《绝色劫情》by 拓人

十八世纪中叶

蔚蓝的地中海,在特殊的天候环境下孕育出引人入胜的天然美景,也富足了沿岸的人民;同时亦是多个世纪以来,环绕在大西洋东岸的海盗们,最美好也最理想的故乡与天堂。

自从十七世纪以来,西班牙海军势力渐趋没落,而为大不列颠帝国的海上军力取代以后,靠着劫掠为生的海贼也改变争斗的对象。

在这片美不胜收的海域上,自恃强势的英国海军,数百年以来抵御的敌人并非他国;和这个自诩日不落国的强大海军作对,并争夺海上霸权的,是数代以来即以海为家、以海而生的海上盗贼。

海盗在各国的多铲除下,仍旧历久不衰地蓬勃发展,而其中无人出其右的便是横行于比斯开湾、专对挂着英国及西班牙旗帜的商船下手、因而名闻整个大西洋海岸的海盗–猎隼。

敢和当代海上强权正大光明作对的海贼是少之又少,因为这分明是摆明了要跟自己的项上人头过不去。

然而,打着「猎隼」这个名号在地中海上行抢多年的海贼,似乎不将英国海军的强势看在眼里,硬是专找悬着这两国旗帜的船只下手。而不知是上帝厚爱还是海神偏宠,名震四海的英国海军却是怎幺也无法将这横行已久的眼中钉拔除。

一般而言,散布在这片海洋,以打家劫舍为生的海盗,为了避免和英国或西班牙的海军正面冲突,总是尽可能地避开有着这两国旗帜的船舰;可猎隼就是专门招惹这两国的海军舰队,往往激得他们七窍生烟,却总是拿它莫可奈何。

在两国皇室对猎隼一片讨伐的声浪中,民间却传出不少助长这群海盗名声的传说。

官商勾结是人类自有社会文明以来就存在的一项特殊文化。

在这大航海时代的末期,各国皇室更是卯足了劲,和资助的商家合作无间,以国家海军为商船护航,将从殖民地压榨得来的一批又一批的货品、香料运回国内。

表面上是为了增加国家的资源,实际上大多数的油水都是进了官员贵族们的口袋。因此,对这些视商船为财源之本的皇族,在海上纵横的盗贼就成了心头大患。

事实上,十六世纪的后半期,英国在西班牙强大的陆海势力胁迫下,为了能摆脱弱势,英国女王伊莉沙白一世曾暗中资助海盗偷袭西班牙的船只,藉以削弱西班牙的海上力量。

她的努力是收到成效了,在经过多年的交锋后,英国的海舰战力终于能勉强和西班牙势均力敌。

而当今在整个大西洋东岸横行无阻的,就是曾被依莉沙白一世利用、而后当她的目的达成后,却又惨遭背叛的海上龙神的后裔–猎隼。

猎隼在海上来无影去无踪,教各国海军伤透脑筋,在一般人民的心里却有着彷佛神话般的存往。

不知这群盗贼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他们往往只对那些和政府有关的船只下手,其情报来源之精准切确,总是能成功让那些设下陷阱或重装保卫的商船碰一鼻子灰。

虽然猎隼并非传奇故事中的侠盗,他们也的确不做什幺劫富济贫的义事,但对握有枪杆、为虎作伥的政府及贵族们,无可奈何的人民却是相当乐见,在这群海盗的洗劫下,他们咬牙切齿却手足无措,最后闻风丧胆、任人宰割的窝囊模样。

这些在海上酝酿发展的轶事之于欧陆的各国人民,总在茶余饭后忍不住会拿来津津乐道的事迹。

虽然抢劫却尽量不置人于死地,且专挑和政府有挂钩的船只下手,或许这就是这群海盗受到民众欢迎的最大原因吧!

尽管猎隼的手段并不残暴,在他们快狠准的攻击下,商船上的人也通常保有小命,不过,没有人是愿意被抢劫的。

只是,在大西洋东岸这群学不乖的商人及权贵们,依旧是打着英国或西班牙的旗帜,在拥有强大火力的军舰的护送下,航行在这片蔚蓝美丽的海洋上。

***

五月 英吉利海峡

一艘插有英国旗帜的大型帆船在四周一共有六艘小型军舰的护航下,缓缓地在灿烂的阳光下航行。

这艘船舰的最终目的地是伦敦,但由于航路的关系,船必须先在英国西部的港口彭桑斯先行补给,才能继续上路往英格兰东岸的伦敦港去。

在船舱里待了一个星期后,眼前波澜壮阔的海上景象让一名身着旗袍打扮的中国少女呼声连连。

「好漂亮喔!」她的声调里充满感动,「我已经好久没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香凝格格,您靠栏杆这幺近,当心会跌下去。」一位年约二十来岁、衣着轻便的年轻人皱了皱眉提醒道。

他身上的服装说不出是中国式还是西洋式的,下半身穿的是彷如武侠小说中剑客们会穿著的紧身长裤,但又少了飘荡在大腿间的前o,说是西方特有的束裤,却又不像那些宫廷贵族穿得那般华丽紧绷。

裤底没入半筒的靴子里,而贴在他两条修长腿上的布料,显示出锻炼有素、强而有力的肌理,虽然贴身却不绷紧,活动起来相当顺畅。

至于他上半身的服饰则令人容易归类多了,或许是为了适应环境,他身上穿了件和船上男性相仿的丝质衬衫,唯一的不同点是他的袖子并非时下流行的蓬松蕾丝边设计,而是为了行动方便特别剪裁,因此这件法兰丝绒衬衫的袖子比一般衣衫的袖子要来得紧身多了。

这等的服饰非但没让船上一些自认拥有过人审美观的小姐、夫人批评,反而使她们为他流露出的不羁气息所吸引。

浓密而微微上扬的伟岸眉宇之下,是一双黑如夜、亮若灿星的邃眼眸,闪着锐利的精光,削瘦的脸庞、挺直的鼻梁、性感的薄唇,除了俊帅非凡的长相外,还有结实的挺拔身材。

一头及腰的乌黑长发并非扎成一条长辫,而是以一条细长的白布向上一束,避免阻碍行动;然而,最令人印象刻的,是他并没有同一般清人将额前的发丝剃除,只是略作修剪,形成衬托出他狂狷气质的潇洒浏海。

在这身特立独行衣装的衬托下,船上的女性都觉得他是个魅力十足的男子,为他不经意散发出的雄健气息而怦然心动。

「跌下去就跌下去,反正你会救我,不是吗?炎冽。」香凝转过头来,对他甜甜的一笑。

扬炎冽的眉一敛,却不好说什幺话响应;区区一名护卫的身分,让他对自己的言行举止皆小心翼翼。

「格格,请不要跟属下开这种玩笑,您的玉体岂是属下可以碰触的!」

主仆有分!这是在严格的环境教育下成长的扬炎冽铭记在心的准则。

「那万一我真的掉下去,你怎幺做?」

「格格!」

「难不成你要看着我淹死?」像是在耍弄他似的,香凝趁势追击道:「为了保持我的清白?」

「这种话说起来一点也不有趣,格格。」

扬炎冽的俊脸上面无表情,让香凝不知道他心中作何感想。

对于格格频频的示好,扬炎冽是从来没有非分之想的,这个年龄和妹妹相仿的少女,在他心中也只不过是当作妹妹一般看待而已。

看着这个W蔻年华的小主人,她艳光四射的美貌总让四周的男人不由得心猿意马;身为护卫,他的工作就是将这些无耻之徒挡在视线外,除此之外非他所能干预的范围。然而,也许是因格格的年龄及个性与自己的妹妹相仿,他总会在不知不觉间流露出一分多余的关心与纵容。

香凝瞅了这个面不改色的护卫一眼,发现自己的挑逗不起作用,只好死心地将视线转开。

「算了,就让我淹死好了,也总比嫁给那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来得好。」她带些自暴自弃的口吻说着。

***

恭王爷是众王爷中最重商务的,或许曾被他人评为过于市侩,但其高瞻远瞩的见识却是不容否认的。

也就因为他对世界潮流的特殊见解,恭王爷便决定将在众格格中具有沉鱼落雁之貌、年龄不满十七的掌上明珠远嫁地球的另一边。

用意不仅巩固双方在贸易上的往来,更是稳固女儿将来的地位。

虽然他贵为恭王,却是毫无实权,因此,为了家族的未来,他只有忍痛将唯一的女儿嫁予英国的贵族。

不过毕竟是疼惜自己W蔻年华的爱女,他刻意选中一位身价高、膝下无子的独身权贵–席安公爵。这名席安公爵的年岁也不小了,所以他是在心中暗暗期待女儿能带着席安公爵遗留下的庞大财产,早一日回到中国。

但对一个年方十七的小女孩来说,要堪透父亲的用意实在是件困难的事。

眼看就要下嫁给半百的糟老头,香凝为自己悲惨的命运哀恸之际,才庆幸这趟旅程的随护是王府内外最受女性仰慕的扬炎冽,却发现他对她一直以来的暗示丝毫不加理会。

既然她的命运已无法改变,那在被婚姻禁锢之前,跟个女性仰慕的情人来段露水姻缘,满足一下她的少女情怀也不为过吧?

令香凝气得牙痒痒的,是这个地位低下的汉人护卫非但没将她的宠幸放在眼里,还自以为是的对她说教。可是,她也早明白他一向只当她是个妹妹,不过,她才不希罕呢!

「席安爵爷的年岁虽然不小……」不晓得扬炎冽是没注意还是刻意忽略,香凝那愤怒的眼神并没有进入他的眼底,「但传闻他是位对女性相当尊重的男人,应当是格格能交托一生的良人。」

「跟个年纪几乎可以当我爷爷的男人结婚算什幺好人生?阿玛也真是的,谁不好挑,竟然挑一个年纪比他还大的女婿。」

扬炎冽也不是不能理解香凝的想法,要是有人欲将他最疼惜的小妹嫁给这种头发斑白的老头,他自然也是不答应的。可是眼下这摆明是主子的决定,他这个做下人的也不好说什幺;更何况,恭王待他兄妹一向不薄,他拼死也要将格格安好送至席安公爵家。

「对了,这里是英吉利海峡吧?」看他怎幺也没把自己的美貌放在眼里,香凝闹脾气地耍赖,「干脆被海盗捉去还比较好。」

「格格……」

「与其嫁给那种再活也没多久的老头子,不如被海盗劫走还比较刺激。」

扬炎冽对一脸认真的小主人猛皱眉。「请不要将这种不祥的话语挂在嘴边。」

这里既是英吉利海峡,他自然也对横行在这片海域上大名鼎鼎的猎隼有所听闻;就传闻来说,这是个令海军都闻之变色的棘手对手,他自是希望别遇上任何麻烦,一路风平浪静的达成任务。

「这话哪里不祥了?」

「您可知道,听说在这海域有着连英国海军都头痛的海盗们?」

「当然知道!」香凝骄傲地颔首,「不久前,伊露伯爵小姐才跟我提过,说是名叫猎隼的海贼们不是吗?」

「既然您都晓得,应该也明白事情的轻重吧?这种事可是不能当玩笑话的,要是遇上了,大家都有麻烦。」

「有什幺不好?听说猎隼的首领是个美男子耶!要是能被他捉去的话,一定比嫁给牙齿都快掉光的老头要来得好。」

「那不过是贵族夫人、小姐们之间的谣传罢了。」扬炎冽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痴心妄想,「这些好听的传闻都是经过旁人的随意渲染,根本都是些不负责任的脱口而出的故事而已。」

「什幺嘛,你又没见过,怎幺知道这些话是人编的?」

「所谓传说,十之八九都是以讹传讹、道听涂说。」

「才没这……」

「这话你就说得不对,扬先生。」柔柔地截去香凝的话,插入话题的是安卓侯爵夫人,她含媚的眼神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一脸不以为然的扬炎冽。

「侯爵夫人。」扬炎冽礼貌性地对她颔首,私底下却对这些明目张胆的挑逗嫌恶不已。

为什幺西方女性总是能毫不在意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调情?就连已婚的安卓侯爵夫人也不例外,甚至还能泰然自若地当着众人的面。

心中虽然这幺忖着,但他识趣地把对人的好恶隐藏住。

「香凝格格说得没错,猎隼的首领的确是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

「侯爵夫人?」

「虽然这不是我的亲身经历,但我的表妹曾被这群海盗绑架过,由她口中说出的事实应当不假。」

「他们还会绑人?」这个新的传闻令香凝瞠大一双水亮的明眸。

「是的。只要是有足够身价的,都会被他们绑去,威胁要大笔的赎金。」

「请不要再对我家格格说这些骇人听闻的传言。」扬炎冽摆出明显的保护姿态,挡在香凝的面前。

「这些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安卓侯爵夫人说道。

「我不是三岁娃儿了。」绕到扬炎冽的面前,香凝对他的多此一举颇为不满,

「你不需要事事都护着我!更何况,这又不是什幺可怕的事,我倒是很想再多听听安卓夫人说的故事。」

「格格!」

「就是嘛,一直护着格格,你要她如何成长?」

扬炎冽对两个声气相通的女人蹙眉,「这是我的工作。」

「真是个不懂得变通的男人。」

安卓夫人轻叹了口气,心里惋惜这外貌豪迈俊朗的男人,骨子里却不解风情又食古不化。

「那,安卓夫人……」香凝一脸的兴致勃勃,「可以再多说说令表妹的遭遇吗?听起来似乎相当吸引人哩。」

扬炎冽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知道这话只有像他的小主人这种没吃过亏的人才说得出口。

「那是去年初秋的事了。」安卓夫人即将要说的故事吸引了几位恰好站在他们身边的小姐夫人,顷刻间,甲板的一隅围满了人。「我的表妹当时跟随她的双亲刚完成北非之旅,船只穿过直布罗陀海峡往卡地斯湾行驶,还在西班牙的海军警戒线范围之内时,忽然间被不知从何方窜出的海盗船围攻,没一会儿工夫,船的指挥权就被海盗夺去,就是在那个时候……」

她的停顿让围观的人露出不满的表情,催促的眼神一并射向她。

「那个时候怎幺样了?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嘛!」有人迫不及待地问。

安卓夫人淡淡地一笑,接续道:「就是那个时候,当船上的人员皆被这个意外之事吓得惊惶失措时,船头出现了一位美丽而圣洁的天使。」

「天使?」众人惊奇不已地问。

「应该说是很像天使的人。」安卓夫人微微地修改形容词,又继续说:「那个天使一出现,就让乱成一团的秩序稳定下来,被吓到而尖叫不断的女性也在他的一声安抚下,立刻安静放心。」

不晓得这个话题有什幺足以吸引人的地方,扬炎冽只是一副无聊貌地随护在香凝的身边;要不是他必须一步不离地守护她,他早转身远离这场喧闹,找个只有浪声风哮的地方清静清静。

说正格的,他不是不能体会小主子对未来的彷徨和不安,毕竟她才和他的妹妹一样大而已,就必须从父命远渡重洋嫁到陌生的地方,但这是她身为格格的命运,任谁都不可置喙。

「难不成那个天使就是猎隼的头头?」香凝在众人的沉默中开口。

「没错。」安卓夫人微笑地点头,「我表妹也说,当旁边的人喊那位天使『首领』时,她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呢!」

她眼神微[一闪,「就她所述,那个被当作海盗头子遭各国通缉的男子,可是比任何一个我们见过的宫中男人更有尊贵优雅的气质,虽然年轻了点,但俊俏的长相对他的风流倜傥更是锦上添。」

安卓夫人生动的描述,让在场的女士们皆露出向往的模样,而对自己的未来感到不满的香凝更是直言无讳地道:「耶,真想见见他!」

「格格!」香凝充满期待的口吻让扬炎冽头疼不已,喟然长叹。

怎幺这个年龄的少女总是爱作梦?连他那待在家乡的可爱妹妹也是如此。

「我也很想见见他。」安卓夫人赞同似地附和。

「侯爵夫人,拜托您别助长香凝格格无聊的好奇心好吗?」扬炎冽对不断扯他后腿的丰润美女要求道。

「真是的,所以我说男人怎幺都这幺不解风情啊?」安卓夫人娇_似地白他一眼,像是发怒又宛如勾挑,「那个猎隼的首领肯定比你要来得懂得女人的心情,听说他可是个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呢!」

「被绑……很恐怖吗?」香凝又不顾扬炎冽的皱眉发问。

「不,我表妹说,那群海盗对待女士相当斯文有礼,而那个光是外表就足以迷惑所有女人的海盗头子更是让她们感到宾至如归,她还希望那种经验再多几也无所谓呢。而且,她私底下还告诉我,如果那个首领要求她留下的话,她二话不说一定会自愿留在他身边,即使她的年龄比他大,她也不在乎。」

她这一席话让周遭的女性同时露出陶醉的眼光,彷佛这个故事里的女主角正是自己。

「好令人羡慕哦!」

「对呀。」

「我也真想试试呢。」

「说不定日后有机会也说不定。不是说猎隼专挑英国及西班牙的船只下手吗?我们现在不就在飘有英国旗帜的船上?」

「可是也说不准真能碰上他。」

「说的是。要是被猎隼以外的海贼盯上,那不就万劫不复了吗?」

这群径自将那位素昧平生的海盗头子当作梦中情人的女人,让站在一旁的扬炎冽为女性特有的「变不惊」感到敬佩不已。

只不过,倘若当真碰上那状况,她们是否还能维持自我陶醉就不得而知了。

听着这些不知民间疾苦的人才说得出的天真话,扬炎冽也只有无奈地叹气,尽职地守卫在香凝的身旁。

海风逐渐增强,杨炎冽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众贵妇人的调情搭讪,因自小习武而培养出来的敏锐性让他突然专注起来。

不对劲!

他虽是在内陆成长,但大自然的循环气流是不会因海陆而有什幺本质上的不同。

苍穹如前一刻一般的蔚蓝,海风徐徐而来,但令他感到不寻常的是,上一刻还盘旋在船桅附近的岛群明显的减少,原本叽叽喳喳不停的鸣叫声不知怎地也渐行渐远,四周的空气慢慢地沉重下来。

这异常的宁静让扬炎冽不安,反射性地起身向四t望。

他一言不发地离开这一群叽叽喳喳、絮絮叨叨的女人,面色略微沉重地走上舵手站岗的位置,因为那是整艘船视野最佳的地方。

「有什幺事吗?」掌船的舵手是一名年约四十的和蔼中年人,长年的海上生活磨平了他性情上所有扎人的部分,所以当他发现有人不请自来的闯入时,仍是温和地笑问着。

「不!」真的是很怪异的感觉。杨炎冽不晓得该说什幺才好,「请问,您有感觉任何的异状,或是和平时不同的状况吗?」

中年舵手先是讶异地瞧了杨炎冽一眼,继而将目光停驻在海面上,沉吟了一会儿,才肯定地回过头来斩钉截铁的说:

「没什幺异状。」

「这样吗?谢谢您。」扬炎冽微颔首。

心想自己或许是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给人添了麻烦也说不定。

连在海上工作多年的舵手都不认为事有异象,那方才所感到的不对劲必定是他的错觉才是。

也许是不甚习惯海上摇摆不定的生活,这段时间的提心吊胆拧得他的神经过于敏感,小小的风吹草动,他也不经意扩大为草木皆兵。

可是,空气中凝重的沉滞感和让人不舒服的感觉,的确是即将有事要发生的前兆。

就在他仍然为自己的多心所困之时,纵甲板另一头传来骇人心神的惊叫声。

「怎幺回事?」

舵手一头雾水地问着这句话的同时,扬炎冽的双脚早已飞快地往声音的来源直奔而去。

他的人还没到达目的地,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在他的右前方大声响起。

糟了!他懊恼自己为何偏偏挑这一刻离开小主人的身旁,竟然无法在最紧要的关头及时护住主子。

自责的念头才起,脚步敏捷的他已经发现香凝的踪影,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将一脸惧色的小主人护在身后。

「炎冽!」被不知名的惊乱吓停容失色的香凝,在发觉挡在自己身前的人是扬炎冽后,害怕的心情顿时消去不少。

「请跟我来。」扬炎冽二话不说地紧执香凝的手腕。迅速地思索着要如何带她脱离危险。

在有危险时,船上唯一可躲藏或延缓遇害的地点只有船舱,但那也要是在船舱的控制权在己方之下时才能成立;而在这种一团乱的局面下,事情很难说会有怎样的发展。

然而,他们似乎也没有多余的选择了。他下达决心,扛起惊叫一声的小主人便往最近的船舱入口疾行而去。

「很抱歉,兄弟。」一个称不上獐头鼠目,但一看就知道绝非善类的年轻男人及几名同伙,或握刀或持剑地站在入口对两人狞笑,「这艘船已经是我们猎隼的,奉劝你乖乖跟肩上那位小姐到甲板上集合,静候我们的首领……喂!」

他的话还未说完,杨炎冽早转个方向继续扛着香凝逃开。

既然此路不通,他只有另寻他道,所以顾不得身后那几个来意不善的入侵者,他一心只想将王爷托付的小主人送到安全的地方。

但那些人似乎没有追上来,这让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得更为紧张。

跑过一条信道,上了船只两旁较窄的甲板后,他才猛然发觉之前那些人并没有追来的原因。不论是甲板上或是船舱内,四周充满男人零星的打斗,和妇孺们夹杂着此起彼落的哭闹声。

他的预感不幸成真,船的确是被抢劫了,但结果如何还不可预料,因为船上的男人们并不愿轻易束手就擒,纷纷拔出长剑应付入侵者。

「炎冽,小心!」

就在肩上的香凝发出警叫声的那一刻,他也感到背后一股直扑而来的杀气。

他当机立断地放下香凝,几乎在同时抽起腰际的长剑,及时将当头砍下的一刀挡了回去。

「可恶!」攻击者啐骂一声,再度扬高手上的弯刀。

因这名侵袭者的剑技稍嫌不够成熟,杨炎冽得以边将香凝护在身后,边只手击退原本步步逼近、而后节节败退的敌人。

持刀的海盗闷叫一声,因为他的大腿仅被扬炎冽手持的长剑划过,马上出现一道稍有度的伤口。

杨炎冽以眼角扫过四周,他的心情瞬间低落下来。

情势非常不乐观,从他这里可以看见两艘护航军舰似乎已经在敌方的掌控之下,而其它四艘八成也落到敌人手中;由主船上的打斗明明这样的激烈,却不见护卫的军舰有任何的行动,即可臆测到了。

若非那六艘护航军舰已出了事,哪容得了这群海盗如此大肆撒野!

一剑轻盈地划过去,和扬炎冽对打的海盗手臂上喷出鲜血,跟着手上的刀子也无力地掉落甲板上。

但扬炎冽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喘上一口气,因为看到伙伴败下阵来,意欲向前解围的三名海盗同时围攻过来!即使他武艺再怎幺高强,在要保护香凝又要奋勇抗敌的情况下,他也稍感吃力。

他的神情没有一开始的心有旁骛,挥高手中的剑,专心一意地对付直攻过来的海盗们。

不一会儿,这三名原本一拥而上、仗着人多势众的海盗们也一一地退却缩手,惊慌不已地瞪着眼前彷佛无敌的剑客。

照理说,扬炎冽的优势应该会鼓舞一些被海盗们制伏而动弹不得的男人们,但他的胜利并没有维持太久;在他击退另一波蜂拥而上的两名盗贼后,抬起头来却发现有数枝枪正对准自己。

可恶!放眼四周,所有的人已在海盗的控制之下,只剩他一人做垂死的挣扎,不肯轻易弃械投降。

他死不足惜,但紧缩在他身后、一脸恐慌惊惶的香凝格格该如何是好?更何况,就算他能只身突围,在这无人能接应他的大海上,最后也只有落败一途。

可,并没有时间让他多加犹豫,就在他护着香凝往后退,头顶上响起一道清晰的悦耳嗓音。

***

「怎幺,这边还没结束呀?」

杨炎冽慌忙地抬起眼,发现有个人背着强烈的阳光站在船舱的上头俯视他。

「这小子很棘手的,首领。」

「对呀,非动了家伙才教他乖乖听话。」

拿着枪对着杨炎冽的人先后开口对上头的人报告。

背着光让人看不清来人的模样,但听他的声音应该相当年轻。

「你们真是人不中用了。」船舱顶上的人轻叹了口气,t亮而扣人心弦的嗓音有着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被说服的能力。

谨慎地不发一言,扬炎冽充满警戒地仰视居高临下的人。

「这小子真的很强耶,首领。」

「别找借口。」

被称为首领的丢下这句责备的话,灵巧地从有一个半人高度的船舱顶上翻身跳下,身轻如燕的动作有如行云流水般,让观赏的人不由得发出赞美的轻叹。

轻盈的落下甲板之后,他慢条斯理地转过身来,杨炎冽他们第一看清楚这个被称作首领的人的模样。

「啊!」发出惊叹的是香凝。

不明就里的扬炎冽回头,发现原本吓得魂不附体的小主人,这会儿居然以如痴如醉的神态望着朝这边轻笑的海盗头子。

他真的是如传闻的俊美。这肯定就是她们之前谈论到的猎隼的首领吧,否则,有哪个男人能长得这样好看?

香凝出神地凝视着简直就像天使化身的美男子……不,这个有着宝石般澄澈晶亮的紫眸男子应该非常年轻,和她的年岁不相上下才是。

猎隼的首领有着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的水嫩肌肤,红润而绝艳的薄唇更衬得鼻梁的挺直精巧,彷佛上天精心打造,人间不该有的美貌;修长而略微纤细的身段,还有长期在海上锻炼的好身材。连身为女性的香凝在被他绝美的外貌吸引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地自叹弗如。

虽然如此,他的眼神却因海上生活而磨练出一种熠熠的精光,让他的美貌在闪耀动人的同时又不至于太过软弱。

而她这等反应像是早在围住他们的海盗们的预料之内,只见海盗们戏谑地交头接耳,但若说是交头接耳又嫌交谈的声音过大。

「又来了,每个女人看到首领的第一个反应都一样。」

「怎幺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例外啊?」

「首领又多了一个爱慕者,我赢了!钱拿来。」

「啧!看这姐儿先前还吓得直打哆嗦,怎幺才没一会儿工夫就变了个样!害我平白损失一笔钱。」

「我不是说过了,首领的魅力对女人绝对是无往不利、无远弗届的?」

「是呀,谁教你不信邪!」

就在这几个全身上下有不少疤痕的海盗们相互调侃着对方的同时。和「首领」这称谓丝毫不相称的美男子微愠地转过头去,声音里充满和年纪不成正比的威严。

「我不是说过不准拿我打赌的吗?」

「抱歉啦!首领。可是上我输太多了,回家后被说了个半死,还叫我要找个机会把输的赢回来……」

「真受不了你们。」

不像是动怒的轻叹,这让原本看来有些紧张的海盗们当下松了口气。

猎隼的首领比他预料中还年轻许多,但在海盗的心中却令人吃惊地相当有威望,摆出一张大真无邪的笑容,目光却过分犀利地注意着四周的状况。悄然的扫过敌人几眼后,扬炎冽冷静地做出一个结论。

从他感到事有蹊跷到整艘船,包括周边护航的小型军舰都为人控制,前后只有短短的半个时辰不到。

虽然这些虎背熊腰的海盗们看起来似乎在嘻笑,但那专心一致、精明锐利的眼神却不时注意到周边的一举一动,在那看似混乱无章的表面下,其实是一群训练有素又精良整齐的兵团。

层层包围住船只并使支持无法发挥作用的策略虽然无懈可击。但也要这群手持刀枪的海盗完美无缺的配合,更要领导者精确迅速的判断与命令。在扬炎冽看来,眼前的少年似乎太过年轻而不足以担当,所以也许真正的下令者是另有他人;可是在仔细梭巡过周遭的状况之后,他又放弃这个可能性。

不管怎幺说,眼前这个情况还真是无路可逃。

才在心里嘲弄着目前的困境,猎隼年轻首领的举止立刻升高杨炎冽的警戒。

「不要碰我家格格!」在发觉对方的目的是自己身旁所要保护的小主人,扬炎冽飞快地挡住他。

「哦?是护使者?」

扬炎冽积极的护卫行动非但没让他退却,反而今他眼中燃起一抹兴味盎然的光彩,刻意放缓脚步却不停止。

唔……别再靠近了。

杨炎冽咬牙切齿地以身体护住显然不晓得自己身险境的香凝,伸手想举起手中的剑却发现自己立即成为众「枪」之的。

「是要下嫁席安公爵的香凝格格?」

无视于自己可能随时成为剑下冤魂,或者说压根儿就不把这个威胁看在眼里,猎隼的年轻首领信步走到两人面前,颇有绅士风度地问着看着自己入神的女孩。

他的问题让扬炎冽傻眼。香凝受宠若惊,没想到这位在海上叱咤风云的霸主竟然能对她指名道姓。

「你怎幺知道我……」她的问话在想到什幺之后打住。

没错!猎隼在打劫一艘船之后,照例会绑架几位有身价的王公贵族要求赎金,为了不发生任何失误,在下手前将对象的背景查个一清二楚定必要的过程,所以能开口说出香凝的姓名是理所当然。

「虽然这个请求很卤莽,但还是请你合作,到我们的船上来当几天的贵客,假以时日就会安然无恙地送回去。」

「是人质吧?」一旁的扬炎冽打死也不让他有靠近香凝的机会,冷冷地以长剑阻止他的前进。

但这个无力的抵抗能持续到何时?

终于正眼打量这个一直挡在他面前、阻碍他的男人,猎隼的首领首对目标以外的对象表现出兴趣。

他看着杨炎冽凝重的神情,及他手中似乎时时刻刻预备扬高的长剑。

「想跟我挑战?」他挑高眉轻问。

虽然杨炎冽以沉默作为回答,但他斗志高张的眼神却回答了他。

看来是一旁瞄准他的枪杆子制住他的行动吧?有着金发紫眸的美少年迅速地扫过他的表情后下定论。

「听说你不是个好意角色。」他打趣地望着视线和自己平行的黑发男子,「会让莱恩觉得棘手,表示你真的有两下子,不过……」

高傲地直视着充满戒心回瞪自己的黑发男子,猎隼的少年首领–霍尔.麦迪伦.冯.克雷格斯的笑容并没有到达眼里,宛如顶级的玛脑的紫色幢孔里有着一丝的轻蔑。

「比不上我的。」

随着他出口这句话,被海盗制伏住的男性客人们不约而同地冷哼一声,表示十足的不赞同。

这也难怪,任谁打量眼前这两个人,第一印象都会认定是拿着长剑的中国男子,在剑技上,会较那个看起来清丽漂亮的金发少年来得技高一筹。

「干嘛?瞧不起我们首领呀?」

发现这个情形后,压制着客人的海盗们不满地加重手劲。

「唔……」

「别管他们啦,没看过首领发飙的人当然不知道首领的可怕。」

「不让他们吃点苦头,他们还不晓得自己的境。」

多数的海盗们虽对这些客人们的无知感到好笑,但话题人物之的一霍尔,却对自己被轻忽一事有着相当的不满。

「既然有人对我的能力质疑,那我当然奉陪到底。」

「首领?」

「首领,你当真?」

「不用管他们,霍尔少爷,这些都是无知之人。」称呼海盗首领为「少爷」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却被霍尔伸手一挥挡了下来。

「没关系,卡特,我也有好一阵子没遇到值得出手的对象了。」

***

这个猎隼的首领果然还是太年轻,杨炎冽忖度着眼前出乎意料的情形,发觉船上客人不经意流露出的怀疑让海盗的首领不快起来,那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有着强烈的挑战与不服输。

话虽这幺说,他却聪明地文风不动;谁晓得一旁用枪口指着他的人不会在他「轻举妄动」的时候开枪?

「来打一场,看看究竟是你强,还是我强?」霍尔抽出系于腰间的细刀剑,邀战似地指向杨炎冽。

他发现对方并没有动作,只是摆出小心翼翼的态度不着痕迹地环视周遭,这让他恍然大悟他是在忌惮瞄准他的枪枝。

霍尔举高左手示意属下们退开,并放下手中的武器,再询问道:

「这样障碍都消失了,还想跟我挑战吗?」

面对这个突兀的发展,扬炎冽惊讶万分地瞠目结舌。

他猜不透猎隼首领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幺药,却也不敢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动手,再怎幺说,包括他在内的船上客人现下都是笼中鸟,要是随随便便开打,说不定会中了他的计也很难讲。

看着他的犹豫不决,被挑战心冲昏头的霍尔于是绞尽脑汁,只为了要眼前这个防卫得毫无空隙的男人出手。

「怎幺?这样还不足以令你跟我打?那……」他的目光移至以痴迷的表情凝视自己的香凝,「就拿你背后的香凝格格当条件,你看如何?」

「什幺意思?」

「如果你赢了的话。」顿了一下,他的声音里有着极度的自负:「不过你要真的能打赢我,我就让香凝格格留在这艘商船上,跟你以及其它人到英国。」

「那如果是你赢了?」

扬炎冽没那幺天真,他知道这个看似优厚的条件,他必定要付出相对的代价,事情定不可能单单对他有益的。

「我赢的话,当然是还要请香凝格格到我们船上作客,另外……」

「另外什幺?」刻意的停顿让扬炎冽颇为不安。

「嗯!看来你对香凝格格相当忠诚,对吧?」

「没错。」

「那幺,我就试试你的忠心能到什幺程度。」

这个奇怪的答案让扬炎冽一时无法领会,但他很快就理解了,「我的性命吗?」

猎隼的作风是一向不取人命,但看来这回似乎可能破戒了。

话虽如此,杨炎冽有不败的自信,他并非同旁人以貌取人,他的信心是来自从小开始每天不间断的练习,以及在王府几年的护卫经验;若是单凭实力,他对自己有九成九的肯定,只是……

「我怎幺知道你会说到做到?」

「你有我的保证。」

「但届时如果你想毁约,我也无力挽回。」

「大丈夫三言既出,驷马难追。」

不是他想对别人的诚信质疑,但在这种敌方握有控制权的局面下,扬炎冽也不能轻忽对方背信的可能;虽然有了猎隼首领信誓旦旦的保证,却也不一定有承诺被实现的保障。可是眼下,他似乎也只能相信这份口头之约。

更何况,假使运气好的话,他说不定当真能将香凝格格安然无恙地送至目的地,这虽然是个不甚平等的赌约,但也不失放手一搏的价值。

迟疑一会儿,他晓得自己已别其它的选择,「好,我答应。」

他的答允让一旁围观的海盗们掀起一阵骚动,兴奋地交头接耳。

「哇,首领要出手了!」

「好一阵子没看到了!」

「被派到军舰上的伙伴们真没眼福,难得霍尔首领兴致来潮想打一场,却只能远远地在一旁干瞪眼看不到。」

从这些对他们首领信心满满的对话听来,他也不能太小觑眼前这个纤细的少年,否则这些以打劫为天职的海盗们不可能如此轻松地看待这一场打斗。

「来呀!」轻轻晃着手中以西洋剑为底,再融合日本刀的硬度所制成的细剑,霍尔一副不将对手看在眼里的自大,「给你个优惠,让你先出招。」

挑衅的神情没有引起对手的任何反应,只是让他更加戒慎地盯住自己。

握紧手中的长剑,杨炎冽暗地里吸足一口气,若着围观的人潮为了这场意料之外的打斗挪出一片空间,他扬高闪着银光的剑当头一刺,只是意图探采对方虚实,并非相当有攻击性的一招。

从这一剑里他立刻了解到猎隼首领的傲慢并不是完全没道理的;虽然是个试探的招式,但他挡下自己进攻的防御姿势却同时也含了微微杀气,最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对手的阻挡动作里犹带了分优雅,既要接下他这全力的一击又能保持镇定,扬炎冽不由自主地认真起来,下一招出手的气势更是强悍。

感觉到对方来真的,霍尔发觉要接下气势凌人的攻击是越来越困难,一招比一招更加步步逼近,一式比一式更为切中要害。

不知不觉中,他的神情已由毫不在乎转为步步为营的小心翼翼。

这人不是个简单人物。

自从出师后,这黑发男子是第一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

不知不觉中,他的眼神再也没了先前的轻松自在,握着剑柄的手指使劲地发自,在防御与攻击间犀利的杀气表露无遗。

一来一往的俐落进攻,让围观的人们看得目不暇给。

「不会吧……连首领都……」看着自己仰慕的头头在对手凌厉的攻势下微屈下风,一旁目瞪口呆的海盗们不可思议他喃喃自语。

「怎幺可能!首领那幺强……」

「首领绝对没问题的!」

「那还用说!我们静静的看就是。」

扬炎冽的长剑向前一挥,竟削去几丝及时往后一躲的霍尔的美丽飘逸的金发。

映着灿烂阳光和粼粼水波的柔软秀发闪着黄金般的光芒,如同昭示主人浮躁的情绪,缓缓地飘落在刷得干干净净的甲板上。

「侥幸的!一定是那小子运气太好而已!」

「没错,首领只是让他的。」

「可是这家伙真的很强……」一个左颊上有着一道丑陋伤疤、年近中年的海盗在观察打斗的两人一会儿后,沉声的对着身旁不服输的年轻同伴说道:「不是个能轻易对付的简单角色。」

「族里唯一能胜过首领的,就只有首领的师父布斯伯而已,要是……」

「不会有那种事的!截至目前为止,有哪个人羸过首领?」

「没错,首领可是天才剑士哩!」

就在旁人为这场打斗议论纷纷的同时,挥剑相向的两人早已杀得眼红忘我;汗涔涔的自两人的额上沿鬓角流下,随着每一个激烈的动作滴至甲板上。

很难说这场打斗谁会是赢家,因为双方实在是势均力敌,但不可思议的是,虽然两人的出招都是那般地狠戾,来往的招数也已有了数十招以上,却还没有人受到伤害,甚至连衣衫都还毫发无伤。

旁观的海盗及商船船员们看着可说是杀气浓厚的每一招,都不由自主地捏起一把冷汗。

但这场似乎漫无止境的争斗也终于要有个结束。

冷不防的,一个毫无预警的大浪打向原本平稳航行的商船,除了海盗及几位对不定的大海景象相当有经验的船员能面不改色稳健地站直之外,其余的客人均随着船身的偏斜而失去平衡。

对海上的变幻莫测相当陌生的杨炎冽虽凭借习武得来的定性暂时稳住阵脚,却明显不及这些天生在海上打滚的海盗。方寸之间,胜负定夺。只不过是底盘稍微失去重心,他立刻让对方有机可乘。

本能察觉朝自己快速而来的亮光带有强烈杀意,他眼明手快地往右后方一闪,只让那银白色的光芒轻轻地划过喉头,椎心般的刺痛告诉他,他受伤了。

抵在喉咙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晓得自己因方才的失神而失去优势,那细而长的剑身只要再往前刺入一寸,当下就会要了他的命。

细细的血丝在银色的剑尖上看起来是那般的显眼。

「我输了。」垂下原本高扬在手上的剑,扬炎冽清亮的双眼直视将剑尖抵在自己喉头的少年。

这是命吧?他千算万算也猜不到会败在多变的海上,即使在开打后他亲身感受到对方实力,明白自己不一定有获胜的机会,但以这种堪称窝囊的方式被打败却也是始料未及。

这哪里像是认输该有的表情?

不快地凝视对手镇定的神态,霍尔丝毫感觉不到胜利的喜悦。

不消说,他自己也明白,若非刚才那出人意料的大浪,他不可能这幺轻易地就打赢这场战斗。这份胜利的果实并不甜美,霍尔有胜之不武的挫败感。

「太好了!首领果然赢了!」

「我早说了不是吗!」

「首领本来就很强,根不用不着操心。」

「谁操心了?我只是闲着没事说说而已。」

「够了!别说了!」吼出声的是手臂仍扬高、持剑迫住对方行动的霍尔。

他瞪着为自己的胜利愉快交谈的属下,冰冷的视线急速地冷凝四周原来应该欢呼的气氛。

众人似乎为他突来的威吓震住,喧闹哗嚷的吵嘈声瞬间停住。

顿了下,他发觉自己有些反应过度,马上吸一口气,改变先前夹带不满的愤怒口吻道:「收拾一下,将香凝格格带回船上,我们要走了。」

「是!」

在他一声令下,原本围在一旁看热闹的海盗们纷纷动了起来,三两下就将早已制伏的客人及船员们赶游船舱中,只留下舵手一人在甲板上,然后将绑住他的麻绳的另一端系于船桅上,下方点着一根远离海风的蜡烛。

「等这头的绳子烧断了,你就过来这边用卡在这儿的匕首割断你手上的绳结吧。」一边摆设这些设备的海盗对着乖乖被绑的舵手吩咐道。

舵手识相地点头,听话地端坐在木桶上动也不动。

看着这群本来该是杀人不眨眼的海盗做这样有计画的安排,扬炎冽感到有些放心;虽早已听闻猎隼的规矩就是不杀人,但这群人追根究柢还是盗匪,何时会改变心意谁也捉摸不定;所以在发现他们为舵手所做的安置后,他想那些流言总算有点真实性。这样看来,只要付出赎款,香凝格格应当可以安然获释。

视线回到稳健地以剑抵住他的少年,他平心静气地开口:「要杀就杀吧。」

他并非不怕死,只是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无话可说。就算他不幸遇害,相信恭王还是会好好照顾他妹妹的,既然如此,他也走得比较安心。

看他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霍尔打心里光火起来。

若他好象准备做什幺了不起的牺牲似的,让人看了就不愉快;还一派冷静自持的说什幺要杀就杀吧。

霍尔一言不发地放下高举的剑;这个举动让杨炎冽露出困惑怀疑的眼神。

看出他心中的不解,霍尔蓦地发觉他狐疑的表情居然让自己的心情好转。

「你不杀我?」当霍尔将剑收回时,扬炎冽终于开口。

「我什幺时候说过要杀你了?」

先前不是说过筹码中包括他的性命吗?不过他可没愚蠢到将这段对话重复一。扬炎冽冷静的看着。

霍尔将他的沉默不语当作是领会他的意思,微偏头向一个站在他身旁的部属示意,这个属下立刻机伶地上前将扬炎冽的双手以铁链捆绑住,顺道取走他手中闪着冷光的长剑。

「你叫什幺名字?」霍尔转回视线问道。

不知事情这样的发展是好是坏,但是告诉他也没什幺差别,「扬炎冽。」

「扬……炎冽?扬炎冽、扬炎冽……」霍尔皱着眉喃喃地念了几回后,「你的名字真拗口耶,以后就叫你扬好了。」

对事情的发展感到困惑,也对霍尔不打算置他于死地的承诺疑信参半,杨炎冽终究没将心底不断扩大的疑问表现出来,只是默默地跟着霍尔的脚步往锁靠在商船边的海盗船走去,聪明地没有逃跑。

因为,再怎幺逃、再怎幺反抗,他还是拿枪无可奈何。

到了海盗船的主船上,眼角余光一扫,连同这一艘主船在内,估计约有八艘海盗船,规模皆较英国的小型军舰来得雄伟。扬炎冽惊叹不己地环视着这个和他印象中海盗船形象大相径庭的船上风光。

像是军舰和商船的综合体,两侧有着可用来发动攻击的数门大炮,虽是帆船却有着时下最先进的蒸气动力,难怪以张帆为主的各国军舰总是望尘莫及。

而船上的人员简直就像民族的大熔炉,不管是白种人、黑种人还是黄种人,甚至连拉丁语系的原住民都有,忙碌的海盗虽然吵嚷,却丝毫不见杂乱,其整齐有条理的环境让人很难想象这是艘海盗船。

简而言之,这绝不是乌合之众所能表现出来的。

「首领,这个人要关到仓库里吗?」扯着扬炎冽手上铁锁的少年海盗、也身兼霍尔的小厮问。

船上除了首领和伙伴们休息的舱房,就只有供那些娇生惯养的人质们暂居的房间,又不能把人关进厨房或机房,算一算也只有仓库勉强可以关人,谁救他们是头一回捉个不是女人的人质。

「不。」转过头,霍尔看着扬炎冽,给了他一个少女般令人心旌动摇的美丽微笑,「关到我的舱房内。」

「首领?」

无视讶异的属下话中的踟蹰,霍尔径自伸手抬起扬炎冽的下颚,眼中带着恶质的浅笑,说:「先前,我不是说过要试试你的忠诚能到什幺程度吗?」

「所以?」既不准备杀他,那又是件何打算?

「猎隼是不杀人的,这你总该晓得吧?」

话题越扯越远,已经偏到扬炎冽完全无法捉摸的范围。

「你到底想说什幺?」他拧起眉头,看着眼前哭得似乎别有用心的海盗首领,抓不住他话中飘忽的涵义。

「虽然我没试过,不过我想玩玩也挺有趣的才是。」

「啊?」

没错,看他略带惶惑不安的神情,不知怎地就会让自己的情绪转好。

越是看到扬炎冽的眉头锁,霍尔愉快的心情越是高张,不知不觉中,他的语气里开始带有不自觉的恶作剧。

「既然你已经是我的了……」

「什幺意思?」霍尔话中有话的语意和不怀好意的神情,看得扬炎冽心惊胆战,忍无可忍地,他终于打断他的自言自语。

「赌注的筹码是你的性命,而你输了,所以说你是我的有什幺不对吗?」

听起来似乎有道理,但要不是少年脸上那抹别有用心的可恨微笑,他还真会被他的理由说服。

「你究竟要我怎样?」扬炎冽咬牙切齿的说,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很简单,陪我玩一玩就行。」霍尔笑容可掬地说道。

「玩?」扬炎冽微蹙的眉心显示出他的不解,在发觉少年的手伸向自已时不由自主地退缩了下。

「要你的命你都不怕,现在还有什幺好担心的?」他话里有一丝不可思议。

也许人真的天生都有第六感吧,当察觉事有不妙时,那种企图逃避的心理总是会诚实地反应在举止上。

看到扬炎冽下意识地想逃逸,霍尔禁不住抿嘴窃笑。

「放心吧,我要你做的事绝对是你能力可及。你只要乖乖地等着,听话地让我上就好了。」说着,他露出和语意截然不同的天真笑容。

「啊!?」怀疑自己的听力是否出了问题,或者是海上风浪的声音打乱说话声,扬炎列在呆愣一下才有了反应。

「我没试过和男人做这档事,不过好象和跟女人没什幺两样。总之,你把一切交给我就行了,这样总比要你的命来得轻松愉快吧?」霍尔自顾自的说着,愉悦地欣赏扬炎冽泛白的脸色。

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杨炎冽脸色惨白,弄不清对方只是在开玩笑,还是恫吓他?

觉得他铁青的神情煞是好玩,霍尔兴味盎然地直盯着他一阵青一阵自的脸色;直到扬炎冽终于自震惊中恢复,以不予置评、也不相信的眼神回视他。

连死到临头都不眨一下眼的男人,听到这样的宣告却乱了方寸。

好有趣。真是人有趣!那一反先前镇定安然的错愕慌张模样真是一绝!

窃笑终于忍不住变成微笑,如果不是全力的抑制,他肯定会捧腹大笑吧?

咬住下唇,霍尔总算强迫自己以平稳的声调命令站在一旁、神色困惑不己的小厮:「好了,把他关到我的房里,记得要拴好。」

「拴在哪儿?首领。」

「嗯,这个嘛……就拴在我的床上好了。」

***

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黑发男人扬炎冽,格莱德有点同情他的命运。

首领再怎幺厉害毕竟也还是个少年而已,以那种方式在战斗中险胜,也难怪他的自尊心受损,会想找机会试图平反一下不平的心理,也算是情有可原。

不过,眼前这名男子的剑术真的很高超,跟着首领来往海上称霸的这两年多来,他还是首看到让首领在打斗上这样占不了便宜的人。

「喂。」

「什幺?」意兴阑珊地在木制地板上坐下,扬炎冽看着困住自己的铁链一端被系在同为铁制的床柱上。

「你用不着坐地板,坐床上比较舒服吧?」格莱德好奇地看了眼这个宁可自找苦吃的男人,好心地劝道。

对于这个少年海盗的好意,扬炎冽有些不解,但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有恶意。

「不用了,我这样就好。」考虑一下,他还是谨慎地开口回道。

就算只是开玩笑的,他也没打算大剌剌地往别人的床上一坐;姑且不论猎隼的年轻首领存的是什幺心才说那种话,他还没少一根筋到毫不在乎的地步。

「随你高兴。」格莱德耸耸肩。

确定链子紧紧地绑在柱子上后,格莱德起身往门口走去,在要离开之前停顿了下,回头丢下一句让杨炎冽登时心安的话。

「放心啦,首领只是说说而已。他对男人才没兴趣,你大可不必那幺担心。」

「咦?」

「这我没骗你,首领大概只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有些诧异这个少年会以敌对的立场出口安慰自己,扬炎冽的确因此安心不少,「我该怎幺称呼你?」

「叫我格莱德就好。」

「谢谢你,格莱德。」

接到这样坦率的道谢,让格莱德相当讶异,因此他又呆愣一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回答:「不客气。」

***

「怎幺了?你干嘛自找苦吃,放着柔软温暖的床铺不坐,偏要坐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一进门,霍尔就看到不在床沿、刻意选在地板上打坐的杨炎冽,他不由得就带着挖苦的意味问道。

虽说是在地板,但因手上铐着的铁链长度有限,让扬炎冽即使想尽量远离床铺也做不到,只能无可奈何地选了现在这个在柜子边的地方。

「你到底是什幺意思?」抬起眼,扬炎冽平静地问。

原本在合眼冥想,但门推开的粗鲁声响却惊醒了他。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而己。有这幺难懂吗?」

「我承认我猜不透你的想法,跟我玩文字游戏只是枉然。」

「有什幺好玩的?就像我先前说过,我只是要你当我的床伴而已。航行的时间是很漫长的,在工作结束回到家乡前又不能随便找个港口休息口既然有机会可以找乐子玩,我当然不会让难得的好运溜走!」

霍尔以话激他,想在他脸上看到自己期待的慌乱神色,却失望地发现他竟然没有丝毫的动摇。

扬炎冽的镇定来自之前格莱德好意的说明,这让他原本在心中的一点疑虑顿时烟消云散,知道猎隼首领的那番话不过是吓吓他而已。

再加上刚才半个时辰左右的静思,让他从事情的脉络推断来看,自己之所以会有这等遭遇,纯粹是因那场剑门意外的结局;赢的人总觉得赢得不够光彩,输的人也不觉得输得难看,才会导致那个年纪轻轻就掌权的海盗首领自信受损。

「怎幺?你没什幺话好说的吗?」挑衅得不到预期中的响应,让霍尔有焦急得心浮气躁,再看到他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他更是大为动怒。

对于他挑战似的语气,扬炎冽的反应仍是一派冷静得教他气结。

不久前不是才为他的几句话就脸色发青吗?怎幺……

越是看到他镇静的样子,霍尔的怒意越是向上攀升,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击溃他那张不为所动的扑克脸。

二话不说,他单膝跪在扬炎冽的身前,冷不防地伸手抬起他的下颚。

「做什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引起扬炎冽的困惑,以狐疑的目光注视着他。

「血已经停了呀。」霍尔像是在喃喃自语,视线梭巡着扬炎冽颈上细微的伤痕,那是先前被他划出的一道伤痕。

「放手!」

被打量得很不舒服,扬炎冽扭着身子想脱离箝住自己行动的手,却因链子有限的长度被因于角落动弹不得。

倏地,他惊愕地察觉霍尔的脸距自己越来越近,才蹙起眉感到迷惑时,额上突如其来的温润触感吓得他先是一愣,在领悟到是自己的伤口被人舔舐时,他立即不暇思索地挥拳相向。

「做什幺!」声音发出的同时,被捆绑住的拳头也挥了出去。

面对猝不及防的攻击,霍尔因长年在海上攻防磨练之故,在千钧一发之际眼明手快地身形一闪,躲过力道不小的袭击。

「被绑成这样还有能力动手呀?看来我是人小看你了。」带点感叹,霍尔笑容可掬地打量着扬炎冽。

「你不是只是说着玩玩而已吗?」压抑着惊恐,扬炎冽惊吓得不能自己。

他这幺做是什幺意思?颈间留下的温热湿润让他觉得反胃,喘着气瞪着他,对刚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难以置信。

「我一开始就说过我是认真的不是吗?」不着痕迹地向后退开,霍尔优雅地撩了下垂到眼前的长发说道。

啊,心情真好,他那吓得失色的神情不知怎地就是让他十分愉快。

快乐不自觉地就表现在脸上的,漾着一抹微笑,明明是贼笑得教人生气,却因那绝丽的容颜而让这抹笑容惹人心动。

「别说那幺恶心的话,你不是对男人没兴趣吗?」

「是没什幺兴趣啊,不过没做过的事不试试怎幺知道?」才说着,他的唇边又是那抹教人微愠的笑。

「不要靠近我!」

「不靠近你怎幺碰你?」霍尔坏心眼地边欣赏他慌乱的模样,边故意朝他的方向迈开一步。

原来己有些松懈的戒心,在注意到他的靠近后再度升起,扬炎冽并不觉得先前格莱德的话只是安慰他而已,但眼前这个笑得令他发颤的少年却是一副正经八百的模样,似乎是当真想亲身尝试一下。

霍尔再度踏向前一步,让扬炎冽胆战心惊,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可是格莱德说过你不过是说着玩玩而已不是吗?」

这话让霍尔不由得俊眉微颦,恍然大悟自己有个碎嘴的手下。

「格莱德那家伙……」略显不悦的咕哝,「连姓名都一并报上,还真是多嘴!」

「你……」

「霍尔。」

「什幺?」

「我的名字是霍尔。」

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打乱扬炎冽的思绪,让他觉得思绪要跟上眼前这个名叫霍尔的少年还真是比登天困难,要说的话自然也就隐去。

但也因为如此,前一刻的紧张惶惑亦在不知不觉中消失。

「怎幺啦?你之前不是有话要跟我说?」等了一会儿,霍尔只见扬炎冽张口结舌地呆望着自己,却没有说话,才好奇地问他。

这个一脸不解的少年怎幺看也不像不久前才吓得他魂不附体的人,扬炎冽觉得如果继续跟他在同一个话题上打转,还真像是白痴。

「算了,我想你也不是认真的……」

「什幺不是认真的?」

霍尔再让扬炎冽感到头痛,无言地看了他一眼,要不是刚刚才吃过他的亏,一定也会认为拥有这张绝美脸蛋的少年心地也一样纯美吧?

「我想你也不是认真的想要我……」那几个字真的很难说出口,即使明明知道这只是他拿来威吓他的方法,那种尊严受辱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他敛一敛神情,试图平稳地道:「我想你也不是真要我做女人的代替品,那你究竟打算……」

「我向来说话都是一言九鼎,这也不例外。不管格莱德跟你说过什幺,都不是你能拿来逃避的借口。」

「你……」这下他真的是震骇得难以成言。才安下心来,又在这一刻遭受强大的打击。

扬炎冽头昏脑胀地对着霍尔瞪眼。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要是他必须和这个海盗首领多相几天,相信他的心脏首先会承受不住他说变就变的想法和作法。

每每都在他才要镇定下来之际,就面不改色地丢颗威力强大的炮弹。

「你输了,所以本来就整个人都归我。」对于他的迟疑和犹豫不决,霍尔决定提醒他,「在打斗前这不是我们双方皆同意的条件吗?」

「我那时说的可是性命,可没打算接受这种侮辱。」

「侮辱?」

「对!男子汉大丈夫,只要有充分的理由绝对是死不足惜的,可是你却无视我们先前的君子之约,竟要我做这等卑贱之事!」扬炎冽越说越光火。

但他的激动并没有传到霍尔的脑中,只见他一脸茫然。

「你说的侮辱是什幺意思?」

「要两名男子做出那种事,根本就是违背伦常。」

「让我搞清楚一下……」他认为扬炎冽为这件事生气并不值得,「你是说你宁可选择死亡,也不要接受我的提议吗?」

「你那算什幺提议!根本就是强迫中奖!」

「可是这哪里侮辱到你了?」霍尔仍是一脸不解的样子。

「看也该知道,我可是男人耶!」

「所以?」

霍尔抓不住重点的盲问更让杨炎冽怒火攻心,他相信自己已经条理分明的向他解释过,无奈这人还是一头雾水。

「我不是说过了吗?男人和男人怎幺可能……也就是说,这根本就是违法乱纪又背德反常之事。」

虽然扬炎冽现在是被铐住双手,炼在床柱的一角,可他的态势一点也不像个阶下囚。

「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你和我同为男性,所以我的提议让你觉得受到侮辱?」沉吟一会儿,霍尔一脸豁然开朗。

「正是如此。」

「只是为了这个原因呀。」霍尔耸耸肩,明显不将扬炎冽大力反对且视为毒蛇猛兽的事当一回事。

「什幺叫作只是为了这个原因?」霍尔的轻描淡写让扬炎冽觉不可思议,这种违反常理的话,为何他说得出口,还能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的话是惊世骇俗?」

「你也用不着这幺大惊小怪嘛!」再耸耸肩,那轻松的神情确实会要扬炎冽发晕。看着以惊奇不己的目光斜睨自己的扬炎冽,霍尔稀松平常地开口:「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及女人跟女人之间,其实也没多大的差别。」

「你到底在说什幺?」不可置信、难以相信写满扬炎冽的脸庞,他震惊得瞠目结舌,不能自己。

「就如你看到的,我们这种以海为家的人经常在世界各地跑来跑去,可说是看遍世上各种不同的文化。」了解到自己认定是自然的事,对扬炎冽而言,可能是初听闻,霍尔于是热心地解释道:「各有各的民情风俗,有些地方并不将同性间的恋情视为可鄙,当然也不认为上床有什幺不对。不过话说回来,我知道要你这种只被一地思想局限、见识狭窄的人接受这个想法并不容易,我也没打算要你懂啦,反正你输我是个事实,我怎样对待你,你也只有顺从不是吗?」

霍尔又变回一开始那个只要开口就教扬炎冽恨得牙痒痒的可恶小鬼,话里明显的促狭与欺损让他的怒气再升高。

「没错!」心一横、牙一咬,扬炎冽确信自己和霍尔是八字不合,「我也不准备心思去了解你的歪理,横竖我都不会懂的!」

「对呀,那你就乖乖听话不就好了?」

霍尔露出一个恶作剧成功的满意微笑,很高兴眼前的男人被他的话激得又气又急,那真是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不过我也不急于一时。」伸手抬高他的下颚。霍尔刻意地以指腹轻抚血丝己凝结的伤痕,心满意足地感觉那不安的颤抖,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教他兴奋的事了。「现在就让你好好休息,适应一下你的新身分吧。」

看来生活也不再会那幺无聊了。霍尔丢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扬炎冽,脚步轻盈愉快的走出房门。

***

在船最前头的甲板上,上半身悠然地经倚围杆上,回想一刻钟前扬炎冽惨白的神色,清澈的黑瞳里染上气愤而慌乱的色彩。想着想着,竟让霍尔不禁莞尔。

「首领。」

倏地一个呼喊声打断他愉快的冥想,让他脸色微沉地回头看着来人。

「做什幺?格莱德。」

「您真的要将那个人关在自己的舱房里吗?」格莱德带点忧心地问:「再怎幺说他都不是自己人,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危险?」

这样一说,霍尔才猛然忆起就是这个多嘴的家伙,对扬炎冽说了一些无聊而且必要的话,害他想看他惊慌失措的模样而期待落空。

「有什幺好担心的,扬不是被铁链铐住了吗?这样他还能做出什幺事?」

不过,事实上霍尔就差一点被手镣脚铐的人击中,只是他不会把这幺丢脸的事说出来。

「话是这幺说没错。」看着全体族人–包括自己在内景仰不已的首领,格莱德左思右想都觉得把敌人这样放在身边很危险。他知道首领富有冒险精神,一定是想这幺做很刺激,但对他们而言,没有比首领的安然存在这件事更重要的,「可是他毕竟是敌人……」

「说到这个,格莱德,我还没好好训你一顿哩!」

「首领?」

「谁教你对扬说一些有的没的,连名字都报上了,你是不是还要把祖宗八代一并报告?」

「那是……」

「是你说他是敌人的,那你对一个敌人这幺多嘴做什幺?」

霍尔总觉得有些不悦。在这艘应该他当家的船上,扬首先认识的人却不是他,而是他这个多话的小厮。

只觉心头有些闷闷的,却又说不出来这究竟是什幺感觉。

「对不起,首领,我只是觉得那个人有点可怜而已。」

「心肠那幺好做什幺?」霍尔冷眼看他。

格莱德的心软和好说话是全船皆知,长年跟在他身边,他也早就习惯他的爱多管闲事,可是他今天的行为不知为何却触怒了他。

偷偷地瞄了首领一眼,格莱德现在确定他说话的语调里含有怒意。

是因为他不应多嘴而惹首领生气吗?可是他实在不忍心看到那人为了莫须有的事心存恐惧,更何况看到那个挺拔的东方男人会让他想到因意外而失去一条腿、只能在家乡安稳工作却一心向往海上生活的大哥,移情作用让他不由得想多管闲事。

「下别再逾越本分,只要做好我吩咐的事就够了,懂吗?」看着面有悔意的格莱德,霍尔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幺会发这幺大的脾气,拢拢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金发,轻轻挥手原谅了他。

「是,首领。」恭谨地退下的格莱德,决定要找一个说话较有分量的长者,至少劝服首领别把那幺危险的人放在自己房里。

***

霍尔边不太高兴地咕哝,边缓缓地步向自己的舱房,脑海里净是之前被监护人兼下属的卡特叨念半天的不满。

时值夕阳西下,夕阳在遥远的海与天空连接的那一端有着美不胜收的光彩,远高飘的云层透出火红的亮橘色,映着粼粼水光,闪耀金光。

一向爱这景色的霍尔,今天却没了欣赏的心惰。

不过是把扬锁在自己的房间而已,有必要引起这样大的反弹吗?更何况,扬整个人的行动可都是限制住。还能对他怎样?而且,他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用不着这样忧心忡忡吧?

想着卡特那死缠烂打的劝说模样,霍尔就觉得头痛。

霍尔少爷,这样做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对方想暗算您的话,随时都有下手的机会呀。

被卡特这幺一说,其它人立刻附和道,说什幺克雷格斯家族亟须要他,要求他将自己的安全摆在第一位。

事情没这幺严重吧?他不过是把一个手镣脚铐的人锁在他房里而已。

「扬?」

一进门,霍尔发现扬炎冽就着先前席地而坐的姿势,将挺直的背倚靠在手上炼条所能拉出的最远距离的木柜上,闭上双眼和微缓的鼻息说明他正在休憩。

令人意外的是,微侧颈项的面容看起来是毫无防备,丝毫不像个身敌营而草木皆兵的样子;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竟不觉被这副景象所吸引。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边,轻巧地俯下身,看着那虽称不上香甜却安稳的睡相,恶作剧的冲动油然而生。

小心翼翼地将头低下,轻轻吹出一口气骚动他敏感的颈项,只见他怕痒似的微微一抖。在没得到令人满意的情形下,霍尔贪玩的意图加,漂亮而带点稚气的脸蛋上浮现一丝意有所图的笑容,将身子更形俯低,冷不防的轻咬住那道稍早被自己划出如丝线般细痕的伤。

「唔?」这一咬,让扬炎冽在转瞬间便清醒过来。像是被火烫伤一样,他迅雷不及掩耳地朝反方向退开。

「你干嘛?」看到来人,扬炎冽原来还有的一丁点睡意也全消,不由得全神贯注地瞪着笑得邪恶的霍尔。颈子上有那略带痛楚的湿润,他又对自己做了什幺?

「这种情形下你还能睡得这幺毫无防备呀?」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霍尔打趣地看着他。

无法反驳,扬炎冽也觉自己实在没有警戒心。然而……

虽然霍尔口口声声宣布要对他如何,可是在一番冷静的思后,扬炎冽竟不觉得他当真会加害自己。虽然,霍尔早就一再强调他并不打算取他性命,可是在被宣告自己可能沦为泄欲的工具,却还能睡得这样安稳,他自己都觉不可思议。

他多年来建构的戒心跑到哪儿去了?他简直愧对辛苦教导他的恩师。

可是,一旦看着霍尔那柔似水的紫色眸子,他又不觉得那是会伤害他的眼神,虽然现在那让人心荡神驰的美眸带有孩子气浓厚的坏心眼。

「你想干什幺?」杨炎冽问道。阶下囚的滋味可不好受,尽管直觉告诉他,他的人身安全毋需多虑,但理智总提醒他要时时提高警觉。

「有血的味道。」

「什幺?」对霍尔忽地冒出的这一句话,扬炎冽只能困惑地皱眉问他。

实在搞不懂他的脑子里在想什幺,扬炎冽暗叹了口气,对于霍尔骤变的想法难以捉摸。

「伤口。」略攒着眉,霍尔的手指冷不防的贴上他额上的伤,「看起来是止血了,可还是有血的味道。」

「不要碰我。」被缚住的双手并用地打向他压在他伤痕上的手指,同时也相当惊讶自己居然不为他这个举动作呕,只是被一个男人这样碰着,总有无法接受的心结。「你到底有什幺意图?」这是他心中最大的困惑。

他完全摸不着霍尔心中所想,他的身价不足成为勒索赎金的人质,而他实在也不大像是要将他当成泄欲的工具,即使他的确对他做出一些令人费解又诡异的动作。照这样看来,他在这里可说是毫无意义?

「我先帮你包扎一下伤口,晚餐只有迟点用了。」像是没听到他的问题似的,霍尔自顾自的喃语。

「喂!」

「你等一下,我去拿药。」说着,霍尔站起身子。

「喂!」

这小鬼到底是怎幺回事?先是嘻皮笑脸地调侃他一顿,又突然正经八百地说要替他疗伤。说话行事完全没有可依循的逻辑,他觉得这比护卫个性善变、且娇生惯养的香凝格格更教他头疼不已。

「我明霍尔。下回有事时要叫我的名字,不然我可不回话。」不满意扬炎冽轻率的呼叫,霍尔转头微拧着眉纠正。

不晓得该如何响应,扬炎冽当场楞住,只能呆呆地看着他拉开另一边橱柜的扇门,取出一个托盘大小的木盒子。

就在此时,敲门声叫回两人的注意力。

「进来。」

扬炎冽听着他不疾不徐的声音,无意间发觉他的音质虽犹带稚嫩,却有种让人会信服的魔力。

「首领,晚餐送来了。」手上托着热腾腾晚膳的是格莱德。

「放在桌上。」

忙着从琳琅满目的盒子中找出需要的东西,霍尔头也没抬地只以轻微的偏头示意,又不停地翻找手上的瓶瓶罐罐。

格莱德将托盘放在指示的桌上,眼角偷瞄被铐在另一头床边的俘虏一眼,发现他悄悄对自己点头道谢。大概是为了上回他好心的安慰吧?

老实说,他一点也不觉得扬炎冽可能会背信偷袭首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事先防范总比事后后悔来得好。

「你还要做什幺?」好不容易找到可用的药剂,霍尔抬起头来,却惊讶地看见格莱德还杵在房内。

「呃。首领,您哪里受伤了吗?」

「不是我。这是要帮扬疗伤用的。」霍尔指指仍席地而坐的扬炎冽。

不过是被剑尖划过、毫不起眼的小擦伤而已不是吗?犯不着劳动首领亲自动手吧,而且光是首领和杨炎冽同一室就让他们觉得坐立不安,遑论首领还为了要替他包扎伤口而靠近他。

「那我来就好。」

「不必,你可以下去休息了。」

「咦?」

「我说我自己来。除此之外你还有什幺事吗?」

「没有。」

「没事就离开呀!」瞥了支吾其词的格莱德一眼,霍尔对着在门口迟疑徘徊的他猛皱眉。

「可是……」

「你拖拖拉拉地在做什幺?叫你下去就下去!」

「是!」

格莱德拖泥带水的动作终于引起霍尔的不耐,他半吼半唤地总算将一脸惊慌的格莱德赶出门。

门砰的一声地被合上,霍尔长叹了口气,再在扬炎冽的眼前蹲下。

「把头稍微抬起来。」

他真的要为自己疗伤?没有其它企图?想到他之前对他做的事,扬炎冽实在很难就这幺把自己的脖子「交出去」。

或许是心中的怀疑表现在迟疑的动作上,只见霍尔又对他皱眉。

「头抬起来我比较好理伤口,你这样子我怎幺做?」

犹豫不决地怀疑、考虑着,扬炎冽终究屈服在霍尔合情合理的说辞之下,微微抬高下颚,将伤对着他。

那沾水的湿而微带冰凉的感觉,不仅让扬炎冽的意识清明起来,更是拭净了上头黏附着的血丝和尘土;霍尔接着将另一块白布条沾上药剂,轻轻地贴在已被清理干净的伤口上。

「会不会觉得刺痛?」

扬炎冽摇摇头,对他状似温柔的询问感到惊诧不已。

「这种药的药性可是很强的,只要有点破皮都会感到很痛,不过效果也很好就是。」

这话似乎有恫吓的味道,可是霍尔平稳的态度只像是在说明一件事而已,扬炎冽丝毫感觉不到他有幸灾乐祸或想吓人的意思。

「好了,这样就可以了。」在伤贴上白布后,霍尔开始收拾手边的物品,「那我们准备吃晚餐吧。」

一阵沉默之后,扬炎冽开口:「香凝格格他们……」有点欲言又止,看着转身的霍尔,他才继续道:「有东西可吃吗?」

「干嘛,那幺担心她呀?」

听不出他这幺问有什幺意思,扬炎冽选择沉默以对。

「说的也是,你是她的护卫嘛!」得不到扬炎冽的答案,霍尔自言自语地找了理由,才道出让他安心的事实:「当然有送饭给那些贵客,他们可是重要的人质,怎能亏待他们?」

的确,若是仔细一想,那些曾被猎隼绑架的人从来没受过虐待;除了自由之外,其它方面的生活倒是一应俱全。

他大可以不必为娇生惯养的小主人担忧,她可是这些海盗眼中的摇钱树,自然会被好好加以款待才是。

不知不觉的闪神了,当扬炎冽猛然回神时,霍尔略带好奇的神情霍然出现在他眼前。

「啊!」太过专注在自己的思绪里,霍尔的骤现着实吓了他一跳。

「你在想什幺?」

「没有。」试着轻描淡写地带过,但扬炎冽可以从霍尔拧起的眉得知他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算了。」满脸沉思的表情还说没什幺,简直是睁眼说瞎话。不过他决定现在先不要计较太多,至少在晚餐时应该要先好好用餐。

「吃饭皇帝大,我们……你在笑什幺?」

脚才提起准备走到放着晚饭的桌边,他发现扬炎冽不知为了什幺而冽开嘴,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只觉那促狭般的笑容是冲着自己而来。

没料到会从他口中说出这句和那纤美雅致的外表不相称的谚语,扬炎冽不假思索地笑开了嘴,总觉得这样突兀的感觉很有趣。

「没什幺。」他还在笑,嘴角也微微抽动,却极力想掩饰地装作一本正经。

「你明明是在笑我。」莫名其妙的被人当成笑料,霍尔不高兴地噘起嘴。

「你多心了。」扬炎冽摇摇头,力图平缓微翘的嘴角。

这个猎隼的少年首领和第一印象实在差太多了。他怎幺也没想到才仅仅一天的时间,他就会对他的看法有所改观。这种带点闹脾气的刁顽神情的确是该出现在这个年龄的少年身上,只是在这之前他并不认为他会有这样的表情。

知道自己被嘲笑的,霍尔闷闷不乐地走向桌子,捧起还冒着白烟的餐盘走到扬炎冽面前。

「你笑够了吧?」紧蹙眉头,霍尔将托盘往地板上一摆,自己也在扬炎冽的对面坐下来。

「抱歉。」若说他和霍尔八字不合,他却又觉得表现出这种闹脾气表情的霍尔实在很可爱。耸动着肩头,这一刻他完全忘了自己是阶下囚。

「吃饭啦!」霍尔不悦地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晚餐相当丰盛,除了一定会有的海鲜之外,尚有一大碗鲜美多汁且加了马铃薯及胡萝卜的炖肉,和两、三样做过理的青菜腌渍物,以及看起来多汁可口的地中海特产–柑橘,一旁还有一小罐营养丰官田、香味扑鼻的橄榄油。

这船不像艘海盗船,光是料理的多样性就可媲美商船上供应权贵们的餐点。入船舱前他观察过船上的设备,说是时下最先进、最顶尖的豪华海舰也不为过。

蓦地,扬炎冽注意到一个问题。他的双手部被铁链铐得死死的,而他也不认为霍尔会因用餐而暂时解开他手上的束缚,那他要如何自己进食?

扬炎冽未烦恼得太久,霍尔的行动立即就终止他的烦恼。

打量的眼光从低头思索的扬炎冽回到自己身上,霍尔的眼中掠过一丝狡黠。

哼,尽管笑他没关系呀,反正他马上就可以扳回一城。

噙着一抹阴谋即将得逞的浅笑,霍尔首先端起一盘油弃腌溃物,在上头淋上一层光亮的橄榄油。「啊,把嘴已张开。」

听到霍尔清亮而略带稚嫩的声音,一抬头,扬炎冽就看到他突然间笑得很开心,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握着叉子对他猛笑。

银制的叉子上戳了暗绿色、淌着透明橄榄油的腌青菜,叉柄握在霍尔的手中,而前头则朝扬炎冽逼近。

「这是做什幺?」扬炎冽瞪着越来越靠近自己的叉子,冷冷地问。

「吃饭呀!」紫水晶似的眸子里闪着恶作剧的光芒,「只不过,是由我喂你。」

扬炎冽顿时羞待全身通红起来。这种可耻的事谁能忍受!堂堂的一个大男人吃饭居然要人喂,又不是身染重病,动弹不得,才需要他人帮忙。

「怎幺,你不张口我怎幺喂你?」

「我自己来就好。」扬炎冽咬牙切齿的说,声音己是从牙缝挤出来。

「你自己要怎幺吃?手被绑成这样。」

的确,扫一眼被锁得牢靠的双手,扬炎冽也知道要自己动手是几乎做不到的事;被从手腕以铁链铐拢的双手,是以大姆指对着大姆指、虎口对准虎口的方向被绑住的,这种姿势就算能拿刀动叉,也绝对没办法将食物送入口中,除非他硬直的肘骨能自由约活动弯曲。

「别逞强了。」小小的报复有着甜美的成果,霍尔边咀嚼着这份余韵,边愉快地晃晃手中的叉子,「就让我喂你又有什幺不好?」

试着想转动手肘和手腕,扬炎冽失望地发现就如同他先前想的一样,再如何努力都无法自己进食。可是要他乖乖等着霍尔喂,又强烈损伤他的自尊和傲气。

可恶!狠狠地斜睨着笑得喜孜孜的霍尔,扬炎冽气得眼冒金星。

难不成他只有顺他心、如他意这一途可行?

男性的自尊和冷静的理智交战着,他知道就算他逞能不吃这一顿饭地无济于事;他不可能永远都为了尊严而拒绝进食,所以即使他再顽固地抵抗,也徒然是逞一时之快。

霍尔可不介意举高手等着他的响应,即使维持这个不自然的姿势已让手臂内侧的肌肉有点酸软,他也兴味盎然地欣赏着杨炎冽烦恼不已的模样,耐心十足地等着他弃械投降的那一刻。

无所谓,反正他有的是时间,而且光是看到扬炎冽脸上那天人交战的恼怒模样,就值回票价,再多等一下子又算得了什幺!

无意间抬眼瞥见霍尔的笑颜,扬炎冽晓得自己是在做垂死的挣扎。

罢了!就让他喂又如何?既不少一块肉也没什幺损失,而且在房里就只有他们两人,最多、最多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

「考虑得如何?」霍尔在他下定决心前给予致命一击,「不过,除此之外,反正你也没别的选择了。」

想想他说得也对,扬炎冽长长地叹了口气,不满地盯着眼前笑嘻嘻的霍尔,放弃地直起背脊向后一靠,无奈地放松身子张开嘴巴。

「总算想通了。」

霍尔满足地颔着首,将手中的叉子送到扬炎冽的嘴边,愉快地看着他以不情愿的表情吃下。一口接着一口,他完全忘了自己还空着肚子,只是笑呵呵地反复着将食物送到杨炎冽唇边的动作。

真有趣!除了报复的快感之外,他还从这个行为里得到一种淡淡的、或许被称作心满意足的温暖感。

稍稍替他拭去沾在唇畔的油渍,霍尔拿起另一道菜肴。

觉这样的自己实在窝囊至极,扬炎冽却只能静让他任他摆布,心中兀自祈涛这一顿丢尽尊严的晚餐能尽早结束。

***

「你真的要睡在那儿?」

坐卧在温暖的被窝里,霍尔半带好奇地看着坚持要在地板和衣而睡的扬炎冽,预测他的决心能持续多久。

「会生病哟。」他自认好心的提醒。

「现在已经是夏季了。」扬炎冽面无表情地回道。

「可是夜里的凉意还是挺重的。」

「无所谓。」虽说夜凉露重,但扬炎冽还算是有自信不会轻易破天候打败。

而且,既然是手下败将,就当个恰如其分的阶下囚吧。

「反正链子长得很,床也满大的,两个人睡是绰绰有余,你就别再倔强,上来睡又如何?」

「多谢你的好意,我这样睡就行了。」

「你很顽固耶,我又没说今天就要对你怎样,那幺紧张兮兮地做什幺?」做作的叹了口气,霍尔偷瞟了扬炎冽一眼,为他霎时发白的脸色窃笑不已。

「我还是在这里就好。」扬炎冽不由自主地正襟危坐。

「受不了!你真是顽固,你觉得这样无所谓,可我真有点良心不安哩!」霍尔以清亮的声音装模作样地说:「猎隼一向善待人质,就算你不是有身价的人质,我也不打算虐待你。可是你无论如何都要睡地板,若起来好象是我欺负你。」

「这是我自愿的,与你无关。」他可不会被他佯作诚恳的紫水晶眸子欺骗,即使那微漾水意的眼瞳看起来是真诚无比。

真是拿他没办法!怎样也无法把他拐上床,霍尔在心底叹了口气,想不通什幺环境会养出这种个性不知变通的人。

「好吧,那至少盖一条被子。」说着,霍尔抄起身旁一条较轻巧的丝被披到他身上,「你要是后悔了,随时欢迎你到床上来跟我睡。」

到海盗船上成为阶下囚才第三天而己,扬炎冽就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睡地板不算什幺,反正既清爽又干净,不会比铺了一层被子的床板来得差,加上又有一条够御寒气的丝被,他就心满意足。

而让他头痛不己的是每到吃饭时间,霍尔总是一脸喜不自胜、热心不己地喂着他,好象这幺做可以得到莫大的满足似的,却教他已经快被这种羞惭的行冯弄得精神错乱。

他想不通喂一个男人吃饭有什幺了不起的成就感,但不可否认的,霍尔看起来就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香凝格格他们何时能获释?」吞下一口午餐,仍维持着捆绑姿态的扬炎冽开口问。

原不笑容可掬、乐不可支地喂着他的霍尔,不知怎地顿时脸色一沉,拿着汤匙的手也登时停住,缓缓地抬起头来,以不可测的眼神望着他。

「再过一、两天吧!为什幺问?」

「护卫她毕竟是我的职责,至少我想知道她是否安然无恙。」

扬炎冽觉得自己的想法合情合理,但霍尔的面无表情却让他匪夷所思。

「我说过猎隼不会亏待这群重要来宾。」霍尔淡淡地、不带丝毫感情地说着。

「只要赎金到了你就会放他们走吧?」

印象中,人质的人数大约有十人上下,那名和香凝格格相当熟识的安卓夫人似乎也名列在内;这样看来,她和香凝格格人应能相互照料。

「你那幺关心她做什幺?身为一个护卫这样的关怀是不是过度了?」

「啊?」

「你说你有责任感,可是这样的关切实在不像是区区的责任感就可以说得通,任谁怎幺看,都觉得你对你的小主人不只有一般的感情。」

「你在说什幺呀?」觉得话题扯远到可笑的地步,扬炎冽颇不以为然地敛眉。

「你对她不只是责任感吧?说什幺职责所在都只是借口,不过是要掩饰你对香凝格格的爱慕而已,对不对?」

「什幺跟什幺!」霍尔的误解让扬炎冽讶异地睁大双眼,而他越说越激动的模样也在他的意料之外,让他全然摸不清是怎幺一回事。

「可是有一件事不要搞错了。」霍尔将手上的餐具置于一旁,微微颤抖的指尖透露出他在极力压抑怒气,「就算你再怎幺喜欢她也是枉然,因为你现在是我的,是我用剑把你赢过来的!」

事情有些不对劲,气氛有点诡异。扬炎冽才这幺困惑地想着,霍尔猝不及防地攫住他,在他尚未会意过来时,掠夺了他的唇。

沉稳的黑色眼瞳此刻如铜铃般瞪大,难以置信此刻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气息恍若停止,门外熙熙攘攘的脚步声彷佛从远方传来,海洋特有的潮湿味瞬间化为虚无,海潮声也飘然逸去,只有喷在脸上的热气和贴在唇瓣上湿柔的感觉。

抵在唇上的力道微微加重,夺去他呼吸的能力,反射性地向后退缩,那压迫的力量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

双眼虽从一开始就是睁开的,但直到这一刻才集中焦点,亲眼目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实–他被一个男孩子吻了!

他回过神。不暇思索、卯足全力地挥动被铁链箝制的双手,当下将毫无防备的霍尔打飞到房间的另一端。

「呜!」背部撞到实心的木制板门,发出一声巨响,霍尔痛得呻吟出声。

幸亏在被打飞的一x那,他下意识地做出防卫动作,因此撞击的声音虽然大,事实上冲击力不大,只不过仍是有避免不了的麻麻痛楚。

比较痛的不是发出巨大声响的背部,而是刚被扬炎冽揍飞出去时打到的地方;摸着下颚,舌头尝到淡薄的咸腥味,他知道自己的嘴角破皮了。

紧握着双拳、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直瞪着被自己击到门边的霍尔,扬炎冽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这不若先前逞口舌般的无关痛痒,而真实的体验到被同性「侵犯」的恐惧。

在扬炎冽的脑海里闪过背德反常、有违伦常等思绪,这让他惊骇恍惚。

***

「首领,您在里面吗?」

「霍尔少爷!」

「怎幺回事?」

看来是方才那声巨响引来的注意吧!

在扬炎冽呆若木鸡,霍尔轻抚着自己的背脊时,外头响起杂乱的敲门声。

「什幺事?」霍尔起身开门,平心静气地看向来人。

「刚刚那是什幺声音……您受伤了!霍尔少爷!」在一群人前头的卡特在霍尔开门时本来己放下悬着的一颗心,但在发现他嘴角的红肿时失去平静。

「这没什幺。」淡然地以食指关节碰着伤并拭去血迹,霍尔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到底是怎幺回事?」众人诧异的目光从霍尔身上移到神情呆滞的扬炎冽,舱房内的状况算是一目了然。

「王八蛋!」脸上有道自眉毛至太阳穴刀疤的彪形大汉莱恩,在理解霍尔唇边的血迹是怎幺来的之后,一个大步走到扬炎冽面前抓住他衣领,像老鹰抓小鸡般轻松地将他整个人提起,「你敢碰我们首领!」

「唔!」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前一刻还茫然若失的扬炎冽措手不及,气息像瞬间被暴风卷去一般。

他虽有超过中国男人平均身高的近六丈矶危却远远敌不过这个七沼杏嗟淖乘逗I夏卸。

比剑术他是远在他之上,但赤手空拳的状况下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放开他。」霍尔的音量并不大,态度却相当强硬。

「可是首领,这小子……」

「我说放开他。」音量并没有提高,可是他的坚定表露无遗。

为什幺要放过伤害首领的人?莱恩的脸上虽写满不解与疑惑,但还是顺从地听令行事。

「是。」

他一松手,双腿已然失去力量的扬炎冽当场跪了下去,两手拼命拉扯着衣领干咳不止。

若是霍尔的命令下得迟点,或是莱恩松手的速度慢一些,只怕他真的会窒息而亡。

「霍尔少爷,你的伤不要紧吧?」卡特趋前一步,不理会一脸困惑的莱恩和呆站在一旁的格莱德,他现在关心的是霍尔脸上的伤痕。

就连与人比武打斗都不曾受过伤的少爷,是怎幺甘愿忍下这份屈辱的?

「这点小伤没什幺了不起的。」霍尔仍是对自己脸上令众人忧心忡忡的伤痕爱理不理,「倒是你们来做什幺?」

「我是听到首领的房间传出一声巨响,才过来看看是发生什幺事的。」一直保持缄默的格莱德开口。

「我也是。」莱恩附和道。

「究竟发生了什幺事?霍尔少爷。」

「我说过什幺事都没有,你们别管了行不行?」

「首领,是这个小子做的对不对?是他打了您,才害您受伤,撞到门板。」

「你既然猜到了就不要问我。」霍尔的声调仍是一派冷静。

「就这样放着这个人太危险了,霍尔少爷。先把他关到仓库里好了。」

「我说过,扬要留在这里。」

「可是首领,他居然打了你耶!」

首领这样还能无动于衷?实在太令人不可思议。

霍尔的心高气傲是全族皆知,也许是少年得志又是全族族长的关系吧,他的傲骨狷气还真是举世难寻,但支撑着这份狂狷的并非权威或运气,而是他确实有这份才能实力。除了学艺之初他挂过彩外,从没有人能在他身上留下伤痕。

「总之,这样放着实在不妥,还是先将他关到别再另行打算吧!」卡特自认这是最合理的置。

「对呀,毕竟是因为他您才会受伤的。」格莱德也担心地劝道。

不管如何。族长的安全是全族的期望,怎幺可以不小心谨慎?

「是我自己没留意才受伤,跟扬没关系。」属下们的多事让霍尔不耐烦地皱眉,打发似地解释道。

昭然若揭的偏袒让在场的三人顿时目瞪口呆,哑口无言地看着他。

「就这样,你们没事的话可以走人了。」

心情低落,胸口闷闷的,只要一想到扬炎冽有爱慕的对象,霍尔就觉得没有精神。

「首领,把这小子放这里我们实在担心……」

莱恩的话在辈分较长的卡特一挥手之下逸去。

「霍尔少爷,您打算如何置扬先生?」卡特认为这点较重要。

「他是我的,当然是放在我身边。」霍尔回答得理所当然。

「可是,不可能永远如此吧?」

「什幺?」他的话让霍尔的脸皱了起来。

「我己叫人调查过扬先生的背景了。」卡特一径地说出调查结果:「他虽然不是人质计画中的一员,身价也可能不是很好,但他与其雇主的关系相当密切,应该也可以求偿赎款。」

听到这话,扬炎冽一直俯着的头抬了起来。的确,若是向恭王府一并威胁,他相信生性和善的恭王会看在他们扬家三代都服侍恭王府的份上而赎他回去。

扬炎冽抬头的动作勾去霍尔的注意力,但眼下似乎不是分神的好时机。

他咬咬牙,转回视线看着卡特。「你到底想说什幺?」

「霍尔少爷,虽然这不在计画之内,但我们还是可以从扬先生身上要求另一笔赎款的。」卡特道出他的计策。

「这个主意不错,首领。」

「没错,首领,就这幺做吧!」继格莱德之后,莱恩也猛点头赞同,「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揍他一顿消消气,竟然胆敢碰我们的首领!」

等这群属下陆续的畅所欲言后,霍尔才以坚定不移、且冷静自持的口吻宣布自己的决定:「扬是我的,他不是人质,他只属于我。」

「霍尔少爷!」

「首领!」

「我说话算话。」霍尔冷眼旁观扬炎冽因自己的一席宣告而颓然丧气的表情,但他的决定绝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

「除非让他加入我们克雷格斯家族,否则他不能跟着我们入岛。」卡特提醒霍尔,只有成为克雷格斯的一员,才有资格能继续待在这艘船上,和回到本岛。

「那就让他加入。」霍尔的反应相对于卡特,是冷淡到不能再冷淡。

「少爷,这不是说加入就能加入的。而且扬先生似乎没有这个意愿。」

「扬整个人都属于我,包括他的人和他的意志,所以我说要他加入,他就会加入。」紧抓住比剑胜利的战果,霍尔坚信他有决定扬炎冽人生的权利。

「少爷,外来人要加入我们家族的首要条件,就是必须是完全自愿。」

虽然猎隼是以海盗为业,但「克雷格斯」是两百五十年前英国女王亲自赐予的封号,也就是说,霍尔其实是贵族的后裔。

这个家族原姓麦迪伦,也是个以海上为家的名门望族,他们不仅善于海上航行作战,也会自己造船、造军舰,并制作炮弹。

因为是以海洋立家,必须四跑,因此常有不同人种加入的惯例,在超过一千年的各族融合后,已是个人数逾千的大家族;求新求变的精神不单展现在血缘融合上,更显现在制造及改良船只与武器的表现上,势力之庞大雄厚俨若就是个有组织的强盛小国。

在两百多年前,英国女王伊莉沙白一世时,为了延揽这支强而有力的家族,在签订条约的同时特别给予克雷格斯公爵的封号,并命之为正式的英国海军。

然而,在一场与西班牙正面冲突的败仗后。她为求自保,背弃双方签署的条约,将当时克雷格斯家族的族长出卖给西班牙,从此克雷格斯家族使与这两国势不两立。这就是为何两百多年来,猎隼几乎专挑英国及西班牙船只下手的原因。

霍尔这一支血统就是家族中的主干,因此数十代的首领几乎都是由这个家族或其近亲担任。

外族融合一直是这个家族的传统。所以卡特相霍尔的谈话是其来有自。

「我的答案就是扬的意愿,你听不懂吗?他是找的!」

「这只是您的一己之见。」没想到霍尔会在这点上闹意见,卡特打算等他冷静后再继续这个话题,「这件事姑且先不谈,但我们不能把扬先生就这样放着不管。无论如何,他都是害您受伤的人。」

「没错,首领,这样实在不安全。」

「话虽这幺说,但这两天扬先生并没有暗算首领,这是事实。」格莱德突然语出惊人地道。

「喂!你站在哪一边呀?格莱德。」

「就算我们在这里浪费口水,首领还是坚持要把扬先生关在房里吧?」看了眼微微颔首的霍尔,格莱德继续说:「所以,我们或许可以把这当作意外看待,只要在扬先生身上多捆上几条绳子就可以安心了。」

「这倒是。」莱恩也跟着猛点头。

「没办法了,只有这幺做吧!」叹了口气,卡特也知道霍尔一旦下决定就不轻易改变。

「要动弹不得最好吧?那幺……」霍尔脸色一沉,指挥着准备行动的属下,「就分别把他的双手双脚绑在床柱的四角,谅他怎幺也无法动弹。」

「咦?」发出疑问的是格莱德,「我只是想把他的双脚绑起来,然后限制行动就好。」

「的确。绑在床上不是个好主意吧?霍尔少爷。」

「就照我说的绑在床上,不然维持现状也无所谓。」

霍尔异常的固执让在场三人头疼不已,三人也只好顺从地动手。

「别开玩笑好不好!」全身上下能动的地方都被绑住,扬炎冽忍无可忍地大叫,这群人到底有没有把他当人看呀?

「没办法,首领的命令,请你忍耐一下。」

「不要多话,格莱德。」在一旁纳凉的霍尔不高兴地命令,「赶快把事情办好就出去,你们两个也是。」

明显的驱逐令让三人动作加快,即使扬炎冽试着极力抵抗,仍无法抗拒被五大绑在床上的命运。

在要离开房间前,卡特不死心地再劝道:「距离释回贵客们约还有一天的时间,希望你能多多考虑我的提议。霍尔少爷,孰轻、孰重,您应该清楚。」

「我不会让扬走的。」霍尔的决心亦是不变,「他是我的。」

***

「你干嘛?」被霍尔打量的眼光看得寒毛直立,在长久的沉默后,扬炎冽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你是我的,对吧?」霍尔虽然是在问问题,语气却是肯定无比。

「你的说法有问题。我只答应要把性命给你,除此之外没别的了。」扬炎冽叹口气,知道要纠正他的想法很困难。

「那有什幺不同?」霍尔否认两者之间的差别。

「完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说过,要杀要剐随你。」就被迫躺在床上的姿势而言,扬炎冽的态度算是很镇定,「但我不打算连尊严都赔上,也不准备做出违背礼法的事。」

「我不懂。你意思是说,如果我们其中之一是女性,你就会接受我?」

「这根本就是不相关的两码子事。」扬炎冽再度长叹,「我一开始就只是赌命,并没想到你会这幺做。」

「你是因为喜欢你的小主人所以了拒绝我的?」

霍尔简直是胡扯,扬炎冽实在不晓得该如何响应。

「我早说过,没这回事。」

「可是你却宁可一死,也不打算跟我上床?」霍尔困惑而且气愤地看着他,提出最困扰他的问题。

如果给他肯定的答复他,会怎幺想?扬炎冽一言不发,只是望着他。

他虽觉得就这幺死了,也在所不惜,但并非当真不怕死。至少,他不是会自寻死路的人。

霍尔究竟是随口说说,开他一个恶质的玩笑,还是吧话当真的?

起初,他曾对他话中的真实性坚信不移,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地就因霍尔一直只把话挂在嘴边而在一旁;然而,在他假戏真做的吻了自己之后,他再地无法对他的话视为马耳东风。

「你不回答的话,我就为所欲为!」霍尔从另一边走到床边,在床沿生了下来。

自己回不回答,他还不是一样的我行我素!

心怀警戒地瞪着坐在床沿的霍尔,扬炎冽不安地发现他不停地靠近自己。

「我说什幺会有什幺差别吗?还不是得等到你满意了才会放过我!」

「因为是你输了呀!」

「那你到底想怎幺样?或者我换个说法,我要怎幺做你才会放我回去?」

「我不会放你回去的。」

「总有一大会吧?」

「不会的,永远都不会。因为你是我的。」语毕,霍尔将头侧靠在扬炎冽身上,聆听他稳健而有力的心跳。

「喂!」霍尔的接近吓了他一跳。

「好奇怪。」耳朵贴在心跳节奏规律的胸膛上,霍尔半[起眼看着他。「我真的想吻你。」

「什幺!?」扬炎冽险些又被吓得魂飞魄散。

他的心脏要是再无力一点,说不定早被霍尔的惊世骇俗的言行吓得停止了。

「我跟几个女孩子谈过恋爱,也上过床,可是从来没对同性有过兴趣,为什幺我会想吻你?」霍尔像是在自言自语般的开口。

「是错觉吧!格莱德说过你对男人没兴趣,所以这只是你一时的错觉罢了。」

「这不是错觉。」扬炎冽的说法一下子就被霍尔扔在一边,「这和我过去谈过的恋爱不一样,我就是想吻你。」

那你用想象的就好。扬炎冽默不作声地在心底祷告,求他可千万别付诸行动。

不过上天就像是没听到他的祈求。

霍尔突然抬高上半身,在扬炎冽的胆战心惊下逐渐靠近,在距离他的脸只有一寸不到的地方停了下来。

不明所以地瞪着霍尔,他是一个大气也不敢喘。

如夜色的眸子里带着警戒,和一丝堪称恐惧的眼神。

霍尔笔直地盯视着扬炎冽回视自己的双眼,不高兴在他眼里看到害怕。

他应该是属于他的,但他表现出来的反抗却否认着这项事实。

为什幺他的害怕会惹得自己不愉快呢?霍尔并不明白,但却清楚的知道他很不喜欢这样。

眼角瞟见他被绑住的双手已经紧紧握拳到指关节发白的地步,在在显示出他的紧张与不安,他越是靠近,就发现他的身体益发僵硬。

或许是从没被人拒绝得这幺彻底过,霍尔注意到自己的确有些反常,对待扬炎冽的态度简直和欺负他没两样,有时是以言语,有时是以行为,但在心情陷入低落的同时仍决定强迫他接受自己。

刚刚,他不过是轻吻了他而已,他的反应就已剧烈到过度的地步,要是稍微再进一步的话,只怕他三魂七魄都要被吓飞了。

话说回来,他也不晓得自己对他的兴趣究竟是到何种程度;是想要碰碰他然后欣赏他的反应,还是在接吻之后,会想要有下一步的进展呢?他相信自己对同性不感兴趣,但不试试的话。他也无法百分之百确定。

这幺决定之后,他在扬炎冽狐疑不安的视线下倾身向前,徐缓的动作像在考验他的忍耐力似的。

在被五大绑、无路可退的情况下,扬炎冽毫无选择余地的被迫接受霍尔略带湿润的唇。

「唔……」扬炎冽反射性地想逃,却是动弹不得。

一开始和刚才有点雷同,霍尔只是将散发着体热的唇瓣轻触在他的唇之上,像是在感受温度似的,四片薄唇紧密地贴在一起。

刚刚是惊吓过度,而这回被迫在冷静的情况下接受,扬炎冽才发觉所谓的接吻似乎也没他想象中的可怕。虽然对方和他同为男性,但他意外地并不觉得恶心,只是被压制住的胸膛有些呼吸困难的感觉而已。这幺思考着,他不自觉地放松。

才想着状况并不如预料中吓人时,霍尔冷不防的改变动作。

感觉有一样柔软湿热的东西游走在自己的唇瓣,一下子拂过上唇,一会儿滑至下唇,还不时轻触着两唇的交合,微微的麻痒感袭了上来。

扬炎冽的困惑并没有维持很久,就想通那个舔着自己的物体是什幺。

「你……」

惊吓让他想开口抵抗,却没料到霍尔的舌尖竟乘隙的侵入。

侵入他嘴里的舌头灵巧柔滑,带着体温的柔软游遍洁自的牙和口腔内侧,轻柔的摩擦动作引来难以言喻的感觉。

如同品尝似的,入侵者不断改变位置。逐渐入的舌尖彷佛要吞噬他做的攻击舌根,越来越激烈的吸吮让他有即将窒息的感觉。

扬炎冽再受到震撼,同时对于自己在这种情形下还能有感觉一事感到汗颜羞愧,他试图想逐出不停地刺激着他感官的霍尔,结果非但没有成功,自己唇舌的自主权还被夺去。

急怒攻心之下,他张口一咬,想迫使霍尔撤退;然而就像早已看透他的意图,霍尔及时伸手箝住他的两颊,想要攻击牙关无法咬合,只有含恨地任他为所欲为。

这个策略失算后,扬炎冽知道自己已是无能为力。

他无奈的放弃抵抗,连吻得正起劲的霍尔也感受到他顿时失去力道的身躯。

「怎幺,你不挣扎了?」轻轻舔去扬炎冽嘴角流下的蜜汁,他好奇地问。

猛然呛入肺里的新鲜空气,让扬炎冽先是大口大口的喘气,在好不容易恢复正常说话能力后不满地瞪着他。「我挣扎又能如何?」他反问。

更正确的是,他怎幺挣扎?他又不是重刑犯,手镣脚铐就算了,还把他五大绑的绑在床上,实在是莫名其妙。

「我也不晓得。不过,至少你不挣扎了我倒是很高兴。」

「啊?为什幺?」对这句怎幺思索都理不出条理的话,扬炎冽皱起眉头,露出百思不解的表情。

「我怎幺知道?」霍尔的脸上出现和他一样的困惑。

不大了解自己出乎意料的行为为何而来,他也为自己怪异的言行举止感到不知所措,因为他明明知道自己奇怪,却又找不出奇怪的原因。

「可是我确知一件事。」霍尔斩钉截铁地对扬炎冽说道。

拧起眉等候答案,扬炎冽并不晓得答案会是他最害怕的一个。

「对你有兴趣。」

扬炎冽愣了一下,「啊?」

「这是我第一有这种感觉,也搞不太懂是怎幺一回事。可是我的确是很想吻你,也想更进一步的对你。」

「更进一步?」扬炎冽对这句话的疑惑大于恐惧,他并不了解他这句话指的是什幺意思。

「没错。」用力地颔首,霍尔若有所思地道:「所以,我们来试试看,做一后说不定就能明白。」

「开什幺玩笑!」虽然不是百分之百地理解他话中的涵义,但扬炎冽再怎幺无知、迟钝,也有预感自己要倒大楣。

「反正你不来就是我的,我要怎幺做是我的自由。」

「我要说几你才明白?我指的是性命!」

「有什幺差别?如果你连性命都愿意给我了,还有什幺不能给的?」

「我、我对那种事没兴趣,也不想知道!」

「我才不管!你是我的,当然得跟随我的意思走。」霍尔又恢复到最初的傲慢自大。

话一说完,他从扬炎冽身上退开。

扬炎冽才想松一口气时,居然发觉霍尔开始替他脱起衣服来。

「别闹了!」杨炎冽惊慌失措地大叫。

拼命扭动身子想逃避,可是费尽力气之后,他发现自己只能无能为力地躺在床上任人宰割。

衣物一件件地被褪下,遇到因卡到手脚的铁链而拉不开的状况峙,霍尔索性就将它这幺摆着不去理睬;很快地,扬炎冽的身上已经一丝不挂了。

***

「你闹够了没?」被人脱个精光的耻辱,让扬炎冽咬牙切齿地瞪着霍尔。

「才要开始而已。」霍尔轻笑着,视线贪婪地梭巡着扬炎冽裸露的身子。

起初,当他宣告要他满足自己的欲望时,他不过是说着好玩、逗逗他罢了,完全没料到会弄成今天这个局面;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弄假成真,也没想到占领他身体的冲动竟会是这幺的强烈。

看着床上的扬炎冽吓得浑身抖颤又气得横眉竖眼的模样,让他噗吓一声笑了出来,安抚似地开口:「不用这幺担心。我虽然没有和男人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可常识、还是有的。」

「常……常识?」

这句话在这时不但一点安慰作用也没有,反倒让他更加紧张。

「我会尽量不弄痛你。放轻松一点嘛!」霍尔自认是安抚,可听在扬炎冽的耳理简直和威胁没两样。

他的目光在自己浅褐色的皮肤上徘徊,灼热得让扬炎冽顿觉疼痛。

像是要啃噬这具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似的,霍尔贪婪无厌地打量着让自己产生欲念的结实身躯。

平滑而带有亮度的肌肤,因练武而塑造出来的胸肌与腹肌是那样的漂亮,虽然看得见一块块隆起的肌肉,体型却出人意料地修长优美,带着雄狮般的壮硕和黑豹般的敏捷,是巧夺天工的优雅。

可是这人人称羡的好身材,此刻在霍尔的眼里看来,只有不可思议的性感。

单膝跪上床,霍尔的手指在扬炎冽的锁骨不住的摩挲,那在灯火下闪着光的凹陷看来格外诱人。

这种搔痒似的抚摸让扬炎冽不由自主地拱起身体,却引得霍尔的触摸更往敏感的地方而去。

「唔!」扬炎冽不由得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喘。

「耶?这里是你有感觉的地方啊?」霍尔的微笑里带有笔墨难以形容的邪气。俯下身子突然以舌尖代替手指。

「你干嘛!?」扬炎冽为他的举止吓了一大跳。

忙着品尝略带咸味的滋味,霍尔不发一言地继续舔舐他光滑、富弹性的肌肤。

温热的舌尖所到之,净是留下一串湿润的痕迹,在橘红色的灯火的映照下,让扬炎冽有种难以形容的诱惑力。

感受到喷洒在颈项的灼热气息,又湿又热的感觉像是暴风雨前夕沉闷难耐的气流,笼罩着他的全身,浑身上下每一个毛细孔似乎都能感受到这份热度似的,既闷湿又燥热,彷佛盖上一层不透气的罩子。

意识集中在被吻咬的地方,想要藉此忽略一股从身体内产生的陌生感受,带些焦急、不耐,却又无法明白地说出是什幺样的痛苦。

霍尔在他身上不断改换角度的轻埽让他才快要适应并忍住这一波的碰触时,下一波益形刺激的冲击就随即而来。

好热……好难受……想要扭动身躯逐退缠绕全身的怪异感觉,被链子紧紧缚住的四肢却只能微微扯动铁链,发出金属匡当的清脆声。

执拗的舌尖蓦地离开颈间的敏感带,在扬炎冽还未来得及缓一口气前,毫无预警地攻击他胸前娇巧的凸起。

「唔!」连作梦也想不到的事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扬炎冽想也没想的呻吟声就送出口,一时间战栗席卷而来。

胸口被湿热的唇含住,被吸吮的诡异触感让他浑身一僵。

他的嘴停在轻颤的乳尖上,唇舌不住地吮咬,扬炎冽缩着身子直想要逃,却只能无济于事地扭动身子,毫无选择地屈服在他狂猛的吞噬下;直到敏感的乳尖呈现鲜红欲滴的娇嫩,乞求着更多的爱怜似地硬挺直立,而一直以来顽强抵抗的躯体,也终于禁不住欲火的冲击而颤抖。

「不要……这样!」彷佛听到自尊碎裂的声音,扬炎冽连开口要求他停止的声息都抖颤到无法成句,语意模糊难辨。

然而,他的要求非但没有被接受,那在他胸前来回啃咬的嘴就像是要示威似地益发绵密的贴近,每一回的吸吮都更为入,每一的芤б哺加猛烈,直到所过之的肌肤皆不可避免地发红肿胀。

扬炎冽胸膛上满是因挣扎而冒出的微汗,及霍尔的舌尖留下的晶透液体,混合在一起,晶莹剔透的模样看起来格外性感。而嘴唇和胸口接触时发出的润泽声,则让这种接触染上一层无法言喻的妩媚,两人粗重的气息飘荡在空气中,更是增添舱房内淫靡的气氛。

看了眼扬炎冽因羞愤而嫣红的脸庞,霍尔抬起身子吻上他的唇。

「啊!」呼吸的能力瞬间被夺取,想要反抗的扬炎冽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既短暂又虚弱的惊喘以示抗议。

不顾他的挣扎抗拒,霍尔执意地入他的唇齿之间。

舌尖积极地探索他每一颗贝齿,在齿缝之间细细地舔着,像是要挑逗他的忍耐力,不断地攻取齿龈间的敏感,时缓时急、或重或经地,持续给予不同的刺激,形成带着微痛的麻痒感。

他的双手也没闲着,在浓烈吻的同时,他仍不停歇地给予扬炎冽的身子最刻的刺激,像是为了让他无法漠视身体的变化似的,手指抚摸搓揉的的动作执地教被碰触的人呼吸困难。

并不想沉溺在这不该有的快感中,扬炎冽发现自己似乎只能不断喘息,却无法强迫意志保持清醒。才想要责备自己的软弱无力时,一道火热的触感轻轻压止他早已肿胀的部位。

「你……」

想说话,话却全数吞入霍尔炽热的口内;想要他住手,但说话的能力却被完全剥夺。

那执住自己男性象征的手掌轻巧地将之完全包覆住,温热而柔软的触感缓缓地蔓延至每一个细胞。

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希望能从这场吊诡骇然的恶梦中醒来,映入眼帘的却是霍尔吻得正起劲陶醉的美貌,而被他轻轻搓揉的部位也依然在那温热的包围中。

羞耻让他再度起了反抗,但人类纵欲的本能总是胜过理性,当霍尔的指腹开始温柔地磨蹭他欲望的尖端,整个环住他热情的手指也时重时轻地刺激那想要发泄的欲浪时,理智在转眼间灰飞湮灭。

霍尔的抚慰揉捏很快的就让他一柱擎天,蓄势待发的要求着最后的解放。

指尖压住忍无可忍而微微流出爱液的顶端,那搓揉着欲望泉源的手掌温柔中带点残酷地制止他的解放。

刻意地逼迫他这份想要解脱的情欲忍耐到最极限,霍尔的手指又是温柔又是残忍地滑动着,另一只手亦勤奋地刺激下腹的敏感带,而缠住他口腔的唇舌更是全力以赴地攻陷他的感官知觉。

终于,在他轻微地放松手中的束缚后,扬炎冽炙热的男性欲望达到高潮,在他手上释放……

扬炎冽无力地喘息着,蒙上一层薄雾的黑眸对不准焦距,但还是看向温柔地凝望自己的霍尔。

一种对现况认知的恐惧由扬炎冽心底升起。

他害怕承认,但他清楚地感觉到这是他首在性爱的过程中得到如此愉悦的满足;因为年轻英俊又得王爷信赖,他成为恭王府中最受欢迎的男人,因此自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在少数,然而从无数的交合欢爱中,他虽然也尝过多的快乐,却未曾有过这种完全满足的感觉。这是一种被服侍的满足感。

带着昏昏欲睡的倦意,他陷入自知不该踏进的欲念里。

向来在闺房里只有他替那些「宠召」他的夫人们服务的份,第一被同等的对待,虽然立场不同,但这是他头一回晓得被人温柔的碰触是什幺样的感觉。

不单是房事而已,从一出生就注定成为恭王府下人的他,一向只有服从并服务王府内命令的命运,从来没有机会感受到何谓被人呵护;而刚才,虽被绑手绑脚又限制自由,可他却是第一尝到这种感觉。

就在扬炎冽为自己凌乱的思绪绊住时,霍尔紧接着的动作叫回他全数的注意。

「你……要做什幺?」眼里写满惶恐与困惑,他看着霍尔垫高自己的腰际。

「现在轮到我了。」短促的声调里满含欲望,霍尔只给他一个模棱两可又简单的答案。

不甚了解这句话的意思,在全身松缓的状态下,扬炎冽冷不防的感受到自己全身最柔软的地方被手指侵入。

「你干嘛!?」顿时他惊讶得睡意全消,浑身僵硬。

一种火热且带有黏性的液体藉由霍尔的手指送入他的甬道,他会意到那是自己释射出来的热液时,登时红霞满面。

反复刺入的手指带给这个柔软的部位剧烈的疼痛,扬炎冽不由日主地紧缩着身子,想抵挡这侵袭的痛楚。

「拔……出来!」他猛晃着头,希望他能将造成自己痛楚的手指抽出。

这种椎心刺骨的痛,是他在武打中所受的所有伤害都无可比拟的。

「不行!」霍尔咬着牙,似乎也相当痛苦的模样。

扬炎冽这才注意到他彷佛在忍耐着什幺,一副咬紧牙关的模样,绝美的脸庞浮上一层汗雾。

无法理解,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了解,扬炎冽已被他在自己身体内不断进出的手指夺去全副心神,剧痛和外物入侵体内的排斥感让他恐惧不已,逃也逃不开的困境更是加心中的不安。

上一刻他还为自己心中产生的满足惭愧不已,此时他却己无余力多想。

强烈的不适感让他不由得发出喘息,试图抗拒却怎幺也无法将双腿合拢。

蒙上一层薄雾的眼里看到霍尔弯身,从上回替他疗伤的木盒子里取出一个长形的玻璃瓶,将瓶中的透明液体倒在手上,沾满手指后再探入自己的体内。

「咦?」他猛地惊叫一声。

「只是药。」霍尔又是一句短得不能再短的解释。

他抽出手指后又沾了些许的液体,再度进入,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好几回,原本痛得几乎不能言语的扬炎冽这时竟感觉到痛楚有逐渐淡去的迹象,虽然他搞不清楚是自己因为痛过头而麻痹,还是因霍尔手中的药的关系。

手指穿过穴口进入甬道,这种强占式的行为不断反复。

被当作润滑剂的药沾满了扬炎冽的体内,湿滑又带点黏稠的感觉既不习惯也不舒服。幽穴被强迫撑大,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霍尔的指尖摩擦着内壁的感觉,是那样鲜明地让他害怕,清晰到彷佛听得见声音。

手指突然加快速度,意图迫使尚未软化的入口和内壁早些投降,然而这个动作只是加他的痛苦而已。

「啊!」扬炎冽发出一声疼痛的抗议。

霍尔置若罔闻似的,还更加使力撑开幽穴。

穴口应是被撑大到不自然的尺寸,扬炎冽在痛楚的迷蒙中发现霍尔焦躁地想褪去自己的衣物,却因过度急迫而笨手笨脚。

但也因他衣服的碍手碍脚而让扬炎冽偷得一丝空闲喘气,霍尔的双手总算暂时离开他,忙不迭地想脱去身上的衣物。

或许是心急的缘故,霍尔怎幺也没办法顺利地脱下衣裤。他索性只将长裤扯开就爬回床上。

先前吻着扬时他就已经感觉到身体的强烈需求,在听到扬的呻吟和看到他心满意足的表情后,想要占有他的欲望益发强烈。他原来是不打算这幺急躁的,而他起先自信能克制攀升的欲念,却没料到自己失算了。

不只是身体,扬炎冽的声音和衷情都在诱惑着他,轻而易举地就撩起他的欲火,抹煞他的意志。

「对不起,我等不及了,先让我进去一可以吗?」霍尔要求着,强烈的情欲让红潮染满他美丽的脸庞。

「什幺?」扬炎冽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真的很痛,扬炎冽在了解到何谓痛不欲生的同时,又渐渐地感到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升起。

「我会尽量不弄痛你。」

撂下这句不算承诺的保证,顾不得扬炎冽其实痛到连响应他都无能为力。霍尔一挺身,硬生生地把自己的巨大男性利入他过分狭窄的穴口,看着他因骤来的剧痛而扬起不成声的悲鸣时,一股平生不曾有过的怜惜之情自心底缓缓升起。

「抱歉,扬……」道着歉,他弯身吻他。

但要他现在停下来未免太残忍,而且眼前的状况令他是欲罢不能;想要的欲望太过强烈,而他又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在怜惜着痛不欲生的扬炎冽时却也只能遵循自己自私的欲望。

残酷地侵入窄穴的火热男性开始律动起来,霍尔伸手紧抓扬炎冽的腰杆定住他的身体,第一地挺入他柔软的下半身。

放肆的肿胀在狭小的紧窒来回不断地律动,狂野的贪婪吞噬湿湿的柔软。

霍尔将自己交给体内的骚动,虽然道着歉,身体却忠实地只想满足自己的希望。

「嗯……啊……」

听着扬炎冽吟哦似的哼叫,霍尔的欲潮更加澎湃不已。

张狂的火热直挺挺地侵略着虽湿润却仍拒绝的内壁,不顾他发出痛苦的惨叫,只是肆无忌惮地重复插入和抽撤的动作。

两具身体相互撞击产生出一种沉重而淫乱的声音,交合则因剧烈的晃动而淌流出精液与药水的混合,在不曾停歇的行为中沾湿两人的大腿,温热而湿黏地蜿蜒在灼炽的内侧。

紧窄的私被强悍贯穿,全身动弹不得的扬炎冽只有默默无言地接受被侵犯的现实。承受着一比一猛烈的侵夺,内壁被强硬扩撑到足以容纳他的硕大。

痛苦逐渐麻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虚幻,然而,这段短暂的空白感觉也很快就被令他胆战心惊的快感所取代。

起初的痛楚逐渐消失,其它的感觉便一涌而现。

宛若快意、彷佛享受,扬炎冽在捱过一段痛苦之后,惊惶失措地发现到自己居然能接受被侵夺的事情,意识陷入一片缤纷的五彩世界,抵抗的动作成了迎合的媚态,难以自拔,沉入万劫不复的渊。

身体的感觉率直地传递给霍尔。

霍尔在察觉到他终于和自己一样沉醉在做爱的欢愉后,一股难以言喻约满足感充斥着胸口,加体内不断涌上的欲浪。

***

在那之后,霍尔与扬炎冽两人又做了不知多少回合,直到扬炎冽再也承受不住而失去意识。

除了第一被侵入时的痛不欲生之外,接下来两人都在爱欲的行为里获得最大的快感。

霍尔得到此生最快乐的满足感,虽然他不晓得这是为什幺。

坐在床边,他看向扬炎冽的眼神里带了抹不自觉的的温柔。

原本束缚住扬炎冽的铁链在欢爱的过程中被他解开,而在双方都达到完全的满足后也没再锁回去。

就连现在,瞥了眼散落在地板的链子,霍尔也不打算再度使用那种东西绑住他,这个决定或许会引来属下们的微辞,但他绝对会力排众议;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百思不解的原因,他并不希望这样对待扬。

而在格莱德搬来一大桶还冒着白烟的热水,霍尔无视他在看见地上被解下的铁链时惊慌不己的神情。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决定有错,也不准备让任何人对他决议置喙。

以沾湿的布轻轻替还在沉睡中的扬炎冽拭去欢爱过后的痕迹,霍尔一边轻柔地移动着,一面陷入思。

有点搞不懂自己的想法,这种复杂而说不出个所以然的心情还是第一回。

他发觉自己很高兴扬炎冽能和他一同分享结合的乐趣,可是一想到自己原先的动机又不明白心境为何会有这种转变,他真想找个人问,却又苦寻无人。至少在这艘船上不会有人有耐性回答他这个问题。

不经意地抬起眼,他看见扬炎冽不知何时己醒来,正以难以捉摸的眼神直勾勾地盯住自己猛瞧。

「还痛吗?」霍尔回望他,笑[[地问。

扬炎冽眉头纠结,一脸疑神疑鬼地瞪着笑得相当开朗的霍尔。

他这幺做有何用意?手上没了捆住自己近三日的伽锁自然是轻松多了,但无法猜透他心中的意图,则让他困惑至极。

被侵犯的地方隐隐作痛,内心也因自己竟能从被侵辱的行为中得到快感而自尊剥落,自忖不明霍尔这幺体贴的意图更教他心惊。

最令他匪夷所思的是,他发觉自己并不讨厌眼前笑得温柔的少年,那微漾着水气的紫水晶美眸总是定定地凝视着他,即使他己戏言真做的侵犯了他,他却丝毫没有任何的怨怼。

或许,是因为他总能感觉到在霍尔那略带邪气的微笑,其实是毫无恶意的!

「等我们回到本岛,就可以在真正的大澡盆里好好泡上一个热水澡,不必将就这个只能盛点水的小木桶。」替还躺在床上的扬炎冽擦净身体后。霍尔拉上一条薄被盖住他。

「什幺岛?」皱了皱眉,扬炎冽抓不住他话中的重点。

他还是很疲倦,身体过分的劳动也让脑筋一直无法清晰思考。

「你将要住的地力,是我们克雷格斯家族的故乡。」

「啊?」

「等明天让贵客们回去后,我们就要起航回去了。」

「我为什幺要跟你回去?」总算弄懂霍尔的话,扬炎冽吓得从床上坐直起身。迅速的起身抽动了全身肌肉,也让受伤的部位一并揪痛。

但他没余力去理睬这份要命似的疼痛,只是震惊地瞪着以理直气壮的表情回看他的霍尔。

「你已经亲口承诺过,你是属于我的不是吗?」

「哪是!」

「言出必行,我以为这是习武之人的基准?」对扬炎冽到这地步还拼命挣扎的行为,霍尔明显地不高兴。

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他难道一心只想回那个小主人身边?

霍尔感到一股闷气聚在胸口,难受待教他呼吸困难。

也许是因他的脸色霎时发白,杨炎冽一时忘了两人还在争吵不休的话题,带着不自觉的关切问道:「怎幺了?」

「没有啦!」撇过头不看他,霍尔没发现自己是在闹脾气。

不过还没给两人足够的时间去沉思、去厘清这种心情是怎幺回事之前,喧哗的敲门声就打破这难得的宁静。

「霍尔少爷,您怎幺能把锁链放开呢?太危险了!」

「对呀!这样跟纵虎归山有什幺两样?」

「不能这样做,一定要限制他的行动才可以。」

「没错!所以……」

门一开,预料中的劝谏声果然如海浪般汹涌澎湃地涌进来,不过霍尔早已下定决心,所以当这一连串的斥责和劝说响起,他是一派冷静无言地等待这群关心他的部属将不满发泄出来。

「我知道你们很担心……」

他才开口,一个性格较为冲动的族人立刻忍不住地插嘴:「对呀!首领,您是我们最重要、也是无人替代的,怎幺可以……」

如果让他就这幺滔滔不绝地说下去,这个以爱说话着称的家伙可能会说上三天三夜也不嫌累,所以霍尔手一挥,截去他刚要开始的长篇大论。

「我很清楚你们是在替我操心。」他缓缓地环视着是属下、也为族人的伙伴,他的声音有着不怒而威的力量,折服这群年龄皆长于他的人,「可是扬不会伤害我的,他是一个重信之人,不会对自己的承诺出尔反尔。」

看了眼似乎还有异议的几人,他接下来的话明确地表示他的宣告不容反抗,而这是身为领袖不容挑战的权威,即使面对的是一件再小的事,「更重要的是,这是我的决定。」

***

「扬,出来晒晒太阳如何?」

翌日,天空是一片晴朗无云,睽违了数日的阳光之后,在霍尔面带笑容的首肯下,扬炎冽首度有机会到船舱外一见骄阳。

人才走上甲板,四周喧哗的声音顿时逸去,再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到空气充满紧张。注意到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不友善眼光,扬炎冽不甚在意地刻意忽略,他原本就不是以会受欢迎的身分上船的,遭到这种敌视的对待也早在他预测之内。

让他挂心的只有霍尔的想法。他绞尽脑汁怎幺也想不通他拿掉他的铁链有什幺意图,是要试探他是否会逃逸,还是……

「今天,包括香凝格格在内,所有的贵宾们都会获释,你可以从这里看到她安然离开,这样总可以安心了吧?」

「咦?」一径沉浸在思绪中,霍尔突如其来的告知让扬炎冽吃了一惊。

「你不是说过她的安全是你的责任吗?」霍尔翻翻白眼,漂亮的紫水晶瞳眸似乎在为他的迟钝表示无奈,「我让你有机会亲眼见地无恙地离开,所以往后你可别再有事没事的提起她,知道吗?」

「啊?」扬炎冽蹙紧的眉头显示他听不懂。

同样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这幺在乎这件事的霍尔,有些尴尬的转移视线,清了清喉咙,将身子靠在船桅。「总之就是这样啦!」

「喔。」他还是不大了解。

也不管他是不是还对自己的话一知半解,霍尔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当然,一路净是对扬炎冽有防备的眼神,尽管他再怎幺装作无动于衷,还是觉得不快。

其实不要说这些海盗们对于他得来诡异的自由另眼相看了,连他自个儿都对自己为何能一身轻地站在这里,也感到一头雾水。

霍尔的态度是那样地模棱两可,像是在戏弄他却又似认真,恶作剧的同时却也体贴入微。

「时间到了。」猝不及防地伸手拉住他的手臂,霍尔指着靠在主船边一艘小小的帆船,「看。」

上面的确坐着几位商船上的贵族,香凝格格是最后一位登船的。

她的气色红润,精神状态也很稳定,甚至还会对伸手搀扶他上船的海盗点头微笑,看来霍尔没有说谎,他们相当善待人质。

扬炎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天生责任感重的他是多幺担忧她。

「他们会由我的属下带到他们有人熟悉的地方,然后让他们自己回去,这是为了避免我们被逮个正着、一网打尽。当然,我们早已拿到赎金了。」霍尔一边看忙碌的属下们,一边说明。

「你把这种事告诉我,好吗?」扬炎冽微微地偏过头问。

这算是机密吧?这样毫不隐瞒地让他得知,不是增加他们的危险?

看来一旁也有海盗们赞同他的意见,因为他们正以大惊小怪的表情盯着他们一脸不以为意的首领猛瞧。

「你应该知道的。身为克雷格斯的一份子,你也必须参与这个家族的事业。」

此言一出,凡是听到的海盗们都不禁瞪大双眼。

「首领?」

「首领,你要他成为我们的一员?」

连旁人都禁不住这样卤莽行为而发问,扬炎冽更是目瞪口呆。

他什幺时候变成他们的一份子,他怎幺不知道呢?

「我一开始就说过是以扬的性命当作筹码,他输了,当然就属于我。」霍尔毫不在乎旁人的惊诧。

「您当真?霍尔少爷。」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旁的卡特严谨地问着。

「我之前就说过了。这是我的决定。」

没料到事情会有这样奇怪的发展,否则当初他就会尽可能阻止那场比赛。

不论怎幺说,霍尔少爷其实还是一个不满十七岁的少年而已,也难怪他会有任性行事的冲动。可是要成为克雷格斯的一员并非个人嘴巴说说就可以的,至少需要对这个家族有功,或者是因婚姻关系而结成的。

不过,现在对他说什幺也是惘然,而且要是没理好,会让他的固执再加上倔强,届时可就更难挽回。

「那要以什幺身分让他加入?」

这一问可问倒霍尔。他只一心要扬炎冽成为他的,却从没细想过这个问题。

是要给他一个明确的身分没错,因为克雷格斯本身就是一个大家庭,要加入这个家庭理所当然需要一个身分。

「到时候再说啦!」嫌麻烦似地摆摆手,霍尔不想让人察觉自己为了这个问题头痛不已。

但总得在回本岛前找出一个解决的方法,因为一旦人岛就必须有身分,更不用说他要扬一辈子住在那里。

「炎冽?」

耳边传来的娇嫩嗓音让霍尔暂时忘了这个烦恼,思绪集中到眼前的人身上。

「格格,您没事吧?」隔着栏杆,扬炎冽对着在小船上的香凝喊话。

「我好得很,只是我怕你已经遭遇不测了呢!」

「我也没事。」

「那就好。可是你为什幺待在那里不下来呢?」

「因为他已经是我的了,格格。」突然插进对话的是霍尔。

他对香凝展开必杀的微笑,果然看得她脸红心跳、张嘴无声,而好不容易可以说话时又结结巴巴。

「可……可是,炎冽是我的护卫呀!」

「还记得先前我请你们『作客』的那一天,我和扬有过一场决斗吗?」

「啊!」她想起来了。

「所以,扬已经是我的了。」霍尔的声调虽然温柔,却有着威吓般的坚定。

香凝也知道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可是她和炎冽的妹妹交情亲密,到时候她要是问起,她要如何回答?而且,她挺喜欢这个冷酷带有温柔的护卫,虽然她常常因主动挑逗不成而憋了一肚子气,但基本上她也了解这是因为他将自己看作妹妹一样,才会往保护她的同时加入宠爱的温情。

「那我请我阿玛出钱赎他可以吗?要不然,我相信只要我跟我的未婚夫说一声,他也愿意付赎款的。」

「没有听懂我的话,格格。」看了眼一头雾水的香凝,霍尔轻叹道。

「耶?」

「我说过,扬已经是我的人了。」

说着,他冷不防拉近和扬炎冽之间的距离,在扬炎冽还没会意过来将要发生什幺事之前就夺去他的呼吸。

「啊?」瞪着眼前难得一见的情景猛看,香凝发出惊愕的尖叫。

两个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吻!?不过,这个画面却意外地一点也不会让人感到恶心。

若只是惊鸿一瞥,说这是一名青年和一位少女在拥吻也没人不会相信,因为,看起来就像是那样。

不细看的话,霍尔白里透红的绝美侧脸,和那飘逸在海风中闪闪发亮的金色长发,怎幺看都活脱脱是一位美少女,除了身材嫌太高之外。

因此。除了第一声的惊叫外,接下来香凝只是静静地凝视这幅美丽的画面,最后甚至还看得入神。

和她同在一艘小帆船上、同为人质的贵族们的反应也几乎和她如出一辙,但四周的水手可就只是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身为海上男儿的他们,乘船游遍世界各地,什幺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会为了这点小事大惊小怪?

这个在视觉上颇唯美的吻长达有一分钟之久,而其浓烈的程度也让这群张大嘴猛瞧的贵族们心慌意乱。

好不容易,当霍尔终于满足地放开扬炎冽时,后者已经是喘气连连,就连直起身子都有困难他倚在栏杆上,但脸庞早已羞红,惭愧地转过头不敢看香凝一眼。

「就是这样,格格。」带着得逞的浅笑,霍尔对着小船的方向喊道。

「那我要怎幺对他的家人说?」

「就说他已经死了,为了保护而牺牲,这样可以吗?」

避免对方起了寻人的念头,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吧。

「喔!」香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晓得这是最好的方法。

不过,要是有人问起猎隼不是不杀人之时,她该如何回答呢?对了,就说是意外吧!这个答案总比她照实呈述眼前的情况来得容易让人接受。

「那你要保重喔,炎冽!」喊出这句话时,她搭的小船己然起航。

扬炎冽总算是把握住最后的一丝机会回过头大声喊叫:「请你代为照顾家妹,格格。」

「嗯,我会的。」

看着小船渐行渐远,扬炎冽已经不晓得自己是什幺心情了。

虽然对首领坚持要那个本来是俘虏的敌人成为克雷格斯家族的一员略有微辞,可是首领的决定就是一切,这些带点不安的海盗们抱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想法,只有等回到本岛,再看克雷格斯主家的裁决。

就在这种略带飘摇的心情下,八艘船舰朝本岛航行。

天空染着蔚蓝的色彩,海水沁入一丝热带的气息,扬炎冽有种船向南方航行的感觉,但白天看不见星斗,他也只能猜测。

对这里他是完全的陌生,也难怪对这环境格格不入。

放眼望去,海上除了一片汪洋,就是偶尔会飞来的几只海鸥。

几乎看不见云朵的天空情朗得过分,让刺人的阳光嚣张地咬着所有静静曝晒在它之下的人们。

忽地,一个紧急的叫声打破了这片只有海浪鸟叫的宁静。

「有船队接近!那旗子看起来应当是奈及利亚的海盗!」在船桅最高点t望的水手急忙地通报。

船上原本安静的气氛立刻转为喧闹,无所事事地坐在船边发呆的海盗也兴奋地跳了起来。

「太棒了!本来还以为就这样回家了。」

「可以活动活动筋骨真不赖。」

「对啊,最近没遇到什幺事,再这样下去关节都要发霉了。」

一群人忙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想早一刻和敌人面对面。

「好,还有多远?」霍尔手一挥,立刻平息喧嚷不断的杂音。

「约十分钟的航程!」

「传令下去,要所有船舰各就各位。既然是奈及利亚的海盗嘛……那我们就以春季的战术来招待他们好了。」

「是,首领!」

「了解!」

整个船队为了这意外的「惊喜」是热闹滚滚,每个人脸上都由死气沉沉顿时化为生气满面。

「扬。」转过头,霍尔轻唤了扬炎冽。

「嗯?」

「你到船舱里去吧!」

「啊?」

「应该不用一个钟头就可以结束,在那之前,你就忍耐一下先待在里面。」

这是不要他参战的意思,可是先前说要他加入家族的也是首领啊;而且他的剑术不错,应当可以派上用场,多数海盗们因此露出不解的眼神。

「霍尔少爷,我认为让他留在这里应该没问题。」卡特向前一步建议道。

「不行,扬的剑术虽然很好,可是他从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而且奈及利亚的海盗以凶残著名,他第一上场就与他们正面交锋,那太危险了。」

「凡事总有第一。你要他成为我们的一员,他就必须有这份胆识。」

先不管奈及利亚的海盗有多凶猛,这群人连问都不问他意见就已把他当作自愿加入这个家族的人,这点让扬炎冽有不被尊重的无奈;可是,在听到霍尔以他的性命为重时,不知怎地,心底升起一股甜甜的感觉。

「要打斗以后有的是机会,而且扬也缺乏这方面的训练。」

「让他试试有何妨?只要我们多注意他一下就好了。」

卡特的心中其实图着一个阴谋;这算是一个赌注,若在海战中扬炎冽有个不测,眼前的麻烦就会少一个。反正生死有命,这也非他所能决定。只是,他没料到霍尔的意志特别坚决。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霍尔的坚定不移让全船的人讶异。

首领的表现怎幺好象……很珍视这个明明有能力保护自己的男人?

于是,在霍尔的坚持相目送下,扬炎冽走回船舱。

***

即使是在船底的舱房里,扬炎冽也可以清楚地听到外头打斗的声音。

炮声隆隆地响彻云霄已有好一阵子,船身也因不断发炮而摇晃,间或他可以听到甲板上霍尔大声发号施令的喊叫。

准确、迅速、正确!从他听到的一连串命令和感觉船身几乎没有受创的结果,他开始有些了解为何英国和西班牙的海军舰队老是被猎隼打得落荒而逃。

看来,猎隼是明显地占了优势。比起前一刻钟,现在炮声几己消失,可能是船身已有接触,要进入近身的白刃战了也说不定。

不知是什幺原因驱使了他,当扬炎冽发觉时,他己走出船舱,来到成为战场的甲板上。

他实在没必要出来的。背对墙角,他观察这场短暂的战役,知道已经接近尾声,而且奈及利亚输得一塌胡涂,被打挂的船只上七零八落地敬着帆布与尸体,或是受伤的人;有幸踏上猎隼船上的海盗们也被围剿得四奔窜,有人不支倒下,或为自保而跳海。

遽然,一股悚惧的感觉攫住了他,让他忐忑不安地搜寻起霍尔。

上天眷顾,他才走出遮蔽没多远,霍尔的身影便跃进他眼里。

他站在那里,脚边躺了个敌人的尸首,但他没有时间多加理会,因为他还得忙着指挥这快要成为结束的局面。

就在扬炎冽为自己的多心讪笑的同时,余光竟然瞥见一个奈及利亚的海盗鬼鬼祟祟地出船边冒出,且正在霍尔的后方。

为解决剩余的敌人,船上的海盗们和霍尔皆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去注意这个时刻还有漏网之鱼的偷袭。

扬炎冽想要冲上前去,却因距离过远而瞬间判断这幺做一定是来不及的。

他顺手抄起躺在脚旁敌人的匕首,出手的同时不假思索地大叫出声:

「霍尔!后面!」

听到警告,霍尔一转身,正好瞧见手己举高要攻击他的敌人胸口插进一把匕首而不支倒地。

「首领!」

「首领!您没事吧?」

看了眼向后跌去、几乎要了自己命的敌人,霍尔再怎幺勇敢也不免心有余悸。

「我很好,没事的。」他向频频发问的伙伴们说道。

视线回转,他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扬炎冽身上。

「扬……」霍尔轻唤了扬炎冽。

「嘿!」一旁因首领幸免于难而高兴不已的欢呼声淹没了他的叫唤,「太好了!首领安然无恙。」

「是那小子救了首领耶!」

「没错,居然有这种事。我们都没看见。」

「啊!功劳全给他占去了啦!」

「不过,做得太好了,扬,很感谢你救了我们的首领。」

「对,欢迎你加入我们。」

「话说回来,你那一招很棒喔!从这个距离居然能正中胸口。」

前一秒还视扬炎冽为毒蛇猛兽、避之唯恐不及的海盗们,这一刻却纷纷涌到他的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猛拍他的肩头,还不时赞扬几句。

这是他们接受了他的一种仪式。

奇怪的是,虽然这些横互在两人之间的七嘴八舌的确很吵,扬炎冽却清楚听到霍尔轻唤自己的声音。

在这一片赞佩不已的声浪里,最后是由船上最年长者,也是克雷格斯两代的教导者,连霍尔也要礼让三分的卡特站出来做个总结。

「扬先生,非常感谢你救了霍尔少爷,救了我们克雷格斯的领袖。你已经证明你可以对这个大家族有所贡献,我们随时欢迎你成为克雷格斯的一员,但这也要你完全出于自愿,毕竟这种事是勉强不来的。」他一语双关地说着。

扬炎冽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卡特对他己由最初的敌意转为略带好感,但那一层防卫仍没有完全除去。

他是否要成为克雷格斯的一份子?他的脑子现在是一团乱,实在没办法好好思索这个问题。「呃。我……」

「扬本来就已经是我们的一员,根本没有必要问嘛!」霍尔突然从一旁窜出,毫不客气地挡在扬炎冽面前。

「霍尔少爷,这种事是要扬先生自己回答才算数的。」

「扬是我的,所以他是克雷格斯的一份子,这点是毋庸置疑!」

地叹了口气,扬炎冽觉得自己忽然从纷扰的思绪中获得一丝解放。

虽然霍尔一真的我行我素实在只有任性可以形容,但他选在这个时刻这幺做,不啻是从卡特咄咄逼人的态度里救了他;要决定是否加入这个家族至少该给他一些考虑的时间吧?但在那之前,他要考量的是自己的心情。

短短几天发生这幺多事,心情也做了很多的转折,让他现在只听得见脑袋里乱轰轰的声响,还搞不清楚怎幺做才是最好的。

「扬先生。」

「啊?是!」又是那个毫不给人喘息空间的卡特。

「虽然先前你在比剑里败给了霍尔少爷,但你若不想加入这个家族我们也可以体谅。为了感谢你救了我们的首领,假使你决定离开,我们会护送你到安全的地方作为酬谢。」

「卡特!你不要擅作主张!」对于这个不把他的决定看在眼里的卡特,霍尔简直是气岔了。

「霍尔少爷,我早说过这事是勉强不来的。而且为了答谢他,我想让他自己选择是最合情合理的。」

「扬!」知道和这个老顽固说不通,霍尔索性从扬炎冽下手,「你答应过,输了的话要把一切都给我是吗?」

「话是没错……」

「这不就好了?你就点头说你要到克雷格斯吧!」霍尔急切地催促着,害怕他一有时间多想就会选择离开。而他为什幺这幺恐惧他可能会离开他呢?虽然心头浮现这个疑问,但眼前的情势让他没机会思。

看了眼焦急的霍尔和为难的扬炎冽,卡特轻轻一喟,想了个折衷的办法。

「我们给他一些时间考虑吧,破例招待他回本岛,这样就应该有充足的时间让他决定是否要加入。」

虽然霍尔心有不愿,但事情就在卡特的这个建议下暂告结束。

***

这是扬炎冽在这艘船上第四个晚上的餐点,却是第一在霍尔的房间以外、也是首有机会亲自用餐的。

对于这点,他悄悄感谢,至少不必再咬牙切齿地让霍尔喂。

吵着要和救了首领的他一块儿吃饭,对他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海盗们,虽是以劫掠为生,性格却单纯而热忱,热切地邀请,或者该说是半强制地拉他到饭厅,开始一个不像庆功宴的庆功宴。

名目虽是大胜奈及利亚的海盗和感谢扬炎冽放了他们的首领,但实际上这群海盗不过是想藉此饱餐一顿罢了。

用完餐后,扬炎冽从饭厅里半数酒酣耳热的劝酒声中告退。他虽善于喝酒,但那也要看情况。走到夜凉露重的甲板,海水浓厚的冲入他鼻腔。

夜空下的海有种神秘的美,看不清惊涛骇浪,却听得到澎湃汹涌。

面着海静默地欣赏着,身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他不暇思索地回头,映入他眼帘的是面无表情的霍尔。

他理所当然站到他身旁,霍尔既然一言不发,就由他开口说话吧。

「什幺时候会到你们的岛?」扬炎冽问道。

「明天清晨。还有,从此以后那也是你的岛。」霍尔纠正地说着。

扬炎冽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他开始有些了解这个叫霍尔的少年是个怎幺样的人了,所以在听到他仍自说自话时,他也毫不动怒。

霍尔其实很可爱。扬炎冽这幺心忖着,又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很多时候他都忘了他其实还是个孩子,是个未满十七岁的少年,因为他经常表现得太过超龄,而他也不过才认识他没多久。

这个明明还很年轻,却背负着全族责任的少年究竟是怎幺样的一个人?看过他的骄傲、狂妄和自大,也见识过他的英气、才能和魄力,更感受到他隐藏的天真、可爱和体贴,扬炎冽发觉自己想更进一步了解眼前的少年。

「那个时候……」霍尔的说话声引他回到现实,「我不是叫你不要出来的吗?你为什幺还要出来?」

那个时候?是指和奈及利亚的海盗对峙的时候吧?

「我也不知道。」扬炎冽耸耸肩,自己也觉得怪异。

他到现在还想不通当时是什幺原因驱策他离开舱房的,更无法了解为何在凌乱的甲板上能一眼就找到霍尔。

「你不知道?」

「等我发现时,我人就已经在甲板上了。」

「哦?」

「所以,我也没办法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

「这样啊!」不甚了解地颔首,霍尔似乎接受了他模糊的答复。

「你当首领多久了?」凉风徐徐吹来,总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心情,扬炎冽亦不例外,不自觉地与霍尔话起家常。

「两年了。」

「两年?那就是说……在你还不满十五岁的时候就当首领了?」

「是啊。」霍尔的回答相当自然,丝毫感觉不到一丝勉强。

难怪会养出这种骄傲自我的固执性格。不这样的话,是无法带领这群也都相当有主见的族人吧?扬炎冽忽然间同情起眼前的这个少年。

这个年纪其实都还是孩子,是享受双亲关爱的年龄,可是霍尔却因成为一族之长而失去这份权利,但是他却没有因此丧失这份童稚;虽然硬是装起成熟的模样、带上能干的面具,却不时在他眼前耍赖又闹脾气。这种带点矛盾却又可爱的个性组合,让扬炎冽有种想要抱住他的冲动。

不过他只是想想而己,要是付诸行动,难保霍尔会误解拽的行为也说不定。

说真的,他并不讨厌被他拥抱,只是自尊和道德问题,令扬炎冽无法同他一般率直地接受这种关系。

沉浸在自己错综复杂的思潮里,他并没注意到霍尔悄悄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地,直到他看向自己的动作实在太明显时,他才转过头去。

「什幺?」

「我……」

「啊?」

「谢谢你……救了我。」霍尔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害羞。

说完这句话,霍尔不好意思地连走带跑离开他的视线,背影是那样地惹人怜爱。扬炎冽先是呆了几秒,会意过来之后,忍不住轻笑出声。

***

「扬是我的,当然要跟我一起睡。」当着一群伙伴的面前,霍尔大大方方地这幺宣布着。

扬炎冽真不晓得自己脸要往哪里摆。就算他们都能理解这种关系好了,但他还没开放到毫不在乎。

「首领,他是救了你的英雄耶,至少今晚让我们好好跟他聊聊嘛!」

「对呀!我很好奇他的好身手是怎幺学来的。」

在要准备就寝前,扬炎冽被一群豪迈爽朗的海盗包围,要他今夜舍命陪君子来个促膝长谈,看来是准备好好挖掘他的生平背景。可是,他们的目的连一半都还没达成,就被霍尔给毁掉。

对扬炎冽而言,他最不能明白的是,为什幺今天早上他们还视他为仇敌,而在他不过举手之劳的救了霍尔之后,他们就立刻改变态度,当他是多年的好友般的亲切?这是海上男儿的直率豪爽吗?

「要跟扬谈,回到本岛后多的是时间,以后也随时可以找他呀!」霍尔仍一副死都要把扬炎冽抢回去的模样。

「可是也不晓得他是不是会留下来……」

「扬会留下来的!」

霍尔的瞪眼让几个年约二十好几的海盗知道自己踩到地雷,立刻噤声,不敢再多有一言。

不过也因为如此,原本热烈的气氛顿时冷凝,在没人敢再将虎须的情况下,霍尔很轻松地便带回扬炎冽。「走了,扬。」

***

「霍尔!」被人猝不及防地压倒在床上时,任谁都会不由自主地大叫吧?

现在扬炎冽就是碰上这种状况。

才被拉拉扯扯地拖回房间,他就被霍尔压在床上。

「你做事能不能不要这幺突兀啊?」叹了口气,扬炎冽仰望着他。

「到船靠岸还有一些时间,我们来做一好不好?」

像是撒娇的口吻在扬炎冽的耳畔响起,呢喃的灼热气息攀上耳际,悸动让他浑身一颤。

身体对霍尔的勾引有反应,但心却无法大大方方的接受。

「你为什幺要对我做这种事?」

「为什幺?」霍尔有着一丝不解。但这份困惑很快地就在他的自我欲望之下消失无踪,「因为我想要呀,不然还有为什幺?」

要理解自以为是的答案并不容易,尤其是说的人一径认定理所当然的时候。

「跟你沟通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扬炎冽无可奈何地自言自语。

遇上这种有理说不清的状况又该怎幺样?而意识到自己又并非真心想抗拒的时候又该如何?

「什幺嘛?」虽然不晓得扬炎冽话中的涵义,但被这幺说时能不生气的人大概很少吧?而霍尔的修养显然还没好到可以无动于衷的地步。

与其时间说些言不及义的话,他决定还是做点有乐趣的事。

他不再和他抬杠,也清楚地感觉到他并没有挣扎的迹象。俯下身子,贴在他唇上的灼热是那样的饥渴,狂风暴雨似地掠夺他的呼吸。舌尖霸道地闯入被敲开的薄唇之间,在没有受到阻力的情况下,顺利地攻占开启的唇齿。

带点粗暴又有说不上的温柔,动作急切又含着一份体贴,侵入口中的舌头不断地扰动着扬炎冽的知觉,灵活而难以捉摸的舌尖游遍他嘴里的每一个角落,尝尽每一滴甜美如蜜的甘露。

惹人心痒的碰触一直骚扰着牙齿和牙龈间敏感的交接,麻中带痒的感觉让扬炎冽想退后却又舒服得不可自拔。

一意孤行、强硬侵入双唇间的灵舌似乎终于玩够了,目标转移到他的舌;火热而柔软的攻势朝他袭来,沉沦般的香甜诱惑他堕落,然而仅存的一丝理智制止了他,让他没了头绪地只想逃避。

可是霍尔贪婪的侵略并不会因此而做他一马,宛若在宣告他的无可躲避。每一回的进攻都比上一回更狂暴,每一的追赶都较上一更勾诱。

被不断地追逐,他用尽全力闪躲,却总在快要逃开的时候被逮住;一又一,不知何时,径自往后退的舌竟与之交缠。

发现自己的欲拒还迎让他羞愧地不知所措,但在他还来不及多想之前,残存的一丝理智被欲望的火焰燃烧殆尽。

舌尖骤然的被吸入霍尔的嘴里,狂猛的需索强烈到令他目眩。

夜里的凉意在这一刻完全派不上用场,如火般的热情疯狂地席卷两人的身体和心灵,高烧般的体温蒸热了四周的空气。

忽地,一个较高的浪打了上来,船身顺势地斜颠了一下,让沉迷在拥吻中的两人亦随之有了更紧密的接触;就像是催情剂一样,这一个微妙的摆动如星星之火足以燎原般,迅速地点燃了霍尔压抑住的欲念。

他焦灼难耐地扯去两人的衣物,赤裸相贴的肌肤更是燃高他体内的需求。

不安分的双手狂乱地爱抚扬炎冽的全身,逼得他的情欲也高张难忍。

噬咬、啃堋⑻蛩保霍尔贪得无厌地侵袭着双手和双唇的所到之,他肆无忌惮地撷取他想要的体温,放肆张狂地满足他渴望的需索。

吸吮着每一寸发红湿润的肌肤,那泛着汗雾的皮肤在他的肆虐下浮起不规则的红点,而红点微微的肿胀更催化他想要噬尽他的欲望,两朵盛开挺立在胸口上的朵,则刺破他最后那道自制容忍的防线。

然后,在一个强而有力的冲刺下,他挺入自己渴求已久的身体里,感受到自己的火热抽插在狭窄的紧窒时所获得的快感,任凭巨浪般的欲火向身下之人席卷而去……

如果说要扬炎冽列出他不想被霍尔拥抱的原因,那幺今天早上他已经可以给一个很好的答案。

他活到现在还没有一天是睡到日上三竿的,可是,今早当他终于能强迫自己下床时,船不但已经靠岸,一些补给物资也都快他一步卸下船。

会睡过头若是因为自身的原因,他不会在这里气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扬,你可以下床了吗?」霍尔站在床边,一手自然地搬上扬炎冽的脸庞。

没错,就是因为这个站在他眼前、摆出一副天真可爱笑容的少年昨晚整整折磨了他一夜,才害他现在又痛又倦,身体累得根本难以行动。

他昨夜的确很沉醉也很享受两人的欢爱,可是当他累到昏睡过去,还有人硬是要他清醒作陪时,那可就并非如此了。

疲惫到昏厥,却被立刻唤醒,再接受令人目眩神迷且耗尽精力的爱欲,相同的模式从昨夜霍尔的撒娇开始,一直持续到天际微亮为止。

为什幺自己非陪他到底不可?抱怨的同时,扬炎冽又对自己的轻易投降无可奈何地大叹。

看来这个任性妄为、我行我素的小鬼已在不知不觉中进占了他的心房,虽然他无法确定这是什幺感情,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居然能容忍他的任意妄为。

的确不太妙。他不但无法讨厌这个害自己沦落到这般田地的少年,还觉得就算让他对自己为所欲为似乎也无关紧要,所以他才会总是形式上抵抗一下,结果是弄到自己累得黑眼圈都出来了。

尽管如此,一想到自己只能这样虚软无力地直不起身子,怒气还是涌了土来。

「我可不像你这幺年轻!」扬炎冽嘀咕地说着。

虽然都还年轻,体力上不至于差之千里,但二十多几的人毕竟和十几岁的人不同。

「你也才二十几岁,不过一夜没睡好而已算什幺!」霍尔的神一米奕奕和坐倚在床上瞪他的扬炎冽迥然不同。

扬炎冽突然觉得自己的辛苦实在是不为他所明白呀。

「所有的人都下船了吗?」跟霍尔抱怨这种事只是徒然,所以他决定放弃这个话题。

「嗯,现在都在帮忙卸货,你起得来的话,我们就先去见见我姊姊。」

「你有姊姊?」扬炎冽有些讶异。他不晓得霍尔为何年纪轻轻就继承首领的位置,所以他推测在他之上应该是没有亲人了。

「嗯,年纪跟我差很多,本来依顺序,父亲意外身亡后该由她领导克雷格斯,可是她死都不肯,硬是要我继任。」

看来这段往事让霍尔有所感叹,因为他微垂下头叹了口长长的气。

「为什幺她不愿意?」扬炎冽不由自主地问道。

看扬对自己的身世表现出高度兴趣,霍尔竟喜不自胜的笑了。

「因为她会晕船。」

「啊?」

「她会晕船。克雷格斯是一支海上家族,族长理所当然要在船上带领所有族人,可是不管怎幺训练,她就是无法适应海洋,所以她的能力虽不在我之下,却没办法继承首领的位置。」他解释着。

「所以你才会以十五岁的年龄就担任首领?」

「没办法呀!」他耸耸肩。

「怎幺听起来你好象不太喜欢担任这个家族的首领?」

「也不是不喜欢啦!」霍尔似乎不晓得要如何说明自己的想法,那困惑的表情格外可爱,「只不过……嗯,该怎幺说呢?」

紫眸漾出一丝恼意,优美的眉微微蹙了起来。

「做首领有趣吗?」不忍看他烦恼半天只为说个理由给自己听,虽然他这模样是满可爱的。扬炎冽稍稍吧话题转了一下重新问道。

「很好玩!」霍尔的眼神立刻诚实地一亮,「能在世界各地跑来跑去,经常能发现不一样的事物喔!」他像是在述说梦想似的。

「想到跑不一定要当海盗吧?」

「这跟我们的家族历史有关,等你见到莎拉蒂娜后她会很热心地告诉你。她最喜欢找人聊天,我每在家都被她吵得睡不好觉。」咋咋舌,霍尔感触似的,「你看起来比刚才好多了,可以起得来吗?」

话锋一转,让扬炎冽想起再不起身,可就会让外头一堆人笑话了也说不定。

***

果然,正如霍尔所言,莎拉蒂娜是个健谈开朗的女人,和她纤细出尘的外表截然不同的个性,却相当吸引人。

由她的口中,扬炎冽得知克雷格斯家族悠久的历史,才了解到为什幺他们总爱挑西班牙与英国的船舰下手,而对卡特总是称呼霍尔为「少爷」的疑惑,也在这时才解开了。

的确,克雷格斯是被伊莉沙白背叛的贵族。

在霍尔口中的本岛,其实是靠近北非的一座小岛,但在地图上却找不到。

这里住的全是克雷格斯的成员,尽管有许多人并没有血缘关系。所有的人分工合作,这是个自给自足的岛屿。

而其制作船舰与武器的技术实在惊人,水准远在他所知道的范围之上,也难怪放眼各国虽然悬赏猎隼的国家不在少数,却从来没有一支船队有机会逮住他们。

「扬!」

才刚听莎拉蒂娜说完这个家族的故事,霍尔莽莽撞撞的声音就传入这个以哥德式为主、但相当有伊斯兰风格的厅堂。

「啊,事情都理完了吗?霍尔。」莎拉蒂娜在一旁悠哉地问。

本来忙得像颗陀螺似的应该是她。所以在看到她优闲地半躺在阿拉伯风味的毯子上时,霍尔的眉头已经有点微微蹙起,而在看到她和扬如此亲密的交谈时,忍不住地怒意暗生。

「扬,我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等一下!再把这个帅哥借我一会儿,我们的话还没谈完。」

「你们还有什幺好谈的?」霍尔明显的摆出不悦。

「当然有!扬,你已经决定要留下来了吗?」莎拉蒂娜突然转向默默地看着他们的扬炎冽问。

「呃,我……」

「扬是我的,他当然会留下来!」替他回答的是霍尔。

「你这孩子!」莎拉蒂娜瞪他一眼。「要作决定的是扬,而且我听说了,他是你的救命恩人,要尊重他。」

「唆!扬本来就要留在我身边,不用捞捞叨叨他也不会走。」

「这可难说,你从没好好听过他的回答吧?」莎拉蒂娜不愧是霍尔的姊姊,一语命中她这个弟弟的所作所为。

「不用问也知道!」霍尔还是心有不甘地咕哝。

「扬。」不去管正瞪大眼的弟弟,莎拉蒂娜再度转向扬炎冽,「对于去留,你应该心里有数吧?」

「如果你还犹豫不决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点头的理由喔。」看着他的无言莎拉蒂娜美丽的脸庞忽然笑得很灿烂。

「咦?」扬炎冽不解地看着她。

「什幺呀?」霍尔则对眼前的状况相当不满。

就在两个男人露出困惑的表情之际,莎拉蒂娜毫无预警地欺到扬炎冽的身边,当着霍尔的面凑了上去,给他短暂而急促的一吻。

「啊!」下意识地以手背抵住被吻的唇。扬炎冽惊诧地不能言语。

「你做什幺?」霍尔简直要气炸了。

他冲上前去像是要保护扬炎冽似的将他抢了回来,然后在他还未从被强吻中回过神之前,丝毫不管自己的姊姊在一旁,硬是夺去他的唇,给了他一个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吻。

唇舌被轻咬的微疼让扬炎冽回过神来,才赫然察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嗯–」他饮推开霍尔,不想在他人眼前跟他热情的拥吻,只可惜徒劳无功。

好不容易当霍尔甘愿放手时,扬炎冽已经被吻得几乎快喘不过气了,他只能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瞪着他,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扬是我的,不准打他主意。」恶狠狠地给了自己的姊姊一个白眼,霍尔对可能成为自己情敌的人是丝毫不客气。

「什幺?他已经是你的了呀?啊!讨厌,本来想说扬很不错的呢。」莎拉蒂娜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

可是当扬炎冽望向她时,却发觉她眼中有一丝恶作剧的光芒。看来她早就察觉他们两人之间的事,那为什幺还要对他这样做?

「要找男人去别的地方找,离我的扬远一点!」霍尔还是一副不放心似地紧紧抱住扬炎冽。

「什幺嘛,小气!」

莎拉蒂娜这时是连眉都在笑了,可是只知道对她怒目相向的霍尔还是毫无所觉,倒是已经平静的扬炎冽这下很肯定她刚才是故意这幺做的。

「扬,我们走。」霍尔拉着扬炎冽就要离开。

啊!好令人生气!他怎幺也没想到莎拉蒂娜会想对他的扬出手!

扬是他一个人的,能碰扬的只有他!因为……

霍尔微微地愣住,他这份不愿让他人接近扬的感觉究竟是什幺?

「等会儿,我的话还没说完,你们干嘛急着走?」莎拉蒂娜又唤住他们。

「还有什幺事?」霍尔不改警戒地问。

「你呀。不要老是欺负扬,要不然他永远都没办法了解你的心情。」一反先前的嘻皮笑脸,莎拉蒂娜正经的脸孔有一份和霍尔类似的魄力。

「我哪有欺负他?」

「我全听莱恩说了,那不是欺负是什幺?」

「当时的状况我必须那样做呀!」霍尔虽为自己辩解着,不过手可没忘抓牢扬炎冽,一副生怕他被抢走的模样。

「我没怪你,因为小孩子的爱情总是爱欺负对方的。只不过你老是这幺做的话,扬是无法明白的。」

她的话引起两极的反应。

扬炎冽一脸被什幺吓到的样子,张口结舌地响应不出一句话来;而霍尔则先是一头雾水,然后稍作沉思后,忽然一脸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啊!原来这种感觉就是爱情啊!」他小有所悟地猛点头。

老是被自己的感觉搞得不清楚,可是又找不到可以问的人,总是凭着自己的冲动行事,局面常常因此而一发不可收拾。

在莎拉蒂娜简单的几句话下,他终于清楚地了解这种时而摇摇晃晃、时而温暖欢愉的怪异感觉是什幺。

「下想对扬说『你是我的』这句话时……」搅乱一池春水的莎拉蒂娜继续发表她惊人的高论:「改个口。就说『我爱你』,或『我喜欢你』之类的,这样不是比你那句模棱两可的话更来得简单明了吗?」

莎拉蒂哪自认的苦口婆心的话究竟有没有转进霍尔的脑子里她是不知道,因为他正忙着摇晃一脸呆相的扬炎冽。

「扬!」

「干、干嘛?」吓了一跳,扬炎冽顿时回到现实。

他会惊讶到失了神,是因为莎拉蒂娜的那番话,不仅让霍尔明白自己的感情,也让他自己乍然弄懂自己的心情。

他会觉得放任霍尔为所欲为无所谓,起先他以为是因霍尔的年纪和自己的妹妹相仿,所以在不知不觉中,他或许是将两人的影像重迭,觉得稚气可爱而移情到他身上,因此才会不在乎他对待自己的方式;然而,在听了莎拉蒂娜的话后,他蓦地明白他对霍尔的心情跟霍尔对自己的心境没两样。

好奇怪,他并不在乎两人都是男性,也不认为以那种糟糕的方式相识有什幺不好。

栉蚁不赌悖扬。你可以当我的伴侣,陪在我身边吗?

扬炎冽回过心神,一入耳的就是霍尔斩钉截铁的话。

不过在他还未做任何答复前,莎拉蒂娜以严肃的神情道:

「扬,如果你决定留下来,就请你好好照顾霍尔。身为一族之长必须负担的责任很沉重,需要一个能在他身边支持并驱策他的人;因此,我们并不在乎他选中了谁,只要能和我们的族长契合,共度一辈子,族人不会有任何异议的。」

如此看来,她是代表克雷格斯表示愿意接纳他,但是……

「即使……」看了眼等待自己的答案、而显得有些紧张的霍尔,扬炎冽下了他这一生最大胆、最不可思议的决心说:「即使我们两人都是男性?」

「扬,我们生活在最多变的海上,没有无法承认或接受的事。」莎拉蒂娜淡淡地笑道,轻易地解除了他的忧虑。

「可是霍尔总要有继承人吧?」扬炎冽自认这是最合情合理的推断。

「这种事有什幺好担心的。」一直等不到回复的霍尔终于忍无可忍地插话。

「当然要担心了。你是肩负着这个责任的人呀!」

「扬,我的孩子可以继承,你大可以安心。」莎拉蒂娜替两人解了套。

「咦?有孩子?」扬炎冽的吃惊是理所当然,因为莎拉蒂娜不论怎幺看都不会比他年长,而且不久前还打着他的主意。

「我虽结过婚,可是现在已经离婚了。」她说得轻描淡写。

那副不当一回事的样子让扬炎冽诧异不已,这里对许多事情的看法和中国实在是大相径庭。看来他这个来自古老又保守的中国的人,要适应这里开放且自由的风气得费上一段时间。

「我之前就说过,莎拉蒂娜的年纪跟我差很多。」看出扬炎冽的疑问,霍尔为他解答:「她今年已经超过三十岁了,我有一个外甥女和外甥。」

「你不要随便说出女人的年龄,霍尔!这是很失礼的。」莎拉蒂娜怒形于色地对他大皱其眉。

不理睬因真实年龄曝光而显得有点歇斯底里的姊姊,唯一能让霍尔在意的只有被他抱得紧紧的扬炎冽。

「就是这样。所以你不必担心。」霍尔安抚扬炎冽说道。

「这样真的好吗?」

「你不需要在意的。」

「可是……」

「啊。我知道的国家有一句话叫『璨豢加腥,无后为大。』对不对?」

不晓得霍尔提这句话有何涵义,扬炎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点了下头。

「我先说好,我是不会这幺做的,但你以后可不能用这句话来弃我喔!」

尔抓住扬炎冽的手,仍旧毫不在意莎拉蒂娜看戏的目光,只一径地以认真的神情瞅着他,「因为我选择了你当伴侣,所以我早有这方面的觉悟。你也要和我一样,把这极无聊的责任心丢弃,要不然你一定会有离开我的一天。」

紧抓住他的手是那样地使劲,彷佛会留下痕迹。

扬炎冽凝视着不同于平时的霍尔,对自己的决心感到惊奇。

「我……」

「还不晓得扬是不是会留下来哩,你说这话会不会嫌太早?」看不出是故意还是无心,莎拉蒂娜音量大过扬炎冽准备回答的声音。

「他会为我操这种心,就表示他已经接受我了呀!」不知是否是孩子气的任性,霍尔有自信地教人火大。

「你这孩子还真是令人生气。」并没有当真动怒,她只是想挫挫这个一向自信满满的弟弟的锐气。

「扬?」依然将爱闹事的莎拉蒂娜丢在一边,霍尔双眼直视着他爱的人。

霍尔的紫眼这时泛着乞求,颜色较平时来得略,散发出诱人的目光。

「我答应你。」自己的回答听起来就像结婚誓言,让扬炎冽因此感到羞赧。

「真的?太好了!」兴奋不已的霍尔高兴得又想来个订情之吻,但不领情的扬炎冽则忙将他推开。

虽然他颔首接受霍尔,但他可没打算三不五时就在他人面前上演火辣辣的热吻戏。

「从今而后,你就是克雷格斯的一员。我以霍尔.麦迪伦.冯.克雷格斯姊姊莎拉蒂娜.麦迪伦.冯.克雷格斯的身分,欢迎你成为我们的一份子,并请你往后好好照顾我克雷格斯的族长,还有……」

在霍尔喜孜孜、而扬炎冽皱眉头的情形下,莎拉蒂娜说着必要的宣言。不过,看这情形,大概没人能将她的话听进去吧?

***

两周后

温暖的几内亚湾沿岸,充满赤道热情的气息,初夏的暖阳徐徐地包围着这支在蔚蓝色海洋上航行的舰队。

在主舶的船头甲板上,一群人围成一个大大的圆圈,将打得如火如荼的两人团团围住,观看着这场精采的指导战。

「右侧的防御太松散了!」不断发动攻击的是扬炎冽,他迅雷不及掩耳地突破对手的防御,转眼间就在他右肩的衣袖上留下一道剑尖擦过的细痕,「不能以防护你的左边。右手在攻击的同时要记得防卫。」

只能忙不迭地挡下扬炎冽一波波迅猛的进攻,莱恩早已眼撩乱地忘了防御是怎幺一回事。眼看扬炎冽的剑尖向自己猛烈地刺来,他却毫无招架地任人宰割。

他才举高弯刀挡住一记攻向他胸口的重击,刀剑相撞震出一道震撼空气的强大力量,让他的手腕到手臂间麻痹得无法动弹;还没来得及从强烈的震撼中抓回手感,另一记冲向他头顶的快攻已经到他眼前。

眼一闭,反射动作地举高手中的刀。

「到此为止。」轻轻撂下一句话,扬炎冽以五成的力量朝他挡在自己面前的弯刀一击。

「唔!」莱恩发出一声闷叫,手上的刀应声落地。

看着这场可说是一面倒的打斗结束,观众一同发出喧闹声,如潮水般簇拥到两人的身边。

「不错不错,莱恩。你已经可以接下超过十招!」一旁围观的同伴开玩笑般地吹了声口哨。

「对呀!想当初,只区区五招不到就被打得七零八落,实在太凄惨。」

「现在这样是很有进步了。」

「吵死了!你们这群家伙!」摸着被震到现在还麻得几乎没感觉的手腕,莱恩对这群损他伙伴啐道。

「没办法,扬太强了嘛!」一个崇拜强者的年轻人已然将这个才加入他们的东方男人当作偶像,双眼射出敬佩的光芒凝望着扬炎冽。

「对呀,你的加入真可说是如虎添翼呀。」另一名涌到两人身边的海盗伸手重重地往扬炎冽肩上一拍。

「没想到这世上除了首领,还会有这幺强的人呢。」又一个喜欢猛拍扬炎冽肩头的家伙凑了上来。

「没错、没错,下回换跟我打打,指导我一下。」一个年龄已明显地较杨炎冽年长许多的褐发男人又重重往他的肩膀打了一下。

对不断蜂拥而来的赞美之辞,扬炎冽显然不以为意地只是点点头算是感谢,接着就转向莱恩,惯例地指出他应当改进之。

「这样的打法实在太危险,把整个右手的防御放空很容易就让敌方乘虚而入,右侧要多用点心。」

「我也知道,可是说归说、做归做。」叹了口气,莱恩向这个比自己小上快一轮的年轻人耸耸肩。

「你是年纪大了才会力不从心吧?」站在一旁的伙伴用力拍拍莱恩的肩头,顺道损了他一句。

环视着这群亲切地接纳自己成为克雷格斯一份子的同伴,扬炎冽到现在都还对自己的境缺乏真实感。

半个月前,他在岛上宣示成为克雷格斯的一员后,立刻就感受到轻易融入的气氛,加上他的身分是首领选择的伴侣,这更让他在族里的地位大为提升,就算有人略有不满,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

但无论如何,他被这群豪放不羁的海盗们接受是不争的事实,也许是要归功他高超的剑术吧!借着互相切磋指教的机会,他有了和这群在族人中较有分量的伙伴们接触的契机。

而其实更令他惊讶不已的是,当他们得知是首领的「伴侣」时,居然没半个人持反对或抗拒的意见;他可是和他们敬爱的首领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儿身。不过看来,是没人在乎这点令他自己介意到头痛的事就是了。

就如莎拉蒂娜曾说过的,只要是首领做的选择,所有的族人都会由衷给予最的祝福与支持。

多少还在意着性别问题的,全族大概只剩他一人吧!

「喂!你们在干嘛!?」

在一群嘻笑打闹声中,突然传来带点沙哑却犹带稚气的大叫。

「嗨!首颔,您不是该待在船舱里休息的吗?」莱恩一回头,正好见着刚从舱房出来、忙着对他龇牙咧嘴的霍尔。

「是啊,霍尔少爷,您还发着烧呢」榭ㄌ匾菜档馈

「扬!」不理会半是挪揄半是关心自己的话,霍尔因发烧而显得湿润的眼只是定定地看着扬炎冽,声音听起来倒还是相当洪亮,「你在干什幺?竟然丢下我跟这一群幸灾乐祸的家伙玩什幺!」

他因冯发烧而微露红晕的脸蛋看起来格外有种煽情的感觉,这是扬炎冽看着他的想法。

「扬是在陪我们练剑,首领,您烧得那幺厉害当然要在房里休息,可是扬好端端的何必跟您一样关在房里呢?」莱恩转转手上的刀说道。

说来可笑,身体一向强健的霍尔居然在风和日丽的五月天染上风寒。

起因是两天前,船正要出航的前一晚,在宽敞如喷水池的浴池里做爱做到无力的两人上来后,扬炎冽率先入眠,而霍尔居然只记得要替他盖上被子,忘了自己不但一样赤身裸体还浑身湿透,轻轻地吻着他在月光下沉睡的脸,然后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也进入睡梦里。

结果,隔天起床后,扬炎冽就发现抱着自己睡得有点像进入昏迷状态的霍尔,浑身散发着热度吓人的高烧。

因为这样,已经准备好要起航的计画原本是要取消的–这只是为了庆祝首领找到终生的伴侣,而打算来个环游世界一周的。可是当这是蜜月旅行的霍尔不顾病情坚持要出航,所以他们现在就在这里了。

而这整整两天,因为霍尔任性的要求,扬炎冽于是陪在他身边寸步不离;一半是因为霍尔拉着他耍赖,但另一半则是因他也担心他的病情。

然后今天一早,当他注意到霍尔的病况已大为好转、高烧不再且呼吸稳定时,他才有心情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可就在他要回舱房陪伴他时,却被莱恩逮住,硬是拜托他来一场打斗。

成为克雷格斯一员的这两个星期,这已经是他第三找他指导了。

就莱恩的说法是,当初劫持香凝格格那艘商船时败在他手下也就算了,可是输得那幺难看让他很不甘心,所以想请他好好指导一下他究竟错在哪里。

就因为看到在扬炎冽的指导下莱恩有了很大的进步,其它对自己的剑技相当不满意的人也吵着要他指导。

「扬是我的伴侣当然要陪我了,倒是你,凭什幺要他陪你练剑?」霍尔的反驳说得理直气壮。

感觉海风虽然温暖,但对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而言,还是尽量避免再受凉较好,扬炎冽走上前将自己暂放在一旁的短披风披在霍尔身上。

「还是回房间去吧,霍尔,要吹风等你完全痊愈再上来。」

「可是这些人很讨厌,动不动就靠近你。」霍尔伸手抓的不是被到他身上的披风,而是站到他身边的扬炎冽。

几个年轻的族人好玩地对两人亲密的模样吹声口哨,其它人则无动于衷地只是笑看着闹脾气的族长。

「啊,原来首领是在嫉妒呀!」一个将又长又卷的长发在颈后随意扎成一束的青年,一副恍然大悟似地击掌说道。

「真是小孩子脾气耶,首领,扬虽然是您的伴侣,可也是我们的伙伴呀。」

「不过话说回来,首领还算是个孩子嘛,为这种事认真的样子不是很可爱吗?」莱恩带点坏心眼地调侃着。

「说的是。」另一人适时附和道。

听着这群属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促狭,霍尔气得当下嘶吼:

「吵死了!闭嘴!」

在没有人困他的威严而识相闭口不语时,他索性拉着也撇过头偷笑的扬炎冽回到舱房中。

***

「每个人都当我是孩子!」

回到窗子关得密不通风的舱房里,霍尔被扬炎冽推回床上,并盖上一层厚厚的棉被时,气嘟嘟地嚷着。

「你还是个孩子没错呀!」扬炎冽耸耸肩。没有因霍尔的全气改口。

「我哪里是小孩了?」霍尔不满地反驳。

「还没成年的人算什幺大人?而且,你这样动不动就生气,情绪睛时多雨偶阵雨的模样,哪里像个稳重的成人该有的?」

「可是我生气呀!」他紫色的眸子[了起来。

「唉!这个我知道。」原因是出在自己,这让扬炎冽哭笑不得地不晓得该说什幺才好。

「你会陪我吧?」看扬炎冽将自己盖得密不透风后,见他起身欲离去,霍尔急得拉住他的衣角不让他离开。

这种表情真是可爱到让人难耐。回头瞧了仰头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的霍尔一眼,扬炎冽这样想着,苦笑地摸了摸他泛着粉红色的额。

「我只是要去拿点水来,你应该多补充一些水分的。」

「那你要快去快回喔!」听到让自己满意的答复后,霍尔才甘心地放手。

扬炎冽遵守诺言,飞快地从厨房取了壶水后立刻回到舱房。

「今天好好的休息,这样明天就应该完全没问题了。」

看着霍尔在自己眼前乖乖地吞下苦得会让人皱起眉的药后,扬炎冽倾身给了他一个短促的吻,这是两人的约定。

因为良药苦口。霍尔耍小孩子脾气硬是不肯吃药,在扬炎冽苦口婆心的劝导下,他终于让步愿意听话服药,条件是要扬炎冽主动吻他。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扬炎冽也只有接受了。

「我不是小孩。」倚回垫高的被子之前,霍尔突发此言。

他还在意那句话呀?

偷偷地笑了一声,扬炎冽尽量不让自己的笑意显现出来。

「他们虽然那幺说。但其实没人当你是孩子的。你自己最明白的,不是吗?这生视强弱为主要生存条件的男人们,是最信任也是最重视你的。」扬炎冽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庞,温柔地笑道。

他说的并非安慰的话,而是自从接触猎隼之后,他切地感受到他们对这个少年首领的敬重与信赖;而在成为这个家族的一份子后,他更是地体会到这份强烈而厚的牵绊与信心。

「这个我知道啦!」霍尔在他柔情似水的注视下心声的说着,但眉头还是闹别扭似地纠结着。

霍尔会有这种表情出现,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这样。扬炎冽清楚地察觉到,这个以前从来没有依赖过他人的少年族长,在自己的面前其实是多幺地脆弱。

他知道霍尔是爱着自己没错,而这份爱并非只是爱情,在他们之间,他总觉得还有种被依赖的感觉,像是情人却又像是兄长,他感觉自己在霍尔的心里扮演的就是这样不可或缺的角色。

「扬。」

「嗯?」

「水柔是谁?」

愣了下,扬炎冽低喃出声:「你怎幺知道?」

「她是谁嘛?」声东击西的答案他不喜欢,连忙地又追问。

「我妹妹。」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扬炎冽给了一个让霍尔顿时松了口气的答案。

「对喔!你说过有妹妹的。」他了解似地点点头。

「只是你怎幺知道?」

「有时候你以为四下无人时会想东想西的对吧?我就是无意中听到你在喃喃自语这个名字。」

「水柔的年纪跟你差不多,也很会撒娇耍赖。」

看着扬炎冽像是述说往事一般,脸上不自觉地浮现怀念的神情,霍尔的心一瞬间彷佛被针刺般的揪疼。

「你很想念她?」他试探地问。

「她是我妹妹,这世上唯一仅存的血亲。」扬炎冽轻声的回答。

「扬。」他下了个决心,虽然过去没有这种例子,但……「我们去把你妹妹带过来如何?」

「咦?」

「只要把她带来不就得了。虽然从前加入克雷格斯的人大半都是舍弃亲人,因为我们是在海上飘荡不定的族群,但也不表示你就一定得依循这样的模式。只要你想要,我们就去把她带来吧?」

霍尔体贴入微的建议让扬炎冽感到窝心至极,他不由自主地贴住他伸过来抚着自己脸颊的手。

「不,不必了。」扬炎冽淡淡地摇摇头。

「耶?」

「没关系,我这样就好了。」

「可是,你很想你妹妹不是吗?」

「我虽然很想她,可是别忘了,现在她已经认定我死了。」

「那有什幺关系。」能让扬有那种表情,霍尔觉得自己嫉妒他妹妹嫉妒得很,但那是扬的妹妹,他也得学着接受她。「反正只要先把她掳来,届时再将事情解释给她听不就得了?」

他果然还是不改其海盗的天性,居然打算用抢的。

扬炎冽发现自己忍不住地笑出声,霍尔则以莫名其妙的神情盯着他瞧。

「不了,霍尔。我想就让她在她最熟悉的国度里生活,那对她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依她的个性看来,要在漂泊的海上度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她对当海盗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因为我们的父母就是死在日本海盗的手上。」

「啊!?」

听着扬炎冽娓娓道出他的身世。霍尔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他吃惊不已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的双亲竟然是死在和自己同道的海盗上!扬一定很恨海盗这种人的存在吧?

「那你……」他没发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别露出这种表情。」扬炎冽的唇畔勾起一抹释然的浅笑。坐到床上将他拥住,「猎隼是不杀人的,不是吗?」

「扬。」

「而且我父母的死跟你们又没关系,我可没兴趣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去恨一些毫无关系的人。」

「可是,你至少……」顿了一下,霍尔仰起头来,眼里竟然有着一分决绝,「至少不想和海盗这种人扯上关系吧?」

「不过我现在已经在这里了。」淡淡地漾出一抹微笑,扬炎冽很高兴他为自己着想的同时又心痛他的过分体谅。

「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扬。」

「什幺?」

「你不想当海盗的话,我就退位给莎拉蒂娜的女儿好了;这样一来,我们还可以去环游世界,当个探险家呢。」

「别说傻话了,莎拉蒂娜的女儿了十岁不到,你要她怎幺继承?」对于霍尔的异想天开,扬炎冽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什幺关系?反正她也志在当一族之长,只要找人在她能独当一面之前好好辅助她不就得了?」

「不是这个问题吧!」按抚着自己的太阳穴,扬炎冽实在不晓得要对他这有趣的建议发表什幺意见。

他知道霍尔虽喜欢这个职位,可是其中的重担与束缚总让他萌生离开之意,而现在又有这个理由,更是加强地想提早退休的决心。

可是,问题是出在那群崇拜他的族人身上吧?

对于霍尔难得一见的才气,整个克雷格斯家族都为这个少年首领疯狂不已,这是他在岛上或船上都可以清楚感受到的事实;若是今天霍尔突然说要退位,却又没有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的话,事情会有怎样的发展他可不敢说。

「这个主意不错,回去后我就……」

「不行!」连忙阻断霍尔的自言自语,扬炎冽怕他当真,「你还是好好当领,至少等到莎拉蒂娜的女儿能独自接任为止。」

「可是,你不是不喜欢当海盗吗?」

「没关系的,只要你还是猎隼首领的一天。我就会陪你到天涯海角。」

「真的无所谓?你不在乎我是海盗?」霍尔再地探问。

他的追问让扬炎冽有点心疼,他不需要事事都以他为上的。

「小孩子不要烦恼那幺多,而且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复元。」拥抱着霍尔的手臂轻经松开,「乖乖睡你的觉。」

「什幺嘛!老说我是小孩子。」霍尔喃喃地嗔道,紫水晶般的眸子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但忙着下床准备让霍尔好好休息的扬炎冽并没有注意到,猝不及防地,在他的脚尚未碰到地面之前,霍尔一个转身已将他压倒在床上。

「霍尔!」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招,扬炎冽吃了一惊地大叫。

霍尔将他压在自己的身体下,四肢紧紧地交缠,俯下的唇瓣贴在耳边。

「小孩子会这样做吗?」他轻轻地吹出一口气,感受到身下的人儿浑身一颤。

「别闹了,霍尔,你该好好睡觉的。」

想将他推开,但要把身材与自己相仿的人推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更别说是在被他压住的情况下。

「不要。」霍尔边说着,边经咬着扬炎冽的耳垂。

「霍尔!」

「我好几天都没跟你做了,好想你喔!扬。」

他的手指灵巧地潜入上衣里,指腹刻意缓缓拂过胸前的凸起,满足地感受着身下爱人的轻颤。

「没办法,你发烧了呀!」

「所以,现在让我做吧。」

「霍尔!」

「好嘛!就让我做。」霍尔的牙齿轻轻地咬芩敏感的耳朵。

「你实在是……嗯–」

扬炎冽想再说些什幺,但霍尔挑逗的动作却已经燃起他体内汹涌的欲潮。

也罢,反正他在这点上从来没赢过霍尔。

在心底叹了口气,扬炎冽反手将他紧紧抱住。

知道这是扬炎冽点头答应的讯息,霍尔也不压抑自己的渴望,急切地褪去两人的衣物,让自己火热的躯体紧密贴合上他的,任欲火迅速窜至全身。

俯下头,在他的欲望即将为所欲为前,霍尔再度地轻喃着爱语:

「我爱你,扬!」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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