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洗白超英后他们重生了[综英美]
作者:蓝白内裤的猫
文案:
这个世界,所有超英都崩坏了
穿越过来的萨沙为了求生
肩负起洗白他们的重任
萨沙:……超英虐我千百遍,我待超英如初恋……
他为了自己的洗白任务
几乎把一切都献了出去
好容易洗完了,萨沙准备功成身退
……然后世界线重启了

人间之神:我堕入黑暗时,是你让我想起,我曾是光明之子……
萨沙:你上辈子杀了我9……!
蓝色大兵:如果不是你,我几乎忘记了自由最初的模样……
萨沙:……Hail Hydra!!
钢铁罐头:我没什么想说的,只是想送你一个礼……
萨沙:求求你别再找我了我有超英ptsd……
好邻居奶蛛:呃呃呃我还是想解释一下……
萨沙:……要不,你还是邪魅点吧。
黑暗骑士:……
萨沙:(埋)队友啊啊啊啊啊!
黑暗骑士:(接)……:)
众:……酸成柠檬。
――――――――――――――――
#所以这是一个超英ptsd最终成为团宠的故事
#戳评论加精区,即可捕捉各种大佬
(cp:第一个出场的男人儿)
内容标签: 西方罗曼 系统 超级英雄 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萨沙 配角: 其它:
一句话简介:虐崽一时爽,重生火葬场
立意:

第1章 开局杀
他睁眼。
极度寂静。
房间四四方方,四面全是金属墙。
正中间一张大床,还是金属的。
冷冰冰。
他就趴在这张金属床上,手腕和身上有斑斑淤青。
一丝不挂的胴体,缠着一条巨大的红披风。
红披风背上,有个黑色的“S”。
萨沙:“……”
草。
萨沙:【狗系统,什么都不要说,先检测一下我的屁股。】
系统:【狗系统正在检测宿主屁股。宿主屁股状态:排泄功能正常。】
萨沙:【有没有经过暴力开发。】
系统搜索了一会儿:【不理解暴力开发的含义。】
萨沙:“……”辣鸡系统!
系统:【辱统了,进入自闭状态。】
系统自闭了,萨沙这才从床上爬起来。
金属床冷得要命,连条被子都没有。
萨沙只得裹紧那条红披风,瑟瑟发抖。
排除他失忆前,这是他经历的第四个世界。
某天他一觉醒来,头上莫名多了一个大肿包,脑中莫名多了个[抽卡系统29-1]。
系统告诉他,他需要不断在极限世界中生存下去,并完成系统给他的任务,获得奖励点数。
奖励点数可以用来兑换抽卡数。
他可以在卡池里抽到各种武器、道具、甚至提升运势。
而最重要的是,只要完成足够数量的生存任务,他就能实现自己曾经许下的愿望。
萨沙:“……“
话说,他许什么愿望了?
萨沙摸着自己脑壳上的包包。
他想不起来,系统也说它数据被更新过,没保存住。
不过萨沙觉得,既然想不起来,不如顺水推舟做任务就是了。
估计做着做着就想起来了。
失忆的萨沙活过了丧尸元年,活过了瘟疫危机,活过了流浪地球,现在他来到第四个世界了。
萨沙业务熟练:【系统,讲一下这个世界的情况。】
系统还在自闭状态,不回答。
萨沙自作自受,只好自己探索房间。
他光脚下地,脚心嫩肉接触粗砺的地面,就跟踩刀子似的,让他嘶溜了一声。
这个身体,是生下来就没自己走过路?
金属墙面上,一道门悄然打开。
萨沙惊了。
蓝色紧身衣,大大的S,倒三角上身――就算没有红披风,但他的形象太经典了。
世界上第一位超级英雄――
超人。
神话中的太阳神,不可能比他更英俊。
他的眉眼并非被神亲吻过,而因他本身就是神。
人间之神。
克拉克伫立在门口。
蓝色紧身衣下的高大身材,每一寸肌肉都如古希腊雕塑一般完美。
胸前那个硕大的“S”,跟萨沙记忆中稍有不同――它是黑色的。
他一进来,这个不小的金属房间,都显得逼狭了起来。
萨沙:“……哇哦,超人!我小时候看过你的漫画,你真人比漫画好看多了!”
他真心实意地吹着彩虹屁,同时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第四个世界是超英世界没跑了。
他要做的任务是尽可能生存,据他了解,超级英雄的世界,最大的危险就是超级反派和战损,而这两者都并非真正难以避免。
苟就对了。
他不信还有比流浪地球那个世界,更难通关的任务……
萨沙忍着脚丫子疼,拖着披风朝他走去:
“谢谢你的披风,帅哥,但我还是更想要一件衣服。顺便一问,你愿意给我签名吗?”
他走到近前了,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个头好像才到男人肩膀――
这些超级英雄的设定,本来就是漫画家们穷尽想象,才画出来的最完美体格,身材差距大也是理所应当的。
克拉克低头看着他。
他的眼睛颜色很温柔,是婴儿般的纯蓝。
但萨沙却觉得,这双本该慈悲怜悯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
克拉克:“你不是他。”
那双婴儿蓝的眼,开始发出不详的红光。
两道猩红的热视线从他眼中射出,毫无预兆地穿透了萨沙的大脑!
……
萨沙:?????
系统正在他还隐隐作痛的脑仁里说话:【宿主在本世界第一死亡,扣除点数1。】
【宿主剩余点数:-1。】
【时间回溯技能使用完毕。】
现在他又趴在那张冷冰冰的金属床上了。
带着一身斑斑淤青,盖着那条巨大的红披风。
时间回溯,是每个玩生存流的宿主自带的系统技能,具体作用就跟读档差不多。
只是读档有存档点,这个回溯技能基本就是随机时间倒流,他不能控制,倒流时间1秒到2分钟不等。
也就是说,要是萨沙运气不好,每只能回溯一秒,那他就能体验热视线无限穿脑的酸爽感了。
他估计这倒流的时间也不长。
因为他还没爬起来,英俊如天神般的男人,就已经出现在门口了。
还是一样的蓝色紧身衣,一样黑色的“S”,一样婴儿般纯蓝的眼睛,一样无感情的脸。
萨沙这非常警惕。
他在脑中问系统:【这个人真是超人?别是超级反派假扮的吧?】
系统:【宿主,他的确是这个世界的超人。氪星人卡尔・艾尔,堪萨斯男孩克拉克・肯特。】
萨沙:【那他为什么突然射我???这是个什么鬼世界?】
系统:【已告知全部情报,系统自闭中。】
萨沙:【……】
萨沙:【……痛死我了,至少把我上个世界抽的痛觉屏蔽打开……】
系统不再给他情报,但还是给他开了痛觉屏蔽。
克拉克在门口顿了顿,缓步走了进来。
他离得越近,萨沙心跳就越快――
虽然时间回溯在某种意义上,似乎让他身体于不死的状态,但死过一的痛感和恐怖感,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克拉克停住了。
他在侧耳倾听着什么。
然后他说:“你不是他。”
两道堪比岩浆热度的热视线,从他眼中射出!
萨沙的脑浆连飞出来的机会都没有,直接熔成了烟……
……
萨沙:?????
系统:【宿主死亡,扣除点数1。】
【宿主剩余点数:-2。】
【时间回溯技能使用完毕。】
萨沙:“……”
草。这日子没法过。
他重新趴在了那张金属床上。
他心里烦闷,索性把披风丢到一边,大喇喇敞着腿坐着。
如果此刻房间里有镜子,他就能看见自己与大爷坐姿完全不相符合的容貌了。
可惜他并不能。
刚刚他明明不说话也没动,到底哪里做错了,让这个鬼畜超人把他射死了?
他想起了克拉克那个侧耳倾听的姿势。
全地球人都知道超人有超级听力。
他莫不是听到自己慌乱的心跳声了?
于是他重新躺下,并要求系统在他脑中奏响大悲咒。
在大悲咒的加持下,萨沙平躺在金属床上,嘴角带着悲天悯人的笑意,平静地等到了克拉克降临。
克拉克打开门,什么都没说。
两道热视线,随随便便把他射死了。
……
系统:【宿主死亡,扣除点数1。】
【宿主剩余点数:-3。】
【时间回溯技能使用完毕。】
萨沙:【――――――――】
系统:【建议狗宿主保持冷静,勿做出盲目自杀行为。一旦宿主点数被扣至-1,宿主将无法使用时间回溯技能,真正死亡。】
萨沙:【……什么,有这个规则?!?!】
系统:【是的。由于宿主在之前的世界中,从未试过在开局频死亡,因此系统未曾提醒过您。】
萨沙:【也就是说,我现在还能死6,搞清楚这个鬼畜超人到底要怎样才能让我活下去?】
系统:【是的。】
萨沙在大悲咒中反思己过。
如此恶劣的开局,他感觉自己即将成佛。
他认为上一问题出在他的大爷坐上。
全地球人都知道,超人除了超级听力,还有透视能力。
估计是进门前看见他的不雅坐姿,然后让他又觉得“你不是他”了。
于是这,萨沙听着大悲咒,在硬邦邦冷冰冰的金属床上,咬牙躺到了克拉克进门。
果然,这他没被热视线射死,而是听着男人的脚步声逐渐接近,最后停在了他的金属床边。
人间之神俯下身来,一手撑在金属床沿,看着他的眼睛。
萨沙不看他,眼神放空。
他俩就这样对峙了几十秒。
克拉克从他身上抽走了那条披风,扬起来,呼啦一声。
象征着希望与和平的红披风,被他披在了宽阔的肩上,下摆缓慢飘落在脚跟。
萨沙:“……”
冷。
他觉得冷,憋不住地打了个喷嚏,引来了男人的目光。
男人看他,他自然而然地看回去,眼里有那么点“瞅你咋地”的倔劲。
克拉克开口的前一秒,萨沙知道他完了。
克拉克:“你不是――”
萨沙绝望等死:“我不是他。”
克拉克顿了顿,这居然吐了一句新台词。
他说:“蝙蝠派你来的?”
明明是个问句,他也不等答案,两道热视线,又把萨沙射死了。
萨沙:“………………”
你妈的,为什么????

第2章 魔鬼开局
世界完全崩坏,是从大都会核平开始的。
下午5时13分28秒。
一颗小型原子弹在大都会正中心,离地8米空中爆炸。
一刹那,死寂的白光,笼罩了所有人的视野。
在这短暂至半秒的死寂过后,大都会被震耳欲聋的大爆炸全部卷入,城市上空翻腾起巨大的蘑菇云!
人类的肉体在核武的威力下,融化成水,烧成灰烬;
稍远一些的地区,成千上万的人被严重烧伤。
超人在哪里?
所有人心中,都被这一个问题淹没。
他是这个星球最强大、最善良的守护神。
他救猫救狗,救坠落的飞机。
他打退侵略地球的外星人,他扛着导弹飞向太空。
但当他的城市被核平。
他在哪里?
凌晨时32分11秒。
卫星在仍旧燃烧的大都会废墟上,发现了红色披风、蓝色战衣的男人。
人间之神悬停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上。
红色披风热烈地鼓张着,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他的左手温柔地搂着一团肉泥,右手倒提着小丑断裂的脖子。
小丑已经断气了。
可惨白的脸上仍有狰狞的笑容。
接下来的信息,属于平民已经无法接触的部分。
超人左手的肉泥,属于他的母亲玛莎。
一个善良的、笨拙的,到大城市来看望儿子的堪萨斯农妇。
颠着已经不怎么便利的腿脚,往星球日报的方向走。
她从乡下来,想给自己的儿子,送一篮带着家乡风味的玉米。
而他右手的尸体,属于哥谭最极端、最穷凶极恶的罪犯。
他在玛莎的心脏中,缝进了连接核弹按钮的开关。
然后对超人使用了稻草人的恐惧毒气。
在极度恐怖的幻觉中,超人亲手将自己的母亲送进太空,打成了一团血泥。
在玛莎的心脏停止跳动时――
核弹开关开启,大都会的核弹爆炸了。
卫星图像显示,人间之神没有在燃烧的废墟上停留多久。
他神色淡淡的,像扔垃圾一样,将小丑的尸体,丢进焚化炉一般的大都会中。
然后离开了所有人的视野。
人们以为氪星人会从此消失。
――然而不久后,超人带着不义联盟归来。
原正义联盟的成员,除了蝙蝠侠以外无一缺席。
他们的工作只有一个,就是让这个世界变得绝对安全。
他们在犯罪开始前击毙歹徒。
给所有暴力倾向人类,施行额叶切除手术。
收回生育权和抚养权。
如血缘关系中存在有犯罪前科亲戚,女性将不被允许怀孕生子。
所有儿童将在政府高精尖人才手里培养长大,杜绝一切童年阴影产生犯罪行为的可能。
那时正是大都会两周年公祭,人们的愤怒需要宣泄出口。
民主政府被推翻。
正义联盟从一个义务英雄团体,被人民正式推上政治舞台。
然而新政施行后,人民开始发现不对劲。
所有对新政持反对意见的人,都被一个不留地投入了集中营。
集中营就在大都会废址附近。
大量的核辐射,让这里成为了慢性屠宰场。
――超人暴政!
终于反应过来的人,武装集结成了反叛军。
然而,当一个氪星人成为人类领袖,想要推翻他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他有刀枪不入的钢铁之躯。
有透视眼,有超级听力和超级视觉,有致死性的热视线和冷冻呼吸。
地球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秘密。
法治社会坍塌以后,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以正义为名,死反抗他的人类。
……
这个世界的背景,都是萨沙断断续续从系统那接收到的。
……因为他还困在那个该死的金属房间,在超人的热视线里死来死去……
系统:【宿主死亡,扣除点数1。】
【宿主剩余点数:-7。】
【时间回溯技能使用完毕。】
萨沙:“……”
-7了。
扣到-1,他就真得死了。
系统:【本世界主线任务接收完毕。】
丧狗一样的萨沙,一下子来了精神!
主线任务,是宿主在各个世界求生的同时,可赚点数的最佳途径。
毕竟死一就要扣点数,没点数就没法抽道具卡。
萨沙:【快港!】
系统:【主线任务1:洗白本世界人物――克拉克・肯特。】
萨沙:“…………”
你还是杀了我吧。
系统还在兢兢业业地:【任务奖励方式:每减1%偏离值,即可获得1点数;当此人物偏离值完全为零,即可获得SSR道具礼包x1。】
【宿主已获得人物卡[克拉克・肯特]x1,请注意在背包查收。】
萨沙:【偏离值是什么。】
系统:【偏离值,既“人物与原设定的偏离程度”。偏离值越高,宿主的洗白任务难度越大。】
萨沙从他的背包里,把克拉克的人物卡抽出来看。
【克拉克・肯特(超人)】
【人物能力:飞行,高温射线,X光视力,冷冻呼吸,超级听力,超级防御,超级力量,超级速度,超级脑力】
【偏离事件[点击展开详情+]:大都会核爆事件】
【偏离值:1%。】
萨沙:“……”
他盯着那个1%,几乎把人物卡盯出火来。
然后不过几分钟后,那扇地狱之门又开了。
而这一死亡,他总算有了阶段性突破。
他跟着克拉克,踏出了那个该死的房间,走进了一条昏暗的长廊中。
然后他因为过分激动,舔了下嘴巴子。
心跳噗通了一小下,立刻被克拉克察觉了。
克拉克回眸看他,脸孔埋在暗影中,阴鸷而又俊美:“你不是他。”
萨沙:“……”
萨沙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本着死前多套点情报的心跳,他平静地落下两行泪:“我求你了。只要不杀我,你上我都行。
狗系统说查不到原主信息,所以他也不知道屁股保没保。
但现在对萨沙来说,保没保住都不重要了。
交屁股要是能换他一条命,他一定交。
克拉克好像轻笑了一声。
他双足缓慢离了地,飞离地面约十公分。
本就高大强壮的身影,显得更加压迫感十足。
克拉克:“你本不该有自我意识。你是谁?”
他一边慢条斯理地说,一边掐着萨沙的脖子,将他像根萝卜似的从地上拔起来。
超人的手掌,几乎能把他整张脸都遮住。
萨沙逐渐呼吸困难,光裸的脚掌在半空中踢蹬了会儿,就很干脆地放弃了。
克拉克:“说你的名字。”
萨沙:“……萨沙。”
克拉克侧头想了会儿。
看他的神色,他似乎是在回忆里翻找什么,但看起来没找到。
克拉克:“谁派你来的。蝙蝠,还是九头蛇?”
萨沙在心中喊:【狗系统!】
系统:【狗系统为您服务。】
萨沙:【二选一,送命题!】
系统:【我选九头蛇。】
于是萨沙说:“九头蛇。”
咔吧。
克拉克干脆地扭断了他的脖子。
萨沙:“……”
草,选错了!狗系统!
当他第9趴在那个金属台上的时候,他心中开始被仇恨充斥。
他眼里发出凶光,这让这具身体朦胧的水绿眼睛,变得跟条饿狼似的绿莹莹。
萨沙:【我要干掉他,我一定要干掉他。】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卖屁股都活不下去了,这仗是一定要打了。
系统:【请狗宿主注意,主线任务是洗白人物[克拉克・肯特]。】
萨沙咬牙切齿:【洗!怎么不洗了!洗他妈的!这个破世界,怎么连个氪石都没有!】
系统:【根据数据库显示,目前该世界的大部分氪石已被超人销毁。交易和运输氪石为死罪。反叛军首领蝙蝠侠,以及九头蛇队长手中尚有储备。】
萨沙愣了一下。
萨沙:【九头蛇队长……别告诉我,这个世界的九头蛇队长是史蒂夫・罗杰斯。】
系统:【正是。】
……队长?!说好的美国甜心呢??
说好的道德标杆呢??
怎么跑去给九头蛇当队长了???
房间的金属门第9打开。
萨沙攥着他硬邦邦的拳头,面无表情地睁开了眼。
克拉克从他身上,唰地抽走了披风。
萨沙如丧考妣脸,不出声。
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心跳平稳。
不知道为什么,他得到了前几没得到的待遇。
克拉克看了他一会儿,把他翻了个身,扛在肩上。
克拉克就像扛着条白鱼,扛着光溜溜的萨沙往外走。
穿过冷科技风格的走廊,他们抵达了前几都没能抵达的地方。
一个极其普通的公寓房间。
大城市社畜都会租住的那种。
在这里,萨沙从摆在隔厅柜的镜子,第一看见了自己的样子。
萨沙:【卧槽……】
系统:【我可以。】
萨沙:【我改主意了,让他射死我吧,我再也不卖屁股了。暴殄天物啊!】
他有一张完完全全属于童话王子、或者森林精灵的脸。
璀璨的金发柔顺地打着卷儿,贴合在瓷白的额头上;底下是朦胧的水绿色眼眸,像森林里的湖泊起了一层淡雾。
眉骨邃,鼻梁挺直。
嘴唇是一朵柔软的蔷薇。
萨沙:【做完这个任务,我就回老家跟这张脸结婚。】
系统:【狗宿主。颜性恋不是病,但您最好治治。】
萨沙:【你赶紧查原主的信息!最关键的,原主跟超人什么关系!】
不靠谱的狗系统又走了。
小破公寓开着窗,窗外是艳阳高照的华都市,光线暖洋洋的。
但奇怪的是,萨沙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公寓里完全一片死寂。
他只好感叹这座公寓隔音效果不错。
克拉克・肯特随手把他放下,按下墙边一个按钮。
窗户上的风景一闪,然后就像坏掉的电视一样,唰地变成了静音的雪屏幕。
原来公寓外的都市风景,全都只是假象。
克拉克把萨沙像个瓶似的放地上以后,就走进浴室去洗脸。
洗完脸,他很久没有走出来。
人间之神两手撑在洗手盆旁,英俊的脸上往下滴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看得非常专注。
仿佛不认得镜子里的那个人似的。
在萨沙以为他要一个热视线也把镜子射爆的时候,窗户上的雪屏微微一暗,出现了一张美艳又英气的脸。
神奇女侠:“卡尔,C92区又发现了一个叛军基地。”
克拉克:“一分钟。”
男人洗了一把脸,拿旁边毛巾擦了擦。
毛巾是浅灰的,很朴素,单身宅男那种款。
他擦完脸,就随手从衣柜里取了件衣服,放在萨沙面前。
萨沙:“……”
克拉克平和地:“穿上吧。”
萨沙已经被克拉克射得有点神志不清了。
他拿不准自己该不该主动穿衣服,会不会又被热视线射爆。
可指望男人来帮他穿衣服,又肯定不现实。
最终他心说赌一把吧,一咬牙把衣服捡起来,装作笨拙地穿上。
他穿上的下一秒,就立刻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
不知道克拉克又按了个什么按钮,公寓一面墙壁,嗡嗡向两侧打开。
在这面墙的另一侧,居然连接着DC漫画里,闻名遐迩的正联聚集地。
正义大厅。
入口两侧,立着长长两排带枪卫兵。
人间之神一踏入大厅,卫兵们集体后撤一步,枪支“嚓”并拢在身侧,齐齐单膝跪下。
卫兵们训练有素,动作整齐毫秒不离。
宽阔的红披风淡淡地在他们眼前拂过。
男人神色冷漠,步伐平稳。
萨沙:“……”
虽然的确很拉风。但你tm究竟是谁???
在他的记忆里,超人当然不是这副模样!
他可是漫画史上第一位超级英雄,被DC创造出来时,以绝对伟光正的形象,拯救了当时陷入战争泥淖里的大众。
他的红披风,他象征着希望的“S”,他永远挂在脸上的暖洋洋的笑容,这一切,最终成就了超人“明日之子”的称号。
――所以,眼前这个法西斯皇帝到底是谁???
克拉克没说要他跟上去。
他走进正义大厅,打开的墙壁再嗡嗡合拢。
小破公寓里只剩了他一个人。
但萨沙依然不敢轻举妄动。
他记得超人Bug一样的透视能力,指不定他现在,就正好透过墙监视着自己呢?
墙上挂了不少照片,萨沙不着痕迹地一张张看过去,基本全是笑得幸福甜蜜的一家三口。
什么年龄段的都有。
萨沙默默看着,同时心里开始拟定计划。
站到他腿肚子开始抽筋时,如同登个网都要吭哧半天的IE浏览器,狗系统终于爬回来了。
系统:【狗宿主,你的脸不但贵,还很有历史价值。】
系统:【他被称为人类史上最后一位王子,是人类最后一个政权破灭的象征。】
据系统提供的信息,不义联盟前两年一直在扫荡各国政权。
超人要求全人类无政权、无宗教信仰、无阶级差距。
最开始,他们遭到了极其激烈的反抗。
但就像破戒。
当超人第一对小丑下了死手,再大开杀戒,似乎就不再那么难。
于是,反抗的声音褪去,全世界一片死寂。
原主出生于某个封闭的、未在地图上标注的君主制岛国。
也许正是因为够小。当年不义联盟扫荡全球政权的时候,一不留神,放过了这个国家。
“全人类最后一位王子”,就这样被俘虏了。
很奇怪的是,萨沙原以为原主跟超人有什么特别关系,但在系统的信息里,超人甚至没见过原主的样子。
因为原主在被俘虏前,就连病带吓过世了。
当时的不义联盟需要这个政治标志,用来震慑全人类。
老王后也是没办法了,病急乱投医,把原主的基因提取出来,交给了不义联盟。
也许是闲得发慌,也许单纯是手贱。
在政权扫荡战争结束,全人类陷入一片如死亡般的和平安宁后。
人间之神无仗可打了。
于是他从自己体内抽了一根肋骨,合着王子的基因随手做了一个克隆试验,把萨沙现在这具身体造了出来。
难怪克拉克一直说“你不是他”。
一个新造的人造人,按理说是不应该有任何喜好、爱憎、举止习惯的。
萨沙:【……等等,他拿肋骨造的我?】
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第3章 初步策略
克拉克回来了。
他的“家”,其实不过是正义大厅里的一个休息室。
是他自己亲手把这个休息室扩充涂装,改成了从前大都会公寓的样子。
现在他拖着被炮火熏黑的红披风回来。
关门,进屋。
人间之神的第一个造物,坐在地上,正在看书。
由于脸的关系,小王子支着下颌看书的模样,看起来很像一副古典油画。
克拉克不记得他在哪里见过这副画,也不知道他是在现实中见的,抑或是在梦中。
人造人的发色是灿烂的金,璀璨张扬,刺进忧郁的神的双目。
听见门响,金发的人造人抬起头。
灿金的麦田下,露出两汪绿而朦胧的湖。
他看起来更像古典油画了。
萨沙:“……”
他不说话,迷茫地仰着那张占尽优势的脸,坐在地上,手里的书页摊开着,刚好是写着氪星文字的那几页。
克拉克瞳孔微微一缩。
克拉克:“在哪里找到的。”
一本用氪星语写的笔记。
当初运载他来到地球的飞船上,保留着氪星语完整体系。克拉克把这些知识记录下来,当做再也没有机会被鉴赏的珍宝,藏在了书架之间。
书架上那么多书,单单抽中这一本?
人间之神不再是当年好糊弄的童子军了。
他跟蝙蝠斗了5年,当了5年的独裁者,内心的复杂猜忌,已经不亚于地球任何一位君主了。
但场景无可挑剔。
小王子的腿上还散着好几本书,书架边的台子上也有。
显然这是他一本一本抽出来,胡乱翻看,然后刚好翻到了氪星语笔记。
克拉克脸色缓和了一些。
同时,他心里种入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令他愉快的期望: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在萨沙体内的那根氪星肋骨,让萨沙对氪星文字有天生的熟悉感?
萨沙还是仰着脸看他。
朦胧的水绿眸子,看上去好无辜、好迷茫、好纯情、好楚楚可怜……
系统:【狗宿主,其实你看起来像个弱智。】
萨沙:【……你妈的,不会说话就闭嘴。】
他真是怒向胆边生、悲从心中来!
一切都是为了薅点数啊!
他现在开局就死8,点数扣了个-8,连张道具卡都抽不出来!
他寻思着,怎么也得先从克拉克身上洗掉1%的偏离值,薅回1点,才能先抽两张道具卡,找回主动性。
要知道他唯一的金手指就是这个辣鸡系统了,不能用系统道具,那他跟一个普通人类有什么区别!
……应该说,除了一根肋骨产自氪星,他跟普通人类有什么区别!
萨沙郁闷得想撞墙:【……老子好歹扛过枪杀过丧尸,搞出过疫苗拯救世界,推过撞针救过地球;现在我居然要为一个杀了我8的人,伏低做小装弱智……】
但他这辈子身份是个人造人。
电影告诉他,刚出仓的人造人是不可能一醒来就挂着人家肩膀要签名的,也不可能敞着腿大爷坐,也不可能舔着嘴巴子心脏扑通跳,也不可能骨碌碌转眼睛想坏点子。
所以他要呆,要呆中带着弱势,弱势中透着一点点让人心酸的机灵劲,这样才能完成他整个计划中的第一个目标:
在这个黑化克拉克身边苟下去……
克拉克:“等我一下。”
男人摘下了那条脏兮兮的红披风,丢在地上。
他根本不当客厅里还有个人,一边往浴室走,一边把身上的紧身衣往下脱。
还没到浴室门口,人间之神完美的躯体已经一览无余。上面一丝伤疤都没有,每一寸肌肉都鼓胀饱满,看起来就像古希腊的雕像走到现实中。
他想先洗个澡。
不过偶然一回头,就看到客厅里的金发小王子也站了起来,一路跟着捡他的衣服,捡着捡着,就捡到了浴室门口。
萨沙低身去捡丢在门边的四角短裤,一抬身,“梆”一下巨响,后脑勺撞在半关的浴室门把手上。
萨沙:“……”草。
他没料到克拉克会毫无预兆地关门,这下是真撞上了,这具身体的泪腺立刻就说啊我不行了我完事了,两汪眼泪哗地喷了出来……
克拉克倚在门边:“你干什么。”
他看着自己的人造人揉着后脑勺,疼得一双绿眼睛直飙泪,却还是倔强地抱着他丢下来的衣服,仰着脸看他,看上去好无辜、好迷茫、好纯情、好楚楚可怜……
克拉克看看他,从旁边的牙刷架上拿了根牙刷,扑地丢在远一点的地上。
萨沙也跑过去捡。
克拉克:“……不要老捡东西。把衣服放下,在外面等我。”
萨沙坚定他听不懂人话的人造人人设,看他往沙发那指了指,就回头看看,看完了,照旧杵在浴室门口。
他看见克拉克轻轻叹气,心中居然有种阿Q般的快感:谁让你一碰面就杀我8,我就装弱智,就烦死你!
但另一边,他心里又惴惴不安:
他对这个超人还于摸索阶段,不知道他耐心的度在哪,万一烦过了,又来个热视线穿脑,那就GG了……
然后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男人直接把他提进了浴室。
萨沙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全裸进场,后来身上只套了一件克拉克的运动衫,这会儿运动衫被往上一扯,也没了。
萨沙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克拉克打开热水。
拿手背试了试温,然后洒在两人身上。
克拉克:“扶着。”
他一边说,一边把萨沙一只手捞起来。
手示范似的,轻拍了拍墙,又说:“扶。”
萨沙背对着他,两手慢慢扶在墙上。
他浑身都是紧着的。
夹着小屁股,绿眼睛往旁边危险的肥皂上溜。
男人在他身后哗哗地淋浴,时不时往他身上洒点水。
狗系统又在他脑中叨逼叨,但他什么都不想说,脑袋里乱哄哄的,一会儿想着跟自己的脸回家结婚,一会儿想着别搞我啊我真的不可以,等滑溜溜的肥皂真的擦上来了,他整个人都吓得抖两抖,哼唧一声。
克拉克平和地:“烫?”
他把自己洗干净,顺手把刚从培育仓里出来的人造人也洗了。
男人洗澡就是打仗速度,等把泡沫冲干净了,克拉克抖开一条浴巾,把湿漉漉的金发小王子裹起来,发现这家伙不知为何紧绷得硬邦邦的身子,突然就软下来了。
连带外淡内红、像偷偷吮了蔷薇汁的嘴唇,都放松下来,呼了一口气在他手背上。
萨沙缓慢地:【吓我一跳……我以为他要搞我。】
萨沙:【感谢不搞之恩!!】
系统:【狗宿主。如果他搞你能让你洗白他,那亲亲这边建议搞快点。】

第章 第一步
萨沙勃然大怒:【你开玩笑!我接的是洗白任务不是攻略任务!请你对一个直男放尊重点!】
克拉克把他俩都擦干了,又提着这个小弱智出了浴室。
他自己换了一件灰色的家居服,然后给萨沙套了一件长袖打底衫。
袖子比萨沙的手长一截。
男人心平气和地给他往上卷了好几层,好歹从袖子里揪出了几根细细的手指头。
萨沙反正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敢问。
克拉克穿着家居服、头发捋顺了,婴儿蓝的眼睛淡淡地垂着,像海一样温柔。
他看来看去,又觉得跟设定中那个暴戾的法西斯皇帝很不同。
不是洗脑,不是药物,也不是什么人格转换魔法。
从背景看来,不义联盟的超人走上这条路,每一个选择都是他自己做的。
这就代表着,他依然抱有光明之子的特征,但又在这人格基础上,呈现完全相反的决绝残酷。
他的求生欲在暗暗警告他。
这个任务会搞得非常复杂。
系统:【也就是说,这个目标很难洗白了。】
萨沙:【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跟着他又不死心地问:【我就这个主线任务?没别的能选么。】
系统:【宿主,当你接触到其他目标时,其他主线任务会自动开启。】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不止有克拉克一个“黑化”的超英。
九头蛇队长肯定算一个。
其余的还有没有――他暂时也不知道。
哎。船到桥头自然直,能洗几只洗几只。
克拉克在做饭。
他虽然背对着自己的人造人,但超级听力无时无刻不在发挥作用。
自从上回,他在战场上捡了一只很像小氪的流浪狗,想放在家里养着。
开始养得挺好的。
但是后来,原来连这狗都是反叛军安排好的。
项圈里藏着一天比一天强烈的红太阳发射器,就为了剥夺他的超能力。
他杀人都杀到木了,杀条狗倒也没什么。
那个曾经看见猫猫卡在树上、都会赶紧飞过去救的超人,早就离他很远了。
从那以后,他有一年多没往家里带活物。
后来他还是造出了萨沙。
个中缘由挺多。
最直接的原因,是他某天搜查一批《圣经》――在强制推行和平时期,所有宗教书刊都是禁书――然后看见了一段熟悉的话。
“亚当独自生活在伊甸园中,神认为他孤独。“
“于是神让亚当沉睡,取出他的一根肋骨,造出了第二个人类。”
“――从此,他们并肩走在无人的新世界。”
克拉克持续监听着萨沙的一举一动。然后他听见一阵衣料摩挲声,被监听的人造人,自己把脑袋探进了他的视野范围内。
然后就不走了。
男人切菜,他扒着台沿看他切;
转身拿调味料,灿金的脑袋也跟过来闻一闻。
克拉克垂眸看了他一会儿,手指蘸了点酱料,在对方鼻子前晃一晃。小王子吧唧吧唧,把酱料吃掉了。
正常人很难做到如此自然。
这人如果不是个未开化的真傻子,就是个纯戏精。
制造萨沙的整个过程都是绝对机密,克拉克不想让任何人――尤其多智近妖的蝙蝠――知道他有弱点。
以是连最亲近的联盟成员都不知道。
他想了很多种可能,确实想不出哪里会有漏洞。
是真傻子的可能性,在9%以上。
因此独裁者的神情又缓和了一些。
他把小王子爬向酱料盘的手捉住了,右手捧起滚烫的热锅,一手抬锅一手拎人,送到了餐桌旁边。
克拉克:“坐。”
又像浴室里那样,先把人怼到椅子上,再拍拍椅子,告诉他这是“坐”。
期间,外表优雅精致的小王子,仿佛下一秒就要老神在在地盘腿上炕了;不过他很快忍住,光脚丫子放下来,缠在一起晃来晃去,因此男人没注意。
克拉克:“卡尔・艾尔。”
指着自己。
萨沙嗦意面嗦到一半,抬头看他。
克拉克又慢慢重复:“卡尔――艾尔。”
并又指了指自己,表示这是他的名字。
萨沙还是不说话,嘴里吸溜溜把一根意面嗦完。
系统都看不过去了:【狗宿主,装弱智装过头,小心又要被杀。】
萨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擦擦嘴巴,跑到书架旁边去,又把那本氪星语笔记拿过来。
他没记错。笔记的封皮上,是当年刚发现自己是氪星人的堪萨斯男孩,亲手写上去的名字:
“克拉克・肯特。”
金发小王子坐下来,把笔记本摊在克拉克眼底,拿手指描着英文笔画,故意指鹿为马:“卡尔――艾尔。”
男人看着他。
萨沙头皮有点发麻。
但他依然在对方的逼视下,拿了一根笔,看起来很想要学写他的名字似的:“卡尔・艾尔……”
他头铁地描完一个“Clark”,手被男人按住了。
克拉克:“这不是卡尔・艾尔。是克拉克・肯特。”
萨沙仰着水绿水绿的眼睛看他,鹦鹉学舌:“克拉克。”
克拉克不说话。
系统:【唉。狗系统已经准备好为您播报‘宿主死亡’了。】
萨沙很烦它:【不是你这个统到底怎么回事?跟了我那么久了,你干嘛还是丧里丧气的??你忘了我们的座右铭了?】
系统被骂了,赶忙说:【每天起床第一句,先为自己打个气!】
萨沙那几个摸爬滚打过来的世界,也不是一开始就末日降临的。
他依稀记得自己看过的一期DC漫画,神奇女侠让超人和蝙蝠侠拉着真言套索,分别问他们“你是谁”。
蝙蝠侠说:“蝙蝠侠。”
超人说:“克拉克・肯特。”
那是他们对于最、最本真的自己的认知。
蝙蝠侠的真实身份,是哥谭公子布鲁斯・韦恩,但他只将那作为他的面具,哥谭的披风斗士才是真正的自己;
超人拥有堪称人间之神的绝对力量,但他依然喜欢那个作为淳朴小农民、堪萨斯男孩的自己。
叫对名字太重要了――至少目前的萨沙这样认为。冒个险要是能避免走弯路,就值得拿1点数去赌一把。
一阵难熬的沉默过后。
克拉克没杀他。
……把他的意面收走了。
克拉克:“吃饱了。我来教你氪星语。”
萨沙:“???”
我才吃了一根啊大哥???

第5章 氪星人设
氪星语。
区别于地球已知任务语种,完全属于地外语系的东西。
作为外世界来客的萨沙,委实一窍不通。
但他这个人蔫坏得很。
克拉克摊开书:“@%@#%……”
萨沙:【好统统,乖统统,赶紧腾腾你的18GB内存,把老师教的都记下来。】
系统:【……】
克拉克指着笔记里的一个符号:“#%……@%@”
萨沙忙提醒它:【好统统快醒醒,老师划重点了,快记下来~】
系统:【……】
有事好统统,无事狗系统……
克拉克教给萨沙的,都是氪星语最简单的单字。
他现在对这个人造人还于观望状态。
教他氪星语,一是解闷,而是想探探浅。
当人间之神离开战场,就是地球上最温柔耐心的男人。
他捉着少年那只腕骨偏细的手,教这个小弱智捏笔,教他誊写抽象的氪星文字。
他发现了一件事:
萨沙的确对氪星语有很好的记忆感。
相反,作为克拉克第二母语的英语,萨沙的记忆速度,就与地球任何一个普通小学生差不多。
小公寓里很寂静,连窗户的屏幕都是黑的。
笔尖和纸摩擦,沙沙地响。
独裁者静静坐着,看着小王子笨拙地抓着笔,一笔一画地往白纸上写氪星文字。
有那么一个瞬间,克拉克似乎重回当年。
他一个人坐在孤独堡垒里,把庞大的氪星语体系,从飞船一点点抄写在采访用的笔记本上。
尽管有超级速度,但他依旧誊写得缓慢而工整。
一场告别仪式。
因为氪星的遗孤知道,这颗星球,这个宇宙,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使用这种语言。
克拉克才刚走了会儿神,小王子丢了笔,不写了。
克拉克:“?”
他垂眸看了眼纸。
他还没教对方拼法,但对方哗哗地翻着他的氪星语笔记,然后在纸上写了个“肚几”。
……很明显拼错了。
他当然听见对方只装了一根意面的小肚子在叫,但人间之神不但假装自己没有超级听力,还假装自己是个聋子。
“克拉克~”
小王子又哼哼唧唧叫他名字,叫得他眉心跳了一下。
这家伙好像不肯好好学了,只把金发脑袋搭在手臂上,赖不唧唧地滚来滚去。
“克拉克~”
没等他叫第三声,克拉克从他手里把笔拿走。
顺手把笔记本也收走了。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把意面端了回来。
意面加热过,但还是有点结坨了。
估计是怕这个小弱智挑嘴,还随手撒了点增加口感的面包屑。
萨沙是摸爬滚打从末世过来的,为了填饱肚子可能连shi都吃,这种细腻的地方当然自愧不如。
萨沙:【其实这哥们私底下性格也还行……】
系统对这个记吃不记打的宿主很冷漠:【他杀了你8。】
害怕克拉克又不给他饭吃,这回他嗦意面的速度就快多了,烫得他嘴巴直起泡。
他以前过得糙,所以压根没当回事。
克拉克看不下去。
他像捏鱼嘴巴似的,轻轻捏着小弱智的腮帮子,咕噜咕噜往里头倒冰水。
看着那条烫到红软的小舌头,舔杯子里的冰块吃。
“小氪,”最后他说,“好好呆在这里。”
萨沙:“……”
行吧,还没忘给他起了个狗名。
人间之神跟他的造物第一会面,就这样短暂地结束了。
克拉克是不义联盟的首领,他们要在全球推进强制和平,又不能像某个紫薯精那样打个响指完事,留给他的休息时间当然不多。
人类的争斗原因非常多,多到难以想象。保护地球不易,阻止人类自相残杀更不易。
而他自始至终认为,他的力量是一个礼物。
――无论用什么方式,他永远为无法战斗的弱者而战。
大都会核爆事件后,他首先杀光了全球的重刑犯。
就从阿卡姆疯人院杀起。
跟着,全球的监狱都被他杀空了。
然后。
他为了无法反抗的妇女和儿童,杀光了所有有暴力倾向的男人。
为了被牵涉入战争的不信教者,杀光了所有极端宗教信仰者。
再后来。
为了不持枪者,杀光了所有反抗禁枪令的人。
为了不吸烟者,杀光了所有漠视禁烟令的人。
再再后来。
为了平定永无止境的宗教争端,他颁布禁宗教法案,索性杀光了信教者。
然后他终于发现了,只要人类手中尚且持有一点点权力,就永远不会停止战争。
于是长达两年的政权扫荡战争开始。
以杀止杀,永远是最快捷的方式。
如今第五年过去,地球再也没有枪炮声。
甚至没有人声。
也再也没有人会仰头呼喊:
“超人,救救我!”
――哪怕他们的确需要帮助。
谁敢告诉他,什么是仁慈?
他想清楚了。
仁慈就是伪善者亲手交给无辜者的毒药。
*
这几天,蝙蝠侠率领的反抗军,又突破了一集中营。
而克拉克刚从另一战场,回到正义大厅。
人间之神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细微的疲态。
他没有立刻出发,坐在主屏幕前的椅子上,bug一般的透视视线,径直穿透正义大厅的墙壁,直指大都会旁的集中营。
蝙蝠又放走了一批人。
而他需要清点一下,这里面是否有人是蝙蝠侠用得上的。
他的视线方向,无意间穿过了自己在正义大厅里的休息室。
远距离清点完越狱者后,克拉克闭了闭眼睛,重新透过几层墙壁,看向了公寓里养着的小王子。
他走得匆忙,但没忘了打开公寓里的煮饭机器人,等于给人造人留了个自动投食器。
然而他没看错。
萨沙跟个流浪汉似的,卷着两床被子,就睡在挂满照片的墙边。
那堵墙后,就是克拉克最后离去的那扇门。
漂亮的小脸蛋脏兮兮的。
身上裹着床被子,还在拿着那本氪星语笔记,咕咕叨叨地念。
念没多久,他似有所感,从被子里探出半颗金灿灿的脑袋,充满希冀地看着那堵白墙。
一看就看了整整二十分钟。
就像一只巴巴等着主人回家的小狗。
人间之神微妙地叹了口气。
旁边的神奇女侠听他叹气,以为他操心反抗军的事:“放轻松,卡尔。我们没办法让所有人都站在我们这边。”
克拉克打断她:“我回去休息。”
神奇女侠:“?也行。这件事我来接手吧。”
克拉克:“好。”
与正义大厅一墙之隔的公寓内。
系统:【来了来了来了。狗宿主,请继续你的表演。】
萨沙还在骂:【这个超好特么绝情啊!就是养只狗也得定期回来铲屎吧,一关就是一星期闷特么死我了,害得我还天天睡地板#%@%……】
系统:【好了他来了他来了。】
墙壁后的暗门,发出轻微的纽合声。
小王子挨了一个星期、都快挨出个人形的墙壁,终于隆隆地向两边打开。

第6章 战斗型彩虹屁
克拉克一进来,第一件事。
先把地上的小流浪汉提起来,让他远离那个乱糟糟的狗窝。
萨沙一边被他提着条胳膊走,一边惊喜地仰着脸看他。
嘴里支支吾吾地说:
“我……我学好了……克拉克,我自己学了好多……”
他用的氪星语。
克拉克:“嗯。”
男人把他手里的氪星语笔记放到一边,然后又把人提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这萨沙就配合多了。
倒不如说,配合得过分。
男人蹲在地上,给他擦洗大腿内侧。
人间之神的饱满肌肉包裹在紧身衣里,即便蹲下了也还是超大一只,肩背上贲张的结实线条,随着平缓的呼吸一起一伏着。
金发小王子大大方方,把一只光脚丫子架在他腿肌上,两手很自然地按着他脑壳,好像在抚摸一颗狗头。
人间之神:“……”
……是他错觉?
他总觉得,对方是故意的?
他一边拧干湿毛巾,一边不动声色地往上瞟了一眼。
湿漉漉的小王子也正低头看他,金发滴着水,神情超级无辜。
见男人瞧他,蔷薇似的软唇抿一抿。
脸蛋上居然还冒了两个酒窝。
萨沙操着不熟练的氪星语,磕磕巴巴地求他:
“我学好了……这样我可以跟你说话,你能经常看我……“
克拉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找了条干毛巾,把那头金灿灿的毛擦干了。
克拉克:“小氪,过来。教你用淋浴器。”
他知道,自己上离开时,确实什么都没教给萨沙。
……光教他嗦面了。
新生的人造人确实什么都不懂,结果自己一周不回家,小弱智就把自己活成了个脏兮兮的流浪汉。
……不过小弱智倒是无师自通,还学会了用马桶。
克拉克心里知道,把萨沙制造出来的人是他,把人丢公寓里,不闻不问一个星期的人也是他。
看着这只金毛狗崽,一边哼哼唧唧想跟他说话,一边兴高采烈围着他转,他到底心软了。
克拉克缓和了声音,教育他:“小氪。以后要睡床,不要睡地板。“
他打开公寓里的卧室。
这是仿照大都会公寓改的休息室,所以只有一间卧房,里头放着克拉克淡蓝色的单人床。
不过,不义联盟的首领,除非受伤或身心俱疲的时候,否则很少会回到这儿来。
让萨沙占了床,倒也没什么。
萨沙:“好!”
金毛狗崽高高兴兴,一个翻滚就上去了。
克拉克给他套了件长袖卫衣,比胳膊多出的一截袖子甩来甩去,这个小弱智就跪在床上,拿袖子噼里啪啦抽床上的枕头玩。
最后还是被克拉克捉回来,又仔仔细细把袖子卷上去。
萨沙:“克拉克,教我说话……”
联盟通讯器没响,估计神女想让他多休息会儿。
克拉克就侧身坐上了床,靠着一个枕头,继续抓小弱智的氪星语课程。
英俊的人间之神捧着笔记,慢慢地读。
旁边是个漂亮纤细的小王子,乖乖抱着腿挨着他,鹦鹉学舌。
如果忽略不义联盟的大背景,这场景看着还挺唯美。
萨沙知道,自己对不义超人的初步判断,并没有错。
即便超人已经踏上了最极端的道路,他依然是为弱者而悲的人间之神。
――悲悯。
这就是他成为超级英雄的起点。
萨沙没什么包袱。
他为了活下去连屁股都肯卖,扮朵菟丝不但不会被杀,还有人喂他吃的,何乐不为?
不过他没怎么对镜子练过,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张脸,装傻扮弱会不会比较欠揍。
小公寓里一直有自动恒温系统,估计氪星人天生体温偏高,温度一直挺低的。也是他为什么必须裹两床被子,才能勉强睡得着的原因。
他再看看神色淡漠的男人,在心里默念,克拉克・肯特就是我爹!我跟我爹撒娇,没毛病。
然后把光脚丫塞进了克拉克的后背,和枕头之间。
克拉克看他。
他也看克拉克。
萨沙可怜巴巴:“脚脚冰……”
少年软红的嘴巴咕咕着,一双朦胧如湖的绿眼睛,夹着点水光巴望着他。
因为男人一直没回应,眼里重生怯意,脸颊上的小酒窝也没了,沉默了会儿,就慢慢把自己的脚丫子往外抽。
克拉克握住了他的脚踝。
新生的人造人,连骨头都还没长硬实,柔软白净的脚趾头,蜷在他宽厚滚烫的掌心里。
……他甚至不太敢使劲,总感觉轻轻一捏,就会成泥。
他握在手心里估摸着,虽然刚给人洗过热水澡,但摸着的确是冰凉凉的。
克拉克:“调温器在这里。“
他宽大的手掌,颇温柔地攥住了萨沙的冰脚脚,一手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了遥控器,教这个小弱智该怎么用。
萨沙立刻见缝插针地拍马屁:“克拉克是好人。”
克拉克微微笑了一下:“不客气。”
他这一笑,就像有人在冰面上,突如其来泼了一大盆阳光。
整片森冷的冰壳都融化了。
萨沙吹起牛逼来,当真是没皮没脸:“克拉克笑起来真好看。”
这下倒真把人间之神逗乐了。
克拉克:“你也好看。“
他有点无奈地摇摇头,把小王子的脚脚用大手攥热了,才慢慢塞回被子里去。
萨沙遵循自己绝不离开男人监视范围,绝不远离男人半米以外的原则,氪星语里能用的赞美词,翻着样往男人身上丢。
小模样又乖又讨好,无论男人的视线什么时候扫过来,都拿带小酒窝的笑脸迎着。
克拉克去厨房切个肉,他也要跟着转来转去,伸着脑袋来看。
搞得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男人,真心开始有点无奈了。
但又不能跟个小弱智计较。
于是,他就像还在养小氪时似的,用干净的手拿了一块培根肉。
吊在萨沙鼻子上方,晃晃。
围着他打转的人造人,立刻停了下来。
两手抓着他的红披风,踮着脚往上够。
个子不够高,被男人套了一双毛拖鞋的脚,颇有点娇纵地踩在了克拉克的红靴子上,继续踮着往上够。
还是够不着。
萨沙的小酒窝没有了:“……”
克拉克教他:“去餐桌上等着,让我把饭做完。“
萨沙:“好!”
克拉克这才让他把那块肉咬走。
人间之神敏锐的超级听力,听见小王子轻轻的呼吸和咀嚼声。
还有心跳声――来自这个他亲手创造出来的人造人。
扑。扑。扑。
他想了一会儿,把延伸向世界各地的超级听力,极短暂地收了回来。
不过倒是打开了窗户上的通讯屏幕,随时准备接收战斗消息。
这样一来,当他身这间不大的公寓时,他似乎就能获得一丝偷闲机会,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居家男人。
只专注于给自己养的一只小东西,做一份可口的三明治。
萨沙当然不知道,他已经不再受监视了。
他嘴巴里还在停不住地叨,一会儿说克拉克好看,一会儿说克拉克好吃,一会儿说克拉克披风好红,一会儿说克拉克卷毛好翘。
坐在餐桌对面的男人,脸色很平淡,只安静地切盘子里的三明治。
切成一块块的,然后往小弱智嘴巴里堵。
小王子一张嘴要吹彩虹屁,就上手堵一块。
再张嘴又堵一块。
超人有超级速度,这谁顶得住,萨沙快噎死了。
但他还没忘了说金句:【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地球最强男人又怎样,怀柔政策用对了,他还不是要伺候我。在这个世界上,男人想要话语权,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卖屁股,要么夺枪杆子。】
系统:【所以你选择卖屁股。】
萨沙:【所以我选择曲线救国。先拍马屁软化敌人的防备心,然后出其不意夺走他的枪杆子。等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老子拿枪杆子顶着他,不洗白也得给我洗白。】
系统:【哦。】
它哦完了,又极尽矫揉造作之势,娇滴滴地学了宿主一句:【脚脚冰~~】
萨沙顿时羞愤:【……你闭嘴!!】

第7章 软化
那天超人在公寓休息的时间格外久。
……久到神奇女侠都懵了。
说帮他理集中营事务,还真是队友之间的客气,不义联盟的首领自从跟蝙蝠决裂以后,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好排除疑心,几时见过他怠工?
绿灯侠哈尔刚从集中营飞回来,足尖一落地,就看见一脸懵逼的女战神,正对着超人休息室紧闭的大门发呆。
哈尔:“嗨美女。在等最高元首的一杯咖啡吗?“
神奇女侠皱眉。
“你知道卡尔不喜欢我们这么叫他。”她说。
五官有点小痞帅的灯侠,眉毛一扬,两手一摊,做了个“Fine”的手势。
他们明智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人间之神的超级听力覆盖整个地球。这时他俩在门口聊了会儿,彼此心里都知道,估计在下一秒,超人就会从门里出来了。
……但他们足足等了半小时。
戴安娜:?
哈尔:?
……
克拉克是真没听到。
他宽大的红披风,几乎铺满了大半张床。
当克拉克躺在这张单人床上时,萨沙足够滚两圈的床,就显得有点逼狭了。
他一手枕在自己脑后,一条长腿曲起,给金发小王子当肉靠背。
被三明治噎得肚子滚圆的小弱智,这会儿正抱着一个本本坐在床上,靠着他的腿,吭哧吭哧听写氪星诗歌。
男人念一句,他就往本本上写一句。
……多亏了萨沙一迭声“统统、统统”地哄着狗系统,狗系统就像他大脑的一个外挂,掏空了内存帮他记氪星语,这才得以作弊蒙混过关,成功给他立起“拥有一根氪星肋骨的人”人设。
萨沙:“……写完了!”cnm!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克拉克给他听写的诗真实又长又臭,念得还飞快,萨沙一秒都没法停笔。
小王子一转身,啪啦一声,小破作业本拍在人家的腹肌上。
他转身才发现,男人一直在盯着他看。
神色一如既往平和。
也一如既往捉摸不清。
萨沙狗头一怂:“……”
……他慢慢伸手,非常礼貌地把作业本,从腹肌推向胸肌。
另一条小细胳膊,则环住了男人结实的大腿。
抱大腿的萨沙:“给克拉克康康……”
克拉克坐起身来,翻开作业本看。
克拉克叹气:“字也太丑了,小氪。”
萨沙:“……”
克拉克:“教你英语,好吗?”
本来也是打发时间,他随口一提。
就看到抱自己大腿的小王子,漂亮的脸蛋皱成一团,很不情愿的样子。
克拉克耐心地劝他:“氪星语只有我们两个能听懂。学了英语,才能跟别人交朋友。”
萨沙把下巴放他膝盖上,摇脑袋:“只跟克拉克交朋友。”
……事实上,很少有男人能扛得住这种程度的讨好。
人间之神也不例外。
克拉克伸手过来,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小王子美得跟油画似的脸蛋。
指腹下的位置,凹了一个窝窝。
原来是金发小王子又在傻乎乎冲他笑。
于是他抚摸的位置,就陷下去个软软的酒窝。
男人摸着那个酒窝,淡漠的唇线有微微上挑的趋势。
卧室里漆黑的窗户屏幕上方,通讯灯微微闪烁了一下。
克拉克在开启屏幕前,稍微顿了顿。
但他想起萨沙听不懂英语,还是打开了。
哈尔:“……哦豁。原来你在啊。”
休息室的屏幕都是单向的,位于正义大厅的队友们,看不到这边的情况。
克拉克淡着声线嗯了一声,嗯完了,也不多说什么。
哈尔懂了――他们的领袖懒得解释。
哈尔:“说正事。你知道斯塔克今天联系过你吗?他说是有关共生体的事儿,我估计对你还挺重要的。”
克拉克:“他说完成了?”
哈尔:“他只说让你联系他。”
他们一问一答的时候,萨沙已经爬下了床,蹑手蹑脚朝屏幕靠近。
天知道他有多急迫,想再开启一个新的洗白任务!
他知道自己还没完全获取超人的信任,短时间内,他是很难接触到其他超英的。
不义超又这个不冷不热的鬼亚子,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薅到点数,开始抽卡?
对于一个玩生存流的宿主而言,背包里没有存一包卡,安全感直降谷底好吗!
但萨沙不太记得,上他是怎么触发超人的洗白任务的。就记得死过来死过去,克拉克的人物卡就被收进他背包里了。
――也许跟距离有关?
绿灯侠的通讯似乎马上就要结束了,萨沙来不及问狗系统,自己装作个好奇宝宝的样子,蹭到屏幕旁边摸了摸。
克拉克:“――我稍后来。”
他掐断了通讯,窗户上的屏幕无声灭了。
……没触发任务。
很显然,光是这样远程接触超英,是没办法触发新任务的。
萨沙:【咱们还是得想办法从这出去。】
系统:【每天起床第一句,先给自己打个气!】
萨沙:【对,问题不大。】
他还杵在黑掉的屏幕边思考,就感觉男人走到了背后,一只手从肩后伸过来。
因为刚刚才被摸过酒窝,萨沙以为克拉克是想来挠他下巴,就温顺地向后微微仰起头。
男人的手却扣在了他的喉管上。
很轻,一点没用力。
却不容置喙。
人间之神的手,可以像纸一样撕裂钢铁。
这样恐怖的杀器,与自己的命脉近在咫尺,让萨沙愣了一下。
一股寒意自脊背窜上头顶!
系统吓得开始吐乱码:【@#%#@……】
萨沙:【不要慌。】
克拉克的声音还是很平和,好像他伸手过来,真的只是挠挠小王子的下巴,而不是随时会掐断那条脆弱的脖颈。
克拉克轻声:“不要碰任何用来工作的东西。”
克拉克:“好吗,小氪?”
萨沙站在他身前,仰着脑袋,朦胧的绿眼睛瞧瞧男人,又懵懂地指了一下屏幕。
克拉克平静地:“对。”
萨沙还是很雀跃似的:“好的,克拉克!”
克拉克微微笑了。
依然是破冰般的、属于太阳神的笑容。
他把手从小王子脖颈上放开。
克拉克轻声:“这样才乖。”

第8章 白罐
克拉克临走前,没忘记重新打开煮饭机器人。
他设置机器人的时候,萨沙就立在他后头,手里揉着一团红披风的角角,眼巴巴地看。
但闷着头,也不说话。
克拉克回头看到他这样,有点好笑:“怎么,不夸我是好人了?”
他回来公寓这几个小时,小王子这个嘴就没停过,叭叭地给他吹彩虹屁,吹得那叫一个上天入地出神入化……
连给他听写,萨沙手里得了空,也要见缝插针,吹两句克拉克声音好听。
怎么突然按静音键了?
克拉克屈膝蹲下来,摸着他没了酒窝的侧脸,声音很轻地:“怎么了?”
萨沙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披风角,嘴巴里含混地叨咕两句。
灿金的眉毛微微蹙着,这张像童话里快乐王子的脸,一旦染上哀愁,就跟受了什么天大委屈似的。
男人真拿这个小东西没办法。
克拉克起身,检查过一遍公寓里的设备,又确认过萨沙都会用,就从他手里抽走披风,打开休息室的大门,踏入正联基地。
休息室与基地之间,是一段中等距离的栈桥,两侧跪立着忠诚的士兵。
人间之神往前走一段,又回头用透视能力,看了一眼休息室的大门。
……金毛狗崽又在扒门了。
可怜的小智障,也不知道这门是怎么开的,就沿着缝隙摸来摸去,抠抠索索。
真的鼓捣不开,小王子就跟泄了气似的,手掌摸着那堵冰冷的墙,伤心地念叨:“克拉克……克拉克。”
克拉克很确定萨沙没有透视能力,但那双哀愁又美丽的绿眼睛,就跟有什么感应似的,直直穿过墙壁和大门,刚刚好落进人间之神悲悯的瞳眸里。
跟着萨沙把被子卷过来,又睡在墙边的地板上了。
好像只要这样做,当男人回家时,他就能立刻醒过来。
克拉克:“……”
头疼,心好像也有点疼。
造出这个人造人的时候,没想到能这么黏人――比狗狗小氪还会黏人。
人家狗小氪还时常围着红披风,冲进外太空打维和战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呢。
人间之神时常干以一敌万、用钢铁之躯当肉盾的活,他从不畏惧那些比他大几百倍的怪兽,但总是拿这种相对脆弱的造物没办法――
从以前就是这样,克拉克经常得为了他们,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力量。
他就像绕在坚硬枪管上的菟丝,老是抖着柔软漂亮的小瓣招你,但谁都知道,他脆弱到根本扛不住滚烫的枪管。
一发子弹出去,就能把他烫蔫了。
但不容他再想什么。
栈桥的另一边,哈尔已经看见他了。
哈尔打趣他:“家里藏了什么大宝贝 ?“
克拉克收回投向大门的目光。
克拉克淡淡地:“走吧。”
……
正义大厅,通讯室。
与旧金山的通讯线路刚刚打开。
房间立时被歇斯底里的浪叫声填满。
“Daddy……Yes!Daddy~~”
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
每跟托尼・斯塔克通讯,总有不小的几率被辣耳朵。
哈尔翻翻白眼,飞出了通讯室。
神奇女侠眉尖抖了两抖。
只有克拉克神色平静,说:“斯塔克。”
通讯画面还没开,只听那头的男人低低笑了一声,“啪”一声脆响,似乎一巴掌抽在臀上了。
女人“啊”一声尖叫。
男人的声线是哑的,虽然有浓重的情欲意味,却怎么听都觉得漫不经心。
“调皮。总是乱摸爸爸的通讯器。“
一段时间后,总算把自己收拾利索的男人,出现在正义大厅的主屏幕上。
托尼悠闲地向他举杯:“上帝保佑你,最高元首。”
克拉克神色淡淡:“地球不再有上帝了。”
托尼挑起一边眉:“那将这杯酒敬给拉奥。”
他手一倾,鲜红的酒水,浇在赤裸的女人胴体身上。
托尼・斯塔克。
前复仇者联盟的科技天才,超级英雄钢铁侠,纽约首富。
在复联解散前,他倒是做出过不少令世人瞩目的丰功伟绩来。
从前,两个联盟偶尔合作,但相较于隶属神盾局的复仇者联盟,正联显得更加隐蔽和谨慎。
在蝙蝠侠的掌控下,小心地与政府势力划清界限。
但是内战过后,美国队长失踪,同期九头蛇势力突然壮大;
钢铁侠卷入善恶轴心事件,同样下落不明;
剩下的英雄依照索科维亚协议,面对民众,摘下了面罩。
然而,在他们接受神盾局监管的同时,家人却未得到很好的保护,最终遭到了超级反派的反扑。
其中,彼得・帕克的婶婶被金并手下狙杀。
金并在狱中重伤不治。
蜘蛛侠失踪。
复联失去了它的精神领袖,同时失去它的天才大脑,所有英雄的面罩都被摘下。
在不义联盟掌权之前,它已经摇摇欲坠、人去楼空了。
但在不义联盟上台第三年,托尼・斯塔克回归大众视野。
神奇女侠:“……我一直好奇你怎么会跟他合作。在我看来,你们压根不是一路人。”
克拉克简洁道:“我们讨论过。”
他淡淡带过这个话题,看向主屏幕里英俊的小胡子男人,“所以?”
托尼:“所以,我改进了我的共生体战甲。理论上,它们完全可以渗入你的战衣,抵挡氪石辐射。现在你不会再拥有阿喀琉斯之踵了,‘人间之神’。“
克拉克无视了男人略带讥讽的语气,点头:“做得好。”
托尼:“一个月后,来旧金山取。另外,一个微小的建议:如果你不再想让反抗军知悉你的新武器,是时候该查一下你们的内应了。”
神奇女侠冷肃道:“你在挑拨离间,斯塔克?”
屏幕那边的男人,正百无聊赖地咬着墨镜腿。一听她说话,忽地勾唇笑了。
那对漂亮的焦糖色眸子,一如既往甜蜜迷人。
托尼:“你真伤我的心,公主殿下。我真希望一个月后来取战甲的人是你。因为我太想念你的热辣套索和性感大腿了。“
通讯线路被女战神一拳砸断。
托尼・斯塔克戴上墨镜,走到新斯塔克大厦的落地窗旁,支着玻璃窗往下看。
旧金山。
他一手打造的伊甸园。
街道上的男男女女,无不年轻漂亮,面若桃。
他们就像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天堂孤岛,不义联盟带来的白色恐怖,与他们任何人都无关。
数以亿计的无人机在街道上空嗡嗡逡巡,确保每一个角落都不会有犯罪行为。
――以及老弱病残。
这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那些天生面目丑陋、身体残缺的人,没有资格进入伊甸园。
人间之神不是喜欢抚恤弱者来着?
那就让他照顾那些淘汰品去吧。
他身后宽大的床上,东倒西歪着好几个人,有男有女,个个不着寸缕,足可见昨夜疯狂。
被他浇了一身红酒的女人,爬下床来,渴慕地抚触英俊男人的小腿。
她的下巴被扳向上方,在蜜糖般温暖的眸子里,看见自己的脸。
托尼打量了她一会儿,揉住自己额角:“嗯――我昨天的确喝太多了。”
女人痴迷地:“难怪你会这么疯狂……”
托尼:“难怪我会碰你这种货色,女士。不要告诉我,你现在的脸,已经是用过绝境病毒的版本了――”
他的指尖,轻轻扣了扣玻璃幕墙。
机械声响起:“扫描瞳孔,确认身份为绝境病毒[2325号用户]。“
托尼笑着说:“剥夺终身使用权。”
机械声:“了解。剥夺[2325号用户]终身使用权。”
随着女人凄厉的尖叫声,她丰盈的身形迅速干瘪下去,额角和眼尾细纹如蛛网般增生,一头秀丽长发立刻干枯灰白!
她跪在满屋子美若天神的人们之中,将自己老丑的脸埋入手掌,如同落败颓废的过街老鼠,甚至连夺门而出时,都不敢将脸抬起来。
女人在大厦中发疯似的尖叫乱窜,直到撞碎了一块楼层玻璃,飞身跃下!
外面没了声音。
小胡子男人神色淡淡地品着酒,屋里的人们又开始打闹嬉戏,就像真正无忧无虑的伊甸园。
他现在倒还不知道,穿着战甲的小辣椒,把下坠的女人一把捞了回来。
男人只是觉得很忧愁。
作为一个极端颜控,他的眼光随着绝境病毒的普及化,也变得越来越高不见顶。
这事不大不小,跟他的性福指数有关。
――他能上哪去找一张,一看就想上床的脸呢?

第9章 沙雕王子
萨沙反正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敢问。
金发少年浑身汗淋淋的,两腿挂在沙发后背上,双手护着后脑,正腾在半空做卷腹。
系统读秒:【12212312……】
克拉克在外面忙,萨沙也不去碰他所谓的“用来工作”的东西,抽空把那个煮饭机器人研究了一遍。
这个世界的科技,比他去过的任何一个末日世界都要高,每天从机器人嘴里口区出来的饭菜,都换着样、荤素搭配,至少营养没什么问题。
对于生存流宿主来说,身体永远是革命的第一本钱。现下除了不自由,难得生活无忧,于是萨沙抓紧一切时间锻炼体能,争取把这副软软嫩嫩、一推就倒的人造人躯壳,给练出点落跑能力来。
系统:【129、13……目标进入5米范围内,狗宿主准备。】
萨沙莫名其妙:【什么目标?】
系统:【你爹。】
……萨沙一个懒驴打滚,从沙发背上下来,炮弹般冲进浴室里洗澡!
萨沙打仗似的冲着澡:【他看我没有?】
系统检测着克拉克的状态:【还没有……还没有……还没有……还没……看了看了!】
萨沙默默腹诽,明知超人的透视能力就是这么耻,被看习惯了也就好了,还是下意识夹了点腿腿,把底下的小小王子藏起来。
等公寓的大门向两边打开,克拉克迈步进来时,浴室里热腾腾的沐浴露香味,一下子袭上面门。
不过,他的超级嗅觉,依然捕捉到了一点点健身后的汗味。很轻微,当香喷喷的金毛狗崽扑上身时,他立刻把这事忘了。
金发小王子拱在他怀里汪汪叫:“克拉克……克拉克~~克拉克!”
克拉克很无奈,笑着低叹一声:“拉奥啊。”
下意识就把热情的狗崽子抱上来。
他想了想,没去亲对方金灿灿的湿发,只低声说:“给你带了礼物,小氪。”
萨沙坐在沙发上,眼睁睁看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很小的悬浮光球来,拿手指放大几,半透明的莹绿色光屏,就在空气中缓慢舒展开。
界面上,整整齐齐码着一堆电影和书。
以为流浪地球已经是人类科技巅峰,萨沙啧啧称奇:【你看看人家这科技水平……】
系统:【辱统了,自闭。】
萨沙:【我哪句话又辱你了???】个玻璃心系统。
克拉克蹲在沙发前,手把手教他用。
其实就是个会飘的半透明平板电脑,只是上面的电子书,全都是有氪星语版本的;电影则是英文原声,氪星语字幕。
克拉克寻思着,这家伙不肯老实学英语,让他边看电影边学,应该可行,就哄他:
“小氪有空的时候,多看点原声电影,好吗?”
他问完好吗,眼疾手快,把光屏移开。
因为,本来抱腿蹲在沙发上的小王子,甩着尾巴、一个翻滚就下来了,超感动地扑上来拥抱他,差点没把光屏撞碎。
萨沙:“克拉克送我礼物!谢谢克拉克~”
克拉克接住他,笑:“好几年没听见有人说谢谢了。”
他本来也就随口一提。
趴在肩上的萨沙偏过脑袋看他,柔软的手掌捧住了他的脸。
小王子的绿眼睛其实很特别。当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让人想起堪萨斯春天的原野。风一吹,熙熙攘攘的香就要过来缠人。
但当他注视着人间之神的双眼,认真又懵懂地跟他说什么的时候,那双绿眼睛,又成了蒙着晨雾的湖了。
“谢谢你,克拉克。”
他说。
不过没正经两秒,脸蛋又冒出了两个甜酒窝。
“克拉克是好人~“
克拉克也跟着他弯了唇角,拇指在那个小窝窝上抚了抚,低头去拿另一件礼物。
克拉克:“巡视的时候偶然看到的,看到封面就想起你了。”
萨沙从他手里接过来。
一本精装童话书。
他在克拉克面前死活不肯学英语,不代表他真的不会,而是为了行事方便。
尤其书封上的英文标题,一看就是小学生必读书目。
快乐王子。
萨沙:【哇――我最不喜欢的书,没有之一……】
自闭的系统:【什么书?】
萨沙:【就是那个,心明明是铅做的,却还能为了别人哭唧唧,把自己的一切包括眼睛都献出去的雕像呗。】
虽然他没记忆,但他觉得,这童话很可能是他的童年阴影……
克拉克没有注意萨沙陷入童年阴影的表情,还是蹲在他面前,指着封面上金发碧眼的漂亮小王子,微笑问他:“像你吗?”
萨沙很怂:“像。”
克拉克:“有时间的话,我会给你念完的。”
萨沙:“谢谢克拉克!”
克拉克见他一副如获至宝的模样,眼神软下来,摸了会儿小狗崽的金毛,见他自顾自在拆精装书,就起身去洗澡休息。
这个晚上,克拉克决定留在公寓。
人间之神微蹙着眉,看着堆在大门边的那个狗窝。他在想,是不是因为他没给小智障养成个睡床的好习惯?每他一出门,萨沙就爬到门边睡,搞得他心里确实不太舒服。
因为这是自己的休息室,克拉克洗过澡,脱下了紧身衣,也没有再找睡衣。
萨沙就看着男人裸着上身,穿着条鼓鼓囊囊的平角裤,近看显得十足彪悍的胸肌还在淌水珠,语气平淡地对他招手:
“来,小氪。”
萨沙:“……”
来???
来什么??
来哪里???
没容他多想,克拉克看这个小智障抓着本书,还在那发懵,就赤足走过来,一搂腰把他抱上肩。
克拉克:“上是不是教过你,不要睡地板,要睡床?“
萨沙:“我睡……我睡床了……!我真――”
小东西还学会骗人了,克拉克轻轻笑:“撒谎。”
他以为萨沙的紧绷,是怕被他责怪的缘故,把人放倒在床上的时候,刻意把动作放得很温柔。
萨沙:【我掐指一算,我爹今晚不会搞我,以后也肯定不会。统统你说对不对统统。】
系统:【狗宿主,你都认了爹,没尊严了。搞,或不搞你,你就在这里,不悲不喜。】
萨沙急了:【你醒醒啊!统统!他是氪星人啊!谁知道他会不会一发射爆天灵盖,把我又射死一!】
他接下去的话全被系统消音了。
最后萨沙只好找别的跟它聊,缓解紧张感:【统统,你好歹也是跟我混过末世的,我要尊严做什么?我们要赢啊。】
系统:【哔哔,已记录在狗宿主的金句集。】
一人一统还在说相声,克拉克已经侧身上了床,给这个小智障拉上了被子,熄了灯。
萨沙没办法,只好说:【狗系统,放哨吧。】
系统:【收到。】
克拉克侧身躺着,尽量不压着萨沙。小王子看着还真不习惯睡床,床边上缩成个团,像只被强抱上来陪人睡觉的猫。
房间很黑,也很安静。就算不用超级听力,人间之神也能听见对方不那么平缓的呼吸声。
克拉克:“是怕黑吗,小氪?”
萨沙:“@#¥%……”
克拉克:“?”
不知道他自己在那咕什么,克拉克探身过去,按了床边一个开关。
黑漆漆的卧室窗户,忽地出现了大片星空。
银河静谧地把床淹没。
休息室的窗户都是屏幕,克拉克以往一个人住的时候,经常让屏幕显示大都会的旧日情景。
不过他猜,小氪会更喜欢漂亮的星星。
萨沙:“……”
唉,爹有心了。
他再这样焦虑下去,对方一定会起疑。只好又让系统放了大悲咒,听着佛号睡过去。
*
克拉克是在第四留宿时,确认萨沙这家伙真有起床气。
……人造人也有起床气?
还把人间之神搞懵了。
萨沙睡眠很浅,第一让他在床上跟自己一起睡,早上克拉克刚起身,旁边的小王子一个骨碌滚下床,胳膊就迅速往枕头底下摸。
克拉克:“小氪,找什么?”
萨沙:“……找、找……”
萨沙很快清醒了:“找克拉克送我的书书~”
这个一醒就立刻滚下床的坏习惯,倒是没再出现过。
但萨沙不太高兴让别人喊他起床。
不管克拉克用多少分贝喊他,或者揉他金毛、揉小肚子、揉脚丫子,他都很不高兴。
那双漂亮的绿眼睛,总是奶凶奶凶地瞪他一眼,然后烦恼地把脸蛋埋回枕头里。有时还把白脚丫蹬在他腹肌上,就要他走远点。
克拉克:“……”
……蹬就蹬吧……反正他也蹬不动。
这个从来都叭叭吹彩虹屁的小智障,也就只有这么一点脾气,看着莫名还挺鲜活的。
克拉克想再逗逗他,看能逗出点什么好玩的。
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萨沙精巧的鼻尖。
烦得要死的小王子,冷不丁就一口咬了上来!
嘎嘣一声。
萨沙这下醒全了:“……!!”
草!!!不义超换杀人方式了!!!
他一个猛子坐起来,捂着自己的嘴巴嗷嗷哭。
他也觉得丢脸,但是这具身体的泪腺,实在由不得他。眼睛里就跟装了消防栓似的,哪里磕着碰着了,两道水柱就突突突有节奏地往外喷。
明明是被咬的克拉克:“……对不起,小氪,我看看你的牙。张嘴……张……或者你再咬我一下?我放软了。“
氪星人本就可以自由调节自己的肌肉硬度。人间之神作战的时间太久了,习惯让身体变成刀枪不入的钢铁之躯,倒忘了家里还有个碰不得的小奶糊。
萨沙起个床被他弄五六,门牙又疼,眼里的水柱还喷得越发有节奏,真是舔狗都得给气炸了:“――你走开!”
克拉克听他支支吾吾地骂人,眼睛哭红了,也没什么气势,倒是更可怜了,就拿光屏哄他:
“今天看什么电影?还看憨豆先生吗?你喜欢的。“
萨沙:“我不看!”又拿白脚丫子去蹬他胳膊。
克拉克也不知道该不该装作被蹬走,呆立了一会儿,心想还是得在回基地前把人哄好,不然下回回来,每都能让他心情转好的拥抱和彩虹屁就没有了。
男人温柔地攥住他脚踝,问:“早餐吃什么?”
萨沙:【……其实我发现这人脾气还挺好的。】
只要自己千万小心,不要越界。
系统:【是,脾气好得杀了你8……我不提了,狗宿主好自为之。】
萨沙:【我有数。我试下使唤我爹,肯定爽爆。】
想着,萨沙像个真正颐指气使的小王子一样,忍着牙疼说:“我今天要吃……吃粥。”
思来想去,他的牙也只能吃这个了。
克拉克忍着笑:“好。”
萨沙:“加培根,加蛋,加香肠!”
克拉克:“好。”
他摇着头,赤着脚往厨房方向走。小智障好像还来劲了,从床上爬下来,在他后面一路跟:“还要加南瓜,加虾……”
克拉克平和地应他:“好。“
萨沙得意忘形:“快点快点,我要吃!我现在要吃。”
克拉克:“……”
人间之神往碗里打了个鸡蛋,开始产生自我怀疑。
……这小东西是不是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

第1章 转机
克拉克第六离开家时,约有三周左右时间,没有回来。
前几,他回来的频率越来越高,停留时间越来越长,萨沙天天被他抱上床睡,又提心吊胆睡不踏实,整个人都很窒息。
萨沙数着日子过。
这数到第18天,人间之神依然没回来。
他知道,自己机会来了。
萨沙给系统分析:【咱们现在已经成功苟住第一个目标――我不信我都舔成这样了,我爹还要弄死我。是时候该开启Plan B了。】
系统:【每天起床第一句,先给自己打个气!】
于是当克拉克从旧金山回来时,发现他家小奶糊有点不太对劲。
男人进了正义大厅,脚都没碰地,直接提着礼物往休息室飞。栈桥两边的卫兵没来得及收枪下跪,就见休息室的大门一开一合,飘扬的红披风没影了。
人间之神进了门,四下一看。
门口没有狗窝,说明小氪终于学会睡床了。
很好,克拉克很欣慰。
光屏悬浮在客厅中央。电影看一半不看了,也不把光屏收起来,的确是小智障乱撇东西的作风。
没事,他来收拾就行。
大门打开的声音不响,但肯定足以让小王子听见。
他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那只可爱的金毛狗崽,汪汪叫着克拉克扑上来。
这就很不正常了。
克拉克:“……小氪?”
他放下手里的礼物,两步就跨到了卧室门口。
被子里裹着个虚弱的团团,只有一头微卷的金发露在外头。听到男人叫他,被子里再露出半张漂亮脸蛋,蔫巴巴的。
萨沙声音恹恹的,还是努力对他笑:“克拉克~~”
克拉克二话没说,先用透视视线把人从头到脚扫一遍。
氪星人bug一样的透视能力,等同于千里眼+X光扫描。除了不能穿透铅,理论上,他可以直接目击地球任何事物。
但他也没看出小智障哪个器官有病变。
他轻轻撑着床,侧身上去,把人连带被子往自己身边搂了点,用轻得只能惊动蚊子的声音叫他:
“身体不舒服?”
萨沙:“没有~想睡觉……”
克拉克摸摸金毛:“睡吧。”
他轻手轻脚地去做饭。
而这一觉,小王子直接从他开始做饭,睡到晚饭全凉了。
克拉克可以看见萨沙空空如也的胃部,尽管知道他有起床气,还是用小碗盛了奶油汤,把人连着被子抱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然后给他喂进去一点。
平时神采奕奕的小金毛,靠在他身上,竟然眼睛都很难睁开。蔷薇似的嫣红软唇,叼着勺边边,也只勉强喝了一点点,就扭头不想喝了,顺便还把嘴巴擦在克拉克身上。
克拉克放任他擦嘴巴,英俊的眉眼微沉。
他再扫视了一遍萨沙的身体内部,还有点不太信任自己透视能力,剥了小王子的衣服,检查是否有外伤。
可人造人的身体,确实还是瓷白柔软的一段。白得整个人都快在他臂弯里发光了,就是没有任何不和谐的伤口。
萨沙的情况不好。
他只昏昏沉沉地睡,不吃也不喝,连上厕所数都少得可怜。
克拉克低声自语:“――不。别这样对我。”
萨沙被他搂着,听见这个几近一无所有的人间之神,在他耳边喃喃自语。
他心里陡然生出了一丝负罪感。
但他到底还是记得按计划走:“克拉克,我想睡觉……不过我脑壳好疼啊。“
克拉克轻声哄他:“睡得那么久,当然头疼了。还是再吃点吧?”
金毛狗崽还是很听话,尽管胃口不好,但为了让男人开心,他显然在努力把晚饭吃光。
吃得阵阵干呕时,男人制止了他。
克拉克轻声:“不想吃就先放着吧。”
他把光屏拿过来,给萨沙放他最喜欢的憨豆和兔八哥。
换做平时,这个笑点特别低的小智障,总会跟个大爷似的把脚翘在他腿上,边啃零食边嘎嘎笑。
但今天这招也行不通了。
萨沙抱着枕头看了一会儿,就失去兴趣似的垂下脑袋,似乎又要睡过去。
克拉克有点手足无措,摸了会儿他的金发,又从发根抚摸到脸颊,就是没有摸着平时甜得眼晕的小酒窝。
男人沉默着,把小王子塞回被子里,出门打电话。
虽然这个小智障听不懂英语,但克拉克知道他不舒服,还是尽可能放低了声音:“莱克斯,我需要你的帮助。”
电话那端的莱克斯:“随时准备为你效劳,我的朋友。”
克拉克:“我知道你在基因领域很有建树――当然,在任何领域都是。我想弄明白,在没有任何病变因素的情况下,人造人出现嗜睡、无法进食等症状,一般是什么原因?“
电话那头的男人默了一会儿。
莱克斯:“……你制造了一个人造人吗,卡尔?”
克拉克不想解释:“请告诉我答案。“
莱克斯:“如果没有任何生理病变,你要不要考虑是精神原因?他们本质上跟人类相似,猫都能患上忧郁症,何况是人造人?”
忧郁症?
人间之神想了一会儿,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光头男人,听着话筒里的忙音,略有些懵逼。
他正忙着t望塔的改造升级,冷不丁来个电话说人造人什么的,把他给整愣了。
不过很快,莱克斯放下电话,继续将近期事件编入加密程序。
这套加密程序,在整个地球,也只有另一个人能够破解。
他先是编入了“究极钢铁侠”、“善恶轴心”、“共生体战衣”、“防氪石辐射”等关键词,想了想,又编入了一个新的关键词。
人造人。
不过这个词的末尾,他加上了一个问号。
在钢骨抵达t望塔前,男人轻轻敲下发送键。
层层加密过后的信息,在屏幕上闪了一闪,随即消失。顺着安全线路,直达它该去的地方。
屏幕只剩一片漆黑。
漆黑中,隐隐闪过一个蝙蝠标志。
他知道,那人收到了。
*
克拉克让萨沙好好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他从带回来的礼物里,掏出了给萨沙买的衣服和小靴子,站在床边给他穿上。
因为不舒服加上起床气,小王子又变得娇纵起来,但吸取上教训,他不敢咬克拉克,就在床上生气地撕咬枕头。
萨沙:“我要睡觉――!”
克拉克却没说话。他把小靴子上的鞋带系紧了,又给萨沙穿了一件带红兜帽的外衣,兜帽拉起来,那张异常招人的脸总算遮掩去一些。
然后他说:“今天我要带你出去,小氪。”
萨沙:“去哪里呀?”
克拉克微微笑了一下:“到看看。”
他看着小智障懵懂的脸,明白对于从未踏出过这个房间一步的萨沙来说,他很可能不理解自己在说什么。
但昨晚跟莱克斯打完电话,人间之神想了很久。
萨沙是他的造物,是他那颗孤寂已久的心,再也无法忍受、而想要自救的产物。
他自诞生起,就已经是一个人,而不是什么猫猫狗狗――更别提猫狗也需要定期放风,也要人的陪伴,而不是锁在家里三个星期,只用憨豆和兔八哥打发他。
――他本该是他的夏娃,而不是囚徒。
克拉克给金发小王子穿戴好了,直接把人抱上了身,打开了休息室的大门。
――就在开门这一个瞬间,他听见了萨沙胸腔里,剧烈搏动的心跳。
但萨沙反应非常快。
他立刻拿手拉住了大门的边缘,在男人怀里叽哇叫:“去哪里!克拉克……我害怕!我不要!“
克拉克低声:“不要怕,我在。”
他轻柔地把扒在门上的狗爪子掰开,塞回自己怀里,然后足尖离地,尽可能慢地飞了出去。
地面上,黑压压的士兵们仰着头,目送他们的神远去,却怎么也看不清,他怀里抱着的小红帽长什么样子。
被超人抱着螺旋升天这种事,萨沙最多也就在电影里看过,这会儿真上天了,他是真有些心里发憷。
就使劲抱着克拉克的脖子,两腿挂在他腰上,生怕这喜怒无常的家伙,从万米高空把他啪叽摔地上。
萨沙舌头打结:“去、去、去哪里?”
克拉克悬停在正义大厅上方,手臂稳稳地托着他屁股,另一只手牵过身后的红披风,把小王子裹起来,以免他冻着。
克拉克笑:“只是带你到看看。”
萨沙:“看、看、看什么?”
克拉克:“看我的家。”
他把吓得半死不活的小智障,怜惜地裹好了,就跟随一片飘动的云,开始平缓地飞行。
他们去看一望无际的大海。
鱼群在他们脚下迁徙,带起一层一层蓝色的波浪。不怕死的海鸥叼开小王子的红兜帽,萨沙腾不出手去抓,一头灿烂的金发全散在海风中。
他们去看原野和冰川。
前者是碧绿温暖的,到都有和草木的勃勃香气,环绕他的风也是暖和的;后者则森寒庄重,冷白的冰壳与人类分庭抗礼,倔强地划出属于自己的地盘。
萨沙哆嗦着打了个喷嚏。
于是克拉克又抱着他往上飞,向着太阳的方向。
云层离他们近了又远,一队大雁队形都给吓得歪成个二字。人间之神悬停在云层之上,低声问他:
“还冷吗?”
萨沙:“不冷了。”
萨沙的planB,本来只是走出那个休息室,看能不能逮着机会激活别的洗白任务,没想到还能来个意外飞天……
他就缩在克拉克怀里看他,发现这还是自己第一看见,人间之神在阳光下的样子。
世人曾把一捧一捧的鲜抛向他,争破了头伸手去抚摸他的披风,给他起无数赞美的称号――他们叫他人间之神,叫他明日之子,甚至直呼他太阳神,将阿波罗的桂冠向他双手奉上。
――是因为他本就生于光,属于光。
他逆着阳光对着人微微笑的样子,足够让这颗星球最冷漠、最自私的人的心房,溃不成军。
克拉克见怀里小智障在看自己,又侧耳听听他的心跳,敛了笑容,低声问:“小氪,你怕高吗?”
萨沙回过神:“呃,有点……”
克拉克:“那我们慢慢飞回去。”
他又抱着萨沙慢慢往回飞。途中小智障在他怀里闹,说以后还要出来玩,他都温柔地应下了。
他们降落在正义大厅门前。
那里有一段宽阔的金色阶梯,从路面延伸至正义大厅主殿。
说来也是萨沙运气太好,就在阶梯上,他们碰巧撞上正联的另外三个队友,刚刚结束巡逻任务归来。
克拉克淡淡点头打了招呼,随手把小王子的红兜帽拉上。
所以他也错过了,萨沙眼里一刹那的喜悦。
统统的简直声如天籁:【主线任务2、3、接收完毕。】
萨沙:【来!先把人物卡放我包里,然后报人物和偏离值。顺便这些洗白任务,是可自由选择顺序的么?】
系统:【是的,偏离值低的人物心态波动更大,由衷建议狗宿主从最低的开始。】
萨沙:【快快,快报!一会儿我爹又把我抱进去了……!】
系统:【神奇女侠,偏离值:92%。】
【钢骨,偏离值:83%】
【闪电侠,偏离值:2%。】
听着前两个突破天际的偏离值,本来想当场下跪的萨沙,却被第三个偏离值硬生生拉了回来!
终见曙光的萨沙:【…………欧!】
……2%!!
让我康康是哪个小天使!!!

第11章 闪闪
澳大利亚,纳拉伯平原。
这里有一条166千米的直路。
从澳大利亚的最南端,途径千里,它是澳大利亚最长的直路。
这条公路荒废已久了,很少有过往车辆。
对于急速移动者来说,它就如同天堂。
金色的闪电,在这条直路上一闪而过。
闪电侠――巴里・艾伦,在他最难受的时候,总会来到这条路上。
他试图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也不回忆,只是奔跑,奔跑奔跑奔跑。
但回忆是唯一能追上他的东西。
他总是不可抑制地被回忆侵袭,去想他们漂亮地结束一场战役后的样子。
几个年轻超英上蹿下跳,嚷嚷着说要搞团建,亚马逊女战神无奈地吐槽“boys”,黑暗骑士则投来不赞同的眼光。
而人间之神总是第一个回应的。
他总笑着说好啊,我们是该聚聚的。
有一,他们组团去了保龄球馆。
……那就是一场灾难。
克拉克被超过八个队友一路叮嘱,都被念得有点畏手畏脚了,就小心翼翼,抓了颗最小的保龄球。
……然后他依然轰地发出了高射炮效果。
闪电侠正坐在桌子上吃爆米,目睹此幕,发出了鹅一样的笑声;不过很快,他就被爆米噎到了桌子底下,旁边的超英为了抢救他,搞得一圈人人仰马翻。
这一球,直接打穿了保龄球馆的墙,一飞冲天,跟太阳肩并肩去了。
哈尔:“……啊、啊哈!小问题,小问题。“
他手指上的绿灯戒指发出光芒,在空气中幻化成了一块巨大的水泥铲子。
然后他一铲子下去,铲倒了整面墙。
半边天板轰然倒塌。
哈尔满头大汗:“…………小、小问题!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给他们砌块新的,相信我,不用3秒……”
蝙蝠侠冷冷地:“哈尔。”
这个低沉的嗓音一出。
几乎所有人都僵在原地,不敢动了。
说来也奇怪,蝙蝠侠是他们之中最不合群的一个。每有个什么团建活动,他总是抱着手,很冷酷地站得远远的,从尖耳朵到披风角都写着“我才不跟你们玩”。
但他又每都会跟来。
保龄球馆服务员瑟瑟发抖:“……那个,请问……赔偿……找……谁……”
众人偷偷摸摸看向蝙蝠侠。
蝙蝠侠:“……”
他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掏卡刷了帐,倒也没说什么。
冷冷问了声“玩够没有”,就转身出了保龄球馆的门。
闪电侠看着那个黑漆漆的背影,手里冷不丁被塞了好几张球馆的免费券。
想来是哥谭首富刷的金额超过了赔付,服务员想用免费券还他,暗中观察了一圈,也就这个红通通的闪电侠看着最和善可爱,就塞给他了。
――同样的背影,在蝙蝠侠离开正义大厅那天,也同样映在闪电侠的眼里。
他还是那个样子,好像合群会要了他的命似的。
在所有人为了大都会事件、为了玛莎义愤填膺,恨不得杀光全球罪犯以后快的时候,只有他说:“不可以。”
“不可以。”蝙蝠侠说,“如果你们这样做了,小丑的计划就会成功。他就赢了。”
即便是超级崇拜蝙蝠侠的巴里,在那个特殊的时间节点,也觉得他说的根本不是人话。
大都会死了近百万人!
克拉克还被迫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
更别提巨量的核辐射――
在近十年、甚至近百年的时间里,大都会都只可能是一片无人区,像块丑陋的疤痕,横亘在地球之上。
克拉克在抓到小丑的那一秒,当场撕开了他的心脏。
然后他回到堪萨斯空无一人的田野里,一个人坐了很久很久。
现在他在正义大厅里,听着身后的蝙蝠侠说不可以。
人间之神拥有可怖力量的双拳,在主屏幕前的操控台上缓慢握紧。
当他开口,他还是平静的。平静得像一片晴空下的大海。
但海底隐藏着滔天的风暴。
克拉克:“――三百万人,布鲁斯,大都会死伤人数几乎占了三分之一。而你却只说,不能让小丑‘赢’。像一个轻飘飘的游戏,就像你们在哥谭玩猫捉老鼠时一样――”
蝙蝠侠:“――352万932人。他杀的每一个人我都铭记于心,我无时无刻不受煎熬,但依然不能坐视你用更大的错误去弥补――”
克拉克:“――你记得?你记得什么?阿卡姆被突破的数?我们的确是在犯错,每一个被我们亲手放走的罪犯,他们杀的人都该记在我们头上。我曾经对此视而不见,沉浸在自我满足的荣光里,如今终于轮到我遭受报应――“
蝙蝠侠:“――我也曾失去亲人。但克拉克,如果你改变世界的初衷是为了复仇,你就永远不会走向正确――”
克拉克:“――是你亲手杀了他们吗?!是你亲手扣动扳机,将那两发罪恶的子弹贯入他们脑中吗?!并不!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同理心!“
当人间之神发火,他眼中猛然喷发出猩红的光,连正义大厅的灯都似乎暗下几分,看上去极为可怖!
他们先前的争论,几乎话赶着话,连闪电侠都无法插嘴;此时看见克拉克的眼睛,他更是吓懵了。
――天神之怒也不过如此。
在此前,没人见过愤怒的克拉克。
因为人间之神总是亲切善良,温和悲悯的。
在大都会飞来飞去的时候,不是拿披风兜着一兜的猫猫,就是提着帮小孩修的小破三轮车。
黑暗骑士看着人间之神,倒是没有惧意。
他只是沉默着,转身走出了正义大厅的大门。
就像以往每一团建结束一样,大家都围绕在人间之神周围,没有人跟上去。
巴里摸着脑壳,还是追了出去,试图找到些挽回的余地:
“他的意思应该是,我们只会杀本该判死刑的重犯,就是、反正就是震慑一下,让其他罪犯知道得罪我们的后果――嘿,嘿Bruuuuuuuce,你不要这样,听完再走嘛……“
蝙蝠侠纵身跳进了他的蝙蝠车。
关上车门前,黑暗骑士对闪电侠说:“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巴里,你留在这。”
他就这样被留下了。
――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蝙蝠为什么要他留下。
因为那是他跟蝙蝠侠之间,最后一交流。
他亲眼看着联盟的做法越来越激进,看着反抗军兴起,看着反抗军没落,看着他们东山再起。
他们这边是一群愤怒的神o,而蝙蝠侠那边只有一个凡人。
联盟与反抗军的对抗逐渐惨烈,克拉克被原子队长拖进太空,差点被泄露的核能杀掉;而蝙蝠侠被他打断了两脊椎,向全球公开了布鲁斯・韦恩的身份,资产被全部抽空。
他的朋友越来越陌生。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巴里想不通。
他们是一群同样将这个世界作为挚爱的人,是战场上生死与共的战友。
超人救过他的命救了不止两万,蝙蝠侠一把正联从团灭危机里拉出来,但他们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闪电侠有时会找自己最好的朋友哈尔聊天,聊他们以前的旧事。他说嘿你记得不,你上去保龄球馆给人家修墙,不但没修好还把墙给修没了,哈哈哈哈。
哈尔那时已经戴上了黄灯戒指,他看着巴里的神情,有点复杂,又有点怜悯。
“往前看吧,小老弟。“他说。
巴里把天聊死了,只好默默走掉。
有一,闪电侠回到中心城,收拾些自己的旧玩意儿时,无意发现了保龄球馆送他的免费券。
那时都过去四年――还是五年了?免费券的使用期早就过了。
闪电侠只是沉默着坐在床边,把那些发旧掉色的免费券,一张张按在桌上抚平,拿在手里看了又看。
然后他拿手遮着脸,无声无息地落下泪来。
巴里・艾伦,闪电侠,世界上最快的人。
――到头来,他却是被所有人抛在身后的那个人。
*

第12章 队友1号上线
萨沙:【……唉。】
系统:【嗯。】
萨沙:【唉……】
萨沙刚把注意力从人物卡上抽出来。
【巴里・艾伦(闪电侠)】
【人物能力:宇宙极速,加速自愈,穿墙,超强记忆】
【偏离事件[点击展开详情+]:大都会核爆事件】
【偏离值:2%。】
――每张人物卡,都有个【偏离事件】。他试着点了那个展开详情,结果一下子掉进巴里・艾伦的回忆杀里去了。
就是他再沙雕,心也是肉做的,当然会心疼。
更何况小闪一直就是正联良心,就这么个爱吃爱笑的小天使,还动不动被DC拿去祭天,用小闪的视角去看那些峥嵘往事,说不触动是假的。
但现在还不是触动的时候。
克拉克在正义大厅阶梯上遇见了他的队友们,只打招呼不解释,就跟抱个玩具熊似的,把小智障抱回家。
现在他把萨沙放在床上,见小王子的脸色有点凝重,不由放轻声音问:
“怎么了?还是不开心?”
一回来就坐在那发愣,像个小人偶似的,不知道脑瓜里在想什么东西。
萨沙:“……克拉克~我终于想起来了――那个应该叫做鱼,憨豆先生钓上来吃的那种。但为什么河那么大呢?连河边都看不见。“
克拉克笑着给他科普:“因为那不是河,是大海。那是地球孕育生命的地方,跟宇宙一样邃。”
萨沙:“喜欢大海!克拉克的眼睛就是大海。”
克拉克微愣了一下。
小智障吹彩虹屁的水平,还真是见风就长……
带他出门遛了一圈,当晚的晚饭,就被小王子一口口吃光了。
小智障一直表现得很兴奋,跟着他问天上的云,问寒冷的冰川,问绿色的原野,问排成二字的大雁。
克拉克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嘴巴停不下来地叨叨今天的见闻,明明普普通通的风景,被他说得跟旷世奇景似的。
他又变回那个快乐的小王子了。
光是看着那对小酒窝,克拉克就觉得心里像洒了一桶黄太阳。
但人间之神看着看着,又开始心疼了。
克拉克:“小氪,出去一趟这么开心,以后我经常带你出去转转,好吗?”
萨沙:“嗷~~~”
……克拉克真怕小智障开心到晕过去,忙拿手去接人。
刚巧金毛狗崽兴冲冲地往他身上扑,本想“啵唧”一口亲在男人脸上,却正正巧巧啃到了嘴唇。
两个人同时愣了。
系统:【――狗宿主你的人设不能崩赶快的!】
萨沙:【――啊!】
他就愣了一毫秒左右,跟着就当什么都不懂似的,还抱着男人的脸,要往嘴巴上亲。
克拉克眼疾手快把他嘴巴按住了,无可奈何地教他:
“小氪,别乱亲。”
小智障就啵唧啵唧亲他手心。
克拉克又无奈又好笑,想了想,还是微微撤开手,让又甜又软的吻落在自己脸上。
萨沙发现,他居然耳根微红。
――不义超杀人、暴政、性情剧变,然而亲他一口脸颊,他居然脸红……?!
萨沙有点惭愧:【唉,我检讨。我以后再也不说他要搞我了,我……唉。都是先入为主的锅。】
主要还是他刚穿来的时候,身上的不明淤青,让他下意识以为自己屁股不保。毕竟末世就等于一座超大型监狱,人性经不起考验,萨沙又不是第一打屁股保卫战了。
于是克拉克发现,今天把小王子抱上床睡时,平时他总有点僵硬的身子,突然温软下来。
睡到大半夜,这家伙翻个身,还抬脚就搭他肚子上,跟只树袋熊一样扒着他睡。
克拉克:“……”
小智障的睡相怎么……越来越奔放了?
不仅奔放,到了后半夜,睡梦中的小王子,还老是把手脚往氪星人热乎乎的被窝里塞。
他俩一人一床被子,萨沙盖的还是厚的。
克拉克无奈地叹着气,探身到床头柜,把调温器嘀嘀嘀地调高。
萨沙觉得热,红软的唇间嘟嘟囔囔几句,又越睡越远了。
克拉克看着他美好的睡颜:“……”
人间之神又偷偷开始调温度。
滴滴滴滴,室温直接降成了16°C。
滚远的树袋熊又滚了回来。
这回不光是手脚,他整个人都在往克拉克的被窝里钻,企图把全身都黏在烫呼呼的氪星人身上。
克拉克抱着个主动黏人的小金毛。
这下他满意了。
克拉克:“……晚安,小傻瓜。”
他低头,吻在了对方灿烂的金色发顶。
*
出门遛了一圈,萨沙的忧郁症似乎缓解了不少。
但克拉克很快迎来新的问题:
他没办法时时刻刻呆在小王子身边。
即便他用莱克斯制作的强化药丸,给不义联盟制造了大批强化人军队,但地球太大、太广阔,只凭不义联盟这一个政府,没有办法保证所有角落都绝对安全。
最重要的是,九头蛇的势力,一直在不义联盟与反抗军斗争期间,紧锣密鼓地发展着。
如今,应该已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这个秘密帝国难以瓦解的原因,就是他们无色透明的属性。无论是平民,集中营,反抗军,不义军,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九头蛇渗透过的痕迹。
克拉克对待九头蛇的态度,远没有对反抗军那般温和――如果仅折断蝙蝠的脊椎而不杀他,算是温和的话。
他们对九头蛇相当狠戾,几乎达到了见则杀的地步。
一是因为,九头蛇与他们任何一方势力的目标都不同。不义联盟是极端正义,反抗军则是为恢复秩序,而它是真正意义上,打算统治世界的极权组织。
二则是,不义联盟在极善于间谍战术的九头蛇手里,吃过几大亏,险些全军覆没过。
因此很多事情,都需要不义联盟的首领。
人间之神固执地认为,他是人类史的变革者;而变革是痛苦且漫长的,一点点微小的因素,都会导致全盘皆输。
必要的时候,他可以舍弃一切,只为了变革成功。
――包括他的小王子……他亲手创造的夏娃。
但克拉克到底没法轻易把情感和理智分开。
尤其是当他收到通讯,准备围剿刚发现的九头蛇基地,小智障知道他又要走了,巴巴地跟着他,跟到大门旁边时。
金发小王子还是很乖,虽然大门开着,但他就默默站在门里头,很可怜地看着人间之神。
两手还抓着那本《快乐王子》,也不知道反复看了多少,都翻得起毛边了。
克拉克是真受不了这个,就蹲在门口叮嘱他:
“小氪,我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你要好好吃饭,乖乖等我……怎么光着脚?去把拖鞋穿上,到时又要说脚冷。“
萨沙:【来点狠的。】
系统:【收到。】
他脑袋里“啪”地过了一道细微的电流,疼得他眼角一抽抽。
但这具身体的泪腺,从未让他失望过。
克拉克就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个小智障眼睛一眨,哗地喷出两行眼泪来。
克拉克无奈了:“小氪……!”
金毛狗崽舍不得他,但他哭又不出声,声音都咬在唇肉里,拿默默流泪的绿眼睛看他,委屈死了。
他也不再跟男人说话,就低着头回去找自己的拖鞋。
克拉克:“……”
人间之神蹲在门口,无力地撑住自己额头。
通讯器一声赶着一声地催,克拉克不得不开口问:
“我让别人来陪你,好吗?”
萨沙:“只跟克拉克做朋友……”
克拉克:“听话,小氪。我的朋友们都是好人,你们会相得很好的。“
他情急之下这么说,但其实心里没有人选,还蹙着眉想了一会儿。直到小智障说:
“那天有一个红红的,像你的披风一样红……”
氪星人的超级大脑飞速转动,瞬间知道小王子说的是谁了。
闪电侠,巴里・艾伦。
不知怎么的,他知道是巴里,整个人都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不为什么,就因为那是巴里・艾伦。
整个联盟最善良、最单纯的英雄,连带管辖的中心城都是新手村。
克拉克从不让他出现在不义联盟和反抗军的对阵中,因为他知道,即便是现在这种局面,要让巴里做出任何伤害朋友的事情,他毫无疑问会选择自杀。
克拉克:“快过来,小氪。”
他把小王子端起来就往外飞,大门在他们身后轰轰合上。
栈桥两端跪立的士兵们,一如既往目送他们的神远去。当他们站起,其中一个士兵无意似的,与对面的士兵对上眼神。
他不出声,只缓慢地动了动唇。
唇语的速度极快,幅度极小,如果不是经受过上百训练的人,是不可能知道他在说什么的。
Hail hydra。
对面的士兵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
今天的巴里・艾伦,也在正义大厅的角落里发呆。
他现在倒成了联盟最闲的人了。
很多太危险的战斗,克拉克根本不会让他去,有反抗军的战场更不行。
所以他现在只能跑跑腿,送送信,转移一下平民,然后在正义大厅种蘑菇,在t望塔种蘑菇,或者回家种蘑菇。
他还在暗自神伤,种今天的份的蘑菇时,就见眼底一抹红,宽阔的红披风飘到了他的眼前。
克拉克语速很快:“小闪,想请你帮个忙。”
他看起来,真的很赶时间。
快速剥开怀里裹着什么东西的红披风后,一颗漂亮的金毛脑袋探了出来。
巴里:“……?????”

第13章 战衣的意义
巴里:“……?????”
说实话,他还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是好看到让人脑壳一懵的类型。
这么说确实很夸张,但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金发少年,除了拥有那张得天独厚的脸,上帝还嫌不满意似的,又给他套了一层美颜滤镜――
……而且这滤镜看着看着,怎么好像还是氪星人同款???
正联里拥有抗衰老和自愈能力的人,并不在少数,但这能力也分了先天后天,那些先天自带美颜光环的神级半神级超英,光从脸就能看出来――
就比如女战神。
就比如人间之神。
闪电侠私底下跟绿灯侠叽叽咕咕,说就算克拉克复制大蝙蝠的皱眉频率,他两百年也不可能皱出蝙蝠侠那样凶巴巴的川字纹来。
当然那场谈话没有顺利进行到最后。
……因为蝙蝠侠就在他们身后。
克拉克:“这是小氪,他还没学会说英语――剩下的我回来再跟你解释。请你照顾他一段时间,小闪。”
闪电侠:“???”
小氪……
不是那只战死的氪星犬吗?
萨沙又在人间之神怀里钻来钻去,咕咕着什么。
克拉克:“乖。”
就把他揪着自己披风的手拽下来了。
再宠他的小夏娃,不义联盟的首领,也会在心里分轻重缓急。
理所当然地,萨沙被他放到了“缓”的位置。
闪电侠直到看着克拉克绝尘而去,那超光速运转的脑壳,都没缓过神来。
……这是什么意思?
种着种着蘑菇,突然被塞了个美少年?
他还没从看见萨沙、脑壳一懵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摸了会儿自己的脑袋,这才小心翼翼地转过身,跟这个金发少年介绍自己:
“嗨……嗨。我是巴里・艾伦。“
怕他听不懂,还特地把语调放得很慢很慢,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读:
“巴――里,我;小氪,你……”
萨沙看着他,笑:“巴里。”
闪电侠:“???”
不、不像不会说英文的人啊?
好像还自带英腔??
――而且他看着自己的那副神情,跟在克拉克面前,竟然还有点不同。
巴里之前见过一萨沙。
那他与克拉克在台阶相遇,没看见脸,就看见隐约露出兜帽的金发,和套着漂亮小靴子的脚。
靴子再往上,是一小截瓷白的腿。
纤细又光滑,一看就跟他们这些常年锻炼的超英不一样。
克拉克那种抱法,好像抱着什么易碎品似的,松一分怕他掉地上,紧一点又怕把人勒疼了,金贵得不行。
少年也温顺地埋在他怀里,乖得像只刚吃饱喝足的金毛奶狗。
刚刚也是,看着人间之神的萨沙,神情又甜软又娇纵,把他那张脸的优势发挥到极致,简直就像只养尊优的金丝雀――
是的,金丝雀。
就算对大超的人品信任到了极点,巴里也忍不住想到了这个词……
见他不出声,萨沙微微挑起眉:“巴里?”
闪电侠:“……呃,我在听。”
萨沙朝他张开手:“带我玩。”
闪电侠:“……哦……”
他的语气倒不是命令式,而是像只会说这么几个单词似的,简单把自己想要的表达出来了。
一开始那点英腔也没了,又变成了含含糊糊的、夹杂着氪星语口音的奇怪英语。
……萨沙心里这个苦啊!
他的狗系统,最多也就只能检测到5米范围内的克拉克在做什么;但克拉克的超级听力,却覆盖全球。
就刚刚说话这会儿,克拉克已经飞到5公里以外的位置了,萨沙没法确定他是否在监听,就算人不在这,他演戏也得演全套……
呜呜呜,面对面看着这只可怜的闪,感觉他比回忆杀里瘦了一圈有多,漂亮的蓝眼睛也忧郁得不行。
要知道,这个小天使曾经可是正联的开心果啊。
萨沙在心里唉唉唉地叹气,叹得狗系统都烦透了,才决定等下找个什么机会,好好抱一抱这只闪。
闪电侠就看着这个年龄比他还小的美少年,对他露出老父亲般慈爱的目光。
闪电侠:“……???”
这围剿九头蛇是大动作,不义联盟大半的战力都出去了,正义大厅空荡荡的。
但小王子说要玩,巴里总不能带他去玩主控室的电脑,掏空脑袋想了半天,连比带划地问他:
“你想去哪里玩?”
萨沙默默把他瞎比划的手按下去了。
萨沙含混地往外挤单词:“好吃的东西。”
闪电侠:“啊!那你找对人了,我知道好多、好多――”
他自己愣了愣。
他已经很久没有出去搜罗好吃好玩的了。很多他以前知道的小吃店,不管是华盛顿还是中心城的,这两年估计都倒闭了。
不义联盟只管强制和平,不管经济调控,本来相对稳定的市场经济被全盘打乱。
就在第二年,股市彻底崩盘的时候,大街上每栋楼的楼顶,都站着准备往下跳的人。
系统:【闪电侠,偏离值:22%。】
萨沙:【嗯?怎么降了?我还没做什么呢。】
系统:【狗宿主,偏离值低的人波动更大,他们随时于矛盾和自我怀疑中。】
萨沙:【我感觉这孩子自己能把自己洗干净啊。】
系统:【只要是已被收入背包的人物卡,无论用什么方式降低偏离值,狗宿主都会得到奖励点数。】
那边的闪电侠突然做了决定似的,朝萨沙说了句:“你等我一下。”
金色闪电一闪而出,又一闪进来,显然是踩了一圈点回来,又拉住萨沙的袖子,像个大哥哥似的说:
“走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他不敢端起萨沙就跑,连克拉克都那么小心翼翼对他,闪电侠更怕把人掉地上摔坏了。
他倒从没想过人间之神会对他发怒。只觉得要是萨沙不好了,他的好朋友大超一定会伤心的。
巴里就轻轻拉着萨沙的袖子,一步步走出了正义大厅。
*
萨沙每天都让系统数着日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38天了。
这是他第一沿着正义大厅的阶梯,踏上地面,走进人群。
他抬头看看闪电侠带他来的甜品店。
伊芙奶昔……
再看看巴里点的一桌子奶昔。
他确定了,这个崽真的很爱吃甜。
闪电侠还在胡乱比划:“你先每样尝一点,喜欢什么口味,我们带回正义大厅去……”
一出正义大厅,萨沙的红兜帽就被拉起来遮脸了。
他还是警惕着,不敢多说话,再默默按下巴里的手,把一杯香草奶昔插好吸管,塞进他停不下来的嘴巴里。
闪电侠:“啊……我不喝,我是带你来喝的……咕咕咕……”
他露出个恍惚的“真香“表情,抱着奶昔不撒手了。
点的一桌子东西,大半都扫进了闪电侠的肚子。他的能力非常消耗热量,这种高糖高热量的食物,对他而言算是刚刚好。
闪电侠自己也很不好意思:“小氪,你也吃……”
然后他看见,虽然不说话、但表情异常丰富的金发少年,做了个皱鼻子的小表情。
萨沙把最甜的几样推到他面前,自己往后一靠,抱着手手,小模样看着,又有点娇纵的意思。
闪电侠:“……Q_Q”
他、他怎么这么挑嘴……
这明明都是自己最喜欢的几种口味嘛……
那、那他不吃,自己也不能浪费了……
他起初还很矜持,到后来简直风卷残云,唰唰地扫桌子上的小甜点,扫完一桌再点一桌。
闪电侠莫名觉得,今天还挺开心的。
他本来就是个小馋嘴巴,以前他老是用“补充热量”这种光明正大的理由,吃遍中心城每一辆餐车。
后来,不义联盟给他研发出特制的代餐饮品,一小包就能让他体力充足。
一是提高作战效率,二是方便携带,以免他又跑着跑着,咕咚饿晕在哪个街头。
代餐饮品不好喝,可那是他的伙伴们给他的。
他好想努力追上他们啊,就天天带着喝。
从那以后,巴里就再也没有跑出来偷吃过甜食了。
巴里摸着脑壳:“我吃饱了……”
看到萨沙面前,才喝了半杯的奶昔,他更窘了。
看看人家,这跟脸一样精致的小胃口……
萨沙看看他,把那半杯奶昔拿袋子装了,看起来准备带回正义大厅去。
巴里这才松了口气。
他起身去收银台结账。
店长是个带着小姑娘的老妇人。刚刚小姑娘给他们上餐时,递了就跑,递了就跑,跟后面被鬼追似的。
这会儿看见闪电侠伸头看了看账单,一瞬消失,又一瞬回到收银台前,递过来几张美钞时,老妇人吓得几乎要给他跪下。
老人:“我们……我们不收钱的,放过我们吧……”
闪电侠懵了:“为什么不收钱?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呀。“
他探头看看店外的招牌,也没发现什么免费大派送的字样,就笑眯眯把钞票放在收银台上,说:
“不用找啦。感谢您的款待。“
他不放还好,这一放上去,那老人简直跟丢了魂似的,一把将钱推出去:
“我真……真的不收钱的!你们都是正义联盟,我……我不收你们钱的!”
闪电侠看出了她眼中的恐惧。
――讽刺的是,这恐惧,正是因为她提及了“正义联盟”。
……简直就是一记又重又狠的耳光!
巴里整个人跟雷劈了似的,一下子呆住了。
他手里还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美钞,剩下的钞票散落在地上,他也不知道要去捡。
闪电侠干涩地:“你……你害怕我们。”
老人:“不!不……我尊敬你们……请相信我,看在上帝的份上――不!我不能说上帝!求求你放过我,我还有孙女……!”
她将自己的小姑娘紧紧抱住,垂着泪,畏缩在收银台后。
萨沙过去,把钞票捡了起来。
连带巴里手里攥得死死的那张,一起放回收银台上。
萨沙:“有个洞。”
他拿手去抠抠闪电侠手肘。
在那里,战衣上有一个不明显的破损,看样子是在路上摔了个跟头,蹭出来的。刚刚喝奶昔的时候,他就盯了老久了。
萨沙立刻逮住机会嘲笑他:“巴里穿破衣服。”
闪电侠无力地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金丝雀漂亮又娇纵,还是个挑嘴巴,估计都是人间之神惯出来的。
但这会儿他实在有心无力,没有心情再配合萨沙了。
萨沙哼唧唧:“闪电侠穿破衣服~”
闪电侠低落地:“好啦……我就是摔了一跤。我回去补补。”
他低着头,捂住了自己手肘上的破洞,不给萨沙摸了。
――他没注意到,在萨沙讽刺他的时候,抱着小姑娘的老人,才瑟瑟发抖地看了他们一眼。
穿着超英制服的年轻人进店后,这是她看向这个所谓“超级英雄”的第一眼。
不是上天入地的可怕鬼神,不是滥杀无辜的阴狠战士。
就是个年轻男孩。
而现在,这个年轻男孩穿着一件摔破了个洞的衣服,跟犯了天大的罪行似的,垂头站在她的收银台前。
他好像马上要哭了。
连脑袋两边的金色闪电都耷拉着。
闪电侠再说:“请你……请你收下钱吧。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我穿这件制服,本是为了保护所有人……“
沉默半晌。
那几张放在收银台上的纸钞,被收进去了。

第1章 迷路熊熊
那几张放在收银台上的纸钞,被收进去了。
萨沙看着店家收了钱。
就啪叽啪叽打闪电侠胳膊,听着挺响,但也不疼:
“你背我回去!”
闪电侠:“??”
不是,他知道这个家伙是被养得有点娇气,但刚刚一路过来,萨沙都又安静又乖,这突然开始嚣张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闪电侠:“哦……好。”
他虽然摸不着头脑,但小天使的性格,让他不会跟一个比自己小的少年斤斤计较,拉了拉腿上的紧身衣,就背对萨沙蹲下来。
他只觉得懵,倒也没生气。
但收银台后的老人看着他们,默默脑补了一出正联小可怜天天被欺负的肥皂剧……
刚刚也是,是这个金发少年抠着闪电侠战衣上的洞洞,大声逼逼着嘲笑他,她才注意到,闪电侠原来是个年轻又温柔的大男孩。
跟想象中那群愤怒的神o,好像有点不一样……
现在金发少年又在那啪叽啪叽打人,欺负那孩子。
……明明脸长得那么好看,怎么性格就这么坏呢???
老人:“……等等……”
她还是有些畏缩,战战兢兢地从收银台后站起来,拉开抽屉,拿出老镜和一包针线。
老人:“如果你不介意……我能、呃、为你补好那件衣服吗?”
看着那个大男孩沮丧的样子,她心里莫名其妙地软了。
原来她说的话,伤害到这孩子了。
她做不了什么,至少还能帮他补补衣服――谁知道这个小可怜回到正联以后,还有没有人会帮他补呢?
闪电侠愣了好一会儿。
萨沙眼见他脑袋两边的小闪电,哧溜一下,重新立起来了。
巴里漂亮的蓝眼睛亮闪闪的,又很不确定,吭哧吭哧磕巴着:
“你……你还肯帮我……”
老人:“对你来说……这是一件很重要的制服吧。毕竟你还得穿着它,去保护别人,是不是?“
萨沙蹲在店门边,吸溜溜喝他的奶昔。他顶着一张引人侧目的脸蛋,蹲姿却像个无所在意的小流氓。
……因为那店长老是在瞪他这个坏蛋,他只好跑出来等小闪。
从玻璃窗看进去,闪电侠坐在一张椅子上,抬着胳膊让老人打补丁。
他看起来真的好开心,蓝眼睛亮亮的,晃腿都晃出残影了,但神情却快乐又复杂。
――就像在缅怀一去不复返的旧时光,又像发现自己苦苦追寻的什么东西,其实自始至终未消失过。
补好了衣服的闪电侠,高高兴兴从店里跑出来,拎着萨沙就往背上甩。
萨沙:“?”
奶昔都给他泼出来了……
闪电侠兴冲冲:“我背你回去!”
萨沙:“……其实我不……”
闪电侠:“嘿嘿!”
他在兴头上,才不听小王子说什么,把人背起来,颠颠地跑――尽管速度不快。
萨沙没办法,只好趴在他背上,磕磕碰碰地把奶昔盖好。
正义大厅就在华盛顿中心,这里曾是美国最华的政治特区,闪电侠一路奔跑回去,街上就没看见几个人。
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回去,再路过了那座巨大的超人塑像。
这个石像,立在华盛顿广场中央。五年前,塑的是人间之神带着微笑,捧起地球的样子。
在从前,基座周围,总是有很多很多。
熙熙攘攘,一路堆到石像足跟。
但是现在,因为原本的石像在一爆炸中粉碎了,石匠就重新打磨了一个。
人间之神双手环抱,神色淡淡,伫立在地球之上。
萨沙:“熊熊。”
闪电侠歪头:“昂?什么熊熊?”
萨沙差点咬了舌头。
他跟克拉克讲话养成的臭毛病,老是嗲里嗲气的,自己听着都起鸡皮疙瘩。
萨沙:“有只熊。”
他刚刚来的时候就看见了。
闪电侠侧头看过去,还真有。
一只脏兮兮的,被丢弃的大毛绒熊。
孤零零的,靠在空无一物的基座旁。
闪电侠以为他想要,就说:“这是人家丢掉哒。你想要,我再给你找一个。“
萨沙说着那口烫嘴英语:“我不要看它留在这。”
闪电侠:“唔……”
他又看了看,被遗弃在那的熊熊,掉了一只纽扣眼睛,歪着脑袋靠在基座旁,看着是挺可怜的。
小闪本来就是心底柔软的孩子,刚踌躇着走过去,就看见大熊的肚子另一边,挤着整整齐齐一排流浪猫,正翻着肚皮晒太阳。
他一过去,猫猫们哄然四散。
看起来是只被遗弃的熊熊,原来早就成了流浪猫遮风取暖的小窝了。
闪电侠只好说:“小氪,我还是再给你找个新的吧。”
萨沙揪他脑袋上的小闪电。
闪电侠以为他心疼这只孤零零的熊,就很耐心地哄小王子:
“让熊熊留在这里吧。也许它自己都不懂为什么会在这,但对流浪猫来说,它的出现是有意义的呀。”
萨沙:“但它是熊熊又不懂。”
闪电侠很温柔:“给它时间,总有一天,它会懂的。”
萨沙:“所以你要等。”
闪电侠:“嗯,所以我要……嗯?”
他又背着小王子,往正义大厅的方向走。
不知怎么的,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他有种奇妙的感触。
他说不清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钻进过他的脑袋,伸头偷看他最近在想些什么,然后慢慢地通过各种细节引导他,要他去直面这个无助而茫然的自己。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他抛在脑后了。
根本就不可能嘛。
闪电侠跟克拉克承诺过,要多陪陪这个好看的小王子,就天天准时来敲休息室的大门。
萨沙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讲话总是只蹦几个单词,神色又很淡,手放在卫衣的兜里,看着他的眼神成熟又邃,总让巴里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叼个老烟枪,跟他涛人生哲理了……
闪电侠只好说:“你好酷哦。”
萨沙:“……”
宝宝,不是我酷,是我不敢多讲话,生怕一句话说错了,让我爹听见了打爆我狗头……
这天,他还没来得及把萨沙拖出门,萨沙脑袋里的系统出声了。
系统:【狗宿主,你爹警告。】
萨沙:【???就打完仗了??才天啊!!――给我位置。】
系统:【东南,25米,3秒降落。】
闪电侠就看着这个好酷的家伙,松了他的手,撒丫子一个冲刺翻滚伏地滑行,刚刚好撞进降落的克拉克怀里。
萨沙:“克拉克~~~~”
闪电侠:“???”
克拉克笑着接住他,亲亲金色的发顶:“乖小氪。”
萨沙在他的披风上,闻到了浓重的炮火味道。而且把自己抱进怀里后,脚下仍在匆匆往主控室走。
想必他还没结束战争,而是临时有事,才回来的。
果不其然,还没进主控室,他就把萨沙放门外了,明显不打算让他接触任何所谓“工作”的事。
克拉克没时间抱他,但萨沙还得当只兢兢业业的小舔狗,扒在主控室的门边,眼巴巴等他。
闪电侠在他旁边陪着,看他这样,忍不住纳闷:
“小氪,你和克拉克是什么关系呀。”
“他跟我一起。”主控室里的人间之神回答,“还有什么问题吗,小闪?”
他用了一个很模糊不清的词,“with me”,就等于说“小氪是自己人”,答了像没答一样。
闪电侠只好说:“没啦。“
前线情况很混乱,克拉克把正义大厅与t望塔的电脑连接上,方便在外太空的钢骨,也能参与九头蛇的信息战。他的超级速度让他不了几秒钟,就搞定了一切,又准备飞往前线支援队友。
萨沙就在他后面转来转去,每试图捉住红披风的角角,忙碌的首领就已经大步走出去了,于是他压根捉不到。
克拉克又听见小智障在伤心地哼唧了。
男人叹了一口气,回头捧住这个小可怜的脸蛋。
很多时候,他真是不知道该拿萨沙怎么办好。曾经他不需要背负起整个团队,反正黑漆漆的顾问总喜欢自己揽事情,他就乐得到撒欢。
但现在不一样了。
萨沙需要他,他的队友也需要他,还有这个世界轰隆隆推进的变革――
克拉克只能一遍遍哄:“等我回来,小氪。别欺负小闪,他脾气好,你别打他,好好跟他玩――拉奥啊,不要哭了……“
萨沙脸上泪汪汪,心里MMP:【所以他果然在听……!】
他还没来得及蹭男人的手掌,就听闪电侠在旁边说:“呃,大超?”
克拉克抬头:“怎么了?”
闪电侠:“当你回来的时候,我能跟你谈谈吗?一对一的那种。”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冷静,一副想了很久很久的样子。
闪电侠:“我觉得,有些事情,我早该跟你谈的。“
萨沙心里陡生不安,【狗系统,看他的偏离值。】
系统:【闪电侠,偏离值:15%。恭喜呀狗宿主,降到1%时,就能获得1个奖励点了。】
萨沙:“……”
他就知道。
闪电侠天天摸他手肘上那个小补丁,神情看着又珍惜又忧愁。
来自他所誓死保护的人们的善意,在慢慢唤起他的本心――
但是现在,是否是能跟克拉克谈心的时机?
小闪什么话都兜不住,虽然他还是觉得冲突的几率很小,但萨沙看着克拉克那个纹丝不动的“1%”,心里确实不安。
萨沙很烦恼:【哎这孩子洗太快了,我得办法把他搞回去点。】
系统:【……】
克拉克看着他,唇角的弧度微敛。
“随时欢迎,小闪。”
他还是平静地说。
闪电侠松了一口气。
跟着他看见,在人间之神身后,金发小王子在使劲瞪他。
猫咪似的绿眼睛瞪得都要喷火了,从头到脚都写着不可以,完完全全就是萨沙版的“不赞同的目光”。
可怜巴巴的闪电侠:“……???”

第15章 蛇目
闪电侠最近总感觉怪怪的。
他觉得,萨沙可能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智障――不对,那么单纯。
每看到萨沙,他都觉得对方好像憋着一肚子重要的话,想告诉他似的。
但是目前,闪电侠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即将到来的,跟克拉克的长谈上。
克拉克那天短暂回来一趟后,就又启程前往战场了。
巴里托着下巴闷头想,把他想对大超说的话一条条捋清了,还记在小本本上。
比如这样,“Supie,你觉不觉得我们步子迈得有点太大了?也许有些时候,你该放松一下,停下战斗,回到人群中去看看。“
或者这样,“我说不清是为什么……但是最近我感觉不是很对。我觉得,我们好像不在正确的道路上。”
更直白点,“emmm、其实我们是不是可以跟蝙蝠谈谈……?我知道我们双方都有积怨,如果你不想出面,我可以代替你去……“
闪电侠吭哧吭哧,在本本上写得挺开心,在他旁边看着的萨沙,愁得大把大把掉金毛。
……这孩子怎么回事!
怎么做到每句话都在踩雷的!雷还一个比一个大!
萨沙一看就能猜到,克拉克肯定没让巴里参与不义联盟大部分事务,尤其是有关反抗军那边的――
要不然他怎么敢面不改色、大大咧咧在克拉克面前提起蝙蝠!
他都恨不得揪着巴里脑袋上的小闪电:你快给我黑回去啊啊啊!
系统:【噜啦啦啦!恭喜狗宿主!】
系统:【闪电侠、巴里・艾伦,偏离值降低至13%,获得奖励:1点!噜啦啦啦!】
萨沙:【……】
系统:【狗宿主原点数:-8,目前点数:2!恭喜狗宿主摆脱死亡威胁,噜啦啦啦!】
系统:【可选择囤积1点数十一连抽,也可以选择消耗1点抽一张卡,噜――】
萨沙:【你再噜一个?】
系统:【……】
他看了看自己好不容易讨来的2点,再看看还在那热情十足写台词的小闪,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好。
萨沙:【先囤着,我今天脸有点黑。】
抽卡系统不同于商城系统,商城系统还能一分钱买一分货,抽卡就全靠掉率,脸黑的时候一抽一堆垃圾道具,占背包不说,还没用。
萨沙试验过,每囤够1点进行11连抽时,效果、武器、防具、治疗这些优质卡的掉率,会变得更高。
他现在什么也不想要,就想抽到一张能在关键时刻,制住超人的效果卡。
对物攻满级、魔抗感人的人间之神来说,哪怕抽到个SSR级阿姆斯特朗炮,都不如一张普通的效果卡好用。
闪电侠还在那乐颠颠地写小本本,冷不丁被萨沙抢跑了本本,还懵了一懵:
“啊,你干嘛?”
萨沙又不识字,干嘛抢他本子?
不过很快,他又变成了个笑眯眯的小天使:
“认真的吗,真想跟我玩猫捉老鼠?”
萨沙:“……”
有超人的超级听力在,他不能做出任何崩自己人设的举动来,就是心里再急,也不能拉着小闪苦口婆心劝,列个一二三四给他分析,为什么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他只得把那个本本抱在自己怀里,在正义大厅到钻。
不管他钻到哪,闪电侠总是一秒就出现在他面前,还故意蔫坏蔫坏地打哈欠,嘲讽萨沙的小短腿跑太慢。
萨沙:“……”
崽!你长点心好不好!
他不让巴里把本子抢走,一转身,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玩什么呢,男孩们?”
一个女声说。
闪电侠忙把萨沙拉回来,抬头一看。
原来是鹰女。
鹰女在上战斗中受了伤,之后一直在基地静养。这会儿看着两个在正义大厅你追我逃的幼稚男孩,女战士微微挑了下眉。
鹰女:“既然你俩那么闲,不如给我帮点忙?”
闪电侠:“我的荣幸,女士,但……我得先把小氪送回休息室。”
鹰女:“嗯哼。所以这位漂亮绅士,是病了还是怎么着?”
巴里只好干笑。正联的女孩子,个个都是总攻,嫌弃他们这些男英雄受点轻伤就哼哼唧唧,早就是家常便饭了。
可小氪又不是他们之中的一员。闪电侠想了想,连比带划地哄萨沙:“先回去,好吗?一会儿来陪你玩。”
他还没比划完,鹰女伸手抱住了小王子的腋下,身后巨大的鹰翼呼啦展开,径直带着他飞了起来!
萨沙:“?”
绅士风度还能强买强卖?
萨沙:【怎么没激活洗白任务?】
按道理说,所有站在超人阵营的超英,都有或多或少的黑化才对。
系统:【数据异常。】
萨沙陡然警惕:【什么叫数据异常?】
系统:【紧急排查中。】
鹰女飞得不高,但非常快,好在闪电侠还能轻松追上:“呃,鹰女?这其中应该有点误会……他不是我们新招募的英雄,他是大超的……额……“
鹰女:“风太大了,我听不清。”
闪电侠只好提高音量:“我说――”
鹰女也是正联的老成员之一了,加上姑娘们相对强硬,到目前为止,闪电侠还是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估计就是个小误会。
想来持续关注萨沙的人间之神也这样认为。
不然,只要他想,一个音爆就能从地球另一边过来,眨眼就把鹰女按翻在地。
但萨沙越来越警惕。
他感觉鹰女在不断加速,朝着一片旧城区俯冲,就呼叫比ie浏览器还慢的狗系统:
【扫描目的地。】
系统:【墙体含铅量:95%以上。扫描内部,发现不明传送装置,检测中――】
萨沙张嘴就喊:“克――”
一股巨大的电流,自他的后颈钻入,瞬间麻痹所有神经!
……
……他妈的,今天果然脸黑。
……
闪电、闷雷,和泥泞的味道。
暴雨倾盆。
视野里全是黑压压的雨水。
高达五米的铁丝网边人头攒动,堆叠起一座颤巍巍的肉山。
肉山抬起脸,惨白的闪电,轰然晃过无数张腐烂的人脸。病毒造成的血管溃烂,在人类脆弱的肉体上蛛网般扩散。
“――老子让你拉闸放电!”
“――哪还有个几把电!整个据点都不能要了,走!”
无数嘈杂的叫骂声、脚步声滚过耳际。
他从病床上翻滚下来,胳膊往枕下一扫,迅速摸走他的枪,就单腿蹦蹦跳跳往外跑。
萨沙:“嘿呀!我也来断后了。”
队友一边换夹上膛,嘴里一边笑着骂:“滚滚滚,谁要一个瘸子断后,抱好你那破腿滚上车去。”
――当他和他的队友们笑闹推搡的时候,谁也没有意识到,这将是进入丧尸元年以来,人类史上最大、最惨烈的一溃退。
系统:【哒滴滴滴滴――滴哒滴哒滴哒――】
萨沙:【……】
听见脑中熟悉又聒噪的洒水车调子,他知道自己刚刚是在做梦。
系统:【狗系统关闭放哨模式。】
又是一个四四方方、静悄悄的房间。
灯光很暗,周围都是冷灰色的。
房间里似乎没人,他眯缝着眼,去看周围的东西。
他先找到了巴里――被囚禁在他左前方,一个密闭玻璃罐里。
罐子里白雾茫茫,萨沙皱皱眉,从那个方向传来异常的森寒感,他初步判断那玩意是针对小闪的、液氮之类的东西。
右前方还有另外两个玻璃罐,一个装着鹰女,一个装着他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是谁的女人,一只手上还挂着残破的金属手套。
那刚才的鹰女……?
他想起这世界高度发达的科技。带着根氪星肋骨的人造人,随手就造出来了,想必克隆部分超级英雄,也许并不那么难。
不知为什么,他得到了完全不同于他们三人的凄惨待遇。
……他连个玻璃罐子都没得蹲,就被捆在冷冰冰的墙边。
双手被最大程度反扭在身后,双腿大张着向后锁住,基本就是个跪坐般的四马攒蹄。
背后的墙壁有根突出的钢管,一段戴项圈的铁链还锁着他的脖子往后拉,治好了他多日的落枕。
在这个状况下,他全身的脆弱部位,喉咙、胸腹、股动脉都被袒露出来了。
漂亮的小靴子掉了一只。
胸前的衣服一路撕到肚脐眼,胸腔贴满了密密麻麻的传导线路。
脑壳上也有。
萨沙:【扫描建筑物。】
系统:【墙壁含铅量:99%。检测到声音吸收装置。】
这意思就是,他在这呆着,叫天天不灵、叫爹爹不应了。
铅、吸音器、氪石――防超必备三大件。
这个世界能集齐三大件的,除了反抗军就是九头蛇。
看看自己和闪电侠的惨状,萨沙打死也不会信是蝙蝠侠做的。
萨沙:【啊我脑壳疼。九头蛇对我的脑袋做了什么?】
他哪里一疼了一不舒服了,这身体的泪腺就开始搞事情。他才醒没多久,眼泪就淌了他一脸。
系统:【他们提取了你的记忆。】
萨沙整个人都醒全了:【……他们什么?!?】
系统:【不是全部。狗系统中断了记忆提取进程,保守估计,他们只提取了8%左右。】
脸黑也没办法了,他刚想叫系统抽卡,就见这个囚牢的金属门无声打开,一拨人沉默着鱼贯而入。
其中,一个宽肩长腿、肌肉贲张的男人,在人群中极其惹眼。
身材比例实在太好,连走路都像男模步。
他穿着暗色系的紧身制服,猩红的纹路自健硕的腿肌往上爬,勾过被腰带收紧的窄腰,再缓慢攀上宽阔的胸肌,打结缠绕成九颗蛇头。
暗色的头罩下,蓝眼睛是两片凉薄的冰。
萨沙注意到他腿根和肩背捆扎的枪带,想来平时是习惯带枪出行的,今天倒是没有带枪。
紧绷的枪带勒在他的肌肉上,勒出了一条浅浅的、十足性感的乳沟。
萨沙苦中作乐:【我可以……】
系统:【狗宿主,这边检测后的结果,您有9%以上可能是柜的呢。】
萨沙:【……少废话,把美国甜心的卡给我。】
他又开启了一个新的洗白任务。趁男人还没走到跟前,他紧急扫了一眼偏离值。
【史蒂夫・罗杰斯(美国队长)】
【偏离值:97%】
……萨沙两眼一白。
但奇怪的是,与克拉克纹丝不动的“1%”相比,史蒂夫的偏离值,在极小幅度地上下波动。
98%。97%。96%。95%。97%。
就像一个在泥淖里挣扎的人,拼着胸腔里最后一口稀薄的空气,缓慢地、一下下抽动手指,证明自己还活着似的。
男人没有看两边的密封罐,径直迈步到了他面前。
萨沙被锁链拉着脖颈,一边冷漠地淌着泪,一边仰头观察他。
旁边的人群传来一声嗤笑。
“超人挺会享受的。”
萨沙:“……Hail hydra。”
嗤笑的人噎了一下。
这会儿史蒂夫已经离他很近了。他在金发凌乱的小王子跟前停下,两手环抱着,没什么表情地打量自己的俘虏。
萨沙看着他的蓝眼睛,那里面完全没有一点属于美国队长的温和睿智,只有一圈淬毒似的猩红,隐隐绕在蓝眼珠周围。
萨沙被他打量得简直浑身发毛:“我们可以谈的……”
萨沙:【你说我要不要叫他爸爸?】
系统:【……】
男人唇角微微一勾。
“的确,有关你的事,我们可以谈上一整天。“
他的声音是温和的男中音,此刻却微微压低了声线,带着一点点危险的气音,缱绻地碾过两排齿间。
小王子的名字,在这个完全崩坏的世界,第一被念了出来。
“萨沙。”

第16章 骗局
从史蒂夫・罗杰斯这个角度看过去,被双手双腿反绑、金发凌乱的小王子,倒莫名有种凌虐般的美感。
反绑的姿态想必让他饱受折磨,因为自他醒来开始,绿眼睛里的水光就没干过。
胸口的衣服破破烂烂的,露出与灰暗囚牢格格不入的白腻皮肤,传导线路的吸盘周围泛着一圈红。
看来仅凭氪星人的肋骨,还不足以让他改变碰一碰就留印子的身体。
史蒂夫的视线,落在对方发白干燥的口唇上。
不难想象在超人身边的时候,这双唇是怎样柔软靡红的模样,献祭般向人间之神微微开启着,等候神的蹂躏或垂怜。
不过这都不是他改变主意、决定留点时间让小俘虏说话的理由。
萨沙神情释然:“你看过我的记忆。”
――他的毫不掩饰才是。
如果他胆敢像戏耍超人那样戏耍他们,史蒂夫会直接切开他的脑子,亲眼确认记忆提取中断的原因。
九头蛇的眼线遍布世界每一个角落,史蒂夫当然知道人造人的起源,包括“人类史上最后一位王子”的身份。
在提取萨沙的记忆、准备向超人身边输送一个灌入记忆的仿冒品时,他却发现,这个家伙的脑子里,除了跟超人最近一个月的相模式,还有其他匪夷所思的东西。
――谁能告诉他,一个应该身孤岛皇宫、温室朵一样的小王子,还能熟练用枪,跑去跟活死人战斗?
萨沙早已迅速打开史蒂夫的人物卡,把他的偏离原因接收完毕。
他心中微微叹息。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让狗系统扫了两这座囚牢所在的基地,以确定任何发生在此的谈话,都不会让克拉克知道。
萨沙开口了。
萨沙:“我的记忆看起来,稍微有些不合逻辑,是不是?”
旁边的人讥讽地:“原来你管那叫‘稍微有些’吗?”
萨沙:“但我认为没有任何问题,长官。这个世界曾经爆发过瘟疫危机,我原本的名字就叫萨沙,我曾保护过几万平民,让他们在丧尸潮中撤退;我还记得的另一件事,是二战轴心国战败,但我知道那不是现实,有人给我留下了真实的记忆,我知道法西斯已经胜利,而我接受九头蛇的指令,现在留在了超人身边。“
他这一番话在正常人听来,简直颠三倒四、不知所云,看上去就像疯人呓语,可笑至极。
但金发的俘虏看上去,却近乎偏执地相信自己的记忆,一双绿眼睛灼灼地盯着史蒂夫,似乎只想从他那获得认同。
陪同史蒂夫一同进来的人从腰上抽下皮带,“啪”一声抽在了他左肩上!
这下抽得很重,人间之神给小王子买的上衣被抽裂,内里裹着的美好肉体,瞬间留下一道可怖的血印。
金发小王子跪在地上,脊背骄傲地挺直着,神情分毫不动。
萨沙心里怂死了:【……嗷呜嗷呜,我想我爹了,我要跟我爹说疼疼,他肯定愿意给我呼呼。】
系统很冷静:【狗宿主是柜的可能性提升至95%。】
九头蛇士兵:“小疯子,抬头看看世界,告诉我你所谓的瘟疫危机,发生在几几年?“
萨沙:“93年。”
士兵被他气笑了:“那时你甚至还没出生!”
他妈的,费劲巴拉在超人身边盯梢,居然抓回来一个神经病!
萨沙固执地:“我的记忆不会骗我。”
士兵讥笑:“不,对九头蛇而言,记忆这种事总是异常简单。就在我与你谈话的同时,我们制造的“闪电侠”和“鹰女”早就回到正义大厅了,他们都拥有原主全部记忆。当然,还有一个你――一个没有其他乱七八糟记忆的你。“
萨沙:【哇,不愧是超英世界,这人模范反派呀,还带自动交代剧情的。】
系统:【美国队长,偏离值下降3%。】
萨沙:【我就知道他醒着。】
史蒂夫原本在95%-97%之间浮动的偏离值,现在在92%-96%之间来回浮动。
复联内战后,在与反派铁钉的战斗中,美队失去了超级士兵血清,变得垂垂老矣。
而红骷髅趁机将他抓获,利用宇宙魔方的力量,不但重还美队健康和青春,还篡改了他出生以来的所有记忆。
他不再是为保家卫国,而加入军队的史蒂夫・罗杰斯,而是从小在九头蛇受训长大的特工,进入军方和复联卧底,听从九头蛇一切调派。
他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挚友,泽莫男爵完全取代了巴基的位置。他忘记了持盾的意义,星条旗下被人民送上鲜时,他为自己的出色伪装而感到骄傲。
――但即便被宇宙魔方篡改记忆,被九头蛇残忍洗脑,史蒂夫・罗杰斯到底是美国队长。
即便他已成为蛇队这么多年,那颗坚韧而自由的灵魂,仍在层层叠叠的虚假记忆下顽强挣扎。
曾宣誓为人民而战的双手,鲜血淋漓地攀在渊峭壁上,试图抓住每一根探进理智的蛛丝,不顾一切想往外爬。
萨沙看着那双冰冷的蓝眼睛。
自己假装坚信那些荒诞记忆,看着他装疯卖傻的史蒂夫,偏离值却在小幅度降低,说明其实蛇队早就对自己的记忆有过怀疑了。
但他身陷九头蛇,不可能有人落实他的怀疑。
没有人救他。
史蒂夫盯了自己的金发俘虏半秒,下了指令:“继续提取记忆。”
系统:【他们又要提狗宿主记忆辽。】
萨沙:【就怕他们不提,不然我还得另想办法借题发挥。把丧尸世界的记忆剪辑给他们,剪乱一点,再掺点蛇队的偏离事件画面进去。但有一点――绝对不能暴露你的存在。】
系统:【收到。】
萨沙扫了一眼其他三个玻璃罐。
小闪还在昏迷,鹰女和另一个女人不知是生是死。
在复的电极陆续贴上他头颅时,他下了决定:【系统,抽卡。】
克拉克那里有他的替代品了,还是个完全纯白的人造人――反正就他爹喜欢的那种。
他目前真不确定,还能不能得到来自克拉克的救援。
但至少得想办法让小闪出去。
系统:【狗宿主,我认为你的氪星肋骨挺难复制的。】
萨沙:【的确是。但他们挑的时机也太狗了,我舔成那个鬼样,好容易让我爹信任我了,不整天怀疑我了,他们就把我给换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只要克拉克不透视进身体,氪星肋骨这件事就不会暴露。
按照克拉克的习惯,他最多只会透过层层墙壁和距离找人。好像只有他假装生病那会儿,才查看了一眼他体内的病灶。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克拉克才能发现是假的?
其实真的很气人。
他只要想到有一个冒牌货,用着他好容易摸索出来的行为模式讨好克拉克,在自家床上蹭人间之神的被窝,被温柔地抱着飞来飞去――他就觉得很特么的气人。
气人也没办法,他只能先看自己抽到了什么道具。
萨沙看着道具:“……”
……你妈的……
*
克拉克降落在正义大厅的门前。
战斗其实还没结束。
但他的超级听力,似乎有一小段时间,没有听见萨沙的心跳。
尽管时间很短,而且小王子身边的是闪电侠和鹰女,理论上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他想了想,趁着两进攻的间隙,暂时离开他的队友们,从地球的另一端飞至正义大厅,顺便把能量用尽的哈尔送回来。
鹰女靠在门口跟他打了个招呼。
闪电侠在跟小智障下飞行棋。小智障下棋下输了,就啪叽啪叽打小闪。
一切如常。
克拉克微微松了一口气,从地上把自己的小王子抱起来:“别欺负人,小氪。”
小王子:“克拉克~~~”
细白的胳膊环绕上他的脖颈,金毛狗崽在他颈侧黏黏蹭蹭。
克拉克笑着回蹭他,嗅了一下他发间的味道,发现平时总是一股沐浴露和奶香味的小智障,闻起来似乎有股很淡的培养液气味。
就跟刚出培养仓似的。
克拉克微微眯眼。
男人半蹲下来,让人造人坐在大腿上,拉着他的手哄他说话。
人造人拿一双漂亮的绿眼睛看着他,说话的小模样又甜蜜又柔软,还知道啵唧啵唧抱着脸颊亲,总之乖顺得不行。
克拉克低声:“以后能不能叫我卡尔,小氪?”
金发小王子一点都没有抗拒,摇头晃脑地:“卡尔~~~”
人间之神点点头,然后猝不及防地起身,抱着他的胳膊一松。
这是他们此前从未有过的互动模式。
人造人差点在地上摔一个屁股墩。
趔趔趄趄站稳了,仿冒的人造人站在克拉克面前,空洞的绿眼睛里显出某种茫然。
……多亏他的另一个敌人,是疑心病最重的蝙蝠。
如果是小氪,他会是什么反应?
克拉克看着他想。
大概会立刻显出一副可怜巴巴、被抛弃的狗狗样子,或者直接坐在地上滚来滚去,一会儿哼唧屁股疼一会儿哼唧腿疼,赖不唧唧要人抱才肯起来。
要是他还是不抱,那就完了。
小智障要么当场水淹正义大厅,要么拿含泪的绿眼睛看他一眼,自己默默爬起来,也不拍拍屁股上的灰,拖着摔疼的脚一瘸一拐回休息室去,又把灰扑扑的狗窝叼到地上睡。
――被主人抛弃了,就再也没资格睡床啦,我就睡冷冰冰的地板,天天对着你掉眼泪,而且还不准你心疼。
……这套路搞得他都熟了,偏偏他就是吃。
不得不承认,小氪确实很会怎么在男人心上插软刀子。
会得甚至不像一张白纸一样的人造人。
克拉克想到这,微微蹙了一下眉。
瞳仁蓝光一闪,开启透视能力。
扫到肋骨。
假的。
果然。
“你不是他。”人间之神冷冷道。
两道猩红的热视线,径直穿透了这个仿冒品的脑子!
刚想过去跟小闪聊天的哈尔:“??!!?”
卧槽???
然后他看见了更窒息的一幕――
人间之神以突破光障的速度,一手一个把伪造的鹰女和闪电侠按倒在地。
他神色很淡,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的理智已经游走在暴怒边缘。
克拉克:“神奇女侠,带上你的真言套索回来。我们的队友有麻烦了。”

第17章 英雄初心
史蒂夫又看见他了。
那个金发蓝眼的小个子。
从萨沙脑中提取出来的画面里,金发小个子在背景人群中一闪而过。他背着厚重的画板,头也不回消失在街巷中。
而不过几秒后,下一段破碎的记忆,小个子又出现了。这他位于一栋摇摇欲坠的危楼之上,从窗洞里探出半个身子,眼神忧郁地望向天空。
除了史蒂夫以外,没有人发现这个乱入的背景板人物。
他身形瘦小,总是一脸忧郁,拿着画板和炭笔,也不见他真的动笔画过什么。有时萨沙和他的队友们在压枪埋伏,他也有模有样地趴伏在很远的背景里,头上的钢盔套在他瘦小的脑袋上,总是显得很滑稽。
不可能再有别人注意到他;
尤其他的九头蛇同僚们,正紧急传递着,人间之神在外头发疯的消息。
也不可能有人知道,每隔一段时间,九头蛇队长的梦中,就会出现这个金发小个子。
教官:“……你他妈的小杂种、侏儒、狗娘养的儿子!看看你那他妈的狗屎身高,还他妈敢越级递交申请上前线,你他妈的是不是存心想给德国鬼子堵屁眼?“
小个子:“Sir no sir!您说过只要我能端稳枪,就能上前线,sir!”
教官:“你他妈倒是告诉老子,你不滚回家好好玩你的小画笔,跑到军营里玩枪是为了什么!“
小个子:“为了所有无法端起枪的人民,sir!如果我选择成为画家,布鲁克林会多一个无名画家死去,除此之外不会有任何改变;如果我选择成为军人,布鲁克林会多一个无名士兵死去,但更多人可以活下来,sir!“
教官被他气乐了,只好说:“先他妈去做2个俯卧撑,冷却下你的鸡血再来训练。你他妈还看我,还有什么想说的?”
小个子憋红了脸:“Lan……lan……language,sir!”
在史蒂夫执行九头蛇的指令,完成密集的暗杀任务之后,他有更大概率,会在梦中见到这个小子。
他说你正在做的事会让我难过至死。你最初为什么而持枪,史蒂夫・罗杰斯?你为什么穿上这件制服?为什么兜兜转转到了最后,你选择的还是这条路――
一生孤独、一生战斗?
史蒂夫有时忍不住,会跟泽莫男爵聊起这件事――他是跟自己一同进入九头蛇学校的竹马,自己最信得过的、共同出生入死的挚友。
他充满希冀地问,我们以前,是不是曾接触过一个布鲁克林小子?
泽莫男爵看着他,露出意的微笑。
“哪个布鲁克林小子?我怎么不记得有个布鲁克林小子。”
随后,他会在接下来的两三天里,被召至九头蛇基地的“秘密房间”。
在这个房间发生的事情,他总是不怎么记得,只是每进去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再会梦见那个金发小个子。
现在史蒂夫却再看见他。
还不是在自己的梦中,而是在另一个人的记忆画面里。
九头蛇队长的眼神淡漠如冰,放置在操作台上的手,却慢慢握紧成拳。
*
萨沙从被囚禁起,基本就没合过眼。
不是被插脑袋提取记忆,就是被泼冷水强行审讯。
不过这还不是让他最绝望的地方。
他光了刚到手的2点,抽到了两个道具。
萨沙:【……】
系统自卖自夸:【这张卡精彩。】
萨沙:【……精彩你个头!你妈的,“品如的衣服”是什么奇葩道具?!主系统又往卡池里塞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话说品如又是谁?!!?】
系统:【品如的衣服(效果卡),装备此效果卡的狗宿主,可获得1分钟“诱惑力满满”时刻;有几率使3米距离内任何雄性,产生发情反应,并在脑中产生“你好骚啊”想法。】
系统:【品质:垃圾。对拥有低级魔抗的对象完全无效。】
萨沙:【…………】
系统:【亲亲这边的建议是呢,可以给狗宿主的新爸爸试试。】
萨沙:【……闭嘴。给我塞背包最底下。】
他本就被泼了一头一身冷水,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的,还被捆墙上没法睡觉,脾气简直指数级别往上飙升。
萨沙:【再抽!】
系统:【消耗1点,抽卡进行中――狗宿主,这张又精彩了。】
萨沙:【……】
系统:【腐蚀史莱姆(召唤卡),使用此召唤卡的宿主,可召唤出一只史莱姆作为战斗随从,史莱姆的体液,可溶解除玻璃以外一切物质。】
萨沙愣了一下,立时抬头看向头顶的铅墙!
狗系统扫描过,牢房墙体虽厚,但由于承重问题,顶部的铅层相对较薄,最薄仅有1cm。
只要把铅层和吸音层溶穿了……
克拉克岂不是能瞬间获得他的位置!
系统:【品质:垃圾。这只史莱姆天生好吃懒做,溶解速度极慢。】
萨沙:【我¥%…@¥%@――】
系统忙提醒他:【狗宿主,千万不可就地自杀。您记得的,自杀会遭到直接扣除1点的惩罚!】
史蒂夫悄无声息从牢房门口进来时,就看见满脸悲愤的小王子,正拉着锁链咣咣撞大墙。
……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蹲下,拉住那头灿烂的金发。
“想自杀?”蛇队冷道,“九头蛇有一千种方法,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试试?“
萨沙能读档,倒是不怕死,但一听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整个人立刻全怂:
“哦不是的,我脑壳有点痒。你知道的,我这个姿势根本没办法――“
他话没说完,项圈连着墙的铁链,被蛇队单手握断了。
萨沙看着那双隐隐泛着猩红的蓝眸,就算他脑子转得还算快,这一下也很突然:【什么意思?】
萨沙:【扫描牢房。】
系统:【牢房内所有摄像头、监听器已被关闭。】
萨莎更迷了。
他原本被项圈上的铁链锁在墙边,现在铁链断了,他就整个人往前翻倒在地上,还是那个四马攒蹄的羞耻姿势,绿眼睛暗戳戳从发丝间偷看冷酷蛇队。
三个玻璃罐里的俘虏都昏迷着。
牢房的门紧闭,从里头上了三层栓。
史蒂夫垂眸看着地上的小王子。他比刚关进来时更狼狈了,全身湿淋淋的,颤着嘴唇打哆嗦,左肩衣服被抽烂,血痕刺目地横亘在瓷白的肩部。
萨沙越跟他对视越怂:【先把史莱姆放出去打墙。】
系统:【收到。释放“好吃懒做的史莱姆”。】
在牢房顶部、铅层最薄的位置,凭空出现了一只指甲盖大小、碧绿的小史莱姆。
它吭哧吭哧吃了点墙皮。
然后开始睡觉。
萨沙:【…………】
他已经没时间去吐槽那只史莱姆了――因为蛇队随手把趴在地上的自己,翻了个身面向他,足以覆盖小王子整张脸蛋的手掌,微微用力,扼在了纤细的颈部。
眼神冷漠的男人凑近他,唇间吐出的话语如同淬毒:“你知道一些我的事情。”
萨沙:“……”
萨沙:【卧槽,原来他是要单独审我!】

第18章 队友2号
萨沙:【卧槽,原来他是要单独审我!】
他只得顺着男人的力道软在地上,艰难地呼吸着,边沙哑道:“长官,你想知道什么事情,我都如实报告……”
男人蛇信子一样的眼神没有变:“你的记忆究竟从哪里来的?”
萨沙:“与生俱来,长官。”
他刚说完,就感觉自己被扼住的小细脖子一阵刺痛;蛇队毫不留情地收紧了他的手掌。
蛇队哼笑:“装完傻子,再装疯子?”
萨沙扑腾不动,要翻白眼了:“我……对您誓死忠诚……长官……您想知道啥……我都告诉您……”
蛇队:“――谁会相信你这张只会甜言蜜语的嘴?”
男人伸腿,随便勾来一张折叠椅,在萨沙面前哐当坐下。
他把喘息着咳嗽的小王子提起来,让人跪在自己两膝之间,然后径直取来了提取记忆用的电极针。
超级士兵的力道非其他九头蛇成员可比,插个针手重得不行,疼得萨沙龇牙咧嘴,最后泪腺扛不住了,掉着眼泪直哼唧:“轻、轻些……长官,这插得太了……”
……男人微妙地一顿。
但很快,他动作更重了,把那颗湿漉漉的金毛脑袋按在自己膝上,不管底下的小俘虏哭着乱动,硬是把记忆提取装置给他安上。
萨沙抽抽搭搭,但他又不敢明面上骂:【我、我找我爹打他!】
系统:【美国队长,发动顶级效果卡:无条件五五开。】
萨沙像个小学鸡:【什么五五开!我爹就是最能打的!】
虽然在心里嘀嘀咕咕,但也知道,这是偏离值高达9%以上的蛇队才干得出来的事,又不能全怪史蒂夫・罗杰斯,只好咬着牙等他安完。
蛇队扎了他一脑袋电极,拿着电极另一头,径直贴在了自己太阳穴上。
哭哭啼啼的小俘虏,把扛不住的重脑袋偷偷搁在自己膝上了,他倒也没在意,径直打开记忆提取装置。
他要最直接、最准确的记忆画面。
他想知道那个金发小个子到底是谁。
系统:【狗宿主,这给他看多少记忆?】
萨沙:【听我安排,一点一点给他。万一给多了,我怕他又跑去找那个泽莫什么的求证。】
这一,蛇队的脑海,还是被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丧尸淹没了。
他使劲耐着性子,在这堆乱入的丧尸里,慢慢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看见了正在签署什么协议的金发小个子。
签完后,他背对着视角,走进了一个散着热气的金属罐子里。罐子上面有个蓝牌,写着“超级士兵计划”。
穿着白大褂的人在快速奔走,语速飞快地喊着什么。实验发生了什么变故。
金属罐子里发出惨叫声。
有人在喊中止实验!中止实验!罐子里的人艰难地嘶声说,不!请继续!为了我们的国家,为了我们的胜利!
记忆的画面,戛然中止在罐子打开的前一秒。
在中止前,蛇队看见,面前的厚厚一沓文件封皮上,出现了一行很小的字。
别相信任何人。
别告诉任何人。
萨沙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蛇队第一反应是去捞,但是他因为那两句话怔了一下,因此没捞住。
他提着萨沙脖子上的项圈,把冷汗淋淋的小王子拎回来。
高强度提取记忆、接连不断的审讯,给他的金发小俘虏带来了很大的负担。刚刚那一瞬间,他似乎晕了过去,这会儿脑袋重新搁在男人膝上,眼神迷茫地盯着空气某,好像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一样。
蛇队立刻决定,中止今天的审讯。
他不能让这个娇气的小俘虏死了――很显然,是有人往萨沙脑中植入了错误而混乱的记忆,其中包括了部分史蒂夫自己的。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着,史蒂夫的记忆也曾被九头蛇提取过。
这代表着,他现在的记忆,也有可能……
系统:【美国队长,偏离值下降:7%】
萨沙:【统统,统统……】
系统警觉:【你怎么了,狗宿主?】
萨沙:【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当初在我爹那该多做几个平板支撑,不该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如果我不吃了睡睡了吃,我的体质也不会这么差,如果我的体质没这么差,我现在也不会这么难受,如果我现在没这么难受……】
系统迅速把这具身体扫描了一遍。
系统:【你在发热。】
萨沙:【这他妈是发热?换做我以前的身体,这得是疟疾才能虚成这样!】
萨沙软在蛇队腿上,满怀希望地让系统扫描天板的史莱姆。
……阿史!你能不能好好工作阿史!只要融穿了铅层,他和小闪他们都能得救了,一切全靠你了阿史!
碧绿的小史莱姆,似乎听到了主人心中的呐喊,挣动着醒了过来,又噗叽噗叽地开始吃墙皮。
它努力地用身体溶解墙壁,在牢房灰黑的天板上,啃出了一个很浅的、不明显的小圆圈。
萨沙:【…………叫它往――上――吃――!!】
原地打圈有个屁用!
垃圾!垃圾史莱姆!!
史莱姆吃完一圈墙皮,打了个小嗝。
它对自己今天的工作已经很满意了。
然后开始睡觉。
蛇队这会儿正在清理小俘虏脑袋上的电极。
……就见萨沙两腿一蹬,又晕过去了。
蛇队随手摘了一只军用手套,探了下金发俘虏的体温。
是有点烫。
不过不至于这么大反应。
这家伙的身体确实太娇气。
他打开自己枪带上的一个小口袋,摸了粒药出来。
撬开那张干燥发白的唇,硬给他塞进去了。
连口水都没有,萨沙硬是被塞醒了,呜噜呜噜顶着小舌头要往外吐,男人一把握住他下半张脸,冷道:“不准吐。”
萨沙闭着眼硬吞下去,蛇队才站起身。
小俘虏就从男人膝盖上滚回地板。
又咳嗽又打哆嗦,绿眼睛里还止不住淌眼泪,凄凄惨惨戚戚,怎一个惨字了得。
男人凝视了他一会儿。
把他反掰着绑在身后的手解开了,换了个方向,绑在身子前面;强行拉开往后绑的双腿也合了起来,总算换了个没那么反人类的绑法。
萨沙的肩关节和胯关节,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松缓。
临走前,又不知道从哪拿了堆羽绒服,丢到他身上,意思是让他自己拱出个狗窝来。
萨沙撅着屁股钻进羽绒服里,还在打哆嗦:【再、再虐狗,我叫我爹来打你……】
系统这会儿反倒不说骚话了:【坚持坚持,狗宿主。等到他的偏离值下降1%,你可以获得1个奖励点,来个11连抽。】
萨沙好歹振奋了一些。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蛇队离开后,这个牢房就再没有别人来过。没人抓着他插电极或者灌吐真剂,萨沙好受了很多,金毛脑袋钻在羽绒服里,到底睡了一个饱觉。
他现在可以在狭小的牢房里,滚来滚去地活动,就先去看了关着闪电侠的玻璃罐。那里面不知道灌了多少吨液氮,整个牢房都因此猛降十几度,如果不是闪电侠自带急速愈合功能,早就冻伤了。
他又滚到另一边,去看鹰女和另一个女人。那个戴着破烂金属手套的女人,真的很眼熟,但估计她不是超英的原因,没有很强的辨识度,名字就在萨沙嘴边了,一时半会真想不起来。
萨沙缩在玻璃罐旁,等候蛇队再一临幸。牢房里很安静,史莱姆吃墙声音不大,只有一点机械运作的嗡嗡声,和很轻微的哒哒敲击声。
……敲击声?
萨沙凝神去听。
敲击声来自他靠着的玻璃罐,里头关着那个戴金属手套的女人。
有长有短,拍发三一停。
停止半秒后,又重复拍发。
萨沙:【……卧槽,摩斯电码?】
他尽量将自己缩到摄像头扫不到的位置,耳朵紧贴着那个玻璃罐,再度确认。
就是摩斯电码。
Who are you?
萨沙谨慎地抬起头瞟了一眼。
女人漂浮在密闭的玻璃罐内,脸上戴着氧气罩,温顺地闭着眼,睫毛却在微微抖动着。
她醒了。
戴着金属手套的手,不着痕迹地靠在玻璃罐的内壁上,持续敲击摩斯电码。
萨沙谨慎地想了想,把同样的话敲了回去。
女人很快作出了回应。
[佩铂。]
她快速敲击道。

第19章 11连抽
佩铂・波兹!
萨沙一下子想起这人是谁了。
佩铂・波兹,昵称小辣椒,是钢铁侠托尼・斯塔克的贴身秘书。她在漫画中的角色定位,更像是“超级英雄背后的女人”,因此萨沙第一眼只觉得她眼熟,却怎么都记不起她的名字。
不对,佩铂在这里的话,就代表钢铁侠身边也有一个替代品?
……不对,他先该想的是,这个世界的钢铁侠,还是原来那个钢铁侠吗?
……萨沙感觉自己要患上超级英雄PTSD了。
怎么见一个黑一个,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玻璃罐里的小辣椒敲完自己的名字,以更急促的节奏,反复叩击“Who are you”这句话。
萨沙暂时没回答。
萨沙:【不是超英的普通人,可以检测到他们的偏离值吗?】
系统:【可以,但不能触发洗白任务。】
萨沙:【查下她的偏离值。】
系统扫了一遍,回答:【%。】
……%!
萨沙惊了!
连正联良心闪电侠,在不义联盟呆久了都磨磨蹭蹭黑出个2%;留在钢铁侠身边的小辣椒,偏离值居然是%!
萨沙:【我有一个很大胆的推测!我认为这个世界的托尼爸爸没有黑!!】
天了,这到底是什么钢铁之心,复联之光!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他期盼已久的神队友终于要上线了!
系统:【是挺大胆的,不过有点道理。】
萨沙:【搞起搞起,赶紧接头。】
萨沙揪起自己铁链的一环,开始敲击玻璃罐底部,用摩斯电码跟佩铂交流。
摩斯电码虽然是最简单便利的通讯语言,但只能用来拍发精简的命令和信息,对描述性交流并不友好。
萨沙几乎了三四个小时,才取得了佩铂的信任――当然,他很谨慎。除了他是超人阵营以外的事,别的他什么都没透露。
佩铂被抓时也没比萨沙早多少天,几乎是前后脚的事。她金属手套里残存的AI意识,关停了氧气罩里的休眠气体,她才能在这时逐渐清醒。
佩铂身陷囹圄,还没忘记安慰这个好看的少年:
[超人会来救你的。]
萨沙:[和你。但也许不需要,因为你有钢铁侠呀。]
佩铂:[……]
她的停顿,让萨沙心里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不能说太多,只好含糊地问:
[你是否意识到,有些超级英雄出了点问题?]
佩铂挨在罐壁上的手套,猛地一蜷!
随即,她开始快速又用力地敲击,密集的叩击声,来来去去都只是一句话。
――Who are you?
Who are you?!
牢房门传来开锁的声音。
萨沙忙制止她:[Easy]
他立刻拱起羽绒服,连滚带爬挪到了牢房离佩铂最远的角落。
佩铂闭紧双目,从一只眼的细缝中,隐约看到一双沉重的军靴。
当男人开口说话时,她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冒险睁开双眼!
蛇队冷冷地对着那个角落:“过来。”
――美国队长!!
佩铂脑中一瞬混乱。
为什么?
为什么失踪已久的美队会在这里?
在九头蛇最隐蔽、最阴暗的基地里?
要知道,当托尼性情大变、几乎像换了一个人时,她把自己最后的希望,全都寄托在美国队长身上!
这几年,她拼了命去找,找那个叫史蒂夫・罗杰斯的人;她觉得只要她找到了那个正气凛然的领袖,托尼就一定会有希望回来――
正心乱如麻时,她听到一些锁链的挣动声,和那个漂亮少年很可怜的哼唧声:
“长官,我还在疼……能、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会儿……“
蛇队压根没管他,单手抓着他身前的锁链,就把他整个人提起来了。
萨沙像个什么工具似的,被男人随手掼在椅子上,摔了个很重的屁股墩。他不用想都知道,按这具身体的娇弱程度,自己屁股上肯定起了块超级大的淤青。
蛇队冷笑一声:“怎么?又要哭?”
萨沙:【这人有猫饼啊!――当然,我不是在骂美队,我在骂这个偏离后的家伙――有猫饼吧!我怎么觉得我越卖惨,他下手越狠??】
难不成是身体力行告诉自己,对不义超玩的那套对他不管用?
不管他怎么想,每提取记忆时,最让萨沙难受的环节又双来了――他被按在那张破椅子上,连金毛脑袋都动不了,开始往脑壳上插电极针。
痛觉屏蔽只对致死伤害起效,萨沙缩在椅子里汪汪哭:
“……好疼!不能再了……不能再了!长官,这会坏掉的……长官……!”
小俘虏带着哭腔的哀求声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了一点虚弱的咳喘声,听着就觉得少年马上要死了。
蛇队单手按着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只有冰霜般的冷漠。
他再度扒开萨沙记忆里大堆大堆的丧尸,并厌烦地把金毛狗崽在超人怀里钻来钻去的画面扫到一边,竭尽可能寻找那个小个子的蛛丝马迹。
超级士兵计划。
上提取记忆后,他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
他脑中也有自己为了执行卧底任务、而参加超级士兵计划的记忆,但跟萨沙脑中的画面不太一样;至少那些跑来跑去的实验人员,长相就跟他记得的不一样。
萨沙脑中的记忆更加完整清晰,而他的――他总觉得,他的记忆里有些地方不合逻辑。
这一,他在萨沙脑中看见了另一个男人,跟在金发小个子身边――男人歪戴着军帽,大大咧咧搭着小个子的胳膊,嬉笑着谈论舞会上的姑娘。
小个子在笑着同他说话:“……Bucky……”
Bucky?
谁他妈是Bucky?
蛇队的视角从两人的背影,下意识转到墙边的一张画报上。冥冥之中,他有一种感觉,那些奇妙的提示还会出现。
果然,它们出现了。
还是熟悉的英文手写体,字母圆头圆脑的,向右方微微倾斜,滚圆的“O”仿佛要一路滚远。
别相信任何人。
别告诉任何人。
给我时间,我会救你出去。
提取记忆的机器,出现了强行中断的提示。
……小俘虏看样子又撑不住了。
男人烦躁地扯下自己头上的电极针。
蛇队:“张嘴。“
萨沙嘴巴里被丢了颗感冒药,还被灌了点凉水,难受地喘息起来,咽喉里呜噜呜噜响。
蛇队的声音淡漠如冰:“全吞下去。”
呜噜呜噜声和断续的喘息声,持续了一小会儿,也没有了。
蛇队:“再张。“
萨沙泪汪汪地张开嘴巴,让他检查自己嘴里的感冒药确实被吞了下去。
今天蛇队简直善心大发,给他送药时居然还没忘喂水。
……虽然是马桶边的自来水。
但至少比硬塞温柔多了……
萨沙谨慎地控制洗白进度,每只给蛇队一点线索去查,然后让狗系统切断记忆提取,自己顺势装作体力不支。
一方面是为了身陷九头蛇的史蒂夫着想,小闪洗白速度一起飞就开始搞事,搞得他现在只敢慢慢降蛇队的偏离值。
另一方面,在超人来援救前,他得给自己和佩铂他们,留够拖延时间的筹码。
萨沙在心里默默祈祷:【PleasePleasePlease千万别跟泽莫男爵说啊,队队!快去查查谁是吧唧,看清楚谁是你真的朋友哇!】
蛇队把机器收拾干净,随意瞥了一眼椅子上被折磨得不成狗形的小俘虏。
从被关到现在,这家伙的眼泪好像就没停过,真让人怀疑他身体里怎么有那么多水,怎么流都流不干净似的。
“如果有除我以外的人进这个牢房,”蛇队冷淡道,“按这个按钮。”
萨沙:“?”
他看看桌子,那里刚被蛇队摆了一个通讯器。
蛇队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也不把人从椅子上放下来,径直打开牢房门走了。
――他当然不会告诉萨沙,今早他走进监控室的时候,看见两个溜进来的低级士兵,正对着脸蛋漂亮的小俘虏嬉笑不止。
九头蛇是精锐间谍组织,但组织内部等级森严,按战斗能力划分训练水平,像一些资质低劣的士兵,只能在九头蛇干打打下手、修修电线之类的活。
士兵A:“看看那张脸……!他妈的,我真想看看他的小屁股是不是也有那么白嫩……”
士兵B:“之前审讯他的时候,我趁机掐了一把他的腰――Fuuuuuck!那手感!比我睡过最好的妓女肚皮还滑!”
跟着他们就不约而同开始Fuck Superman,并计划着怎样打开封闭的牢门,进去享用人间之神的祭品。
蛇队抱着手臂站在他们身后,听了半分钟,就觉得听够了――他身体内似乎有种本能,让他无法接受这种粗俗与卑劣,哪怕他知道自己为了任务所做的事,也许比这更卑劣一万倍。
有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心里说,一般这种情况下,他得去教育批评他们。
教育批评?
男人的嘴角挑起讥讽的笑。
他走出监控室的时候,神色一切如常。
九头蛇足够庞大,庞大到不会在意两个低级士兵的死亡。
――让自己不爽的人,只要动手杀掉就行了。
*
当萨沙搞定蛇队今天份的临幸,又滚回佩铂的玻璃罐旁时,他惊讶地发现,小辣椒眼底居然飘出一颗泪珠……
他敲了敲玻璃罐底座,立刻换来对方急切的询问:
[Are you OK?!?]
还连续敲了好几遍。
萨沙:?
他想了想,自己在蛇队跟前哭得太惨了,估计是只能听不能看的佩铂,误以为他受了很重的伤。
萨沙:[我没事。]
佩铂:[……他简直是个变态色情狂……!]
萨沙:??
蛇队是很冷酷,但骂他变态色情狂好像也不对吧……
不知怎么的,他俩之间相互遮掩的状态,被小辣椒单方面打破了。
她开始完全信任萨沙。
佩铂:[我以为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发现不对劲。先是复仇者联盟,然后是正义联盟,他们只是一个接一个的……变得完全不像他们了。]
萨沙:[所以,钢铁侠也……?]
佩铂:[他也变了,自私、冷漠、残忍……而就在刚刚,我失去了最后一个拯救他的希望……我还以为至少,队长永远不会改变。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是……他们曾经是英雄啊。]
萨沙:[别轻易放弃,女士。您才是拯救他的最后一个希望。]
佩铂:[……好。我知道了。]
由于摩斯电码的限制,短短几段谈话,又掉了好几个小时。萨沙搞不清楚钢铁侠又是什么情况,让系统扫扫那个吃墙的史莱姆,阿史又双在睡觉――他也真是佛了。
而就在这时。
系统:【美国队长,偏离值下降16%!恭喜狗宿主获得1奖励点!】
萨沙没时间再跟佩铂敲电码了,在脑中喊狗系统:【抽卡!先抽卡!】
他知道,这么剧烈的波动,蛇队很可能是查到什么东西了,估计马上就要再来找他――不知道要他引导还是找他麻烦,不管怎样,先把卡抽了再说!
系统:【消耗1点,11连抽――】

第2章 承诺
牢房的门是被一脚踹开的。
咣地一声,铁门狠狠撞在灰扑扑的墙上。
……吓得佩铂打了个颤。
眸染猩红的男人,顿住了脚步。
他像条敏锐阴狠的蛇,开始打量玻璃罐里的佩铂。
监控显示,每当金发小俘虏一个人留在牢房里时,他总喜欢躲在关着佩铂的玻璃罐后方。
尽管画面里的佩铂,一直在闭目昏迷,看不出端倪。
蛇队正沉默观察她,玻璃罐后滚出一只脏兮兮的金毛来。
他两手捆在身前,从肘部到手掌都捆得密不透风,只有几根细软的手指头,露在锈迹斑斑的粗大铁链外头。
他就拿那几根手指去扒男人的裤腿,又是畏惧又是讨好地,仰着头说:
“长官,我已经准备好了……感谢您的药……”
蛇队冷凝的目光,在那几根手指上停了一停。
人间之神裹在披风里娇养的小东西,白软手指扒在他沉重的、铅灰的军靴之上,莫名让他想起一副画――
一朵插在枪管上的初生玫瑰,无辜地垂着娇嫩半开的苞。
……但他对画的记忆又是从哪来的?
男人烦躁地皱了皱眉。
他居高临下注视自己的小俘虏,冷笑道:“怎么,你还想保她?”
未等萨沙回答,蛇队径直对自己的通讯器下了指令。
“3小时后,理C–1房间里的俘虏。”他说。
既然钢铁侠和超人已经识破了替代品,持续输送新的替代品近乎不可能,那么把他们留在这里、提供DNA的作用就消失了。
“所有俘虏都理掉吗,队长?”
蛇队:“不是全部。我会带走需要我亲自理的。“
他切断通讯,随手抓起地上的金发小俘虏,把他整个人按在了仪器台上,准备提取记忆。
萨沙叹气:【没办法,是他不给我时间。开始吧。】
系统:【收到。】
在天板上磨洋工的史莱姆,突如其来就被一道buff击中了!
它突然发现!
自己怎么都睡不着了!
史莱姆:?!?!
随之而来的,是第二道buff――
碧绿碧绿的史莱姆,颜色瞬间了不少;墨绿的小身体吸附在墙上,不用它动嘴去吃,身体表面自动生出的酸液,就已经开始滋滋地自动溶解墙壁内的铅层!
史莱姆:!!!!
系统:【恭喜狗宿主,获得[好吃懒做・失眠buff・四倍强化buff・史莱姆]一只。史莱姆实时状态:开开心心。】
萨沙:【……】
就算他一直是个非酋,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11连抽,到底还是让他抽出了点当下能用的玩意儿。
系统:【11连抽进行中――精彩!恭喜狗宿主获得:垃圾、垃圾、垃圾、垃圾、垃圾……】
萨沙和颜悦色:【我他妈是不是长得很像垃圾桶。】
系统:【没错――哦不是。11连抽结束,共计:7张垃圾卡,3张普通卡,1张高级卡,已收入狗宿主背包。】
萨沙愣了一下,赶忙打开背包,先看那张珍贵的高级卡。
【大治愈术(效果卡),使用卡片后,可在1天内逐步恢复至满血状态,并附带增益效果:重返青春。使用者身体将恢复巅峰状态。品质:高级。】
高级卡就是SR,就主系统这个狗掉率加上他的非酋属性,三11连抽能出一张,都已经算不错了;
普通R卡,则是抽卡流宿主的常用道具,无功无过,属于够用的消耗品;
而垃圾卡,则一张比一张奇葩,不但不好用,还附带各种各样防不胜防的副作用,上个世界他就被自己的垃圾卡搞死过好几……
萨沙:【话说,我们有多久没看到SSR卡了?】
系统:【有一个世界了。上个世界狗宿主苟到最后,都没出过一张。】
萨沙能读档,所以一般像这种带治疗效果的好卡,他只会给自己队友消耗。他把高级卡珍惜地放在背包顶部,又去看那三张普通卡。
【超级士兵血清(强化卡),使用者获得四倍强化增益效果,持续时间:1小时。品质:普通。】
【事后烟(物品卡)。使用后,获得3小时贤者状态,附带被动:智力上升1点。品质:普通。】
【捅肾小刀(武器卡)。一把普通小刀。附带被动:降低目标肾部位1点护甲。品质:普通。】
萨沙就盯着那个超级士兵血清看。
强化卡的掉率不高,抽到的道具卡又都是一性消耗品,以是在蛇队说出理俘虏这句话前,他是还有点挣扎的。
但他很快清醒了。
是给自己加四倍强化buff,去硬刚蛇队加一整个九头蛇;还是给史莱姆加四倍强化buff,赶紧搞出个洞来,让他爹去硬刚蛇队加一整个九头蛇?
系统:【但阿史是个懒蛋,加了强化buff也没用。】
萨沙:【看看垃圾卡,也许有能用的。】
他翻翻那堆垃圾,发现了一张安眠卡。
【治疗失眠(效果卡),使用者改善睡眠品质,持续时间:3天。品质:垃圾,对拥有低魔抗的使用者,产生极大反作用。】
萨沙:【……阿史魔抗多少?】
系统:【1。】
萨沙:【就它了。】
接连给史莱姆加了两个buff,神采奕奕、拥有四倍腐蚀力的史莱姆,开始向上冲刺了!
史莱姆:(唱歌――)
趴在仪器台上的萨沙,倒是想给它加油打气来着,只是电极针一入脑,他还得继续安排系统干活。
玻璃罐里的佩铂,只能听见少年扑上去恳求男人,然后被急躁而粗暴地压在了什么地方,咣当一声巨响。
之后除了些模糊的铁链声和咳喘,就再没有别的声音了。
……她使劲克制自己的愤怒,却仍止不住浑身发抖。
萨沙比蛇队整整小了一个半号的单薄躯体,被牢牢压制在冰冷的仪器台上,动弹不得。
小俘虏上身的衣服早就破得不能穿了,左肩被皮带抽伤的皮肉,完全裸露在空气中。几粒细小的血珠,还溅到了雪白的肩胛,刺进男人冷酷的蓝眸中。
男人随手用拇指抹掉。
少年好看而脆弱的蝴蝶骨,在他手心下不安地伏动着。
蛇队并不想跟金发小俘虏说什么。
他并不想告诉他,自己秘密调查了巴基・巴恩斯这个人,然后发现,巴基有一个跟自己同名的挚友,陪伴那个史蒂夫度过了一无所有的时光――就如同在他记忆中,泽莫男爵对他做的一模一样。
对他来说,这个发现,让他如坠冰窟。
他自出生以来坚信的一切。
仿佛正在变成一个阴谋。
冷酷而忠诚的九头蛇队长,有一刹那觉得喘不过气来。他反复拉拽着自己制服的领口部分,第一时间,就想去找泽莫男爵求证。
然后他想起了那些字。
别相信任何人,别告诉任何人。
――即便他不知道这些字是谁写的,是怎么写的,但他身体的本能,在看到这些字时,却迸发出了渴望救赎的呐喊!
他一下想起那个蠢蠢的金发小俘虏。
他一路撞开走廊里的九头蛇同僚,推开挡路的低级士兵,大步走向牢房。
他如此急于缓解内心的焦灼,以至于把萨沙按在仪器台上插入电极针时,手劲比前几还要大。
萨沙疼炸了:【挖槽……】
他知道这会儿男人刚刚摸到骗局一角,正于极度混乱不堪的状态,也不敢叫出声刺激他;
但脑袋确实是疼,被压在仪器台上的身体,就止不住地挣来挣去。
蛇队嘶声道:“不准动。”
他把人压紧了,径直长驱直入,剥开萨沙记忆里最的角落,发疯似的去找那些字。
――有一个人。
有一个人在试着提示他。
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一个蠢蠢的俘虏记忆中;但那个人一直存在着,知道他的一切,了解他内心的虚无和绝望。
你是谁?
蛇队心想。
你是谁??
他入萨沙记忆的视角,突然全然一白。
他等待着。
那行圆滚滚的英文果然出来了。
别相信任何人。
别告诉任何人。
给我时间,我会救你出去。
蛇队:“Who are you?“
跟着他又追问:“When?”
萨沙很无奈。
他已经被第二个人抓着追问Who are you了。
蛇队在看的记忆,一直是萨沙让系统生成给他看的。这会儿男人死死抓着自己,冷静面容下掩藏着近乎崩溃般的疯狂,问他:“你到底是谁?!”
系统:【千万小心,狗宿主。别把他搞得精神错乱了。】
萨沙:【我知道。】
整整五年――或者更长的时间里,蛇队都在坚信着自己的九头蛇身份,坚信自己生来就是个冷血的刽子手;他为任务所杀的无辜民众,没有数千也有上百。
如果一下子让他恢复记忆――
美国队长与生俱来、超乎凡人的责任感,将成为他自己的断头台。
他需要把蛇队转移到另一个安全的地方,远离九头蛇,而且必须是能控制蛇队行动的根据地……
然而就现在而言,他连自保的能力都几乎为零。
萨沙在仪器台上回过头,慎重观察那双压抑混乱的蓝眼睛,缓慢让系统在他脑中生成文字。
[忍耐。别让任何人发现你的异常。]
[别做傻事。你还有重大使命。]
[如果下见面,你仍然陷身于此。]
[――我会带一支军队来救你。]
系统:【狗宿主,建议别说大话。铅层融穿进度:93%。】
萨沙缓慢抬起手,把自己脑壳上的电极针拔了下来。
当他从仪器台上翻过身来时,看到的还是蛇队冷若冰霜的眼神。如果不是他的偏离值在疯狂波动,萨沙几乎看不出他有任何被改变的地方。
萨沙低声:“队长,你……你快走吧。”
蛇队蹙眉凝视着他。
凝视了半晌,他突然直起身来!
系统:【铅层融穿进度,97%。】
蛇队打开通讯器,给整个九头蛇基地,下达了一级战备命令!
系统:【铅层及吸音层已被融穿。】
萨沙唤了一声:“克拉克。”
他唤完了这一声,心里才陡然生出不安来。
――就像一脚踏空。
他理所当然地把克拉克的救援,作为优先推进的A计划;
却从没想过,克拉克是否真的会理所当然过来救他。
他对外界情况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克拉克身边的那个替代品,是否已被长久留在克拉克身边――
真正纯白的人造人,跟他这种带有小心机的讨好,到底是不同的。
人间之神不是傻子。
时间越久,这种对比就会越发明显。
……但这里还有小闪、鹰女和佩铂。
至少他们该被救出去。
想着,萨沙忙补充:“小闪他们也在这里……“
有那么一两秒的时间,他觉得耳边一片寂静。
……无事发生?
萨沙:【噢,尴尬了……】
――他还未数到3秒,人间之神降临。
这个极庞大的秘密基地,被整个撼动了!
地面在微微倾斜,房间之间的金属墙壁在吱呀变形,悬挂在房间顶部的监控器摔落下来,啪地溅开一地玻璃碎片。
有人正抓着这个秘密基地的顶部,自地底往上拖!
九头蛇基地就像一头潜藏已久的巨型怪物,被人间之神缓慢拖出了地表。
他的行动,无疑给了基地内所有人一个危险信号。
――这个已在暴怒边缘的神,不打算给九头蛇留下任何活口。
萨沙趁着地面倾斜,用力推了蛇队一把,让他赶紧离开。
然后滚到佩铂的玻璃罐旁。
他还没来得及找出打开玻璃罐的方法,只觉得眼前一白,头顶厚重的天板,被像纸一样撕开!
这一幕比起壮观,更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不亲眼见过战斗状态的超人,是极难确信人间之神到底有多强的;
而现在,这个杀戮之神就漂浮在空中,双眸溢满可怖的红光,冷漠地俯视这个,即将成为人间炼狱的地方。
他一眼就看见了他的小王子。
抓着个玻璃罐,金发凌乱、虚弱不堪地坐在地上,傻了似的呆望着他。
漂亮的衣服早就烂成了布条,里头渗出血来,在雪白的赤裸皮肤上,留下斑斑的血痕。
钢筋一般的手掌微微收紧,天板厚重的金属层,在人间之神手中如熔化一般变形,最后被生生握成一把齑粉!
萨沙是真被吓成了个小结巴:“克、克……”
卧槽!
他一直以来,都是在给什么行星毁灭等级的大佬当舔狗啊?!

第21章 以心相搏
可有一点很奇怪。
萨沙注意到,克拉克明明看见自己了,神色却显得有些复杂。
也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立刻赶到自己身边,赶紧把他裹进披风里。
萨沙心里猛地一沉。
……难道暴露了?
怎么暴露的?
难道跟他想的一样,那个替代品……
克拉克平静地:“钢骨,扫描敌人人数,以及所有俘虏位置;戴安娜,优先救出人质。”
神奇女侠:“收到。”
整个基地都含铅。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人间之神只需要开一开透视能力,就能一层一层把九头蛇们杀个精光。
跟着,他朝跟随而来的哈尔点了点头,松开手里的天板,慢慢向后漂浮至空中,及至他能把整座九头蛇基地尽收眼底。
只要他在这个位置。
人间之神阴鸷的瞳眸,逐渐被热视线烧红。
――就不可能有人逃出生天。
哈尔率先降落到没了天板的牢房里。他进来第一件事,就是直奔装闪电侠的玻璃罐,用黄灯戒指变化出一把激光刀,嘎啦嘎啦地把玻璃罐切开。
萨沙看在眼里:【绿灯侠――呃,黄灯……哈尔的偏离值是多少?】
系统:【76%。】
萨沙赶紧拖着铁链,挪到牢房角落的柜子旁。
那里装着他们这些俘虏被收缴的东西,鹰女的锤子、佩铂残存的金属头盔都在这里。
他趁着哈尔去切其他两个罐子,在柜子里翻了一通,找到了闪电侠的笔记本。
那上面还写着,巴里打算跟克拉克谈的话。
他手指一用力,扯下了那几页纸。
哈尔:“赶紧过来!马上要开战了――噢……小漂亮,快过来……“
在正义大厅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小王子的脸,克拉克就把仿冒品的脑袋烧没了。这会儿看见萨沙回过头,哈尔也不可免俗地脑壳一懵,连差点骂人的急迫腔调,都瞬间软下八个度。
萨沙拿手指抓着几页破纸,小声地:“小闪的本本……”
哈尔忙哄他:“把本本给我,你快过来。”
萨沙:“还给巴里!”
哈尔:“好好,我还给他。”
萨沙温顺地把几张破纸给他,让哈尔切开了自己身上的铁链。
他知道,绿灯侠和闪电侠在漫画中,就一直是性情相投、非常要好的朋友,看来这个设定,延续到不义联盟都没有变。
如果让哈尔知道,巴里要去跟超人谈话,他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止的。
确定牢房的俘虏都已经搜救,哈尔再变化黄灯能量,化出一个巨大的半球形护盾,把他们都护在里头。
哈尔压低声音:“待会儿你最好捂住眼睛。应该不用很久――”
他话音未落。
一声巨大的音爆,几乎隔着防护盾,震聋了萨沙的耳朵!
披着宽阔红披风的杀戮之神,瞬间突破音障,身后拖拽出锥形音爆云!
“轰――!”
九头蛇撤离用的巨型飞船,才刚刚脱逃至离地三百米,就已被击得粉碎!
克拉克在满天的火光和飞船碎片中,慢慢降落下来,神色淡淡地按着通讯器问:
“现在还剩多少人,钢骨?”
萨沙看得心惊肉跳。
这已经不算是战斗了――是一场狩猎和屠杀。
他生怕蛇队也在那艘撤离的飞船里头,刚想从黄灯护盾里探出头,手被拉住了。
佩铂趴在护盾里,正神情严肃地对他摇头。
萨沙:【统统!】
系统:【美国队长,状态:存活。】
他这口气还没松下去,就又提了起来――
双眼猩红的杀戮之神,正绕着被完全拖出地面的基地,开始一圈一圈盘旋。
他的姿态,带有某种居高临下的漫不经心,似乎正等待下一波被吓破了胆的九头蛇出洞。
萨沙有点慌:【哇他这么搞,美队能逃掉吗?】
他掏了一遍自己的背包,却连张垃圾效果卡都没有能用上的。
那张大治愈术捏在手里,却也没有可以用的时机――要知道,人间之神动手杀人,除非他自己愿意留人一命,否则再高级的治疗卡都不能起死回生。
萨沙:【……其实我自己也是武器。】
系统:【是的。】
萨沙叹气:【就目前来看,属于垃圾卡级别了。】
佩铂正趴在昏迷的鹰女和闪电侠身边,一手下意识护着那个金发少年的头。
然后她就听见,旁边这个摩斯电码6得一比、有着超乎年龄稳重感的少年,用一种凄凄软软的声音哭起来:“克拉克~~”
佩铂:……???
正在空中盘旋的人间之神,明显听见了,飘扬在身后的红披风蓦地一缓。
但随即,他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哈尔,又绕到基地的另一侧去,两道热视线飙甩出去,瞬间切开另一艘逃逸飞船!
哈尔蹲在萨沙跟前,放缓语调问他:
“你怎么了,小漂亮?不要怕,等其他俘虏被救出来,我就带你们一起回去。”
萨沙装作一时着急,就用氪星语跟哈尔叨叨咕咕地说:“你们不要杀队长!他对我好,还喂我吃药……“
他话音未落,红披风已经落在他眼前。
“――他喂你什么药?”
克拉克边淡淡问,边迅速用透视眼一扫。小智障体内某些部位有些发炎,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发炎的症状也正在减缓。
他一开始的冷淡,估计把自己的金毛狗崽吓到了,这会儿看见克拉克还愿意跑过来瞧他,小智障神色迷惘的小脸一愣,骤然盛放快乐的光芒!
但小王子还是很懂事。尽管他的神情看起来,像是早已受尽折磨和委屈、马上就要扑进自己怀里大哭了,还是揪着蹭出血印的细白手指,使劲忍着两汪泪道:
“克拉克,我不要你受伤……“
克拉克心底一软:“……”
……是的。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调调。
尽管刚刚他已经确认过了,但他总觉得,哪怕不需要透视氪星肋骨,他都能把自家小奶糊一眼认出来。
正因如此,在这段疯狂寻找萨沙的时间里,人间之神的心里,是有些复杂的。
为什么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人造人,生来就如此善于察言观色?
这个问题,他早就该想了,但当九头蛇把赤裸裸的对比送到他面前以前,他一直沉浸在那对甜软的酒窝里,以是连超级大脑的转速都缓慢许多。
但是目前为止,在他已知的范围内,他不认为小智障有做过什么伤害不义联盟的事情;如果萨沙真属于某个阵营,他也真的看不出小王子到底在为谁工作。
他让他远离自己的工作,萨沙就碰也不去碰;让他跟小闪一起玩,他就努力说着蹩脚的英语跟小闪玩;让他等自己回来,他就天天在家里数着日子等,睡在男人一进门就能醒来的地方。
家里养着一只小金毛的感觉,让他感到又温存又满足――在地球上最后一个会呼唤“超人救救我”的人,也死在集中营后,他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满足感了。
――以是他现在才会感觉如此复杂。
他在质疑他的夏娃,甚至打算把人带回去后,拿真言套索试探一下;但内心的另一个自己,却按捺不住地,想要无条件相信他。
克拉克硬起心肠。
真言套索是真正意义上的神器,与九头蛇那些洗脑审讯机器,有云泥之别。
他不打算再跟自己过不去了。
――打完仗回去,他会彻底把小智障查个干净。如果真的清清白白,他就接着宠;如果有问题……
萨沙看着他的眼神,蓦地:【我爹在怀疑我。】
系统:【?】
萨沙:【统,你扛得住真言套索吗?】
系统:【…………】
萨沙:【…………懂了。】
萨沙脑子边嗡嗡地转,嘴里还在叨咕:“队长他,他给我吃药,还不让其他人打我……”
克拉克眼神一冷,想起萨沙身上的斑斑血痕――谁敢动他的小王子?他也知道萨沙在求情,只淡着语气回了一句:
“你呆在这等着。”
“咚――”
沉闷的盾击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响起。
萨沙:“…………”
背对着他、正准备起飞的克拉克,太阳穴猝不及防挨了一盾。
克拉克毫发未损。
视线顺着盾牌落至地上。
再抬眸时,就已经是杀戮之神的眼神了。
克拉克明显早跟蛇队打过几照面了。
他俩曾经同为两个联盟的精神领袖,如今战场相见,彼此一句话都懒得再说,握紧双拳直接开战!
萨沙被护在黄灯护盾里头,手里紧张地捏着一张治疗卡,越看越觉得心中大草:
【卧槽,美队的五五开被动居然是真的?!】
跟氪星人交上手,居然还能有来有往好几回合!
系统:【扫描美国队长。状态:肉体强化至氪星人密度。】
萨沙看见,从基地里不断奔逃而出的九头蛇特工们,有一小部分人,在往嘴里送一种绿色小药丸――
什么逆天药丸,能让人强化到氪星人的程度?
系统:【强化药丸检测完毕。功能:短暂时间内,将人类肉体强度提升至氪星人级别。副作用:普通人类使用,会面临加速身体老化、加重疾病、减少寿命的危险。】
两个超人类一交手,战斗堪称毁天灭地;蛇队的盾牌被人间之神三拳砸出凹印,到了第四拳,他干脆徒手接住那个巨沉无比的拳头,双方开始角力。
在他们身后,数架九头蛇飞船正在起飞,准备逃逸。
克拉克冷笑:“每一都是你断后。可贵的忠诚。“
蛇队唇角有血,眼神如极寒的冰,声音沉肃:“――Hail hydra。”
哈尔拉起手中的半球形护盾,兜着他们迅速往安全地带撤退。神奇女侠用真言套索带出了一大波人,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都是九头蛇的俘虏。
神奇女侠:“希望你的护盾够大,哈尔。“
她放下俘虏们,身形射向逃逸的飞船。
哈尔除了兜着一护盾的人,没别的事干,就飞到克拉克上空,悠闲地喊话:“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克拉克:“不需要。”
系统的声音几乎接着克拉克的话尾:【检测到氪石能量。】
萨沙一惊:【什么?哪里?】
不用系统提醒他,他一回头就看见了。
就在那群面黄肌瘦的俘虏当中,有一个藏匿进来的九头蛇特工,立在所有人身后,趁着哈尔低头看克拉克、周围的防御机枪突突扫射的时候,端起了一把奇异的黑管枪。
氪石子弹。
他就知道。
他还在奇怪九头蛇怎么迟迟不拿这东西出来,原来考虑到超人黑化强三倍的闪避值,把氪石藏在这么阴险的地方。
萨沙看着那个特工的手指,缓慢压下扳机――
扣动扳机到子弹射出的时间,甚至不足千分之一秒;在那一瞬间,萨沙自己心中想了些什么,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主导理智的左脑告诉他,为了任务,他必须要通过更多手段,巩固超人的信任;
但主导感情的右脑,却在这千分一秒中,闪现出了克拉克在阳光下的样子。
――人间之神在对他微笑。
枪响。
血从他的左肩喷出,溅上了小王子的半边脸。
氪石子弹和普通子弹打进身体会有什么不同,萨沙还真没做过研究。
但至少有一点――击发氪石子弹的黑管枪冲击力极大,萨沙在半圆形的护盾里接连踉跄后退了几步,脚下一空,鲜血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就无声无息、摔到护盾外去了。
佩铂:!!!
她伸出手,但没拉住。
萨沙心里那叫一个悔:【哎不对不对不对没想好!读档读档,赶紧重开!】
……他是脑子抽了才给他爹挡枪子儿!
从最理智的计划来说,氪石子弹要是打在他爹身上,蛇队就能占上风并顺利逃走,克拉克则需要更多时间恢复和追查九头蛇,这期间没空考虑他的信任问题;
然后他就能获得更多喘息时间,再洗洗不义联盟其他几个超英,攒够点数来个百连抽,到时主动权就在他手里了,还怕什么真言套索?
但容不得他再想,他已经快落地了。
萨沙:【来吧摔死我赶紧的。】
系统:【准备读档。】
期待中的脑袋摔爆并未到来。
他摔进了一个怀抱里。
搂着他的胳膊很强壮,却似乎在微微发着抖。
小王子温热的血,染红了他胸前的“S”。然后顺着他的手腕,滴滴答答地向下落。
萨沙看着那双睁大的蓝眼睛,都有点尴尬了:【你感觉我能死成吗……这个身体发个烧都不行不行的,吃一发氪石子弹我估计悬。会死还是不会死,二选一,送命题。】
系统:【……狗系统选择会死。】
萨沙:【我信了。那我赶紧说个遗言吧。】
他看着人间之神那双大海一样的蓝眼睛,心想爹你别这样,等我读完档了,你就不再是会露出这种表情的爹了。
金发的小王子躺在他怀里,抱着几乎没有什么重量。他还是给了男人一对甜酒窝,笑起来快快乐乐的,仰着看他的绿眼睛里,真是又亮又干净,一点阴霾都没有。
小王子说:“克拉克~我不要你受伤。”

第22章 昨日之人
当托尼・斯塔克,跟在不义联盟的援军后头,悠悠闲闲抵达九头蛇基地时。
现场气氛有些微妙。
地上拎着一面凹盾的是他的老战友――呵,算不得老战友了――九头蛇队长。
天上那个飞着的,是人间之神,怀里抱着个小东西,滴滴答答流着血。
哈尔正手持黄灯戒指,把俘虏中一个持枪者干掉。
下一个瞬间,托尼看到了那个小东西的脸。
……哇哦。
他的意思是……
哇哦。
浅金睫毛无力地垂落在眼睑上,像落难小兽一样微微发着抖。哪怕此刻泼满了血水和脏污,但凡看到这张脸的人,都会忍不住去想象,当少年缓缓睁开他宝石一样的眼睛时,会是多么惊艳美好的一幕。
杀伐果断的人间之神,把怀里的人护得密不透风。
他看起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更奇特的是,地上的蛇队居然也抬起头,凝神往他怀里看了一眼。
但下一秒,蛇队抓紧机会,攀上了撤退的飞船。
托尼计上心头。
收回视线,在俘虏们头顶缓慢降落。
“Where is my lady?”他笑着问。
究极钢铁侠的盔甲,通体纯白剔透,无一丝瑕疵。
在阳光的洗礼下,显得既耀眼又圣洁。
它很美丽,美得甚至不像一台杀人机器;
而像是一件艺术品,一具象牙白的古罗马雕像。
当身披天光的白色盔甲,缓缓降落在人们头顶时,很多人一晃眼,甚至看见了漫天洒落的洁白羽毛。
人群中,只有佩铂冷冷地看着他。
托尼:“噢,你在这里。原谅我姗姗来迟,毕竟从前我从未意识到,我的生活助理有多重要――尤其是带着我的共生体知识,到乱跑的那种。来,拿好,你的盔甲。“
白色盔甲伸出手,在佩铂残破的金属手套上轻轻一点,安入了自动修复模块。
数十块细致的盔甲部件,从斯塔克大厦的方向激射而来,咔咔地在佩铂身上组装。
MK1616盔甲――蓝色“救援”。
几秒后组装完毕。
托尼拉住佩铂的手腕,想把她从人群中提起来。
佩铂反手挥开。
托尼笑了:“Ouch。你就这么对待给你做这套战甲的人?“
佩铂轻声冷笑:“――是你做的?”
跟着,她给MK1616的AI意识下了指令:“星期五,启航返回旧金山。”
托尼挑眉:“还是最早版本的星期五?她早就可以淘汰了,我给你升级一套更好的。”
佩铂:“离她远点。”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战场,那个金发少年被抱在人间之神怀里,不义联盟的成员们众星捧月般围绕在超人身边。她无能为力。
于是她驱动战甲,沿着天边的云轨,朝旧金山方向返航。
搭载在MK1616的星期五,很久没有人给她升级过了,有时候会犯一些小小的错误,但都被佩铂沉默地包容。现在星期五一边在面罩上绘制导航图,一边用温柔的女声给她播报天气状况:
“旧金山,晴转小雨,气温15度,西风三级――您为什么在哭呢,佩铂小姐?“
佩铂:“我没有。”
星期五柔声说:“启动幽默笑话模块。请别惊讶,这是我第一启用这个功能,佩铂小姐,托尼为我安装这个功能时,他说‘我不允许有人在我的盔甲里掉眼泪’。请选择幽默等级。”
佩铂轻轻笑了一下,末了又说:“我很抱歉。不过还是关掉吧。”
蓝色的MK1616穿过细雨,划过旧金山的天空,里面裹着一个肆意哭泣的姑娘。
最后一失声痛哭。
为了昨日之人。为了物是人非。
她想着那个少年的话。想着他说只要她不放弃,托尼就还有被拯救的希望。
――所以从今往后,这套盔甲内,将不会再有一滴眼泪。
*
系统:【哒滴滴滴滴滴――】
萨沙:【……好了我醒了赶紧停。】
系统:【狗系统退出放哨模式。】
萨沙根本不用问系统――身体各部位扎心扎肺般的痛苦,把他生生拉回现实。
他挨了一发氪石子弹,没死,没读档成功,这会儿正半死不活地吊着一口气。
萨沙疼得大骂:【我屮HU!妈的!疼死老子了!】
系统:【狗宿主,请选择更适合你颜值的措辞方式。】
萨沙:【嘤嘤嘤!人家好痛痛!!你这个臭猪猪!】
系统:【……】
萨沙使劲睁开眼――熟悉的天板,熟悉的房间,他回到正义大厅的休息室来了。
被子底下没穿衣服,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被贴上了纱布,左肩中枪的地方却没包扎,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萨沙扭过头去看,亲眼看见自己伤口里在慢慢往外抽出肉芽,被氪石辐射污染的部分,正在自动剥离。
萨沙:【什么东西???】
系统:【绝境病毒3。钢铁侠――托尼・斯塔克,在九头蛇基地那儿给你注入的。】
萨沙:【绝境病毒???】
他不太敢相信:【是我爹同意的?】
超英系列一直有各种奇奇怪怪的高科技和药物,有时候还是超英之所以成为超英的关键:
美队用的叫超级士兵血清,黑豹用的是心形草药,绿巨人的是伽马射线;
至于绝境病毒――
如果萨沙没有记错,这种药剂的确能让人修复受伤的部位,但很不稳定,如果用在不能适应的人身上,会导致非常可怕的下场。
系统:【狗系统已经检测过成分了,绝境病毒3稳定性大幅度提升,进入人体后,会以无副作用的方式加速自愈,并且拥有美化容颜、治疗疾病等效果。】
系统虽然很狗,但检测可信度很高,它并没有检测出什么不对劲的东西,萨沙稍微放下心来:
【果然是托尼爸爸……还是很大方的。】
估计是他这具弱鸡身板,扛不住带有巨量辐射的氪石子弹,说完了遗言,眼看马上就要在他爹怀里嗝屁;
这时候带着万能治疗药剂的托尼,刚刚好赶到他身边,提出用绝境病毒吊住他的命,他爹才会点头同意的。
萨沙:【那队队呢?】
系统:【美国队长存活。】
萨沙这才松完一口气。
他想了想,还是有一种奇异的直觉:
他总觉得,这个世界的钢铁侠,黑不到哪去。
保守估计,%左右?
佩铂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实在是太好了。就算她一直说托尼变得自私冷漠,但比起开局八杀的不义超,萨沙真心觉得,变得自私点,根本就不算什么……
不愧是钢铁之心,复联之光!
好好笼络笼络,说不定还可以加个好友,发展成队友呢。
小王子瘫在床上,美滋滋地畅想未来。
……然后他又被正在硬核修复的伤口,疼得开始发脾气。
萨沙委屈极了:【……我怎么越想越觉得亏呢?统统你评评理,我对我爹算不算走心?舔得够不够到位?就算我这边存在消费者欺骗行为,难道我是要害他吗?难道我要偷他的氪星基因搞研究吗?我就是想让他洗白白当个好人,回到以前快快乐乐的时候而已!这样全世界都高兴,他自己也高兴!】
萨沙:【可你看看我爹!九头蛇给他送了个新的狗,他马上就开始怀疑我了!我还傻乎乎上赶着给他挡枪子儿,在这疼得跟个傻逼一样,他没准还在哪里抱着他的新狗玩呢!我这个……我这个床也肯定给别的狗睡过了!真鹅心!臭猪猪!】
系统:【……臭猪猪,狗系统认为你疼得失了智了,建议强制昏迷养伤。距离狗宿主昏迷时间,5,――】
萨沙:【你敢直接放倒我试试!】
萨沙越想越觉得义愤填膺,撑着半死不活的身体,扒着自己的床一寸一寸地摸。
摸了半天,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根灿烂的金发,他真是又疼又气啊,心里叽叽呱呱地骂人间之神:【看到没有!罪证!这就是那个狗掉的毛!】
系统:【…………】
自己掉的毛都认不出,这个宿主失了智没救了,它打算建议狗宿主直接火葬。
于是当克拉克紧赶慢赶,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时。
……他看见本该好好养伤的金毛狗崽,把自己的窝给掀了……
床上的枕头都被推到地上,床单被掀起了半边,金发小王子就好像跟谁过不去似的,就卷在没有铺床单的床垫上。
他疼得睡都睡不安稳,没几秒就哼唧一声醒过来,很难受的样子。
……人间之神就像一个卑微的赎罪者,轻手轻脚摸到床边。
他一手撑着床,另一只手想去摸小王子漂亮的金发。
男人的手在半空中,无措地迟疑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摸上去了。
克拉克用生怕惊落一片雪的嗓音,轻轻地唤自己的小智障:“小氪……你醒了吗?“
小王子:“……哼!”
可怜巴巴克拉克,这下碰都不敢碰了:“…………??”

第23章 今日不营业
――是拉奥对他的惩罚吗?
这个想法,无时无刻、近乎凌迟似的,碾过人间之神的良心。
萨沙被击中的上一秒,他还在质疑萨沙的忠诚。
他甚至认真想过,如果真言套索告诉他,萨沙的确别有用心、想要影响他的变革,他一定会……
……一定会杀了他。
克拉克的脑中,首先浮现那只长得很像小氪的白色流浪犬。它曾经给他带来那么多欢乐,但当他发现流浪犬的红太阳项圈时,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它杀了。
狗的尸体,被绑在一个反抗军俘虏背上。
克拉克放了他,让他滚回去给蝙蝠报信。
他们彼此都知道,狗是无辜的。
但克拉克就是想让对方背上这份罪恶。
――他要蝙蝠知道,利用这种无辜设计自己,才是真正的罪大恶极!
可如果,换做是他快快乐乐、又乖又甜的小王子呢?
……他真能狠下心肠,把萨沙像狗一样杀掉吗?
人间之神心绪混乱,以至于那声混杂在弹雨中的异常枪响,他一开始根本并没有注意到。
他听到的,是萨沙陡然改变的心跳声。
――血溅上小王子那张懵懂美好的脸。
却没有污染那双问心无愧的绿眼睛。
他的小智障,被自己养得又娇气又脆弱,起个床要好声好气哄半天,遇点点冷就打个小猫喷嚏,不是脚脚冰就是脑壳疼,走一点点路还要小闪背;
谁能想到,在被九头蛇折磨至今、还为自己挡了一颗氪石子弹的小王子,大限将至时,竟然不哭也不闹。
就像跟一个同乘已久的陌生人道别,还记得送了他一对美好的小酒窝。
――拜拜啦!
他的绿眼睛这样说道。
那汪森绿的湖泊,看着好像有点怅然,但更多的是平淡,仿佛受这种致命伤如吃家常便饭。
克拉克自己都不知道,当他抱着血淋淋的小王子的时候,一直在磕磕巴巴地喃喃:“不、不、不、别……小氪、小……”
别说再见。
别就这样再见。
他彻底慌了。
从来只有他顶着子弹、激光、炮火、所有一切能切开人类肉体的玩意儿往上冲。他是钢铁之躯,是正联推进战线的第一道装甲,是身后队友坚固的盾牌。
但他从未尝试过,让一个甚至不是超英的少年,挺身而出为自己挡下攻击。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甚至让人间之神在那一秒,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现在克拉克蹲在被掀了窝、乱糟糟的床边,看着金发小王子躺在床上发脾气的背影,他甚至――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失而复得的喜悦感,都没来得及渗进心里。
――是拉奥给他的惩罚吗?
就因为他毫无理由地,质疑了陪伴他到现在的小夏娃?
男人不敢再摸了,两手撑着床,轻声道:“小氪,让我看看你。”
疼得卷成一团的金毛狗崽,闻声只挪了下小屁股,这回连声“哼”都没有了,继续睡。
萨沙:【看,看你马呢看,本狗今天不营业了,天王老子来都不管用。】
系统:【……】
见叫不动他,克拉克在他身后默默发了会儿呆,就又轻手轻脚出去了。
萨沙气死了:【看到没有!我爹这个臭猪猪,见我这边不营业了,转头就去找自己的新狗!】
系统:【…………】
没过十几分钟,男人又进来了。
这他不是空手回来的,手里捧了碗很浓稠的土豆汤。
西式浓汤习惯把汤料煮得黏黏的、稠稠的,还会用搅拌机把汤料打碎,再用牛奶或芝士煮开一,入口更加鲜美顺滑。
萨沙一吸鼻子,就闻到了喷溢开来的洋葱香味,还有被煮得糜烂的火腿肉。
萨沙:“……”
床上的金毛狗崽还卷着,被子里的小屁股又不安地挪了挪,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却死也不回头。
男人微微弯了唇角,抬脚绕到床的另一边。
克拉克:“你应该饿了。”
坚决不营业的舔狗萨沙:“我不吃!”
说完,被子里的小肚子就“咕”一声巨响,响得像青蛙打鸣,还把他自己吓一跳。
克拉克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只好慢慢把小王子扶起来,软软一团圈在自己臂弯里,给他一点点喂进去。
嘴上说不吃,勺子真的伸到嘴边了,吃得又快又干净,勺子里剩点热香的汤汁,都要拿红润的嘴巴拼命吮走。克拉克没等他吮完,放下手准备去舀下一勺,金灿灿的小脑袋就跟着勺子走,急得要死。
克拉克只好哄他:“慢点吃,没人抢你的。”
吃人家嘴也不软的小智障:“哼!”
克拉克:“……”
等汤凉了点,克拉克就让他自己抱着碗喝,搂腰过来看看左肩的伤口。
绝境病毒急用倒是可以,但他信不过斯塔克,所以肯定不能长期留在小智障体内。
人间之神边观察边想,眼神变冷了点。
等小智障的伤势好点,他会让斯塔克把他的绝境病毒提出去,再让莱克斯彻底检查一遍萨沙的身体。
克拉克:“小氪,怎么不开心?”
萨沙当然不可能说因为你有了别的狗,忍耐了半天,咬着碗边闷闷地说:“我疼,不舒服。”
他刚说完,就见男人向他低下头来,英俊如天神般的脸,距离他只有一个吐息就能吻上来的距离。
……萨沙手里抱着的碗颠了颠。
克拉克低头凑近他的左肩,双唇间缓缓吹出一口凉气。
哼。
他爹不会是以为呼呼就不痛了吧?
……呃……好像真的不太疼了……
小王子低头去看自己的左肩。
人间之神呼出来的是冰冻呼吸,白霜似的冰雾慢慢覆盖伤口部位,绝境病毒还在冷气下兢兢业业地工作,但疼得突突乱跳的感官神经被麻痹了,痛感在缓慢下降。
萨沙感觉好受多了,可心里嘀嘀咕咕,还要给他找茬:
“不许你吹!我冷……”
克拉克轻声:“冷吗?我抱着你。”
氪星人的身体,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太阳储量器。如果不是为了社交需要,人间之神甚至不需要进食。
也因此,克拉克的身体总是暖洋洋的,不管是刚洗过冷水澡、还是身极寒高空,他的体温永远保持在一个恒定的偏高温度。
这会儿男人坐上了床,把比他小一个半号的小王子整个团进怀里,两只小白爪子包裹进男人的大手中,冰凉凉的脚丫子也揣进怀里去,萨沙全身一下子就暖和了。
萨沙:“……”
他找不到茬了,只好乖乖被团着。
克拉克给他呼了半天,也不见小金毛甩着尾巴上来亲一口,心里不由得有点失落。但他看看萨沙那张苍白的小脸,想要让他一边忍着疼、一边对自己笑眯眯,这也太强人所难了点,心就软了。
这一心软,看见小智障白白嫩嫩的脸蛋就在自己脸侧,人间之神偏过头,很轻、很怜惜地吻了一下酒窝的位置,低声承诺:
“我发誓,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然后,他听见了微快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从小王子的胸口传出来。
他安静地听了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心里突然很甜。那股甜意从心口漫到喉咙,再延伸向四肢。
骨头都甜软了。
不过下一秒,他就被小智障打了。
萨沙:“不许你亲我~~”
比起气呼呼说“不许吹”的时候,这句“不许亲”就带上荡漾的波浪线了。怀里的金毛狗崽一边说着不许亲,一边却悄悄往男人怀里钻,晃头晃脑往男人下巴上蹭脑袋。
克拉克微微笑了起来,抱紧他亲亲脑壳。
系统:【狗宿主又开张了?】
萨沙:【……别……别问!问就是曲线救国!】
系统压根不想问,只感觉好鹅心:【噫――――】
萨沙在小公寓里养了一个星期的伤,因为绝境病毒的神奇作用,他现在已经可以小范围走动,并小心地给自己洗个澡了。
他倒是没想到,除了克拉克,自己在养伤期间见到的第一个别人,居然是莱克斯・卢瑟。
当他看见克拉克跟莱克斯这对宿敌,见面就是一个友好熊抱的时候。
萨沙:?????
对于只看DC主刊的萨沙来说,这一幕简直可以称作“世纪名画”……
看见超人和莱总和和气气抱成一团,他莫名有种窒息感。他觉得哪天看见蝙蝠侠和小丑来个熊抱,估计自己也是这感觉……
克拉克见他目瞪口呆盯着他俩看,以为他家小智障怕生,过来轻声哄他:“我最好的朋友,莱克斯。我让他给你检查一下,不怕。”
萨沙:“……”
最、最好的朋友……
莱克斯拿着仪器走过来,礼貌地对小王子微微一笑。克拉克问他绝境病毒的事,他没出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萨沙。
克拉克:“没事。小氪听不懂太难的英文。”
莱克斯微笑:“是吗。”
两个男人就边给萨沙检查身体,边谈起了绝境病毒和九头蛇的事。萨沙安静地垂着脑袋听,知道虽然蛇队被放走了,但那个基地也已经完全报废,不义联盟把剩下的九头蛇全杀光了。
莱克斯:“我听说钢骨恢复了部分九头蛇的数据。”
克拉克:“是的。不过这收获不大,核心文件被他们销毁,能恢复的也只有一些监控了。钢骨现在还在逐份浏览,排查那些能用上的。”
莱克斯叹气:“总有些人做事不干净,只能让别人来擦屁股。”
克拉克笑了:“我倒希望九头蛇多些这种人。”
萨沙听着听着就感觉不对,试探地抬头瞥了莱克斯一眼。
莱克斯声音含笑,眼神却是冷静的,正低头看着他。
萨沙:“……”
……擦屁股那句话,不是对他说的吧?

第2章 神队友3号
莱克斯今天的日程很紧凑。
他一边抬腕看表,一边从反抗军基地的传送机器里出来:
“我只能给你3分钟。卡尔跟我约了下午三点,给他的小人造人检查身体――“
其实他还真有点好奇,被超人宠上天的人造人,到底是个什么性格。
他话音未落,就看见一片黑漆漆的基地房间里,大屏幕正在播放九头蛇的监控录像。
那个金发的人造人,噗通往地上一跪,口号喊得那叫一个字正腔圆、铿锵有力!
“Hail hydra!”
莱克斯:“……”
人间迷惑。
一如既往,只要是在t望塔走过一轮的资料,在进入不义联盟视野范围内之前,都会先出现在反抗军的基地里。
钢骨给t望塔的电脑,加固过几百几千防火墙,但就像某个前正联顾问说的――
“他忘了t望塔是谁设计的。”
屏幕上的金发小俘虏,在对着一众九头蛇装疯卖傻。可能现场效果相对震撼,但当放在远景监控画面里,再加上他们的上帝视角,看起来就……
“……哈哈哈哈。”
夜翼抱着胳膊,侧身坐在操控台上,笑出了声。
不过他很快发现,在场只有他一个人笑,于是掩饰地摸了下鼻子,声音里还带笑意:“对不起,对不起。给我整笑了。”
问题监控统共有三段。
一段是萨沙刚开始被拷问的时候,一段是萨沙自己被关在牢房里、缩在佩铂玻璃罐后的时候,最后一段则是蛇队踹门而入、至人间之神降临。
中间有几不自然的断裂,想必是蛇队关闭监控、单独审问了萨沙几。但最后一不知为何,他的情绪状态不是很对劲,以至于连监控镜头都忘记关了。
莱克斯:“给我一个准信。他们会发现这东西吗?”
这很重要,决定了他今天下午是去做检查,还是去收尸……
蝙蝠侠:“不会。”
反抗军的首领伫立在屏幕前,反复查看这三段监控画面,凝神听着里面的每一句话。
他身后的披风,一如五年前漆黑肃穆,立在那里,像一尊冷酷的青铜雕像。只是披风如里面的盔甲一样磨损严重,笔直笔直的蝙蝠尖耳也折损了一只,无声昭显战争的严酷程度。
蝙蝠比以前更不好相了。
不过好在旁边还有一只能说会道的迪基鸟。陪着看了一下午监控,夜翼闲得发慌,就溜溜达达来跟莱克斯聊天:“你觉得他会是我们这边的人吗?”
莱克斯:“我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乍一看,这个人造人还真的看不出是哪个阵营的。不义联盟、九头蛇和反抗军三家势同水火,他却在两边讨好,也看不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蝙蝠侠蓦地出声,让电脑放大画面,提高精细度。
夜翼还以为他是想看脸,饶有兴趣地转过头看看,结果画面放大的部分,只是佩铂残破的金属手套。
黑暗骑士的指尖,在操控台上轻微地敲击着。
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莱克斯:“说句真心话。你能醒过来太好了,迪克。“
夜翼立刻摆手:“不――别说这句话。我刚醒那会儿天天听,还没法叫他们闭嘴。现在只要一听这句话,我就控制不住想朝空气打拳。”
莱克斯:“……”
与神作对,总是由凡人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尤其在第一年,蝙蝠侠几乎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失去了绿箭侠、夜翼、阿尔弗雷克。
他忠诚的战友和管家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曾站在黑暗里,跟很多人一起翘首期盼着未来。
后来他们散去。
黑暗骑士孤身一人,仍在向不知何时能到的未来前进。
在哥谭――如今的G7区,他们第一跟不义联盟发生冲突时,夜翼不慎伤到后脑,一声不响地倒下。
在命运博士的介入下,夜翼了不少时间,才慢慢苏醒过来,重新加入反抗军。
夜翼:“我倒希望小金毛能站我们这边。他的能力难以评价……但放在基地里,感觉挺养眼的。”
他说话的时候,蝙蝠侠已经敲完了桌子,在看第三段监控了。
画面里的小俘虏被扎脑袋扎得哇哇哭,但临近结尾,他回头对蛇队说:“队长,你……你快走吧。”
然后他开始呼唤:“克拉克。”
蝙蝠侠停住,倒回去,从“你快走”到“克拉克”,这短暂的十多秒,他翻来倒去看了不下二十遍。
他两手撑在了操控台上。
尽管面罩下看不到表情,但熟悉他的夜翼,还是从他的背影看出了一丝难得的费解。
蝙蝠侠:“我同意卢瑟的观点。卢瑟,想办法替我给他送一件东西。”
他探身在操控台上取。
一个小盒子弹了出来,他竟一时没接住。小盒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男人扶着操控台,站着没动。
夜翼反应很快,低身随手一捞,就捡起来了,丢进莱克斯手里:“嘿,接着。”
莱克斯接住了,眼睛盯着蝙蝠侠的背影,没说话。
蝙蝠侠:“迪克,3号舱门出了点问题。你去查看一下。”
夜翼:“收到。”
支走了夜翼,黑暗骑士慢慢转过身来,看向面前这个智商开挂的家伙。
他没说话,静静站着。
意思是随便对方问什么。
莱克斯:“你知道氪星人和亚马逊人的寿命,有多长吗?”
蝙蝠侠:“不确定。但我知道,他们的寿命以世纪为计量单位。“
莱克斯:“而你还剩多少年?3?2?”
蝙蝠侠淡淡地:“不会有那么长。”
他打开自己臂铠上的暗舱,里头滚出一整排的绿色小药丸来。
是将人体强化至氪星人强度的强化药。每一使用,都伴随着极大副作用。
莱克斯:“你知道人类几乎没有胜算。”
蝙蝠侠:“人类的胜算是必要的。”
莱克斯:“上一我们面对面谈话时,你至少还能弯下腰。所以你的脊椎……?你多久没有做过全面检查?”
蝙蝠侠避而不谈:“我身在战争中。“
他这个态度,莱克斯无话可说了。
他看着黑暗骑士关闭了主屏幕,扶了一下操控台边的栏杆,缓步下来。男人每一走动,披风下的盔甲,就会发出轻微的“嗡――”一声,那是支撑他躯体的外骨骼装甲,正在精密运作。
在从前,哥谭骑士反应速度机敏、格斗技极其精湛,他代表着人类体术的巅峰,不可能连一个即将落地的小盒子都接不住。
莱克斯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我们赢了,应该给你建个纪念碑什么的。“
漆黑的披风下摆,在他面前掠过。
黑暗骑士消失在操控室门口。
“正义值得,”他说,“我不值得。”

第25章 ???
自从莱克斯・卢瑟第一给他检查身体后。
……萨沙对他的观感,就一直很复杂。
本来,莱克斯・卢瑟应该是他爹命中注定最大的宿敌,偏执的人类至上主义者。他认为大超这个外星人,一定会变成地球的威胁,结果好好一个集团董事长,硬是被划进了超级反派的阵营中。
现在好了,人间之神真的变成一个大威胁了,他反倒开始和和气气地跟克拉克聊天,还跟萨沙说:“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
萨沙:“……”
多、多年的老朋友……
克拉克摸着他的金毛脑袋,给他翻译了这句话。
其实卢瑟说得倒也没错。
早在不义联盟上台以前,克拉克和卢瑟就已经在无数战斗过后,慢慢和解了。
当年他决定为玛莎和大都会,大刀阔斧改变世界,在核爆中侥幸活下来的卢瑟,一开始的确是真心支持他的――
这点让刚跟蝙蝠侠决裂的克拉克,心中百感交集,也倍受触动。
尤其在头一两年,卢瑟填补了蝙蝠侠离开后的空缺,给联盟提供了大量的资金和技术支持;甚至亲自站出来向民众保证,人间之神永远会是地球的希望。
――卢瑟为不义联盟做的一切,只到愈演愈烈的政权扫荡为止。
卢瑟看着萨沙,微笑:“我曾发自内心地相信他。“
萨沙:“……”
……他用的过去式?
事到如今,克拉克依然十分信任卢瑟。
他让卢瑟检查了萨沙体内的绝境病毒,顺带做了其他几套常规体检。
小王子的光脚脚没摆,晃来晃去,又有一下没一下往克拉克腿上蹭,像只到找热源的猫。
男人就低下身去,把人抱起来暖着。
明明先蹭人腿的是小智障,真把他抱起来了,他又扭来扭去要挣扎下来。
克拉克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卢瑟还在,小智障觉得撒娇那个傻样会被人笑话,自己还不好意思了。
人间之神觉得好笑,卢瑟也笑了:“上说得了抑郁症的,就是小氪?”
克拉克:“是的。我头一把他带出去转了转,小氪就好多了。“
卢瑟盯着小王子的眼睛看了一会儿。
卢瑟:“你知道的,卡尔。即便他是一个人造人,但当你把他创造出来的时候,他在任何意义上,都已经是一个完整的人类了。给他在安全范围内探索的自由,是你的责任,对他的人格塑造只有好没有坏。“
这个道理,其实克拉克是懂的。
他本质并非圈养金丝雀的暴君,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小王子能多交点好朋友,性格变得更开朗一点,最好把英语学会了,免得整天跟小闪打手语。
但是现在的局势……
人间之神心里一沉。
曾经不义联盟上台的最终目标,就是让地球变得“绝对安全”;然而五年过去,变革进行到现在,他一时竟然想不出地球还有什么地方,是他能放小智障心无旁骛地跑出去玩的。
尤其是想到连正义大厅里,都埋藏有九头蛇的眼线时,人间之神的双眼狠戾地眯了起来。
――是时候该来一波大清洗了。
他麾下的维和部队建立至今,已经不知道混进多少敌方阵营的老鼠了。
萨沙感觉一股熟悉的杀气,自男人身上勃发出来。
狗头一哆嗦。
小舔狗立刻开始营业:“要睡觉~~”
克拉克低头挨了下他的脑门,轻轻地笑:
“刚起来,又睡觉了?”
萨沙仰着小脸:“最喜欢和克拉克睡觉!克拉克抱着我好暖和~~”
知道男人最喜欢他的小酒窝了,还特意抿了一对甜窝窝出来,贴在克拉克脸上蹭来蹭去,把自己的小酒窝压平。
系统:【……】
萨沙羞愤欲死:【……闭嘴!问就曲线救国!】
系统:【……】
漂亮的小金毛在身上黏来黏去,嘴里汪呜汪呜就要男人陪他睡觉,一般人是真不太能顶得住。
克拉克本想问卢瑟,今天下午为什么有段时间找不到人,硬顶了一会儿,人间之神也垮了:
“谢谢你,莱克斯。今天就到这里吧……”
……卢瑟临走的时候,萨沙怎么看怎么觉得,男人最后丢来的一个眼神,好像有点小鄙视……?
萨沙:??
他对卢瑟才刚刚更新了“克拉克最好的朋友”这个印象,这个眼神被他自动解读为“就因为你!堂堂一个联盟领袖整天不干正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心虚,金毛脑袋怂头怂脑的,往男人热乎乎的颈窝里一埋了事。
但这并不是他对卢瑟观感复杂的主要原因。
当他的伤势渐渐好转,被克拉克牵着在正义大厅“自由探索”的时候,时常会遇到卢瑟。
卢瑟每的表情都很微妙。
克拉克看不见的时候,给他一个高莫测的“:)”;
等克拉克看着的时候,就露一个骗小孩吃糖的“:D”,加上他先前说擦屁股的那句暗示,萨沙越来越开始坐立不安。
萨沙:【等一下,我理一下!我肯定是有把柄落他手里了,九头蛇的监控……但问题是他看的哪个?是我被审讯的还是被插的?还是我打丧尸的??】
系统在摸鱼,其实没听:【每天起床第一句,先给自己打个气。】
萨沙:【别瞎瘠薄打气。他想干什么?难道是想要挟我?但我有什么可要挟的?】
萨沙一个激灵,他懂了!
系统:【狗宿主又懂了?】
――原来是这样!
莱克斯・卢瑟反装忠!
他先假装是克拉克好朋友,但很可能想要挟自己去害他爹!
他可没有忘记,莱克斯・卢瑟原本的设定,是拥有九级智慧的超级反派;被DC设计成大超的宿敌后,杀死超人的手段简直层出不穷,还数跟隔壁的小丑合作,联合对付世界最佳拍档――
……但搞他可以,搞他爹不行啊?
他爹可是他的任务目标!
这就跟队队一个道理:蛇队对他那叫一个粗暴,又摔又插的,爹到临头了,还不是得想方设法保他的命,为他急为他狂,为他掏背包撞大墙。
自己挨了一枪搞得半死不活的,还得满心牵挂蛇队是否安全登上飞船了,那场面酸楚得,简直就像被前女友渣得倾家荡产、还要心怀祝福送她坐上豪车一样……
于是克拉克发现,这几天的小智障越来越黏人――尤其是卢瑟在场的时候。
平时在家里,他也黏。不过小智障好像还挺要脸,一出了小房间,就撒丫子去找小闪玩,有时候克拉克叫都叫不回来。
不义联盟的成员,他基本都混了个脸熟,但在别人面前,小智障是不肯让他频抱来抱去的,脸蛋也不给亲。要是克拉克背后偷偷来个举高高,就要脸蛋通红,啪叽啪叽打人了。
……跟刚出厂的时候比,确实是越来越娇纵了。
但是,只要看到卢瑟跟自己讲话,或者给他递什么东西的时候,小智障就会凑过来看看。
有时候克拉克看着小智障,总是隐约看见一只金毛狗崽绕着自己打转,对着对方露出“超凶!”的表情。
萨・超凶・沙,用全身紧紧盘着克拉克:【他妈的,谁想搞我爹,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卢瑟:“……”
属实人间迷惑。
……每看到这个金毛小作精,他总想从自己光可鉴人的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巨大的“?”。
他的任务,是打探这个小作精的来路和目的,但这几天他观察着,感觉萨沙对克拉克十足依恋,跟闪电侠和绿灯侠玩得也不错,看着又像是不义联盟这一边的。
这就很奇怪了。
他忠于人间之神,却又一直在说谎;明明是不义联盟的人,却想方设法让九头蛇队长逃脱。
那他到底是谁派来的?目的是什么?
来打秋风的吗?
卢瑟作为反抗军的内应,一步走错就会全盘皆输,以是他暂时不敢给蝙蝠那边回信。见小作精扒着超人的红披风戒备自己,卢瑟索性打蛇顺杆上:
“我觉得小氪很讨厌我啊。为什么呢?”
克拉克:“……呃。”
其实作为朋友,他也挺为难的。
男人低头看看披风里的小智障,本想说他两句,但是那双仰着看他、水光潋滟的绿眼睛,看着看着,怎么还委屈起来了……
……人间之神又顶不住了。
他把可爱的小金毛抱进怀里揉,自己跟人道歉:“对不起,莱克斯。小氪性格其实挺好的……都是我惯的。”
卢瑟也好抱歉:“我本来想今天送他一点礼物,但挑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这是我前不久随手做的小东西,你看看他会不会喜欢?“
他就很自然地,把小盒子从兜里掏出来了。
萨沙眼尖,一眼就从小盒子缝隙里,看见了一点绿光,心中大骇:【难道他敢当面掏氪石?!】
没等克拉克接过,他自己就伸出手,去把小盒子接走了。拿到离氪星人够远的地方,才偷偷打开瞥一眼。
地图。
他一愣。
只有半个拳头大的小盒子,是一个很小的投影机器。这会儿盒子打开,绿莹莹的地图就被投射到盒子上方的空气中。
正义大厅的三维透视图,就这样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正义大厅的本职功能,一开始只是正联的正式会议场所。但在正义联盟经历过重组事件后,正义大厅也同时开始作为正联总部被使用。
每个英雄都在正义大厅有一片自己的区域,可以作为休息区,也可以作为娱乐场所,鹰女甚至还给自己造了个博物馆。与此同时,正义大厅底层还有巨大的飞船,可以承载整个正义大厅上天。
这张地图,如果仔细去看,几乎就像一份三维立体的设计手稿。正义大厅每一个功能区、每一秘密出入口都被标注出来了,萨沙触摸其中几个房间,还有密密麻麻的标注浮现出来,指明房间的功能、墙壁构造――
萨沙尤其注意到,在正义大厅内部,也是有含铅、隔音的位置的。
萨沙:【好统统~~】
系统:【……狗系统正在存储地图。存储完毕。】
萨沙:【你内存还有多少?不够用就把氪星语清出来点,我说久了自己都能记住了。】
系统:【够用。】
这真是个好东西,但留在他手里还是有点违和,不如放狗系统内存里安全。以他爹对他的印象,他这样的智障程度,不应该能看懂这种复杂地图的。
可莱克斯・卢瑟为什么要给他这个?
萨沙迷惑了。
不管是为什么,他不准备把敌我不明的人送的东西,留在自己手上。确定狗系统把地图存好了,萨沙把小盒子一关,回到克拉克身边去。
卢瑟这会儿正一身轻松。
东西交到了,接下来他的任务,就是观察萨沙下一步会做什么了。萨沙做得越多,就越有助于他判断对方是敌是友。
然后下一秒,他看见金毛小作精跑回来了。
“我不会玩!还给你。”
小盒子被吧嗒放回了卢瑟手里。
……卢瑟看看他,看看小盒子。
从自己光可鉴人的脑袋上方,缓缓打出了第二个巨大的“?”。

第26章 大战之前
萨沙把伤养得七七八八,正义大厅的地图也摸了个透以后。
他迎来了抵达这个世界的第二个11连抽。
依然是蛇队提供给他的。
系统:【美国队长,偏离值下降23%。恭喜狗宿主,获得1奖励点。】
萨沙忙拿出蛇队的人物卡。
蛇队初始偏离值是97%,现在居然都暗搓搓降到7%了,并且在7%上下反复横跳。
看来蛇队虽然冷酷得要死,到底还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一旦他像从前那样,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九头蛇其他人,他很可能会被重新洗脑,偏离值一下子飚回1%。
可是现在,蛇队孤身一人陷在九头蛇,一边自己硬扛着三观逐渐破碎的痛苦,一边还得对九头蛇献出忠心,还没有人可以倾诉,这种压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萨沙越想越难受:【天了,我再也不说队长是坐豪车的渣前女友了。】
在他最艰难的起步期,是蛇队接连给了他两11连抽的机会。
他记在心里了。
萨沙:【来,抽卡。】
系统:【抽卡进行中――】
狗系统闲得慌的时候,还会给抽卡搞点特效――当然,特效只有宿主能看见。
卡池里无数张金光四射的道具卡,像光雨一样射向地面,其中11张整整齐齐排成一行,等着萨沙翻开。
萨沙抖着手,精挑细选后,点开其中一张。
系统:【精彩!恭喜抽中垃――】
萨沙:【……行了一性全翻开吧。】
这抽卡结果,比上普通点。
一张高级卡都没抽到,但11张卡里,有5张是可用的普通卡。萨沙翻开第一张普通卡的时候,心跳就有点控制不住了。
【心电通讯器(物品卡),使用者可用该物品,与另一个人建立远程可控心电感应通讯。耐久度:1%。品质:普通。】
这个东西虽然是普通卡,而且又有耐久、又只能1对1,如果是在其他世界,这玩意估计只能用来玩好感度攻略。
但在人间之神全球监控的背景下,这就是一张超神卡!
――心电通讯!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可以不用在自己队友面前装智障,任何警示和告诫,都能直接通过心灵感应告知对方!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偏离值还剩13%的小闪;
但他考虑了很久,还是把这个人选否定了。
闪电侠跟不义联盟关系太近了。
现在整个不义联盟,都把他当做人间之神的小挂件,不太懂英语、只会嗲嗲撒娇,因此他现在才能偶尔克拉克不陪同的时候,在正义大厅各个角落瞎逛。
他现在急需笼络一个,远离不义联盟、来自其他势力的队友,而且最好是能让他们双边获利,他能获得洗白奖励,对方也能满足自己愿望的那种。
萨沙想了一会儿:【佩铂。】
系统:【佩铂在5米范围以外。如果第一对目标使用卡片,狗宿主需要位于目标的5米范围以内。】
萨沙:【我感觉我爹近期要有大动作了。我想想办法,看怎么让他把我放走。】
养伤期间,他其实一直在考虑佩铂那边的事。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莫名对托尼爸爸很有信心,甚至某天还做了个很长的白日梦:
他唰唰两下洗白了托尼爸爸,带着钢铁军团踏着七彩祥云去把队队救出来,然后他们把复联那边各种退役的、失踪的、轻微黑化的英雄往回捡捡,重组后的复联再跟反抗军碰个头,不义联盟一家独大的局势就稳不住了。
这期间他可以拼命攒卡,攒到能压制克拉克和至少半个不义联盟的程度,里应外合一下,不义联盟彻底垮台,把克拉克彻底从“变革”的迷梦里拉出来。
再把恢复秩序的世界给他看看,多来几个人喊超人救救我,让他重新成为真正的光明之子。克拉克就懂他想要什么了。
他想得还挺美,只是有一点,让他微微苦笑了。
萨沙:【唉……我爹又是宠又是哄的,最后肯定觉得,养了我这条白眼狼。】
他把心电通讯器放进背包的第一层,跟那张大治愈术放在一起,再去看剩下四张普通卡。
一张是武器卡,一门普通的【阿姆斯特朗回旋炮】,萨沙研究了半天,搞不懂这炮里到底会打出什么玩意儿来,就放在背包第三层,代表“很迷,待用”。
一张是礼品卡,一颗普通的、拿来送人的【心意石】,效果是会增加1点好感度,颜色倒是很好看,蓝澄澄的,萨沙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很像克拉克的眼睛。
不过只加1好感度也太鸡肋了,他随手把小石头丢进第四层“垃圾场”里。
一张效果卡,【焕然一新】魔咒,对人没有用,可以拿来修修东西,机器什么的。
最后一张是召唤卡,萨沙看到第一眼:【阿――史―――】
系统:【阿――史―――】
一人一统发现,抽出来的其实也不是阿史,而是一只长得很像史莱姆、却是橙黄色的半透明小黏糊。
【scp-999(召唤卡),safe级scp生物。使用者与SCP-999接触后,会被很大程度治愈,并对人生前景充满乐观。只对失意、迷茫者生效。品质:普通。】
萨沙:“……”
……这个玩意儿,你告诉我品质普通!!
洗白神器好吗!!
他立马就想把scp-999甩克拉克身上。
但下一秒,就生生克制住了自己。
克拉克迷茫吗?
他觉得一点也不。
与其相反,人间之神那纹丝不动的1%偏移值,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萨沙,头铁心大,就只能上去送人头……
萨沙:【打开背包。】
每个世界走到中后期,他背包里都塞满了一沓沓厚厚的卡,所以他一直有自己的分类习惯:
――欧皇的证明――
大治愈术,心电通讯器,scp-999
――备用卡――
焕然一新,捅肾小刀
――很迷,待用――
阿姆斯特朗回旋炮,事后烟,
――垃圾场――
品如的衣服,心意石
垃圾垃圾垃圾
……
等他理完背包合上,人间之神刚好进门。
他一秒开张。
萨沙:“克拉克~~~”
“小氪,”克拉克抱着衣服进来,微笑着接住他,“试一下你的新衣服。”
从九头蛇那回来后,他的小靴子和红兜帽就全成破烂了。
养伤期间,他在家基本不着寸缕,围一条浴巾了事;在正义大厅乱逛的时候,就穿一件宽松的、不会蹭到伤口的日常T恤和长裤。
现在他的伤好剩了一条疤,克拉克就又开始给他穿漂亮的红兜帽了。
……克拉克真的很喜欢给他穿兜帽斗篷。
萨沙坐在床上让他穿靴子,自己在心里默默想。
感觉除了遮脸,也没啥用……
金发小王子戴着小红帽,坐在床上不说话的样子,乖得就像个精致的人偶。克拉克给他穿好靴子,抬头一看他,就笑了。
克拉克:“你知道吗,小氪。”
他把红兜帽拉起来。小王子的金发碧眸白肤,衬着脸后一大片艳红,好看得就像一个童话。
克拉克:“兜帽和披风斗篷,是氪星人的正装。当他们在城里召开大型舞会,大家都会穿成这样前去。到了舞会,把披风脱掉,里面就是漂亮的舞会服装。”
萨沙乖乖地:“真好看,我好喜欢。”
小智障嘴巴太甜,克拉克每跟他讲话,都觉得对方像一团甜滋滋的棉糖。
爱不释手地抚了会儿小酒窝,克拉克开始试探着说正事了:
“小氪,你想不想去看北极熊?”
小王子歪着脑袋,水绿水绿的眼睛懵懂又无辜,其实脑子里已经转了几百个弯。
北极熊。
北极。
孤独堡垒。
他爹想把他送孤独堡垒去?
自从挡枪事件以后,克拉克在谈起不义联盟的事务时,似乎不再那么避讳萨沙了。有时候他跟小闪挤在一起种蘑菇,都能听见克拉克在跟哈尔谈论一些有关“大清洗”的事情。
他准备把联盟的维和部队一口气全部起底,挨个排查、清理门户。
这代表着,在“大清洗”期间,整个正义大厅、甚至驻扎着维和部队的城市,都将被血海淹没。
人间之神肯定需要找个地方,安置他的小王子。
毫无疑问,在克拉克眼中,地球最安全的角落,就是他在北极的孤独堡垒,他的个人基地。
这个地方对他而言,非同小可。
有关氪星的一切、他在外星收集到的各种玩意儿,都收藏在孤独堡垒里。除了他誓死信任的家人和朋友,一般人是不可能获得进入许可的――以是萨沙知道,克拉克打算把他保护在那里时,内心那丝纠结和负罪感,又开始卷土重来。
萨沙:【……不然我找个什么时间,可能他更加相信我的时候,试下好好跟他谈?我不想非要闹到跟他翻脸耶……】
系统:【闪电侠也是这么想的。狗宿主不是说危险?】
萨沙:【……】
可触动归触动,他不能去。
如果去了孤独堡垒,就代表进入了一个完全封闭的状态,甚至比在正义大厅还不如。
那他还怎么开洗白任务?
萨沙想好了,就开始生气气:“不喜欢北极熊!北极很冷。”
克拉克知道他怕冷,还是好声好气哄他:“你住在城堡里,不会冷的。”
萨沙观察了一会儿他的脸色,还是开口了:“我想……去看佩铂~”

第27章 喜提新爹
他冷不丁提佩铂 克拉克还愣了一下。
佩铂?
他想了想,好像是跟小智障一起,从九头蛇基地里救出来的女人。
现在她应该在旧金山。
而同样在旧金山的……
人间之神眼神冷下来。
萨沙一边观察他的脸色 手指还一边挠着男人的手心,念叨着:
“我被打的时候 她帮我求情,还鼓励我,要我坚持等克拉克来。我们还约好……”
克拉克:“不行。”
萨沙脸色一僵。
但他锲而不舍,继续挠男人手心:“……我们还约好 逃出去以后 她好好教我学英语,我经常去看她……”
克拉克:“不行。”
接连两个冷冰冰的不行,小智障抬眼瞧瞧他,绿眼睛一下就湿了。
他也不再说什么,低头抠着床单上的纹,闷着头发呆。
于是整个晚上 小智障都没跟他讲话。
他也不是不搭理人。男人跟他讲话 他会抬头给个笑脸,自己在光屏上戳戳点点着 找北极熊的图片出来看。
克拉克问他看什么 小智障:“我喜欢北极熊。”
小脸蛋上明明白白写着 克拉克非要我喜欢北极熊,那我就只好喜欢北极熊呗!还能离咋的。
克拉克:“……”
他调低了房间光线,把窗户上的屏幕打开。
屏幕上还是灿烂的星空 但人间之神调试了一会儿,星空下慢慢出现了炫目的光幕。
克拉克哄他:“小氪,你看那是什么?那叫极光 只在地球的高纬度地区才能看见。如果你去了北极,就能离美丽的极光更近,就――”
萨沙闷闷地:“克拉克要我喜欢极光,我就喜欢极光,极光真好看我最喜欢极光了,比喜欢克拉克还喜欢。所以我住在北极以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克拉克:“……”
一个脑袋两个大。
但男人知道,只有这一点,他不能轻易退让。
旧金山的确不是什么虎穴龙潭,甚至可以说是不义联盟统治下的一个试验区――是他给托尼・斯塔克放了权,让他在有限的时间内,打造出一个人类未来的伊甸园。
而且,在萨沙养伤期间,托尼・斯塔克早就开始清洗自己管辖范围内的人了;小辣椒在眼皮底下被换走,对这个自负自傲的男人,显然是个沉重打击。
很多人想不通,不义联盟为什么能跟托尼・斯塔克合作。
克拉克的想法是,在极端严苛的统治下,三代以后的人类,就不会再拥有犯罪基因。全人类会一同踏入新纪元,走进一个安全、自由、再也不可能有人受伤的美丽新世界。
而到了那时候,不义联盟就可以正式退居幕后了。
而托尼・斯塔克在某种程度上,与人间之神的愿景其实是相吻合的。
他改进研发绝境病毒,彻底解决了世界上大部分不治之症;
他让盲者复明,让聋者复聪,癌症晚期重获青春,畸形婴儿健康成长。
拥有绝境病毒的人们,再也不会受疾病侵扰。绝境病毒带来的容颜美化作用,更让这些天选之子日日狂欢,夜夜笙歌。
究极钢铁侠正在做的事情,比他失踪前所专注的清洁能源,影响更大、且更直接,因此无数人成为他的簇拥,含泪高呼“托尼・斯塔克有一颗温暖的心!”
他是个天才慈善家,无懈可击的那种。哪怕是莱克斯・卢瑟,都无法从他身上找到任何破绽。
但只有一点,让克拉克一直隐隐提防他。
绝境病毒的使用权,牢牢握在托尼手里。
他口口声声说,绝境病毒始终面向全城免费,但自始至终,只有他能决定,谁有资格获得绝境病毒;如果他认为谁可以被淘汰,绝境病毒就会被收回。
他要谁生,谁生;
要谁死,谁死。
――“上帝”给他苦难的子民恩赐,施予他们福泽,让人们自愿成为神的仆从。
而仆从所得到的一切,“上帝”如何施舍,也能如何收回。
这种睥睨众生的傲慢,作为地球现任的最高统领,克拉克其实并不陌生。
但小智障哪里懂这些呢,克拉克心累地想。
金毛狗崽完全就是个人来疯。看电影觉得北极冷冰冰空荡荡,一个玩伴都没有,一定会闷死他的,所以才在这里撒娇打滚。
晚上抱着闷闷不乐的小智障一起睡。尽管心机的克拉克都已经把温度调到18度了,小智障就是冷死也不钻他被窝,自己团在床角吸鼻涕。
……最后实在把人间之神搞服了,怕他真的感冒,伸手把闹别扭的小东西裹进自己怀里,给人撸毛:
“小氪,外面真的太危险了,我保证就一小段时间,好不好?我一忙完,马上去接你。”
萨沙稍皱了一下眉。
他感觉自己陷入僵局了。
托尼・斯塔克在他爹这儿的印象分,看着怎么好像不高啊?
偶尔闹一闹可以,一直闹会惹人烦,长远来看,他爹这条金大腿还是得抱牢。
于是他也不再哼唧,自己主动凑到男人耳边,跟他说悄悄话:
“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不喜欢极光,但我还是最喜欢克拉克、最喜欢你。你说极光好看,那就肯定好看。”
人间之神冷不丁被这只小金毛喂了颗糖,甜得简直心尖儿都发颤,想抱紧点怕把人勒折了,松开手又不舍得,这辈子都没这么纠结过。
最后只好怜惜地吻他浅金的睫毛,轻声:
“你是拉奥赐给我的礼物,小氪――最好的礼物。”
萨沙心想你要腻歪是吧,本狗还没怕过谁。
萨沙:“克拉克是个大太阳~又暖和又亮,小氪的眼中之光,生命之光~几百万年都不会熄灭。”
克拉克轻声:“你是银河里掉下来的一颗星星。所有人都奔跑着想要接住你,而你却偏偏掉进我的眼睛里。”
男人温声说话的时候,窗户屏幕的星空在缓慢旋转。
人间之神的蓝眼睛正专注地凝视他,那里面,真的有漫天坠落的温柔星光。
萨沙被他看愣了一秒。
然后掩饰似的,把他的蓝眼睛捂上了。
萨沙:“掉进眼睛,眼睛痛痛~”
人间之神就轻轻地笑了,探身过来吻他脸蛋。
笑声酥酥的。
*
萨沙已经做好在被送孤独堡垒前,跟他爹长期抗战的准备了。
他连【品如的衣服】都掏出来看了一遍,咬牙抉择了半天。
萨沙:【……天了。真用了这个,我是能活到抽事后烟,还是当场去世啊?狗系统,二选一?】
系统谨慎地:【狗系统选择当场去世。】
萨沙:【……】
却忽略了在正义大厅,还有一个人在盯着他。
卢瑟:“小氪说想去看佩铂?”
克拉克叹气:“是。一直在闹别扭。”
他想起来,就觉得甜蜜又苦恼。
主要是这个小智障――说他在闹别扭吧,但又不像。唇间总像含着一口甜丝丝的蜜,彩虹屁是一个比一个登峰造极,有时候都分不清他俩到底谁驯化谁。
甜到他耳根子都软了,好了,就开始吹歪风。
――佩铂是我的救命恩人哦,没有她你就看不到这只叭叭吹彩虹屁的小金毛了。而且上我都抑郁成啥样了,你还把我关在孤独堡垒,你忍心么,你舍得么,我会孤独地死在那里的~等你来接我的时候,你就只能接到一只浑身冻得硬邦邦、哭瞎眼的金毛了~以后再也没有小智障说喜欢你了~
……一套一套的,搞得他原本坚定的立场,都开始有点站不稳了。
卢瑟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是他自己提的?”
……他简直想开个私人账号,就叫迷惑行为大赏,每天记录这个金毛小作精的日常!
怎么就又双跟托尼・斯塔克搭上线了???
在不义联盟和九头蛇打秋风也就算了,蹭饭还蹭到斯塔克家去了???
萨沙在他看来,完全就是个跳脱的智障,行事连点逻辑都没有,九级智慧的大脑,都搞不懂他到底什么路数。
给反抗军发送的秘密讯息里,有关人造人的部分已经连续多日一片空白,卢瑟甚至想往上写“他今天又作了/今天没作/今天作了他妈三回!”之类的废话。
但他转念一想。
说不定这,反倒是个机会。
卢瑟:“他体内的绝境病毒,是不是该取出来了。”
克拉克:“是该取出来。但清理军队刻不容缓,我打算过后再带他去找斯塔克。”
卢瑟慢慢摇头:“那太久了。我听说了一个不那么好的小道消息――或谣言,绝境病毒会使人成瘾。清理军队的事往后放放吧。”
人间之神沉默了一会儿。
“不可以。”他淡着声线说。
卢瑟也不知道该嘲笑还是该同情那个小作精。
但这的确是大都会事件后,超人一贯的作风。曾经眼观全球、耳听众悲的人间之神,此刻眼前只剩了一条漫长而狭窄的路,像是整个人都疯魔了,舍弃自己仅有的一切,执拗着要将全人类推向新世界。
卢瑟:“卡尔。我近期要去一趟旧金山,我想升级一下维和部队的盔甲。如果你信得过我,我把他带上?”
克拉克微愣了一下。
卢瑟挑起眉:“我们上谈论过的――安全范围内的自由?”
……于是当萨沙登上前往旧金山的私人飞机,并看见坐在对面“:)”的莱克斯・卢瑟时。
他觉得自己就像做了个五味杂陈的梦。
梦是个美梦,但梦里有个名为“噩梦”的光头……
萨沙:【……往好想……至少他不会留我爹身边搞事了。】
系统:【扫描偏离值。莱克斯・卢瑟,偏离值:6%。】
萨沙一愣。
他之前对卢瑟成见很重,所以没想过要扫他偏离值。
一扫出来,居然是6%?
卢瑟的原设定,是跟大超对刚到天荒地老的超级反派,如果他真的变好了,洗心革面投奔超人阵营,那么他的偏离值应该在9%以上。
可如果他反装忠,毕生梦想还是搞死超人的话,他的偏离值又应该很低才对。
那这不上不下的偏离值算怎么回事?
是的确真心相待过,但又在反装忠的意思?
卢瑟不是超英,虽然有人物卡,却没法开洗白任务,所以他也看不到对方的偏离事件详情。
小小的私人飞机里,排排坐着两个满头问号的人。
……还两看两相厌。
卢瑟:“……快到了。”
萨沙就伸着脑袋,往舱窗外面看。
人间之神的红披风在外面飘扬着,看见小智障开了窗,克拉克特意降下速度,隔着舱窗,宠溺地点了点萨沙的鼻子。
萨沙啊呜一口,把他的手指吃掉。
旧金山。
――一进入这座城市,萨沙几乎迷了眼睛。
正义大厅所在的华盛顿,给他的感觉,就像一个苟延残喘的囚笼。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把自己关在家里,路面的商店没几家开门。墙面上的海报多年没有人清理,下水道口散发着轻微的腐臭味。
但旧金山不同。
这个城市,看起来就像一位青春靓丽的兔女郎,到都是热气球,到都是五彩缤纷的飞艇。
每一栋建筑物都被铁罐清洁工洗得光亮照人,大楼玻璃上映着炫目的阳光。满街都是美丽的鲜,光是第一眼城市风貌,颜值就比灰暗的华盛顿高出许多。
私人飞机穿过绚烂的白日焰火,滑翔向斯塔克大厦的顶层。
萨沙戴上兜帽,跟着卢瑟走出舱门。
金发小王子出现在舷梯顶端。
他像是在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出舱门前早早拉低了小红帽,跟紧前面的光头男人,只露出形状美好的双唇。
但楼顶的风很大,小王子一手扶着栏杆,兜帽就这样被掀开了半边。
……简直就是恃靓行凶!
翻遍整个旧金山,可能都再找不到好看得如此嚣张的脸了。
戴着墨镜来接机的男人,欣赏着他的猎物,心口微微一痒。
宽阔的红披风飘扬着降落,挡住了男人的视线。
克拉克先微微低下头,跟佩铂打了个招呼:“感谢您为小氪做的一切,女士。”
佩铂:……??
跟着人间之神的蓝眸,对上了托尼・斯塔克墨镜后的眼睛。知道墨镜在超人面前没什么用,托尼大大方方摘掉了墨镜。
托尼笑:“欢迎来到我的城市!我已经听说我们的最高元首,对九头蛇做的一切了――Well done,值得痛饮一场。小笨手,去,把我的香槟开了。”
克拉克淡淡地:“不用,谢谢。”
卢瑟上前跟托尼交谈。人间之神就拉着小智障的手,把人交到佩铂手里。
看着自家小智障的时候,克拉克的蓝眼睛就又温柔下来:“你看,带你来了。开心吗?”
小王子激动得脸都红了,磕磕巴巴地:“开心!我、我最喜……”
有别人在,他不好意思说出声,雾蒙蒙的绿眼睛瞅着他,红软的唇瓣开开合合,做了个唇语:最喜欢你――
人间之神心里暖透了。
佩铂懵逼归懵逼,但她的反应速度也是一绝,一来二去把萨沙的操作看懂了个大概,上前就去揉萨沙狗头:
“天啊,你终于来了!你的伤怎么样了?让我好好看看你。”
系统:【心电通讯器安放完毕。】
萨沙:【OK。】
托尼爸爸的人物卡,也已经在他们双目交接的那一瞬,被放进他的背包里了。不过现在看着他的人多,他准备待会儿再好好分析偏离事件。
不义联盟和托尼・斯塔克是表面合作关系,因此卢瑟跟托尼讲话的时候,既不特别热情,也不算特别冷淡。
萨沙就站在佩铂肩后,边听克拉克哄自己,边暗暗地观察小胡子男人。
他跟原来设定中的样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同。身体松散地倚着个藤架,手里轻晃着一杯酒,还是毒舌又傲娇的模样,暖色的眼眸第一眼看过去,就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好像顶多就是酒喝得多了点。
从不义超到蛇队,甚至是闪闪和哈尔,都有肉眼可见的神态变化,托尼・斯塔克却没让他看出任何不同来。
这让萨沙觉得很迷。
刚准备开口要狗系统报偏离值。
托尼看过来:“――我懂了。你们要把这小孩放我这?放多久?他成年没有?这很重要,关系到我的派对尺度问题。”
克拉克回忆了一下基因提供者的年龄:“他成年了。但是,斯塔克,”人间之神的语气加入上位者的淡淡威压,“我衷心建议你,别干出格的事。”
托尼只是笑,重复他的第一句话:“成年了。”
克拉克陪了小金毛一会儿,把一个直连正义大厅的通讯器挂在他脖子上。看见他磕磕巴巴地在跟佩铂聊天,也就不过多插嘴了。
临飞走前,他眼睛盯着托尼,抬手指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我会听着。
张扬的红披风,又迎着阳光远去了。
天啊。
托尼心想。
谁来救救这个傻正直的童子军?
是把他当作强暴犯还是怎么的?
他托尼・斯塔克动手狩猎,哪一用过低级手段?
托尼懒洋洋地从藤架上起来,端着杯酒,领着卢瑟往大厦里走。经过疑似发呆的小王子,男人“啪”地在他面前打个响指,一个眼神淡淡掠过来:“跟上。”
萨沙表面好奇懵懂,实则谨慎地跟着他,旁边是一直心事重重的佩铂,黄雀・卢瑟则在后面紧盯萨沙。
现在终于能抽出空来跟狗系统说话了,萨沙:【报偏离值。】
他其实有点紧张,心想,%?3%?2%?
……球球了。他那白日梦要想成真,托尼・斯塔克这一关是关键了!
系统:【究极钢铁侠,托尼・斯塔克。偏离值:1%。】
……他一脚踏空台阶,差点直接滚到男人后背上去。
男人听见动静,早转过身来,朝他张开了手,似乎是准备接住他。
他的神情似笑非笑,晦暗不明,五官却英俊到了咄咄逼人的程度。
绝境病毒银蓝的光在他眸中淌过。优雅傲慢的白色恶魔,站在台阶下望着他,等着自己的猎物一步步走入渊――走向他。
系统:【噜啦啦啦!恭喜狗宿主,喜提新爹!已获得新称号:“千里寻爹”,品质:垃――】
萨沙:【…………guna!!】

第28章 世界正在堕落
托尼・斯塔克 毫无疑问是个顶级天才。
……因此看懂他的偏离事件,真的了萨沙不少功夫。
主要是太过意识流了。
他不像不义超那样,因为失去和伤痛而改变;他没有失去什么 他的人格变化,隐晦而缓慢。
――然而一去不回头。
善恶轴心。
这个事件 是复联解体的最直接原因。
当年美国队长失踪,神盾局被九头蛇完全渗透,复仇者联盟本就于风雨飘摇的状态。
后来红骷髅杀死X教授,取走了他的大脑 获得了全世界最强的心灵感应能力。万磁王想杀掉他 却导致更强大的boss被放出――红狂攻。
拥有精神操控力量的红狂攻,一息之间,就将所有参战方的人格完全逆转了。
好人被逆转成坏人,反派被逆转洗白,整个世界都一片混乱。
萨沙都有点头皮发麻了:【不是,修改记忆还勉勉强强问题不大 人格都被改了 那我搞啥呢???】
托尼历经红狂攻这场惨战,几乎是爬着回了自己的斯塔克大厦。
他先是觉得 面罩太闷了。
就将自己的面罩摘下 当啷丢出去老远。
后来觉得 频道里相互指责的队友太鸡儿吵了。
于是通讯器也摘了,用金属手套碾成碎末。
最后他扶着柜子爬起来,喝了一瓶酒。
酒精顺着喉咙 落进他似乎少了什么、而显得空空荡荡的躯壳里。
然后他笑了。
Fuck
Fuck the world
他彻底解脱了。
从与生俱来的痛苦中解脱。
托尼・斯塔克有个小小的秘密。
他小学的时候,喜欢写日记。但他写的不是自己,而是周围的小朋友们。
他记录他们的人性弱点。他观察他们的软弱、羞恼、受挫时的反应 将之作为竞争武器,用此击败他们。
他近乎狂热地对周围的人证明自己,证明他能赢,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胜利者只可能是他。
但他觉得不够。
因为在内心,他还是害怕。
――他害怕他做得不够多,证明得不够多。他害怕别人的目光投向别,看着我,看着我,看我能为这个世界带来什么。
自尊心。
――他的一生之敌。
这种强烈的胜负欲和自尊心,本应该将他引上马基雅维利式的反社会道路――为了胜利,残酷和不择手段是必要的,利他主义和公道不过只是伪装。
造物主给了他强烈的胜负欲,给了他高傲的自尊心,给了他富可敌国,给了他英俊容貌,给他天才大脑,给他可以毫不犹豫统治世界的一切。
但这个按着顶尖超级反派模板打造出来的人,到了最后,像是出了什么差错似的。
――被安上了一颗温暖的心。
……然后一切全都毁了。
他变成了个不伦不类的笑话。
他用他的罪恶日记本赢了一切,却挨个去跟他的手下败将低头道歉,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惺惺作态。
他的军火生意,让他成为纽约首富,但却急流勇退,转头去开发不知何时才能有回报的清洁能源。
因此而失业的大批军火商,在他楼下拉起横幅。
“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一个旷世大傻逼!”
当他在那座岛上,穿着残破的盔甲,跟红狂攻正面对轰的时候。
红狂攻曾与他有过短暂的交流。
红狂攻:“我看见了你的灵魂。你,一个天生的反社会暴徒,跟我的上帝情结不相上下,为什么活成这种可笑的模样?”
可笑吗?托尼心想。
他可不觉得好笑。
掌心炮烧坏了,搞得他的手掌血肉模糊。
他那颗心在告诉他,上啊,托尼,去干倒他。他身后就是他在乎的一切,所以他一步都不能退后。
――一步都不能。
红狂攻:“那么,我将你灵魂中的异常取走。”
他那颗被神错误安放的心,就这样被拿走了。
那个过程不像是凌迟,反倒只有平静。死一样的平静。
然后他穿着破烂的盔甲,爬回家,喝了一瓶酒,终于明白了。
明白他一直以来的纠结与痛苦。
因为托尼・斯塔克,有一颗比任何人都要温暖的心。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痛苦百倍。
现在他终于重获自由。
圣洁的纯白盔甲,包裹着他空无一物的躯壳。
世界正在堕落,而他扶摇直上。
世人疯狂追逐绝境病毒带来的美丽,整个旧金山如一卷奢靡的浮世绘。
没有心的上帝看着,轻声发笑。
*
萨沙:[……呃。所以我们目前有什么突破口吗?]
佩铂:[……]
萨沙:[……]
……他真希望佩铂的沉默,只是因为不适应心电通讯器,而不是真的完全死局。
萨沙:【扫描整个斯塔克大厦。一层一层地扫,一台电脑都别放过。】
系统:【收到。需要大量时间,请狗宿主耐心等候。】
他没办法向佩铂详细解释他的立场,不管换什么世界,抽卡系统的存在是绝对不能暴露的。
于是他只得含含糊糊,胡诌了一个时空修正者的身份,反正超英世界的怪力乱神巨多,也不少他这一个。
现在他已经对开着钢铁大军去救队队那个版本的白日梦,不抱任何希望了。
但萨沙很快把心态调整完了,既然人已经在这了,来一个洗一个,来一对洗一双,洗就完事――
托尼附耳低声道:“――你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傻,是不是?”
萨沙:“……!”
时间是晚上,新斯塔克大厦。
只要暮色降临,这里就是整个旧金山的天堂。
萨沙四辈子加起来,都是在各种尸堆泥地里打滚,从来没见过这种奢靡堂皇的酒池肉林。
泳池里注满了香槟,年轻美貌的男男女女身穿泳装,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舞蹈和交缠。
佩铂本想悄悄把萨沙带回房间,却被托尼拦下了。
“你认真的吗,女士?”托尼说,“我都退了一万步,让人们穿上衣服再来参加派对了。而你依然要将我们今晚的主角关进房门?”
佩铂不敢松手:“――你知道他是最高元首的人。”
托尼好笑地扬起眉:“所以?我为我们的新朋友开一场接风派对,难道也该上断头台?嘿!莱克斯・卢瑟!祝你有个愉快的晚上。”
人群里依然西装革履的卢瑟,遥遥朝他举了一下杯。
萨沙用心电通讯器跟佩铂说:[没事,我能保护自己。我看看他要干嘛。]
佩铂话都滚到嘴边了,还是咽了回去。
她看着小王子那张仿佛被神眷顾的脸,心里隐隐约约知道托尼想干嘛――但她不相信在人间之神的集权统治下,他真敢这么大胆。
于是她就看着那个白色恶魔,将金发小王子一步步引至高台。炫目的舞台灯光和镁光灯,刺入小王子湖水一样温绿的瞳眸;也将他掩在兜帽下的容颜,完全向世人公开!
人群怔愣了一秒。
爆发出了掀破天板的尖叫声!
所有人前仆后继,开始往高台方向拥来!
萨沙的反应跟看见一屋子丧尸差不多:【卧槽,好恐怖。】
他知道原主的基因很好,他自己也想过跟自己的脸回老家结婚,但台下人们的夸张反应,还是让他感觉出了可怕的病态――
对美貌和美好肉体的极端追逐,致使他们沦为只想满足浅层需求的奴隶,而永远失去了人类这个物种,特有的度思考能力。
可容不得他多想,一把把鲜已经开始往台上抛了。萨沙从头发到睫毛尖儿都挂着玫瑰瓣,就像置身在一大群漂亮的疯子中间,下意识要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撞进男人等在身后的胸膛里。
托尼轻声:“你在害怕什么?全世界都是你的。来,往下看。”
他轻轻捏着小王子瓷白的下巴,要他把目光转向台下。男人的声线,始终有种高高在上的傲慢感,把他当作一个有趣的小玩意儿,温柔地引他沉沦。
托尼低声哄他:“看看这群爱你的人里,有没有你喜欢的?你可以随便挑走一个去玩,明天再换一个新的。因为这里是我的世界,而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经站在所有人顶端。”
萨沙稍费了点力气,才把自己的下巴救回来。
小王子对他说的东西似懂非懂。手指攥着人间之神留给他的通讯器,镁光灯下的绿眼睛被吓得湿漉漉的,明明白白写着“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克拉克”。
而白色恶魔看着那双故作懵懂的绿眼睛,心口又开始隐隐发痒。
托尼:“――你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傻,是不是?”
托尼:“赫拉克勒斯能给你什么?一个朝不保夕、摇尾乞怜的位置而已。好好想想你要的是什么,怎么样才能最快取得。这个城市几乎有能让你达成目标的一切。”
男人的声音极低,却在萨沙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几乎就差把话挑明了!
――换条金大腿抱吧。离开那个动不动就烫脑的不义超,到爸爸这里来,不用再战战兢兢装智障,要什么尽管开口说。
如果不是知道托尼・斯塔克的设定里,有洞察人情的人精属性,他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心电通讯器漏音了……
萨沙:【这墙角撬的,简直清新脱俗,我总感觉我爹下一秒就要飚过来了。】
系统:【狗系统也觉得。】
但他俩都猜错了。从斯塔克大厦的落地窗看出去,在很远的地平线那儿,有被爆炸染红的半边天,但就是没有人间之神的红披风。
于是萨沙不得不栖身在男人的玫瑰陷阱里,使劲从嘴里往外挤烫嘴英语,把自己的位置站对:“不懂你。我是氪星人,会说很多氪星语,不过还在学英语……”
托尼笑了笑:“再想想。”
他走向高台边缘。
在铺天盖地的鲜中,他跨出了高台边缘,眼看就要整个人坠落进人群。
一道银白的、液状的共生体,自远激射而来。
从裸露的足部开始,共生体将男人全身裹缠,只露出那张英俊逼人的面孔。
究极钢铁侠的白色盔甲穿戴完毕,足底点火攀升,向疯狂的人群洒下香槟雨。
“――欢迎来到伊甸园。”
他笑着说。

第29章 别问,问就资本主义
狗系统扫描了一整晚。
于是萨沙也一晚上没睡。
系统跟宿主是共生关系 要是他睡着或昏迷,狗系统会自动进入放哨模式,除了当个闹钟 就没别的用了。
他的客房简直大得像座宫殿,跟正义大厅的小公寓有云泥之别。一张床大得让他起床找厕所都找得有点尿急 床下是昂贵的丝绸伊斯法罕地毯,桌椅和床柱均金碧辉煌,沿着富丽堂皇的回旋楼梯下去,还有个飘满瓣的私人浴池。
他看着这个房间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就趁着派对散场,偷偷到卢瑟的客房门口瞥一眼。
卢瑟的客房也差不多一样大,但色调是银灰的,高科技的东西很多,也没到显摆金子和玫瑰。
虽然原来的托尼爸爸,的确喜欢金红配色的盔甲 但他的建筑风格极简实用 好像也不好这口啊……
他在人家门口偷看,卢瑟早就发现了。
索性敞了门让小作精看个够 脸上还是那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说:“找什么呢 小氪?”
小王子就看着他明亮的头,抿着嘴巴说晚安:“要早点睡哦,莱克斯。克拉克说熬夜会秃头。”
卢瑟:“……”
反正客房的事 搞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让狗系统扫了房间五六遍,没有扫到任何摄像头、监听器之类的东西,他才小心翼翼扒着池边 滑进那个巨大的浴池里洗澡。
洗着洗着又发现不对。
萨沙:【传……传说中的牛奶浴?】
系统也懵了:【……】
一人一统玩的都是苦逼兮兮的末日生存流,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狗系统乱出主意,还让他拿牙刷杯去接牛奶喝。
……萨沙真去找牙刷杯了。
然后发现牙刷杯是施华洛世奇珐琅水晶杯。
萨沙颤巍巍地隔空摸了一下,又颤巍巍地回去泡牛奶浴了。
萨沙:【不对,不对,统统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资本主义的陷阱,会把人变成小布尔乔亚,专门用来腐朽我们这种搞革命的好同志。你扫描到多少层了?】
系统:【……额,狗系统正在扫,正在扫。】
萨沙:【搞快点搞快点。】
他洗完澡,把牛奶冲干净了,想翻件普通点的换洗衣服,结果根本翻不着。最后只好套了件一摸就知道全是钱的真丝睡袍,裹着一身牛奶味,跑到地毯上一边打坐,一边开始逐份浏览系统扫描回来的信息。
他对怎么洗白托尼・斯塔克,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始作俑者红狂攻早就死了,这个世界乱成这样,他也不知道从哪能找到个精神系法师――古一?古一大神好像又不管这种层面的事,世界不毁灭她就不出手,而且要是古一这种级别的也黑化了,那人间之神就可以抱着地球一起GG了。
他只能从海量的信息里一行一行、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找,找曾经那个托尼・斯塔克存在过的痕迹――
很难。因为究极钢铁侠几乎把他从前的一切都抹掉了,抹得又快又干净,不由让人觉得,他真的是在憎恨着从前那个自己。
斯塔克大厦是整个旧金山的信息枢纽,就算萨沙有狗系统这个外挂,一人一统通宵达旦搜索了一整夜,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一到天亮,他又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应酬托尼。斯塔克大厦里的派对一场接着一场,完全没有停歇的时候,也就夜人静的时候能让他集中精神搜寻信息。
有时佩铂跟他低声说话,他都感觉自己脑壳懵懵的……
――然后在抵达旧金山的第三天,凌晨时左右。
萨沙:[佩铂。]
萨沙:[佩铂!]
佩铂明显刚被叫醒。
佩铂:[小氪?]
萨沙:[什么是“托尼・斯塔克备份计划”?]
佩铂先是有点懵。
――接着整个人都醒全了!
佩铂:[什么?!]
萨沙:[它的位置在-9层,一个没有联网的笔记本里。这个文件有自毁程序,我不敢随随便便打开看。唯一的安全知情人名字叫哈皮,哈皮在哪里?]
佩铂痛苦地闭上眼:[哈皮已经牺牲了。]
萨沙有点麻爪。
他相信狗系统的扫描能力,但这是科技高到魔幻的超英世界,他所的又是科技标杆之一――托尼・斯塔克的势力范围,凡事总会有万一。
这个被遗忘的计划只有一份,一旦被非知情人打开或者备份,就会立刻自动销毁。
如果它真的是如萨沙所希望的计划……那它几乎就是翻盘的关键了。萨沙碰都不敢多碰一下。
佩铂当机立断:[我现在去取。-9层就是个垃圾场,他不会注意到的。]
萨沙想了想,在这座大厦里,身体力行的事,确实只能让佩铂去做。他现在集眼球于一身,被托尼天天盯着,被卢瑟天天盯着,人间之神的超级听力还挂在他身上呢。
萨沙忙提醒她:[千万小心,佩铂,别太引人注意。如果你需要修复什么重要的东西,敲我。]
心电通讯器那边没声音了。他几乎能想象到这个好姑娘十秒内穿衣下地,朝着目标地一路狂奔。
他觉得他的心跳可能变快了不少。
不然他也不会一抬头,就看见人间之神悬停在自己窗外。
萨沙:“……”
你吓死我了爹!!
克拉克的神色还是温柔的,蓝眼睛含着天上的星星,一如既往温存地注视着他。
萨沙:“克拉克~~”
萨沙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跑过去给他开窗,刚想往他身上扑,他往后轻轻一避。
萨沙看见了他战衣和披风上,有斑斑的血。
除非对上毁灭日那种级别,氪星人一般是不会流血的。
所以这一身浓重的血腥味,估计就是“大清洗”中,别人流的血了。
克拉克不让他碰,手里提着个用袋子裹好的枕头。他拉下袋子,让枕头露出来,是萨沙老是抱着睡的那个。
克拉克叹气:“你认床认得太厉害了,小氪。这几天晚上,我都没听见你打呼噜。”
萨沙急了:“我才不打呼噜!”
克拉克也不跟他争,笑着把枕头递进来。
小智障是不打鼾,不过睡爽了会伸懒腰哼唧一声,或者砸吧砸吧嘴嘴,他听着萨沙的呼吸声睡了无数个晚上,当然知道萨沙有没有好好睡觉。
克拉克轻声:“这是你的大枕头。抱着睡,就不会认床了。”
萨沙:“我还要克拉克的。”
克拉克:“那我睡什么呢……”
萨沙:“我就要~~”
克拉克只好回去拿。
对超级速度来说,也就一秒来回的事情。他把自己的枕头也从窗户递进去了,正想哄他好好睡觉,就见小智障把两个枕头往床上一抛,自己笑眯眯地从窗户扑过来了。
这一掉下去非同小可,人间之神避无可避,只得上去把金毛狗崽接进怀里。
克拉克微微皱眉,不想让他碰自己身上的血:“脏啊。”
萨沙心想,你知道脏,你还杀人?
还是高高兴兴地甩着尾巴,一口口往男人下巴上亲:“克拉克是小氪的大太阳~太阳不会脏。”
男人一直有些冷硬的神色,被啵唧啵唧亲得慢慢缓和下来。
他把黏人的小金毛放回窗户里,吻了一下酒窝,低声哄:
“洗个澡再去睡,这几天玩得开心点。”
萨沙:“好~~”
他一边跟人间之神告别,一边还惦记着正在垃圾场里找笔记本的佩铂。狗系统扫描位置很精确,萨沙一路给她指示,直到佩铂翻开垃圾堆,把那个破烂的笔记本电脑拿到手为止。
他们之间的心电通讯器是开着的。
因此在那一刻,他听见了佩铂心中的声音。
[――我找到你了,托尼。]

第3章 Hi,hero
给反抗军递交的观察报告里 有关萨沙的部分,依然一片空白。
……卢瑟心情其实很复杂。
尤其是看见金毛小作精抵达旧金山后,还没住上一个星期 就把克拉克亲手给他做的红兜帽,卷吧卷吧丢进衣柜底下的时候。
托尼・斯塔克 这个时期的世界首富――在布鲁斯・韦恩资产被抽空后,他的确是首富了――几乎给了萨沙最豪华、最奢靡的待遇。
不得不说斯塔克的眼光是真的很好,亦或者小作精天生就适合被黄金和宝石簇拥。
他身上那些价值千万的颈环和足链,佩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掩盖不了暴发户的粗俗 萨沙却能戴得像本就属于他一样妥帖。
小作精就在斯塔克大厦里 丁零当啷地到乱跑,简直就像只招摇过市的金毛孔雀。
所有人都在狂热地追捧他,半个城市的人都知道这只美丽的金丝雀叫小氪,人们说他的头发就像黄金一样璀璨,眼睛是最昂贵的绿宝石;说他的的确确是神从童话里,亲手抱进人间的小王子。
这一切 是在肃穆忙碌的正义大厅里 萨沙永远得不到的。
挂在他胸前的通讯器,卢瑟一都没见他主动开过。
再过了一天 连通讯器都被他弄丢了。
卢瑟去找托尼谈论维和部队装甲的事 刚好碰上萨沙捧着一把绿石子 趴在遮阳椅上要托尼看。
萨沙:“托尼~你来看看,哪个石头最像我眼睛的颜色~他们非要说是这颗。可是我就是觉得不像~”
他的英语突飞猛进,连原本那点氪星口音都没有了。卢瑟随随便便往他手里扫了一眼 好歹是莱克斯集团的总裁,一眼就认出被小王子当石头玩的,是沙弗莱石、祖母绿和翡翠。
卢瑟不看那把宝石 看向托尼・斯塔克。
棕眸男人唇角勾勾,懒得看他。把正要打开的酒瓶往冰桶里一放,牵过小王子白乎乎的手。
托尼:“这颗。”
他从手心里挑了一颗,放在萨沙的眸底比较。浅金色的睫毛底下,的确掩着一颗澄绿的宝石。
萨沙:“这是什么呢。”
托尼:“铬透辉石。”他在小王子脸侧比了一下,“打个耳洞,怎么样?”
萨沙的眼神,一瞬有点犹豫。
托尼:“你早到了可以干点离经叛道的事的年纪了,小氪。或者说――你只是不想在身上留下别人的痕迹?”
……萨沙真的恨死这家伙说着说着话,就开始试图扒马的行为了:
“痛痛……”
男人伸手,轻捏对方白软的耳垂。新生人造人基本没经过什么风吹日晒,小王子的耳廓粉粉的,透着薄光,耳尖像精灵一样泛红。
托尼低声:“我会有比这更痛、亦更快乐的事教给你。为我穿个耳洞,嗯?我想在这里放一粒漂亮的耳钉。”
于是当天晚上,卢瑟就看见那颗绿宝石在小王子的耳垂上了。当他朦胧的绿眼睛看着人的时候,那滴浓绿的铬透辉石,就会在金色的发丝间波光流彩。
卢瑟把斯塔克工业的新武装,做成绝密情报发给反抗军。而人造人的部分,他真不知怎么表述――
真的一言难尽。
斯塔克不过把他当作一个随手可弃的漂亮蠢货,但人间之神是真的上了心。几牛奶浴就能让他飘飘然踩不到地了,他真的很怀疑小作精被发展成盟友的潜力。
[佩铂在哪里。]
来自蝙蝠的回复说。
佩铂?
卢瑟微微一愣。
又有佩铂什么事?
不提他还想不起来,整个城市都没有注意到,跟在托尼・斯塔克身边,那个精明能干、却始终郁郁寡欢的助理,一夜之间就消失了。
他还以为,是因为他自己专注观察萨沙的缘故。
但他很快发现,半个城市的目光,都集中在招摇造作的小作精身上,包括本就“心怀鬼胎”的托尼・斯塔克。
卢瑟套了好几个人的话,才知道那个姑娘居然辞职了。
她辞职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的劳动合同早就到期了,却一直留在托尼身边。
托尼并没有跟她续签,不过每月发放的薪水倒是照旧,但在庞大的斯塔克工业,她的位置早已可有可无。
托尼没留她。
他笑着说:“噢。所以你终于下定决心,离开我这个泥潭,回老家相亲去了?”
佩铂:“没那么简单,boss。我为你工作了1年,现在我得要一些补偿,作为回报,我会跟你签署最高级别的共生体保密协议。”
托尼:“天啊,看你说的什么客气话。随便开个价吧,我还能送你一条镶满钻石的婚纱。”
佩铂也不跟他客气。
带着一大笔钱,数十件她用得顺手的科技产品,还有MK1616,回曼哈顿去了。
她一个人走了,拖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
好像所有她该重视的一切,都在行李箱里头了。
她临走前,萨沙甚至没去跟她道别――他还在忙着找托尼要更多好看的宝石。
他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完全忘了这个人。哪怕在最开始的时候,小作精吵着闹着要来见的就是佩铂。
佩铂:[……林奇・伊夫林,沃克利・库克,杰弗逊・乔治,马南・戴维德?我真的只能想到这么多。这些年,斯塔克工业的老工程师,都走得差不多了。]
萨沙:[库克不行,他绝对会反水的。我刚刚扫了他的博客日记,他正为了加薪爽着呢。如果你需要一个绝对忠诚的助手,我觉得可以试探一下杰弗逊。]
他裹着一身闻得他有点腻的牛奶味,趴在客房地毯上,用心电通讯器跟佩铂商量后续计划。
他抽到的那张【焕然一新】,用在了“托尼・斯塔克备份计划”的自毁程序上――总算是在托尼爸爸那个天才大脑搞的自爆程序里,把这个计划保了下来。
它的确是翻盘的关键。
这是一份托尼・斯塔克8年前的意识备份。
8年前,正义联盟还年轻,复仇者联盟也刚刚建立――刚建立就迎来了纽约大战。
洛基那把可以控制心灵的魔杖,给当时的复联――好吧主要是鹰眼――带来很大的困扰。
噢,天啊。托尼看着肥啾心想。被控制以后,就那副沙雕样吗?
不成,他得给自己留个后手,保住他自己狂帅霸酷dio的总裁形象。
一点小酒,一段bgm,几小时大战前的空闲时光。
这个意识备份,就这样留下来了。
当然后来托尼发现了,洛基那个魔杖戳他没有用。不过这个备份一直也没有销毁,托尼丢给哈皮保管了,并跟他立下了男人之间的约定――
“Please,哈皮。如果有一天我被外星人……呃或者红女巫……呃或者反正随便什么东西控制了,启动他,让托尼2号阻止我干蠢事,比如随地大小便什么的。不,我开玩笑的。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被控制去随地大小便――杀了我吧。”
然后他把备份自己的记忆洗了。以免未来这个备份,会被变成敌人的自己销毁。
随着哈皮过世,这份计划被完全尘封。
佩铂从垃圾堆里,把哈皮的笔记本挖出来的时候,笔记本上搭载的操作系统已经很老旧了。
为了安全。
萨沙的【焕然一新】使用完毕,佩铂小心翼翼地、抚触着破旧的键盘,在桌面的记事本里,输入了一句:
Hi,hero
她和萨沙等了将近1个小时。
记事本上开始一行一个单词地,跳出一句话来。
Hi
I am
Ironman
然后开始放音乐自嗨。
哈皮的笔记本里,缓存的都是些老情歌,放了一小会儿,他自己觉得难听,又在记事本上骂:
Shit
――年少轻狂,意气风发。
就像是从那往后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萨沙:[佩铂,我们需要……嗷,佩铂。]
他体贴地等了好一会儿,等佩铂平复心情。
跟萨沙这个外世界过客不同,佩铂是那个真真切切经历了这十年的人,她的心酸苦楚,是萨沙难以感同身受的。
萨沙:[佩铂,这是个好的开始。但我们依然需要制定计划,很长远、很谨慎的那种。]
现在佩铂带着她的行李箱,就像裹着一颗小小的、脆弱的火种,乘上无人认识她的火车,独自前往曼哈顿的废弃总部。
她并不觉得孤独。
比起她一个人苦苦挣扎的那些年,至少在这一刻,她拥有希望,还拥有朋友。
佩铂:[小氪。]
萨沙:[啥?]
佩铂:[不论未来会怎样,谢谢你。]
萨沙:[打起精神来,女士!我们的未来只会有一个,就是拥有托尼・斯塔克的那个。]
佩铂:[好的。]
究极钢铁侠在旧金山手眼通天,但在这座城市以外,依然是不义联盟的地盘。
这对于佩铂和她的火种来说,意味着安全。
确定佩铂已经安全离开旧金山范围了,萨沙让狗系统停止扫描,自己捏了捏刚上了耳钉、有点发肿的耳垂。
萨沙:【额……给我整的什么里胡哨的,我爹看了要不高兴了。】
系统理智地:【醒醒,你爹都没来过。】
萨沙:【……】
妈的,扎心。
他下意识往客房外的地平线张望。外面在下雨,但还是不能浇熄旧金山过夜生活的热情。七彩斑斓的光柱射向天空,他看不清最远的地方是否还有爆炸的红光。
萨沙:【呜,别的小朋友都回家啦,我爹什么时候来接我?】
系统:【他不要你了。】
萨沙气死了:【你妈的,我们说好的革命情谊呢?】
系统:【狗系统叛变了,现在是小布尔乔亚。】
他俩还在说相声,萨沙就见窗外掠过去一个黑影。
他心里一紧,立时从地毯上爬起来。
――整座斯塔克大厦的警报,同时被拉响!
无数银白的无人机,冒着雨点,从大厦顶端飙射而出。
萨沙跑到窗边:【什……什么玩意儿?!】
如果他没看错。
――那好像是一只,巨大的、黑色的蜘蛛。

第31章 反目成仇
“女士先生们 请不必惊慌。”
当萨沙打开客房的门,走廊上已经挤满了男男女女,都在惊惶地四张望。
“某人误触了安全警报。斯塔克先生将在2分钟内解决。请不必惊慌。”
约臂展大小的白色无人机 成群结队掠过走廊上方,播报着机械音。但是很快 无人机表达的意思改变了:
“今晚,斯塔克先生为所有宾客精心准备了一场马戏表演。女士先生们,如果您尚未被酒精淹没,请移步至一楼大厅观赏。”
萨沙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根 跟着人群往一楼大厅跑。一楼是斯塔克大厦的常规聚会场所 高高的露台、巨大的香槟游泳池都在这。
还没跑到大厅入口,他就看见里头的人又开始往外挤,门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有人认出了他的脸:“我建议你别进去,小氪!里面有点危险。”
萨沙嗯嗯啊啊地应着,脑袋一低,就从人堆里钻进去了。
他第一眼看到的 就是一个跟大量无人机战成一团的黑影。
黑影身姿修长。紧绷的战衣贴着他流线型的肌肉 在空中翻腾跳跃时,他看上去就像一只矫健的大型猫科动物。
漆黑的蛛网战衣。
白色护目镜。
向四面八方射出的蛛丝。
萨沙:【……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不 是结论。】
……他感觉他的超英PTSD又要发作了。
……不要告诉他。这就是复联团宠、漫威一哥蜘蛛侠。
“――托尼・斯塔克。”
黑色的蜘蛛侠在面罩下方 一字一句地挤出这个名字。
没有人会怀疑他对这个名字的恨意。
每个音节 都是咬紧了牙、混杂着血与碎齿咆哮出来的。
“――――托尼・斯塔克……!!!”
他手腕熟练地一抖一甩,一大张蛛网弹射而出,让迎面飞来的无人机相继撞在了一起。
轰!
爆炸产生的热浪和碎屑 几乎削飞了萨沙的金毛。
卢瑟伸出胳膊一抓,提着小作精的后颈,把他拉到角落里。
然后他也不用掏什么通讯器 径直对着空气说:“小氪安全了,卡尔。似乎是私人恩怨,我认为斯塔克自己能搞定。”
……也许托尼・斯塔克还会念点旧情。要是不义联盟来插手,他们下手可就重了。
萨沙也顾不上别的,两眼盯着在炮火中腾挪的黑色蜘蛛侠,心里疾呼:【任务呢任务呢任务呢???】
什么情况?
蝙蝠侠和超人拆伙了,这边小虫和铁罐也反目成仇???
系统:【没load出来。】
萨沙:【什么叫没load……】
他懂了。
前几触发洗白任务,都是在他和任务目标于同一场景、并且互相确认对方存在的时候。
也就是他看到超英,而超英也同时发现他这个人时,才能触发洗白任务。
所以在最开始时,他蹲在克拉克的休息室里,想通过单向屏幕触发哈尔的洗白任务,但哈尔当时没有看到他这个人,所以没触发成功。
也因此,他要是想在没跟目标碰面的情况下,把黑化超英的人物卡,全部收到自己背包里,也是不可能的。
萨沙抬起头。
黑蜘蛛跟无人机斗得那叫一个旁若无人,哪有空施舍一点目光给他。
他生生握碎一台无人机的机翼,碎片被捏成狭长的尖刀状,蛛丝一甩,就像飞刀一样向托尼射去!
萨沙心里一寒。
这是下死手了……
托尼:“OK,kid。你自找的。”
他刚刚一直站在高台上,边喝酒边欣赏蜘蛛侠大战无人机。尖锐的碎片向他刺来,他也不躲不闪,眼眸里淌过冷冽的银光。
绝境病毒启动!
液态的银白共生体,从远方扭曲着激射而来――
它在途中就吞噬了那块碎片,像某种会呼吸的异形活物,一寸寸爬满了托尼的身体,最后组成了那副圣洁到发光的白色盔甲。
究极钢铁侠:“我饶过你三,孩子。按道理,今天应该是你的死期了。”
黑色的蜘蛛侠一言不发,纵身几个大跳,踩着还在突突突的无人机顶壳,眨眼间就到了究极钢铁侠面前。
高台上一黑一白,没有一句废话。两拳轰然相接!
萨沙看着看着,开始觉得不对劲:【白罐好强。】
超英的战力值,往往只看编剧一时心情,所以上一本期刊你揍我,下一本我揍你都是常有的事。
但是有些设定,是板上钉钉定死的。
大超的“别问,问就开挂”和美队的“别问,问就五五开”当然只是调侃,但蜘蛛侠的2吨臂力数值就摆在那,昔日轻轻松松接下冬兵一拳,这会儿跟究极钢铁侠面对面硬刚,居然渐显颓势。
绝境病毒和共生体盔甲,大幅度提升了究极钢铁侠的战力;再加上老辣的战斗意识……
萨沙不由得开始暗自担心他们年轻8岁的“火种”。
系统:【狗宿主。】
萨沙一惊,抬眼看去。
究极钢铁侠一手抓住了黑蜘蛛的拳头,另一手牢牢扣住他的面门,掌心中隐隐发出炽热的能量来。
――他似乎打算一炮击穿黑蜘蛛的大脑。
究极钢铁侠声音淡漠:“感恩最高元首――我现在即刻依法死私闯民宅者。”
萨沙急了:【狗营长!把老子的阿姆斯特朗回旋炮拉出来!】
系统:【狗营长收到。】
“阿姆斯特朗回旋炮”这张武器卡的设定,是“发射非致命不明液♂体”,当初萨沙盯着那个“♂”看了很久,都没理解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萨沙:【先试试瞄准露台的衔接。】
系统:【装定射击诸元,方位角31-,射角7-85――】
从系统抽到的所有道具卡,当使用者是萨沙自己的时候,是可以选择本体对别人不可见的。因此当初阿史在九头蛇牢房里啃墙皮――虽然它本就只有指甲盖大小――再好的超级视力都不可能发现它。
于是在场包括卢瑟在内的围观群众,就见一股高压炮似的水柱凭空出现,重重击打在高台上!
这一发力道非常猛,整个高台都被撼动了。
究极钢铁侠的掌心炮打歪出去,轰穿了斯塔克大厦的一楼墙壁。
究极钢铁侠看了眼自家的墙:“啧。”
黑蜘蛛得了空隙,两腕齐出,雪片似的蛛丝,嗤嗤地包缠上究极钢铁侠的盔甲,把胸口和掌心的发射口都堵得严严实实。
眼看他掀了对方的金属面罩,就要一道蛛丝勒断托尼的喉管,萨沙心很累:
【装弹快快快!】
奇异的高压水柱,并没能第二出现。
被蛛丝缠得密不透风的白色盔甲,突然开始自主活动。
由绝境病毒控制的共生体,瞬间脱离了托尼的身体,反将黑蜘蛛裹得密不透风!
蜘蛛侠在一滩会呼吸的共生体中怒吼挣扎,但一切都是徒劳,他的四肢已经被牢牢固定在白色盔甲内部了。
托尼勾了勾手指。
正在蠕动的白色盔甲,从头部自动撕开,露出黑蜘蛛几乎喘不过气的口鼻,和白色护目镜。
托尼:“我真的很迷惑,kid。你一而再再而三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我记得第一时,我已经给过你零钱了――哪怕那你打坏了我几千台无人机。Oh,come on。别告诉我还是为了梅。”
黑蜘蛛嘶哑着声线:“你――没有――资格――说她的名字――!”
托尼:“我再说一。我并不打算对她的死感到抱歉,像以前那个窝囊废的我一样。是政府的锅,你就该去找政府――噢,我忘记了,现在的政府你已经惹不起了。所以你就在我这撒泼打滚?”
没有心的上帝,垂眸看着这个昔日最看好的年轻人,心里没有波澜。
只有一丝厌烦。
托尼轻声:“你已经到了能承担自己行为的年龄了,是不是,彼得?”
银白的共生体,化作一把锋利的镰刀。
托尼眼神一厉。
“托尼~~”
身后传来丁零当啷的金石相击声――整座旧金山,也就只有美貌的金丝雀,晃荡的时候会发出这种声音。
萨沙赤脚踏着满地不明液体,正努力往露台上爬:“我害怕……你不要杀人……”
托尼答应得很随意:“听你的。”
巨大的镰刀收了回去。
黑蜘蛛被共生体缠得只剩一张脸,低冷地:“你会后悔没杀我。”
托尼:“对,但不是今天。”
他俩在冷着脸对呛,萨沙费劲巴拉地往高台上跑,心里干着急。
萨沙:【任务!任务呢!快激活啊?!】
系统:【……还是没load出来。狗宿主,你再往前凑凑,让蜘蛛侠发现你的存在就行。】
萨沙带着一身丁零当啷,就差没绕着他俩转圈跳大神。
可蜘蛛侠似乎只知道全神贯注对托尼・斯塔克发狠,比巴掌还大的一对白眼睛,愣是看不见在背景疯狂舞动的金发小王子。
萨沙崩溃了:【他妈的,他为什么就是不看我?!是我不够漂亮还是不够骚?!】
系统:【……】

第32章 换腿还是不换腿
这场闹剧很快收场了。
用托尼的话来形容就是 “马戏表演”。
数以千计的家用机器人出动,开始哗啦哗啦打扫战场。托尼随手一个响指,大厅灯光重新暗下 暧昧的舞会音乐奏起。
“抱歉,我亲爱的客人们。”他举着酒杯轻笑 “我们继续。”
萨沙发现,明明刚刚这里才发生过一场大战,旧金山的人们却迅速忘之脑后,三三两两回到打扫干净的大厅中 跟着着音乐贴面慢舞。
他们纵情享受派对 就像此前这个大厅从未被黑蜘蛛砸过场子一样。地上的无人机碎片被清扫干净以后,再淋上甜腻的香槟。
托尼・斯塔克和他的绝境病毒,已经快把人们变成不会思考的金鱼脑了。
萨沙的目光,只跟着被盔甲带走的黑蜘蛛走;脚下刚跟着挪动半分,胳膊就被男人拉住。
注射过绝境病毒的托尼・斯塔克,体能被大幅度增强 他只轻轻一拉一带 就把美丽的金丝雀拉进自己怀里了。
萨沙差点把自己脑瓜撞碎在他胸口的反应堆:“……”
托尼的手掌,慢慢扶上小王子裸露在外的腰。
新生人造人的客观原因 握着的确是软腻光滑的一段 男人的手掌虚扣着那截腰身 不怎么用力,但显然也不会让他逃脱。
他本来就有坏心眼,所以给萨沙备的衣服 不是耻度极大的泳装,就是露着半个腰窝的纱制衣服,逼着他要么二选一 要么全裸出门。
他就喜欢把萨沙打扮成漂漂亮亮的波斯王子,招摇过市吸引所有人的眼球,然后再让所有人知道,这只恃靓行凶的金丝雀已被他占有。
――从内到外。
萨沙感觉他眼神不对,求生欲极强:“我不想跳舞了,困困……”
托尼扶着他的腰,慢慢跟着音乐摇晃起来。
棕眸移开,也不看怀里的人,声线慢条斯理:
“佩铂离开以后,你对我冷淡了不少呢,小氪。”
萨沙:“……”
……被他掐着腰的萨沙,这会儿真是恨得咬牙切齿。
他本来就是为了给佩铂打掩护,才在托尼面前天天造作;此时被托尼似笑非笑地一点,他又不知道他们在这个人精面前到底暴露了多少,心里骂了半天,还是不得不伸手去扶男人的胳膊。
萨沙可怜兮兮:“我从来没跳过舞……你别晃我了,我肯定跳得丑。”
托尼轻笑:“不丑,你最漂亮。”
他们就在刚打过架的高台上晃晃悠悠跳着舞,底下还围了不少人看,主要是看男人怀里的金发小王子。
人群之中,卢瑟顶着问号的光头,显得格外瞩目。
萨沙从他胳膊里偷偷往外看一眼,早就找不到黑蜘蛛被拖到哪里去了。
……哼,不让他看,他还有狗系统,这座大厦都被他扫了个底朝天了,还怕找不到蜘蛛侠?
托尼:“那道水柱。哪儿来的?”
萨沙无辜地晃脑袋:“我也觉得好奇怪~”
托尼:“你跟最高元首说话,一直是这个风格?”
萨沙没弄懂这话题转变的意义,恰好舞曲音乐播放到下一段,男人不再双手扶着他的腰胯,一手搂腰一手抚背,将他再拉近自己。
……萨沙感觉自己要被压平在反应堆上了。
托尼附耳低语:“改改。我不喜欢。”
萨沙心想要你寡!雨女无瓜!
他爹就喜欢他嗲嗲腻腻地撒娇,没看他每的行动机会都是靠这个换来的吗!
萨沙轻车熟路地装傻:“小氪就是这样说话的~”
昏暗的舞会灯光下,他看见面前的男人轻声哼笑,眸子里淌过一道轻淡的银光。
萨沙知道这是又在控制绝境病毒了,心下警惕,可等了几秒也没看见被召唤过来的银白共生体。
反倒是他的身体,开始隐隐燥热起来。
萨沙:“……”
……他给整忘了。
他体内也是有绝境病毒的!
白色恶魔倒也没打算做什么――毕竟现在他俩在高台上跳舞,数百双眼睛都在盯着他和他的金丝雀;
更别提千里之外,陷在战争中的人间之神,仍会抽出一分注意力放在萨沙身上。
他只是牵起了小王子的左手,领着他又闲闲转了半个圈。
小王子的手指也是瓷白软腻的。
看起来,跟他在一起时的最高统领,什么粗砺的东西都没舍得让他碰。
托尼把他的手放在自己掌心,轻轻捉住了一根最不灵活的无名指,开始由头部至根部缓慢抚触。
他触得很慢,很煽情。
修长的食指勾成半个圈,在小王子白皙柔嫩的无名指上,慢慢地上下抚弄着。
抚完了,他开始捉着无名指指尖上的软肉,轻轻揉捏起来。
他的指腹,有多年接触机械的薄茧,反复揉捏那一点软肉时,就像一场温柔的施暴。
萨沙:“……”
他身上热,心里也怪怪的,微微蜷起手指,不想让他再揉。
男人沉暗的棕眸看他,也不说什么,长指强硬地分开他紧紧并拢的指间,缓慢地、一寸一寸地,入到他的指间隙底部。
他俩已经完全肉贴着肉。
男人把他扣得紧紧的,小王子不可能再挣脱。
虽然,这像是一个跳舞时,最常见不过的十指相扣。
……但萨沙还是生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萨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卧槽!卧槽!!!】
系统:【狗宿主嚎啥呢。】
萨沙:【统统!我、我好像被搞了!我就……反正我就是感觉被搞了……】
系统:【扫描狗宿主屁股。没有暴力开发痕迹。】
萨沙:【……你去自闭吧!】
系统:【收到。】
这一场隐秘的指尖运动结束,萨沙再直(?),也已经不可能猜不出托尼的坏心思。
当他按住心中的嚎叫,抬眼去看男人的双眸时,男人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好像在说:演啊,接着演。最好是把你骗上床的时候,你还能演好这朵不谙人事的小白。
对于究极钢铁侠这种极端享乐主义者来说,赤裸裸表达自己的情欲,在这座被誉为伊甸园的城市,就是件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情。
萨沙:“……我不跳了,真的困了。”
他推了一下托尼,这一下是真的使劲了。
虽然还是没推开,但男人挺随意地松了手。
托尼意有所指地:“去吧。顺便,再想想。”
他已经亮出了自己唯一的要求,然后让萨沙好好考虑换金大腿的事情。
在身体里捣乱的绝境病毒,让他燥了两个小时才平静下来。萨沙趴在大床上,恹恹地看着旧金山满是光污染的天空。
明明他这几天也都没睡好,最宠他的克拉克却没有出现在他窗前。这让他第一真实觉得,自己像条被抛弃的流浪狗。
这感觉挺新奇的。
毕竟末世里人人都是流浪狗,还谈不上谁抛弃谁。
萨沙小心地:【我怎么觉得我爹在生我气啊。】
红兜帽和通讯器,他并没有在托尼面前拿出来,但都在衣柜里放得整整齐齐的。萨沙拿手摸了一会儿通讯器的开关,到底没打开。
系统:【狗系统不清楚。】
萨沙只好自己找理由:【他是忙吧。】
说着他又想叹气了:【同时哄两个爸爸,容易吗我。】
但他知道,现在自己还有个黑蜘蛛的任务没开,该舔白罐头的时候,还是得舔。
萨沙:【那这样吧,我爹不喜欢我这样没尊严,他来接我的时候,我就把这些赶紧摘掉。统统,你说他不会真打算把我丢这里吧?然后自己再去弄个新的狗,然后又睡我的窝――】
系统:【哔哔,狗宿主金句集之尊严篇:‘我要尊严做什么?我们要赢。’】
萨沙:【……】
他知道不该过多在意任务目标的想法,但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用来开局的“夏娃”身份,本来就是他一手打造的假人设,因此,哪怕有一天他走完了这个世界,也没办法跟克拉克解释什么。
萨沙把身上闪耀的宝石金子都摘下来,华美的衣服也脱了丢到一边。
他又等了会儿。
最后抱着克拉克送来的两个大枕头,金毛脑袋埋进枕头里,就咕咕哝哝地睡着了。
*
托尼・斯塔克的确是个人精。
萨沙主动跑去找他学跳舞,手还没搭上肩膀,就听男人低笑着:“想要什么。”
萨沙绞尽脑汁想借口:“……托尼~~我在想――”
托尼:“直说,我懒得听你的理由。这座城市对享乐者有最高级别的自由,只要彼此达成共识,你可以向我要任何东西,或者跟任何人上床。”
他不要理由,可远程监听的人间之神还要。
萨沙:“那天那个人,他有没有受伤呀?这几天都没人说起他,他不是死了吧……”
其实他知道蜘蛛侠被关的位置。
斯塔克大厦的地下3层。
他想了很多计划,比如先打探消息,让看守者给他捎自己的照片,或者用道具先在斯塔克大厦里制造一场大混乱,然后趁机溜到蜘蛛侠的牢房串门――总之把任务激活了再说。
――但他没有想到,托尼真的会一句都不问,直接把他领到蜘蛛侠的囚笼前。
托尼懒洋洋地抱着手臂,倚在牢房外的墙壁上:
“我说过了。要什么直说,我不会问。”
系统:【狗系统斗胆提议,这条金大腿抱着会比较轻松。】
萨沙:【……走开,你这个叛变的小布尔乔亚!】
关押黑蜘蛛的牢房,是全透明、全封闭的钢化玻璃囚笼,因为托尼知道,只要有一点空隙,蜘蛛侠就能用他的蛛丝搞出乱子来。
而当萨沙来到透明囚笼旁边时。
……他看见黑蜘蛛在没有任何音乐的情况下,一边打着响指,一边在囚笼里晃着脑袋跳鬼步。
萨沙:【……】
系统:【开始录制。】
托尼微抬了一下下巴:“靠近点。你不是想看他?”
听见托尼的声音,正在自娱自乐的黑蜘蛛,整个人气场瞬间一变!
还没等萨沙走到近前,他猛地转过身,拥有2吨臂力的双手,“咣”地砸在了萨沙脸侧!
如果没有玻璃墙挡着,这大概会是一个强力又霸道的壁咚!
黑蜘蛛:“――Fuck off!!”
萨沙看着这个超凶的狼蛛:“……”
……宝宝你到底怎么了宝宝!你醒醒啊宝宝!!

第33章 生离死别
系统:【蜘蛛侠 彼得・帕克,偏离值:72%。人物卡已收入背包中。】
萨沙:【这个偏离值,跟哈尔差不多吧 我记得。】
系统:【是。】
萨沙忍不住再抬头看了看黑蜘蛛――他手撑在玻璃壁上,正瞪圆了白白的大眼睛 盯着自己看。
但很快,大眼睛又凶狠地眯了起来。
黑蜘蛛:“呵,所以我现在是什么?马戏团里的猴子?三不五时就领个人过来看?嘿,你他妈给我门票钱了吗?”
萨沙:【……穷且话唠 是蜘蛛侠本侠没错了。】
系统:【舞跳得不错。】
作为漫威一哥的好邻居蜘蛛侠 在最受欢迎英雄排行榜上,常年与隔壁DC的大超,以一两票之差争夺排行榜第二位。
比起常年位于榜首的大蝙蝠,他被设计成更加阳光亲民的形象,萨沙在守城时,根据地里的小朋友总喜欢戴着小蜘蛛的面具跑来跑去 或者传看皱巴巴的小蜘蛛期刊。
于是萨沙没事的时候 也会骗小朋友的漫画看看,作为末世时唯一的乐子。
积极向上、乐观开朗的平民英雄 本叔一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他就真的背负着走了许多年 从不曾见他放下过。
萨沙这会儿看着他的白色大眼睛,看得有点走神了,心里默默说了句Hi Spiderman。
黑蜘蛛凶巴巴:“你还看?Fuck you!!”
萨沙:“…………”
彼得・帕克的偏离事件,概括起来就是一句话。
――在最糟糕的时间,遇上了自己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
索科维亚协议签订后不久 复联就遭遇了善恶轴心事件。而在不久前,一颗原子弹才刚刚落进大都会中心。
被卷进善恶轴心的复联成员,死的死,伤的伤,人格被逆转的超英大量失踪或退役;
被九头蛇完全渗透的神盾局早就自身难保,更别提抽出人手,去保护英雄们的家人。
在那一年,整个世界都是黑暗混乱的。
梅姨在自己家中,被狙击手暗杀。
彼得・帕克灵敏的蜘蛛感应,救了她一命――那颗子弹并没有将她当场击毙,而是打进了心肺部位。
彼得给她打气:“没事的,梅!我在打911,他们马上就来了!我的手,抓住我的手,你不会有事的!梅……别离开我,求你了,别留下我一个人,求你了……”
梅倒在地上的血泊里,稳稳地抓住他发着抖的手。
她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少年英雄,心里想,为什么你的手比我还冷呀,我可怜的宝贝?壁炉上还藏着你的圣诞礼物,一对我亲手织的毛绒手套,这个冬天会很冷,你去上学一定要记得戴啊。
她还没来得及叮嘱彼得这件事,就被抬进了重症病房。
16岁的少年在病房门口,守了一个星期。
他的同班同学经常来陪他,还有皇后区的老老少少。
那时一切似乎都还有希望,直到糟糕的一天第一对他展露微笑。
他没有钱了。
梅姨受的是致命伤,基本要靠昂贵的医疗设备吊着命。帕克家不富裕,这一场无妄之灾,一下就把这个家庭所有的积蓄用光了。
他因为年龄原因,被前去解决善恶轴心事件的英雄踢出了队伍;但等他反应过来时,那个一脚把他踢出去的纽约首富,早已经失踪了。
美国队长不知所踪。神盾局垮了。复仇者联盟已经成了过去式。更别提千里开外,被炸出个巨大窟窿的大都会,还在每天大批大批地死人。
内德:“没关系的,彼得!我们可以用蜘蛛侠的名义募捐,整个中城高中都会支持你的!”
彼得打起精神:“好的!”
但募捐来的钱财,如杯水车薪。
更何况,好邻居蜘蛛侠帮助的多是贫困户和低产阶级,他们本就自身难保,更别提要他们往一个无底洞里砸钱。
反正有一点是一点了,小蜘蛛不干坏事,到敲门募捐,顽强地跟命运抗衡着。
他心想加油,彼得!正因为现在时局这么乱,所以你才得守住了。
总有一天,那些离开的英雄都会回来,复仇者联盟一定会重建;所以在那之前,他要先把他们的底线和良心守好,免得回来的英雄找不到路了。
小蜘蛛抱着募捐来的一大把零钞,小心翼翼地爬到病房的外墙上。
――梅姨不见了。
在他到募捐的期间,梅姨被从重症ICU,转移到了基本没有医疗设备的慈善病房。
这意味着,医院让她在这里等死了。
蜘蛛侠:“……嘿!有没有人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他翻身进了窗户,一把抓住了主治医师的衣领。
但没等对方开口,他心里已经猜得七七八八。
钱。
还是钱。
主治医师是他曾经救过的路人,他已经秘密给彼得垫付了一大笔钱了。
但是大家都要生活,包括他的学校同学,他们不能为了帮一个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的病人,而让自己倾家荡产。
主治医师已经六十出头了,看过无数生离死别。他摸着小蜘蛛圆溜溜的脑壳,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少年说的好。
“这就是现实,孩子……”他磕磕巴巴地说,“在这个社会,就算是病人,也还是有三六九等的……”
蜘蛛侠看着他。
他手里还捧着那一大把零钞,就像个无路可走的可怜乞丐。
――当我救人的时候,有没有分过三六九等?
他心想。
“唉……”
头发白的主治医师,颤抖着说出了那句,最痛彻心扉的话。
“……放手吧。”
*
彼得闯入监狱,把幕后指使者金并打成重伤。
他一拳接一拳,砸到对方大小便失禁为止。
在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神智有些不清楚。
这可能跟他身上的黑色战衣有关。
他曾跟外星共生体交过手,也短暂地被寄生过,在那之后,他的一套备用战衣就变黑了。
彼得不太清楚,这套战衣上是否还残留着,共生体使人性格大变的液态细胞。
他只知道当他穿上这套战衣。
他会去做一切蜘蛛侠不可能做的事,去伤害一切蜘蛛侠不会伤害的人。
而后他拳上带着仇人的血,返回梅姨的病房,去见她最后一面。
主治医师为她注射了一些药物,让她能清醒地看看自己的孩子。梅知道这件事后,对他非常感激。
她在病床上昏迷太久了,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限,连抬手去摸少年的脸的力气都没有。
她想说的很多,但时间不够,她得好好想想自己该说什么。
她想夸夸他,夸他好样的,努力去保护了那么多人,本知道一定会开心。但她的孩子那么好,一夸就停不下来了,她只好放弃。
跟着她又觉得,真舍不得他。她已经是彼得的妈妈了,虽然她的宝贝很好,但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像妈妈一样宠他呢?这让她担心坏了。冬天来了,谁来给他做一对暖和的手套,让他戴着去上学呢?
于是她终于懂了,在生命最后一刻时,本的心情。
对不起,宝贝,她歉疚地想,一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束缚了你那么多年,现在妈妈要用另一句话束缚你了。
梅:“彼得,有一件事很难,但我想看你做到。”
梅:“――你要原谅你自己,哪怕真的很难。好吗?”
彼得:“好。”
少年攥着自己血淋淋的拳,说好。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永远不可能做到。
葬礼过后不久,就是不义联盟开始推行强制和平的时期了。
学校少了很多人。有学生,也有老师,没人知道他们去哪了。
曾给他垫过钱的主治医师,在忙于做结扎手术。因为携带隐性暴力、犯罪基因的家庭,是不被允许有后代的。
文娱被强力管制。一开始他们还能看看有枪支要素的西部片,后来电视上都变成了动画片,到最后动画片都没了,打开电视就是风景纪录。
他在纽约四流浪的时候,也曾仰望过太阳神一样的最高元首。
他出乎意料地平易近人:“彼得・帕克。我看过你的履历,你有意愿加入我们吗?”
彼得:“滚。”
克拉克:“好的。”
顿了顿,他又平静地提醒:“你似乎需要一些心理疏导,男孩。”
彼得:“滚。”
人间之神离开了。
他活在这个世上,浑浑噩噩,不知生,不知死。
直到有一天,他听说托尼・斯塔克回来了。
彼得跨越了数座城市,就为了去旧金山找他。他非常激动,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他想象着钢铁侠像以前的每一那样,在他最迷茫痛苦的时期,给他指出最清晰的前路。
然而,当他落进旧金山的人群中,抬头仰望他的人生导师。
――他看见的,是一具圣洁如神、美丽无瑕的白色盔甲。

第3章 菜鸡互啄
萨沙:【扫描他的战衣。】
系统:【扫描完毕。】
萨沙:【有吗?】
系统:【有。】
萨沙看着玻璃墙里的黑蜘蛛。
不过不是在看他的脸 而是在看他身上的黑色战衣。
乍一看,就是件染黑了的蜘蛛战衣而已。
但狗系统扫出来的结果,在那上头 的确附有使人性情大变的共生体细胞。
这件不离身的战衣,加上接踵而至的磨难 才是小蜘蛛的偏离值,努力蹭到72%的主要原因。
萨沙想了想,开始跟狗系统制定洗白方案:【第一,得把他衣服剥了。】
黑蜘蛛在里头咣咣砸墙:“嘿!我说你呢!你看你马呢!”
萨沙:【第二 跟蛇队一个情况 我需要一个安全的根据地来让他休息――至少得离旧金山远点吧。】
他本来是真的寄希望于钢铁侠的。
……结果究极钢铁侠啪啪给了他两个大嘴巴,给萨沙抽得眼冒金星,并第一开始考虑,这个世界的另一大势力。
――反抗军。
可是反抗军神出鬼没,尤其当他自己归属于不义联盟的时候。
他们是与不义联盟抗争的第一战线,要是隐匿度不够的话 很可能会被超人一窝端了。
某种程度上 蝙蝠侠可能比蛇队还难找。
黑蜘蛛:“看看你金毛崽,穿的是我奶奶的透视装吗?Huh 我曾曾曾祖母都不会穿这么老土的睡袍了!”
萨沙:【第三 我觉得把他和托尼2号放在一起 对他的洗白进度会有很大帮助。唉,如果以后有可能,我去皇后区找找 看还能不能把梅姨做的手套给他吧。】
都过去5年了,他估计梅姨藏在壁炉里的圣诞礼物,现在要么被丢了 要么就已经被虫蛀成泥了。
不过小蜘蛛的偏离事件里,那个到最后都没送出的礼物,让他觉得心里不是很好受,就让狗系统记下,有空去找找看。
黑蜘蛛:“你跟那个钢铁侠冒牌货一样,看一眼就让人想把隔夜饭吐出来!Fuck You!!! Both of you!!”
萨沙:“……”
……小老哥,我站这里还没5分钟,你fuck了我三了。
他当然知道,黑蜘蛛是在挑衅他。
作为萨沙的他,可以冷漠脸无视,可是作为从“出生”就一直被宠惯着的小氪,这个时候就应该发脾气了。
萨沙心里嘀咕了一会儿,开始啪啪拍玻璃墙:“你、你怎么骂人!”
黑蜘蛛一看他接茬,大眼睛神采奕奕地睁圆了。
他这个表情,用文字描述大概就是:那你要是唠这个,我可不困了啊jpg
他一拳砸在萨沙拍墙的位置,巨大的力量,瞬间震麻了小王子的巴掌:
“我就骂你了!穿得人不人鬼不鬼,屁股都露在外面,我真为你爸妈感到羞耻!对那个冒牌托尼・斯塔克摇尾巴,你很自豪吗?恶心!”
萨沙:“小氪又没有爸爸妈妈!”
黑蜘蛛:“呃、呃、呃、那爸妈这句话我收回――那你看什么看!有种别隔着玻璃跟我跳脚,我一拳就能把你那张脸锤烂!”
萨沙:“你打呀!你出来打我呀!大坏蛋!”
黑蜘蛛:“‘大坏蛋’――你是没长脑子的小学生吗?骂人都不会?自己进来挨打!”
萨沙:“你出来打我!”
托尼就抱着手臂靠在门口,看着这两个菜鸡互啄:“……”
萨沙转念一想,这样的开局,其实好像也有机会……?
萨沙:【扫描这个玻璃笼子,看能怎么开。】
系统:【收到。】
萨沙:“你真讨厌!”
他往玻璃墙上用力踹了一脚,然后回托尼身边去。
萨沙:“托尼,我好讨厌他!为什么他一看到我就骂人?”
托尼很悠闲:“嗯。那我杀掉他。”
萨沙:“……不行,我要给他饭菜里加过期垃圾,我要让他恶心死!”
黑蜘蛛又在后面叭叭地骂他小学鸡,萨沙装作没听到,倒是托尼,歪着头想了一会儿。
托尼:“我建议还是杀掉他。”
萨沙:“……”
……爸爸!我求你住手好吗爸爸!
托尼真如他自己所承诺的,什么都不问,只是临走前,轻轻睨了小王子一眼。
“这是你在我这赊的第二笔帐。”男人微微勾唇,“我可不是慈善家,而是会连本带利讨回来的商人。”
萨沙每被那双通透的棕眸盯着,都会觉得从脚底到脑壳,都在泛鸡皮疙瘩。
这种感觉,不像在不义超面前如履薄冰,而更像是被人从头到脚看穿了;
每一步都像踏在对方掌心里,可他就是拿不准,对方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收网。
不管怎么样,不出一天,蜘蛛侠囚牢的几个看守,都知道旧金山最近势头很猛的金丝雀,与黑蜘蛛之间的“爱恨情仇”了。
小金丝雀一有时间就来跟他吵架,顿顿往他饭里放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可他的手段,又真的非常小学鸡。
看守好心跟他说了几,要真想整一个囚犯,就该往肉里塞生锈的铁钉,他就是不听。
一团辣椒包在小包装里,跟调味料似的垫在饭菜底下,黑蜘蛛一翻就找出来了,耀武扬威地,甩在他脸前的玻璃墙上。
萨沙:“讨厌鬼!”
黑蜘蛛倒挂着做鬼脸:“略略略略小学鸡。”
看守:“……”
他们渐渐也习惯这两个菜鸡的互动模式了,反正每天能看到小氪那张漂亮脸蛋,养眼又养生,小氪嘴巴又甜,就随他去。
甚至有时换班期间偷懒,进出地下三层的磁卡,也交到小氪手里,让他自己刷卡进去玩。
萨沙白天在外头充交际,晚上泡在浴池里,一边跟进佩铂那边的情况,一边看着背包里所有人物卡出神。
他留过“扣子”的,比如蛇队和小闪,偏离值一直起起伏伏,但总体趋势,是在一点点降低;
绿灯侠哈尔,原来的偏离值是76%,估计是被小闪带的,现在慢慢变成了72%。
这也让他看见了新的曙光:
朋友、亲人、尤其仰慕和被仰慕者之间,他们的偏离值,是会产生联动影响的。
哈尔和小闪是一个例证,黑蜘蛛和白罐,是另一个反面例证。
那么,如果作为领袖的人间之神偏离值下降,是不是整个不义联盟的偏离值,都会产生剧烈波动?
想着,他又把克拉克的人物卡拿出来,盯着那个纹丝不动的“1%”,发了会儿呆。
这一发呆,他看出了一点不同。
萨沙:【……是我错觉?我怎么觉得我爹的卡挺厚的。】
系统:【每张人物卡里,都储存着狗宿主对他们的全部攻略记忆。超人是你第一张拿到的人物卡,你还在这张卡上存过8档,他不厚谁厚。】
萨沙比较了一下,还真是。
相时间长点的,比如小闪,人物卡就比小蜘蛛要厚;
相时间差不多,但接触频率更高的,比如哈尔,就比神奇女侠、钢骨他们要厚一点。
他玩了会儿人物卡,把这件事放脑后了,专心想该给黑蜘蛛留什么“扣子”。
蜘蛛战衣,目前萨沙还在抱大腿求生,没有自己的队伍和根据地,所以是真的剥不下来;
而且就算现在把黑蜘蛛放走,他还是会孜孜不倦回来找白罐搞事,总有一天会被白罐杀掉,或者被越染越黑。
要在短暂的囚禁时间内,用一样东西抵消战衣对他的负面影响,同时还要有一定心理疏导的作用――
系统:【SR・心理医生召唤卡――使用者可召唤一只汉尼拔・莱克特。】
萨沙:【……我求你放过我。】
他翻了会儿背包,最终将【scp-999】拿了出来。
这只11连抽拿到的scp生物,是一坨黏糊糊、橙色、半透明的史莱姆。球形自走抗抑郁神器,任何人接触它的表面,都会产生精神上的愉悦,并对人生前景充满乐观。
唯二的缺点就是:
很大,5多公斤重,长得像个大豆袋椅;
是个超级人来疯,就喜欢追着人挠痒痒,挠到这个人笑傻为止。
系统:【任何召唤物,都会服从狗宿主命令――……除了垃圾卡。】
萨沙:【阿――史―――】
系统:【除了阿史。】
萨沙:【那999这个崽,应该是妥的。】
*
蜘蛛侠的玻璃囚牢,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被突然打开的。
换班的看守正躲在机房里摸鱼,听着外头的两个菜鸡互甩垃圾话。
甩着甩着,他就听见一声,响亮的阀门开启声。
……他整个人都吓傻了。
关押蜘蛛侠的玻璃囚牢,是个巨大的圆柱形密封玻璃罐,顶部是一个释放氧气和光线的圆形金属盖子。
这个声音,就代表那个盖子,突然被人打开了。
他冲出机房,第一眼看到的,是颤巍巍扒在顶部盖子上的金发小王子。
他还在跟里面发愣的黑蜘蛛对呛:“你来打我呗!来啊!”
看守一拳砸响了墙上的警报器!
数百架无人机,从牢房的四面八方飞了出来。黑蜘蛛发愣的那一秒,小王子就已经抱着头钻进玻璃墙里了,滚到他身边了,生怕被无人机的炮火扫到。
“讨厌鬼,你快滚。”
黑蜘蛛听见他骂道,语调却不显得生气,反倒带着笑意。
他没时间考虑更多,十几道蛛丝结网拦人,攀墙走壁,夺门而出!
他跟斯塔克家的无人机,已经打过数交道了,只要究极钢铁侠不下场,蜘蛛侠就能一路畅通无阻,从地下三层打到地表;
况且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整条路都是通的,连只能刷机密磁卡的地下大门都敞着。
黑蜘蛛越过一楼惊呼的人群头顶,带着无数无人机闯出去。
托尼・斯塔克就站在原地看着他走,挑了挑眉,抿完杯中那口酒。
这时间挑得不错,他想。
他刚好接了最高元首的一个电话。
黑蜘蛛还在亡命天涯:“这堆虫子真特么缠人……!”
他边荡向高空,边躲避密密麻麻的无人机;
而当他下落时,他整个人都陷进一团,橙色、半透明、黏糊糊的玩意儿里头了。
蜘蛛侠:“?!?!?”
那团橙色的玩意儿,听着还挺高兴:“@#¥%¥!!”
萨沙:【……对对,崽,把他轰走,不要让他再接近旧金山,敢接近就挠他。】
scp-999:【@¥@#%……!】
它高高兴兴裹着一只小蜘蛛,弹跳的速度居然非常快,一溜烟地窜向旧金山边界了。
萨沙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他可以查看自己召唤物的坐标,只要scp-999一直黏着黑蜘蛛,他就基本可以随时知道黑蜘蛛的动向。
牢房里到都是蛛丝和弹片,简直一片狼藉。
他身在那个被打开的玻璃囚笼里,慢慢扶着墙壁站起来,看向一墙之隔的看守。
旧金山是究极钢铁侠的地盘,所有人都是他和绝境病毒的狂信者,这会儿看守们的眼神,似乎马上就要扑上来,把他生吞活剥了。
萨沙反正一点也不怂。
他又不怕被杀,他的时间回溯技能,是读档到2分钟至1秒前,大不了再放一黑蜘蛛就是了;
唯一的风险就是无限被杀,循环读档。
但他心里笃定地认为,克拉克不会放手让人杀他。
他等了一会儿,等到穿着盔甲的究极钢铁侠进门了,才开始哼哼唧唧:
“我就碰了一下那个红色的……然后就变这样了……”
白色的盔甲头部脱落开来,露出托尼・斯塔克似笑非笑的脸。
他并没有生气,飞进半开的玻璃囚笼里,把小王子抱了出去。
小王子:“托尼,我做错事了,早知道我就不该爬上去……”
托尼:“Ah,可怜的宝贝。这根本就无关紧要。”
他抱着萨沙往外飞,飞到了一楼,却没有把他放在地面上。
究极钢铁侠在不断升空,越过人群揣测的目光,一路升到与五彩缤纷的飞艇高度。
萨沙心里一紧。
他在做当初克拉克带他遛弯时,一样的事。
可他不是人间之神。自己屁股底下,也没有被怜惜地兜着披风。
――他是没有心的托尼・斯塔克,不可测的白色恶魔。
萨沙心脏跳得飞快,手里紧紧抱着对方滑溜溜的肩甲,因为对方只是随手扶着他的腰而已,仿佛下一秒就会立刻松手。
托尼:“我说过,我是个商人,而你在我这里的赊账额度,已经用完了。”
萨沙低声下气:“……你放我下去。”
托尼轻声:“所以告诉我。你和赫拉克勒斯之间,是否有我能容身的位置?”
萨沙知道,他明明就是跟谁都不过心的极端享乐主义者,却非要把这句话说得像在正式求爱;
然后下一秒,他知道了原因。
――他看见了正从远飞来的人间之神。
萨沙一直在心里模拟着,等克拉克来接他的时候,要赶紧换上红兜帽、戴好通讯器,要打着滚去哄他;总之他内心,哪怕是为了任务,哪怕真的没有尊严,但他不想让克拉克讨厌自己。
但在这一刻,当人间之神的红披风,静静飘扬在他余光里。
他还是挂着一身丁零当啷的金银珠宝,人还扒在白色恶魔的怀里,听着对方近乎肆无忌惮的求爱。
系统:【哦豁。】
萨沙整个人都傻了:【…………】

第35章 抵制冷暴力
克拉克看起来有点陌生。
当然 他的外形没有变化。红披风,澄蓝战衣,倒三角身材 英俊的乌发蓝眸。
跟托尼・斯塔克的风格不同,超人的英俊 会让人一眼就想起太阳战神――哪怕世上从未有人见过阿波罗的真容。
强大,耀眼。所向披靡。
但他此刻的气场,却非常阴鸷。
萨沙弱弱地看着他爹,总算想起这种陌生又熟悉的阴鸷感 他曾在哪里见过。
――就在他俩刚见面 他在对方的热视线里,死个不停的时候。
那时克拉克顶着那张神颜,看着却像个超级反派。
是因为当时发现自己的人造人计划失败,还是自不义联盟建立以来,这种阴鸷感就一直如影随形呢?
萨沙并不清楚。
他只知道,后来他被克拉克抱回小公寓 天天在男人身上黏来黏去的时候 对方那点冷漠孤僻的气质,就开始慢慢散去了。
以是这会儿 重见克拉克初时的状态 萨沙才会觉得陌生。
克拉克的蓝眸里 透视微光一瞬即灭:
“你没有取出你的绝境病毒,斯塔克。”
托尼:“嗯哼。我认为这种事,应该当着你的面做 你才不会怀疑我。”
他俩说话的时候,克拉克已经慢慢飞到近前。
他把对方怀里的萨沙接了过来。
男人的手掌宽大,一手就能掌握小王子滚圆的半边屁股;但他很快发现 自己手心跟小王子细嫩的皮肤之间,也就只有几根细细的布料阻隔。
――这种触感,让人间之神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萨沙:“……”
他平时逼逼叨叨,但在这种恐怖的震慑感中,却像个不会说话的傻子。
萨沙求生欲极强,抓住他爹的红披风一角,把自己暴露癖一样的下半身围住了……
萨沙弱弱地:“克拉克~~你来接我啦……”
克拉克没理他,只淡淡地看向托尼:“做你该做的事,斯塔克。”
托尼半点没有被他俩之间的凝重气氛感染,轻松地摊开手耸耸肩,降落下去带路。
萨沙趴在多日未见的人间之神肩上,颇有点不安地嗅了嗅男人的脖子。
克拉克的战衣很干净,但他就是依稀在对方身上,闻到了血味。
很浓重、挥之不去的血味。
可能还有点烤肉味――让他想起被热视线烧焦的人体。
估计都是来自刚结束的“大清洗”。
到底杀了多少人,才会有这种泡了血池一样的腥味啊?
连他这个普通狗鼻子都能闻到,拥有超级嗅觉的克拉克,难道闻不到吗?
克拉克托着在他身上嗅来嗅去的金毛狗崽,也不说话,跟着托尼・斯塔克走进工作间。
被升级过的绝境病毒3,威力没有初代强,但可控性和稳定性极高。
托尼随手点开一个清除程序,萨沙身体内的绝境病毒,就开始自我分解了。
克拉克持续透视着病毒的情况。
直到清除程序执行完成。
托尼:“可以了。”
萨沙表示怀疑,摸摸自己肩膀。
克拉克抬眼看托尼。
托尼被这俩的反应逗笑了:“对,可以了,最高元首。你说过今天会来,但我没料想到你来得这么快――不然我们还能提前开个迎接派对什么的。”
他偏头,看看坐在红披风里的小王子。
名不虚传,还真是被人间之神捧在手心里的小金丝雀。从见面到现在,男人就没让小氪的脚碰过地。
白色恶魔的舌尖,悄悄勾过齿列。
托尼懒洋洋地:“赶紧把你家的小美人抱回去,趁还没被爱死他的旧金山人民发现。反正――欢迎随时回来,小氪,旧金山大门永远对你敞开。”
他说的是“回来”,就像旧金山才是萨沙的归宿。
临走前,托尼与克拉克擦肩而过,用指节亲昵地蹭了一下萨沙的脸。
托尼低声笑:“――而且别忘记,你还欠我的呢。”
萨沙:“……”
……杀人诛心!
杀人诛心啊白罐爸爸!!
他所谓的“赊账”,早就跟萨沙暗示过了:
陪他干点成年人的快乐事,换他放走黑蜘蛛,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他知道萨沙哪怕懂也只能装不懂,临别时来这么一句,就是算准了,萨沙永远没办法跟克拉克解释。
……白罐爸爸你这是要我死啊!!
托尼溜溜达达走了,不留下一片云彩。
克拉克气压跌破谷底:“……”
萨沙:“……”
萨沙:“……克拉克,小氪好想你~你为什么一直都不――”
克拉克按着耳边的通讯器:“莱克斯。飞机2分钟后到,你可以准备一下。”
萨沙抬头看他俊美的侧脸。
人间之神连下颌线都是完美的,只是冷着脸的样子像个战神,不像那个会对他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克拉克了。
萨沙啾啾亲他下巴:“那小氪也去收拾东西!”
克拉克压根没听他说什么,在答复通讯器里的卢瑟:“嗯。盔甲分批投放测试,确定性能后再大面积推广。”
萨沙:“……”
他默默从克拉克身上爬下来,怂着狗头,跑到房间里去换衣服。
属于旧金山的珠宝、服饰,萨沙全部换下来,打包放在大床上;红兜帽整整齐齐穿好了,通讯器也戴上,临走前,两个大枕头也端走了。
于是等他走出房门,旧金山的漂亮金丝雀,就又变回人间之神身侧那个快乐小王子了。
萨沙就提着两个枕头,坐在来时的天台顶层,巴巴地等着克拉克。
但他没等到。
飞机倒是等来了,卢瑟跟他一起上的飞机。
登机前,卢瑟还拿眼神在两个大枕头上遛了一圈,让萨沙觉得自己在冒傻气。
萨沙:【怎么办呐统统,我感觉我真把我爹惹毛了。】
系统:【三字真言,忍狠滚。或者狗宿主别上飞机了,干脆点,抱另一条大腿吧。】
萨沙:【不听不听!你就是舍不得牛奶浴!】
萨沙仔细反省了一下自己在旧金山的所作所为。
旧金山之行,在复联这边的任务进度,还是大有推进的。
但他爹这边,就不好说了……
而且说实在的,虽然他仗着克拉克宠他,在给佩铂打掩护的时候造作得厉害;
但除此之外,他知道克拉克会监听,所以每一刻都在警惕,任白罐千勾引万撩拨,他的小智障人设并没有崩过。
……那他爹干嘛晾着他呢!
难不成是白罐单方面挑拨几句,他就又想找神奇女侠套他?
萨沙心里哇凉哇凉的:【我那一枪是白给他挡了。】
他打开舱窗,外头也没飘着红披风。
于是他很用力地关上了。
“啪”一声,还把卢瑟整醒了。
卢瑟:“……”
卢瑟没有回正义大厅,直接换乘往维和部队大本营去。
萨沙一个人坐飞机抵达,东张西望地从停机坪进来,发现经历过“大清洗”的正义大厅,好像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看上去更阴暗、更肃穆了。
带着铁面罩的卫兵,如一排排雕塑,动也不动地立在黑暗中。
小王子提着两个枕头,蹑手蹑脚地从他们面前走过,他们甚至连眼睛都没动一下。
――跟激情狂欢的旧金山相比,就像从沸腾的糖浆气泡,一下子落进冰窟。
他啥不知道,啥也不敢问,远远看见揣着真言套索的神奇女侠来了,就跟做贼似的,一溜烟跑回了克拉克的小公寓。
然后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刚开始。
克拉克明明忙完了,却并没有回家。
萨沙在家里坐着冷板凳,一天天地等。
……没两天,他就忍不住了。
克拉克虽然不回家,但他人还在正义大厅,从主控室往世界各地派发命令。
小王子就扒在主控室门口不走,还知道克拉克不让碰工作的事,不敢进去,就趁着每个不义联盟进出时,从开开关关的门缝里看他。
那个样子看着怪可怜的。
闪电侠最先受不了了。
闪电侠:“呃,Supes?你知道这几天小氪都在外面等你吗?他做错什么事了吗?”
哈尔:“噢――原来小漂亮是在等卡尔?我还以为是在偷看我。不至于吧?这么漂亮的小家伙,除非他不小心切了我的丁丁,否则他做错什么我都原谅他。”
灯侠在那吊儿郎当说骚话,人间之神淡淡扫了他一眼,他闭嘴了。
嘻嘻,不过下他还敢。
克拉克:“钢骨,第五信号测试准备;小闪,卢瑟那边需要你;哈尔,去亚特兰蒂斯,把我们的合作协议拿回来;小氪,带上你的真言套索去一趟集中营。”
神奇女侠:“……你知道你把我的名字叫错了吗?”
“……”克拉克顿了顿,“抱歉,戴安娜。”
他这几天总是走神。
是的,他的超级听力从没有下过线,他听见金毛狗崽在外头刨门了。
当然,他也听见了旧金山的人们,是如何把他的小智障捧到天上去。
他们爱萨沙的容颜,爱他甜滋滋的嘴巴,包括托尼・斯塔克在内,所有人都被小智障俘获了。
他也听到了小智障有多乐不思蜀。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谁喜欢庄严森寒的正义大厅呢?何况是小智障这种喜闹的性子。
这个阶段的人间之神,也许是个霸道的独裁者,但他还不至于是个人渣。
如果小智障真的开口了。
他心想。
如果小智障真的开口跟他说,自己更愿意回旧金山的话。
――克拉克会放他走的。
但另一方面,他内心,某个背着光的部分,又在纠结不已。
早知道今日,他当初就不该什么都顺着小智障,直接把人放孤独堡垒不就好了。
萨沙是他的造物,他的夏娃,他的星星和温暖春光。
――是他的。
你托尼・斯塔克和旧金山,凭什么拥他入怀呢?
每每想到这点,克拉克就很想不管不顾地发火。
是属于旧日超人、尚未泯灭的道德良心,在堪堪压抑他的妒忌。
是的,妒忌。
这种阴暗的情绪,跟生来就属于光的人间之神,显得格格不入。
……他对这种情绪感到如此陌生,本能地想要回避。
克拉克淡淡地:“任务分配还有什么问题吗?我去部队一趟。”
众人摇头,散开去做任务。
男人就带着他的红披风,大步流星走出主控室。
粘在门上的小智障一看到他,眼睛bling~地亮了!
“克拉克~克拉克~”金毛狗崽一迭声地喊他,颠颠地跟在他屁股后头,“你看我给你做的~你看~”
他没看,脚下一点,飞走了。
等他忙完部队招募的事,太阳都下山了。
人间之神飞回正义大厅,一眼就看见坐在台阶上等他的小智障。
萨沙看上去有点无精打采的。
膝盖上抱着个小饭盒,人间之神拿眼睛一扫,原来是个挺漂亮的烤面包。
“凉啦,不好吃了。”
萨沙说。
他看见男人沉稳的步伐微停了一下,然后红披风到了他的眼前。
克拉克朝他的脸伸出手。
萨沙一愣。
他以为克拉克终于消气了,想摸他的小酒窝,赶紧抬着笑脸给他摸。
男人的手没有停在他的酒窝上,而是往后探,摸上了他的耳垂。
“喀啦”。
他听见什么东西碎开的声音。
与此同时,耳垂传来一阵剧痛!
几滴血滴滴答答,落在克拉克的指尖上。
萨沙愣了:“你……”
克拉克也愣住了。
小智障的耳垂上,一直戴着一颗浓绿的绿宝石耳钉。
估计是只记得穿红兜帽,忘记摘耳钉了。
克拉克终于忍无可忍,他本想把那个碍眼的玩意儿取掉,却一下子没有控住手劲,把耳钉捏碎了。
碎裂的直针,径直刺进了小智障的耳垂里。
克拉克:“…………小氪,让我看一……”
萨沙:“小氪没事的~”
他回了小公寓,把烤面包丢进垃圾桶。
然后对着镜子取干净碎片,给自己止血。
萨沙:【我天,重大失误啊!这东西戴着戴着都没感觉了,我居然给整忘了。】
系统没有跟他说相声。
它本能地感觉到,狗宿主这会儿心情不好。
小公寓里没有止血的东西,毕竟这是超人的房间。
萨沙只好拿厕纸去包。
厚厚一坨包在耳朵上,还血糊糊的。
狗系统不陪聊,他去敲佩铂:[嗨,最近进展顺利吗?]
佩铂这段时间很忙。
她带走了他们的火种,还带走了萨沙推荐给她的忠心老员工,准备在曼哈顿重新建立一个隐蔽、庞大的工作场所。
这件事谈何容易。
托尼的意识有天才大脑,但佩铂不敢贸然让他联网,生怕白罐顺着网路追踪而来,一个病毒就把他们唯一的火种摧毁。
这让他们那边的进度,一直比较缓慢。
佩铂沉默了一会儿:[……我很抱歉,小氪。我……我最近有点崩溃,我就是觉得……就是觉得这行不通了。]
萨沙包耳朵的动作停了停。
萨沙:[发生什么事了,佩铂?不要着急。]
据佩铂描述,就在最近一个星期,她的工作场所,突然来了很多身份不明的流浪汉。
斯塔克大厦的旧址早就成废墟了,因此这里不属于私人财产,不受不义联盟保护。
夜晚宵禁以后,常会有流浪汉进来遮风避雨。
佩铂一个人不可能赶走这么多流浪汉,可她又需要旧址残留的资源和零件,如果要她就这样放弃旧址,白手起家,火种计划估计还得往后延个三五年。
萨沙皱皱眉:[他们看起来是什么样的?来做什么?]
佩铂的心声很疲惫:[他们很沉默,什么都不说。一部分留在地面上,一部分在地底下砌墙。]
萨沙:[砌墙???]
佩铂:[我说不准……我觉得这些人不是单纯的流浪汉,因为我看到了跟九头蛇那儿一样的声音吸收装置。为什么九头蛇就是不肯放过我们?]
萨沙:[还有其他特征吗?]
佩铂:[没有明显的特征,什么样的人都有,看上去跟普通流浪汉差不多。宵禁以后,一些穿着制服的人会来送材料。他们的制服跟维和部队长得差不多,但左边胸口,有一个字母“R”。]
制服的左胸,一个“R”……
这个特征,听着怎么有点像……
萨沙:[……罗……宾?]
佩铂住在纽约,不太清楚哥谭那边的事:[谁?]
虽然不太确定。
但萨沙心里,慢慢开始有了一个猜测。
萨沙:[还有另一种可能……这些人是反抗军。]
佩铂愣了一下。
萨沙知道她为什么愣,因为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反抗军怎么会突然找上她。
萨沙:[也许他们在帮你建造什么东西――但这只是一个乐观猜测,托尼的意识备份,还是谨慎保存为好。]
跟着他又给沮丧的佩铂打气:[嘿,振作起来!你忘记我们聊过的,有托尼・斯塔克的未来?别忘记你还有队友,等我解决完我这边的一点小事情,我就去跟你会合!]
佩铂咬咬牙:[好的!]
结束这段通讯,萨沙看了一眼心电通讯器的耐久,已经掉到82%了。
在这个道具的耐久用完之前,他必须获得比现在更广、更自由的行动范围才行。
萨沙:【行吧。我再想想怎么舔好我爹。】
萨沙想起克拉克,就觉得一阵心烦意闷。
说实在的,他这人没皮没脸的,为了赢可以没有尊严,但真的怎么抱腿都没回应的时候,他居然还是会生气。
所以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就这么廉价?
白罐一挑拨就信了?
说好的你是大太阳我是小星星呢?
尬土味情话的时候那么情,宠起来也是真走了心的。
说不宠又不宠了?
萨沙:【我记得我抽到个东西,能加好感度的是吧?】
他记得他抽到了一个什么心意石,加1点好感度,被他丢到垃圾区了。
萨沙心里有事,随手去背包里掏。
萨沙:【那用这个吧。】
系统:【启动垃圾卡――“品如的衣服”。】
萨沙:【…………】
系统:【???】
萨沙:【…………你启动了什么?!?!】
系统被骂懵了:【狗宿主摸到的卡……】
……卧槽!!
萨沙迅速把那张正在发光的垃圾卡掏出来,重看了一卡面。
【品如的衣服(效果卡),装备此效果卡后,可获得1分钟“诱惑力满满”时刻;有几率使3米距离内任何雄性,产生发情反应,并在脑中产生“你好骚啊”想法。】
萨沙:【……】
系统:【……】
萨沙瞬间汗如雨下!
萨沙:【……问题不大,问题不大!我记得垃圾卡一般都没什么用,上给阿史用的那张还有反效果来着;只要有魔抗,垃圾卡就只能是垃――】
系统:【超人,魔抗:-3……】
萨沙疯魔了:【…………问题不大问题不大!!这张卡发动距离只有3米,1分钟内我避开我爹,我……】
一声惊天动地的音爆。
小智障成了小哑巴。
他爹跟他冷战了这么多天,终于回家了。
但他没走门。
直接打墙进来的。
人间之神手里,还攥着一小袋东西,看着像是新买的止血棉。
那双婴儿蓝的眼眸里,此刻已经隐隐被红光覆盖。
在这一刻,萨沙感觉心中平静而安详,犹如佛光罩顶。
萨沙安详地:【问题不大。】
等死就完事了。

第36章 小型火葬场
……
……萨沙瘫痪在床。
萨沙:【我现在的感觉就是牛逼。反正就是特别牛逼。统统你给我记上以后我的墓志铭除了要写“这是一个拯救过地球的男人”还得给我写上“跟超人滚了床单天板都打穿了就是没被弄死的地球男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系统:【狗宿主你要是心里憋屈就哭出来吧别再说骚话了。】
萨沙:【我为什么难受?我不难受。我刚刚还想到了个冷笑话:有的人打炮其实只是打♂炮;还有的人打炮,他是真的在打炮。哈哈哈哈。嗝嗝嗝。】
系统果断让他待机:【启动强制昏迷程序。】
萨沙“呱”地一声晕过去了。
……
萨沙第二醒过来,还是瘫痪在床。
墙上那个人形大洞补好了,天板上的洞还没补。
小王子睁着无神的双眼,感受从天板落进来的阳光。
阳光把他烤得暖洋洋的,让他感觉很ok岁月很静好。
脖子以下没有知觉,脖子以上的耳垂部分还在隐隐作痛;不过他闻到了很浓的药味估计耳朵已经被小心上过药,底下没感觉的部分也洗好涂药了。
系统:【狗宿主休息过好点没有?哭出来就好了。】
萨沙挤了一下眼泪,没挤出来。
跟消防栓一样发达的泪腺居然被一晚抽干了牛逼。
萨沙微笑着进入贤者状态:【我现在不想哭,只是很想思考。你说宇宙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于宇宙不过只是一粒渺小星尘如果算上宇宙之外的多元宇宙那我所在的地球甚至连微尘都算不上……】
系统当机立断:【启动强制昏迷程序。】
“呱”地一声,萨沙又晕过去了。
……
第三醒来,他还瘫痪着。
不过天板的洞倒是补上了。
身体像太阳一样温暖的男人团着他,正小心翼翼地揉他的光脚丫子。
他把抽筋的部分揉开了,又把小智障的光脚丫放在自己肚子上,慢慢往小腿上揉,一点点把僵硬的肌肉推开。
由于极度心虚。
老大一个男人,地球最高元首、正联最强战力,裹着自己家的金毛狗崽,在那抖抖索索的。
萨沙被他揉疼了,一皱眉:“……嗯~”
克拉克立刻不敢动了。
他磕磕巴巴地:“小……氪,感觉好点了吗?呃……吃点东西?你躺了一整天了……”
萨沙没力气说话,懒懒地吊着眼角,半张开嘴,露出小舌头让他看。
他本意是想叫男人好好看看,他妈的,这是人干的事吗?这舌头你觉得还能吃什么?喝凉水老子都疼。
但对方似乎完全会错了意,愣了一小会儿,很温柔地覆上他的唇舌。
萨沙:“……”
他也已经佛了,反正脖子以下什么部位都动不了,就任凭对方为所欲为。
亲了一口,人间之神就开始低声解释:
“小氪,我昨天给你买药,刚接近正义大厅,就被魔法攻击了……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
萨沙心想是的,这我都知道,你肯定还觉得我很骚,严格意义上,这锅还得我背。
但他现在都成高位截瘫患者了,屁股还开着个洞,惨还是他惨,所以他这波不打算当背锅小王子。
小王子扭头:“哼唔。”
克拉克听他冷哼,心里一凉,以为是小智障铁了心,要翻脸了。
但估计是舌头还在疼,这声哼唧,又带着个很委屈的尾音,听着可可爱爱的。
克拉克亲他的金毛脑袋。
萨沙把头一歪,不给亲。
人间之神知道,不管是打冷战、还是魔法事件,都是他理亏,一时不敢吭声。
就默默蹲在床边,给自家娇气得不行的小智障,边擦药边揉腿腿。
那一身斑斑驳驳的淤青,比他刚制造小氪时,试验氪星肋骨掺杂人类基因、能承受多大重压时,看着还要严重。
……其实他是真的心虚。
那个魔法,似乎也就短短几分钟而已。
可是――
拉奥啊。
他的金发小王子,就在他身子底下哭得泪汪汪的,眼角鼻尖都发红。
明明被撑得死去活来,却抱着他不让他走,一声连一声、颤着尾音地喊克拉克。
像个害怕不让他顺心、就会被抛弃的流浪狗。
那模样真是又凄又艳。
中间还夹杂着各种奇怪的咕咕叨叨。
克拉克凝神去听,差不多是“啊啊啊给我个痛快死法吧”之类的。
克拉克:“?”
他还念叨了很多、很多话。
信息量非常大。
克拉克皱着眉,竟觉得连自己的超级大脑都没法消化。
――而他勉强扛住的理智之弦,最终断在了小智障神志不清喊出“daddy”的时候。
……不过他也没弄明白。
小智障为什么会喊他爹?
克拉克:“……总之,那绝对是个很强的魔法……”
垃圾卡使用者・萨沙:“……”
……我特么信你有鬼!
你个浓眉大眼的也学会撒谎了!
克拉克:“……我等会儿去找渡鸦,让她查查来源。”
然后他又不吭声了。
……这种事,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跟别人说。
今早克拉克一直留在萨沙身边,联盟通讯器响了两,都是问他家的墙和天板怎么回事的。
联盟首领淡淡地:“敌袭。”
队友:“?谁敢袭击总部???”
克拉克的语气冷狠稳:“我解决了。”
关掉通讯器。
克拉克・肯特aka人间之神,默默地捂住了脸……
这边小智障哼唧完了以后,就抱着自己的肚子,试着慢慢在床上翻身。
克拉克忙去帮他翻。
对方生着气气,拒绝了:“你走开!”
人间之神只好看着他的白肚皮走神。
看着看着,他脑袋里又出现了昨晚的画面:
小智障腰太细了,结果肚皮就被顶出一个……
克拉克:“…………”捂脸。
萨沙被克拉克按摩了一会儿,身体已经开始慢慢有知觉;这也让他的躺姿变得无比折磨。
于是萨沙努力换成趴卧的姿势。
等真的趴好了,他又觉得被咬得破皮的胸口疼……
到底他是狗还是他爹是狗?!
他只好再换成侧卧。
但他一侧卧,就不可避免,要看着克拉克了。
克拉克这时捋顺了黑发,身高191cm、肌肉彪悍的大个子,委委屈屈蹲在床边,两手放在床沿上。
蓝眼睛盯着他看,但又不敢碰他。
……看着是挺狗的。
萨沙悄悄眯着眼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开了个洞的屁股很痛,但他心里开始爽歪歪。
萨沙故意冷着脸:“你干坏事,小氪讨厌你。”
克拉克:“……别讨厌我,小氪。只有这件事,请你别这样对我……我……真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弥补。”
萨沙:“那你之前为什么不理我?”
克拉克怔了一下。
他以为小智障跟他算的是昨晚的帐,没想到他更在意的,是之前的冷战。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微微苦笑着,探身去吻小王子依旧发红的眼角。
“是我的错。”人间之神低声说,“我……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自信。伤害了你,我真的很抱歉。”
贴着萨沙的耳朵说话时,他又看见了对方包扎好的耳垂。
小王子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是精雕细琢出来的。
――可偏偏是他给对方留了伤疤。在他发了誓、说过“我会好好保护你”之后。
男人慢慢抚着萨沙柔软的耳廓,又沉默了。
萨沙占了上风,哪里停得下叭叭的嘴:“我也要跟你冷战!我要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克拉克:“好。”
萨沙:“跟你冷战一个星期!这期间我不会理你,但你必须主动来跟我说话。”
克拉克温柔地:“好。”
萨沙:“从现在开始!”
人间之神明明之前才纠结过,早知道不要事事顺着萨沙,别放他去旧金山最好。
可是现在,他看着对方重新鲜活起来的小脸蛋。
他又觉得――
他什么都愿意。
男人又揉搓了他一会儿,起身去了厨房。
萨沙屁股很痛,但是心里还挺美:【统统,你看我爹,调教一下还是会听话的。那这个偏离值,我看问题也不大。】
系统:【嘻嘻。伤敌一千,自损八万――论狗宿主的曲线救国。】
萨沙:【……】
他一直逼逼着怕被搞,但当人间之神破墙而入时,他知道自己还是有读档机会的。
就是再被克拉克杀一。
――至于怎么杀,想激怒一个失了理智的氪星人,无论是伪装成叛徒,还是拿捅肾小刀攻击他,办法多的是。
反正读档重来以后,他爹又没有读档前的记忆,他照样可以安安心心洗他的偏离值。
但那句“我从来就不是你的小氪”含在嘴里,就是没有办法说出去。
就是一念之差的事。
不过真的被搞了,好像也就那样。
哪怕在“品如的衣服”发动期间,克拉克也没有弄伤他;这对魔抗低、又没轻没重的氪星人来说,真的是个神迹。
……而且其实……他居然还挺爽的。
就是最后一发打穿天板这个操作,真的太骚了,把他吓成真智障……
萨沙:【……真给我整服了。氪星人,男人中的男人,炮机中的战斗机。】
既然没法读档,再唧唧歪歪也没用,还不像个男人。
……只要他死活不记得这乌龙,从唯心主义的角度来说,那就等于没发生过。
反正肯定也不会有下。
萨沙还在床上辗转反侧,试图找到一个好的位置,放他肿得老高的小屁股。
门外,开放式厨房里的克拉克,背对着他说话了。
克拉克:“小氪。你昨天晚上说,你有一点喜欢我。是真的吗?”
他看着像是在想心事。
语气听起来,是想了很久很久,才问出声。
萨沙:【我真说了?我没叭叭别的吧?我只记得我在瞎嚎……】
系统:【狗系统正在搜索录音文件。】
萨沙急眼了:【…………删了!现在!马上!!】
他还记得自己是在打冷战,揉着肚子不出声。
克拉克没有得到回应,也就不再问了。
只是立在厨房里,默默煮东西的高大背影,看着挺落寞的。
萨沙:“……”
什么情况嘛。
平时给你当舔狗的时候,什么太阳星星最喜欢克拉克最喜欢你,车轱辘似的往外蹦,还听不够?
萨沙埋在枕头里,绿眼睛朝他背影看了两眼。
又看了两眼。
萨沙嗷呜嗷呜:“克拉克你过来!”
系统:【……狗宿主,说好的冷战呢?】
男人有点不明就里。
不过还是冲干净手,从厨房走向卧室。
他穿着家居服,眉眼微微放松着。
虽然还是英俊而耀眼,却不太看得出不义联盟首领的模样了。
克拉克轻声:“怎么了,小氪。”
萨沙爬了一下,发现自己爬不起来,就趴在床上说:“你弯下来。”
克拉克就弯下身,撑在小王子上方。
小智障拿手推他,他就顺着对方的力,让自己被推翻在底下。
顺便把金毛狗崽抱到身上趴着。
萨沙趴在他胸口:“反正你一直对我好,我就喜欢克拉克。”
克拉克:“别人对你好呢?”
萨沙本来是日常营业,没料到对方会反问他。
他看着人间之神温柔悲悯的蓝眼睛,心里莫名其妙,有点乱糟糟的,像被猫挠开了的毛线团。
克拉克莫名执着地:“别人对你更好呢?”
萨沙:“……你不一样。”
克拉克:“哪里不一样?”
萨沙:“……”
克拉克放轻声音:“哪里不一样呢,小氪?”
他一叫“小氪”,萨沙就醒了。
一条在末世摸爬滚打过来的脏狗,习惯没人对他好,突然有个人给他丢了个包子,带回家洗澡、暖脚脚、抱在怀里睡觉。
它是真的会痴心妄想,以为这就是自己家了。
可这个世界不是他家。
克拉克也不是他的未来。
他干嘛当真呢?
萨沙:【唉。我这破性格,就是记吃不记打。】
他心里嘀咕,不正面回答克拉克,只是又挂上甜甜的小酒窝,啾啾亲男人下巴。
萨沙:“反正最喜欢克拉克~”
克拉克摸着他柔软的金发,低身去亲他心口的位置。
那里有一颗,连他的透视能力都看不穿的心。
克拉克不知怎的,心底隐隐难受起来。
“小氪。”他低声自语,“你的心是铅做的。”

第37章 以我的名字
克拉克睡在小公寓的沙发上。
客厅窗户的屏幕上 流动着一条静谧的银河,跟卧室里显示的是一样的。
睡沙发是他自己提的。
天知道,他是怎样顶住小王子可怜巴巴的凝视 还有试图偷偷往他怀里塞的冰手手,坚持到底、一口咬定要睡沙发的。
萨沙噙着两泡泪:“小氪又做错事了~”
“不。”男人很温柔地吻他脑壳 “小氪没有做错事。”
现在,从他这个位置看过去。
透过卧室的墙壁,能看到萨沙撅着屁股趴在床上,一边啃着个红桃子 一边看着憨豆先生傻乐。
……看着倒不像真难过的样子。
克拉克不知道萨沙“不记得等于没发生”的阿Q精神 只觉得那荒唐又香艳的一晚上,好像根本没给小智障带来任何影响。
――却足以让他心神动摇。并开始重新审视他俩之间的关系。
萨沙趴在他的单人床上吃果果,身上还套着男人的长袖秋衣。
宽大的领口,让小王子漂亮的锁骨一览无余,顺带肩膀也露了大半边。
由于趴卧的姿势,领口大垮着 还能依稀看见里头暖白的胸膛。
小王子刚洗过热水澡。
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 似乎还冒着湿乎乎的热气。
人间之神移开了目光。
没人比他更清楚对方肌肤的触感了。
――当对方一身汗湿淋漓、被握着腰在自己身上颠动时,小王子的肌肤 是他抚摸过最高级的绸缎。
萨沙趴在那嘎嘎笑了一会儿 就对着空中的光屏 开始边啃桃子边发呆。
克拉克心想,今晚第三。
他不知道萨沙在想什么。
人间之神的双眼,几乎能洞察地球每一个角落;但他此刻隔着一面墙 看着萨沙的脸。
他什么都看不懂。
小王子的神情莫名有些凝重,似乎满腹心思。
克拉克看着他的脸,看着他最熟悉不过的美丽面容 自欺欺人地想:
也许他的小智障,还在气今晚洗澡的事?
“克拉克~帮小氪洗头。”
晚上,男人正沉默着沐浴,金毛狗崽径直推开没关严的浴室门进来,衣服一掀,就开始大大咧咧蹭热水了。
……这坏习惯,好像还是克拉克给他养的。
克拉克在家的时候,他们同吃同睡,彼此都不太在意对对方袒露身体。
尤其萨沙养伤期间,为了不让他的肩伤被衣服磨到,多数时候,都会让小智障不着寸缕、或仅穿条裤衩地在家里跑来跑去。
他对夏娃的身体太了解了――
毕竟那是他在培养期间,凝视过千百的身体。
可不知道怎么的。
那晚初尝禁果后,小王子瓷白柔软的身躯,总惹得他眼底烫烫的。
“乖小氪。等我洗完你再洗,去把衣服穿上。”
他低头亲吻萨沙的发顶,然后轻轻把他推出了浴室。
啪嗒锁了门。
萨沙:?
他把自己头发打湿了,却只能光溜溜站在门外,神情还是懵逼的。
萨沙:【我爹这几天奇奇怪怪的。】
系统:【贤者模式。】
萨沙:【我才是卖屁股的那个,他贤者模式比我还长?】
明明该看的早就看了,不该看的也掰着腿腿看了。
现在才突然觉得羞耻?
还连抱在一起睡都不愿意了?
萨沙想到一个可能性,居然还心疼起克拉克来:
【别是品如的衣服对他有后遗症吧。我再也不对我爹用垃圾卡了,这可怜巴巴的负魔抗,能扛得住啥?】
但就算屁股开着个洞,也不能阻止萨沙推进任务的决心。
目前有两条支线,他一直在远程跟进着。
一条是佩铂;一条是黑蜘蛛。
佩铂那边,基本确定是跟反抗军接上线了,这也让他为佩铂松了一口气。
当他自己在正义大厅孤身奋战的时候,能为佩铂做的真的很有限;想要重建旧址、积蓄能跟白罐对峙的力量,背后没有一整支军队支持,是很难做到的。
但这个局面有好有坏。
获得了反抗军的支持,就意味着佩铂他们从中立阵营,从此转向与不义联盟对立。
――一旦事情败露,她就很可能会被丢进集中营。
佩铂:[我也想过这一点――但他们似乎也考虑到了。]
萨沙:[嗯?]
佩铂:[目前为止,我扮演的角色,还是一个被反抗军强征地盘的无辜平民――他们并没有对我表露身份,似乎只是在观察判断我需要什么,然后不着痕迹地提供帮助。就算事情暴露,我应该也能脱身。]
萨沙知道反抗军的首领是谁,想了想蝙蝠侠的设定,他还挺放心的。
萨沙:[托尼2号有没有提出过什么建议?]
听到这,佩铂突然笑了一声。
佩铂:[emm,我觉得他可能不太喜欢别人喊他托尼2号……隔音铅墙建造好以后,我已经把托尼的意识,从电脑转移到MK1616盔甲里了。现在他可以亲手打造自己需要的东西,我们的进度快了很多。]
有些小插曲,她觉得还挺好笑的,一直很想跟萨沙讲讲。
但想到这个年轻的时空纠正者,估计有挺多烦心事的,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
MK1616,是托尼给她量身打造的救援盔甲,量身打造就意味着――
女性化的特征比较多。
……所以当托尼的备份意识,第一进入这具婀娜多姿的盔甲时。
托尼:“……”
佩铂:“……”
他们带来的老工程师杰弗逊,赶紧在边上打圆场:
“挺好看的老板!你看这个胸和屁股――”
他当当敲了两下自家老板的金属翘臀,“精致!”
托尼的声音套的是星期五,所以还是个柔和的女声:
“杰弗逊,你知道你以前为什么升职总比别人慢吗?哪怕你懂一点职场话术,现在都应该能坐副董事长的位置。”
佩铂在旁边笑:“别毒舌他了,托尼。斯塔克工业念旧情的员工不多。”
托尼:“好吧。”
关于善恶轴心的事情,佩铂给他讲了个大概,至少让他知道,旧金山正被另一个丧失良心的托尼・斯塔克把控着。
她想知道托尼有什么建议,能给她和小氪。
托尼只有一句话,“正面刚。”
佩铂:“……你确定吗?虽然小氪也是这样想的。但我还以为我们可以走零伤亡的怀柔路线……比如用你的存在唤醒他?”
托尼:“相信我,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托尼・斯塔克。如果我做错事,除非有人按着我的头,把我打到服气,否则我那该死的自尊心,是绝不会承认我做错的。”
苗条的MK1616喷着气气,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托尼:“我们的朋友,时空纠正者,叫小氪那个――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
佩铂还没出声,杰弗逊就赶忙抢答了:
“我有旧金山的小道消息,我听说他被那个托尼・斯塔克留下来了。因为老板你真的很喜欢收集漂亮的东西,我已经无数在那座大厦的各种地方,看见你和各种美人滚成一团――”
托尼:“……请不要把我们混作一谈。”
佩铂:“你的小道消息是不是滞后了?我一直在跟小氪联系,他已经回到正义大厅了。”
杰弗逊有点惊讶:“托尼・斯塔克竟然会愿意放他走?斯塔克那种性格,不占尽便宜是不可能放手的。他们说哪跳舞的时候,还骗小氪在公开场合来了一炮还是怎么的。emm,可能玩腻了?”
“……”托尼缓慢说,“我他妈什么?”
盔甲转头看向佩铂。
佩铂:“……”
她是真的想说点什么。但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法给白罐的人品做担保。
而且当时的情况――的确是她先走,小氪给她断后了。后来的事小氪也没有多说,每通讯,都是他在听她这边情况。
托尼:“……”
MK1616沉默地喷了一会儿气气。
叮铃哐啷,原地解体了。
杰弗逊大惊:“老板――!!”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华盛顿,萨沙当然不知道这个尴尬的小插曲。
他关上心电通讯器,叼着个桃子,开始观察scp-999那边的情况。
跟他想的差不多。
黑蜘蛛的战衣,有会让人陷入负面情绪的效果,而作为抗抑郁神物的999跟战衣两相抵消,没到两周,小蜘蛛的偏离值就飞快地降了12%。
……还给他发了1奖励点。美滋滋。
他想的是,在黑蜘蛛的偏离值下降同时,把他从旧金山往曼哈顿引,让他跟佩铂那边会合。
但黑蜘蛛剩余6%的偏离值,下降速度开始突然变慢,就跟遇到了瓶颈似的。
萨沙:?
当他通过狗系统找到scp-999时,差点没把他气死。
就在旧金山的边界,scp-999正跟黑蜘蛛打成一团。
不同的是,scp-999似乎玩得很高兴,而黑蜘蛛……
黑蜘蛛哭得挺凄凉的。
萨沙:???
他忙去翻scp-999的出勤记录。
X月X日
999:在挠痒痒,目标笑啦
X月X日
999:在挠痒痒,目标笑啦
X月X日
999:在挠痒痒,目标笑哭啦
X月X日
999:在挠痒痒,目标笑哭啦,开始追打我QAQ
……
萨沙:【……】
系统:【你知道的,狗宿主。scp-999就是个痒痒怪,就算当了召唤物,也改不了本性的。】
他只得赶紧通过狗系统命令scp-999,平时没事的时候不准挠小蜘蛛,乖乖当个治愈系挂件就行。
只想着玩的scp-999:【QAQ】
萨沙气死了:【Q你个大头鬼!再挠下去,他就成狂笑之蛛了!】
scp-999虽然像狗一样通人性,但scp到底不是人类。
它的生物特质,能让它分泌出使人愉悦的气味来,但要教它像一个真正的人类伙伴一样陪伴小蜘蛛,还是任重道远。
系统:【狗宿主可以让部分意识,附着在你的召唤物身上,达到远程操控的目的。】
萨沙:【唉。我每天抽空调教下这个崽吧。】
……于是从这一天晚上开始,黑蜘蛛终于可以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挠到笑岔气了。
不仅如此,那个明显玩心旺盛、却打都打不走的橙色大团子,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自从离开皇后区以后,彼得基本每天浑浑噩噩、居无定所。在流浪汉收容中心蹭饭吃,在车站座椅底下找地方睡,他自己倒也没觉得怎样。
但今天下着雨,他找了点纸箱,打算去避风的墙角睡觉时。
橙色大团子噗咻噗咻挪了过来。
彼得第一反应,就是暴打它。
没办法,蛛丝根本绑不住一只液态史莱姆,这家伙又成天黏着他不走,除了暴打它,彼得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
可是scp-999闷头挨他一顿打,倒也没什么反应。
它像橡皮泥一样延展变形,最后变成了一个比彼得还要大的――
猫窝。
彼得:“……”
暴躁的黑蜘蛛,捡起一块砖就去丢它:“草!我才不睡猫窝!”
scp-999被打得颤了两下:“……”
黑蜘蛛把脚边一堆砖丢光了,那个橙色大团子却毫发无损。它噗咻噗咻地挪了挪身体,啊呜把黑蜘蛛吞进猫窝里去了。
黑蜘蛛气死了:“你特么――”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个猫窝像个软软的水床,里面还香香的。
他一直很讨厌scp-999身上的黏液――哪怕那东西能让他心情愉快。但这会儿它倒是没有分泌液体,似乎只打算安静地给他当个能遮风挡雨的猫窝。
黑蜘蛛:“……”
他在半透明猫窝里头,又踹了scp-999一脚,大团子一声不吭地颤了两颤。
然后他的脑壳好像被谁摸了摸。
蓦然被撸的黑蜘蛛,吓得起鸡皮疙瘩了:“……!!!”
他本想手脚并用挣扎出来,但scp-999的治愈特质似乎开始发挥作用了。
他闻到了一股烤松饼的气味,跟梅姨常给他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一点青草的味道,那是中城高中的足球场;
洗发水的香味,某天他挤公交车时,一个漂亮女孩的马尾辫扫在他脸上时,他闻到的。
还有一点挺陌生的气味。
他说不上是什么,有点像奶香,又残留着一丝无机质培养液的味道。
但也不至于令人反感。
暴躁老蛛又从里头踹了猫窝两脚,迷迷糊糊睡着了。
被打了一晚上的scp-999:【QAQ】
萨沙:【……】
……他也很想QAQ。
他的意识附着在scp-999上,黑蜘蛛踹这个大团子的时候,他也是有感觉的……
小老哥,你怎么就那么暴躁呢?
萨沙只好继续教它:【学会没有?天亮前就保持这个状态,他醒了以后,就每天把他往曼哈顿引。】
scp-999:【@#%……@?】
系统:【它说曼哈顿是什么吃的。】
萨沙:【……】
行吧,远程意识操控这个,就当是他的长期功课吧。
他一晚上干了几件事,不过从外部看来,他就是在对着空气发呆而已。
现在萨沙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面前的光屏上,憨豆先生刚好播放到片尾曲。
小王子啃着半个桃子爬下床。
他想去上个厕所。
不过经过客厅的时候,他看见克拉克趴在沙发上睡觉。
魁梧的背肌赤裸着,像小山一样隆起。
老大一个氪星人,团在双人沙发上,看着可怜兮兮的。
萨沙看了他一会儿,就走过去,嘴里咬着桃子,拿两只湿乎乎的手去摇他。
本来这房子和床都是克拉克的。他爹天天睡沙发,算怎么回事?
克拉克没醒。
小王子恃宠生娇,又看了他一会儿,就骑到男人宽阔的背上去晃他。
他嘴里还叼着桃子,骑在那晃了半天,桃子骨碌碌掉到男人背上了。
丰沛的汁水沿着的背沟,一路往下流。
萨沙的手掌底下,感觉到男人呼吸一个起伏。
他心想你装睡是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看着滴滴答答的桃子汁水,在男人赤裸的背沟里淌,就俯身下去,用小舌头吧唧吧唧舔掉。
他没舔两口。
克拉克抖了一下,直接在沙发上转过身,把他抱在肚子上坐着。
男人看着他的神情,真是无奈又纵容极了。
萨沙很无辜地看他:“你干嘛不到床上睡。”
克拉克不吱声。
他没法解释,说是因为他突然对他的夏娃有了羞耻心,以至于以往那些亲近的举动,他都不敢去做。
萨沙委屈巴巴:“克拉克嫌弃小氪了~”
克拉克简直好笑:“嫌弃你什么?”
萨沙:“嫌弃小氪脚脚冰,嫌弃小氪打呼噜。”
克拉克:“……”
排除任务因素,在萨沙心底某个角落,就是很喜欢看所向无敌的人间之神,在他面前吃瘪的样子。
――谁不喜欢被无条件宠溺呢。
何况,这还是一个太阳神一样的男人。
说句实话,换作前几个世界的自己,可能还真想不到,自己还有成为作精的潜力……
人间之神的蓝眼睛望着他,像温柔包裹他全身的汪洋大海。
但他总觉得,那双蓝眼睛里头的神色很复杂,好像有什么心事。
克拉克:“小氪,帮我一件事好吗?”
萨沙趴在他身上吃桃子:“什么呀。”
克拉克:“我最近在想一个名字,是给联盟吉祥物起的。因为它很重要,所以我们讨论了很久,名字都没定下来。”
萨沙心想你们还搞吉祥物呢,随口说:“叫憨豆先生。”
克拉克的蓝眼睛认真地注视他,“这是个很重要的名字。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吗?你看了很多书,对不对?”
萨沙只好开始认真想:“亚历山大。”
克拉克:“亚历山大……还有吗?”
萨沙:“兰伯特?”
克拉克轻声:“还有吗?”
不知道怎么的,克拉克就跟这个名字杠上了似的,他俩有一句没一句,讨论了大半夜,萨沙桃子都啃完了,趴在男人胸口一点点地犯困。
克拉克却还执着地:“还有吗?”
萨沙:“叫萨沙吧。”
系统突然出声警示:【狗宿主。】
萨沙愣了一下,惊醒了。
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底下的男人看着他,轻声跟着念了一遍:“萨沙。”
这个名字,是在第一个丧尸世界获得的。
他刚从失忆中醒来,一个失去儿子的老人,给他的临时称呼。
反正当时萨沙啥也没有,这个名字就一路跟下来了。
他的名字发音,有股天生的缱绻意味。尤其是被人间之神温柔地含在唇齿间,带着气音呼唤出来的时候。
萨沙:【没事!我有点整迷糊了。一个名字而已,问题不大。】
克拉克跟着念了一声,然后倾耳去听他的心跳。
就是这个了。他心想。
“萨沙。”克拉克轻声说,“我以后给你改这个名字,好吗?”

第38章 曲线救国
萨沙说:“不好。”
他俩在窗户上投映进来的星光里 沉默着对视。
克拉克:“萨沙挺好听的。小氪……是我以前养的一只氪星犬的名字。”
萨沙:“我就喜欢叫小氪。”
克拉克像在慢慢适应什么似的,一边沉思着,一边轻轻呼唤:“萨沙。”
他叫一声萨沙 萨沙就气呼呼打他一拳。
人间之神无奈,只得把肌肉放软了 免得他手骨折。
克拉克平静地望着他:“别人叫我卡尔的时候,你选择叫我克拉克;那别人叫你小氪,我叫你萨沙,不是很公平吗?”
……这明显话里有话。
萨沙听到这 心里陡然一慌。
萨沙:【我卖屁股那个晚上 是不是跟他嚎什么了?】
系统:【查找内存。未找到录音文件。】
萨沙:【……】
系统立刻撇锅,言辞振振:【狗宿主让删的!】
萨沙心下警惕,可看看男人的蓝眼睛,又不像是怀疑或冷淡的样子。
不应该啊?他心想。
照不义超的作风,如果他真的叫床把自己叫掉马了,克拉克应该会立马用真言套索把他捆成猪才对。
他心里一时没了主意。
录音文件也没有了 他也不知道 自己到底暴露了多少。
……反正都是品如的错!
萨沙心里恨恨咬牙,又实在没有办法 只得拿男人的胸肌磨牙:
“我不改名字 就要叫小氪!小氪是克拉克起的名字 小氪就喜欢这个名字!”
克拉克反正随便他咬,小王子的牙与氪星人的肌肉硬度比起来,可能连初生猫咪的奶牙都算不上。
他抱住在自己身上激烈抗议的小智障 感觉自己像抱了只嘤嘤撒泼的小猫。
“好了,萨沙,乖乖睡觉了。”男人哄他。
萨沙气死 这是真要给他改名字了??
他当初与克拉克初见面,隔着一张桌子一盘意面,蔫坏蔫坏地想点子叫他的本名;
而现在位置互换,苍天饶过谁。
……他就觉得羞耻爆了。
萨沙来到这个世界,名字不是他的,壳子不是他的,就算马失前蹄、被按着暴力开发了,至少他还有自我安慰的余地――反正他演的是小氪,又不是自己。
可是克拉克偏不让他自我安慰。
非要把真正的他,从柔软的蚌壳里慢慢揪出来。
这种羞耻感,大概只有千里之外自我解体的钢铁侠,能有点共鸣。
“小氪”代表的,是一只漂亮又天真的金丝雀。
世人艳羡或憎恨的目光砸在他身上,他根本无用在意――因为这个身份随手可弃。
而“萨沙”代表的,是一条伤痕累累的狗。
它拥有短暂记忆的此生,所有痛苦、所有欢愉、所有能忘记和不能忘记的,都在这个名字里了。
此刻这个脏兮兮的名字,却被人间之神温柔地含进唇间。
这让他莫名羞耻极了。
被男人喊一声,细白的脚趾头都恨不得卷起来,然后一头撞死在钢铁之躯身上。
萨沙真的火了:“――你再叫,我生气了!”
克拉克眨巴了一下蓝眼睛,不叫了。
但他的神色明显有些得意,像是总算扳回一局。
大手伸下去,去捉小王子干净白软的脚掌,摸着了羞到蜷曲的脚趾头。
克拉克轻轻笑话他:“Cute。”
萨沙急红了耳朵。
……什、什么cute!
老子顶天立地、闯荡天涯的末世流攻略大神,就算屁股开了也是好汉一个,居然拿cute来形容我!
他还想争辩什么。
可男人把他抱在身上轻轻晃,他一炸,就慢慢地给他顺毛。
……顺着顺着。
萨沙居然丢脸地睡着了……
*
闪电侠日常种蘑菇磨洋工。
但他觉得,小氪和克拉克貌似和好了。
之前他光看小氪跟在克拉克屁股后面跑,男人却根本不给一个眼神,还心疼小氪,想着怎么给人家劝架来着。
他也吃不准小氪到底是什么性格。
闪电侠脑子转速比任何人都快,慢慢开始觉得,小氪可能在提点他什么。
――包括把自己的笔记交给哈尔,让他严防死守,不让自己跟大超谈话这个操作。
可是他有眼睛,正义大厅每一个人也都有。
小氪看着什么都不懂,成天傻乎乎跑来跑去,其实可能真的,挺喜欢大超的……
闪电侠靠在正义大厅的墙上,跟沙赞聊天。
就看见悠悠闲闲四溜达的小氪,一头撞在突然出现的克拉克身上了。
萨沙:“……”
……他第一个反应,转身就跑。
被男人轻轻松松捞回来,调了个个,又抱在身上了。
萨沙急了:“小氪自己会走路……”
整天抱来抱去的,当他是只玩具熊吗!
人间之神只微笑不语。
他看着克拉克微笑的脸,总觉得从他爹的蓝眼睛里头,看到了一句“不,你不会;)”
克拉克托着小王子的屁股,看怀里那张漂亮的小脸蛋。
乖顺的样子很可爱,闹别扭的样子――看着更可爱了。
克拉克悄声叫他:“萨沙。”
萨沙:“……”
好烦啊!!
自从被他讹出了这个名字,他爹不知道是上瘾了还是怎么的,天天追着他喊名字!
……真的很羞耻好吗!
连撒娇作嗲都发挥失常了!
萨沙挣了一下,没挣动,就攥拳头去揍他。
理所当然,也是揍不动的。
小王子穿着漂亮靴子的双脚,在空中白费力气地乱踢了一会儿,显然真的急火攻心了,抱着克拉克就咬。
克拉克随便他咬。
偏过头,轻轻吻他白皙的脖子和下巴。
萨沙咬一口,他亲一下。
萨沙:“……”
小王子没在男人身上啃出什么来,可他的脸和脖子,却已经被人间之神温柔地吻遍了。
他的吻没有情色意味。只是很轻、很珍惜,吻一件宝物似的。
沙赞:“……我需要出去提醒一下,我今年其实才15岁吗。”
闪电侠笑道:“别煞风景。我可以一秒内把你搬到费城。”
沙赞:“谢谢,我看我俩还是赛跑过去吧。”
两道闪电咻咻从挣扎的小王子身边掠过去。
萨沙最后实在没辙了,索性趴在他爹怀里装死。
远卢瑟拿着一块光屏过来。
他一眼就看见金毛小作精了,轻吸了一口气,做好了被各种明里暗里diss的准备。
……要么是他跟克拉克说话说到一半,小作精就开始嚎肚子饿。
…………要么是跳到地上,眼神无辜地问“光头叔叔你的头为什么这么光呢”。
结果他全神戒备,走到近前了。
小作精动也没动。
四肢瘫着,两眼无神。
像条死鱼。
卢瑟:……?
克拉克帮忙解释:“他昨天没睡好。”又问,“什么事,莱克斯?”
杀伐果断的领袖,此刻声音挺温柔的,却把卢瑟这个大男人硬生生逼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卢瑟:“……抱歉,我这儿只有一些不太中听的消息。93号集中营暴动了,逃了不少人。”
这个消息,卢瑟是硬着头皮说出来的。
没有办法,鹰女请他来传递消息,他要是不传,就可能会被怀疑。
在全球罪犯已经被杀绝的情况下,集中营里关押的大部分是“政治犯”,也就是反抗不义联盟统治的男女老少;还有一部分是“犯罪基因携带者”。
总之,是所有被抛弃在克拉克的“新世界”以外的人。
超人对集中营的镇压,一般都非常残酷。
对不义联盟而言,集中营已经算不得是缓刑,而是一种变相开脱了;
而当这些罪犯不知好歹地持续暴动时,会让超人像憎恨小丑一样憎恨他们――小丑是他永远的逆鳞,因此他们唯一的下场,只可能是被赶尽杀绝。
克拉克:“鹰女已经过去了?”
卢瑟:“对,哈尔也在那里。卡尔,我认为我们这边人手已经充足了,也许你不用――”
克拉克顿了顿,看着怀里金灿灿的发顶,有点舍不得放下怀里这只金毛狗崽:
“你说得对。就让他们理吧。”
卢瑟微愣了一下。
系统:【超人,偏离值降低2%。】
萨沙还在装死,所以一开始,他没听清是谁偏离值降了。
他接触过的那几位,蛇队、闪闪、哈尔、小蜘蛛他们,偏离值每天都在缓慢下降,所以他跟狗系统说过,除非降幅超过1%,否则就不用通知他了。
系统加重了语气:【你爹,偏离值降低2%!】
萨沙:【……嗯嗯嗯呃?!?】
他趴在克拉克肩上,迅速翻出人物卡来看。
真的。
克拉克那个纹丝不动的“1%”,现在已经变成“98%”了。
萨沙:【啊啊啊啊啊!】
系统:【恭喜狗宿主。】
萨沙:【啊啊啊啊啊!!】
系统:【这波屁股卖得值。】
萨沙心里哭得像只被风吹得变形的狗:
【值了!值了值了值了!!】
虽然蛇队和黑小虫他们,降幅远比克拉克要大,可萨沙还是觉得――
太他妈不容易了!!
1%给他啃出个缺口了!
再努把力,他可以的!!
他太激动了,心说:【我得赶紧给我爹一点正面反馈,鼓励鼓励他才行。】
……虽然他也不明白这偏离值是降的哪。
但再接再励就完事了!
克拉克刚告别了卢瑟,就听见怀里的狗崽子心脏砰砰跳。
一路装死的小王子在他怀里抬起头,一双水绿眸子激动得湿漉漉的,好像马上就要飙泪了。
他很霸总地说:“克拉克!我现在要送你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克拉克:“???”
他有点懵,还有点受宠若惊,不知道自己是干了什么,让闹别扭的小王子突然宠幸他。
是……因为没有丢下他,去忙集中营的事吗?
他心想。
原来小智障这么想要他的陪伴吗?
太容易满足了,容易得让人心疼。
萨沙:“你快说!”
克拉克:“好好,我想想。”
萨沙揪他卷毛:“快点想!”
克拉克哭笑不得。
偏偏小智障讲话,一直就是那个软糯的口吻,怎么样都像在嗲甜地撒娇。
他是真的绞尽脑汁想了,但他不缺什么。
真缺的,小智障也给不了。
只好说:
“今天晚上带你去看星星。”
萨沙怀疑地看着他,这算什么愿望?
男人,你看不起我?
他看见男人背后已经被炮火熏到暗红的披风,就张着手讨好地:
“给你洗披风!”
克拉克看着他那双艺术品一样白生生的手,不太舍得,笑着说:“算了吧。”
看星星就看星星,提供一下陪看服务,总比陪睡好多了。
反正,只要让克拉克心里形成固定等式,降偏离值=讨他开心。
路子就越走越广了。
萨沙:【哈哈哈哈嗝嗝嗝!!】
系统:【恭喜狗宿主。】
萨沙一开始还以为,看星星就是他俩坐一块草地上,拿手指指什么人马座天女座,然后尬一下土味情话什么的……
他什么都想到了。
就是没想到,他的陪看对象是超人。
当天夜里,克拉克“轰”一个窜天炮,把他带到平流层上去了。
萨沙:【卧槽……】
他吓得瑟瑟发抖。
人间之神悬浮在云层之上,然后慢慢平放自己的身体,让趴着的萨沙有足够的安全感。
他发现自己挺喜欢看小智障趴在自己身上的样子。
平时聊天的时候也是,颠着干坏事的时候也是……
因为相较于他宽肩长腿、肌肉结实的倒三角身材,小王子纤弱的身体,显得太娇小了。
趴在他心口的时候,就像是趴了一团黏人的狗子。
小王子还老喜欢把下巴搁在他胸口看人。自己一低头,他一抬头,就正正好看见那双朦胧干净的绿眼睛了。
克拉克的腰带上,戴着其他队友在宇宙作战时,提供氧气用的黑科技氧气罩。
所以即便是在高空,小智障也不用操心呼吸和温度的问题。
克拉克用红披风裹好他,扶稳他的腰,轻声说:
“别看我,看星星。平时我们窗户上的,都只是动态照片,这儿可是真实的银河。”
萨沙显然还在努力克服那个窜天炮带来的惊吓:
“好吧、好吧。”
他趴在人间之神身上,东张西望。
其实根本不用仰头。平流层以上显得更加清晰的绝美星空,早已经温柔地把他们俩包裹起来了。
他们都没有说话,静静在云层上漂浮了一会儿。
萨沙回过神:不对,还是要送克拉克礼物的。
正面反馈嘛,越多越好。
他装作从裤兜里掏,其实从背包里掏出了那颗心意石。
之前掏它掏成了品如的衣服,但每他看见心意石的颜色,就觉得它应该属于人间之神。
小智障献宝似的:“我捡回来的!像克拉克眼睛的颜色。送给你。”
……克拉克都已经不是受宠若惊了。
他家整天就知道吃吃睡睡、啪叽啪叽打人的小智障,今天晚上突然热情得不得了,还会主动给他送礼物?
克拉克温柔地:“我收下了。谢谢你,萨沙。”
萨沙被自己的名字梗了一下:“……”
不过他看着正注视着心意石的人间之神,慢慢也就佛了。
算了,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
只要他爹不要在床上叫他名字就行。
克拉克把那颗漂亮的小石头在手里攥了会儿,突然又开口道:“我还想要一个礼物,萨沙。”
萨沙大方地:“你说。”
克拉克看着他的小王子。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萨沙背后是整片星云集的夜空。
真的就像从银河掉进他怀里似的。
只是现在他知道,那颗掉进他怀里的星星,可能是另一个珍贵的灵魂。
那颗蓝澄澄的石头,好像给了他一丝很小的贪念。
于是克拉克轻声说:“亲我一下就好。”
萨沙心想,他爹还真是纯情挂的。
他在男人身上蹭着,爬上去了一点,抱住了男人的脖子。
萨沙本想亲亲他爹的脸颊。
可是人间之神躺在夜晚的云层之上,那双蓝眼睛,是一汪落满了星星的湖。
湖里还映着他自己,一个耳根通红的金发小王子。
就那么鬼使神差似的,小王子柔软的嘴唇歪了一点,啄在了人间之神饱满的下唇上。
克拉克:“……”
克拉克:“你知道亲这里的意义吗,萨沙?”
萨沙死鸭子嘴硬:“不知道。”
克拉克套他话:“小氪不知道,萨沙也不知道吗?”
萨沙:“……不知道。”
克拉克抚着小王子的心口,眼睛里有很温柔的笑意:“真的不知道?”
萨沙:“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男人抚他心口的手,绕过脖颈到了脑后,轻轻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下来。
他们在坠落的星下,试探着接了一个吻。
就在这一刻,萨沙心里有个声音说:
他妈的,老子完了。
不过下一秒,他又想:
完就完吧,fuck the world!

第39章 断头糖
彼得・帕克最近发现了一件事。
他发现 天天跟着他的那只巨型史莱姆,似乎每天固定某个时间段,会变得不那么烦人……
准确地说 是开始“人格化”。
――就像突然被雷劈中、然后被什么灵魂附身了一样。
彼得观察了它好几天。
在它“人格化”的时间段里,它会有很多只会挠痒痒的scp-999不会做的动作:
比如拍小蜘蛛的脑袋 挨在他身上叽叽咕咕,或者在地上涂鸦什么的。
某天他还看见,这个橙色大团子去买了张地图。
……用它在垃圾堆里掏到的零钱。
虽然scp-999一直顶着一张“w”的脸,但彼得就是莫名觉得 他似乎从这张脸后 看到了一个属于人的灵魂。
彼得:“……你是不是青蛙王子那种情况?外表是坨shi,其实里面装着个人的灵魂?每天定时恢复清醒这样?”
scp-999不能说话,就黏在他身边看地图。
然后被暴躁老蛛猛踹一脚。
大团子颤了两颤:“……”
彼得:“问你话呢!”
scp-999皮下君・青蛙王子・萨沙:
【……我觉得这孩子需要好好治治他的暴力倾向。我特么都被踹了多少脚了?】
计数君・系统:【狗宿主附体scp-999期间,13脚。狗宿主未附体scp-999期间,2脚。】
萨沙:【???所以我操控scp-999的时候,反而还被踹得更多?】
scp-999:【@#¥%@……@!】
系统:【它说它不像你 它躲得可快了。】
萨沙:【……】
他当然没法像scp-999本体那样 灵活操控身体。
被踹也就被踹了,萨沙在身体上努力伸出一团小鼓包 当作是自己的“手” 然后颤巍巍把掉在地上的地图粘起来。
彼得:“你干什么。”
萨沙吃力地把地图打开 又粘了一根小树枝,在曼哈顿的位置打了个圈圈。
彼得的大眼睛眨了眨,看看地图又看它:“什么意思?你不会真是被施了魔法的青蛙王子吧?然后坏女巫在曼哈顿?你要我去救你?”
萨沙:“……”
小老哥 平时看你这么暴躁,不像是想象力这么浪漫的人啊?
暴躁老蛛又踢了它一脚:“滚!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才黏上我,我实话告诉你 我没时间!”
他心里还记挂着旧金山里那个白色钢铁侠,身子一纵就想往旧金山方向荡,亏得萨沙早有预料,“啊呜”一口把他包成了个小蜘蛛球。
彼得在一团半透明史莱姆里挣扎:
“妈的,我说真的!去曼哈顿要横跨整个北美,我才不去!我还要去旧金山报仇!”
萨沙裹着他晃来晃去,像个耍赖要糖吃的宝宝。
彼得:“……”
最悲催的是,这个大团子自带的治愈体质,一缠上他,就又开始自动发挥作用了――
他又闻到了那些香喷喷的气味。
尤其是梅姨厨房的香味。
每闻到这股香味,他都想埋在这个大团子里,一睡不起。
做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美梦,远离冰冷孤独的现实。
彼得挣扎不出来:“妈的!是不是我把你救出来以后,你就不会再烦我了?!”
萨沙呼噜呼噜晃他。
彼得:“行了――行了!我要吐了!我要呕呕呕呕呕――”
他挣扎出来,最后望了旧金山的方向一眼。
彼得有时候自己都快忘了,他一遍遍去找究极钢铁侠麻烦是为了什么。
第一他去找托尼,遇见的却是白罐。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彼得被打得遍体鳞伤、狗一样丢在大街上,在旧金山人们的嘲笑与羞辱中,他在地上艰难爬行,听见最后的信仰哗啦啦破碎。
第二他去找白罐,为的是报上一的仇。就算杀了他他也不会承认这是托尼・斯塔克,他发了狠地撕开那具美丽的白色盔甲,但他看到的就是托尼・斯塔克的脸。
第三他去找白罐,他也已经不知道是为什么。
彼得一无所有了,亲情、信条、战友、导师都残忍地离他而去,那么是输是赢,又有什么关系呢?
还有几,他就会被杀掉?
……动手吧。
橙色大团子看他望着旧金山发呆,估计以为他又要去找白罐麻烦,利索地把人一裹,又开始呼噜呼噜晃。
彼得:“我去曼哈顿!我去曼哈顿行了吧!”
这到底是哪门子的现实魔幻主义电影?
他心想。
主角:一只黑蜘蛛,一团兴高采烈的橙色大团子;
影片简介:从旧金山到曼哈顿;
类型:公路片。
……反正逊毙了。
等大团子放开他,彼得又抬腿补了一脚。
萨沙:【……等这个小破崽子到了曼哈顿,你看我打不打扁他。】
系统冷静地:【狗宿主不舍得扁他。】
小蜘蛛就算被生活蹉跎,套上了影响性情的黑色战衣,那个一路逼逼叨叨的本事,还是有增无减。
操控scp-999的萨沙不能说话,听他话唠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还得时不时给点回应,表示小蜘蛛不是在唱独角戏。
流浪这么多年了,总算有人挨着他、听他说话,彼得嘴上骂得凶巴巴,其实心里还挺高兴的。
系统:【蜘蛛侠,偏离值下降2%。】
萨沙还在碎碎念:【我绝对会扁他。】
系统:【狗宿主不舍得。】
彼得暗暗在心里记着,这个开心团子拥有人性的时间――一般就是晚上九点十点,正常人准备睡觉的时候。
他白天闷头不说话,除了跟scp-999打架,就是在垃圾堆里找吃的,或者往曼哈顿方向赶路。
到了晚上,等那个“青蛙王子”醒了,他就挨在大团子身上,语速飞快地叨叨今天的所见所闻。
可是今天晚上,“青蛙王子”苏醒的时间,似乎特别短。
彼得才叨了三分之一,安静恬雅的scp-999晃了两晃,又开始叽叽咯咯地翻跟斗打滚。
彼得很烦躁地:“Fuck!”
这个团子里藏的人格也太弱了吧?
到底能不能撑到曼哈顿啊?
彼得早已经在心里构思出了一整套悲情故事了:
本来一个好好的人类,被坏女巫施法变成了一个黏糊糊的史莱姆,每天就只有一小会儿时间恢复神智,其余时候就像只真正的史莱姆一样,吭哧吭哧滚来滚去招人烦。
现在时间突然缩短,难不成是曼哈顿的坏女巫,干什么破事了?
彼得莫名有点紧张。
他也懒得再跟scp-999打架,看见垃圾堆里摆着辆二手自行车,翻身骑上去,咯吱咯吱地上了公路。
而萨沙这边,倒不是真有什么坏女巫干扰他。
干扰他的,是人间之神……
他每天晚上定时掏光屏出来放电影,装作是在看兔八哥和憨豆先生;其实意识分出去了不少,附在scp-999身上,就为了实时跟进黑蜘蛛那边的情况。
这会儿他的意识突然抽回,是因为克拉克洗完澡,就看见小王子卷成团在床上看电影。
光屏上的兔八哥在叭叭闹腾,看动画片的萨沙表情却呆呆的。
于是克拉克走进去,先隔着被子,揉了揉萨沙的小肚子。
萨沙还在发呆。
又看见小王子整个人塞在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一只柔软的暖白脚丫,伸在被窝外头。
人间之神就去挠他脚心。
被挠得一缩脚丫的萨沙,意识抽回来了:“……”
他忘了自己好像,已经不算是单身狗了……
所以晚上九点到十点这个时间段,往后就不再是他能独善其身的时候了……
得调整操作scp-999的时间才行。
系统替小蜘蛛打抱不平:【呵,男人。应酬真多。】
萨沙拿枕头糊克拉克脸:“坏蛋~”
系统:【口意。】
萨沙羞愤:【噫什么噫!没见过宿主脱单嘛。】
克拉克被枕头糊了个结结实实,也不躲不闪。
他手里还握着那只纤细的足踝。
温柔垂下眼睫,在白到发光的漂亮足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萨沙整只狗都烧红了。
为了掩饰那一刻的怦然心动,他超大声地抗议:
“亲了脚脚就不要亲我!”
克拉克赶紧哄他:“对不起,萨沙。它看上去太漂亮了。”
小智障半颗脑袋在被子里,羞愤抗议的声音也闷闷的:
“脚脚怎么会漂亮!”
怎么可能不漂亮呢。
人间之神好笑地想。
他的小夏娃自诞生以来,他就没让这双柔软的脚走过多少路。
不是握在手掌里暖着,就是套上跟人一样精致的小红靴,然后把他抱在怀里飞来飞去。
结果把萨沙养成现在这副娇气样,手掌和脚心都嫩得像奶猫的肉垫。
人间之神用柔软的嘴唇去碰碰,都生怕把小王子碰伤了。
他看着埋在被角里的半张红脸蛋,越看心里越软,手里攥着足踝不放,沿着白皙的小腿就一路吻上去。
“这里也漂亮。”
他笑着赞叹,吻小王子粉红的膝盖。
“还有这里。”
他吻小王子嫩嫩的白肚皮。
“这里。”
他吻小王子的心口。
萨沙:“……哼!”
还算会说话。
一如既往,生来爱吃甜的金毛狗崽很没耐心,没等让他亲个痛快,就自己从被子里蹦起来,缠到男人身上要跟他接吻。
……他忘了自己还嫌弃男人亲过他脚脚。
其实他俩吻技都不咋地。
每都是萨沙莽头莽脑撞上来,然后人间之神温柔地吻住他,一起慢慢学该怎样接吻。
小王子蔷薇一样的嘴唇,吻过后就会变得鲜红欲滴;所以男人总是一遍一遍吻他,好像怎么都亲不腻似的。
他们接了一个长长的、长长的吻。
克拉克把他放回被子上,手肘撑在小王子脑袋两侧,也不说话,只凝视他。
萨沙被他看得浑身发热,就拿手臂遮住脸,说:“不许看我~”
克拉克低声:“你是我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为什么不准我看你?”
萨沙知道,“骨中之骨,肉中之肉”出自《旧约・创世纪》,亚当第一眼见到用自己肋骨造出的夏娃,对她脱口而出。
――这句话意味着,他们自诞生伊始,就完全是彼此的生命,永远不可分割。
但他想了想,自己不应当知道身体里有一根男人的肋骨,就故意抿着被吻得鲜红的嘴巴,说:
“我不喜欢骨头和肉,喜欢当星星。”
克拉克就侧躺下来,开始慢慢给他讲亚当夏娃的故事。
讲到那根氪星肋骨,人间之神一只手抚上萨沙的心脏,再从心脏往下移两寸,轻声说:“它在这里。”
萨沙:“在小氪的铅心下面。”
克拉克一听他语气,就知道小王子大概是记恨着他那句话,不由得失笑,亲他的心口位置。
到现在为止,对他而言。
萨沙的心依然是看不透的铅。
这颗铅心,终有一天,可能会变成杀人利器,也可能会变成只为他盛开的玫瑰。
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
他想试着等等看,用他灵魂里已经所剩无几、属于曾经那个明日之子的温暖,去把这颗心慢慢捂热捂软了。
然后向他一个人打开。
男人起身,又要去睡沙发。
超级黏人的金毛狗崽,用手揪住他卷毛,不让他走。
于是他只好忍住自己那点小心思,变成一个暖烘烘的人型狗窝,让萨沙团在自己怀里睡。
萨沙团得很爽:【哎呀。金窝银窝,都不如我爹给我盘的狗窝。】
他等克拉克睡了,又回到不知道为什么在骑个小破自行车的黑蜘蛛身边。
给他也盘了个猫窝,这才放下心来。
末了又去敲佩铂,跟她详细说了小蜘蛛的情况。
他觉得托尼2号――不,是真正的托尼爸爸,会开始做些什么的。
然后一抬眼,看见挂在墙上的披风。
他很喜欢克拉克鲜艳的红披风。尤其在阳光底下飘扬的样子,薄薄的鲜红布料透着光,这让克拉克看起来像天神一样耀眼。
萨沙小心翼翼从男人怀里钻出来,抱着那一大团有点暗的披风,跑到卫生间里,打算给他爹洗洗。
小王子打着赤脚,往浴缸里倒了洗涤剂和热水,再把披风丢进去泡着。
一开始,水还是清的。
但到了后来,随着披风在洗涤剂中泡的时间变久。
――满满一缸热水,全被染红了。
萨沙:【……这披风质量不行啊,掉色了。】
系统:【检测完毕,是人血。】
他当然知道是血。
没人比他更熟悉这股淡淡的腥味了。
可他一言不发,弯下身去捞水里的红披风,拿肥皂慢慢搓干净了,再一池一池换水。
浴缸里淡红的水漫出来,漫过小王子白皙的脚底,然后又一点点被清水稀释。
抽空看了一眼男人的偏离值,还是被啃了一小口的98%。
唉。等他醒吧。
萨沙沉默着想,为他洗干净披风。
等他自己愿意。
早晨,卧室的窗户屏幕,从星空变成了大都会的晴空。
克拉克看着窗外的喧嚣早晨,一时竟有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对于一个失去至亲5年的人来说,这种情况,早就变得很少见了。
不过,他很快把这种难得安逸的错觉,归因于趴在自己怀里呼呼大睡的小王子。
他太阳一样的体温,把萨沙也裹得热乎乎的。
又暖又香一团,很安逸地卷在他臂弯里。
克拉克凝视他片刻,去亲浅金的长睫毛。
被亲了一口,小王子紧闭着眼,两手撑着他胸膛,伸了个懒腰。
开始懒洋洋地用他胸肌磨牙。
磨着磨着。
萨沙被被子下的大家伙戳醒了。
萨沙:“……”
克拉克:“……”
系统闭麦了一晚上,正好很无聊:【狗系统为您分析。狗宿主卖一屁股,偏离值下降2%;以此类推,狗宿主再卖9屁股,超人将会完全洗白。】
萨沙吭哧吭哧:【……我倒也不是……特别不肯卖……】
就是他爹这个尺寸吧……
卖完5,那他的屁股是不是可以直接进行飞船跃迁???
真要为世界贡献到这种程度吗?
屁股上搞个黑洞?
没等萨沙做完心理建设,克拉克已经脸色微红,爬起来了。
“再睡会。”男人亲了下小王子的耳尖,“我去给你做早餐。”
萨沙:“#¥%……#”
克拉克没听清:“什么?”
萨沙真的挺好奇的,就把脸埋在枕头里,又咕咕了一遍。
超人的超级听力不是盖的,就算是这么含糊的发音,他也艰难地听出对方在问什么了。
克拉克磕磕巴巴,却很老实地回答:“其实也不是……也不是每都会打穿……我学过怎么控制……除非一个氪星人真的完全失控……”
系统:【那下可以灌在里面。】
萨沙暴起,恨不得自己打自己:【……你、你特么!!!!】
系统:【嘻嘻。】
……好在他俩说相声,人间之神听不见。
他去了厨房,给小王子煎一颗黄澄澄的太阳蛋。
期间,克拉克的超级听力,听见了冬天的第一场细雪,即将到来的声音。
他不无怜惜地想,怕冷的小王子要受罪了。
*
果然,不出两天。
华盛顿开始下小雪。
萨沙反倒无所谓。
他爹就是个自带温度的窝,冬天到了,他刚好有借口缠住克拉克,好好研究怎么洗他的偏离值。
他上把克拉克的红披风洗了洗,克拉克披上时就发现了,微愣了一会儿。
显然,人间之神也知道自己披风上积了一汪血海,但他似乎不想去理会。
现在小王子给他洗得鲜亮亮的,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又成为了那个坐在星球日报楼顶的大超。
太阳升起,他就微笑,对自己的城市说早安。
――他的明日之城。
偏离值动了动,缓慢地往下挪了1%。
萨沙高兴坏了。
卖了一屁股,他爹的偏离值突然就松动了,看来不用非得卖够5……
萨沙想着还能为克拉克做点什么,在小公寓里到转圈。
转到那面挂满照片的墙,他小心地拿手去摸了摸。
相框上落满了灰。
于是萨沙拿了块湿棉布,趁着克拉克不在,仔仔细细地,把所有相框都擦了一遍。
这些照片,不知道是从被核平的大都会抢救出来的,还是克拉克从堪萨斯带来的――小记者用自己的相机拍了很多,还有一部分,是泛黄的老照片。
萨沙看见了小氪。
狗狗小氪。
它是只雪白雪白的狗子,脖子上像模像样,系着一条小红披风,优雅端庄坐在玛莎腿边。
只是咧开的狗嘴巴,和吐出老长的舌头出卖了它,让它整个狗看起来都傻乎乎的。
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则坐在堪萨斯的小家前廊,一把木质摇椅晃晃悠悠。
她手里打着一件毛衣,像任何一个邻家老太太一样,对着镜头温和地微笑。
他还看见了克拉克小时候的照片。
年轻的黑发蓝眼男孩,脑门上还看不出那根倔强的小卷毛,但日后俊美的五官,已初现雏形。
淳朴的堪萨斯农民家庭,在温暖的小家里留下了这张合影。男孩脑袋上歪戴着生日帽,爸爸脸上糊着半块蛋糕,妈妈在旁边前仰后合。
萨沙不太能理解家庭的意义,只好默默把这个小家的布置记住。
除此之外,还有小记者获得普利策奖时,留下的表彰照片,和一些获奖作品。
在克拉克的镜头里,被炮火烧得焦黑的人类,匍匐在满目疮痍的战场上。
肢体扭曲着伸向天空,渴望永不到来的救赎。
萨沙一边擦拭,一边心想,当初克拉克把这些照片放在这里,大概会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一切都尚未发生,正义大厅第一升级翻修的时候吗?
每个超级英雄,都刚刚获得了自己的小房间,于是当年的堪萨斯男孩,就急吼吼地冲进来,把他人生里最美好的时刻,都挂在这面墙上――
还是在大都会事件发生后,克拉克一点点把自己的休息室,装修成小公寓外观的时候呢?
小丑的阴影永远不可能抹除,他心中翻滚着汹涌的仇恨,变革世界的念头还尚未成熟。
但还是在这面墙上,挂满了最重要的照片。
――在最初的时候,他是不是曾想警示自己什么呢?
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应该有些年头了。
萨沙搬来小凳子,抬手去擦最顶上的相框,结果落了他一鼻子灰。
墙突然向两边打开。
萨沙没了支撑点,在凳子上晃两晃,噗通掉进人间之神怀里。
克拉克一看他就笑:“怎么变成脸了?”
萨沙呼噜呼噜蹭他手心,把自己脸蛋擦干净了,表情还挺得意的:
“我在给你打扫房间。”
男人扫了一眼照片墙,又转回来吻他:“萨沙,你真是太体贴了。”
萨沙脸上笑嘻嘻,心里真恨不得让他多看两眼照片墙。
快看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看看以前的小记者选择的是什么生活,想想玛莎妈妈和乔纳森爸爸,别搞革命了咱们利索回老家生猴@#¥%……
但他也懂不能操之过急,悬在空中的小红靴翘了两翘,又说:
“我要出去买东西。”
克拉克:“家里缺什么吗?”
萨沙:“我想在你家里养。”
他说的是“你家”。
克拉克眨了一下眼睛。
他想起来,萨沙从入住到现在,似乎没有留下过一点自己的痕迹――好像也就多了根牙刷。
通常来说,一个人在某个地方停留的时间越久,这个地方,就会逐渐被这个人的行为习惯改变。
克拉克在当战地记者的时候,常在别人家里蹭一个月房间。
不出一个星期,他的房间就会变成鸟窝,被各种照片和胶卷淹没。
可是萨沙没有这种下意识的行为。
他住在这里,小公寓就长这样;
他出去了,小公寓还长这样。
他仅有的那些东西:一块光屏,一本童话书,几件漂亮的红兜帽,还都是自己给他的。
像习惯了不断转移阵地。
时间一到,拎包走人,留什么都是多余。
克拉克想了想:“我跟你一块去。”
萨沙带着人间之神,走进华盛顿的店时。
……柜台后的老板都要吓得厥过去了。
为老板的心脏考虑,萨沙不敢久留,快速挑了暖色的盆,以及大把大把小雏菊。
又转了一圈家具店,买了些仿手工的画框、新窗帘和墙纸――克拉克还问他要窗帘干嘛。他们的窗户都是屏幕,嫌光线太强,随时都可以调节。
萨沙反正不解释,一把抓住看中的窗帘:“要买这个~”
克拉克:“听你的。”
克拉克对想买东西的金毛狗崽很好奇,就跟在他后面慢慢转,看他都买些什么。
结果直到日暮西山,萨沙的购物袋里也没装一包薯片,全是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和摆设。萨沙指挥克拉克把东西抱回家了,就自己抱着手,在客厅中间想事情。
克拉克看他认真的样子就好笑:“下一步干什么,我的装修设计师?”
……其实萨沙也拿不准该先干嘛。
他住的都是避难所和垃圾堆,哪有什么布置家居的经验,好好的窗帘布,在他手里差点钩烂。
最后还是人间之神手把手教他给窗帘穿了钩,再把他抱起来,一枚枚挂在钉好的窗栏上。
贴墙纸也是个灾难。
人间之神不得不把萨沙贴得皱巴巴的墙纸重新剥下来,叹着气糊上新墙纸,再用滚轮一点点压平。
萨沙尴尬了:“我还能帮……”
克拉克温和地拒绝了:“你不能。”
贴完整座屋子了,一回头,小智障狼狈地搓着手手,亦步亦趋在他身后探头看。
见男人回头,就赶紧递一杯冰阔落,显然挺不好意思的。
克拉克知道,这家伙看着懵懵懂懂,绿眼睛里却总透着小机灵;
难得见他尴尬到吭不了声的样子,也觉得新奇喜欢,低头去抵小王子的脑门,低声笑他:
“你这个小傻瓜,连活都不会干。”
换做平时,金毛狗崽早就要跳起来炸毛,可这会儿他理亏,男人说他小傻瓜,他也只好“嗯”地乖乖低头应了。
小模样看得让人心痒痒。
等萨沙把手工装饰品摆好,编织风铃挂在门沿上,大把大把的雏菊插上以后。
克拉克略皱了皱眉,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
墙纸和窗帘都是暖色系的,把休息室冰冷的机械感完全掩盖;墙上是手工木制画框,错落有致地摆在盛开的雏菊之后。
麦穗编织的风铃在门沿上叮当响。
一如每克拉克・肯特从大都会回到堪萨斯,穿过层层叠叠的玉米田,小跑进家门拥抱玛莎时,会看到的情景。
――他一生的起点。
克拉克有点愣,一瞬间想去看萨沙的表情,想抓着他,追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是小王子的脑袋亲热地挨着自己,小眼神巴巴地偷看男人,像怕他生气,又一副很期待表扬、只想讨他开心的小狗样。
他如鲠在喉,却问不出口。
只好哄他的小设计师:“好看。”
萨沙看了眼他的偏离值,开始尝试冒险:“我打扫照片的时候,看到了克拉克的家,暖乎乎的~大太阳克拉克最适合住在里面。”
克拉克:“我现在不想谈这个。”
萨沙马上退让:“好的,好的。”
小王子嘴里说着好的,伸着胳膊往男人脖子后面搂,柔软的手掌抚着他宽阔的后背,反倒像是他在给男人顺毛。
人间之神看他,他也不看回去,只是学着男人平时的样子,一下一下地、软软地吻男人下巴。
克拉克心想,这个家伙今天一晚上都这么乖,原来是在这等着。
但他能怎么办,他拿萨沙一点办法没有。
萨沙并不是在故意撕开他的伤口,他很机灵,只是剥开一点点遮盖物的边缘,然后拿温暖的粉色小舌头,慢慢地、一口口试着舔他的疤痕。
会痛苦。但是不剥开,血淋淋的伤疤永远在那。
这晚克拉克睡在沙发,雏菊、木头和麦子的味道让他心乱,但他的超级嗅觉又不能克制地,去用力呼吸这些熟悉的气味。
他翻了好几个身,做了两个短梦又醒,才后知后觉想起,金毛狗崽今晚没有看憨豆先生。
低头往下一看,萨沙卷着一团被子,就盘在沙发边的地板上,脸贴着男人垂下去的手背,小肚子起起伏伏地熟睡着。
克拉克简直无奈:“你――”
他也顾不上小王子的起床气了,一把把人从冰凉的地板上捞起来。
萨沙被娇养出来的体质,他是知道的,本来今年换季就快,今天小智障出门浪了一天,回来嗓子就已经有点哑了,还敢睡地板?
克拉克语气重了点:“萨沙,我说过的,不准再睡地板了。”
萨沙可怜巴巴地:“我还是想跟克拉克一起睡。可是克拉克今晚不开心,我害怕你生气――耳朵还在痛痛。”
他不提耳朵还好,一提耳朵,克拉克就没辙了。
他去摸小王子耳垂上去不掉的疤,一边皱眉问“怎么还痛呢?”,一边用透视检查伤口愈合情况,看是不是有宝石碎片没取出来。
萨沙趁他靠近自己。
叭地亲了他一口,超响的。
克拉克:“……”
睡沙发都躲不开小智障,克拉克也就认了,听见小王子一下一下吸鼻涕,赶紧把人裹进自己被窝里暖着。
两人在沙发上挤成一团。
门上的麦穗风铃在调温气流里,轻轻摇曳着。
克拉克:“我不会再对你生气了,萨沙。”
萨沙鼻子堵了,声音也闷闷的:“可是克拉克都不笑了。我最喜欢克拉克对我笑,克拉克笑起来真好看。”
克拉克被他逗笑了,想起小王子刚学会说氪星语的时候,说的也是这句话,审美还挺专一的。
于是他依然轻声回:“你也好看。”
萨沙:“克拉克要是忘记笑容,小氪就会害怕你了。”
克拉克失笑,搓他的金毛脑袋:“小笨蛋,你是摘不掉小氪这个名字了?”
可是等小王子挤在他怀里,咳了一会儿入睡以后。
克拉克睡不着了。
“――如果你忘记笑容,克拉克,人们会害怕你的。”
当他还没成为大超的时候,玛莎轻声细语地告诉他。
不知道为什么,萨沙的措辞,跟他回忆里的母亲,居然微妙地重合。
“为什么我不能戴个面具什么的?”
年轻的克拉克第一穿上制服。他的制服好鲜艳,甚至让这个堪萨斯男孩有点脸红,但母亲玛莎却笑着说挺好的。
玛莎:“那么人们第一眼会先看见你的制服,而不那么在意你的脸――如果你想要融入他们之中,这是件好事。”
小克拉克:“那我戴上面具,不是更好吗?”
玛莎:“也许――但最好不要。你的力量远远超乎凡人想象,人们会害怕的。你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就曾吓到过我们;但当我看见你的脸――上帝啊,真是个淘气的小天使,一直在快乐地咯咯笑――”
玛莎:“让他们看见你的脸,克拉克。看见你温柔的蓝眼睛,看见你彬彬有礼的举止,看见你太阳一样温暖的笑容,他们才会知道没必要害怕。面具,是当你想要更好地融入他们时,才需要佩戴的东西。”
这位平凡又善良的母亲,一句话就改变了世界。
人间之神与小记者肯特,就这样被作为全人类的礼物,从此送向了整个世界。
“……别让人们害怕你,克拉克。”
克拉克一晚上的偏离值在剧烈地起起伏伏,但也就只有放哨模式的狗系统知道。
最终,人间之神的偏离值,停留在了89%-92%之间。
这个上下波动的偏离值,萨沙还挺眼熟的:在蛇队那见过一。
后来他给蛇队下了一剂猛药,蛇队的偏离值蹭地往下跌了15%――说明这是某种很不稳定的心理状态,任何刺激,都有可能造成偏离值的大幅度升降。
萨沙激动得狂搓手:【可以可以!再使把劲,直降5%――!】
系统比他冷静:【狗宿主想太多。】
萨沙:【说好的1奖励点呢!】
说好的降幅达到1%就发奖励的!
他还想着洗手焚香,用从他爹这来之不易的1点,抽个ssr出来的!
系统:【他刚好在9%上下波动。主系统的说法是,得稳定在9%及以下,才能算奖励点。】
萨沙:【哼!】
哼归哼,但他真的高兴死了。
辛辛苦苦从他爹这薅走了1%偏离值,可能比他完全洗白一只蛇队还高兴。
克拉克:“呃……萨沙、萨沙?别闹……好好吃饭。”
……他知道金毛狗崽挺黏人的。以至于到现在他都有点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小智障的本性,他是不是误会萨沙什么了……
但黏成这样,还真是第一见。
克拉克给自家狗崽子烤两块吐司吃,小金毛不吃,仰头吃他嘴巴。
吃嘴巴也就算了,萨沙刚刚才喝了蓝莓汁,小舌头和嘴唇又软又甜的,克拉克一个把持不住,回吻的力道大了点,就把萨沙压扁在桌子上。
萨沙嗷嗷乱叫。
克拉克立刻直起身:“对不起,有没有伤着?”
小智障在桌子上打了一会儿滚,心情好得不行,又吧唧吧唧亲他的胳膊。
克拉克无奈了。
他早该习惯外表娇纵漂亮的小王子,内心里有个犬系人格的设定了。
萨沙:“今天,我又准备满足一个愿望辣。到底是哪个小朋友这么幸运呢?”
克拉克两手撑在桌子上,笑眼盈盈看他:“我想这应该轮不到我这个小朋友?”
萨沙:“不对!就是你!十秒之内想出一个愿望来,不然我找别的小朋友了!”
克拉克赶忙答应:“我马上想。”
他能看出萨沙是真的开心,就是不知道他家的神灯精灵,每突如其来喂他糖吃的点在哪。
他老老实实,想了一个十秒,又一个十秒。
不能提太大的愿望,以免小智障满足不了,会觉得挫败;也不能提太小的,不然小智障会觉得看不起他。
足足想了三分钟,男人慎重地开口了。
克拉克:“我只希望你能像现在这样,一直快快乐乐地呆在我身边。”
萨沙沉默了一下:“……哼,太简单了。换一个。”
克拉克笑了:“简单吗?”
他去吻小王子的酒窝。
“既然简单,你能答应我吗?”
――直到我带领联盟,走完这条荆棘之路;直到崭新的世界落成,不管我身披荣光还是唾骂,我都想让你陪在我身边。
到时候,他可以带他的小夏娃回堪萨斯――或者地球上任何一个风景漂亮的地方。
气候一定要温暖,这样萨沙才会喜欢。
经历过变革的地球,就不会再有悲鸣和求救,他也不需要随时随地待命,换上制服离萨沙而去。
他可以像一个疲惫不堪、却心满意足的退役士兵,牵着小王子的手,慢慢走在僻静美丽的麦田里。
――他们可以走很久,很远。
克拉克眼巴巴的:“不换可以吗?”
萨沙却没回答他。
漂亮的绿眼睛,盯着门框上的风铃一顿瞅,好像突然对麦穗风铃的编织方法,产生了极大兴趣似的。
瞅了一小会儿,他像突然想要恶作剧似的,宽松衬衫下两条笔直的白腿,往克拉克腰后一挂。
男人怕他掉下来,抱着人把他扶稳。
他却变本加厉,两手扒在男人宽阔的背肌上,像小猫似的一通乱挠。
小王子细白的手指头,抓得他痒痒的,可又腾不出手去挠。
克拉克艰难滚动喉结:“……你想干嘛。”
萨沙:“想跟你玩。”
克拉克:“玩什么?你别、快下来。我去厨房给你拿牛奶喝。”
萨沙:“那你去呀。”
可当克拉克转身想进厨房时,胸前的T恤被小金毛咬住了。
他动一下,小金毛就可怜地“呜”一下,还抬着那双森湖一样的水绿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
克拉克只好停住不动,艰难地压着嗓:“……所以,我正要去拿……”
萨沙:“不让你去。”
克拉克憋得难受:“那你怎么喝呢?”
萨沙却不说话了,开始咬他耳朵尖。
他这两天刚好有点发热不适,就呼呼往男人耳洞里吹热气。
克拉克两手抱着小智障,根本避无可避,转了两个圈都没能把人放下,酝酿了半天措辞,憋出一句毫无威胁力的警告:
“萨沙,你越来越不乖了。”
萨沙乐了:“我就不乖,你能怎么办~”
他就是算准了,克拉克的确不能拿他怎么办。
他这具身体又软又漂亮,可就是太脆弱了。氪星人轻轻捏一下,就得出淤青,平时克拉克抱着他到走的时候,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金贵得不行。
他赌克拉克不敢在没有红太阳的情况下,真的把他按床上解决了,就可劲招他。
――最好招得他忘记那个话题为止。
克拉克的确是个童子军,可他也是男人。
于是萨沙这样一作死,床板又被压塌了。
小智障像块被拧干的破布,无力地晾晒在男人身边。
他发达的泪腺又被抽干了,克拉克中途还不得不停下来,找纸巾给他擦了两遍脸――不然小智障边叫唤还得边吃自己眼泪。
萨沙有气无力地:【我的墓志铭……要增加……】
系统:【建议狗宿主的墓志铭直接改为“问就曲线救国”,一劳永逸。】
萨沙哼哼唧唧的。因为人间之神在他身后,一下下亲他光光的肩膀,亲得他痒死了。
男人的声音还是沙哑的:“你还好吗,萨沙?”
萨沙苟延残喘:“我腿腿疼……”
克拉克很紧张:“哪里疼啊?”
萨沙:“腿腿中间,磨得疼。”
他刚刚已经把半死不活的小金毛,抱到浴室仔细洗了一遍了。
克拉克小心地伸手下去,想探探到底洗干净没有,结果一碰,小王子就嗷嗷叫肿了肿了,害得他也不敢摸,只好用宽大的手掌给人揉腿腿。
克拉克轻声:“还有哪里不舒服?”
萨沙在他怀里仰着金毛脑袋,瞎几把胡说八道:“还有前面疼。”
克拉克没搞懂,但他想起自己在小智障漂亮的腿上磨磨蹭蹭,把自己解决掉以后,还顺手帮了小智障一把。
氪星人的超级速度,是分分钟能起火的,萨沙叫得又惨又媚,结果丢了一床。
童子军眨了眨他的蓝眼睛,莫名很有成就感。又按摩着小王子的腰,亲了口白乎乎的屁屁。
萨沙对他爹这到乱啃的坏习惯,也真是佛了,无力地把两手伸到背后去,在空中一顿乱挥,企图能揍他一下;
结果乱舞的手也被握住了。男人亲了半天手指,声音含着笑:“真是个小智障。”
萨沙:?
克拉克见他绿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就知道他对这个称呼非常、十分地不满意。
不过他也不是很愿改,倒还想问问萨沙,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在床上喊Daddy。
克拉克:“我给你上药……忍一忍吧,宝贝。”
萨沙听男人低声喊他宝贝,真是肉麻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偏偏他就喜欢人间之神这样哄他,男人给他揉来揉去的,他又爽得头皮发麻。小王子眯着眼哼哼唧唧,声音变得越来越软甜。
……于是又把男人勾起来了。
克拉克:“……”
不知道他到底养了只啥,这是小智障还是小妖精???
萨沙喝饱了牛奶,心里默默想,这就算他补偿男人的愿望了。
于是心里的愧疚感,总算消去大半。
小王子在克拉克身上蹭脑袋,有一句没一句陪他battle情话。
……论起文学素养,萨沙还真没法掰过他。不过他去床边摸了一支钢笔,又亮出自己的白肚皮。
克拉克怕他受凉,忙捂着他肚肚:“怎么了?”
萨沙:“我要你把夸我的话都写下来。”
克拉克笑了:“写在肚皮上?”
萨沙:“我喜欢,就要你写在我身上。”
克拉克拗不过他――反正等写完了,还是他去给人洗肚皮。
只好摸着他的白肚肚,在小王子柔嫩的皮肤上写情诗。
人间之神的字迹,跟萨沙总是圆滚滚的大写字母不太一样;他的笔迹看上去漂亮又有力。
他边写边轻声念,结果想赞美小王子的字句太多了,写到肚脐以下都没写完,他热着脸,收笔了。
萨沙低着脑袋看:“为什么克拉克写字比我好看呢。”
克拉克安慰他:“因为我以前是文字记者,经常写稿而已。”
萨沙就等着他挑这个话题:“以前?什么以前?”
克拉克:“……很久以前。”
萨沙伸着两条软胳膊,去抱他的脖子:“快跟我说以前!”
克拉克哪顶得住这个,先把小王子的肚皮盖上,然后边抱着他亲脑壳,边轻声跟他说些以前的事。
说明日之城,星球日报;说他的战地记者经历,对普利策奖的渴望;
――说他那段,更像一个“人类”的以前。
萨沙:“墙上的照片都是你拍的吗。”
克拉克:“大部分是。还有一些……是我父亲拍的。”
说起这个,他倒是想起来了,他唯一一台抢救出来的相机,好像还保存在这座小公寓里。
他的岗位是文字记者,不是彼得・帕克未来会成为的摄影记者,不过工作中用到相机的地方,当然还是很多。
想起来后,克拉克突然来了一点兴致,爬下床去翻那台相机。
萨沙还坐在被子里:“干嘛呀。”
克拉克笑:“我给你拍张照吧?毕竟你那么好看。”
萨沙赶紧去捡床底下的衣服。
结果他的衣服给撕烂了,他又去扒衣柜,找了一件男人的衣服穿上。
他对着克拉克的镜头,扒拉自己乱糟糟的金毛,神情有点小紧张:“这样可以不?”
克拉克看着镜头里,那个完全属于他的、甜美的金发小天使,悄悄按了录制键,然后笑着说:“笑一个。”
小王子在他镜头里,眨巴着绿眼睛,对他笑眯眯。
萨沙:“好了吗?给我看~”
克拉克有点舍不得停:“再笑一个。”
小金毛又对他傻乎乎地咧嘴笑。那两个软软的酒窝,快把他甜晕了。
萨沙笑得脸疼:“好了吗?”
克拉克:“再等等……”
萨沙发脾气:“你干嘛老是不按快门!我不拍了!”
他去找枕头砸克拉克,结果扯着屁股了,疼得他嗷一声滚倒在床上。
克拉克一手连忙去扶,另一手还是舍不得放下相机,被萨沙看出端倪了:“你在录像吗?”
小王子拿他瓣一样的嘴唇,亲了一口镜头。
结果留了块湿口水印。
画面都被他亲糊了,没法拍。
克拉克放低相机,突然偷袭,亲那朵撅起来的瓣。
而在这一刻,他看见小王子看着自己的眼神,还有红透了的耳根。
他那个眼神,让克拉克一瞬觉得满心幸福。
比小金毛扑上来,说几万个“最喜欢你~”更幸福。
男人结束录制,相机放到一边。
再把他的小夏娃,吻着压倒在被窝里,温柔地覆了上去。

第章 跌落神坛
……
夜 联盟通讯器响了。
克拉克亲亲困兮兮的萨沙,淡了嗓音:“讲。”
对面的声音很短促,只有一句信息。
“――类魔进攻。”
克拉克眼神一冷:“我马上来。”
天启星、尤其达克赛德 基本就是正联的死对头,这几年哪怕是不义联盟统治 他们也常派类魔来骚扰地球。
克拉克亲了萨沙一遍又一遍,低声嘱咐他:“留在正义大厅,哪里都别去。不会有事的。”
萨沙当然知道天启星是什么级别,也不作了:“好的。”
联盟通讯器响起另一个声音:“G23、R31、P9、K2地区同时出现大量反抗军 正在疏散平民和抵御类魔。请示是否现行抓捕。”
克拉克顿了顿:“暂时不。先对付类魔。”
人间之神带着他鲜艳的红披风 脚尖一点就飞出了正义大厅。
联盟成员紧随其后。
所有战斗人员离开后,正义大厅周边升起磁力防护罩,将整片区域保护得严严实实。
他爹日常拯救地球去了,萨沙也没闲着,找到在西部公路上咯吱咯吱骑小破车的黑蜘蛛,用scp-999的身子整个一裹 就打着滚去找避难所。
前段时间黑蜘蛛偏离值下降 系统给了他1点。
萨沙本打算存着读档用,但谁知道打仗会出什么意外 就说:【系统 先11连抽吧。】
系统:【系统抽卡中――】
……这一把还是没出SR卡。
非洲王子萨沙只好把那张唯一的高级卡・大治愈术揣好了 去看能用的5张普通卡。
万幸的是,新到手的5张卡,都属于战斗用途 可惜生效时间都挺短的。
萨沙一张张点过去――晕眩、石化、冻结、混乱、沉睡。
背包里揣着这几张卡,就跟他揣了根魔杖似的。
就是没有AOE技能。
萨沙默默想,万一正义大厅被天启星攻破了 他手里最好用的,估计还是那门能喷不明液体的【阿姆斯特朗回旋炮】……
不过他突然想起,系统还存着卢瑟给他的地图。
之前他每探索,都会在地图上详细标注卫兵分布位置,他们的换班时间等等。
这是他从三个世界积攒下来的习惯,他会下意识踩点罢了。
但自从打穿天板那一夜后,萨沙好像有段时间没干过正事了,甭管是健身还是踩点。
萨沙:【哎。恋爱使人懈怠。】
正义大厅里的战斗力基本都出去了,只剩下“大清洗”后的卫兵留守着。
就算屁股开了洞,也得干活,萨沙穿上他的红兜帽,扶着墙,在一班卫兵跟前走过去,没人搭理他。
地图上有个房间,他其实一直挺好奇的;
只是之前他在不义联盟这边的信任度还不够高,他不敢妄自去探路。
现在克拉克出去战斗,正义大厅里也没人了,他可以顺便把这个点踩了。
正义大厅有不少含铅的位置,但只有这个房间,铅层的厚度是最高的。
从地图来看,房间下方延伸出了无数条秘密通道,伸向主控室、机库、研究所、以及出口。
从军事学上来说,这个房间,就是正义大厅的一个关键枢纽。
――如果这里被攻占,就等于把整个正义大厅都控在手里。
萨沙顶着张智障脸,装作闲得无聊四溜达,一路畅通无阻地接近那个地下房间。
房间在冷暗落灰、连卫兵都懒得去的地下通道里。
房间有一道大且沉重的灌铅铁门,外锁多到超人看了都想砸门。
萨沙拿手摸了一会儿门上密密麻麻的锁。
看这个安保程度,不愧是军事重地啊。
盲猜一个武器库,或者机密实验室?
萨沙:【统,扫。】
系统:【收到。】
费劲巴拉地解了无数机关,还得防备着路过的卫兵,铅门终于被他捣鼓出一条缝。
小王子身形纤细,哧溜就钻进去了。
出乎他意料,上着重锁的房间,不是什么秘密武器库,就是一间休息室。
狗系统扫描了一遍,里面没有摄像头和窃听器,他就进去了。
一张很窄的手术床,一些医疗仪器,没有了。
地板和墙壁,都是光秃秃的。
萨沙探头探脑进去,转了两圈。
如果不是地图告诉他,这个房间连接着无数暗道,乍这么一看,他会以为这就是个3平米的普通单间。
他反手关上门,一边让狗系统扫各个暗道的开关,一边看那张手术床。全是灰,看来许久没有人躺过了。
他想翻翻有没有房间原主人的信息。
不过什么都没翻到。
按照地图,就在这张落满灰尘的手术床下,有近乎上百条秘密通道,像蛛网一样贯通整个正义大厅。
他弯下腰,去仔细摸手术床的背面。
萨沙:【啊――好烦。密码锁。】
狗系统的扫描能力,有点像超人的透视,用来扫机关、暗门之类的很方便,但破解密码?就是另一回事了。
萨沙恨不得自己能像小闪一样,几分钟之内就把所有密码试一遍。
佩铂却在此时刚好接进来:
[小氪?很抱歉,我本想早些联络你,但天启星进攻打乱了不少计划……外面简直乱成一锅粥。]
她刚刚从大街上跑回来,想给他们的人采购生活必需品。音爆通道毫无预兆地在头顶开启,跟着就是无数长着怪异翅膀的类魔从天而降,佩铂在反抗军的护送下,才安全回到了斯塔克大厦地底。
萨沙:[你们都没事吧?我让彼得躲进避难所了,但我不确定他愿意在那呆多久……]
佩铂:[托尼早已经启程去接人了,但进攻爆发直到现在,他都还是失联状态,也许反抗军的通讯基站被破坏了。]
佩铂很相信托尼的实力,对他倒是不太担心。
佩铂:[但我想跟你说另一件事……类魔入侵前,我跟蝙蝠侠见了一面。]
萨沙“嗯?”了一声。
他对这个世界的蝙蝠侠还挺好奇,但毕竟没近距离扫过他的偏离值――自从他千里迢迢去旧金山认了个爹,他就再也不敢鲁莽行事了。
佩铂的语气,听着很惭愧:[我……呃,我不会说他套话技巧很厉害或者怎么……但我……]
萨沙:[你告诉他我的身份了。没事,佩铂,如果他愿意帮你们,那我就该跟他站同一条战线上。]
佩铂:[但我没有告诉他关于你的能力,还有我们之间能用心灵感应来通讯。]
萨沙心想这问题也不大啊,他也没跟佩铂说实话。主要他的能力不是真的“超能力”,而是看脸吃饭,时强时弱的,弱起来基本等于零,要是在白罐那跟佩铂全交代了,佩铂可能会心慌。
他继续去够手术床下的密码锁,边试密码边说:[他对我们的情况有什么建议吗?]
佩铂:[我们没有谈很久,你知道的,那之后就是天启星进攻了。但他说告诉你一个数字,91939。]
萨沙:[91939?我能用来干什……]
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手指就刚好碰到了密码键。
91939输进去,手术床下方的地板应声而开。
萨沙:【……统!你说你没扫到摄像头的!】
系统:【狗系统没有检测到任何监控设备。】
萨沙:【……】
牛逼。
萨沙输完密码,用了点力,一把推开手术床。
底下的地板缓慢掀开。
这就是所有秘密通道的主入口了。
地下通道往四面八方延伸开来。
萨沙仔细比对地图,每一条分支都在地图上详细标注,会通往什么地方,包括延伸向百里开外的几个秘密出口。
萨沙算是搞懂了,这就是蝙蝠侠自己的个人休息室,这些秘密通道,是他在正联刚组建的时候就设计好的。
通过墙面上的含铅量判断,正联里知道这事的人不多――
至少当年的正联主席,就肯定不知道。
到底是多审慎的个性,能让他把最安全的休息室,搞得跟个秘密碉堡一样?
萨沙:【发出了想邀请他组队的声音。】
系统:【然后等狗宿主扫了蝙蝠侠,他的偏离值也1%,又成就一段千里寻爹的佳话。】
萨沙气死了:【你特么别拿这个开玩笑!!】
……
小金毛刚下床就开始搞地下工作,人间之神可一点闲功夫都没有。
达克赛德这一,不光派来了比以往任何一都要多的类魔,还派出他的得力部下卡利巴克,要让天启星的地狱之火席卷地球。
穿戴盔甲的兽脸怪物,自无数个音爆通道之一走出,以密密麻麻、冲天而上的类魔为背景,仰天长啸:“Burn――”
下一秒,他极其魁梧的身躯,就被一道鲜红的残影直接击飞。
一路毁楼撞柱,足足被击出十公里,才勉强停下来。
兽脸将军抓起他的武器,还没看清攻击来自何方,正上方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照着他的头盖骨直贯足跟!
地面被砸出巨大的凹坑,蛛网状的裂纹在凹坑边缘,爬伸至几十米长;
人间之神一脚踏裂了他的胸口,垂眸注视着他的俘虏,声音倒是挺平静:
“撤走你的军队。”
卡利巴克:“否则怎样?”
克拉克:“我些时间,把它们杀光。”
兽脸将军咳着血大笑,尽管人间之神的红靴几乎踩进了他的内脏里。
他边笑边摇头:“Ah……可怜的氪星人,你还是没懂。他们说你终于学会了杀人,但我看你依然和从前没两样。为什么你拥有这般力量,整个宇宙却还是把地球当做一块肥肉、一个笑柄?因为没人能找到畏惧你、畏惧一个氪星童子军的理由!”
卡利巴克:“看看达克赛德,我们至高无上的黑暗君主!整个宇宙,哪有人敢动天启星一根毫毛?看看他是怎么做的,然后再评判自己配不配得上是一个星球的统治者!”
克拉克:“不撤?”
当人间之神以卡利巴克的身躯作为落足点,一个音爆射向天际的时候,那个巨坑里只剩下一滩巨大的,放射性四溅的血。
当超人放开手脚屠杀的时候,整个过程看起来,就像一场暴力美学。
天空开始下起血雨,如虫群一样拥挤在天幕的类魔,被超级速度近乎毫秒间贯穿身体,无数零落的盔甲和血块,噼噼啪啪地下成了血雨中的雹子。
钢骨:“我查到了母舰的空间坐标。他们还在源源不断制造音爆通道和类魔。”
克拉克:“发给我。”
鲜红的残影在低空掠过,引爆了一整排玻璃橱窗。然后他调整方向,径直向太空拔升。
哈尔和神奇女侠紧随其后,一同飞出了大气层。
在以往,捣毁敌巢这种事,可是他们整个正联一块上的,哈尔心想。但显然他们的最高领袖信心十足――
克拉克:“你们不需要跟我一起去。”
哈尔:“?”
克拉克:“我穿越虫洞去对付母舰,有几天时间不能回地球。你们回地球去,把类魔清理干净后,就集中围剿反抗军。地球比我这边更需要人手。”
哈尔都有点愣了:“没、没有必要吧?我不是说围剿反抗军没必要,你确定你一个人去母舰那能行?至少需要一个后援吧?”
克拉克:“那是蝙蝠侠。如果你是我,你不会给他一丝推翻政权的机会。”
他补充道:“等钢骨关闭虫洞,地球上的类魔不会再增加时,你们就可以动手围剿。我回到地球的时候,希望蝙蝠侠能被抓回来。”
神奇女侠:“收到。”
她利索地转过身,带着金光闪闪的套索,纵身射向地球。
哈尔有点麻爪。
他说:“卡尔,你真的确定一个人去?”
克拉克:“巩固我们的新生政权,比击溃一艘外星母舰更重要。”
哈尔:“如果你回不来怎么办?地球怎么办?谁能帮你照顾小氪?巴里吗?天哪,他自己心理年龄有没有三岁都难说――”
克拉克似乎想起了什么,唇角眉梢都微微放松下来。
这还是他在这场战争中,第一露出微笑。暴戾的杀气之下,掩着最后一缕温暖的光华。
克拉克低声:“我会回来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告诉小氪,让他安心等我回来。”
……
当地球上的类魔,肉眼可见减少大半时,一度与不义联盟一致对外的反抗军,显然陷入了相对艰难的境地。
萨沙还呆在正义大厅的防护罩里,但他每天都能从佩铂那得到最新消息。
他本想找时间跟蝙蝠侠接头,可不义联盟对反抗军的围剿力度,似乎前所未有地强,蝙蝠侠一时半会是抽不出空了。
联盟里所有人都忙忙碌碌,也就15岁的沙赞――比利・巴特森还有点时间。
解决完大批类魔后,反抗军的事他不参与,比利就开始摸鱼,顺便举着他的新手机记录英雄作战的情况,好上传他的个人推特。
没有变身沙赞的比利,就是个有点小雀斑的豆豆眼少年。他的能力设定是,只要高呼“沙赞!”这个名字,就会被一道魔法闪电劈中,瞬间从小孩变成成人模样,然后获得不亚于超人的超级能力。
显然,在这个世界,比利在不久前才获得自己的超级能力――也就是说,他刚成为超级英雄,就来投奔不义联盟了。
萨沙当然也拿到了他的人物卡,但扫了眼偏离值,他纳闷了。
7%?
……这偏离值都不用洗了,沙赞到底为啥会站他爹啊???
萨沙暗搓搓找别人不在的时候,跟比利聊了几句。小王子的美貌对15岁的少年来说,刺激也未免有点过大了,比利摸着自己脑壳,问啥说啥,恨不得把自己家底都交代出去。
他获得了答案。
比利・巴特森。
一个极其狂热的超人吹。
比利:“他好酷的,dude!你有看到他是怎么把敌人踩成一团血水的吗?没有肉块,就是血水!看看我录下来的战斗画面――看这个角落!”
萨沙伸着脑袋看,看到他爹一脚将兽脸将军踏成血末,然后带着锥形音爆云,面无表情地射向天空。
――顷刻间,整片云层都如血染一般,哗哗地下起了尸块雨。
比利:“他是我――当然还有我的朋友们――最崇拜的超级英雄!我从小看他的报道长大!他是最强的超级英雄,我当然要跟他一起工作啦!当然,因为他是最强的,所以他的……他的伴侣也是最好看的……”
未成年英雄摸着脑袋,看着小王子的精致眉眼,微微红着脸微笑。不过他倒像是打心底里为超人高兴,表情好像在欢呼“我同意这门亲事了!”
萨沙:【……那好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利的确没有崩自己的人设。】
系统:【反正偏离值越低,对狗宿主好越大。别忘记每完全洗白一个目标,宿主就能获得一个ssr碎片礼包哦。】
萨沙反倒没什么精神。
担心他爹孤身去挑天启星母舰,是一个原因;最近他身体确实不太舒服,是另一个原因。
在九头蛇基地那,他就已经领会过这具身体的娇弱程度了,稍微受点冷就开始急吼吼发热,一发热就像染了疟疾一样要死不活。
明明有根氪星肋骨,却像身体在本能地排异一样,完全没能继承超人的钢铁之躯和快速愈合。除了寿命会长一点以外,他的身体免疫力,就跟一个初生婴儿一样低下,受点寒气就要搞事情。
萨沙当然是接受不了这种柔弱躯壳的,他本来打算靠健身把免疫力练上去,但他的健身计划还没开始,就被打断了无数;再往后克拉克跟他越黏越紧,恨不得吃东西都抱在腿上喂,锻炼的机会也基本等于没有。
比利看出他精神不怎么好,就赶忙关掉满是血腥味的屏幕:
“你还好吗?超人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萨沙吸溜鼻涕,转身去找纸了:“我没事,我回去睡一觉。”
现在是人间之神离开地球的第三天。
萨沙回到小公寓里时,还记得清点了一下目前的任务进度。
小蜘蛛在旧金山边界的避难所里,他被scp-999看得死死的,不会跑出去掺和到这场天启星、不义联盟、反抗军的混战里头。
托尼刚刚恢复通讯,他的意识搭载在MK1616里,一路往彼得的位置疾行。但MK1616到底是救援装甲,他路上没少遇到那些类魔,又没炮轰,害他耽误了不少时间。
佩铂在斯塔克大厦地底待命。托尼正在重造钢铁军团,结果第一架重武装盔甲还没做完,就出去找彼得了,佩铂在帮他做收尾工作。
蛇队,目前位置不明,偏离值停滞在69%,就再也没有动过。但至少人物卡还在,萨沙觉得他应该没在这场混战里出事。
克拉克,目前位置不明,偏离值在88%-93%之间剧烈波动,恰好是最容易受影响的情绪状态。
他本想准备跟蝙蝠侠接上头以后,商量一个妥善点的大计划,一口气把克拉克的偏离值砍下个三分之一。
结果天启星突然横插一脚,他也只好呆呆等着他爹回来,顺便祈祷反抗军那边赶紧打完仗。
萨沙这生病拖得有点久,正义大厅里一堆神和半神,想找合适的药也不容易。
他又出不了外面的防护罩,懒劲上来,索性倒头就睡,祈祷睡一觉就大好了。
他走进公寓里,给小雏菊换了水,小靴子两边一甩,就扑到克拉克的单人床上去了。
枕头里有他自己和男人共用的洗发水香味,还有独属于人间之神本身、太阳一样温暖的气味。
小王子埋在里头吸了吸,就睡着了。
……
这一,他不是被放哨的狗系统叫醒的。
佩铂:[小氪?]
佩铂:[小氪。]
萨沙:[怎么了?]
佩铂:[……外面在游行。]
萨沙从床上撑起身,大脑烧得有点糊涂。
对于超英所在的西方国家来说,游行示威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常见,有一秒钟,他甚至没搞清楚,佩铂为什么特意来通知他。
佩铂:[反抗军的消息,有超过百万的平民正在游行,看方向是往正义大厅去的。]
佩铂:[……他们只有一个要求:超人下台。]
……卧槽,我醒了。
萨沙心想。
他翻身下地,穿上红斗篷,头昏脑涨地往外跑。
主议事厅里,一半以上的英雄都在,唯独缺少人间之神,想必他还在虫洞作战,没有回地球来。
小王子悄无声息贴在墙边。
英雄们正在激烈地争论着,而这一场争论,不义联盟内部,谁是鹰派谁是鸽派,已经一目了然。
神奇女侠:“――两周前93号集中营暴动,卡尔让灯侠和鹰女去刑,是对我们友情的信任;然后,你们是怎么报答他的?!放走大批政治犯,让他们尽情煽动人民,然后挡在维和部队与反抗军之间?!”
鹰女笼着双翼,默不作声。
哈尔双手平摊,掌心朝下,似乎在努力压制某种情绪:
“公主,我们谁都不会想看到事态发展成现在这样――但重来一遍,我依然不会动手!93号集中营大部分是平民学生、有儿女的家庭、安分守己的中产阶级――只需要一条举报或诽谤,就让他们遭受终身牢狱之灾,你还要我对他们赶尽杀绝?我做不到――”
神奇女侠:“――你现在说做不到,为什么当初你能轻易戴上恐惧灯戒?”
哈尔先是一怔,然后平摊在空气中的手,慢慢地、慢慢地握紧成拳,最终颓然垂落下去。
曾经意气风发的宇宙义警,伫立在神圣庄严的大厅中央,像个背负重枷的罪犯一样,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渡鸦轻声细语:“我们该怎么理游行的人,戴安娜?他的无介质听力――甚至不用进入地月范围,就能听见地球正在发生什么。”
最严苛的超级英雄――亚马逊女战神,一点点握紧了手中的金色套索。
神奇女侠:“依照最高元首的指示,将他们全部关押。”
她严厉地看了鹰女和哈尔一眼。
鹰女发了一会儿抖。
为女战神眼神里“本应该只有一小撮人遭罪,现在你满意了吗?”的意味。
钢骨:“根据监控数据显示,光华盛顿的游行人数,就已经突破12万了;如果算上全球各地同时爆发的,保守估计有1百多万……我们应该没有那么大的集中营?”
神奇女侠闭上眼:“……清空一部分,我们就有了。”
是的,这就是她的职责。她心想。
只要她人在这里。
――她就不会让卡尔・艾尔产生一分一毫的动摇。
这个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完全停止人类战争,让战争之神阿瑞斯枯竭而亡的男人。
如果他最终选择成为世界霸主,那么被他统治,就是人类最好的结果。
不是人间之神统治地球,那还会是谁?
让给达克赛德?
让给布莱尼亚克?
系统:【神奇女侠,偏离值上升至:1%。】
系统:【渡鸦,偏离值上升至:97%。】
系统:【钢骨,偏离值上升至:95%。】
系统:【鹰女,偏离值上升至:9%。】
萨沙:【我靠。】
他还在墙角骂娘,就见议事厅里出现一个被黄色光圈包围的人――
黄灯军团的首领,塞尼斯托。
萨沙都魔幻了:【不义联盟还把反派头子都吸收进来了???】
塞尼斯托,DC漫画经典反派之一。
他曾隶属于以意志作为力量的绿灯军团,绿灯侠哈尔的导师和朋友,把哈尔・乔丹从一个小飞行员,培养成了地球最伟大的绿灯侠。
然而后来,塞尼斯托臣服于以恐惧作为力量的黄灯戒指,从此开启跟哈尔“相爱相杀”的旅程。
他的人设跟卢瑟的偏执有些类似,属于亦正亦邪、为极端正义变得残忍的那一挂,所以萨沙仔细想了想克拉克的设定……貌似……又没那么魔幻了……
塞尼斯托淡淡地:“放轻松,我没带军团来。只是想在你们的讨论里插一句嘴――就没有人认为,游行是蝙蝠侠撺掇的?你们忙于收押政治犯,谁是最终受益者?”
“――蝙蝠侠,永远,不会,让平民出现在战场中。”
从争论开始,闪电侠就站在最外围,沉默着,眼神黯然。但塞尼斯托那句话一出口,他就一字一顿、咬紧了牙反驳过去。
他真的忍受太久了。
一开口,就再也停不下来。
闪电侠:“为什么没有人承认事实?我们走的路是错的,我们自以为的正义不得民心!所以像今天这样的游行,将来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激烈――!!”
哈尔:“……巴里!”
闪电侠:“我们到底要建多少集中营、杀多少人,才能堵住全世界人民的嘴?!――天杀的……我们、我们可是正义联盟!!”
他重重一拳,砸在议事圆桌上!
圆桌上那两个巨大的字母缩写――“JL”,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将他的良心刺得鲜血淋漓!
哈尔紧紧地压着嗓:“你再不闭嘴,我帮你闭嘴了。”
神奇女侠沉默许久。
――怒极反笑!
她刚准备说什么,就见议事厅的柱子后,跌跌撞撞跑出一个红兜帽来。
明显烧得脸都通红的小王子,踉跄扑向闪电侠,嘴里含含糊糊地:
“巴里~~我在到找你,我觉得好难受……”
闪电侠急火攻心,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见小王子一个踉跄扑到他身上,居然烧晕过去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只小红帽跟克拉克的关系。
他一倒,圆桌边的英雄,一下站起了一半。
闪电侠赶忙扶起他,病歪歪的小金毛抱在手臂里,烫乎乎的。
正义大厅里,有可能生病的那个普通人,早已经去当反抗军首领了,于是这一秒内,在场所有英雄脑筋都卡了一下。
好在哈尔反应快,一把拉上小闪,背对剑拔弩张的众人:
“我们得提早退场了,先救活了小漂亮再说。”
闪电侠还在与众英雄怒目相视,哈尔低声:“走。”
见他还不动,哈尔手上使了点劲,用力一推:“走。”
――一绿一红两道身影,咻地出了议事厅。
……
人间之神离开虫洞,身后只留一片熊熊火海。
人们可能很难分辨出,这是几天前那个叱咤风云的战神了。
克拉克一人单挑整艘母舰,鲜艳的红披风烧去了一半,蓝色的战衣破破烂烂,到是血水和熏黑的痕迹。
几乎烂成布条的战衣里,包裹着看上去毫发无损的钢铁之躯。
只有他和他已死的敌人知道,在这场战斗中,他曾承受过多大的痛苦。
克拉克从光怪陆离的虫洞里挣脱出来,反手将母舰上的高能炸弹投掷回去,将母舰的残骸也炸个稀碎。
跟着,他静静闭着眼,漂浮在太空中。
太阳的光芒抚遍他全身,将人间之神眼底的疲惫慢慢扫除。
他向着地球返程。
从远距离看去,这颗蔚蓝的美丽星球,像宇宙里一颗微微发光的圆形宝石。
人间之神怜惜地用指尖隔空抚触它,同时身形加速,箭也似的射向他的第二故乡。
离地球的距离越近,他的心中就涌出越多柔情,黑暗狠戾的战斗记忆,在一步步淡去。
他的一生都跟这颗星球相生相系。更别提现在,地球上还有他的小王子、他的夏娃。
想着小智障满地打滚,抱怨自己迟归的蠢样,太阳战神冷厉的面容终于回暖,唇角微微勾起。
然后,他听到了呼喊声。
“氪星人……”
“……滚出……”
“――氪星人滚出地球!!!”
人间之神一个急停。
……呼喊声。
席卷全球的呼喊声。
“氪星人滚出地球!!!”
“停止不义、不公统治!!”
“反对超人法西斯暴政!!”
人间之神的眼睛,几乎全知全能。视线瞬间穿过大气层,穿过几万米高空,看向他爱的星球。
城市在武装起义,但更多的是手无寸铁、只有标幅的人民。他们走上街头大声呼喊,然后被服食过强化药丸的维和部队,砍麦子似的一茬茬扫倒。
他久久悬停在大气层之外,钢铁一样的拳头虚握着。
如一尊冻结在太空的石雕。
……
系统:【狗宿主,超人偏离值正在剧烈波动。】
――他回来了。
萨沙一个骨碌从病床上滚下来。
……
人间之神的耳朵里,灌满了喧嚣的恶语。
曾经,“Superman”这个名词,总是与“希望”、“拯救”、“光明”绑在一起。
――它从未与“去死”、“滚”、“停止迫害”这样的词绑定在一起过。
他微微闭上眼。
然后捕捉到一声很小、却很清晰的“克拉克”。
他倏地睁开眼,目视正义大厅。
他的金发小王子,就立在台阶前的雪地里,面带病容。
鲜艳的红兜帽上,落着雪白细碎的雪,小王子的唇色却几乎比雪还白。
漂亮的绿眼睛茫然地扫视天幕,细细呼喊他的名字:
“克拉克……”
“……克拉克。”
系统:【超人,偏离值下降至86%。】
人间之神心中一酸。
随即开始向地球俯冲。
他想尽快赶到萨沙身边,把他孤零零的小夏娃,温存地裹进怀里。
可他觉得很疲惫。
……作为超人,他本应不会感到疲惫才对。
刚进入大气层,就像是整个人突然脱了力似的。
――他被地球引力抓住,就此开始坠落。
他坠入外大气层。
这里空气跟外宇宙一样空气稀薄,可惜他的超级听力无视介质传播,浪潮一样的呼喊声,依然在源源不绝钻入他的耳中。
他心想明明不是这样的。
第一年的时候你们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那时政府为大都会建立墓园,一千一百万人躺在他们的坟冢里,森然林立的公祭碑,从纽约一路延伸至宾夕法尼亚。
就算他逃到堪萨斯,也无法从人们撕心裂肺的恸哭声中逃离。整个地球都在哭泣,不分昼夜,叩击人间之神悲悯的心。
他坐在堪萨斯的小木屋前,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上有血,他既然曾鲜血淋漓地撕开小丑的心脏,那么,他同样可以再去撕开下一个胆敢伤害他们的人。
他去做了。
白宫前的总统大选上,候选人顶着毫无作为的指责和唾骂,口沫横飞地发表演说;而他一言不发,提着一条软绵绵的尸体,从高空将其摔在演讲台上。
啪地一声,血肉模糊。
全场寂静。
有人胆子大,走近了看,认出了这具尸体。
一个十恶不赦的强奸犯。
奸杀2多个女人和幼童,却因为出身特权阶级而逍遥法外,甚至还出过一本名人传记,大谈他的杀人癖好。
认出尸体是谁后,密密麻麻的人群,一个个地、缓慢地抬起头。
去看漂浮在空中的超人。
招摇的红披风,逆着光飘扬着。
人间之神平静地注视他们。
人们疯了。
所有媒体疯了。
整个地球都疯了。
不义联盟空前庞大的声望和势力,就是在这一年迅速积攒起来的。
人民期盼这样一个审判者太久太久了,久到太多人遗忘了法律本来生而为公,久到他们早将政治当做上层人的游戏,可他们最终还是等到了,等到了地球的光明之子、肩比神明的超人,来带领全人类前进。
“――如果不是超人,那应该是谁?”
不义联盟上台的第一年,这句话几乎传遍了地球每一个偏僻的角落。
……他心想,第一年的时候,你们明明是这样说的。
【偏离值上升至87%】
――人间之神正在坠落。
他坠入离地表1公里的电离层。
密度极大的电离辐射,迅速穿过他的身体,美丽的极光在天边垂落。
“如果你的确是上帝,我不会阻止你,克拉克。”
蝙蝠侠说。
“――但你不是。我们都不是。”
这段对话,发生在他们第一正面交锋。
克拉克击碎了昔日战友的脊椎,看着他极其痛苦地匍匐在地上。即便这样,黑暗骑士齿间,也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你觉得我是什么?”克拉克说,“一个恶魔,一个暴君,一个比小丑更该被置于死地的犯人?”
蝙蝠侠:“都不是。你只是一个来自堪萨斯农场的凡人,与我、与外面的任何人都无不同。”
克拉克:“这就是你死也要阻止我的原因?”
蝙蝠侠:“这就是你应该被阻止的原因。”
我第一年屠尽全球罪犯,第二年强制全球停战――这就是我该被阻止的原因?
【偏离值上升至9%】
遍布全球的超人直属维和部队,在第二年建立。
卢瑟利用氪星科技研发的强化药,强行将人类肉体强化至接近氪星人的程度,对人体伤害极大,再高的科技水平,都很难逆天改命。
――加入维和部队,就等于宣誓为人间之神送死。
可是他还是招到了几千万自愿者。
这个数字,在第四年破亿。
这些人全是超人和极端正义的狂信徒。他们心甘情愿将尸骨献给人间之神,只要能让他踏着走上巅峰,带领地球,走向更光明、更正义的未来。
他早没有退路了。
他和他的战友也是。
【偏离值上升至96%】
――人间之神坠入云中。
哪怕是正在坠落的现在,他都能听见属于自己的维和部队,在头盔里窃窃私语的声音。
“我们该做什么?是击杀他们还是怎样?有没有人下令……”
“……最高元首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归?”
“看看这些人惹的乱子……难道我们才是错?难道一直以来……”
一些人心生动摇。
“他太软弱了……缺乏作为一个领袖的强硬……”
“超人没法强硬,他不是农场男孩克拉克・肯特么?”
“他只能成为救世神,没法成为地球的主人……”
“……他根本不懂权力该怎么用。”
另一些窃窃私语说。
权力,权力。
他们说,权力。
这个词如一根含毒的针。
猛然扎进人间之神心里。
【偏离值上升至12%】
――卡尔・艾尔正在坠落。
他已经落入了平流层。
越来越快的加速度和空气摩擦,让他身周的力场开始剧烈燃烧。超人几乎整个人被裹进了一大团火球中,像流星陨落天际。
正在陨落的神,已经能被地表人群直接目击。
而他在烈火中产生幻觉,犹如重回与天启星的战场。面目可憎的兽脸将军,对他露出怜悯神情,讥讽他和从前别无两样。
可怜的、可悲的氪星人,就算力量再强,也不会让进犯者畏惧,更不会让反抗者畏惧――
因为他们早就看穿了他的本质。
――克拉克・肯特,一个从内心,害怕伤害别人的堪萨斯男孩。
我选择这条荆棘之路,选择为你们手染鲜血。
你们双手干干净净,却举着杀人诛心的条幅,呼喊着将我流放出境。
既然如此,当初你们为什么痛苦?
为什么求救?
为什么啼哭?
【偏离值上升至15%】
跑出来找萨沙的哈尔,抬头就看见了破开云层、正在坠落的巨大火球。
直击正义大厅。
哈尔:“――巴里!”
闪电侠一声没吭。
一道金色闪电,啪嚓亮起熄灭,窜入林立的楼宇。
他开始飞快疏散华盛顿的居民。
灯侠正要转身去通知其他英雄。
一晃眼,居然看见刚刚还在乖乖叼体温计的小王子,就站在那团火球坠落的正下方。
……一个艳红的背影,头肩上落满了雪。
他站在那,仰着头看天,雪塑般一动不动。
片刻后,小王子朝着正在坠落的人间之神,像是想索要一个拥抱似的,缓慢伸出双手。
……哈尔骂出了声。
他咬紧牙关,逼自己念出黄灯誓词:
“黑昼茫茫,白夜朗朗;邪徒奸党,惧吾神光;怖火焚葬,逆我者亡;恐惧为源,塞氏威权!”
――铺天盖地的黄色光芒,自他手上的灯戒爆射而出!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巨大的能量护盾。
从小王子的头顶开始生长建盖,迅速向外覆盖整座城市!
在他以为要跟超人来个毁天灭地的硬碰硬时。
正在急速坠落的超人,猛地刹在了半空。
他带着一身烟火缭绕,和他已经破破烂烂的蓝色制服,缓慢从冰冷的冬日中降落。
“……WTF?”
嘴里这么嘟囔着,哈尔还是收回了黄灯能量,谨慎地观察着。
人间之神慢慢地、轻轻地降落在雪地里。
他很温柔地把小王子拥入怀中。
超人一路急升的偏离值,就这样稳定在15%,不再动弹了。
萨沙什么都没说。
拉起袖子,给男人擦脸。
克拉克身上还有坠落时摩擦出的热量,对小王子来说非常烫。但他只把男人脸上的烟尘,一点点擦干净了。
在这样做的时候,他恍惚看见,那个夜为男人洗红披风的自己。他看见自己站在一地淡红的水中,把那上面的血洗净。
他沉默着,心想我能等他。我能等到他自己愿意醒来。
但他完全认错了一个事实。
――他能等,不代表全世界都能。
小王子笑眯眯的,用柔软的手掌,捧住他的脸。
他说:“克拉克,你回家啦。”
坠落至此的人间之神,亦温柔地低声回应:
“我回来了。”

第1章 血色圣殿
当人间之神踏进正义大厅 所有人以沉默迎他。
卢瑟也在那,神情阴晴不定。
克拉克身上的制服,早已破损得七七八八。半截红披风挂在身后 黑发散乱下来,把精神抖擞的小卷毛盖住。
但他神色平静。
他先回了一趟小公寓 把烫乎乎的小智障塞进被子里,问吃药没有,再亲亲额头,就掖好被子 回到议事厅。
克拉克很平淡地问:“怎么回事。”
钢骨:“……93号集中营暴动的事 我们没理好,放走了一些人。他们逃亡到世界各地,在你进入虫洞的时候,就开始迅速煽动人民。”
他特地用的“我们”,并没有特指谁该为此负责。可惜克拉克知道这件事,将微微疑惑的眼神 投向了哈尔和鹰女。
鹰女想开口解释。
被他打断了:“既然已经发生 就只能补救了。”
最高元首的口吻平静而温和,一如既往。
神奇女侠的神情 也松缓了下来:“怎么补救?”
克拉克:“这的任务 用不着大家了。我会以最高元首的名义 向我的军队直接下达指令。”
他站在英雄们中间,打开了全球通讯频道。
最高元首下达了第一道指令:“武力控制反政府暴徒,反抗者允许就地击杀。”
“――收到 即刻执行。”
紧接着,他向全球的集中营驻扎部队,下达第二道指令:“开始年龄筛选工作。7岁以上囚犯 直接释放;1岁及以下囚犯,转押至当地政府学校。”
“――收到,即刻执行。”
最后一道指令,男人两手向前撑在桌上,想了一会儿才出声。
他说:“以反政府罪名收押者,以犯罪倾向罪名收押者,以精神疾病罪名收押者,即刻以死刑。下午五时以前,行刑完毕。”
第三道指令并没有成功下达。
通讯线路已经被切断了。
克拉克没有抬眼,只听了一会儿心跳。
然后他颇感到有些难以置信似的,缓慢地抬起眼睛。
“莱克斯?”他轻声说。
最高元首身上越加可怕的压迫感,让议事厅的所有人都成了石雕。
卢瑟刚刚切断了通讯,握着自己的远程操控手表,神色冷凝地与他对峙。
“卡尔。”他说,“太多人了。这不行。”
克拉克轻声:“什么不行?”
卢瑟:“你不能,一下子杀这么多人。全球范围内的集中营,这三种罪名的收押人数,有近九千万――大都会事件的九倍,如果你还记得。”
最高元首偏过头,还是慢条斯理地:“我不能?”
系统:【超人,偏离值上升至162%。】
萨沙根本没在被窝呆多久。
他刚刚在雪地等克拉克,身体里的病灶早就被激出来了,这会儿浑身都在发着虚汗。小王子光脚扶着墙,一步步靠近议事厅。
萨沙很冷静:【我之前抽到的5张战斗卡,以持续时间为变量排序。】
系统:【收到。】
晕眩、石化、冻结、混乱、沉睡。
5张效果卡,在他侧下方视野里,哗地一字排开。
萨沙:【回旋炮准备。】
系统:【收到。】
议事厅,气氛已完全降至冰点。
最高元首见卢瑟不出声,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我不能?”
卢瑟:“是的,我的朋友。如果你想要稳定政权,这种时候最好平和理,否则容易激起更大的反抗情绪。”
最高元首:“讨好注定不会跟随我的人,对我们的政权,又有什么好?”
随即他不再理会卢瑟,命令钢骨:“恢复通讯。”
克拉克说话的时候,卢瑟向他走近了两步。
他是在场唯一的普通人类,姿态又显得踌躇无措,以是根本没有人防备他。
直到他戴着手表的左手,按在了超人的手臂上。
自那块厚重的铅制手表中,瞬间射出一根尖锐的特制氪石针!
“退下,钢骨。”卢瑟平静道,“如果我心跳停止,或者下达第二个指令,这根特制的氪石针,会分解成更细微的氪石粒子,沿着血管,流进氪星人的心脏。”
系统:【超人,偏离值上升至18%。】
议事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知道。
一旦他真的这样做了,氪星人必死无疑!
氪石针的事,卢瑟没有跟蝙蝠商量过。
因为在理超人的问题上,卢瑟表面看起来圆滑,其实比蝙蝠侠更激进。
是的。他的确珍惜他与超人来之不易的友情。
但这必须排在全人类的利益之后。
现在他成功了。
一个人类,站在全是神o的圣殿里,控制了这个世界最强大的神。
在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置身某部黑色幽默的喜剧电影,忍不住想要笑出声。
但他笑不出来。只觉得满心荒凉。
直到超人平静的声音响起。
他说:“你早就背叛了我,莱克斯。”
卢瑟如坠寒窟,猛地低下头!
一层全透明的、如同活物一样的薄膜,在氪石针刺入的表皮部位,缓慢蠕动起来。
氪石针在一点点被往外推出,直到叮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防氪石共生体战衣。
全世界没有比莱克斯・卢瑟更了解这玩意的人。
他从正义大厅窃取了无数情报,知道共生体吸附在超人的蓝色战衣上,它们只是大幅度减小超人暴露在氪石辐射下的程度,战衣以外的部位,还需要特制头盔和手套加固。
他选了这个时机,在超人刚刚结束一场恶战、战衣已被损毁大半的时候,朝他下手。
――谁能料到白罐行事如此诡谲,甚至对克拉克本人,隐瞒了共生体的进化特性?
最高元首看着他曾亲口承认过的,“最好的朋友”,最后却对他下死手。
他那颗柔软的、千疮百孔的心,依旧在感到痛苦。
但此时此刻,在亲眼看见自己的友人背叛同时,他的心,开始被某种冷硬的东西快速占据。
克拉克缓慢地:“我不打算问为什么。”
卢瑟:“正好。我也不打算说。”
卢瑟低声发出一个指令。
巨大的对超人专用机器人,轰然破地而起!
克拉克对神奇女侠他们,摇了一下头,要他们别插手。
“我来动手。”
他语调冰冷地说。
……
萨沙赶到议事厅的时候,这里简直烟尘滚滚,形同废墟。
卫兵们混乱地站在边缘围观,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双目赤红的杀戮之神,正按着一个足有他两倍大的机器人,一拳接一拳地往驾驶舱凿。
他每一拳都带着凌厉的音爆,每一拳都震耳欲聋。
机器人挣扎半晌,从胸口爆射出高能量激光炮――
超人略一停顿,随即以钢躯硬顶炮火,最后哐哐两拳,直接将驾驶舱捣成一团烂泥!
激光炮熄火了。
男人单手撕开舱门,却见眼前一道金色闪电晃过。
……舱室里的卢瑟不见踪影。
“抱歉,”克拉克低声自语,“巴里。”
谁也没能看清他的身影。
就见巨大的机器人旁,一道残影纵身而上,随即朝地重击!
随着一声惨叫,和骨裂的脆响。
抓着卢瑟的闪电侠,被准确无误地击断了左侧腿骨!
哈尔:“……卡尔!”
足能融化钻石的超高温热视线,朝着卢瑟和闪电侠的方向飙射而出――
巨大的黄灯镜面,轰隆落地,挡在两人身前!
哈尔手中的戒指大放光芒,进入战斗状态!
哈尔声线微抖:“……你难道想连着巴里一起杀掉?”
神奇女侠冷厉地:“你的对手在这里,叛徒。”
她手中的金色套索像一条毒蛇,直接缠上哈尔的脖子,把他拖倒在地!
黄灯能量幻化出的镜面,被迫偏移,镜面反射而出的热视线,削平了半座正义大厅。
比利:“……嘿,能不能冷静点!”
他一直很少参与联盟的政事。他以为他的角色,就是跟着偶像到打架。
――直到他将那三道指令从头听到尾。
他看着他的偶像,看着克拉克杀人如屠狗;
随后这场乱战,简直让他直面信仰破灭,这个15岁的少年,满心激愤地对超人喊:
“――你之前那个命令,本来就是不对的……这跟、这跟……”
他将记忆中最恶劣的凶犯,脱口而出。
“……跟小丑那样的杀人犯没两样!”
系统:【――超人,偏离值上升至2%。】
比利喊道:“沙……”
他那一声呼唤力量的“沙赞”,并没能完全喊出口。
……因为杀戮之神简直如鬼魅一般,瞬间移动到他面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一口极寒的冰冻呼吸,冻上了少年的嘴巴。
男人看了他一会儿。
“好。”
他说。
萨沙:【……他妈的!!使用晕眩――】
来不及了。
这场神与神之间的乱战,从萨沙抵达这里到结束,不过只有十几秒――甚至几秒。
等到作为人类的萨沙,决定下场阻止时。
已经来不及了。
两道高热的射线,在萨沙眼中如慢放一般,径直穿透了比利的大脑。
萨沙第一被杀的时候,没开痛觉屏蔽,他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头颅剧痛,全身都在发冷,连牙齿都在打战。
他知道完了。
不光是洗白任务失败。一旦超人选择亲手杀掉一个甚至未成年的战友,他只会越来越疯,回头的概率,就已经趋近于零了。
杀戮之神把比利的尸体丢在地上。
他平和地说:“还有其他意见吗?”
他偏了偏头,热视线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卢瑟的胸腔。
闪电侠离卢瑟太近了,滚烫的热视线也飚甩到了他身上;血水还没喷出来,就已经被蒸发。
他又问了一:“还有其他意见吗?”
系统:【沙赞死亡,任务失败,人物卡回收。】
系统:【闪电侠死亡,任务失败,人物卡回收。】
萨沙缓慢地:【……不对。】
还没有结束,他还有最后一招。
读档。
他现在的点数,抽卡又抽成了。
被杀扣1点,自杀扣1点;而点数如果被扣到了-1,宿主就会真正死亡。
这就意味着,他现在没法自杀。必须得找个人把他杀掉。
宿主的时间回溯技能,在被杀时就会自动生效,让宿主回到随机时间以前。
这个随机时间的范围,在1秒-2分钟之间。
他读档拖得越久,理论上,就越难回到克拉克杀人之前。
萨沙走进这片废墟。
他看着克拉克――那还是克拉克吗?他不太敢确定。
因为男人此刻的样子太可怕了。那双曾经装满星空的蓝眼珠,如同翻涌着滚烫的岩浆,亮着猩红的光芒。
杀戮之神在暴怒。
尽管神情冷酷而平静,但他的确徘徊在理智边缘。
虽然萨沙真的很不愿意这样想。但此时此刻的正义大厅里,最有可能送他读档的人――
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爱人。
“卡尔・艾尔。”萨沙说。
快一些,克拉克。他心想。就当做是做了一场噩梦。
等我读档,你就不会记得这条时间线了。
然后你就不会背负亲手杀害队友的血债。
只要我再努力。
你还是会醒来的。
克拉克暴怒冰冷的神情,在看见小王子出现时,一瞬间看着,竟有点茫然。
“……萨沙?”
他不确定地喊。
小王子赤着脚,站在一堆碎石上。
漂亮的脸上没有表情。
当惊人的美貌被冰雪覆盖时,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有极强非人感的精致人偶。
就在几秒之前,系统精准无误地扫描到了氪石能量的位置。
萨沙把卢瑟的氪石针捡进手里,看着卢瑟还在缓慢燃烧的尸体,心里慢慢思索着,最容易激怒克拉克、快速读档的方法。
他闭上眼。
再睁眼时,萨沙轻描淡写地:“既然我的长官已死,我的潜伏任务,也没必要推进了。”
克拉克看着他。
他眼里滚烫的红光熄灭了一些,露出底下的蓝色来。
那双温柔的蓝眼睛一露出来,杀戮之神的神情,似乎一下子变得柔和多了。
他站在废墟里,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战衣,就那样抬着他的蓝眼睛,看向萨沙。
看了许久,他才突然挣扎似的,向前动了一步。
可他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萨沙冷淡地:“理掉我吧。作为一个出生就被植入指令的人造人,很显然我的长官,没将我基因里的性格偏好考虑在内。我真的很厌倦跟你玩那些感情游戏了。”
克拉克轻轻摇了一下头。
看了会儿萨沙,他又摇了一下。
他总算张嘴了,可没人听见他说了什么:“―――”
神奇女侠:“卡尔,让我来。”
萨沙知道避不开真言套索,但他在被套中以前,飞快地补充了一句:
“直接问我是否从一开始就在伪装,让我们把事情变得简单些,好吗?”
神奇女侠冷笑道:“恐怕不会如你所愿。你不完全供出暗杀计划,也许你连死都很难死成。”
她一收紧真言套索,被克拉克那双蓝眼睛死死注视着的萨沙,就觉得一股无法抑制的、想要吐露实情的冲动涌上心头。
但他咬破了嘴唇,静静等待她的发问。
神奇女侠:“以赫拉的名义审问你――”
“一开始就是假的,”克拉克很轻地问,“是吗,萨沙?”
萨沙说:“是。”
这个问题是语言诡计,他说的就是实话。
因为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克拉克原本想要的那个夏娃。
可这句“是”脱口而出以后,他被套索捆住的部分在麻痒生痛;
尤其克拉克的蓝眼睛,就那样看着他――天啊,他能把这个表情记一辈子――他真恨不得从喉咙里,从心脏里,血淋淋地挖出那句“但是后来”,不管不顾地摊在男人面前,让他好好看个明白。
他的理智在警告他,这句要是说出来,就没法顺利读档救人了。于是萨沙咬紧了牙,用全身的力气跟真言套索对抗。
萨沙:“……但……”
他话还没说完,男人就动手了。
人间之神原本就于理智的危险边缘了,他在短时间内承受了太多背叛和伤害,激怒这样一个男人,让萨沙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卑劣的家伙。
针对致死伤害的痛觉屏蔽开启,他眼前一片猩红。男人此刻到底是什么表情,他也看不清楚。
只隐约听见女侠不赞同地喊了句“卡尔?!”。
滚烫的热视线,第九穿透了他的头颅。
带走了那一句再也未能出口的“但是后来”。
……
系统:【宿主死亡,扣除点数1。】
【宿主剩余点数:-1。】
【时间回溯技能使用完毕。】
萨沙猛地回过神,立刻开始观察四周。
他又回到了废墟旁观看的位置。
重伤昏迷的卢瑟倒在一边,闪电侠的腿已经断了。
神奇女侠的套索勒着哈尔的脖子;而被黄灯镜面反射出去的热视线,刚刚扫倒了半个正义大厅。
……运气不好。
这回溯的时间,估计连5分钟都没有。
他听见比利那句话已经出口了:“……跟小丑那样的杀人犯没两样!”
萨沙:【使用晕眩卡。目标:超人。】
跟超人这种级别的人物对抗,毫秒之间,必须决胜负。
萨沙这个指令甚至没下完,杀戮之神已经如鬼魅一般,瞬间移动到比利面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一口冰冻呼吸,冻住了比利欲喊“沙赞”的嘴。
系统:【使用完毕。】
他爹那点可怜的负魔抗,几乎是瞬时就中了招。
就见他跟断线风筝似的,从半空中坠落下来,昏迷着摔进了废墟中。
被掐住脖子、封住嘴的比利也从半空跌落。
没有沙赞的力量时,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学生。后脑磕在废墟的砖块上,也一声不吭地昏过去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渡鸦自黑色兜帽下,抬起她淡静的双眼,开始捕捉这个空间里,能量流动的方向。
她的眼睛,似乎沿着空气中的某种无形力量,一路看向了站在最远的小王子。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神一冷,手中开始升腾紫黑色的魔法力量。
萨沙:【使用沉睡卡,目标:渡鸦。】
系统:【使用完毕。】
放倒法师比超人要难得多――渡鸦明显有能力抵抗。
那双神秘沉静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萨沙的脸,一秒后,她也悄无声息,陷入昏睡。
萨沙:【使用石化卡,目标:神奇女侠;使用混乱卡,目标:钢骨;使用冻结卡,目标:鹰女。】
系统:【使用完毕。】
上一秒还剑拔弩张的正义大厅,就像被某种突如其来的魔法力量席卷过境,鹰派成员全部被放倒。
闪电侠惊愕地捂着自己的伤腿,抬头张望。
卫兵们面面相觑。
……好在塞尼斯托不在这。否则他跟他的黄灯军团下场,就不是几张效果卡能搞定的局面了。
萨沙排过这几张卡的效果持续时间。对超人和渡鸦用的效果卡,作用持续时间是最长的,但也仅有1小时分。
随着其他成员威胁度从高到低,对他们使用的效果卡持续时间,依递减。再有5分钟,钢骨就会成为第一个,从被控状态中脱离出来的成员。
在这之前。
他必须让读档前被杀的人,顺利逃离正义大厅。
萨沙踏进废墟,先去询问还清醒着的闪电侠:“巴里,你的腿还需要多久能恢复?”
闪电侠仰头看着他,整个人都有点懵。
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这种危急时刻,跳出来的人,居然会是小金丝雀。
但他还是下意识回答:“1小时左右。如果我把神速力全部集中在伤口上,大概3分钟可以。”
萨沙想了想,还是有点久。
他手里的确有治疗卡,但那张SR治疗卡,并不是即时生效的,要完全治愈,得上十天。
他说:“你还能走吗?”
闪电侠:“我能,但不会那么快。”
萨沙看了一眼满头是血、重伤昏迷的卢瑟,低声:
“带上卢瑟,跟我去一个地方。快。”
他把昏迷的比利背上,引着一瘸一拐的闪电侠,沿着熟背于心的地图,去找议事厅下方的暗道入口。
废墟边缘的卫兵们,同时咔咔拉响枪栓!
他们是超人亲卫军,彻头彻尾的超人派,尽管现在谁也搞不清楚状况,但看见超人被放倒,而他攻击的人准备逃走,卫兵们毫不犹豫,开始放枪!
闪电侠听见枪声,想回头护萨沙,萨沙:“往前走,巴里。”
他正准备调出【阿姆斯特朗回旋炮】,来个清场AOE。
――哈尔给他们断后了。
黄灯能量幻化成无数触手状的光条,一瞬间拧断了所有卫兵的枪,然后落地成盾,牢牢护在或昏或伤的四人身后。
萨沙看了一眼哈尔的偏离值。
他的初始偏离值是76%,现在是67%,虽然与全员9%以上的鹰派比起来,他已经基本算是被踢出去了,但他仍然没有降到可以被接纳进反抗军的地步。
萨沙推着闪电侠的背,让他先背着卢瑟进了暗道,还是回头问了一句:
“你跟我们一起走吗,哈尔?我打算――”
哈尔:“我不跟你们走,所以不要跟我说你的打算,小漂亮。一旦他们恢复过来,真言套索不会是摆设。”
哈尔没回头去看暗道的位置,只背对他们,轻声念着誓词,加固了黄灯护盾。
正义大厅出了事,成千上万的维和部队,马上就会像蚁群一样,往这里汹涌而来。
他们和近卫军一样,都是服食过强化药丸的人类,等同于成千上万个低配版氪星人,够这伤残四人组受的。
哈尔只给他留了个背影:“走。”
萨沙:“好。”
他很利索,也不再废话,转身就进了暗门。
他们沿着暗道,先到了蝙蝠侠的房间下方,然后输入密码,打开其他方向的暗门,随后朝着离正义大厅最远的出口行进。
这些衬铅的暗道很寂静,置身在这里,萨沙只能听见自己和小闪的喘息声。地面上究竟陷入了怎样混乱的状况,他们一无所知。
趴在萨沙背上的比利,倒先醒了。
他一醒来,就先去抠自己嘴上的冰。超人足足呼了半指厚的冰层,用来封住比利的嘴巴,甚至差点把他的鼻腔也封上。
他就发了狠地抠,结果冰层与皮肤相触的部分,被撕出了血,滴滴答答落在萨沙耳朵上。
萨沙叹气:“别抠啦,现在不是时候。你一喊沙赞,雷电劈下来,就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比利不抠了,从萨沙背上跳下来,去扶卢瑟和闪电侠。
他们在暗道里走了很远,费了足足2分钟。
佩铂已经收到了他的求援,萨沙让系统掐着表,思考着离开正义大厅后,他该怎么把所有人送到曼哈顿去。
就这么走着去?还是等到反抗军来接人为止?
萨沙飞快计算着。可是不管他怎么算,时间似乎都不够用。
华盛顿到曼哈顿,车程至少3-个小时。
克拉克的效果卡作用时间,是1小时分钟,而且他们有渡鸦,萨沙不清楚,法师是否能自行摆脱效果卡的控制。
――而在超人脱控之前,他必须跟佩铂那边接上头。
被他们留在正义大厅的那群人,任何一个醒来,都不会是省油的灯。
他们这边除了争取得来的时间以外,再没有任何优势。
他还在思考,眼前突然一白,暗道外的阳光,把他晃了个眼。
这个距离正义大厅最远的出口,居然开在华盛顿一个偏远街区,一个封闭的私人停车场里。
整整一排现成的交通工具,落满了灰,摆在他们眼前。
萨沙随手摸索一台悍马的仪表盘,轻而易举地摸出了钥匙。
他更确定了。
这些暗道,包括这个停车场,估计都是蝙蝠侠曾经为数众多的“B计划”之一。
只不过在蝙蝠侠退出正联后,这些B计划就被搁置在这里落灰,直到被路过的萨沙捡了个现成。
萨沙拉开后座车门:“快快快上车。”
重伤的卢瑟被扶上后座,没有驾照的比利也爬了上去,用安全带将自己和卢瑟绑紧。
而开前座的门时,萨沙跟巴里在门边,大眼瞪小眼了两秒钟。
闪电侠:“……不,小氪,这种时候别开玩笑。我虽然断了左腿,忍忍还是能踩油门的。”
萨沙抱着方向盘不撒手:“不给,秋名山车神从不让出他的方向盘!”
闪电侠:“???”秋名山是什么???
紧要关头,他没法跟小氪为谁开车的问题浪费时间,见这家伙态度特别坚决,就沉默着上了副驾。
他没系安全带,为了随时在翻车的时候,准备好接手方向盘。
――这个念头,在这辆悍马如一道凄厉的黑色闪电,咆哮着冲破三道公路设卡时,烟消云散。
……巴里默默系好了安全带。
顺便放松了一些绷紧的身体,将神速力集中在左腿,以便让腿伤快速愈合。
萨沙:【切换车载模式。】
系统:【狗系统进入车载模式。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狗宿主已被瞄准。5点钟方向9米,8点钟方向72米。】
萨沙猛地一甩方向盘!
悍马的两个后轮,同时发出刺耳至极的摩擦声,轮下火星四射!
漆黑的车身,简直就像一道鬼影,毫无压力漂移12度,哧溜钻进主干道旁的小巷中。
在车子背后,两发炮弹轰然相撞!
后座的比利,几乎是扑过去抱卢瑟的脑袋,才没让他以光头击碎玻璃、整个人飞出去。
不知怎么吐槽的闪电侠:“……”
不知怎么吐槽的闪电侠:“……小氪,你……你开车……很厉害,就是风格有点……朋克?”
萨沙很惭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飙得有点上头。”
虽然卢瑟不是他的任务目标,但既然都把人救上来了,总不能再把他当炮弹似的发射出去。
他侧眸看了眼左下侧的半透明屏幕。
这是系统生成的车载屏幕,一张以他为中心、5公里范围内的雷达地图,地图上有密密麻麻、正往中心靠拢的红点,那些都是正在赶来的维和部队。
萨沙:[佩铂,我准备上I-95N公路了。但我会尽量绕开巴尔的摩和费城,那里兵力很多。]
佩铂听他语气平静,一瞬间还以为他出来郊游:[我在跟反抗军实时联络,你小心点,随时跟我同步位置,好吗?]
萨沙:[没问题。]
黑色悍马跃上I-95N主干道。
……从高空看,它简直就像一头被庞大狮群追逐的孤豹。
这会儿几乎整个华盛顿的维和部队,都已经收到消息了,从华盛顿方向出来的人马,如同黑压压的蚁群,死死咬紧在他们身后。
萨沙扳了一下后视镜。
公路后方,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只有地面部队高速移动时,滚滚滔天的烟尘。
放倒最高元首可不是什么小事,他估计整个华盛顿的兵力都出来了。
闪电侠咬牙:“……再给我15分钟。”
只要他痊愈,直接下车推着跑,一秒钟就能到曼哈顿。
萨沙安抚他:“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华盛顿方向的天际线,飞出数百架维和部队的战机。
而在城市边缘,黄灯能量的光芒一闪一灭,追击上来的战机,减少成了百十架。
但他们的速度,还是比地面机动部队快多了,一眨眼就超到了悍马前方;隆隆的炮火,朝着“反政府罪犯”们倾泻下来。
算得上是天罗地网了。
可那辆左突右冲的悍马,像一只真正的黑色幽灵,无论如何都无法触摸。
密集的炮火淋洒下去,却只能摸到它的车尾气;公路路面上被轰得全是密密麻麻的坑洞,它却始终毫发无损。
正在追击的地面部队长官,气得紧急联系周边部队:“设路障!”
锋利的铁刺,铺满了半条I-95N公路。
结果那辆黑色悍马,被技术高超的驾驶员操纵着,灵活地一跳――的的确确是跳起来的――噌地蹿下公路,七扭八歪钻进了郊区田野。
地面部队被迫减缓了速度,只剩高空的战机还在追击。
萨沙边看地图,边往相对平坦的田埂上开,抽出时间说话:[佩铂,我正往威斯敏斯特方向去。]
佩铂:[你果真往那去了……应该马上就会碰上他们。]
萨沙刚想问谁们,听见卢瑟在后座幽幽地说:“藏得够的。”
萨沙从后视镜瞥了一眼。卢瑟捂着自己被打断的骨头,已经醒过来了,神色很痛苦。
萨沙撇嘴巴:“不要跟驾驶员说话。”
卢瑟:“……你什么时候学的开车?”
萨沙很无辜:“没有学过啊。不知道为什么,一碰到方向盘,小氪就突然会开了。”
卢瑟:“……”
没学过倒是真话,他一直是自学成才,确实没去过驾校,连驾照都没考到过。在流浪地球世界,他也很想开叉车,就颠颠地跑去考牌照了。
……然后活活气死了四个教练。
萨沙专心开车,不陪聊了,闪电侠就回头问卢瑟:“所以你到底是哪边的?”
卢瑟:“两年前加入反抗军。”
闪电侠跟萨沙一样被惊到了:“反抗军??你??”
比利嘴巴还被冻着,在后座上“唔唔”叫。
卢瑟:“政权扫荡战争里,死了很多不该死的人。所以我主动去找的蝙蝠侠。”
闪电侠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出声了:“游u行和你的氪石针……是反抗军安排的吗?”
卢瑟:“哪一样都不是。天启星战争后,他们一直忙于应对超人政府的围剿。蝙蝠侠不会让任何人插手他的战争,但也不会轻易杀掉超人――所以有的时候,我对他这点真的极为光火。”
闪电侠神情松下来,不说话了,只盯着自己的断腿。
卢瑟:“比起问我,我觉得我们有更多问题,应该要问这位……驾驶员?”
闪电侠就问:“小氪,你也是蝙蝠那边的吗?”
卢瑟:“……他才不是。”
萨沙熟练地把着方向盘,边扫视地图,边回答小闪:
“我哪边都不属于,只要能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就行。送到了,我就回正义大厅去。”
闪电侠还没开口,卢瑟:“你疯了?”
萨沙从后视镜瞪他一眼。
“你疯了。”卢瑟缓慢地咳嗽着说,“你以为你还能回到卡尔身边去?那么多人目击你和我们一起逃亡,你已经是政u治犯了,回去就会立刻被丢进集中营。”
萨沙:“我很难跟你解释。被杀还是被关,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但克拉克越走越偏,这就有所谓。”
卢瑟:“你以为你守在那,他就不会越走越偏?已经五年了,假如劝导有用,谁会愿意走到图穷匕见的地步?”
萨沙:“我说了我很难解释。”
闪电侠:“小氪,虽然这是你的想法,但我也不赞同。你明明可以加入……”
萨沙:“好啦。算我欠他的,好了吧。”
他一说到欠字,眼前就出现上一读档前,克拉克穿着破破烂烂的战衣,拿那双蓝眼睛看他的样子。
……他从未见人间之神露出过那种神情。
真他妈不公平,他心想。读了个档,就只有他一个人承载这段回忆了,说亏欠也就只有他一个人懂,不管是他爹还是别人,看他肯定像个千里送人头的傻逼。
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还在增多。但就在最新刷出来的5公里范围,在车子的正前方,他看见了正在聚拢的绿点。
那代表他正在接近己方势力。
佩铂一直很紧张这边状况:[你看到他们了吗?]
萨沙:[我看到了。]
就在正前方,立着一大片肃穆、漆黑的机甲。
机甲头部,都有一对尖尖的蝙蝠耳朵。
因为太长了,看着反而有点像兔子。
萨沙:“……”
他其实有点想吐槽这个耳朵,不过还没来得及跟系统吐槽出声,就见机甲们头部的尖耳,调整了一下方向,指向天空中源源不绝的战机。
萨沙:?
也没见耳朵里发出什么东西来,萨沙就从后视镜中看见,维和部队的战机突然像发疯似的,开始在空中乱窜;战机不得不开始紧急迫降。
悍马身后黑压压的追兵,突然少了一大半。
系统:【检测到持续电磁脉冲,以及Hz干扰声波。】
人耳可以感知的声波范畴,在2~2Hz之间;而服用过强化药的维和部队,他们的听力会提升至半个氪星人的水平。
这种超声波不会被萨沙他们感知,却能对追击者们造成极大干扰。
悍马还在朝来接应的反抗军急速靠近。
萨沙看见,站在最前面的一只蝙蝠机甲,抬手指了一下地面。
萨沙心领神会:【扫描地下通道。】
其实也不用扫。就在来阻截追击者的反抗军身后,开着一台显眼的地下通道标志灯,入口恰好可以容纳一台车的宽度。
他又看了一眼领头的蝙蝠机甲。
不知怎么的。
尽管对方身在驾驶舱里,但他感觉里面的人,好像盯了自己一会儿。
系统:【[蝙蝠侠]洗白任务开启。人物卡已进入狗宿主背包中。】
萨沙打了个闪子,差点把车开进沟里。
系统:【哦报错了,没能激活洗白任务。蝙蝠侠,偏离值:%。】
萨沙:【……你特么要吓死我!】
系统委屈巴巴:【狗系统现在是车载模式,其他功能质量会下降嘛。】
悍马嗖地与反抗军首领擦身而过。
萨沙看了眼时间,探头出窗外,对着那个尖耳朵机甲喊了声:“还有53分钟!”
这是超人剩余的受控时间,也是他们和反抗军的相对安全时间。悍马飙得太快,萨沙没来得及说完,也不知道蝙蝠侠听懂没有。
不过从后视镜看,为首的蝙蝠机甲微顿了顿,后背上一个小灯亮了两下,表示收到。
萨沙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没有什么是比在困境中,遇到一个偏离值为的队友,更能让人安心的事了。
他一觉得安心。
一下子整个人就垮了。
身经百战、毫发无损的悍马,跃入地下通道入口,沿着复杂的衬铅通道一路飞驰。
然后冷不丁擦到了拐角。
萨沙急打方向盘稳住车身,悍马以极其沉重的力道撞上铅墙,撞瘪了萨沙所在的一侧车门。
萨沙只觉得脚脖子一阵剧痛――
泪腺又爆炸了。
闪电侠立刻:“给我一个方向,我下车推。”
萨沙边哭边冷静地说:“你的腿伤好了吗?”
闪电侠咬着牙撒谎:“好得差不多了,可以有平时一半的速度。”
他只是刚刚才突然想起,眼前这个自正义大厅乱战开始后,就一直轻松冷静的金发少年,不久前才刚带着高热的体温,晕倒在他面前。
虽然晕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高烧一定是真的――哈尔的黄灯体温计不会骗人。
闪电侠翻身下了车,又难过地说:“小氪别哭啦,快坐稳了。”
萨沙哭着解释:“不是我在哭,是我的身体有自己的想法。”
卢瑟:“……”
闪电侠敲了两下车屁股,表示要他们准备好,然后猛地蹬地发力。
萨沙只觉得一股极强的推背感传来,两侧通道以令人眼晕的速度向后瞬移,悍马在他的指示下,几乎不出半小时,就抵达了曼哈顿的地下基地。
闪电侠没刹住车,摔飞在几米远的地板上,握着腿骨不动了。
旁边那些制服胸前印着“R”、戴着头盔的士兵们,七手八脚抬来担架,扶车上的人下来。
萨沙的左脚被车身夹住了,他挣了一下,疼得立刻放弃,就说:“算了,我有一只脚踩油门就够了。”
卢瑟:“你真想回去???”
他就差把“你是不是有病病”写在脑门上。萨沙回应了他一个“你才有病病”的眼神――憋死他了,在他爹那儿整天被卢瑟用鄙夷的眼神削来削去的,还没法怼回去――打着了车,就真准备一只脚开回去了。
卢瑟明显在反抗军里有一定话语权,他对旁边士兵说:“把他钥匙拔了。”
萨沙真生气了:“我说过我把你们安全送到就行了!如果我不回去,克拉克他――”
――如果在克拉克醒来以前,他不出现在正义大厅的话。
那他爹的偏离值,估计就不止2%了……
卢瑟:“你就这么自信,能扛得住真言套索?就算不用真言套索,渡鸦能读心,你能扛得住她?”
萨沙:“我自己会想办法。”
卢瑟满头满身是伤,还是冷静地看着他:“你根本就是在感情用事。你的能力本来会在这里发挥更大作用,目标又跟蝙蝠侠一致;而正义大厅已经完全没有我们的人了,你在那里孤掌难鸣,还会把自己搭进去――卡尔到底给过你什么?值得你非要犯蠢回去送死?”
其实他说的,萨沙心里都明白。
他现在已经藏了太多机密了。他不怕死,不代表佩铂和反抗军这边能陪他一起送人头。
可他握着方向盘,想着克拉克发现他背叛的样子,竟整个人都微微抖了起来。
他还想跟卢瑟说什么,就觉得一股痒意自高热的肺部升至喉咙,他剧烈咳嗽起来,喉口一甜,什么都说不了。
卢瑟回头,不知从谁的装备里掏了一支信号枪,一枪打爆了他的后轮胎。
萨沙大骂:“我靠!!”
他气急攻心,一时连更多的话都说不出一句来,就觉得眼前一黑。
完了。他头昏脑涨地想。
萨沙整个人都坠入了高热的渊,再也没有知觉了。
……

第2章 小王子与知更鸟
……
萨沙这一场大病 脑膜炎都差点给烧出来;在脑子里共生的系统,都差点被烧傻了。
他醒来的时候,狗系统还在给自己一遍遍重启 哔哔叭叭的,连放哨功能都开不了。
一人一统躺尸中 相顾无言。
萨沙在病床上动了动。
他的左脚没什么感觉,左手也是。
他开始以为是房间没开灯,后来发现这里的墙都是暗金属色,显得光线很暗。
有个黑发青年背对着他 坐在他的床边边。
翘着二郎腿 正在看墙上的小电视。
……明明有凳子,他却非要坐自己床上。床太窄,这人屁股又特别翘,结果把他的左手给压着了。
萨沙:“……”
佛了。压就压吧。
遇事不决就重启的狗系统,总算恢复正常,开始清点萨沙昏迷期间的任务奖励。
系统:【闪电侠 偏离值下降至% 任务成功。获得1点奖励,以及[ssr碎片礼包x1]。】
系统:【沙赞 偏离值下降至% 任务成功。获得[ssr碎片礼包x1]。】
系统:【绿灯侠 偏离值下降至58%。获得1点奖励。】
系统:【美国队长,偏离值下降至6%。获得1点奖励。】
系统:【蜘蛛侠,偏离值下降至52%。获得1点奖励。】
系统:【奖励清算完毕。狗宿主目前奖励点数:39 ssr碎片礼包:2个。】
萨沙咸鱼般看向天板。
萨沙:【请问我是不是昏迷了一年。】
系统:【不是,狗宿主昏迷了四天。狗宿主昏迷期间,你爹把整个地球都掘了一遍 还跟反抗军打了三百回合,场面一度十分火爆。】
萨沙想象了一会儿,还是想象不出有多火爆。
他开了一下心电通讯器,想呼叫佩铂,发现耐久也用完了。如果他选择回正义大厅,估计就真的要孤军奋战了。
好在托尼爸爸已经出发去找小蜘蛛了。只要托尼不褪色,他对铁罐爸爸就还挺放心的。
于是他躺在床上,仔细回忆了一遍圣殿之战,觉得自己当时应该第一个放倒渡鸦才对,这样就没人知道是谁干的坏事;
但想了想,时间真的来不及。要是优先放倒了渡鸦,比利可能就保不住了。
靠。命中注定要在他爹黑名单上记一笔,连读档都跑不了。
屁股很翘的黑发青年,背对他坐着,还不知道萨沙醒了。
他托着腮,拿遥控器无聊地换台。
萨沙艰难地侧了侧头,陪他一起看电视。
电视里,除了低龄动画片,就是不义政府的教育宣传片,大部分都是风景纪录。
萨沙看着青年换了一堆台,每个频道都是猫和老鼠,多少有点明白为什么会爆发起义了。
切了一小会儿,屏幕画面突然一黑,中央出现“JL”两个大写字母。
这是最高政府的全球临时播送。
画面里,是熟悉的正义大厅背景。
萨沙一眼就看见他爹。
最高元首双手虚握成拳,向前撑在会议桌上,目光平静而漠然,直视镜头。
而在他左右两侧,不义联盟的鹰派成员,一字排开――
其中没有哈尔。
短短四天时间,男人已经完全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了。
明明还是那张太阳神一样英俊的脸,还是那双含着万千星空的蓝眼睛,可他脸上某种冷酷阴暗的东西,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与从前那个人间之神大相径庭。
系统:【超人,偏离值:%。】
……比自己离开时,足足翻了一倍。
萨沙不吭声。
“尊敬的地球公民,我是地球现任最高领袖,卡尔・艾尔。”
卡尔平静地说。
电视屏幕里,所有联盟成员的制服,似乎都有微妙的调整――色调暗了不少。
一眼看过去,整个画面都暗了一个度。
卡尔・艾尔早已换掉破烂的旧制服――如果萨沙没记错,超人最初的制服,还是母亲玛莎缝纫的――穿上一件冷蓝色的薄钢战衣;
他胸前那个巨大的“S”仍在,肩上却多了一对锋芒毕露的肩甲。在肩甲下方,极具威严的帝王红披风,往男人身后延展开去。
卡尔:“距离那场骇人听闻的反政府暴行,已经过去四天。在这四天时间里,我们抓获并死了大量反政府武装人员,但狡猾的叛军首领、及促成此暴行的恐怖分子们,仍在逃亡中。”
“自5年前,世界被一起极端残忍的恐怖事件完全颠覆,我就从未忘记过建立政权的初心。我要从根源上杜绝此类事件再度发生的可能,我要让我的人民生活在绝对正义、公平、安全的环境。”
“尊敬的地球公民,我认为唯有你们的生命,才是这颗星球最宝贵的财富;这一点从正义联盟建立至今,从未变过――这正是我们日夜战斗的理由。”
“我呼吁我的人民,将秩序的破坏者、社会灾难的根源,扼杀在黑暗中――我将以地球领袖的名义,向他们发出最高通缉令。”
屏幕上开始陆续出现通缉照,黑发青年边看边嗑瓜子。
“演讲稿可以。”他自言自语。
萨沙在枕头上歪着脑袋看,第一张照片,是一个黑发蓝眼、冷漠俊美的男人。
下方有一行小字,写着“叛军首领布鲁斯・韦恩”。
第二张是莱克斯・卢瑟,第三张是闪电侠巴里・艾伦,第四张是沙赞比利・巴特森。
第五张通缉照没有人,是一个空白的人形。
底下的小字写着“地球最后一位王室成员”。
系统:【狗宿主的头衔是真滴拉风。】
最高元首说:“如果你有前四人的线索,可以直接向维和部队提供,政府会以无上荣光和丰厚金钱,作为回报。至于第五位主犯――他是我的私人囚犯,我会亲自追捕。”
英俊如阿波罗的男人,抬着他冷沉的目光,最后看了一眼镜头。
他轻声:“――你不会想知道,被我抓住会有什么下场。”
全球播送结束后,屏幕上又开始放猫和老鼠。
黑发青年居然看得挺津津有味,听见身后传来低低的闷咳声,这才回头看了看。
黑发青年:“哈喽,小王子。需要什么吗?要喝水不。”
萨沙烧得小脸发白,嘴唇起皮,听他说水,就舔着嘴巴,点点头。
青年蹦下了床,出去转一圈,很快就进来了。
然后又一屁股坐在他左手上,俯身扶起萨沙的脑袋。
萨沙伸手想抓杯子,结果手抖得像帕金森,一杯水差点泼自己脸上。
那个青年轻轻笑了声。不在意地倾斜杯口,示意他喝。
三级伤残人士・萨沙,只好就着他的手,默默喝杯子里的水。
黑发青年皮肤冷白,上半张脸戴着漆黑的多米诺面具,让他优美的唇形和下颌线,显得非常引人注目。
他还总喜欢唇角勾勾,笑眯眯的。看着超级好相。
系统:【夜翼,偏离值:%。人物卡已收入背包中。】
萨沙当然知道他是谁。蝙蝠侠的养子,迪克・格雷森,哥谭第一代罗宾,布鲁海文的夜翼。
他的身形,不像超人和蝙蝠侠那样肌肉贲张,而显得更为修长,看着还有种活泼的少年感。
但萨沙的眼睛,溜到他握杯的手上。
蓝黑色紧身衣下,包裹着青年紧绷结实的小臂。想必这双手揍人时会相当疼,一点也不像表面上这么和气。
夜翼跟他唠嗑:“你可算醒了。你知道你已经是我们这的大名人了吗?”
萨沙哑着嗓:“为什么。”
夜翼:“几秒钟放倒半个正联,你这实绩,可以气死3个达克赛德,9个布莱尼亚克,2个以前的莱克斯・卢瑟。”
萨沙被他整乐了。但他笑的时候,一下子没把住,咳了个半死不活。
夜翼知道他还在病中,就把水杯放到床头,站起身,把灯光一点点调暗。
夜翼:“好好休息。有事叫我,床头有按铃。”
他还伸手叮叮戳了两下,给小王子做示范。
萨沙边咳边说:“我的衣服呢……”
夜翼拉开病床边的柜子,把洗干净的红兜帽亮给他看:“在这里。”
看见萨沙颤巍巍伸手去掏,他顺手拿给他了。
萨沙把他的衣服抱在被子上,说了谢谢。
夜翼笑了:“不客气,Your highness”
门关上了。房间陷入安宁和黑暗中。
萨沙把柔软的红兜帽,盖在自己脑袋上。
这是氪星人的正装,克拉克亲手给他做的。
他温柔地给小王子穿上红兜帽和小靴子,告诉他,在他的故乡,大家都爱穿着漂漂亮亮的兜帽斗篷,去参加城里的舞会。斗篷脱下来,里面就是各种好看的舞会服装。
如今,他熟悉的克拉克・肯特已经离去,留下来的是冰冷而陌生的卡尔・艾尔。
他埋在衣服里,努力地吸了吸,发现连那一点点属于克拉克的温暖味道,也全都散干净了。
这件衣服。
是他从人间之神那得到的一切。
小王子脑袋上盖着衣服,在寂静和黑暗中,昏昏沉沉睡过去。
……
过了两小时,铃响了。
夜翼溜溜达达到了病房。
推开门,金发小王子已经坐起来了,小脸还是白的,低声问他厕所在哪里。
夜翼:“来吧,我带你去。”
萨沙左脚打着厚重的石膏。他开的悍马跟墙壁相撞时,脚骨被夹得粉碎。
夜翼在床边站着,下意识比划了一下,俯身想把小王子抱起来。
结果他的肩膀,被对方的手抵了一下。
倒是没用力。不过情商极高的夜翼懂了。
夜翼:“到我背上来。基地里什么都缺,要一张轮椅还得排队呢。”
萨沙忙一迭声地:“谢谢谢谢。”
离开这间小小的病房,萨沙被背到了一条人来人往的金属走廊。
这里大概是反抗军基地的医疗用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快步走来走去。
像他那样狭窄的单人病房,还有很多,密密麻麻地建在走廊一侧;而走廊的另一侧,则是排满了担架和医疗舱的病房宿舍。
人很多,非常多。
萨沙想起寂静寥落的华盛顿。怀疑地面上的人,全都涌到地下来了。
在充斥苦痛与折磨的医疗基地,小王子那张得天独厚的脸,显得更加招眼。
夜翼背着他没走多久,走廊里不少人频频回头张望。
萨沙:“……”
他把自己的金毛脑袋,放到夜翼另一侧肩膀上。
夜翼感觉到了,嘴上没说什么,尽可能靠着墙根走,用身子遮着他。
他轻快又灵活地拐了两个弯,找了个相对偏僻的洗手间。
夜翼用脚顶开了门,把人放在马桶上,就走到门口哼着歌等。
等听到冲水声了,才又走进去。
他先找纸巾把洗手台擦干了,再像抱小猫似的抄着萨沙腋下,把人抱到洗手台上坐着。
这人性格真的很体贴,搞得萨沙挺不好意思的:“谢谢谢谢。”
夜翼笑:“放轻松,殿下。也许你更希望让男朋友来照顾你,但碰巧他不在;而我还勉强能算个合格的护工,所以有事尽管说就行。”
萨沙:“……我刚被甩。你要聊这个,我可就哭了。”
夜翼忙说:“好好。再也不提了。”
萨沙心想,估计是小闪他们,没跟别人提自己跟克拉克之间的事。
因此现在反抗军这边,普遍认为他还是所谓的“人类史上最后一位王子”,然后被当做政治工具,软禁在正义大厅里。
倒也不错,他想。
顺便坐在洗手台上,把脸也洗了。
夜翼一边照看着这位落魄的王子殿下,一边听着耳朵里通讯器的声音。
与平和的地下基地不同,地上的战争还在继续。
有很多事,萨沙暂时还不知道。
四天前的圣殿之乱,被反抗军里的很多人称为“斯大林格勒战役”――因为那很可能是与不义政府抗争的,最大转折点。
在这战斗中,萨沙为反抗军带回了沙赞、闪电侠两个一线战力,救回本可能当场死的莱克斯・卢瑟,还为反抗军提供了宝贵的53分钟――超人及他的党派被控制的时间。
而蝙蝠侠把萨沙给他的53分钟,用到了极致。
全球各地的反抗军,解放了超过7%以上的集中营,起义人群被全部疏散救走;蝙蝠侠自己率领的前线军,把兵线一路推进华盛顿,几乎推到了正义大厅门口。
维和部队的装备精良度和兵力,几乎是反抗军的三倍有余。但指挥官的智慧,完全可以弥补这一差距。
人类智慧,唯独无法超越的。
是绝对的力量。
……战局在卡尔・艾尔清醒时,再度开始逆转。
夜翼摸了摸自己腹部,那儿有大片的灼伤。如果不是他闪避及时,他半个腰子都得被热视线削掉。
他当然不是什么护工。
前天夜里才刚下的火线,昏迷着,被救援部队一路送到这里来。
氪星人疯起来,简直就是魔神降世。
如果不是蝙蝠侠还在前线跟他硬刚,他很可能会把整个地球掘地三尺,直到把他的金发叛徒抓出来。
夜翼想着,看了看洗手台上的金发少年。
与在监控画面上看到的相比,近距离看小王子的脸,他的容貌确实好看到了天理难容的地步。
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恃靓行凶了。
但萨沙本人倒是对此不甚在意――可能还觉得挺困扰。噗啦噗啦往脸上乱拍水的样子,像条在水坑里洗澡的小脏狗。
洗完了,小金毛甩甩他的狗脑袋,才发现旁边的夜翼也被他甩了一身。
于是他又不好意思地笑。
苍白如纸的脸蛋上,冒出两个小酒窝,看着超级软。
一点也不像那个把车飚得跟鬼影似的老司机。
……夜翼立刻决定,不跟他谈战争的事了。
反正等布鲁斯回来,还是会抓他去谈。严肃的事,丢给布鲁斯就完事。
夜翼把他背出门,慢慢走:“饿不饿?午餐时间刚过,不过厨房应该有华夫饼,要不咱们去偷吃点?”
萨沙流口水:“好好好。”
从走廊到厨房的路还挺长,看得出来,这是个非常庞大的医疗基地。人们在这里躲避政治迫害,并且各司其职。厨房门口还有轮班表,只要手没断、会做饭的,都会志愿来为整个医疗基地准备熟食。
萨沙对这种末日风格的避难所,当然很熟悉。一时感觉就跟回了老家似的,人都在夜翼背上放松了不少。
用餐时间刚过去不久,厨房里没什么人。一黑一金两个脑袋,在厨房门口探了探,然后夜翼一闪身进来关门。
他用脚尖勾了张板凳,把萨沙放板凳上。
这里有下午茶时间,烤好的华夫饼都摞在保温箱里。夜翼从里头偷摸了两个,拿纸巾包着,放进小王子怀里。
夜翼悄声:“快吃,这里的厨师凶得很。”
萨沙赶紧躲在灶台后头,一边咳一边抱着饼啃。
夜翼在门口给他把风。把着把着,就有两个漂亮姑娘过来跟他搭讪了;搭着搭着,姑娘们的手就开始不老实,勾下巴摸屁股,在夜翼身上一通乱走。
夜翼脑袋飙汗,还是把着门不让进,脸上笑嘻嘻陪她们闹。
才刚送走一波,又迎来几个漂亮姑娘,纤手又开始往他的腰和屁股上够。
萨沙在灶台后头边吃饼边看,总感觉夜翼要是在这守一下午,屁股得被姑娘们摸秃……
夜翼在粉丝中有个雅号,DC第一人形自走炮。反派可以不推,炮不能不打,自成年起,炮从哥谭一路打到布鲁海文;Comics Alliance评选过“5个最性感的男性漫画角色”,夜翼还曾勇夺第一。
萨沙看着看着,心里有点慕了。
萨沙:【统统,你看看人家,过得有滋有味的,极端环境还有妹子往上贴。想想咱们以前,除了干脏活累活打丧尸,哪有这种待遇。】
系统激励他:【狗宿主不必妄自菲薄。能有勇气说出在氪星人手中卖屁股的话,狗宿主实力也不俗,建议未来在墓志铭上增加类似头衔,例如‘第一人形自走炮架’。】
萨沙:【……滚!】
萨沙啃完饼,就向夜翼问佩铂他们的情况。
夜翼:“他们还在北美。等布鲁斯那边顺利结束战事,反抗军会进入很长的修整期。到时你就可以看见他们了。”
萨沙:“呃……我不是在曼哈顿吗?”
夜翼笑:“这是位于南极冰层下的医疗基地。你懂的,这种地方总是得离战场远些――我们人类的体质比不上氪星人,如果连个安心养伤的地方都没有,反抗军的兵力,第一年早就打光了。”
萨沙:“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蝙――”
夜翼打断了他:“小王子,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专心养伤。”
萨沙也不再问。他确实元气大伤,不好好养这副娇气得要死的身体,要是以后留下病根,发作出来更烦人。
他暂且不去想洗白之类的事情了。
萨沙乖乖吃药,每天打针。
打针是为了让腿部血液正常循环。一开始打在大腿上,小王子的身体太容易留疤,大腿肉给戳得五颜六色的。
后来大腿实在没位置了,护士只好把针打在肚子上。
她摸着小王子白瓷一样的皮肤,总是不忍心下手,觉得像在破坏一件别人费尽心血呵护的宝贝似的。
医生给他们看了左脚的X光片。
骨裂的程度有点惨,总是唇角勾勾的夜翼,一瞬皱了眉。
萨沙反倒觉得他们大题小做。
他本来就是生存流宿主,受过比这重的伤多了去了;每个世界玩到快通关的时候,他身上通常都没一块好皮肉。
而且,就算这条腿废了也没事,干脆点直接截了,安个机械假腿,复健一下,又是一条到蹦Q的好汉。
养伤期间没什么好玩的,电视又只能看动画片和他爹的帅脸。不过他发现夜翼这个人,是真的很有趣,跟他聊天打屁,比跟狗系统说相声好玩多了。
被迫打入冷宫的系统:【……】
等半个月过去,萨沙因高热感染的肺炎痊愈,他就让出了那个VIP小病房,拄着拐跟夜翼搬到病号宿舍去。
反抗军基地用地太紧张,多人病房建得像个拥挤的火车车厢。六人间,上中下铺,旁边有升降按钮,三层治疗舱可以上下移动。
天板上挂着吊瓶,个子高点的,进去会叮铃哐啷撞脑袋。
萨沙跟着夜翼搬进去时,里面已经住了三个伤兵,正在打扑克。
看见大名鼎鼎的夜翼,伤兵们纷纷点头打了个招呼。
看见小金毛探头进来,三个人都滚地上了。
萨沙本质是个社会人,一看着宿舍里聚着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立刻拿不知道从哪摸来的烟,递过去:
“抽烟抽烟,大哥抽烟。”
夜翼:“……”
滚在地上的伤兵们忙说:“不抽不抽,我们从不抽烟的。”
一个人看着小王子那张艳光四射的脸,还羞涩地把自己的大臂,藏进胳肢窝里。
夜翼很无奈地:“你到底是小王子还是小痞子?”
就把他烟盒没收了。
这是全球最大的医疗基地,除了反抗军以外,还有很多逃难的政治犯,鱼龙混杂,也暂时没有成形的法制管控。
夜翼不太放心,往小王子红斗篷的兜兜里掏了掏,看有没有人趁乱往他兜里塞大麻。
这一掏没把他乐死。
好家伙,他就说为什么这几天,小王子的兜兜看着越来越鼓,这里头简直就是个百宝袋,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用了一半的打火机,几根铁丝,半块用纸包着的刀片,子弹头,螺丝刀小起子,还藏了小半瓶伏特加。
萨沙乖乖撑着口袋,看着他在里头哗哗地掏,嘴里不忘叨叨地给人解释:
“唉,都是捡的……这也是我捡的,这个起子有用……都是别人不要的,关键时候有用。你别拿走呀,都是我捡的,不是偷的。”
夜翼掏出了两包崭新的避孕套,勾着唇角,举在萨沙眼前。
萨沙:“以备不时之需。”
夜翼乐了:“你还有这种不时之需?”
萨沙:“下水时可以保存食物,还可以封枪口。咱不是在南极嘛。”
这到底是什么居安思危精神,夜翼彻底服气了。
他怕里头又是钉子又是刀片,会割伤萨沙,就找了个厚实的牛皮袋,把那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装回去,系在萨沙脖子上。
萨沙见他没没收,就对他嘿嘿笑。
夜翼拍拍小金毛脑袋。
他俩才刚躺进医疗舱,又碰上查房换药。
伤员们排着队给护士检查伤口,夜翼轮着第一个,二话不说,两手交叉拉着制服下摆,把上衣脱下来了。
先前萨沙住的是单人病房,夜翼经常溜过来跟他嗑瓜子,他还真不知道,原来夜翼也是伤员。
这会儿上衣一脱,青年精壮的上半身简直惨不忍睹。
前胸后背都有大片灼伤,萨沙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能造成这种长条形灼伤的,除了他爹能直接气化人体的热视线,从身前擦过去,地球上估计没别的武器能弄出这种伤口了。
不过触动萨沙的不是这个。
夜翼后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缝合伤,大部分都化脓淤血,看着很可怕。护士只好挑开线给他清理伤口,又三令五申要他别再乱折腾,夜翼都笑眯眯应着。
萨沙想起这些天,人家大兄弟背上有伤,还给他背前背后的,不由得有点感动。
等护士走了,从裤子里摸出一袋珍贵的小零食来,用身子遮着,悄声说:
“格雷森,你真是个好人。我的薯片分你一半。”
这里不比地上,零食水果都是奢侈品。
这一袋烤土豆片,还是小王子靠嘴巴甜和出卖色相,从食堂阿姨手里一点点抠来的,留着嘴馋时吃。
夜翼乐死了:“我干啥了就分我一半??带你上厕所?”
萨沙:“你照顾我,对我好呗。我这是报答你。”
夜翼摇着头:“看来你以前遇到的好人不多。”
萨沙见他不要自己的薯片,只好说:“那好吧。”
又把零食揣回裤子里。
夜翼靠在边上,放轻声音:“去睡吧,我在外面守着。还得等个电话。”
萨沙爬进治疗舱里。
治疗舱有点像密闭的太空舱,人躺进去,把舱门拉上,里面就是一片全然寂静的黑暗。
舱内有不怎么好闻的纯氧,一点点催眠气体,还有刺激细胞高速再生的治疗用射线,搞得他的石膏腿痒痒的。
不管怎样,反抗军基地的待遇,还是比他以前的临时避难所好太多了。
萨沙发现,他现在很难安静地躺上一会儿。有夜翼在旁边陪着好些,真的一个人躺在这,他心里又开始难受。
眼前的黑暗变成星空。漫天星星都在往下落,而他跟人间之神接吻,整个人轻飘飘地往天上飞。
世界在黑夜里开出绚烂的,甜美的香目眩神迷把他裹缠。
三个世界都没人这么对过他,宠他、对他好、说爱他,所以几辈子加起来,他都没栽过这么大跟头。
给人当舔狗,舔着舔着就真的成了狗,翻着肚皮露出真心任他宰割,一颗铅做的心捧在手里只想温暖他。做任务做到现在,连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为了点数,还是一心只盼他好。
可当他站在雪地里,盼着克拉克回来的那一刻。
……他发现自己终究还是一个凡人,接不住从云端坠落的神。
萨沙:【你觉得他现在是不是恨死我了。】
系统:【狗宿主,无论如何,你爹在这个世界就是罪人,是灾变源头。主系统不会把宿主们送往一个平安无事的世界,也不会发布无缘无故的主线任务。狗宿主不尽早完成任务,这条世界线只会越来越糟――像之前每一个末日世界一样。】
系统一般很少像这样跟他入交流。本质上萨沙够皮,求生欲也很强,不是特别需要操心的宿主。如果有一天它不皮了,那就是在跟萨沙掏心窝子。
系统:【不知道狗宿主还记不记得,在失忆后醒来,经历第一个世界时,狗宿主曾说过为什么要坚持做任务。】
萨沙:【因为我没记忆呀,不做任务还能干什么。】
系统:【狗宿主说,‘或许任务做够了,有一天可以回家。’】
萨沙愣了一愣。他倒没想到,狗系统把这句话录下来了。
他刚醒来时没记忆,不知道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犯傻接这种糟心差事,被送去的每一个世界都要死不活。
不过当时主系统说,只要通关了足够的世界线,就可以实现最初许下的愿望。
说实话,萨沙对愿望其实不上心。
他最想知道的,还是自己失忆前到底在干什么,他的家到底在哪里。
玩生存流的宿主都必须有一颗强大的心脏,被丢进一个又一个末日将至的世界,看着社会一步步崩坏,人心一点点溃散,而他们必须在辛苦得来的任务奖励和11连抽中,负重前行。
他想知道他的家会不会在一个正常的世界。没有丧尸没有瘟疫,没有如影随形的灾难,一回头能看见门廊安宁的灯光,而他回到家里,裹着毛毯倒在沙发上,不用打开放哨模式,安安稳稳一觉睡到天亮。
系统:【宿主通关原世界线后,就会进入新的世界。而原来的世界,则会完全抹除宿主的存在,按照被修改后的世界线发展下去――这也是狗宿主了解过的。】
萨沙:【我懂你意思。谢谢你。】
他清点了一下背包,发现背包里还有一盒“事后烟”。
虽然现在抽的时机不太对,但萨沙看中了“事后烟”的属性:+1智力,和进入贤者状态。
挺适合平复心情的,就掏出来点了一根。
“事后烟”不需要打火机点火,抽起来也不冒烟,萨沙叼在嘴巴里,感觉像吃一根小甜棍。
不过他确实平静下来了,就跟狗系统说:
【我之前得了2个ssr碎片礼包来着,拆拆看。】
他现在的奖励点数是39点,还有2个ssr碎片礼包。
生存流的ssr卡,是各种意义上的神器。有些时候,一个ssr道具甩下去,直接跳关也是有可能的。
萨沙在通关第二个世界・瘟疫危机的时候,就是抽出了一张顶级ssr,直接把人类搞了半个世纪没搞定的疫苗问题给解决了。
他在人类最后的安全特区,把疫苗交到生死相交的战友手里,握了一会儿手,告别词还没说完,啪地就被主系统丢到下一个世界去了。
系统:【打开‘ssr碎片礼包x1’。】
黑暗的治疗舱内,萨沙眼前出现了3张金光闪烁的ssr道具卡。
不过这些道具卡都是碎的,不凑齐ssr碎片,卡就不能用。
【逆时钟(碎片:5/)。时间淹没于昏暗的海底,穿行在沉默的血液之中。让它与苦难的海水一起倒退,退至尚未崩塌的原点。品质:顶级。】
【倦鸟(碎片8/)。故乡送来一片曙光,无足的归雀衔着光,穿越山海与原野而来。跟随飞鸟翅间的光痕,直至回归巢穴。品质:顶级。】
【永生之种(碎片3/)。一切死亡我都死过,而我将在一切草木中重生。我与人间同生,与大地同生,与悲苦喜乐同生。品质:顶级。】
萨沙:“……”
……还是熟悉的画风。不愧是神卡,连使用说明都得连猜带蒙。
系统:【直到狗宿主集齐ssr卡碎片,ssr卡的详细使用方式,才会完全显示出来。集齐碎片才可发动ssr卡,每个世界只可发动一张。】
萨沙:【知道,知道。】
他看了看三张卡的文字说明,其实这卡面上的说明,至少把ssr卡的属性讲清楚了,只不过把实际用法模糊而已。
比如【逆时钟】,光看名字,就知道跟时间倒流有关。估计是某种比读档更牛逼的大回溯术,世界重启什么的。
而【永生之种】也是。看卡面就感觉跟永生脱不开关系,可能是死了秒读档,然后再也不用扣点?
萨沙把目光落在【倦鸟】的碎片上。
这是用法最模糊的一块ssr碎片,但他当然知道,“倦鸟归巢”――
这很可能是一张,能指引他回家的卡。
萨沙:【把第二个礼包拆了,等我集齐了碎片,搞清楚卡怎么用再说。】
第二个及以后的ssr碎片礼包,都只会掉落第一个礼包中的ssr碎片。
萨沙开了第二个礼包后,【逆时钟】的收集进度变成11/,【倦鸟】的收集进度12/,【永生之种】8/。
萨沙在心里盘算着,完全洗白一个超英,他可以拿一个礼包;一个礼包里,掉3-8枚碎片。
这样算下去,他也许不用非得把全世界的超英,都抓回来洗一遍;洗得差不多的时候,他的ssr碎片就该集齐了。
系统:【集齐以后,只可以选一张ssr卡发动。】
萨沙:【行啦你说过了。】
萨沙看着那张【倦鸟】的碎片,怎么都看不够似的,摸来摸去,再小心翼翼放回背包里。
他心里藏了一个很大的希望。觉得整个人填的满满当当的,滋滋往外冒喜气。
于是调整状态,准备积极营业。
萨沙把治疗射线开到最大,在舱里躺了不知道多久,实在憋不住无聊,推开舱门,往外探了颗金毛脑袋。
估计是到了熄灯时间,整片病房区都暗了。只有地面上的路标在发着微光,借着这一点光,萨沙看见身形修长的青年,沉默地靠在治疗舱上,耳朵里塞着耳麦,好像还在打电话。
夜翼讲话的声音很轻,可能是怕惊动了其他休息的人。但他的语气,听上去像个想要抓着对方领子吵架,却疲惫到说不出话的人。
夜翼:“……我不能,布鲁斯。没有人能够代替你的位置。这个话题再谈多少都没有意义。不。在这支军队里,你已经不仅仅代表披风斗士。你是我们仅有的一切。所以如果有一天你垮了……我就是做不到。让我们尽量远离这个假设,好吗?”
他按了一下耳麦,关闭通讯。
一个人在黑暗里站了很久。像个一动不动的雕塑。
萨沙拿脑袋拱他一下。
夜翼朝他低下头来,手臂扶着舱门:“失眠吗,殿下?”
萨沙:“我把我薯片压碎了。”
黑暗与微光中,传来一声很轻的笑。
黑发青年就走到他旁边坐着,把治疗舱里的薯片碎渣往外掏。
萨沙抱着自己的石膏腿,在旁边看着,又问:“蝙蝠侠那边怎么样啦?”
夜翼收拾残渣的动作一停:“他受了点伤。”
又补充,“轻伤。”
萨沙:“说不定我可以治啊。”
夜翼看了眼他惨兮兮的石膏腿,摇摇头,很无奈地笑了:“对,你什么都能治,因为你是会魔法的小王子。”
他又说:“华盛顿的仗打完了。蝙蝠还得忙上一会儿,不过下个月,他会过来一趟。等他来了,你就没法这么悠闲了,所以乖乖把你的腿养好。”
有了准信,萨沙心里稳了。
他在夜翼身边坐着,聊了会儿天,看见对面的治疗舱也开了。那个臂大汉爬出来时,里头还冒着烟。
大臂踢了一脚,大骂:“干!我运气也太背了吧!躺哪哪坏。护士应该不肯再给我分配一个新舱了。”
一抬头看见对面的治疗舱门口,漂亮的金发少年和夜翼正排排坐着看他,大臂顿时羞涩,撅着屁股就想钻回舱内。
萨沙看了眼他的装备。他穿的也是反抗军制服,胳膊打着夹板露在外面。
他们进来的时候,大臂跟夜翼攀谈过一会儿,估计都是熟人。
萨沙劝他:“大哥,坏了就别钻了。反正治疗舱够宽,你要不跟我挤挤。”
他言行都像个洒脱的小流氓,连坐姿也是流氓坐,但配合那张精致的脸蛋和轻软的少年音,硬生生给人听出一种无辜的诱惑味道来。
羞涩的大臂:“……不合适,不合适。”
萨沙奇怪道:“还行吧,我觉得挺宽的,在里面手都能伸开。哦,你要是比较介意拼舱,就当我没说。”
他来的时候还看见过,因为治疗舱紧缺,所以有些伤不算重的人,会挤一个舱,这样可以节省治疗资源。
以前避难所偶尔也会有这样的人。在本来就相对恶劣的环境里,还是会介意洗发香波掺不掺水之类的问题。不过这是个人自由,萨沙倒无所谓。
大臂磕巴了:“不是……不是介意,这个,就是不合适……”
夜翼也笑着说:“是不合适。”
说着他回过头来,手掌托着腮帮子,笑吟吟问小金毛:“要不你跟我挤?”
萨沙拒绝得理直气壮:“不跟你挤。你屁屁太翘,会把我弹出去。”
夜翼:“……也没到那种程度吧……?”
他们三个又黑灯瞎火地聊了会儿天,然后被查房的护士挨个敲了头。
夜翼把萨沙推回治疗舱里。治疗舱的空间的确足够大,夜翼探头看了看,小金毛纤细的身子往里一填,估计还能再排两个小王子进去。
萨沙其实也是跟他开玩笑,往里面挪了挪,再拍拍自己旁边的空位。他自己在里面闷得慌,拉夜翼进来刚好唠嗑。
夜翼笑:“算了。我怕你拉着我开一晚上卧谈会,我还要睡觉呢。”
他俯身把舱门关上,顺带盖住了小王子鼓鼓的脸蛋。
一回头,浑身肌肉的臂兄贵,羞涩地站在他背后,充满希冀地搓着手:“那……我俩挤挤?”
夜翼:“……”

第3章 战士暮年
最后还是萨沙让了半个空舱 让夜翼能匀一点治疗射线。
萨沙本性就是只闲不住的狗子,见夜翼躺在边上疲惫地睡着了,就从他身上爬出去 拄着拐,又开始在医疗基地里一圈圈踩点。
他踩点的时候 在这座巨大的地下基地里,看见人间百态。
有不少患上心理疾病的难民藏匿在这里。
这个时代的人类,需要非常强的精神承受能力。因为地球最高领袖,对任何精神病患者都恶痛绝。
他不会再给他们任何保释机会。一旦确诊 无论病情 无论轻重,不予治疗,等候决。
而那些因高压统治,出现焦虑、幻觉、失眠、行为失调的人们,往往会被判断为“犯罪几率升高”,收入政府学校“观察改造”。
政府学校的“改造”具体是什么程序 目前还没人有能力详细说明。人们只知道 反抗最激烈的人,会被切除脑额叶 从此将再也不会感到愤怒悲伤 像个白痴一样度过余生。
萨沙没有看到孩子。
因为不义政府的统治下 公民不享有抚养权,所有十四岁以下的儿童,都由政府学校封闭管理。
政府人员会实时测量儿童们的“犯罪因子” 以确认儿童成年后是走向社会,还是进入集中营,或是作为“废品” 被直接决。
萨沙看着治疗舱里,那些眼神呆滞,流着口水的人们。
他的出生点是在正义大厅,身份是最高元首捧在手心的夏娃,因此在一开始,他甚至没感觉到这是个末日世界。
然而当他到了蝙蝠侠的地盘,他才开始意识到,如果,他最初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公民。
那么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压抑的末世。
而他爱的那个人,是这个世界的灾难源头。
――他就是错误本身。
要接受这一点,比萨沙想象中要难。
因为他明明白白看见人们对超人的恨。他看见红色披风的布偶被反插在倒十字架上,剪去了头。
萨沙拄着拐走过去,走回来,再走过去。
悄悄把小布偶的棉布脑袋捡走了,放在自己的兜兜里。
他每天按时吃药,打针,拄着拐踩点,偶尔给夜翼分一半治疗舱。
之前在正义大厅那儿搁置的健身计划,也可以顺利进行了。萨沙拉着宿舍门框,挥汗如雨地做引体向上,夜翼在底下默默接着,怕小王子一跤把他的石膏腿摔碎。
住对面舱的臂汉子,原来是反抗军总部的一个小队长,还曾跟夜翼组过队。一开始超级羞涩,后来经常端着饭盘跟他俩吃饭,也就慢慢混熟了,性格很开朗,一笑一口白牙。
萨沙就说:“阿,刚认识的时候,看不出你还挺自来熟。”
夜翼:“……你为什么叫人家阿。”
臂忙说:“哎,他长得好看,叫什么都行。自来熟吗?可能因为我以前是大都会人――幸存下来的那种――跟哥谭人肯定有点不一样。”
夜翼:“哈喽?我感觉有点被冒犯。”
萨沙心想在这还能遇到他爹老乡,就听他俩叨叨扯皮,低头吃东西,也不说话了。吃着吃着,就感觉整个偌大的食堂,猛地一静。
这种静法很突然,要知道,这可是能同时容纳几千人的大厅。萨沙有点懵,抬起头看,发现人们都在安静注目一个方向。
目光汇聚之,一身漆黑的反抗军首领,从基地传送门中走出,步下阶梯,向人群走来。
人群看着他,静静地为他让开道路。没有人交头接耳。
当人直面比自己高贵太多的灵魂,总会下意识选择沉默。
因为言语无法触及他,措辞无法描绘他。
唯有注视,注视能表达一切,像迷航水手注视他们的灯塔。
蝙蝠侠身边,还带着四五个盔甲齐全的反抗军士兵。大概都是刚下火线不久的缘故,他们所有人都带着一种肃杀的气场,以黑暗骑士尤甚。
当他在人群中前行时,简直就像一头沉默巡视的雄狮。
夜翼已经站起来了,两手抱着正在啃鸡腿的小王子,捧小猫似的把他举高一点。
夜翼做口型:这里。
黑暗骑士朝他点了一下头,然后继续朝前行进。
多年的默契,让夜翼知道他意思是“换个地方谈”,就低头跟萨沙说:
“好了,你的假期结束咯。”
萨沙心想可算结束啦,闲出屁来了。
他最后啃了两口鸡腿,擦擦嘴巴,就从地上捡自己的拐杖。
夜翼一手帮他捡起来,另一只手把人往肩上一端,就跟着蝙蝠侠过去了。
夜翼放轻声音:“他有点严肃,不过不是凶你,不要怕他。”
反抗军基地里,有不同级别的分区,从C到S,等级越高,进入的人越少。
人们都聚拢在占地空间最大的C区,这里更像一个巨大的慈善机构,没有任何机密,也没有通向其他秘密基地的传送门,人们也不会知道基地的具体位置。
毕竟难民忠诚度不够高。反抗军总得考虑他们是否会投诚的问题。
萨沙趴在夜翼肩上,一路看着他走出C区,再让机器扫描虹膜,进入B区,然后把他带进一个布满屏幕的小房间里。
好吧。看来他在蝙蝠侠这儿的信任等级,暂时也就是能进个B区的亚子。
小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坐在椅子上、耳朵尖尖的黑暗骑士。
屏幕上流动着大量的信息,多数是关于共生体的。
萨沙走近了看才发现,气场强势又冷酷的蝙蝠侠,头盔和铠甲都有斑驳的破损,连尖耳朵都折断了一只。
这算啥,折耳蝙蝠?他心想。
……当然还有一旁打爆他轮胎的卢瑟。
萨沙:= =
卢瑟:= =
他们真是越看越两相厌,倒是蝙蝠侠先开的口,用他那低沉冷静的嗓音,提醒道:“时空纠正者。”
萨沙:“哦哦,好。那就先从时空纠正者说起。”
以防万一,他再确认了一下蝙蝠侠的偏离值。
的确是妥妥的%。
于是开始滔滔不绝说,这个世界的超英原本应该是什么样,现在看这一个个的,都偏离成了什么样。他边说还边偷看背包里的人物卡,把所有超英的主要偏离事件,都说了个清楚。
不过主系统对每个宿主都有严格约束,他不能泄露系统和任务的存在,只好继续延伸他“时空纠正者”的身份,说他遵从冥冥大宇宙的意志,来这个世界当洗白使者,让整个世界恢复正常秩序后,他就可以跑路了。
萨沙大言不惭:“反正我义务劳动。”
蝙蝠侠平静地:“你并非义务劳动。你能从被成功‘纠正’的人物身上,获得那些包括‘魔法’在内的能力,而且你的能力种类,有随机性和时效性,某些能力只能使用一。是吗?”
系统:【……违规警告。】
萨沙:【哇!人家凭本事猜的,怎么能算我泄密!我可什么都没说,你调你的录像出来看看,我说啥了?你告诉我我泄什么密了?】
系统:【……有……道理……】
萨沙:【对吧!所以你不能跟主系统举报我,说好了哈。】
系统只好说:【警告撤回。】
萨沙转头就跟蝙蝠侠说:“对对,你猜的都对。大哥,我真服你。”
系统:【……】
他自己心里其实有个大概的计划,就问蝙蝠侠要了个空白的屏幕,开始在上面边画边说。
现在的情况是,沙赞和小闪已经成功洗白了,现在正义大厅那边,哈尔还有机会,要找时机把他救出来;而其余成员,估计得跟他们来硬的了。
想跟杀戮之神来硬的,本就难如登天,更别提他现在完全免疫红太阳和氪石。所以在这之前,他身上的共生体战衣,就必须解决。
要想解决共生体,就要帮助托尼爸爸培养实力,让他把白罐拿下,让他8年前的意识回到自己身体里。融合白罐的情报和托尼爸爸的良心,这个天才发明家,将会给他们决定性的助力。
而再往前逆推,要想在不义政府的监视下,把白罐劫回来,萨沙和反抗军的实力,则必须比现在更强。持续完成洗白任务当然是必须的,黑蜘蛛和蛇队必须救回来,前者还好说,至于后者――
萨沙:“我可能需要一支军队……”
蝙蝠侠简洁地:“我有军队。”
所有人都在看萨沙写写画画的屏幕时,黑暗骑士在观察他的表情。
直到这会儿,他才移开目光,在椅子上回过身,点开一张巨大的地图。
“九头蛇在全球的秘密窝点。”他说,又打开一个通讯频道,“二十四小时监听频道。你还有什么需要?”
萨沙:“没、没有了。”
蝙蝠侠:“作为交换,我想要一切有关你能力的情报。”
萨沙:“……一……切……可能有点难,但是当我获得什么新能力,我会把最完整的能力属性,同步给你。可以吗?”
萨沙:【说好了哈,不许违规警告。我可半句没跟他泄露抽卡的事。】
系统想了又想,无法反驳:【……哦。】
他也口若悬河,站着讲了老半天了,这会儿才觉得腿疼,就开口:“我能不能要个凳子?”
蝙蝠侠看了他的腿一眼,径直起身,把自己的椅子让出来。
他起身的时候,萨沙离他最近,听见披风底下一声轻微的“嗡――”,像是什么支撑用机械在猛地发力。
萨沙心里狐疑,仰头去看黑暗骑士。
身高接近一米九的披风斗士,淡淡垂眸看他一眼,带着漆黑的披风,走到边上去了。
萨沙:【切换生命体征模式,扫他。】
系统:【狗系统切换至生命体征模式。蝙蝠侠,生命体征下降至9%。正在生成扫描报告。】
萨沙惊了:【……9%???我记得上个世界有个12%的兄弟,可我记得他不是重度瘫痪来着?】
他再度狐疑地看了蝙蝠侠一眼。
黑暗骑士笼着他长长的披风,还是那一身生人勿近、强悍冷冽的模样,站立时像一尊挺拔森冷的雕像,根本看不出一点气若游丝的意思。
系统:【扫描报告生成完毕。蝙蝠侠,生命体征9%。脊椎第三节 至第八节粉碎性骨折,胸椎压缩性骨折,左右侧胫骨重度脱位。肌肉萎缩程度:65%,血管萎缩程度:72%……】
萨沙:【……】
他彻底服气,就这样还能在前线跟超人硬刚,看扫描报告,蝙蝠侠全身上下,就剩脑子是完好的。
萨沙:【刚好,把我那个sr卡给他用了。】
系统:【大治愈术(效果卡),使用完毕。使用卡片后,可在1天内逐步恢复至满血状态,并附带增益效果:重返青春。使用者身体将恢复巅峰状态。】
萨沙刚用完,就见正在跟夜翼低声说什么的蝙蝠侠,似有所感,凝眸回头看了萨沙一眼。
萨沙立刻双手合十,小狗似的,作求原谅状。
他们才刚刚达成的协议,不管发动能力还是获得能力,最好都跟蝙蝠侠共通信息。
不过萨沙看出来了,蝙蝠侠貌似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干脆偷偷先用了卡完事。
萨沙把珍贵的sr卡用了,心里倒没觉得不舍得,这下就能舒舒坦坦占人家椅子了。
不过他占了会儿,发现小房间里就他坐着,几个大佬或靠或立,他粘在椅子上的小屁股,有点不安地挪了一会儿,还是蹭在了椅边边。
萨沙:“其实我想问一件事……”
夜翼笑着:“你坐着就好。”
萨沙:“不是。我想问,如果我们成功了,你们……”
对他而言,这是非常重要的问题。他没什么底气地:
“你打算怎么理超人啊。”
蝙蝠侠看着他:“我不能审判他。只有这个星球上的人民可以。”
萨沙眼睛看着地,低声下气地:“那要是他们说,要把他流放到黑洞,或者直接弄死……”
他不敢再说了。
他才刚看过蝙蝠侠惨不忍睹的体检报告,这些伤百分之九十都出自超人手笔,他怕男人一个暴起上来锤爆他。
蝙蝠侠平静地:“作为个人,我会尽力阻止这种极端情况。”
卢瑟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嗤笑。他显然也跟蝙蝠侠争辩多了,此刻懒得再多说,摇着头走到一边。
萨沙:“你、你会吗?”
蝙蝠侠:“我会。这天启星进攻,可以说明很多问题。如果没有超人,地球遭受敌袭的时间会百十倍延长。他走向错误的方向,的确给人类带来重的灾难;但在外敌入侵时,他依然是地球需要的强大战斗力,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一边实话实说,一边见坐在椅子上的小王子,眼睛和脸蛋都在一点点发亮。
等他说完,萨沙看起来,整个人都活泛了。
小金毛一下子从先前那个谨慎理智,侃侃而谈计划的模样,变得活泼起来。
他单脚站了起来,蹦蹦跳跳到了蝙蝠侠旁边,仰着那张盛满光芒的小脸,笑嘻嘻地:
“没说的,大哥,我跟定你了!以后你指哪里我打哪里,你说什么我都听话。”
还从他的破兜兜里,又摸了一包新的烟出来,讨好地往他跟前递:“大哥抽烟大哥。”
蝙蝠侠:“……”

第章 会师
萨沙的大治愈术 在第3天就已经展示出不凡的效果。
反抗军首领赤着上半身,一手撑在洗手台上,微微偏着头 在盥洗室用刀片刮脸。
他与自己的士兵们同吃同住,要想再过从前那种精致的生活 基本上已经不可能。
但布鲁斯・韦恩并不需要时间适应。他在早年游历的时候,就已经习惯饱经磨难的日子了。
镜中男人的脸,原本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十岁。
持续高负荷的战斗,和不断服用的强化药 不可能给他的人类躯体任何缓冲时间。
第一年 他的真实身份就已经被公开。但渐渐地,不再有人记得,他们沉默强悍的首领,曾经也是哥谭大名鼎鼎的贵族公子,招蜂引蝶的布鲁西宝贝。
在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他的正联伙伴 总是很讨厌跟他一同出席宴会之类的场合――那代表着所有漂亮妹子的目光 都会被布鲁斯抢走。
“你会发现他这人还是戴面具讨喜点,”哈尔出离愤怒地评价过 “真的。”
现在大治愈术正在他体内生效。
第三天 他鬓间的丝丝白发 就已经全变黑了。
这张饱经风霜的容颜,就像回溯魔法一样,慢慢抚平皱纹、隐去重的黑眼圈 将表层那些狰狞的灼伤抹除。
布鲁斯・韦恩那张夺目的俊美容颜,正在一点点重新展露。
但这对他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他开始拆除自己脊背上 那些开始生锈的外骨骼装置。
他的身体比任何人知道的。
都要糟糕百十倍。
当布鲁斯脱离外骨骼动力装置时,他基本等同于一个无法移动的瘫痪病人。
他握拳,行走,坐立,战斗,每一个从运动神经传递而来的指令,都已无法被自己的躯体接收。
他成了一个挂在外骨骼装置上的肉架子。所以也曾认真考虑过,让自己成为钢骨那样的半机械人。
现在,他脊背上的外骨骼,已经拆到了第四节 。
布鲁斯正在体会重新掌控躯体的感觉,学着重新用手指操控刀片,给自己刮干净胡茬。
不过他故意将刀片压了些,在下巴上割出一道血痕。然后靠近镜子,评估伤口愈合的速度。
镜中男人的脸在渐趋年轻。
唯有那双幽蓝的眼睛,是苍老的。
“吉姆。我总在想,如果还能再有一机会。”
第三年年初,他坐在吉姆・戈登病床前,说出他埋藏已久、且永远不可能再提的一段话。
“――在这一切发生前,我会亲手杀掉小丑。”
小丑。他该死。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想要让小丑死。
他该死在恶臭脏污的哥谭下水道里。像一条被活活打死的疯狗,尸体旁围满肥大的老鼠,最终被啃剩一具斑斑的白骨。
小丑枪杀戈登的妻子,将他的女儿芭芭拉――充满正义感和热情的蝙蝠女孩――残害到终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小丑用撬棍毒打一个孩子至死。当他把杰森・陶德的尸体抱出废墟,这个孩子几近不成人形。
这个疯子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动摇黑暗骑士一生的信条。他要拉哥谭最伟大的英雄陪他堕落渊,当他死去,哥谭骑士高贵的披风,也会被他的污血腐蚀。
“Ah……Batsy,Batsy。”小丑说,“你总是不肯让我赢一。我该对自己好一些,去挑战一下简单难度。”
――于是,当克拉克撕开他的心脏时,这个恶魔发出了他此生最畅快、最如愿以偿的大笑声。
“吉姆,在他腐化克拉克之前,我就该杀了他。”
伤痕累累的骑士坐在床边,将他反复在心底完善、却永远无法实现的计划,朝这个大限将至的老人和盘托出。
“当我杀掉小丑,我一定会产生无法预料的变化。所以在此之前,我会做一套详尽的、针对我自己的计划。我不能让迪克和阿弗动手――他们永远下不了手,只会任由我变得越来越糟。”
“也许,我可以将整套暗杀计划交付贝恩或丧钟。在我异化以前,让他们将我杀掉。尸体则必须挫骨扬灰,避免有人将我放进拉萨路池。”
世人都将反抗军首领,当做最伟大的英雄。只有他知道,他背负着多么沉重的十字架。
如果克拉克・肯特是这个世界的罪人。
――那么他就是罪魁祸首。
“而如果真的可以重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戈登说。
这个忠诚的哥谭老警察,在与不义联盟抗争前,就已经患上了严重的肺癌。
强化药丸激化了他的病症,到第三年,他就已经无药可治。
他已经不能再在这场战争中贡献。但他心想,他至少还能为哥谭骑士做些什么。
戈登说:“小丑的存在,并非你的罪行。他是社会扭曲中诞生的暗影,不是神让社会变成了这样,而是我们。你不能将全世界的罪行都揽到自己身上,就像超人不能将全世界的痛苦都揽到自己身上一样。这会让你们做错事。”
老警察用尽全力,撑起病躯,握住他的手。
“我不会允许一条疯狗,毁掉哥谭最伟大的英雄。我不允许他毁掉你,布鲁斯――我最忠实的挚友。我以我们的友谊起誓。”
黑暗骑士握着他苍老的手。直至这只手掌,无力地从他手中滑落。
我不值得你的友谊,吉姆。
他心想。我不值得。
布鲁斯注视自己镜中的蓝眸,直到他看见盥洗室的门,被一根拐杖一点点戳开。
萨沙探了颗头:“大哥,你门没关大哥。”
于是这条狗腿子,理所当然地挤进来,帮他关了门。
顺便把自己也关在盥洗室里。
布鲁斯:“……”
萨沙是来看sr卡成效的。
这么珍贵的卡,他当然得验收一下自己的成果,搞点成就感回来。
布鲁斯背上的外骨骼装置拆了一半,拆除的方法估计很暴力,他看见里面森白的骨头,都露出了一星半星。
即便如此,大治愈术还是发挥了sr卡应有的实力。布鲁斯脊背上可见骨的坑洞,并没有流血,而是在以肉眼能见的速度,慢慢愈合着。
萨沙有点懵:【我大哥是不是有自毁倾向啊?我要是给他搞个死侍的体质,他不得天天往死里折腾自己?】
他看见布鲁斯腿上的外骨骼装置还没拆,就好心提醒了一句:
“大哥你别拆得太狠了,这张卡……这个能力是1天内治好所有的旧伤,期间搞出来的伤,可能不包治哦。”
布鲁斯:“好。”
萨沙听他冷静到漠然的声线,虽然知道阿蝙性格就是这样,还是忍不住有点心虚。
主要是前天,他又抽了一卡,打算给他的新队友展示展示,所谓时空纠正者的霸气和战斗力。
……结果战斗力没展示出来。因为他脸太黑了。
39的奖励点数,被他又抽掉1,结果就出了一堆垃圾。
之前一抽齐刷刷五张战斗卡,似乎吸光了他的欧气。萨沙给蝙蝠一张张讲述新抽的普通卡时,把自己整得都尴尬了――好在这没出什么品如的衣服。
萨沙硬着头皮念卡面:“……第2种能力,召唤一只听到笑话就会打人的番茄;第3种能力,1小时飞行道具;第种能力,获得一捧万能土壤,理论上可以培育任何种子,每天下午三时,定时灌溉白白的、粘稠的液――”
蝙蝠侠:“……”
萨沙:“……哦它的意思是,纯牛奶就可以了――我说的是真的纯牛奶,能喝的纯牛奶,从奶牛那挤的纯牛奶。”
他生怕被严肃正经的黑暗骑士误会,跳着脚解释了三,被蝙蝠侠抬手止住了。
这抽卡,还出了一管小小的治疗针。不过它是r卡,所以没有大治愈术那么bug的效果,可以慢慢回3%的血。
蝙蝠侠看了眼他的腿,说:“可以先用。”
萨沙忙说:“有道理。”
反手就给夜翼用上了。
他在想,因为之前搞了圣殿之乱那一出,可能大家对他都挺期待的,结果自己脸黑,害得他像是来反抗军蹭鸡腿的。
越想越心虚,虽然蝙蝠侠要走了他的【万能土壤】――他也不知道蝙蝠侠要种什么。
系统合理猜测:【可能你大哥在地下呆久了,想给自己种西瓜吃。】
萨沙站在盥洗室里,看着布鲁斯用毛巾擦去脸上的泡沫,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叨叨咕咕:
“大哥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来蹭饭的,其实我的能力,有时候还是蛮强的。”
布鲁斯:“嗯。”
萨沙:“而且我还有固有技能!我会开车,可以给你当司机;我还会甩狙,打远程贼溜。”
系统:【狗宿主,你好意思说这个。】
别人不知道,它可什么都清楚。
萨沙飙车如神、百步穿杨的本事,皆因为他是个老阴比――他的战斗风格,通常是远远阴人家一枪,然后拔腿就跑……
萨沙理直气壮:【怎么不好意思?人就是要在适当的时机展示自己。】
他还在跟狗系统扯皮,就听布鲁斯说:“你杀过人。”
萨沙当然知道蝙蝠侠的不杀原则,头皮一硬,乖乖道:“我都是自保嘛……别人不往死里打我,我不还手的。”
布鲁斯没说什么,擦完脸,转身去把淋浴隔间的热水打开。
逐渐充溢的白色水汽中,他回头看了萨沙一眼,不语。
小金毛没有眼力价,拄着拐费劲地往淋浴间钻,还想跟他继续讨论接下来的洗白计划。
……他被拎着兜帽丢出盥洗室的时候,刚好碰上了来接人的夜翼。
夜翼把他端起来,感慨:“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会怕他,是我想多了。”
准确而言,是想少了。没想到这家伙能狗腿得如此自然。
萨沙心想,他可是在他爹手里苟下来的人,还能怕大蝙蝠?
萨沙趴在他肩上说:“我好想去曼哈顿。”
夜翼:“快了。你没发现?整个基地都在准备转移,这个医疗基地要弃置了。”
反抗军基地遍布全球,由无数传送门连接着――传送门的科技还是来自天启星,蝙蝠侠根据音爆通道改造设计而成的。
为防一性被不义联盟端掉,反抗军会事先建造足够多的含铅基地,然后不定期在这些基地中转移。
萨沙的腿在治疗射线的作用下,差不多可以拆石膏了。
但是医生对他的复健持保留态度:小王子的体质本来就弱,加上他整天闲不住到踩点,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萨沙:“没事!格雷森,你以后可以改叫我小跛子。”
夜翼不留痕迹地叹了口气:“别了。我挺喜欢叫你小王子的。”
他们回到病房宿舍时,大家都在收拾东西。
这一波转移后,大多数人都会分散到世界各地,可能从此不会再相见,所以卧谈会搞得格外真情实感。
夜翼在旁边收拾东西,萨沙抱着石膏腿听。
貌似是阿在哭诉,他跟基地里认识的女朋友滚了一床单以后,人家就把他甩了。
萨沙以前没开过荤,这种关乎男人尊严的话题,他总是没法插嘴,一插嘴就暴露自己是个男的事实。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立刻摆开过来人的架势,小声道:
“阿,你是不是方法不对啊?你要把人家放在上面,这样人家可以自己控制,不至于太撑。你肯定是把人家撑怕了,所以别人才跟你分手。”
阿:“……撑怕……这得多大……?”
萨沙回想了一下握着他爹的时候,拿两手大致比划了个圈。
阿惊了!
他看向小王子的眼神顿时变了,既艳羡又自卑。
人家小脸蛋那么漂亮,结果居然是个童颜巨dio……!
夜翼在叠被子,离他们很近,全都听见了。
夜翼: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他把胡说八道的小王子,按着金毛脑袋推进治疗舱里,朝阿勾了下手,说:“汉森,你过来。”
DC第一人形自走炮勾着阿脖子,在宿舍门口耳语了一会儿。
第二天上午,轮到他们开始转移的时候,萨沙就看见阿甜甜蜜蜜牵着他的女朋友,跟他们一起踏进了通往曼哈顿的传送门。
萨沙还被夜翼端着,在他肩上大言不惭:“你看,情感路上遇到障碍,被我这样的过来人指点一下,什么效果?一点就通。”
夜翼附和:“对对对,一点就通。”
他过了传送门,还没从夜翼肩上下来,就听身后一个姑娘喊道:“小氪!”
他一回头,正是佩铂。
佩铂:“……天。”
她一时也说不出更多话了,上来就把萨沙抱个严严实实。
跟反抗军其他人不同,她见过萨沙最养尊优时的模样。
那时小王子就站在旧金山的停机坪上,拉着自己鲜艳的红兜帽,俯瞰着他们所有人。璀璨的金发下,一张肤白若雪的小脸,真正算是被人间之神捧在手里、从未经受苦难的小金丝雀。
距离那时,也不过就短短几个月,谁料到会有如此惊变?
小金丝雀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可怜巴巴地瘸着一条腿,衣衫下的骨头都硌人。
连像金子一样的发丝,看着都黯淡了下去。
佩铂心疼地摸他小脸,搞得萨沙反倒很不好意思,求救般看夜翼。
夜翼却施施然走开了。
他只好拍着佩铂后背,说:“没事没事,你太夸张了。”
佩铂放轻声音:“彼得被带回来了,就在这里。”
萨沙整个人都振奋了:“……什么?!!?”
他还想问什么,就见边上立着一台身形窈窕的MK1616。
好像看了他好一会儿了。
萨沙:“……额……佩铂,这是?”
MK1616沉默半晌,拼尽全力似的,最后憋出一个柔和的女声:“……我也是佩铂。”
萨沙:“???”
……什么鬼,你是佩铂,那我抱着的这个是谁??

第5章 佩铂先生
佩铂:“……对他是佩铂 我是佩铂2号。”
萨沙脑子转过弯来了。
这应该是他们从旧金山刨出来的火种,真正的托尼爸爸?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穿佩铂的衣服。
莫非他破解保存程序的时候,不小心搞掉了什么代码 害得这个托尼爸爸缺根筋?
萨沙看着MK1616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怜悯和自责。
害!这事给他整的。
看着MK1616还一直站在一边 孤独地看他和佩铂拥抱,氛围显得更凄惨了。
萨沙边翻背包,看有没有能修人工意识的卡,边说:
“斯塔克先生 是你把彼得带回来的吗?太感谢了。”
托尼:“我是佩铂。”
萨沙:“……佩铂先生 谢谢你了。”
他在犹豫,是不是也该给托尼爸爸一个拥抱。
小王子往MK1616的方向挪了挪。
MK1616立刻开始动弹,喷着气气,也往他这边扭捏地挪了挪。
然后就见眼前一道金色闪电掠过。
闪电侠强势截胡,一把就将纤细的小王子抱得飞起来:
“好久不见,小氪!”
不远 比利少年――沙赞形态 也在呼呼地飞过来。
熟悉的人全都挤在曼哈顿了,萨沙很惊喜 两手使劲呼噜小闪耳朵上的闪电:“你也在这!你的伤好了没?”
闪电侠叭叭地:“神速力治愈了解一下?我这段时间可忙了!我怀疑我进来就是当个搬砖工 蝙蝠足足让我盖了两千座新基地!――小氪 你的腿?”
其实还有解放集中营、转移难民之类的工作。闪电侠的速度,沙赞的战斗力,都给反抗军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但不论是超人还是蝙蝠侠 都没有让他们上正面战场,跟自己曾经的战友对刚。
闪电侠心里知道,就算是现在这种双方决裂的极端情况 他们也依然是联盟里最受保护的角色。他有些感动,但又觉得很心酸,只能尽己所能,希望终有一天,能让正联重回当初。
萨沙:“没事,马上拆石膏了。”
他跟小闪拥抱完,MK1616就嗡嗡地飞着凑近点。
结果萨沙又跟沙赞抱上了。
MK1616只好停在一边等。
等挨个抱了一轮,带着漆黑披风的黑暗骑士,又刚好踏出了传送门。
小狗腿子拄着拐,颠颠地跟着跑了。
托尼:“……”
佩铂在旁边乐不可支。
见MK1616的铁脑袋转过来看自己,才忙严肃说:
“对了。我们要记得问下小氪,托尼・斯塔克到底对他做过――”
托尼:“……能不能给他换个称呼,哪怕叫他安东尼・斯塔克也行。我求你。”
萨沙养伤期间,反抗军首领就已经跟大名鼎鼎的钢铁侠接触过了,当然也同步了整套洗白计划。
萨沙的计划,大方向上没有出错,可惜太粗糙,基本就是凭感觉走。真要实操起来,需要蝙蝠侠、托尼、卢瑟三颗更聪明的脑瓜,不断完善细节才行。
――尤其是萨沙现在,已经变成全球最高通缉犯的情况下。
萨沙一跛一跛的,吭哧吭哧,有点跟不上蝙蝠侠。
不过,男人脚步很快放慢了。
萨沙眼巴巴地:“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去搞九头蛇啊?我们什么时候去搞白罐?我们什么时候能把超人搞定啊?大哥你说搞谁我搞谁,但是千万不要丢下我啊,我能力真的很强的。”
他自知理亏,又赶紧补充:“某些时候很强。好吧少数时候。”
蝙蝠侠:“你叫什么名字。”
萨沙愣了一愣,然后想起佩铂他们都叫他小氪小氪,他也早就听习惯了。
可反抗军首领曾也是正联领袖,他当然知道那条氪星狗狗――氪普托的存在。
萨沙:“我叫……我叫萨沙。”
蝙蝠侠等了一秒钟,说:“没有姓。”
萨沙心想这不重要啊,随口胡编一个:“萨沙・肯……肯德基。”
蝙蝠侠:“……”
早知道不问。
他带着这条狗腿子,刚转过一个拐角,就迎面碰上卢瑟。卢瑟拿着一堆共生体的资料,对他招手。
蝙蝠侠点了下头,刚想把这个没事干的家伙支去彼得・帕克那边,就听小金毛又开始瞎几把叨叨:
“大哥,你种的西瓜要是熟了,也让我尝一口吧。我在基地里好久没吃过水果了。”
卢瑟:……?
蝙蝠侠:“……我没有种过。彼得・帕克在B-3区。”
萨沙:“好的!”
他这才记起,还有个欠扁的小崽子在等着,立刻精神振奋地拄着拐,一阵风似的往B-3区去了。
卢瑟看着黑暗骑士。
蝙蝠侠:“……”
卢瑟:“你现在懂了?不能再怪我情报滞后吧?”
马的。写个人造人观察报告写成迷惑大赏,根本就不是他的锅。
结果那阵子,蝙蝠侠没少说他情报太慢。
蝙蝠侠:“……”
萨沙来到黑蜘蛛的房间时,佩铂也在。
她坐在一张板凳上,正在第八百苦口婆心劝彼得,把他的战衣脱下来,好给托尼他们研究共生体。
身形矫健的黑色蜘蛛侠,坐在床边上,靠着旁边的scp-999,低着头一声不吭。
他被强化过的听力,比佩铂早一步听见门外的脚步声。
漂亮而且十分眼熟的金发少年,非常飒爽地用屁股拱开了门。
他脸上隐隐有种大仇得报、高贵冷艳的笑意,这让他微抬的小脸,看着又娇纵又欠打。
萨沙手一抬,像个高莫测的大魔法师:“999,来。”
那个粘着彼得脚丫子、被钢铁侠一同拎到曼哈顿的橙色大团子,用人类听不懂的语言欢呼一声,骤然化作爆开的万千星光,让整个房间闻起来,都香喷喷甜滋滋的。
星光朝着主人的方向急速聚拢,直到全部没入小王子暖白的手心里。
黑蜘蛛瞪大眼睛:“是你――”
萨沙就想看这家伙的震惊脸,洋洋自得地收拢手心。
黑蜘蛛:“――光屁股的小学鸡!”
萨沙:“……”
草。
当夜翼端着一盘西瓜过来,他俩已经在地上打成一团了。
不过显然,黑蜘蛛那边放水放出了一个太平洋,正被小王子按在地上扯衣服。
他明显是想反击,但两手只敢虚虚地推着,嘴里倒是骂得很凶:
“要不是我不打残疾人――你、你死定了!马的!智障小学鸡!”
夜翼靠在门框上,开始吃瓜。
外星共生体有很强的寄生意识,当它们吸附在皮肤上时,会对彼得的大脑不断产生暗示,让他下意识不想摆脱自己的战衣。
常年累月下来,一旦彼得被迫脱离共生体时,身心就会承受极大痛苦。
当初托尼开着MK1616,也是挨了一顿拳打脚踢,才把彼得强行带回曼哈顿。
他日夜赶工属于自己的钢铁盔甲,一是为了从这架女式盔甲里脱离出来,二是为了以正宗托尼・斯塔克的身份,出现在彼得面前。
因为有萨沙的情报,他和佩铂都知道彼得的情况,但他俩对这个可怜的崽崽都很心软,从没想过要强行剥离,只是用温声软语哄着,不断给他做心理建设。
他们心软,被踹了13脚的萨沙可一点也不。而且,他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萨沙:【我背包里是不是有把小刀来着?】
系统:【使用“捅肾小刀”。】
小王子张开的手心里,凭空出现一把亮光闪闪的小刀时,夜翼眨了下眼,站直了身体。
小崽子打架归打架,动刀子他就要介入了。
萨沙摆手:“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他拉起黑色战衣的一角,手起刀落,一小块漆黑的布片就飞了出去。
诡异的是,那块布片竟然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在地上蠕动起来。
顷刻间,一道浓稠的黑色黏液,从地上直射萨沙后背!
“啪嗒。”
黏液拍在了一枚金属片上。
金属片几秒内咔咔变形,变成了一个全封闭的杯状容器,底下嗡嗡地喷着气,飞向刚出现在门口的MK1616。
萨沙把小刀收回背包里,重新放出scp-999,对黑蜘蛛说:“又不会疼,忍一忍呗。”
然后他非常利索地,把战衣的头罩掀飞了。
寄生头部的共生体突然被剥离,甚至扯出了漆黑的丝状物。它们还蠢蠢欲动想钻回彼得的身体,却被MK1616一网打尽。
黑色头罩底下的,是一张非常年轻的脸。
尽管他年岁微长,可那双狗狗眼,却还澄澈如少年。
此刻正瞪得圆溜溜的,看向压在身上的小王子。
骤然被掀了头罩,让他像是没了遮羞布一样难受。
彼得用力把萨沙从身上掀下去,没控住力气,让他摔了个很重的屁股墩。
接着,他还想去抢自己的头罩。
scp-999闻令而动。
他再被治愈人心的大团子包裹手脚,鼻息间只剩蓝莓烤饼的香气。
头脑中翻腾的那些黑暗念头,总是绝望又暴戾,从来只能被最后的理智死死压制。
这会儿却仿佛一下被掏走了一半,他紧绷的神经像漏了气似的,“哧――”地松弛下来。
他想起某一天放学路上,连绵阴雨停了,天色柔软,空气湿漉漉。
小孩子拍着篮球从他旁边跑过去,透明的水溅起来,不过刚好没有溅到他的裤腿上。
街角的热狗店出了新的口味,店长是个好人,一定给他留最后一个。于是肩上背着书包的少年,踩着绿灯的最后几秒,欢快地跑过了人行道。
什么都很普通,只是这一切都刚刚好。
本质上,彼得・帕克就是个会为很多小事情快乐的少年。这是他的超能力,哪怕不注入蜘蛛血清,他天生就有。
而这个超能力,在他穿上战衣,进入监狱,把金并殴打成重伤后,就永远消失了。
系统:【蜘蛛侠,偏离值下降至7%。获得1点奖励。】
“嗨彼得・帕克。”
摔肿了屁股的小金毛,龇牙咧嘴地对他笑,手心里又出现了那把小刀。
“我是你的破衣人。”
说着就来揪他衣领。
彼得:“……等、等等!等等,等等……”
他颤巍巍地,抓紧自己的领口,可scp-999还在他后面堵着,夜翼和MK1616在门口堵着,他根本没地方跑。
彼得憋了半天,憋出最后的倔强:“……你……让我自己脱……”
萨沙:“想得美。”
彼得:“???”
萨沙:“你再叫我光屁股的小学鸡试试?”
彼得急了:“可你在托尼・斯塔克那的时候,就是不穿裤子啊!不管旁边有多少人,你都不穿!”
萨沙:“……”
佩铂:“……”
夜翼:“……”
MK1616缓缓后退两步,托尼对搭载在里头的人工智能说:“星期五,给我从地球上永久注销托尼・斯塔克这个名字。”
星期五:“sir,检测到情绪剧烈波动,建议稍后再做重大决策。”
托尼:“……赶紧给我注销!”

第6章 战前
于是不知道为什么 托尼自此就再也不出工作间了。
只有从里头传来的叮叮哐哐声,让萨沙听出他还挺郁闷的。
彼得的战衣一脱,偏离值就连续降了两个1% 最后慢慢在26%上下稳定下来。
再也没动过。
萨沙知道,这26% 就是他能力范围以外的事了。
梅姨之死,他尚未成年就饱尝人情冷暖,这一切都是不可逆转的事实。
彼得少年是个心肠软的人,哪怕在黑色战衣的影响下 他也在这5年里 慢慢地原谅了很多人。
但他忽略了最重要的自己。
萨沙来到托尼的工作间外,敲了会儿门,没人开,就在叮叮哐哐声里扯着嗓子叫唤:
“佩铂先生!佩铂先生。”
里头传来一堆东西落地的声音。
MK1616没开门,隔着门磕巴着说:“怎么了,小氪。”
萨沙:“梅小姐在5年前 给彼得做了一对手套 打算当做圣诞礼物送给他来着。现在那对手套应该还在皇后区……但我不知道彼得家具体位置在哪。”
工作间里静了一静,托尼说:“我知道。一切交给我。”
他语气很平静 也很稳重。
普普通通一句话 萨沙居然有点感动辽。
看看 这才是真正的托尼爸爸啊,一句话就能让人安心。
旧金山那位只剩下一张帅脸蛋的白罐,到底是什么鬼登西啊。
萨沙说了谢谢 转身想走,被托尼叫住了。
MK1616的声线还是机械女声,可是那磕磕巴巴的断句 明显能听出托尼爸爸的心情起伏。
托尼:“……小氪。他没伤害你吧。我说的是旧金山那个。”
萨沙想了想:“其实没有。老实说,他对我还是挺好的……”
还大方地让他欠了一屁股债。
……真・屁股・债。
工作间里头叽叽咕咕的,不知道托尼自己在嘀咕什么。嘀咕了半天以后,他锤了两下铁,又说:
“你知道的……我很感谢你为佩铂和我做的一切。还有为彼得做的一切。如果有一天,这些都结束了,我会好好想想该怎么报答你。”
萨沙笑嘻嘻地听,倒也没往心里去。
他听过的感恩和铭记太多了,但等一切真的结束了,他大概率就会跳到下一个世界去,或者直接用【倦鸟】回家。
而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不会记得他的存在,好好地把他们的日子过下去。
彼得下降的偏离值,给了他2点奖励,加上先前的,萨沙现在有9点。
马上就要刚九头蛇和白罐了,他狠了狠心,直接用掉3点,来了个33连抽。
剩下的19点,就当做给他读档留底――实在必要的时候,他还可以1点自杀读档。
他真的再也不想经历上一读档,那种求着人杀的惨痛经历了。
不管他再怎么非,33连抽,终于又出了两张金光闪闪的sr卡。其余还有16张r卡,从武器到效果卡,琳琅满目,什么都有。
自从加入蝙蝠这边以后,他的洗白进度就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很多原先只能做做梦的计划,在神队友们的完善细化下,终于开始一步步向现实靠近。
萨沙泪流满面了:【马的,这么久了,终于看到可以成为抽卡大佬的曙光了。】
系统给他念卡面:【初号机(sr召唤卡),使用卡片后,可获得EVA・初号机,即终极泛用人型决战兵器。外观呈巨型战斗机甲,实际是使徒的复制品,可怕的生物兵器。】
【增益效果1:宿主为唯一可驾驶初号机的适格者。】
【增益效果2:暴走后,无条件服从宿主命令。】
萨沙看了看卡面,一台通体暗紫、足有楼高的战斗机甲,却长了一排人类的牙齿,看起极为怪异可怕。
初号机并不是传统的机械战甲,在暗紫的束缚甲外壳下,是属于生物的肉身。
所以一旦束缚甲剥除,它就会开始无差别暴走,发挥出百十倍的威力来。
萨沙鹅了一声,开始战战兢兢地吃手。
萨沙:【不是,给我抽个擎天柱大哥回来啊,要么环太平洋的危险流浪者也行,你要我开这个,我从哪进?我记得开EVA,好像还会掉san值来着?】
系统:【狗宿主,既然是sr卡,肯定会消除所有不利因素,放心吧。】
萨沙抖抖索索,把这台长了牙的古怪机甲放进背包,又开始看下一张sr卡。
系统:【奥丁的祝福(sr效果卡),使用卡片后,运势永久提升2%。】
萨沙:【啊!!!】
系统把卡面念完:【――仅限绑定抽卡系统的宿主不可用。】
萨沙:【……】
当初是为什么绑了这个辣鸡系统来着?
系统:【狗宿主又辱统了,狗宿主天天辱统,狗系统不干了。】
萨沙忙哄它:【好统统,乖统统,你最有用了,已经帮过我很多忙了。】
系统:【哼。】
一如既往地,他把所有的sr卡和r卡都跟蝙蝠侠同步。
蝙蝠侠从里面挑了挑,又要走了几张能用的。不过都是勉强算很正经的r卡,类似全球定位机器,永动发电机,小型异元空间什么的。
萨沙偶然打开异元空间看了一眼,里面已经开始造永动型红太阳监牢了。
能给队友的,都是可以实体化的物品卡和武器卡;
像召唤卡、效果卡和增益卡,还是只有宿主自己能用。
萨沙在背包里翻了翻,把抽到的两门炮给了托尼,看有没有能装进盔甲里的。
他还想把他的阿姆斯特朗回旋炮也送出去,被试用后的托尼,礼貌地送了回来。
r卡里,还有一张【免疫3致死伤害】,光看卡面,简直是r卡里的战斗机,可惜备注是“仅限自己造成”。
萨沙想了想,把它放到待用层里去。
萨沙其实还是对蝙蝠侠那一捧【万能土壤】很好奇。他总是想象不出一脸冷酷的蝙蝠侠,老老实实调着闹钟,每天按时给土浇牛奶的样子。
萨沙反正没皮没脸,等拆了石膏,就一跛一跛地跑去缠他:
“嘿嘿嘿大哥你就告诉我吧,你不种西瓜,那种了啥啊?”
蝙蝠侠看他一眼,把他带进了基地A区。
那捧土很少,约手心一捧罢了,连一个纸杯都填不满。
此刻,在A区一个全封闭玻璃罩内,一朵艳丽到有点吓人的,正在土壤里慵懒地伸展着。
上方有定时浇灌的机械手,还有整整一圈发着绿莹莹光芒的人造太阳。
准确地说,是人造绿氪太阳。
萨沙看看那,觉得除了好看,还挺普通的,不免有点失落。
他还以为蝙蝠侠会种出什么克苏鲁触手之类的……
萨沙:“这是什么啊大哥。”
蝙蝠侠:“毒藤。”
哥谭早就陷落了,他只剩下存在万能腰带里,最后的种子标本。
没想到干瘪脱水多年的种子,居然还能重焕生机。
萨沙:“哦。”
他满足了好奇心,也就不缠人了,回去继续等拯救蛇队的详细计划。
在反抗军基地里,萨沙还是跟夜翼住一个宿舍,搭一个小队长阿,以及另一个豆豆眼副队。
他发现所有人都跟蝙蝠侠一样修仙作息,整个宿舍,只有他还留着以前在小公寓里的陋习,早睡晚起还赖床。
一天凌晨夜翼来叫人,萨沙迷迷糊糊还以为自己在他爹家里,开始哼哼唧唧发脾气了。
“你走开~”
黏糊糊地嚷嚷一句,小王子就把脸埋回枕头里,撅着屁股继续睡。
他被窝里还藏着台很小的电视机,里头正在放风景纪录片。
萨沙被小蜘蛛的2吨臂力,推得摔了个屁股墩,这具身体就差点把尾骨摔伤了,搞得他这几天都没法躺着睡。
夜翼看他叽叽咕咕地蹭枕头,好笑地自语:“天啊。”
虽然偶尔看他这样挺可爱的,但确实有要紧事,夜翼敛了笑容,又搓他乱糟糟的金毛:
“快起来宝贝儿,蝙蝠叫你过去。”
夜翼动作太温柔了,萨沙没被搓醒。
……于是等到大蝙蝠过来叫人,萨沙就像只被提着后脖子的猫一样拎出被窝,红斗篷里丁零当啷,抖落了一大堆破烂。
萨沙被拎在半空,悚然:“大哥,我错了,我醒了。”
他揉着眼睛,跟着到了布满屏幕的基地主控室时,才知道为什么把他喊醒。
……他们刚转移不久的南极基地,被不义联盟整个端了。
萨沙他们是第二批转移的,到现在,南极基地基本已经全空,只剩下一些收拾个人物品的难民和工作人员。
屏幕里应该是刚刚保存下来的监控画面,只剩零星几个。
不义联盟破坏基地的时候,可能破坏了不少监听设备,所以只有画面,没有声音。
萨沙看见画面里,神奇女侠用套索捆着一个护士,逼迫她在前面带路。
亚马逊战神身高腿长,护士小姐姐跟不上,在地上摔了一跤,居然被捆着拖行了好一段距离。
萨沙:“这是……”
他跟夜翼对视一眼,确认了。
……这是那个给他们换药的护士。
蝙蝠侠按着耳麦,冷静地在通讯频道里说:“巴里,现在不行。他还在。”
他话音未落,萨沙就看见画面里,出现了一袭熟悉的帝王红披风。
*
卡尔・艾尔跟随带路俘虏前行时,神色有种漫不经心的冷酷。
他扫视着广阔的地下基地,看向那一排排拥挤的治疗舱,还有各种丢弃在地上的绷带拐杖。
不远的地面上,一个红披风玩偶绑在倒十字架上,被剪掉了头。
最高元首略带嘲讽地勾着唇角,目不斜视地从那上面踏过去。
他被带至一个简单的治疗舱前。
真言套索里的俘虏期期艾艾地讲述着,曾在这里疗伤的金发少年,有一张多么耀眼的容颜;再疼痛难忍的病人看他一眼,似乎都能获得心灵慰藉。
可惜他不常出来走动,总是关在自己的治疗舱里。
没过几天,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男人在治疗舱前蹲下,宽阔的披风在地面铺展开来。
他抚了一下治疗舱内的床垫,结果摸了一手薯片碎渣。几乎全知全能的蓝眸淡淡一转,最高元首拍拍手上的残渣,从床垫边缘的缝隙里,拿起一包掉落的避孕套,两根纠缠在一起的发丝。
一根如金子般璀璨。
另一根,则是鸦黑的。
金发微长一些,绕在他指尖,呈现出极其柔顺的姿态。
像极它主人那双柔软缠绕的腿。
当那双白腿绕紧男人腰背,蔷薇似的唇间吐露爱语时,连神都不可能抵抗这种蛊惑。
到最后,由毒蛇变成的虚假夏娃,剥开了掩藏已久的滚烫真心,却毫不留情将它踩碎;盗取他最重视的胜利果实,就这样扬长而去。
卡尔注视着手里那根金发。
他心想,你不会这么容易。
画面里的男人,似乎在治疗舱门口停留了好一会儿。
监控镜头太远,谁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只看见他手里握着什么东西,递给了一旁的卫兵,低声说了什么。
然后温度适中的地下基地,夜翼突地打了个冷颤。
夜翼:?

第7章 闪电战
蝙蝠侠边看实时监控 边低声给小闪安排救援计划。
然后他的臂铠响了一声。
钢骨给超人发了条信息,同步到他的电脑里来了。
蝙蝠侠抽空看了一眼。
蝙蝠侠:“……”
蝙蝠侠:“萨沙回去待命。夜翼,留一下。”
萨沙一听慌了 吭哧吭哧拄着拐,跑去抓蝙蝠侠披风:
“不是 大哥,我也是你队友,不要因为我瘸就不要我啊,有新计划也给我听听啊!”
蝙蝠侠:“还是原计划。三天后 进攻九头蛇总部。”
二十四小时监听频道 加上萨沙的全球定位装置,九头蛇基地位置基本上已经全部暴露了。
蝙蝠侠和卢瑟,在破译海量的加密通讯后,最终确定了蛇队身的位置。
蛇队有很长时间没有转移过,一直留在九头蛇的东欧总部。
萨沙怀疑,蛇队可能被九头蛇软禁了 但偏离值又没有飙升 估计是暂时囚禁,还没有被重新洗脑。
萨沙:“那干嘛突然把我支开……”
蝙蝠侠:“我需要你尽快把伤养好。”
萨沙一想 倒也是。
大治愈术已经使用完毕 蝙蝠侠身上的外骨骼支架全拆 旧伤全部愈合,身体状态恢复到了巅峰。
而夜翼有萨沙给的小治疗针。可以说,整支队伍里 反而只有还拄着拐的自己吊车尾了。
夜翼当然比蝙蝠侠会哄人,上前就把人端起来,往宿舍送:
“听话 没人说不要你。你是我们的王牌,没了你怎么打?”
不管是真是假,他这话说得也忒舒服了。
小金毛趴在他肩上飘飘然,咧着嘴就被端回去了。
于是等到夜翼回到主控室,就看见蝙蝠侠和卢瑟一人站在屏幕一侧。
很古怪地打量他。
夜翼:???
屏幕上是钢骨给超人发的即时短讯。
内容大致是:“发来的黑发样本,DNA匹配完成。匹配者:夜翼,迪克・格雷森。”
旁边还附了一小段视频。不知道从哪个推特扒出来的黑历史,活泼俊美的少年迪克,在一同学聚会上玩疯了,颠颠地对镜头:
“F**k Batman!!”
夜翼:“…………”
蝙蝠侠倒没有对那句“F**k Batman!”发表任何意见,只拿面罩下那双幽蓝的眼睛,狐疑地看了夜翼一会儿。
卢瑟:“你的头发样本,是从小氪的治疗舱内搜出来的。”
夜翼:“天,我还以为怎么了,这有什么?我们那时候一起睡过啊。”
他话音未落,自己懂了。
夜翼:“……不是,我没有,我们没有睡过!”
蝙蝠侠欲言又止。
他一向不怎么管几只小鸟的私生活。只要不影响夜巡工作,他通常会给白天的小鸟们,很大的自由空间。
但是一码归一码。
在这种节骨眼上,拉超人的仇恨,对全盘计划是很不利的。
蝙蝠侠的眼神,从欲言又止变成了不赞同,再变回尚存狐疑。
最后还是变成了不赞同。
夜翼:???
……不是,布鲁斯――?!我在你们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小王子那一看就是有夫之夫好吗!
卢瑟的眼神,那就精彩了。
他眼中的赞叹要几乎满溢出来,眼神从“好小子,太岁头上都敢动土”到“牛逼(破音)”,最后他咳嗽几声掩饰了,背过身去。
在胳肢窝底下,悄悄对夜翼竖了个大拇指。
夜翼:???
……卧槽,我没有,我冤啊!!
*
当夜翼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自己宿舍的时候,他看了眼时间,估计地面上的世界,天都快亮了。
阿打鼾打得震天响,隔着门都能听见。
他怕走廊灯光会晃醒萨沙。就先关了走廊灯,再静悄悄推开门。
在他的下铺,小王子戴着红兜帽,在床上坐成背影萧索的一团。
他被子里有一点微光,估计来自那台小电视。
夜翼以为他在偷偷看动画片,蹑手蹑脚走进去,准备吓他一跳时,却看见了小电视上的画面。
是这几个星期,最高元首在所有频道的临时讲话。
萨沙用回看功能,把它们都录下来了,放在被窝里偷偷看。
天神一样英俊的男人,眸色森冷地看着镜头。唇间说出的,句句都是锥心之语。
他有时在给民众新的承诺,有时发布政府学校的最新情况,有时则提高最高通缉犯的悬赏金额。
萨沙抱着那台小电视,看他的蓝眼睛,听他熟悉的声音,一边看,一边在黑暗中发呆。
夜翼沿着原路退回去,悄无声息关上门。
再把走廊灯重新打开,故意搞出不小的动静,好让小王子有藏电视的时间。
蝙蝠家的男人们,各个容貌出众,却性格各异。
作为一家之主的蝙蝠侠,运筹帷幄、多智近妖,有时甚至理智到近乎冷酷的地步。
在正联最严重的团灭危机中,黑暗骑士被打至重伤濒死,丢进韦恩夫妇的棺材中。他手无寸铁,而身旁就是父母的尸骨。
蝙蝠侠用碎骨、用石块、用流血的拳头,砸开封死的坟冢,身负重伤回到蝙蝠洞。
然后他平静地打开电脑,搜索落难同伴们的位置,开始救援计划。
大概是因为上帝造人时的某种平衡,蝙蝠侠在感情问题上,则显得沉默又专情,甚至到了笨拙的地步。
而一代罗宾迪克・格雷森,尽管没有世界第一侦探的敏锐嗅觉,却是蝙蝠家情商最高的一个。
他靠在宿舍门口,听着里头手忙脚乱收拾小电视的声音,心里早就如镜面般雪亮。
小王子早就心有所属,一腔爱意却如飞蛾扑火,迟早会在巨大的太阳中燃成余烬。
但是他本人不愿相信,旁人只看到决裂的现今,只有夜翼,看到了最远的将来。
他在走廊里等了一会儿,推开门进去。
小王子早就埋在被窝里装睡了。夜翼关门的时候,他伸出颗金毛脑袋来,迷迷糊糊说:
“你们开会开了好久啊。”
夜翼心想是啊,主要是他被批斗来着。
夜翼:“我记得你明天可以拆石膏了。拆了石膏好好复健,再试试能不能穿上制服。”
萨沙:“好好好。”
反抗军的制服和头盔都含铅,里面还有小型吸音设备,这样超人不会听见里面的心跳。之前萨沙问蝙蝠侠要了一套,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夜翼踩着梯子,往上铺爬。
爬了一半,他又很轻巧地跳下来了。
抱着胳膊,往梯子上懒懒一靠。
夜翼:“嘿,小王子。”
萨沙:“干嘛?”
夜翼:“如果很久以后,你还想谈一场轻松点的恋爱,可以勉强考虑一下我哦。”
萨沙整个狗子都惊了。
一时也忘了自己屁股痛,从被子里一下冒出头。
萨沙磕磕巴巴:“呃……呃……我……不是,我把你当好兄弟,你你……你想泡我???”
夜翼靠着梯子乐不可支。他就是看小金毛苦兮兮的,搞得他老想往人嘴里塞一大口糖。
不过他还是说:
“不过还早呢,等一切结束后再说吧。”
这是萨沙第二听到,“等一切结束”这句话。
他没来由松了一口气。反正也不会有以后,夜翼这句话,他就当玩笑听听算了。
*
“1小时。”
蝙蝠侠说。
凌晨3:2,九头蛇东欧总部。
最顶层的监控室内,一名低级士兵正在玩手机。
跟着,他听到了什么东西,高速震动的嗡嗡声。
他抬起头。
一只手正插在墙上。
准确地说,是一只戴着红手套、正在高速震颤的手,穿过了总部足有一层楼厚的铅墙。
手里还捏着一个正方形的金属母盒。
“叮当”一声,母盒落地。
戴着红手套的手,比了个V字。
带着金色闪电,哧溜缩回去了。
低级士兵:“……”
低级士兵:“……我草!!!”
在这种昏暗狭小的房间,爆音传送通道骤然开启的光芒,不亚于一枚原地爆炸的闪光弹。
最后映入士兵眼里的,只剩下一对,一长一短的蝙蝠尖耳。
凌晨3:15。
黑暗骑士和夜翼向各个分控室潜行。
蝙蝠家的男人们,非常适合在封闭地形作战。
他们精湛到可怕的格斗技,能让任何一狭窄角落,变成自己的囚笼。
在这种拥挤的地下空间,他们简直就是战神。
沿途遇到的士兵,不是被蝙蝠侠一声不吭地放倒,就是被夜翼一棍子捣成了脑震荡。
萨沙在基地监控里看着,恢复人类体能巅峰的蝙蝠侠,迅疾地把一个士兵的脑瓜连着头盔拍进电箱里,吓死了:
“拍黄瓜呢这是?!”
卢瑟:“没事,蝙蝠不杀人,顶多只能让他变白痴。”
萨沙:“‘只能’?!我宁愿被他拍死。”
卢瑟看了眼表,把唠唠叨叨的小金毛踢去做准备了。
凌晨3:2。
九头蛇总部依然静悄悄,连一丝警报声都没有。
哥谭的暗影们一路往下潜行。
他们沿途放下的母盒,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爆音通道,数以千计的反抗军士兵,从传送门里一波波涌出。
他们行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相互之间,几乎没有通讯联络。
只是跟在开路的首领身后,一个接一个房间地把九头蛇们放倒。
凌晨3:29。
第一波反抗军,抵达九头蛇总部的地下碉堡。
刺耳的警报,终于被迟迟拉响了。
碉堡位于一片巨大、开阔的地下空间,这里通常用来停放九头蛇的飞船和机甲,周围墙壁全是密密麻麻的射击孔。
负责火力压制的九头蛇们就位,打开狭小的射击孔,从里面探出黑压压的重射线枪管来。
“咻。”
第一个打开射击孔的人,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接着是第二个。
第三个。
“――狙击手!”
有人在频道里喊道。
极其优秀的狙击手,九头蛇自己也有。
但是,当他们身外部几乎不可见的射击孔内,还能如此迅速锁定位置的。
――只有幽灵能做到。
凌晨3:35。
阿:“……氪老大,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开了透视挂。”
萨沙:“干什么,你不能空口白牙诬陷我。装备箱后面来人了,我们换个地方蹲快快快。”
阿:“……”
他身为萨沙的观察员,结果什么事都不用干,跟着自己的狙击手跑就对了。
搞得阿很郁闷。
系统:【你就是开了透视挂。】
萨沙:【害!系统的事,怎么能说是开挂呢?】
他的视野下方,是标注着敌人红点的虚拟地图。
这是狗系统的车载模式,专门用来判断敌人位置的。
萨沙早跟蝙蝠说过了,他就是自己的观察员,不需要阿跟着。
但被所有人严厉否决。
因为阿的近身作战能力很强,而小王子一旦被近身,就是个小菜鸡。
夜翼身后,藏在装备箱里的九头蛇被一枪狙倒。
他吹了声口哨。
虽然地下空间的有效射程,一般不会超过5码。不过小王子抱的,是背包里最轻的小口径步枪;不管是射击孔还是地面敌人,弹无虚发。
而且他翻了下“尸体”。子弹都是从头盔接缝打进去的,准确无误地钻进脖颈下方。
萨沙的枪里,全被换了神经麻痹弹。倒不是因为蝙蝠的不杀原则,而是他们需要留足够多的目击者,来推动下一步计划。
凌晨3:2。
更多反抗军士兵涌入了九头蛇总部。
浑身武装的赫尔穆特・泽莫,出现在他们面前。
早在善恶轴心事件之前,泽莫男爵就已经夺走了月光石。
这种外星人的能量宝石,使他能够拥有媲美X战警的超能力。不但能增强力量和耐力,还能大规模操纵能量、重力、空间。
他冷笑着,漂浮到半空,将那块拥有无尽力量的宝石祭出!
宝石被一发特制弹打碎了。
泽莫男爵:“……”
泽莫男爵:“……我还接受过非人的体能技能训练。来!试试我们谁的拳头更硬。”
人类体能巅峰・蝙蝠侠:“……”
凌晨3:5。
碉堡最底层、最机密的地牢,被撬开重重暗锁,一脚踢开。
金发大兵跪在脏兮兮的地板上,赤着血淋淋的上身,满头满身都是电极和导管。
随着蛇队的偏离值降低,他开始越来越无法胜任血腥的暗杀任务。
在他的竭力掩藏下,九头蛇没有发现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以为是能力下降所致。
于是终于打算将他弃用。并准备在提取出超级士兵血清后,将他作为人体实验的材料,所谓废物利用。
史蒂夫・罗杰斯还有6%左右的偏离值,以是甚至没有过于反抗,就被永久关押。
他伤得很重,勉强睁开的猩红视野里,看见黑暗的地牢正在开启,黑漆漆的士兵们鱼贯而入。
所有人四散开来,有人在开启爆音通道,有人去搜查地牢里的埋伏。
杂乱的人影中,一个肩背步枪、拎着头盔的人,正在靠近他。
漆黑的制服里,包裹着一双笔直的腿,脚上还踩着崭新的军靴。
少年走起路时,左腿有点跛,不过身形是挺拔的。
男人有些艰难地,将目光往上移。
对方的金发在阴暗的地牢里,璀璨得有点刺目了。但那双温绿的眼睛,就像含着一汪初春的湖,包容又宁静。
他只说:“嘿嘿,队队。这下被我抓到了吧。”

第8章 光荣弹
凌晨:2。
史蒂夫被医疗兵放上担架 穿过爆音通道,带回反抗军基地。
萨沙看了眼时间。
不多不少,蝙蝠侠说1个小时 就是1个小时。
蝙蝠侠一边快速拷贝总部的资料,一边在频道中说:“扫尾。”
百足之虫 死而不僵。
他们这靠闪电战,成功突袭了九头蛇东欧基地;
但论起人数规模,脑袋多到没地方放的九头蛇,还是比反抗军、甚至维和部队 都要大得多。
总部出事 增援部队马上就要到了。扫尾工作做完,他们就赶紧撤。
巨大的地下碉堡里,捆着不少中了神经麻痹弹的九头蛇们。带着一众士兵的夜翼,拍了拍手套上的灰,悄无声息退场了。
这些九头蛇们,有的昏迷 有的勉强清醒。
清醒的那一部分人 使劲撑着眼帘。
过了很久,一声奇妙的信号响起。
九头蛇的增援到了。
鼻青脸肿的泽莫男爵 拖着一个五大绑的反抗军士兵 恼火地走了出来。
他的身后 还带着不少前来增援的九头蛇。
他们押着没来得及撤退的反抗军士兵,一身挂彩,静默地跟在泽莫男爵身后。
有人说:“妈的!这个鸡贼的狙击手 总算被我们抓到了!”
被拽在地上拖行的士兵,头盔都被打掉了,狼狈地抬起脸来。
――一张令人难忘的惊艳容颜。
泽莫男爵很粗暴地拖着他走 还踹他屁股两脚。
金发狙击手一声不吭,沉默着忍下了。
增援的九头蛇之一说:“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泽莫男爵:“老巢都被端了,能怎么办?布定时炸弹,把这里炸干净。俘虏全部押到下一个据点去。”
地上被捆着的九头蛇们:“?!”
一行人押着反抗军士兵,不顾其他九头蛇们支支吾吾的求救,头也不回地离开碉堡。
在监控被破坏的隐蔽角落,泽莫男爵拖着小狙击手,跨过了爆音通道,回到了反抗军基地。
泽莫男爵把手伸到脖子下方,解下了一个变声装置,顺便关了个开关。
他脸上的全息易容装置一关,光线偏暗的反抗军基地,蓦地被卢瑟的脑袋照亮了。
……竟是卢瑟伪装的泽莫男爵。
卢瑟:“我还没搞懂,【柯南的变声蝴蝶结】到底是什么原理。”
萨沙:“你踹我那几脚――可以,但没必要。”
卢瑟装没听见:“你这些小道具,真的符合科学逻辑吗?给我一个研究一下吧。”
萨沙揉着他多灾多难的屁股:“说实话,你是不是故意的?”
卢瑟继续装没听见,回头看见蝙蝠侠,慢慢摇着头说:
“你这个战术,太脏了。这一招借刀杀人,全球的九头蛇基地,都会被他推平的。”
蝙蝠侠不置可否,只说:“通知斯塔克,做好随时进攻旧金山的准备。”
要攻下旧金山,不同于九头蛇。
毕竟九头蛇跟反抗军一样,在地下隐蔽着,打得再响,不义联盟也不会来插手。
但是白罐就不一样了。
他在地上,又是超人的官方合作伙伴,想在不义联盟手里把他劫走,必须要声东击西、让九头蛇把超人拖住才行。
必要的时候,反抗军也必须一同迎击不义联盟。
因此旧金山一战,很大程度上,得靠托尼自己打赢。
只是,旧金山的白罐,比他们所拥有的这个托尼,要年长8岁。
一个绝世天才的8年经验之差,是否会有足以影响战局的力量?
蝙蝠侠不说话,在心里仔细推算每一步计划。
没人搭理的小金毛,还在边上搓屁股,嘴巴里叽叽咕咕骂卢瑟。
背后一众医疗兵,匆匆推着担架车过来。
眼看要撞上了,黑暗骑士抬手护了一下。
把人拉进自己漆黑的披风里。
萨沙嗷呜嗷呜:“啊大哥大哥……”
蝙蝠侠:“枪法可以,体质太差。”
萨沙忙说:“好的!”
他立马打算好好练他那一块腹肌。
他还跟蝙蝠侠问了美队的情况。
美队从人体实验里被救下来,身体和脑部都有不小的损伤,正放在基地的治疗舱里昏迷着。
反抗军调出了美国队长的纪录片,在他昏迷的时候,重新梳理他的记忆。
萨沙知道,只要有远离九头蛇、安全的据点空间,要洗白美队,问题其实不大。
他兴奋地搓着手手,又跛着脚跑到托尼的工作间,去探个班。
如果可以,他想把小蜘蛛的scp-999,调过来给美队用。
托尼之所以没有参与九头蛇行动,是因为他在日夜赶工自己的钢铁军团。
因为一旦计划开始推进,时间就不会再等人,好在他现在是搭载着盔甲的意识体,不需要吃饭休息,一天2小时轮轴工作都没问题。
窈窕的MK1616停放在门口,眼灯熄着。
萨沙拍了拍它的肩,喊了声“佩铂先生”。
从堆积如山的零件堆里,一台高大的金红色盔甲,亮着雪白的眼灯,缓缓向他行来。
――MK5,钢铁侠最经典的战斗用盔甲之一,血边。
血边战甲融合了液态纳米技术,直接储存在托尼的骨骼里,受思维控制,需要作战时,装甲会从皮肤的表层渗出,迅速覆盖全身。
现在托尼的盔甲里没有肉身,再度进化升级后的血边,甚至可以根据主人思维,灵活变成各种形状。
萨沙看见MK5的右手手臂,长出了根细长的电焊,还有不同型号的螺丝批。
这是真正的作战用盔甲,因此比起救援用的MK1616,MK5足有两米高,浑身都是大规模杀伤性热武器。
……简直是一台行走的核弹库。
不过MK5高大凶悍的外表下,飘出了托尼本人的嗓音,听着还是有点磕巴:
“――呃。小氪。你好。”
萨沙想问彼得的情况。
他这几天紧赶慢赶,又是拉扯计划又是复健又是适应射击练习,觉都没睡够,来不及跟进小蜘蛛这边的情况。
萨沙仰着小脸看MK5,由衷地艳羡:“佩铂先生,你的战甲好帅啊。”
机甲永远是男人的浪漫。就算萨沙被他爹一发氪星炮掰弯了,也不可能逃离机甲的魅力。
何况MK5是真的帅,凶帅凶帅的。
托尼被夸帅了,雪白的眼灯闪了又闪,有点忸怩地:
“其实我是托尼。”
萨沙:“……”
早就知道了。
他正跟托尼套话,就见零件堆里,又冒出颗毛茸茸的脑袋来。
彼得把战衣脱了,穿着件清清爽爽的T恤牛仔裤,脸上和身上都是黑色机油。
他手上戴着一双工装手套,脖子上还挂着一双毛线织的。
毛线手套看着有点旧了,但是颜色还是鲜艳的红,上面勾着白色的蛛网和小蛛丝球。
小蜘蛛就伸着半颗头偷看。
发现萨沙看过来了,立刻缩回零件堆里。
萨沙一看他就来气,撸袖子准备再骂三百回合:
“怎么,还想躲起来偷袭我?”
彼得结结巴巴:“……不是……我没……你别……”
他往零件堆后面躲。萨沙不依不饶,上去揪他,两个人就绕着零件山一圈一圈转,最后彼得干脆把MK5端起来往自己跟前一放,把萨沙挡得死死的。
托尼:“……”
萨沙拿着一根晃来晃去的软尺,从MK5胳肢窝底下伸过去戳他:
“13脚!你足足踹了我13脚!你还推我了!搞得我现在屁股还是肿的!你个讨厌鬼!”
彼得简直语无伦:“¥%@#¥……”
萨沙:“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不穿裤子!本来就是你自己没看清楚,托尼・斯塔克起码给了我一条丁字裤!”
托尼:“……”
如果不是盔甲的眼灯,没有设计飚水功能,他觉得他现在的泪,基本可以淹没整间工作室了。
……崽,你想往我身后躲,爸爸还想往你身后躲呢……
萨沙戳了他半天,暴躁老蛛居然没有跳着脚骂回来。
他心中迷惑,调出小蜘蛛的人物卡来看。
这才发现彼得的偏离值,已经骤降成6%。
萨沙:【……统,你都不提醒我的吗!】
系统:【……狗系统忘记退出车载模式了。】
托尼爸爸办事也太稳了嗲。
眼看着彼得的洗白任务马上成功,第三个ssr碎片礼包就要出了。
萨沙美滋滋,给自己留着19的奖励点应急,其余奖励点数,全部用来抽卡。
他的背包现在被填得满满当当的――当然半数以上,是被垃圾塞满的,但不乏非常有用的r卡,尤其是增益buff,可以提升反抗军整体实力。
往常他在一个末世,得走到中后期,才能拥有一个几乎填满的背包。
现在他加入反抗军阵营后,点数居然多得开始有点不会用了。
托尼还得忙着制造钢铁军团,彼得又死也不肯把脸抬起来,萨沙只好跟来送饭的佩铂唠唠嗑,就回自己宿舍去了。
他穿着反抗军的制服时,就把那件红斗篷叠在枕头底下。
回到宿舍往枕下一摸,居然没摸着。
萨沙:“阿,有没有看见我衣服啊?”
阿:“后勤昨天来打扫过,一块拿去洗衣池了吧?”
后勤定期会来收士兵们堆积的脏衣服,放进带编号的洗衣袋,丢到洗衣池里一锅搅。
他见萨沙一跛一跛地往外急走,摸不着头脑:
“你衣服掉色?”
等夜翼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推门回来的时候。
就看见小王子盘着两条白腿坐在下铺,正对着红斗篷洗坏的洞洞发呆。
夜翼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衣服,说:
“我帮你打个补丁?”
萨沙已经在补了,还是很心疼,一直在那碎碎念,念了足有半小时:
“唉!他们干嘛要帮我洗啊,我都是自己洗的,你看本来好好一件衣服……唉!¥#%@……”
夜翼低声哄他:“没事。”
他从小王子手里拿过针线。
夜翼针线活居然比他强,把被刮坏的洞洞补好,萨沙摸来摸去,好像看不出来了。
于是他又笑了。
脸颊上冒两个软软的窝。
夜翼什么都懂,心想,个小傻子。
一个脑瓜崩,把他弹进床垫里去。
*
史蒂夫・罗杰斯在治疗舱里苏醒的时候,萨沙是第一个知道的。
――因为他的偏离值,从6%一下降到了%。
毫不犹豫,就是非常坚定地,直达%。
这么剧烈的波动,把萨沙吓个半死。
他记得自己当初洗蛇队的时候,都是一点一点把线索给他,生怕他一下降太多,把自己逼疯。
萨沙:【队队要是疯了,我洗白他也没用啊??】
他跑去美队的病房看他。
高大的金发男人,靠在打开的治疗舱里,赤着的上半身裹着雪白绷带。
他正低头翻阅着一本书,看起来像是一本影集。
看见萨沙小心地摸进来,男人抬起头,很温和地笑了。
美队和蛇队是同一张脸,都是英俊又周正的金发蓝眸。可巨大的气场变化,让他们看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美队跟个老政委似的:“坐。”
萨沙鹌鹑似的坐下。
美队:“我昏迷的时候,你来过几吧。”
他示意萨沙去看旁边的访客记录本。
萨沙翻开一看,里面除了清洁员,就是自己的签名。
圆滚滚的大写字母,几乎要滚到纸外面掉下去。
萨沙看着眼前的金发大兵,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方全身都笼罩着,属于美国道德标杆的圣光。
像萨沙这种肚子有点坏水的小痞子,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这种会随口教育小学生的正经人了。
只要对方眉头一皱,他就会立刻像被踢门扫黄的鸭子一样,条件反射贴到墙角,抱头蹲防,凝听教诲。
最后他只能笨嘴拙舌地:“你还好吧。”
美队眨了眨蓝眼睛,温吞吞地:“我很好。”
萨沙:“那好吧。那个,钢铁侠和蜘蛛侠也在这里,我觉得你更想跟他们聊聊?”
美队想了想。
想东西的样子也是温吞吞的。
美队:“不用了吧。”
萨沙暗中观察了他好几天。
温吞吞的美队,积极地配合治疗,还会跟来病房换药的护士打招呼。scp-999日夜贴在他身边,他会抬手去摸摸。
萨沙给他床头放了一朵小,他就天天抱着水壶浇。
等人体实验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好些了,他也出来晃悠散步,在反抗军基地到看看转转。
偶尔还能看到,他神情有点迷惑地,看电视里最高元首的讲话。
――他在九头蛇基地里,被洗脑囚禁整整7年。
跟现在的时事,已经完全脱节了。
萨沙有什么麻爪的问题,已经本能地习惯去找蝙蝠侠了。
可同样身为骄傲的战士,蝙蝠侠这什么都没有说。
钢铁侠抽空过来跟他聊天,一问一答,聊得还挺好的。
但是托尼想试着往九头蛇的话题聊,被美队两三句带过去了。
萨沙在病房外等,等到铁爸爸出来,颠颠地跟在他身后问:
“托尼,你感觉队长这样O不OK啊?他应该没什么后遗症了吧。”
托尼沉默了一会儿。
他说:“我不是很确定。他以前也是这种坚韧到欠扁的家伙,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就因为托尼这句不OK,萨沙提前做了准备。
一个很普通的日子,还拄着拐的美队,带着一弹一跳的scp-999,在基地里散了一会儿步。
又回房间里,给他的小浇了点水。
然后咬开了后槽牙中,九头蛇给所有间谍配备的致死毒药。
系统:【美国队长,生命体征急速下降至%。】
系统:【第一致死伤害免疫开启。】
系统:【美国队长,生命体征恢复至8%。】

第9章 老兵不死
“――蝙蝠!”
主控室的门被使劲推开。
总是屁颠屁颠喊大哥的小金毛 这喊的是“蝙蝠”,蝙蝠侠敲击键盘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只是把对正义大厅的监听 从人工短暂切换成自动。
萨沙像颗炮弹似的冲进来:“不是所有送进B区的人,都会被严格搜身的吗?”
蝙蝠侠:“是。”
萨沙:“那队长怎么还能――”
他愣了一下。
萨沙:“你知道?”
他简直难以置信 跟小狗似的绕着男人一圈圈转,一会说“他怎么会这样啊”一会儿说“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黑暗骑士只是立在那,漆黑的披风尖角,向四面八方延展开来 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那个只有骑士知道的夜晚 在即将逝世的吉姆・戈登病床前,他向自己的挚友,说出永远不再能完成的计划。
――如果有一天,我被小丑异化成不知名的怪物,让我将信条踩进肮脏的泥沟,让我变成我曾痛恨入骨的人。
――请将我挫骨扬灰。
他知道复联领袖 是个怎样坚韧又正直的人。
一生踏着尸山血海 一生都没有放下盾牌。
他在战乱中保护人民,在纷争中保护国家;
而当时局稳定 他就去给人们争正义自由 照亮人心绝望的荒漠。
而当这样的一个人 平静地判了自己死刑时。
――他没有办法左右他的意志。
系统安慰他:【美国队长的洗白任务已经成功,就算人物死亡,也不会扣除点数的。】
萨沙:【这不是点数的问题!】
系统见他生气了 只好悄悄闭麦:【哦。】
现在美队被打了一针镇静剂,在病房里休息。
就因为托尼的判断,萨沙把之前抽到的 r卡中的战斗机――【免疫3致死伤害】,提前用到了美队身上,当作是加一层保险。
这张卡能免疫致死伤害,听起来好像超神,但因为只免疫自己对自己造成的伤害,把这张战斗机,变成了鸡肋一样的存在。
萨沙之前还在想,这里是反抗军基地,难不成还有人能从楼梯上摔一跤,然后把脑袋磕爆在栏杆上么?
结果就在美队咬开毒药的一瞬间,这张卡立刻开始发挥作用了。
黑漆漆的大蝙蝠不吭声,萨沙又不敢上去拽他披风,最后只说:
“唉!反正我这种人,是搞不懂你们这些……这些超级英雄了。”
小金毛像颗炮弹似的跑进来,又像颗炮弹似的跑出去了。
蝙蝠侠结束主控室的工作,准备去清点武器仓。
他走出主控室,就看到萨沙坐在门外的铁架楼梯上。
穿着军靴的两只脚垂在栏杆外,脑袋磕在栏杆上,很郁闷地在抽烟。
蝙蝠侠心想,那应该是所谓的【事后烟】了。
因为小王子嘬糖棍似的嘬完一根,剩下的烟蒂,就在白皙的手指间,化成星星光点,洒向下方的空气。
萨沙是真的很郁闷。
倒不是因为觉得白救人。
他看着超英们的偏离值,看着那些充满苦痛和磨难的偏离事件。
他积极行动的原因,确实有为了点数的成分,但他也在心里默默想,要是他们不变成现在这样――
原本该会是多好的人啊。
那些伟大的信条,那颗温暖的心,那个悲悯的神,被赋予意义的战衣;
他们被世间称为英雄,那么多人在他们的精神中寻找光明,换他之前那几个世界,都是该被供起来烧香的。
他们最不应该就是现在这副,堕落到脏污尘土里的模样啊。
坏人没有报应,怎么好人也没好报?
可是他现在,被迫第一开始面对这个问题:
洗白超英以后,这个世界真的能回到从前的样子吗?
之前三个世界,都是“天灾”造成的末日,他完成一个又一个主线任务,把关键危机解决了,主系统就会让他穿越下一个世界。剩下的灾后重建问题,他会放心留给自己的战友们――哪怕他们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存在。
可是这个世界,跟之前有本质不同;
这个世界走到现在,完全就是“人祸”导致的。
他把这些超英们洗白以后,千疮百孔的世界,该怎样看待他们?
他们又怎样看待自己?
等到他离开这个世界以后,所有用过的道具卡,都不会再生效。
他这强行把美队拉回来了,以后还能再拉多少?
――他还需要再拉多少人?
他的任务就是洗白,而他的行动,是为了让超英们拥有更美好的结局。
可是如果洗白超英,等同于送他们去死。
――那他算什么?
如果这个世界最终到来的和平,必须踩在英雄们的尸骸上建立。
――那这个世界算什么?
萨沙一口气嘬了三根事后烟。
他坐的这个位置,是主控室门口的铁架梯,可以俯瞰整个B区基地。
他就看着美队的病房位置发呆。
等他被叠加了三层的贤者状态,搞得几乎立地成佛时。
他一回头,被身旁悄无声息的大蝙蝠,吓得差点滚下楼梯。
蝙蝠侠没看他。
只是站在他身边,假装看风景。
萨沙不知道他大哥来干嘛,只当他是忙里摸鱼,又抽了一根,苦大仇:“唉!”
蝙蝠侠继续看风景。
萨沙一肚子苦水,有人在旁边站着,就忍不住呱呱地往外倒:
“你说本来打了胜仗,开开心心,干嘛要这样对自己呢?好吧可能我比较混,又没什么原则,只要能活下去,让我吃shi我也认了……可是活着不好吗?活着总是会有好事吧,就算一时半会还没来,以后会有的啊。就像我前不久才知道可以回家一样。多等一会儿,不行吗?”
蝙蝠侠:“什么回家。”
他问了,小金毛又不说,脑袋在栏杆上磕,反正就是发愁。
萨沙:“我觉得我在干坏事。我到底纠正时空干嘛呢。”
蝙蝠侠顿了顿,说:“我的能力,只足以管辖B区。”
萨沙:“?”
蝙蝠侠:“C区缺人手。”
他知道,这个所谓的“时空纠正者”,看着像个人来疯的狗子,实际粗中有细,脑袋还是很灵光的。
果然他只是提一句,萨沙就懂了。
一双绿汪汪的眼睛,又开始转着想点子。
黑暗骑士转身离去。
离开前,他想了想,又说:
“在多元宇宙中,如果有一个世界,我变成了所谓的‘偏离对象’。”
“――我会希望那个世界也有你。”
他走了,萨沙懵了。
萨沙:【大哥这是啥意思?】
系统:【大哥夸你的工作做得好,有机会也给他服务服务。】
萨沙高兴了:【是这样吗?】
他抽完了第四根事后烟,又颠颠地往美队的病房跑去。
*
史蒂夫在迷梦中,看见他们的眼睛。
有一双眼睛,是一个小姑娘的。
小姑娘5岁,扑在父母的尸体上。
她还没学会多少单词,但是她已经会跟着电视,喊“Captain”了。
她看着他胸前的星星,朝他说:“队长救救我。”
他给了她仁慈。
先用乙醚手帕让她昏迷,再枪杀。
一双眼睛是X教授的。
他的眼睛是很浅的蓝色,看着人的样子很温柔。
查尔斯被红骷髅抓回九头蛇基地时,他曾跟带着部下出动的蛇队,很短暂地见过一面。
准确地说,是小教授找到了他。
查尔斯在他脑中温柔地说:
“史蒂夫,是你吗?”
“别担心,我会救你出去。”
可他自身难保。
查尔斯被红骷髅杀死。
红骷髅取出他的大脑,最后拥有了精神控制能力。
于是日后,拥有精神能力的红骷髅,一手制造了善恶轴心事件。
那匆匆一瞥,史蒂夫就被重新洗脑。
他躺在仪器床上,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他不明白为什么九头蛇总是怀疑他的忠诚。
还有一双眼睛,属于巴基・巴恩斯。
赫尔穆特・泽莫,把冬日战士绑在即将爆炸的无人机上,然后给他接通史蒂夫的视频通话。
这是伪装成悲悯的嘲讽。
泽莫男爵在嘲讽巴基,为杀死了他的父亲――海因里希・泽莫,
那个改造巴基成为冬日战士,以及让史蒂夫冰冻数十年的罪魁祸首。
即将被刑的巴基,就那样看着史蒂夫。
但他没有说话。
史蒂夫平静地开口:“这是你对杀死一个伟人、我挚友之父的惩罚――”
巴基:“关掉。”
泽莫男爵笑着:“什么?”
巴基:“关掉。那不是史蒂夫。”
最后一双眼睛属于里克・琼斯。
当他还是美国队长时,里克是他最要好的小助手。
他被九头蛇以枪决,就在史蒂夫面前。
那时善恶轴心事件结束,复联已经不复存在了。
里克佝偻着肩背,眼睛看向士兵们身后的史蒂夫。
眼里含着光与火,和从未改变的期盼。
他轻声喃喃:“Avengers,Assemble(复仇者集合)。”
一排子弹,将里克的身体扫倒。
――他有近百、近千机会去救他们。
被层层封锁在心底的那个人,发了狠地抓着峭壁往外爬。
他对着自己嘶声咆哮,说动起来啊,史蒂夫!天杀的,别让他们死,别让他们死!去救他们,求求你去救他们,求求你……
他一一被重塑记忆,那个人一一摔进渊。
九头蛇队长冷厉着他的蓝眸,穿行在无辜者的鲜血中。他们之中很多人都记得美国队长,往往是一眼惊诧,就倒在血泊中。
他看到一双水绿的眼睛。
绿眼睛的脑袋里,有一根很细、却很坚韧的稻草。摔进渊里的那个人,终于用鲜血淋漓的手抓住了,不顾一切地往上爬。
他看见一些文字。字迹丑丑的,圆滚滚的,跟那些充满力量感的话很不搭调。
别相信任何人。
别告诉任何人。
给我时间,我会救你出去。
别让任何人发现你的异常。
别做傻事。你还有使命。
如果下见面,你仍然陷身于此。
――我会带一支军队来救你。
当史蒂夫翻看床边的访客记录,看到那个熟悉的圆滚滚字迹,签着“SASHA”这个名字。
他知道他做到了。
可是那个最终爬出渊的人,迎着光,却发现自己没有走向光、引领光的资格了。
他平静地做了决定,带着那个橙色大团子,拄着拐,在反抗军基地里四走走看看,看是否有缺他不可的位置。
如果还有人需要他,他会将自己剩下的全部,都为他们燃烧殆尽。
如果没有。
那现在就该是时候了。
最后一段时间里,史蒂夫总想跟那个小金毛,多聊两句话。
可是萨沙好像挺怂他的,只会偷偷给他病房放小;
要么就是托尼跟他聊天时,伸着半颗金毛脑袋,暗中观察。
这也没办法了。
他扫扫房间,把自己的被子叠好,小浇上水。
一切都打理好了。
就吞下了致死毒药。
……然后他再醒来。
这醒来,穿着反抗军制服的小金毛,就站在他面前。
他显然想摆出更严肃的神情,但是脸就不是那个风格。
看着气呼呼的,还有点无理取闹的娇纵。
美队看了看他,温和地:“你穿军装挺好看的。”
身形笔挺的金发少年,瞪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支左轮手枪来。
咔地一声。
六颗空弹槽,放进了一枚子弹。
他说:“士兵,既然你不要自己的命,那拿来给我玩好了。反抗军的人太无趣了,我早想找个不要命的人,陪我玩这个。”
美队看着他的枪,唇边的笑意微敛。
萨沙:“我手下缺一个能干活的小兵,而你是我抓回来的,所以我准备强征你。”
他转动左轮手枪。
金属圆筒哗啦一声,唯一一颗子弹隐没在弹筒中,谁也不知道具体位置。
萨沙:“如果你不愿意被我强征,你就必须陪我玩一盘俄罗斯轮盘赌。要是你赢了,随你拿自己的命干什么。”
他丝毫不犹豫,也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应时间,左轮手枪指着自己脑袋,居然“咔咔咔”连扣扳机!
金发男人几乎是扑上来的。
一把把他手里的枪握成麻,啪地往地上一摔。
小王子跛着脚,被四倍体能的大兵扑到了墙上,好半天才扶稳墙站住。
史蒂夫:“――不要命了??!!”
被皱着眉的老政委一吼,萨沙当场就想尿裤子。
系统给他打气:【狗宿主,不要怂!】
萨沙怂怂地:“那、那你不玩,就是给我当小兵的意思咯?”
史蒂夫还在后怕,又怕又怒。
头一转不想看他,只把手叉在腰上,边喘着气,边在病房里转圈。
他靠着萨沙留下的那些话,支撑到了现在,给小金毛套了很厚的救世主滤镜。
……结果就被萨沙一巴掌拍碎了。
看着就跟个小兵痞似的,吊儿郎当的,又孟浪得不行。征个兵的事,怎么搞得像以死相逼?
萨沙:“怎么样,队队。陪我玩一局,还是给我干活?”
史蒂夫给气死了,他强大的责任心,又不能放任这家伙找别人玩危险游戏,吐了很长一口气:
“……你要我干什么,长官。”
萨沙:“士兵,你的天职是什么?”
史蒂夫无奈地:“服从命令。”
萨沙:“记住你的服从命令――我不允许的事,你就不能做。”
*
当天下午,整片C区的人,都看见一个小金毛,带着一个大金毛来了。
基地里的B区及以上,是反抗军士兵们的活动范围;而宽广的C区,则是拥挤的难民营。
这里人流量非常大,尽管反抗军已经尽力压缩士兵们的补给,物资依然匮乏。
无法在地上世界生存的人们,挤在永不见天日的地底,不义联盟的统治让他们妻离子散,有些人在这里讨一口饭吃,有些人则只是在静静等死。
直到他们看见家喻户晓的美国队长,拄着拐杖,却依然脊背挺直,走下楼梯。
第一个人说:“那个是不是美国队长……”
第二个人说:“……是队长……”
第三个人说:“……是美队啊!!”
美国队长是整整三代人的偶像。哪怕他失踪7年,他在民众中的声望依然居高不下。
于他们而言,美队永远是那座坚定的灯塔,只要人们看着他,心里就能获得希望。
――只要他站在这里,胜利就一定属于这边。
麻木的人群沸腾了,像涌动的潮水一样上来包围他。人们含着泪,挤上来跟他握手。
美队有点措手不及,回过身,下意识想去护小金毛。
却发现萨沙早就跑回楼梯上去了,从栏杆外,探出颗脑袋来。
他说:“新兵多干活,就从C区值日开始。明天我来检查,后天大后天我也会来,认真点哦。”

第5章 布局
萨沙说要来检查值日情况 就真的天天来视察。
把如同火炬一样的美队放在C区,效果简直立竿见影。
原本,作为反抗军首领的蝙蝠侠 无法从全球的前线战场中,抽出更多精力 来安排数以万计的难民;
而现在,当美队走入人群,不需要过多言语,人们会自发跟随他。
他为待产孕妇搭建简易帐篷 人们就在他身后边看边学 最后搭建了数以千计的帐篷,整齐地排列在脏乱无序的难民区,腾出了大量的睡眠舱;
他调配捉襟见肘的资源,呼吁所有人节约药品食物的用度,将全球各地的基地资源重新分配。没有人提出异议。
萨沙背包里的道具,有很适合种田流的田地和种子 美队一天内就找齐了义务劳工 开始让难民们自给自足。
这种强大的统领能力,即便美国队长放下盾牌 也不会被轻易抹除。
萨沙作为一个吃白饭的长官 跑来视察队队工作的时候 撇着嘴巴,有点不爽。
他以前也当过避难所的头头,在极度恶劣不稳定的环境里 要从人们手里抢一口粮出来,哪怕是真的为了公平调配资源,谈何容易。
他每都得跟队友拿着枪、顶着别人脑袋强征 哪见过这种人人脸上笑开、建设社会主义上交公粮的情景?
出于某种吃柠檬的心态,小金毛小小地“哼”了一声。
轻轻一脚,把一个空易拉罐踢飞,刚巧砸到史蒂夫靴子上。
吸取上的教训,现在萨沙只要一出B区,就会用头盔把自己的脸挡住,以免C区庞杂的难民,向不义联盟暴露自己的存在。
不过对于史蒂夫来说,就算他戴着头盔,也还是很好辨认――
主要是从左腿认出来的。
看他跛着一条腿,还是跑跑跳跳地过来,金发男人抬手按住眉心。
史蒂夫把手里的物资清单,交给另一个人。
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他:
“萨沙,你的脚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医生说让你静养,结果你太好动,落下现在这个病根?”
萨沙不太在意:“早就瘸啦。我准备有空的时候,截掉这条腿,装个带轮子的机械腿,还可以当电动独轮车开。”
史蒂夫真的生气了:“胡闹!”
萨沙被吓一跳,下意识想怂,又想起现在自己才是官大的那个,赶紧扶稳头盔:
“下属不可以啵长官嘴!快点,罚你把这条抄十遍。”
史蒂夫:“……”
他对这个小金毛的感觉,真的是很复杂。
是的,萨沙的确对他有很大的恩情,而且他也知道,萨沙现在做的一切,其实都是想帮他。
……可史蒂夫看着这家伙,在眼底下浪来浪去,总想把人抓到腿上打屁股。
一个没注意,小金毛又不见了。
史蒂夫满地乱找,抬头一看。
原来萨沙窜进C区食堂,去欺负刚打完饭的彼得了。
旧金山之战在即,彼得想帮托尼多干点活,但托尼老把他踢出去,叫他休息。
这会儿,小卷毛正托着一个餐盘。
餐盘一角,晃晃悠悠顶着两个鸡蛋。
萨沙凑到他背后,戳一下腰:“嘿嘿,讨厌鬼。”
彼得一蹦三尺高:“……!!!!!”
听见萨沙的声音,彼得如同听到恶魔之音。
餐盘里两个鸡蛋,颤巍巍晃了晃,彼得抱着餐盘,拔腿就跑。
萨沙懵了:“你跑什么,坐下一起吃啊……”
彼得想好好道歉,可一看到他,就语无伦:
“¥#……#……@%!”
萨沙:“到底在说什么?”
偏离值变成零,把彼得变成小结巴了?
萨沙听不懂他叨什么,又追不上他。
只好自己去排队打了饭,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恹恹地一个人坐着吃。
绕食堂逃了一圈的彼得,蹭着一张离萨沙不远的桌子,也紧张地坐下了。
偷偷伸头,看小金毛嘴巴鼓鼓地吃东西。
史蒂夫检查了食堂的物资清单,也排队打了午饭。
他也看到彼得了。
可是现阶段,他暂时不想过多接触以前的熟人。
本想安静走开,但他无意看了萨沙的餐盘一眼。
……就只有鸡腿。
金发大兵又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走过去,把自己餐盘里的西兰,放到萨沙盘子里了。
萨沙:“?”
史蒂夫:“吃蔬菜。”
萨沙看着西兰发愁:“……”
他倒不是故意要挑食的。
在瘟疫危机那个世界,整个地球的动植物,都被病毒感染了,只有寥寥几种蔬果免疫病毒。
其中就有西兰。
他吃西兰吃了十几年,打定主意,除非条件确实恶劣,以后就尽量不碰了。
……谁知道反抗军基地的蔬菜,就只有西兰呢。
在他爹那儿的时候也是,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克拉克看出小智障有一点点挑嘴。
总是一盘意面都乖乖嗦光了,就剩两朵西兰留着,抱在腿上哄着,都喂不进去。
不吃就不吃,克拉克总喜欢把他惯到上房揭瓦。
人间之神就换着样,做其他爽口又营养的蔬菜,把金毛狗崽养得盘靓条顺的。
萨沙一边呆呆想他爹,一边拿叉子小口小口扒进嘴里。
史蒂夫监督着他吃进去了,就点点头,又说:
“吃完饭,我们去检查一下左腿,看看是什么情况,好吗?”
萨沙苦瓜脸:“不要再管我了。C区这么多事,你还管不过来嘛。”
史蒂夫:“不行。你还年轻,不该带着这种伤过一辈子。”
萨沙拿这个直脑筋的大兵没办法,又拿军衔压他:
“你又啵我嘴!我刚刚说什么来着?”
史蒂夫有备而来,就说:“我写进新兵手册了。”
还掏个小本子给他看,真的抄了十句“下属不可以啵长官嘴”。
萨沙:“……”
史蒂夫温和地:“以及,我不认为刚刚的行为是在反驳你。作为你的小兵,我需要关心长官的身体。”
系统:【狗系统觉得他更像你爹。狗宿主要不要考虑换爹?不会让屁股飞船跃迁的那种。】
萨沙:【……】
小金毛吃完饭,几乎是被大金毛一路拎到检查房间的。
间或还能听到“不但啵嘴还动手!”之类的抱怨。
路上偶遇蝙蝠。
过不久,夜翼和佩铂也来围观。
佩铂看到美队,神情稍有些尴尬。
她想起和小氪一起被囚禁在九头蛇基地时,听见的那阵粗暴的动静。
默了又默,还是忍住了,没说什么。
萨沙没办法,叽叽咕咕地脱了靴子和裤子,围着条小毛巾,坐着等检查。
有直观对比,才能看出跛足的惨烈。
小王子的手和脚脚,都长得非常漂亮,属于看一眼就让人想裹进怀里,好好保护起来的类型。
右脚又细又白,足底柔软,粉粉嫩嫩的,奶猫一样,根本不像是一个优秀狙击手的脚;
而左脚经历粉碎性骨折后,已经开始萎缩了,足弓丑丑地佝偻着。膝盖以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针眼,斑斑淤紫,一路从大腿延伸到小肚皮。
夜翼微愣了一下。
他知道萨沙养伤时,打了很多针,但这家伙在宿舍不怎么暴露,他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连针孔都没愈合。
检查员也觉得不对,跟他说:
“你本就属于天生免疫力低下的类型,器官还一直于奇怪的排异状态,所以伤口自愈能力很差。要不要做一全身检查?”
萨沙被一圈熟人围着,具有特殊意义的氪星肋骨要是被查出来,他这张狗脸就没放了。
于是随口胡诌几句,提上裤子就跑。
检查员在后面喊:“小心点,别磕出太大的伤口,会有生命危险的。”
反抗军基地备战了将近一个月。
彼得和美队完全洗白后,两个ssr碎片礼包,已经发进背包了。
萨沙抽空查了一下进度。
三张ssr卡,永生之种的碎片收集进度是19/,逆时钟23/,倦鸟25/。
眼看就过半了,他又把那张【倦鸟】摸了摸。
决心不管怎样,回家之前先帮蝙蝠他们,把这个伤痕累累的世界修补好再说。
当卡尔・艾尔顺着蝙蝠侠一路铺下的线索,最终追踪到九头蛇东欧总部时。
整个反抗军基地的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
萨沙简直住在主控室里了。
他天天跟蝙蝠托尼卢瑟这种大佬呆在一起,跟他们一遍遍把计划建立再推翻,一点点磨出最佳方案来。
每当跟蝙蝠磨的时候,萨沙和托尼这种性子急点的,都恨不得撸袖子上去打一架。
主要是蝙蝠侠不管干什么,都一定要有备用计划,备用计划还得有备用计划,备用计划的备用计划,还得有备用计划。
他的计划,已经不是从A排到Z了,是从A-1-1排到Z-99-99。
计划多,代号又复杂,给萨沙整得云里雾里的,舌头都打结,听到“备用计划”几个字都要做噩梦。
托尼:“简单点,搞事情的方式简单点。我赌超人最后一定会去九头蛇的大西洋总部。”
那是九头蛇最大的基地,善恶轴心后重伤的红骷髅,也在那休养。蝙蝠侠带着萨沙去勘察过,九头蛇基地内部盘虬错杂,布满了铅层和吸音墙,是一个可以短暂拖住卡尔的地方。
蝙蝠侠平静地:“我不习惯赌博。”
萨沙不吭声。
佯装被九头蛇俘获的计划,当初他也有参与讨论。
灵感还是从不义联盟端掉南极基地来的。
他们有85%的信心,卡尔会为了抓到萨沙,追杀九头蛇到天涯海角。
这85%的信心,对别人来说是决胜关键,可对萨沙来说,就是对他与克拉克往日情谊的透支――
前提是现在的卡尔,心中依然还有“往日情谊”的话。
他后半程都没吱声,蝙蝠侠看了他一会儿。
等到散会,大家各就各位时,蝙蝠侠挡了一下小金毛,让他单独留下。
蝙蝠侠:“跟我来。”
他把小金毛带进了S区。
这里是反抗军基地里,最机密的区域,在早两年,只有阿弗、戈登和夜翼可以进入。
萨沙:“怎么啦大哥。”
旧金山开战后,他们会分为三拨。
蝙蝠侠带着夜翼,去最凶险的大西洋战场,拖延不义联盟;托尼带着钢铁军团攻入旧金山,而萨沙和美队镇守大后方。
每一迎击杀戮之神,蝙蝠侠都习惯给基地留下诸多安排――
直到哪怕反抗军失去了首领,也能至少再坚持十年。
所以在分别前,他准备给小金毛上最后一道保险。
蝙蝠侠:“我的记性很好。所以,我能记得克拉克・肯特,曾经是个多好的人。”
萨沙又不吭声了。
蝙蝠侠:“但当你遇到超人,无论何时,都要记得先动手――你总会明白,这与铭记他曾经是个好人,并不冲突。”
萨沙想起他惨不忍睹的体检报告。
他知道,这是反抗军首领的肺腑之言。
……或者说,血的教训。
蝙蝠侠走在萨沙身后,蓦地抬手,掐了一下他的后颈。
黑暗骑士的用力非常巧妙。
萨沙压根没防备他,呱都没呱一声,一声不吭地晕过去了。
小王子的身体,软软倒进黑暗骑士怀里。
男人单手把萨沙抱了起来。
另一只手推开门,走进一个封闭的房间。
*
东欧总部。
当最后一个九头蛇士兵,被神奇女侠打断手脚,丢在那片开阔的停机坪时。
他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见缓慢飘落下来的杀戮之神。
卡尔肩上停着一只乌鸦,英俊的脸上没有表情。居高临下、俯瞰俘虏们的样子,像一个冷漠高傲的神o。
乌鸦在寂静的空气中展开双翅,无声滑翔一段距离,在空中散开紫黑色的鸦羽,最终在地上凝聚成人形。
渡鸦:“我们没有发现赫尔穆特・泽莫。”
钢骨:“监控都被永久破坏了。也许赫尔穆特・泽莫逃向了另一个基地?”
卡尔对渡鸦点点头,黑色女巫张开手掌,贴近一名九头蛇士兵的头颅。
空气中凭空出现一圈魔法漩涡。像个圆形屏幕一样,开始播放士兵脑中的记忆。
卡尔又把那段看了一遍。
泽莫男爵带着一行士兵,从停机坪穿过。
他骂骂咧咧,手里拽着小俘虏的金发,粗暴的样子,像在拖一条死狗。
可能是被拉疼了,被双手反绑的金发俘虏,在地上微弱地挣扎了一下。
泽莫男爵狠踹两脚。
小王子那张被神亲吻过的容颜,露出隐忍的痛苦意味来。
可他一声不吭,闭着眼继续被拖走。
卡尔双手环胸,脸色阴郁地看完。
被指示去搜查泽莫男爵电脑的钢骨,有了新发现:
“我破解了一张地图――天啊,这是,九头蛇全球的据点位置???”
卡尔淡淡地:“足够了。”
又问:“这是最后一个?”
渡鸦:“是。基地里最后一个活人。”
卡尔:“好。”
他对还站在俘虏中的神奇女侠,招了下手。
戴安娜有点不明就里,拿着她的真言套索,走出了密密麻麻的俘虏堆,站到了卡尔身后。
卡尔蓝眸骤亮。
巨大的、前所未有炽热的热视线,从他眼中喷发出来!
如铺天盖地的猩红岩浆,瞬间漫过了被俘虏挤满的停机坪。
热视线过后,这片巨大的空间,什么都没有剩下。
地面被烧穿,融化的铁水,滴滴答答落到下一层。
空气中只剩难闻的焦肉味。
在如同太阳表面热度的热视线下,无论是骨骼还是衣物,都只能被一瞬汽化。
卡尔:“走吧。”
联盟成员一个接一个,跟上他们的首领。
神奇女侠动作有一丝僵硬。
卡尔注意到了,平静地:“怎么了,戴安娜?”
神奇女侠:“……没事。”
杀戮之神温和地询问:“你在畏惧我吗?”
神奇女侠微微咬牙:“当然不,卡尔。”
――众神离开废弃的基地,如箭般射向大西洋。

第51章 阴谋家
卡尔带着不义联盟 潜入大西洋的那一刻。
蝙蝠侠带着大拨人马,一同进入36米的海底。
进攻旧金山的号角,也正式吹响。
托尼的意识复苏到现在 还没跟白罐正式打过照面。
于是他用一枚响尾蛇导弹,礼貌地敲了敲新斯塔克大厦的门。
萨沙:“……卧槽。”
MK5和他的钢铁军团 自带摄像头,等同于36度直播旧金山战况。
而萨沙则位于旧金山地下,小闪新搭建的临时基地里。
他尽量保证自己在托尼5公里范围内,以便能及时给托尼支援。
而且 这里有向人脑输入意识的全套设备 有负责制造这套设备的卢瑟当参谋。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MK5把活着的“安东尼・斯塔克”,带回地底。
萨沙看着炸垮了半边的斯塔克大厦:“托尼……那个是你的身体。”
他意思是,下手还是得轻点,别等到意识融合后,下半辈子只能坐轮椅……
托尼悬停在空中 声线带着机械的失真感 听起来有点冷:
“他欠佩铂和彼得的,再炸两百回都还不完。”
“而且――”
废墟之中 一具美丽的白色盔甲 以圣洁又傲慢的姿态 腾空而起。
托尼的声线沉下去:“――我不觉得‘我’有多好对付。”
那套诡谲的、活物一样的共生体盔甲,蝙蝠侠临走时再三提醒,不能让它进入反抗军基地。
因此 在大西洋战线尽力拖延的时间范围内,托尼必须在旧金山,把这只寄宿已久的共生体给解决掉。
究极钢铁侠――安东尼・斯塔克 在敌袭前,显然正左拥右抱、品着一杯上好红酒。
现在白色盔甲加身,他的指尖依然稳稳端着酒杯。
白罐的盔甲面部,是透明的特殊材质。
此刻,白罐那张英俊迫人的脸上,正露着一点耐人寻味的笑意。
萨沙:“……”
一看这张似笑非笑的脸,他就下意识打了个寒噤。
……被迫回想起在旧金山那些日子,天天守自己屁股的恐惧。
白罐浮在空中,歪了点头:
“是我今天磕嗨了?要不然为什么,我会看见自己8年前制作的破烂盔甲,正在自动攻击我的大楼?”
托尼:“哈喽,请问是你打了我家崽吗?作为一个愤怒的家长,我今天准备把你拉到家长委员会去,重新接受成长与爱的教育。你开心吗?”
白罐的智商哪里是盖的,心念电转不过几秒,就把所有事件串联在了一起。
他当然知道臭名昭著的“圣殿之乱”。
也知道那只小金丝雀,叛变成了毒蛇的故事。
小金丝雀在他这里时,放走了佩铂,又放走了彼得;
等他叛变离开正义大厅,常年在旧金山边境晃悠的彼得,也消失了。
白罐那张比不义联盟更为宽广的信息网,告诉他反抗军一反常态,奇袭了位于东欧的九头蛇基地――
想必,那就是蛇队被关押的地方。
现在轮到他了。
白罐几秒内把事情理清楚,轻声笑:“Ah……可爱的小金丝雀,原来你这样算计我。”
他的影像和声音,都是实时同步到反抗军基地的。
萨沙听着听着,心里一凉。
他貌似猜到白罐要说什么了。
白罐:“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很久以前我就说过,想要什么就直说,除了剥夺我的快乐,我可以给你一切――包括打落赫拉克勒斯的王冠。”
他显然已经把他们的计划猜出大半,知道托尼既然敢大张旗鼓来旧金山寻衅,那个杀戮之神,肯定被牵制在某个地方了。
俊美到有些浪荡的男人,操纵白色盔甲靠近托尼,几乎呢喃般地:
“你是什么?托尼・斯塔克,还是仅仅我的备份?如此悲惨地容身在一具金属空壳里――我建议你带我找到小氪,然后我会允许你旁观我狠狠地上他,刺激一下你那根快感神经。”
他没有把那个脏字说出声,上齿轻轻一咬下唇,发了个“F”气音。
而后狐狸般眯起他的棕眸,狡黠地退开去,唇角勾了笑意。
萨沙:“……托尼你别被他激――”
遮天蔽日、金红相间的钢铁军团,带着壮观的音爆云,出现在旧金山上空。
这些都是以MK5为原型,复制的仿造钢铁盔甲。个个都带着重武器,就像几百颗核弹,同时飞向这座富丽堂皇的城市。
白罐微笑看着,打了个响指。
个头足有半人大的银白无人机,如雪白的蜂群一样,从旧金山各个角落涌出,密密麻麻包围了MK5。
托尼嘀咕:“去你妈的,这身体我不要了。”
钢铁军团所有重武器,同时出舱,火力全开!
一时间,萨沙眼前的屏幕全是隆隆炮火,根本看不清究竟哪边占了上风。
与战甲们同步的视野,让他看得眼缭乱、天旋地转;
一会儿是灵活穿梭在导弹间的无人机,一会儿是对面雪白盔甲举着掌心炮的影子。
简直难以相信托尼能在如此混乱的战局中,还能找到白罐作为目标。
这场极耗能量的对轰,持续了将近2分钟。
萨沙急切地等待托尼抓住机会――他同时还在等待蝙蝠侠的信号。
自从他带着军队潜入大西洋,到现在都没有音讯。按照计划,如果他确认已经无法拖住不义联盟,他一定会给萨沙和托尼发出信号。
“――MK5受损。正在自动修复中。受损程度:25%。”
星期五说。
佩铂:“托尼?!”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战甲都在一瞬间哑火了。
钢铁军团成了移动靶子,只能徒劳防守,不能进攻。
托尼咬牙切齿:“卑鄙的家伙――!”
萨沙实在受不了杂乱的视角了,翻了会儿背包,搓了个竹蜻蜓出去。竹蜻蜓底下带着全景镜头,一下子就把战况看清楚了。
钢铁军团在上,白罐和无人机在下。
而白罐身后,全是密密麻麻的人。
旧金山那些彻夜寻欢的人。
萨沙拉近了镜头,这些人眼里,浮着一层薄薄的银白光芒――那是绝境病毒的特征。
绝境病毒在这个没有心的天才手里,到底升级到了什么程度,反抗军这边情报不足;
可是光看战场,萨沙可以判断,白罐已经能用人体内的绝境病毒,完全操控一个人的言行了。
托尼和他的钢铁军团,一下子被束住了手脚。
他的火力完全可以压制白罐,但如果那建立在平民大量伤亡的基础上――
那颗温暖的心,是绝对做不到的。
星期五:“MK5-21、MK5-2、MK5-95重度损毁,已坠落。MK5再受损,受损程度:%。正在自动修复中。”
白罐悬浮在平民头顶,仰视被当靶子打的MK5。
他原本嘲讽的神情,一瞬竟显得有点悲哀。
“这就是你以前选的一切,托尼。”
他低声喃喃,像在对自己冷笑,“看看你,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跳梁小丑。”
萨沙按着通讯器:“托尼,我该往哪放盾啊?”
托尼眼灯锁着白罐的身影,数据急速滚动着。
他瞬间计算完毕,给了萨沙一个坐标:“927,5119,182。”
萨沙:【使用sr卡・行星防护盾。】
系统:【使用完毕。行星防护盾耐久度:1%。】
托尼给的坐标,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两位。
于是,足以覆盖半颗星球的半透明护盾,就从白罐的足尖下开始延展,径直覆盖了整个旧金山。
萨沙:【哼哼,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现在的我,是钮钴禄・背包死活塞不下・萨沙。】
开玩笑,光是美队偏离值从6%跳水到零,都已经足够他再出两张sr了。
备战这一个月,萨沙最头疼的问题,就是得开始清背包了。
他就是没抽中一张背包扩容卡,每个宿主的背包格子还是有限的,结果近百连抽以后,他不得不先把垃圾卡用光――当然找些影响不大的对象――还得肉疼地开始清理冷门r卡。
结果到现在,反抗军基地里的士兵们,已经对满地乱走的史莱姆、载歌载舞的土豆、当场开始交配的盆栽见怪不怪了。
某天阿捡了个番茄回去吃,跟夜翼讲了个笑话,还被番茄打了一顿。
sr・行星防护盾,本质上是个很强的防御卡,延展面积可以扩大到半个地球。
萨沙开着盾,护牢了旧金山。
托尼放开手脚,数百发导弹倾泻下来,逼迫白罐从原地离开,腾空上升。
只要他上升,就会打乱无人机的阵脚。
计划就能照常进行了。
托尼俯冲而下。
MK5趁乱抓住了白罐的双臂,在白罐猝不及防时,带着他垂直向上拔升。
MK5骤然拔升的速度极快,萨沙能在星期五的报告中看出,托尼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最大临界点。
星期五:“还有2米到达对流层。”
萨沙:“慢着点,托尼。我暂时关掉通讯了。”
托尼:“放心关吧。”
MK5进入对流层的一瞬间,开始以最大功率,播放特制的噪音波。
音波简直震耳欲聋,炸飞了方圆百里的鸟群。
对小蜘蛛身上的共生体进行研究后,托尼和卢瑟发现了共生体最大的弱点:某种特定频率的噪音,会让共生体自动离体,无法寄生成形。
按理说,这种噪音攻击,对超人的战衣也有效果。
但毕竟小蜘蛛的共生体,是外星生物,白罐的是绝境病毒共生体,效果是否真的如想象中一样好,还有待验证。
显然,杀戮之神不是合适的试验对象。
抓着白罐的MK5,还在急速拔升,即将离开近地球。
萨沙从屏幕中看见,在可怕的噪音声波中,白罐身上的白色盔甲,仿佛全部活过来了似的,痛苦扭曲挣扎着,化作一坨又一坨白色活物,从高空坠落。
白罐的共生体战甲被剥除。
他几乎毫无防备地,暴露在宇宙真空中。
他的耳朵在流血,英俊的脸憋得发青。
他挣扎着抓紧MK5的金属手臂,想说什么,却无法发声。
托尼:“……我感觉我夺回这身体以后,得好几十年治治后遗症了。”
MK5像欣赏似的,任由剥了战甲的男人,在真空里挣扎了好一阵子,才在最后关头将自己解体,套在了白罐身上。
它变成了一个人形的金属囚笼。
哗地一声,MK5内部开始释放纯氧。
白罐在钢铁头盔内,猛地一个大喘气。
他说:“F……Fuck……”
托尼:“还Fuck呢,你今天上不了任何人了。”
MK5带着虚弱的白罐,化作一道金红的流星,射向隐蔽的反抗军基地。
托尼:“宝贝,跟老蝙蝠说,我这边完工了。”
萨沙想了想,直到MK5通过层层的扫描检查,真正进入反抗军基地时,他才给蝙蝠那边发去了无声的成功信号。
在超人眼皮下潜行的反抗军,大多数时候,是无法相互通讯的。
所以他跟蝙蝠侠约好了一系列静音信号,从计划A到Z都有。
蝙蝠侠那边,暂时没有回应。
这种最需要做决断的时候,反抗军首领偏不上线,萨沙只好护着佩铂,带上重火力兵,去迎接白罐和MK5。
白罐被MK5摔在仪器台上,看着整个人都不是很好。
他看一眼就明白,那些密密麻麻的脑部电极都代表什么,俊美的容颜显得十分颓丧,甚至还有些可怜。
白罐无法动弹,那双温暖的棕眸看着他,低声:“你认真的吗,小金丝雀?”
萨沙:“如果你需要一句抱歉――”
白罐轻声:“我不需要。从我对你求爱,你却选择杀死我这个人格开始,我就什么都不需要了。”
他一生玩弄了无数人,到最后竟然败在一个,他真心想要讨好的金丝雀手里。
白罐万念俱灰般,闭上眼睛。
MK5调试完毕,意识融合的机器嗡嗡作响,即将开始运作。
在MK5抬手连接好电极,准备打开开关时,萨沙说:“等一下。”
托尼:“?”
萨沙从背包里掏了一截数据线出来。
这是一张物品r卡,其实就像个万能充。
平时忘记带充电器了,把数据线连在手机和插座之间,甭管适不适配,碰上它就得适配。
萨沙把这根数据线留在背包里,主要是感觉挺便利的,居家旅行小助手。
这会儿把它掏出来后,萨沙打开MK5后腰上一个盖子,数据线的一端,就自动没入了MK5的充电口。
另一端,隐没在萨沙的手心里。
托尼:“?”
为什么突然插他?
他寻思现在也没什么充电需求?
萨沙:【狗系统,内存还剩多少?】
系统:【狗宿主想存什么。】
萨沙:【总感觉有点顺利。我想把托尼的意识再备份一。】
系统在自己内存里掏来掏去:【清理正义大厅地图、所有氪星语体系后,可以装得下。】
萨沙:【氪星语我都倒背如流了,全清了吧。如果白罐没问题,再把备份意识清理掉。】
萨沙给托尼当了个人形U盘,确认把宝贵的火种备份下来以后,这才收回万能数据线,看着MK5按下开关。
电极全部开始发光,白罐的神情,一瞬间扭曲起来。
往人脑里灌入意识,哪怕那是自己的,看起来也并不那么好受。
这个过程持续约有1分钟,MK5的眼灯无声熄灭。
躺在仪器床上的托尼・斯塔克,缓缓睁开眼。
他的神情有些茫然,但看着佩铂和萨沙的眼神,是温暖而令人安心的。
托尼抬手拔掉了脑袋上的电极,对天发了会儿愣。
托尼:“……MD,我好像马上要流鼻血了。”
佩铂原本很紧张,这会儿破涕为笑:“那是进入真空的后遗症。你该休养很长一段时间了,boss。”
托尼晃了一会儿脑袋,拿纸巾把鼻血堵住了。
然后对她张开了双臂。
他们谁也没说什么,紧紧拥抱在一起。
满屋子的士兵都松了一口气,枪口垂向地面。
沸腾的人群中,只有小王子戴上头盔,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
他奔向基地的工作间。
他知道,那里还有剩余的钢铁盔甲。
刚刚扫了一遍托尼的系统,在他脑中汇报:
【究极钢铁侠,托尼・斯塔克。偏离值:1%。】

第52章
萨沙出了那个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扫描虹膜,打开总电闸的闸门,再用力拉下。
整个B区灯光一暗,随即重新亮起。
B区广播:“例行检修中,切换至低能源模式。”
切换至低能源模式的B区,将全门关闭、母盒锁定。只能维持灯照一项功能。
所有开关门、精密仪器,都只能通过手动操作。
反抗军基地在结束一场战斗后,例行检修是常有的事,时间由1分钟到1小时不止,因此没有人觉得不对。
还在跟佩铂拥抱的白罐,面色微微一冷,垂下覆着银光的眼睛,去寻找小金丝雀的身影。
他刚准备让绝境病毒,顺着脑部电极,一路黑进反抗军基地。
但就像顶级黑客,都无法黑进一台废置的电脑一样。
B区主动进入低能源模式,就相当于某种自杀性防护。
萨沙吃力地跛着脚,往工作间跑。
他现在倒是后悔,没早点装个独轮车了,都怪美队队天天啵他嘴。
萨沙扯下通讯器,对工作间内的卢瑟喊:“F8!F8!”
卢瑟:“……E2吧。”
……他妈的,这个智障一个计划字母都没蒙对,亏得他一看B区进入低能源模式,就反应过来,激活的是哪个备用计划了。
简单来说,这个计划,就是为了“有内鬼,中止交易!”的情况,而制定的。
为了防止核心成员被控制或叛变,蝙蝠侠针对他们每一个人,都单独做了应对计划。
E2是针对钢铁侠的,知情人是除托尼以外的所有人;因此,哪怕白罐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反融合了托尼,拥有了他的记忆,也不可能知道这个计划。
卢瑟的职责是,操控钢铁军团,搜寻回收绝境病毒共生体。
现在,坠落的绝境病毒共生体,也在地面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萨沙往桌上一个钢铁头盔里,注入了托尼的备份意识,塞进卢瑟怀里,低声:
“启动应该还要一段时间。“
卢瑟开始手动加固整个B区的防火墙:“如果现在在这里的,是融合了托尼记忆的究极钢铁侠――哪怕杀了他,也不能让他跟超人接触。”
他把话说得很狠,但话糙理不糙。
拥有托尼记忆的白罐,如果回到不义联盟的庇护下――
反抗军一切都完了。
萨沙悔恨地:“我知道。他现在暂时还不知道暴露了,所以我先来找你碰头,保护好这个备份。而且我做错了一件事……就是让佩铂第一个跟他接触。”
这点连他都没来得及防备。
这个阴险的白罐头,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拥抱佩铂。
尽管安东尼・斯塔克的身体,与常人无异,但他体内的绝境病毒,确实给了他超乎凡人的愈合能力和体力。
在当时那种距离,如果萨沙要士兵把他当场拿下,白罐绝对会当场翻脸,以佩铂作为人质,要挟他们。
如果那时,白罐再以佩铂的性命为筹码,提出要求把他放走,主动权就不在他们手里了。
卢瑟想了一会儿。
他打开通讯,向佩铂道:“首先,祝贺你们成功。但如果你还记得,我们还有很多工作没完成。让斯塔克安心休养一会儿吧,我这里需要一个人手。”
佩铂的声音听起来,显然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
但这个坚韧的好姑娘,还是立刻点头回应:
“好的,我马上来。”
她不知道,这是卢瑟想把她从白罐身边调开,回身把白罐头上的电极取下来,指挥医疗兵把他推进治疗舱。
白罐始终握着她的手腕:“等等。我还可以工作。”
佩铂柔声说:“不,托尼。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而且你做得很好。现在好好休养几个小时,我估计你的悠闲时光也不会太久。”
白罐:“你还不了解我,佩铂?我们以前――我的意思是,在曼哈顿的以前,上一个强迫我去休息的――”
佩铂无奈地:“――小笨手。你还真把它卖了,然后又高价拍回来,我真服了你了。”
当卢瑟看见,白罐和佩铂一同前来时,他摸了一把自己的光头。
卢瑟:“你不要怪我。”
萨沙警觉:“你又要坑我了??”
他们堵住了前往工作间的栈道,在栈道的楼梯口,迎接佩铂他们。
卢瑟若无其事地跟佩铂拉扯废话,萨沙跛着脚,蹭到白罐身边,像小狗似的瞅瞅嗅嗅。
白罐:“怎么,小氪,换了壳子,就不认得我了?”
萨沙陪他演戏:“只是还没看习惯。”
白罐眨着他漂亮的棕眸,蓦地把脸靠近他。
白罐低声笑:“――再看看,看够为止。”
说时迟那时快,卢瑟抬脚顶了一下萨沙膝弯。
萨沙本来就在楼梯上,这下直接一个趔趄,拽着白罐的领口,就往楼梯下滚去。
白罐下意识伸手去捞。
小金丝雀是捞住了,一回头,佩铂被拽到了卢瑟身后。
卢瑟:“包围他。”
周围的反抗军士兵,反应也快,一时枪械拉栓喀啦作响,全部指住白罐的脑袋。
白罐的身体素质,的确如他们所想的一样,被绝境病毒大幅度增强过。
他反手就打落了身后士兵手里的枪,一把把萨沙勒进怀里,枪口抵上小王子细腻的下颌!
佩铂还在懵逼:“……”
卢瑟不看白罐,看着萨沙:“那你自便咯。”
萨沙摆手:“我自便,你们去忙吧。”
眼看反抗军士兵全部散去,连佩铂也被卢瑟拉走,白罐回过味来了。
“Hmm,”男人笑着说,“看来我挟持了一个最没必要挟持的人质。”
萨沙:“是的没错。而且你把我勒疼了,再不松点力,我就直接把你放倒了。”
他倒是没有说大话。
从他被白罐勒着脖子拖下楼梯时起,系统就已经在他面板里展示出了成排的战斗卡――
包括用来应对他爹的底牌,唯一一张能用的效果卡,【中毒状态】。
白罐拖着他往楼梯下走,一路把小王子拖到昏暗僻静的仓房,都没人来阻拦。
白罐笑:“我相信你的能力。但宝贝,你可以试试看,放倒我这个绝境病毒主体,旧金山的人会怎么样。”
萨沙:“所以,也许你可以放松一点,我们叙叙旧。”
就目前看来,放倒白罐的意义确实不大。
除了耗一张卡,顺便赌上整个旧金山。
反正自己又不会死,且白罐已经出不了这个基地了。
他们双方都知道,不能轻易杀白罐,他脑中的共生体知识和有关不义联盟的记忆,是他们坚持走意识融合这个计划,最主要的原因。
而目前,萨沙需要为卢瑟争取更多的时间。
只要卢瑟能找到剥落的共生体战甲,托尼的备份意识,就有可能破解绝境病毒吞噬意识的秘密,再融合成功。
白罐身陷敌营,倒是一点不慌,反倒把萨沙勒在怀里,很悠闲地观察小王子白皙的耳朵,以及耳垂上丑陋的疤:
“我送你的耳钉呢?被他捏碎了?”
“你知道什么让我觉得费解吗?就是超人对你甚至不如一条狗,你却坚持要潜伏在他那边。”
白罐说。
“当初我给过你选择,如果你选择留在旧金山,现在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如果你向我要,你会轻而易举拥有他的政府,他的权力,而不是瘸着一条腿,带着一身疤痕,苟藏在反抗军脏兮兮的基地里。”
萨沙不想跟他谈他爹:“然后我永远不可能,把托尼・斯塔克找回来。”
白罐:“第二个令我费解的地方。我,就是托尼・斯塔克,现在我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我的意志选择。而你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8年前的复制品,要强行取代我,却像个正义卫士一样,口口声声说那是真正的托尼・斯塔克。这就是反抗军教给你的一切?个人自由必须屈从于集体正义?”
萨沙:“托尼,你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红骷髅拿走了你最重要的良知,你所以为的自由选择,其实一直是你最痛恨的死敌逼迫你选的,就像给你注入毒品,而你却还甘之如饴。没有人要抹杀你的存在,如果我们想,你今天不会还在这个基地里。意识融合以后,你仍然会是你,我只是把你被拿走的部分放回去。”
白罐:“如果他替我选了更快乐轻松的路,我为什么还回去当以前那个傻逼?”
萨沙反唇相讥:“恕我直言,你现在除了不断刺激自己的下半身,以确认自己不是个死人以外,还能得到什么其他形式的快乐?”
有那么几秒钟,他身后的男人没有出声。
“牙尖嘴利的小金丝雀,”最后他轻声在萨沙耳边笑,“你的真实性格,比漂亮脸蛋还招人喜欢。”
萨沙带着伤疤的耳垂,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湿热感。
一开始,他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敏感地一缩脖子。
跟着他反应过来了。
把他勒在怀里的男人,正把小王子粉白的耳垂吮含在舌间,极富技巧地逗弄着。
萨沙骂出声:“……我草!!!”
白罐被逗笑了,灌进耳洞的声线又轻又痒,却带上了真正的戾气:
“我只后悔我一时心软。在我跌进你的陷阱前,就该把你捉回笼子里去。那个童子军永远做不到的事,我可以轻易做到。我期待当你变成快感的奴隶,是否还能对我如此义正言辞。”
萨沙气死了:【挟持人质就算了,还动手动脚――用效果卡!】
系统:【狗宿主,冷静。别忘了他的意识一旦切断,有可能会影响所有旧金山的人。】
萨沙:【……那至少把我弄出来!】
系统:【使用r卡・影分身。】
白罐只觉得自己怀里勒着的,虽然嘴巴不饶人、却真算得上是温香软玉的一团狗子,哧溜就没影了。
下一秒,萨沙的身影出现在仓库门口。
他把着门,气急败坏地擦耳朵。
白罐手里的枪还指着他,但他们双方都知道,他就算扛着一门rpg,对萨沙来说,依然没有任何威胁。
从托尼再备份,到佩铂被从他身边带走开始,显然胜负已分。
白罐:“我猜猜看。你在给他们拖延时间,好让他们找到我那套盔甲,是不是?”
萨沙瞪着他,一边往通讯器里发了又一个询问信号。
白罐转着眼睛,说:“现在这会儿,它应该在大西洋?”
萨沙一愣。
心底猛然一寒。
许久没有回应的通讯器,第一传来了蝙蝠侠的信号。
这个信号代表着,不义联盟的成员,仍在九头蛇基地中激战。
――只有超人提前离开了。
白罐:“拜托。你们真的以为,我会给我的共生体,留下噪音这个弱点?”
无人操控的白色盔甲,正带领着杀戮之神,突破音障,从洋面朝旧金山疾行而来。
它早早就设定了求援程序。
不需要意识操控,只要它被剥离白罐的身体,哪怕它的主人被杀,只要尸体内还存在那么一丁点绝境病毒,它依然能准确无误地,带着超人找到白罐的位置。
萨沙用了一张物品卡,把白罐就地困在一个无信号的保险箱内,转头就去联系卢瑟:“他来了。”
卢瑟的声音沉了下去:“我刚看到信号。”
萨沙:“托尼的意识激活了吗?来仓库接收一下白罐。这个基地还有多少人,你们得撤了。”
卢瑟:“……‘你们’?”
这里不是曼哈顿总部,而是专门为了旧金山之战,让小闪挖出来的临时基地。
有能制造爆音通道的母盒在,要快速撤退并不难。
但问题是,只要带着白罐,绝境病毒共生体,就一定会找到他的位置,而超人的速度――
系统:【5公里范围,你爹警告。】
萨沙:【――打开防护盾。】
巨大的、半透明的行星防护盾,眨眨眼就覆盖了整座旧金山。
它能根据宿主的意志,自由改变形状;这会儿曲折成一个圆球形,把旧金山和底下的基地,牢牢地护死在里面。
负责带路的绝境病毒盔甲,抬手对着防护盾,连续开火!
防护盾纹丝不动。
超人的红披风飘扬在身后。
他悬停在空中,淡淡地看了一眼这个半透明的球形护盾。
然后开始往天空拔升。
拔升到将近3米高度,他身形一顿,带着摩擦出的烈焰与光,向着防护盾急速下坠!
系统:【准备迎接第一冲击。】
萨沙:“卢瑟,快用你的光脑壳想一想,哪个基地能屏蔽白罐和他的盔甲之间的感应,赶紧用母盒带他去。”
卢瑟:“……等等,我想到了。”
杀戮之神如同钢铁般的身躯,自3米之上狠狠砸落在防护盾表面!
系统:【行星防护盾,耐久度:62%。】
超人再拔升。
系统:【准备迎接第二冲击。】
萨沙:“从现在起,我就中断通讯了。如果蝙蝠能回来,他会知道,该怎样通知我到哪里去。”
卢瑟沉默了一秒,最后只说:“好。”
防护盾再遭受重重的砸击。
系统:【行星防护盾,耐久度:23%。】
超人第三拔升。
系统:【准备迎接第三冲击。】
卡尔第三砸击没能成功。
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到了防护盾以外的区域。
重力加速度,加上超人几乎能撼动整个地球的力量,在旧金山郊区,砸出了一个巨大的陨石坑。
可怕的震动波,瞬间带倒了一大片废弃房屋。
绝境病毒盔甲还扒在防护盾上,锲而不舍地拿个小钻子钻洞洞。
而卡尔从陨石坑里,慢慢飞了起来,看向日落的方向。
以缓慢下坠的一轮红日为背景。
就在旧金山的地平线上,站着一台巨大的机甲。
机甲是暗紫色的,浑身覆盖着坚硬的盔甲。
它的样子非常古怪,手长腿长,肩背佝偻着。那张完全像个活人的巨口中,露着一排森白的牙齿。
随着体内的操纵者,一层接一层往它身上,叠背包里所有的增益buff。
它的模样也开始变形。
盔甲变得愈发坚固厚重,如氪星人的皮肤一样坚硬;细长的手脚,也开始变得粗壮结实。
狰狞的机甲像活物般喘着气,缓缓抬起头,亮起的巨大眼灯,锁定了漂浮在空中的杀戮之神。
卡尔透视盔甲内部。
里面的驾驶员,穿着反抗军特制的含铅制服,戴着头盔,看不清是什么样子。
“既然这就是你想要的。”
杀戮之神平静地说。
“――来吧。”

第53章 残酷天使
萨沙作为人间之神的小夏娃 男人战斗时是什么模样,他见过无数。
失去氪石和红太阳的弱点后,超人简直遇神杀神 佛挡杀佛。
而且以他的速度,如果不是作为首领 事务缠身,他完全可以像闪电侠那样,跑遍世界每一个角落,打穿每一块地壳 把反抗军所有的基地都掀出来。
萨沙只能暗自庆幸 这只不义超的设定,还不算是DC黄金时代的超人。
否则他甚至可以凭空创造生命、改变现实、无所不知、无所不行。
――只是像这样作为对手,与超人两相对峙,对萨沙来说还是第一。
系统:【使用sr・初号机,初号机启动。】
系统:【与初号机同步率上升中。】
系统:【同步率上升至2%,1% 57% 6%。】
萨沙都不知道该心疼初号机还是心疼自己:
【MD,这只EVA还没开出来演练过 第一实战对上的就是大boss。】
初号机:【@#%……#¥……】
它出声的时候 对于坐在内部的萨沙而言 就像一阵隆隆的闷雷。
萨沙没预料它能说话,被吓了很大的一跳,小屁股粘在驾驶座上哆嗦:
【统统统统统 它活……它是活的……!】
系统:【初号机本来就是活的。】
EVA的设定相当残酷。
它是某种类似“使徒”的巨大生命体,体内被植入插入栓(驾驶舱)后,当驾驶员神经与它高度同步时 就能把这个生命体当做机甲一样开。
初号机表面暗紫色的外壳,也并非是先天生长出来的,而是后天由人类加上去的;且并不是保护EVA的装甲,而是抑制它暴走的约束器。
萨沙一想到自己开的是架活生生的机甲,就觉得全身发毛:
【它刚刚说的啥玩意?】
系统:【它说‘菜鸡……菜鸡鸡鸡鸡……’。】
萨沙:【……】
马的,骂人还自带混响。
被自己的召唤物喷了,萨沙调整心态,握住操纵杆,凝神看向正贴着地平线疾行而来的杀戮之神。
系统:【与初号机同步率上升至7%。】
体型庞大的初号机,移动似乎有些笨重。
一时没闪避,就被带着音爆而来的氪星人,直接撞倒在行星防护盾上。
系统:【行星防护盾,耐久度:2%。】
自不义政权建立,卡尔手撕过的机甲,没有几百也有上千。
他按倒初号机,照着自己透视的位置,直接开始往外撕驾驶舱!
初号机发出了低沉可怕的咆哮声。
巨大的手掌,闪电般扣住了杀戮之神,将他牢牢攥进手中。
系统:【与初号机同步率上升至9%。】
初号机:【&#%……】
系统:【它说要打就别留情。】
萨沙不吱声,有种很古怪的感觉。
他的人明明坐在驾驶舱内,视野却极其高且开阔,手脚感觉无限往外延伸。
更重要的是,他看着初号机单手攥住超人,自己的手心里,也传来活物挣动的感觉。
萨沙:【……感官共享?】
系统:【与初号机同步率越高,初号机就会越灵活,你们的感官也会越同步。】
萨沙想起附身scp-999时,被黑蜘蛛踹了一路的痛苦:
【那我爹要是把我头拧了,我不得当场去世???】
初号机:【#¥%@……@¥#……】
系统:【所以它说既然决定要打,就好好打。哦对了它又在骂狗宿主菜鸡。】
萨沙:【……】
在卡尔掰断它一根手指前,初号机松手了。
它操纵着自己巨大的身躯,灵活地向后一个滚翻,从半透明的行星防护盾上翻下来。
萨沙:【――展开AT力场。】
如他所料,一拉开距离,两道可怕的热视线,立刻飙射而来――他爹每都是这个路数,他都摸出规律来了。
初号机单手撑地,在滚滚烟尘中,稳住身形。
防反一切远程攻击的AT力场,在初号机身前如盾牌展开,瞬间将热视线弹射开去。
系统:【与初号机同步率上升至98%。】
萨沙:【我的武器呢?】
初号机右臂往后伸,自背后的装备箱中,拔出一柄巨大的――裁纸刀。
萨沙绝倒:【我不要求开电锯那么丧病,可是裁纸刀是不是也太过分了嗲?!】
初号机:【¥%@#……】
萨沙:【它又在骂我呢??】
卡尔看着那个巨大的机甲,一会拔裁纸刀一会儿换粒子炮,微微凝眸。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总感觉这台机甲,敏捷度和反应速度,都在直线上升。
再优秀的机甲,也会像战斗机一样,被驾驶员的反应速度和数据传导速度影响。
一个指令从人脑中发出到机甲执行,往往得经过无数道精密运算;等到机甲实际执行,至少也要消耗几百毫秒。
这也是为什么,无视空气阻力因素,机甲造得越大,动作间的“迟滞感”就越强。
而氪星人的反应速度,是以微秒计算的。
在他眼中,哪怕是钢铁侠级别的战甲,都存在这种机械自带的“迟滞感”。
可初号机是一个例外。
把刀换炮后,它的手指在熟练地调试粒子炮的视距,动作完完全全看起来就像个人类,竟然一丝属于机器的“迟滞感”都没有。
如果不是它周身覆盖的厚重盔甲,和随战场灵活变化的战术,卡尔都快要以为,它是个有着人类智慧的生命体了。
系统:【与初号机同步率达到1%。】
初号机:【@#¥……菜鸡……】
萨沙:【不好意思,我听懂你骂人了。】
初号机:【……(嘀嘀咕咕)】
在能抵挡6度热视线的AT力场之后,初号机最终将自己的粒子炮架设完毕。
它后撤一步站稳身形,肩上抬稳巨大的粒子炮,开始超远距离对轰!
卡尔足尖蹬地,瞬间升空。
震动波炸出一圈涟漪,发出轰然巨响。
不再需要为队友挡下攻击时,杀戮之神的闪避值,几乎点到了双倍满格。
鲜红残影在炮火中穿梭,毫发无损,眨眼就拉近一大半距离。
热视线没用,那就贴身肉搏。
萨沙:【自动瞄准也太烂了叭,切手动瞄准。】
系统:【切换手动瞄准。同步率上升至12%。】
卡尔的红披风,被燎到了一个角。
疾行中的杀戮之神微微眯眼。
初号机一个后跳,看准卡尔与自己的接触点,枪管贴着他面门,猝不及防轰了一炮!
这一炮瞄了很久,开炮又突然,直接命中了卡尔胸前的S标志。
卡尔应声而坠。
系统:【恭喜狗宿主,墓志铭可增加“射中飞行的氪星人”成就。】
本该密集补刀的初号机,迟疑了一秒。
初号机:【……还等他站起来?】
萨沙咬牙:【我的任务是给队友拖时间,我不是想――】
初号机的声音,低沉且震耳欲聋:【你不想杀他,可他想杀你。】
平地一声惊雷。
卡尔的身形从烟尘中射出。
杀戮之神几乎徒手,就把初号机的AT力场撕碎了。
飞行中的超人,本来也自带保护力场。他撕开作为护盾的AT力场后,初号机就只剩下最后两道防护了:
身上的坚硬盔甲,以及盔甲下的皮肤。
萨沙:【使用效果卡。】
系统:【使用r卡・中毒状态。】
这张卡的作用,以削弱为主。
目标会进入迟缓状态,掉血5%,但当持续时间过去,目标就会从中毒状态恢复,并且缓慢回血。
萨沙本来的想法是,用个头大的初号机吸引火力,再搭配效果卡削弱超人,尽可能拖到队友全部撤离以后。
只要基地全员撤离,他就可以立刻回收初号机,顺便利用影分身之类的卡脱身。他的驾驶舱里还放着一个母盒,只要动作够快,他可以瞬间被传送到反抗军的某一个基地里。
他们一顿操作猛如虎,时间才过去不到两分钟。萨沙的余光里,还能看见在防护盾上钻洞的绝境病毒盔甲,这说明白罐他们还在转移中。
系统:【中毒状态・使用无效。】
萨沙吃了一惊:【什么?】
初号机抬起巨大的头颅。
在他面前的空气中,超人周身都被一道紫黑色的魔法炫纹包围。
他面色阴郁地漂浮在空中,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蓝眸逐渐染红。
萨沙:“……”
草,他爹不但防氪石防红太阳,现在还有魔抗了???
初号机立刻后撤,调试视距,抬枪就射。
枪口前的红影,转瞬消失。
下一个毫秒,初号机额前,独角兽似的的尖锐长角,被一道鲜红残影一击击断!
断裂瞬间喷出猩红的血水来。
系统:【同步率上升至15%。狗宿主,你还好吗?】
萨沙拿拳头用力抵着自己的额头:【……AT力场还有多久能修好?】
系统:【AT力场修复中。修复进度:26%。】
卡尔绕着初号机飞了两个圈,像绕着猎物盘旋的猛兽,在找寻能一击即中的弱点。
他森冷的蓝眸,盯住了初号机后背上,装着驾驶员的插入栓。
超人身形一顿。
猛然下坠!
初号机额前流着血,反应却极快。
它丢下远程攻击的粒子炮,反手拔出那把形似裁纸刀的匕首,一翻身将插入栓挡在身下,挥手就刺!
初号机与超人的比例大小,就像一座楼和人的身体,握在手里的匕首也足有超人身长。
超人的移动速度非常快。
但如果知道自己的身体是靶子,预判对方的落足点,再加上初号机的速度加成,要击中他并非难如登天。
一刀下去,卡尔的战衣,出现一道从肩到腿、狰狞的划痕。
被萨沙歧视的裁纸刀,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卡尔后撤格挡,胸口竟然渗出血丝来。
双方都见血了。
卡尔低头看了看,蓝眸全红。
萨沙:【sr卡能不能自由改变体型?】
系统:【可以。但初号机的最小高度,只能缩小至米。】
差不多是反浩克装甲的高度了,萨沙想了想,点头同意。
超人速度简直强如鬼神,初号机还在变形,一个不防,被卡尔按着揍了好几拳,还是拳拳音爆的那种。
初号机身上的笨重盔甲,开始发出不详的咔咔声。
系统:【警告。初号机即将暴走。】
萨沙被照着脸揍了一顿,痛得死去活来,火气也真的上来了:
【解除拘束甲。他妈的,有种不要跑,我能跟他打一整天。】
系统:【同步率上升至18%。】
几乎有两层楼高的初号机,一只手臂挣出拘束甲。
竟然把疾行中的超人,准确无误地抓着腰按翻在地。
锋利的匕首,在另一手中打了个圈抓牢,就要往超人腿部刺去。
卡尔丝毫不惧,6度的热视线瞄准匕首,一路熔化至刀柄。
把他按在地上的钢铁手臂,也正在层层剥除拘束甲。
卡尔知道,真的等初号机的拘束甲全部剥离,对方的战斗力,可能就会提升整整一个档。
超人试着去撼动那只手,却依旧动弹不得。
他冷沉着脸,红眸一凝,两道更细的热视线,对准了初号机的眼灯!
萨沙:【…………我草!!】
初号机低沉的痛呼声,如同雷鸣,滚过整片土地。
可它没有松手,而是用另一只手掌,硬生生挡住了高热的视线;
另一只手,把超人死死压制在地上。
他们对峙了足有1分钟。
直到扒在防护盾上的绝境病毒盔甲,腾空飞起离开,在空中没有目的地乱转。
系统给他报告:【他们撤了,狗宿主可以走了。】
萨沙睁不开眼。他知道自己的眼睛没受伤。
可是初号机直接被热视线打穿的眼灯,让他痛得脑仁乱跳。
剧痛让它不得不放松了压制力度,卡尔得以挣脱出来。
他看了一眼盲目盘旋的绝境病毒盔甲,知道永远失去了追踪反抗军的机会。
久违的挫败感,让杀戮之神急火攻心。
萨沙发着抖的手,还没摸到母盒,就感觉一股极大的推背感,从驾驶座传来。
杀戮之神正把初号机扛在肩上,炮弹似的射向太空。
系统:【同步率上升至2%。初号机开始暴走。】
凶性大发的初号机,正式上线代打。
它不像自己的驾驶员,只求压制,却总也不下死手;
拿回主动权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张开那口森森铁牙,朝着杀戮之神的肩背,狠狠咬下去!
――氪星人肩上绽开血,如雨点般洒落云间。
卡尔显然也被它的狂性吓了一跳。
他以为是驾驶员在殊死顽抗,心中杀意更盛,钢铁似的拳头捣在初号机腹部,加速往太阳飞去。
这种从未见过的机甲怪物,谁知道在地球上销毁了会有什么后果――说不定会自爆伤人。
他准备把初号机一路送上宇宙,直接丢进太阳里销毁。
系统再警告:【狗宿主,请立刻撤离。】
萨沙也知道,此时不走,真的被丢进太阳,就是无限读档也救不回来了。
他捂着腹部,忍着神经同步带来的惨烈剧痛,抖着手去摸驾驶座上的母盒。
系统:【正在急速接近日冕层。建议狗宿主立刻撤离。】
日冕层是太阳大气层的最外层,温度高达1万摄氏度。
超人的速度非常快,萨沙打开母盒的瞬间,驾驶舱内,可以直接向驾驶员肺部提供氧气的神经连接母液――LCL液体,已经开始急速加热,甚至几乎到了沸点。
萨沙狗毛都要被烫掉了,猛戳母盒,却没有反应。
在近乎能煮熟人体的高温中,他心底却如坠冰窟。
母盒被高温LCL液体破坏了。
下一秒,被加热至沸点的母液,被初号机迅速排空。
却有不少已经渗进了萨沙的领口,直接灼伤了他胸前大片皮肤。
被带进日冕层前,初号机只说了最后一个字:【滚。】
它背上的插入栓猛地弹出。
失去了驾驶员的初号机,在超人抬手要将它甩进太阳的瞬间,猛地抓住了超人的身体,带着他一同往太阳坠落。
萨沙急道:【回收初号机!】
系统:【狗宿主,回收初号机后,插入栓也将消失。】
萨沙:【它被太阳销毁,成了废卡,还不是会消失?】
系统:【已成功回收初号机。】
萨沙瞬间暴露在真空中。
他本想掏背包找道具,可真正体会到窒息的感觉时,他才知道为什么同样暴露在太空时,聪明如白罐,也什么都不能做――
窒息对身体负担太重了。
大脑突突乱跳,心脏仿佛骤停,连全身骨头都在剧痛。
萨沙心想,问题不大。
那就等读档了。
他现在剩余的点数,够他读个三十来,总有一能读到2分钟前,那时,初号机还在被超人一拳接一拳往太空里送。
成功读档后,强行切断神经连接,然后通过没坏的母盒逃走,再回收初号机。
虽然强行切连接,会对大脑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
但只要他能回反抗军基地,总会被他再抽到治疗卡的。
萨沙在窒息的几秒中理清楚了,干脆剥了烫狗毛的头盔,一心等死。
就在他剥下头盔,漂浮在真空中,进入严重缺氧的昏迷期时。
一道鲜红的身影,从日冕层中高速返回。
他还带着一身炽热的高温,一眼就看到了驾驶员的脸。
身影猛地一停。
――男人猩红的眼眸里,终于涌现出了强烈的不可置信。
*
系统:【……滴滴……】
系统:【哒滴滴滴滴滴――】
萨沙猛地醒过来:【快切快切……】
系统:【切啥,狗宿主。】
萨沙:【切那个……神经连接啊!】
系统:【初号机已回收。】
萨沙眼前漆黑,还以为身初号机滚烫的驾驶舱内,下意识手脚一挣。
没挣动。
体表也不是滚烫的。
他的眼睛被什么东西遮盖住了,一点光都没透。
双手高吊在空中,两脚都悬空着,什么都踩不着。
身上沉甸甸的感觉没有了,看来含铅的反抗军制服,已经被剥光。
但后背上轻微的触碰感,让他知道,他穿在制服里的红斗篷,并没有脱。
为了不让后勤再抱他的红斗篷去洗,萨沙准备出战时,都会把红斗篷偷偷穿在制服里。
但问题是……因为怕热,红斗篷里头就只穿了条裤裤。
萨沙想象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形象。
……无语凝噎。
系统:【狗系统扫描周边环境。】
萨沙缓慢地:【别扫了……我猜到了。】
系统:【正上方5公里范围内,建筑物成分:冰。正下方5公里范围内,建筑物成分:冰。正前方5公里范围内……】
萨沙:【……别扫了。】
他既然没读档,唯一能把他从太空领回来的人是谁,自然不用说了。
而这个地方也不用说――话说,他以前还以为能逃过去来着。
超人位于北极的秘密基地。
――孤独堡垒。
只希望蝙蝠侠那个针对他被俘的备用计划,已经在他离开时,被卢瑟启动了。
这个计划就像针对托尼的E2一样,知情者是除了萨沙以外的所有人。
现在他把卢瑟保住了,白罐则无法跟超人接触。
卢瑟现在,应该已经开始清理一切他所知道的基地地址了。
至于他自己的秘密……
萨沙:【……狗系统,要不我还是咬舌读档吧。】
他还真的试着咬了咬。
嘴里也塞着东西,像个软软的球,明显就是防他来这招。
萨沙:【对了,影分身,影分身!】
这张卡是用来挣脱束缚的,不过移动距离,大概只有5到1米。
系统刚准备用影分身。
萨沙就感觉,一阵很轻的风,呼在了他身上。
有人握住了他的左脚,似乎正在观察什么。
萨沙:“……”
那人也不抬头,只听了听,淡淡说:“醒了。”
系统:【……哦,狗系统忘记播报了。】
萨沙悲愤地:【你别播了。】
系统默了又默,还是播了:【……你爹二警告。】

第5章 爱恨
其实他想象过跟人间之神重逢的情景。
那些在被窝里抱着小电视、偷看克拉克演讲的夜晚 他一边发呆一边想,不知道他给男人挂的麦穗风铃还在不在。
他们曾经在风铃下拥吻,两个幼稚鬼比赛似的 把一个吻越拉越长。
他的肺活量当然不如氪星人,最后被吻得眼冒星星 向后软倒在人间之神的臂弯里。
而男人笑着接住他,去亲小王子后仰的白皙脖颈。
未来和过去的日子都贫瘠无光,只有他在那间小公寓里的日子,突兀地显出柔软和甜蜜来。
他无数想 他真该多带些有关克拉克的小东西。
好让它们在未来的日子里 多给自己一些温暖的追忆碎片。
他心里知道,直到现在为止,依旧是他欠克拉克的多。
一切都像被巨大的车轮撵着走,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没来得及解释,没来得及告别 一声不吭放倒了不义联盟 从正义大厅带走了男人所认为的“叛徒”,配合蝙蝠解放大部分集中营 直至他自己险些被克拉克送进太阳 他们之间依旧一句话都没有。
只有沉默。
只有沉默 在将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远。
中间隔着无数道沟壑与海,里面填满的都是背叛与误会。
可是他自己不愿意这样。
他不愿意让克拉克从此变成另外一个人。
他不愿意失去他。
系统在他的视野里,哗地滚动出一排战斗卡。
萨沙:【……我跟他说两句话。】
系统:【你大哥不是说过嘛 遇见超人要先动手。】
萨沙低声下气,也不知道是在求谁:【就两句话……】
系统:【狗宿主。我是你的系统,我服从你的任何决定。】
这是狗系统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的跛足还裹在男人的掌心里。
这让他整个人都软了。
男人的身体一如既往温暖 尽管他的左脚已经没有多少知觉了,他还是能从克拉克的举动里,感知属于太阳神的热度。
在反抗军基地里,在驾驶初号机时,他可以当一头坚韧机警的狼;
但是此时此刻,他突然想变回那只黏人的金毛狗子,缠着男人汪呜汪呜叫,换着角度把伤脚脚塞进他怀里,再从旁边偷偷观察他,看他会不会心疼。
对方自从说了“醒了”,之后就再没有说话。
大手握着小王子的跛足观察了一会儿,又顺着青青紫紫、布满针眼的大腿往上看。
原本白皙柔软的身体,被萨沙折腾得已经不成样子了。
大片狰狞猩红的烫伤,从他白嫩的胸口,一路蔓延至柔软的小肚皮――
他曾轻柔写下情诗的地方。
卡尔的眼睛顺着烫伤往下看,随手扯断了萨沙最后一条小裤裤,检查烫伤最后终止的位置。
萨沙感觉屁屁一凉,一条破破烂烂的小布料,就掉在他脚踝上了。
卡尔这一举措,让他莫名觉得羞窘。
两条悬在空中、笔直的白腿轻微地绞了绞,想把腿间的小雀雀藏起来。
卡尔取走了他口中的填塞物。
他立刻开口了:“……克拉克,我――”
“――这就是你的选择,是不是?”
卡尔说。
他的声线跟萨沙记忆里,没有任何不同。
只是平静,淡漠到可怕的平静。
卡尔平静地:“即便他让你过这样的生活,你还是愿意为他卖命。是不是?”
萨沙打了一肚子腹稿,被他扰乱。
他只得磕磕巴巴地:“克拉克,我、我就是想……想让你好……”
他话音未落,只觉头部传来一阵刺麻的剧痛。
这股痛意,比身体上的大面积烫伤更甚。有什么东西在探进他的脑神经,甚至钻入他柔软的灵魂。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惨叫。
只是当这股痛意结束,他被从双手高吊的状态解放下来,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红斗篷,站在冰凉的地面上。
他眼前的遮挡物被取走了。
但是显然驾驶初号机时,视神经受到了什么损伤,骤然见到孤独堡垒内的强光,他一下子睁不开眼。
也看不到站在旁边的,卡尔的神情。
卡尔说:“右脚。”
萨沙有些莫名。
直到他看见自己的右脚,向前迈出了一步。
卡尔又说:“左脚。”
萨沙迈出左脚。
左脚是跛的,不能受力,他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左一歪,摔倒在地板上。
他试图撑着身体站起来。
但是身体似乎已经完全不属于他,只以一种难看的姿势,静静歪倒在地上。
身后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
卡尔:“起来。”
萨沙开始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他终于明白,自己落进了一个怎样可怕的境地。
萨沙:【――狗系统。】
共生在脑子里的系统,并没有回话。
卡尔的红披风,垂落在他余光里。
而他不能说话,不能动作,只能听和视物。
他看见男人身前有一块悬浮的光屏,上面显示一整个大脑的图像。整个图像都是灰暗的。
卡尔又说:“右脚。”
萨沙瞥见那块光屏上的脑区,骤然亮起了很小的一部分。
于是萨沙又不由自主抬起右脚,往前行进。
――是脑控。
萨沙没有余暇,去思考更多有关脑控的事。
因为被脑控时的步行方式,不符合一个跛子的生理机能,所以每当他迈出左脚,总会向旁边一歪,摔在地板上。
被控制的身体,失去了保护自己的条件反射,他每都摔得又重又响。
第三摔跤,小跛子磕破了额头。
卡尔终于停止发令。
他去看歪倒在地上的萨沙。小王子的脸还是那样甜美漂亮,头上亮银色的脑控装置,从耳后延伸至额前,看着像个小皇冠。
因为被控制的原因,他脸上没有显出多大的痛苦。
只有额角的伤,在汩汩流出血水,把美丽的浅金色睫毛,染成了血红。
男人在光屏前停了一会儿。
走到萨沙身前,拽着他身后破布一样的红斗篷,将他抱上肩膀。
萨沙的身体是僵直的,还在轻微地痉挛。
他知道被脑控的个体,除非听见命令、或遭受极大的痛苦,不会轻易动弹。
这具纤弱的身体,此刻却在他肩上发抖。
好像下一秒就要灰飞烟灭了。
卡尔抱着他,像抱着一个长满了尖刺的玩偶。那些刺甚至可以刺穿氪星人钢铁般的皮肤,刺进他的心脏里去。
但他还是近乎固执地、自虐般地,将萨沙抱到了孤独堡垒的培育间。
这里是一切的开始。
夏娃的诞生之地。
他曾坐在这个干净、孤寂的房间里,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个胚胎,凝视了整整1个小时。
世界变革到了第5年,人间之神却越来越孤独。
地球上没有人呼唤他,他的战友为他们的使命忙忙碌碌,他们却再也无法交心。
直到他看见《圣经》那段话。
“亚当独自生活在伊甸园中,神认为他孤独。“
“――于是神让亚当沉睡。取出他的一根肋骨,造出了第二个人类。”
在那时,地球上除他以外,已经没有别的真神了。
于是他既作为神,亦作为亚当,决定为自己创造一个,完全属于新世界的生命。
那时是北极的永昼。
他想要他的夏娃在阳光下诞生。
就跟他一样,血液里都流淌着阳光。
密密匝匝的基因库里,他挑选了人类史最后一任王子的基因。
尽管他对人类建立政权持反对态度,可是他还是想要他的夏娃,像个含着金勺的小王子一样出生,然后一辈子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哪怕这个世界的人造人技术,已经如此发达,这还是人间之神第一创造生命。
胚胎发育到人形,大约只要2天。
2天后,克拉克就会把他带到正义大厅,将自己的肋骨移植进去。
他就坐在这个房间里,眼巴巴地看着培养仓,满心好奇。
这个生命,将会被赋予一个怎样的灵魂?
他是否会理解自己的孤独?
他是否会愿意陪伴自己,走向全新的世界?
人间之神既觉得雀跃,又觉得担忧。
战绩累累的太阳神,守着属于自己的幼苗,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但是。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从一开始,他的夏娃,就已经被毒蛇占据了身体。
男人喉咙里,涌上尖刺般的恨意。。
他把肩上微微颤抖的身体放下。
他指挥萨沙消毒针头,提取出自己的血液样本和生物组织。
DNA样本准备好后,再放入培养机器中。
卡尔知道萨沙能看见一切。
他要求萨沙亲手按下开启键。
机器发出嗡嗡的响声。
他们都知道,一个新的夏娃,将会在这里诞生。
他还是会有小王子那张如梦似幻的脸。
但是比起伤痕累累的萨沙,新的夏娃,会拥有更加完美无瑕的身体。
有了萨沙的案例在先,他会在培养过程中,调整营养液的成分,让新的夏娃拥有健康的、永不被伤痛折磨的身体。
――而这一切,都与萨沙再无关系。
可卡尔就是要让他知道。
他很想知道萨沙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但他忍耐着,不去解开对方的脑控。
不光是因为他那些难以防备的魔法能力,还因为――到底有什么意义呢?他心想。
为什么要去在意一条毒蛇的想法?
在他将自己伤害到体无完肤之后?
在他将神的一颗滚烫的真心,掷在地上踩得鲜血淋漓,再投向另一个男人怀抱之后?
可是他没法控制自己,仔细注视着萨沙的脸。
被神遗弃的金发叛徒,因为脑控的原因,脸上的神情,还是平静淡然的。
涌上喉咙的尖刺,戳刺他的舌根。他说:“笑。”
于是萨沙对他笑了。
他笑起来还是那个样子。绿眼睛亮闪闪的,白嫩的脸颊上,两个柔软的小酒窝,甜得醉人。
卡尔立在培养仓旁,说:“我会给他起一个正式的名字。伊登,或者利安――”
伊登,光明与快乐;
利安,代表太阳。
他做出想了很久的样子,又说:“伊登・肯特。”
没有姓氏的萨沙,听着他低声念出一个人名。
脸上还是柔软地笑着。
卡尔没有听到回应――在萨沙被控制的情况下,这是理所当然的。
于是他又开口了,抑制不住自说自话似的:“鉴于你――”
他咬紧牙。
“――教给我的所有事情,我会让伊登享有更好的一切。我会带他游览世界,让他沉迷你所不屑的北极极光,当然,还有星辰和海洋――”
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喋喋不休,卡尔很突兀地闭嘴了。
他把萨沙抱到另一个房间,让他看衣架上漂亮的红斗篷。
显然,这也是属于未出生的新夏娃的。
崭新的材质,让这件红斗篷上泛着微光,边角像云烟般地垂落下来,看起来比萨沙身上这件,更加柔软百倍。
想必,当它覆盖上小王子白皙的肌肤时,会将那个新的夏娃,衬得像极了童话。
男人要萨沙看,萨沙就微微仰着头看。
他赤着萎缩的跛足,穿着那件破了洞的、脏且旧的红斗篷,皮肤上还有大面积烧伤。
他到都是脏兮兮、破破烂烂的。
看起来,根本不像什么娇生惯养的小王子。
金发再璀璨,不过还是一条被遗弃的脏狗。
萨沙在看新衣服,卡尔在看他。
卡尔问他:“好看吗?”
萨沙微微歪着头,注视衣架上的红斗篷。
脑控是无法完成疑问式指令的,以是他不能回答。
卡尔:“看着我。”
于是萨沙回头看他。
绿眼睛还是亮闪闪的,脸上露着明亮的笑容。
像在真心为他感到欣喜似的。
下一秒,他就被按倒了。
挂在衣架上的红斗篷,被一同带倒。
金发叛徒摔进柔软的布料里,艳红的斗篷像是有感知似的,将他伤痕累累的躯体裹起来。
只露出一双森湖一样的绿眼睛,含着笑意,注视他身上的男人。
卡尔咬着牙,低沉地:“为什么笑?”
他倒忘记是自己下的指令。
钢铁般的手指,卡在金发叛徒细软的脖颈上。
卡尔真恨不得掐死他。
就像他开着机甲,对他毫不留情下死手时一样。
但杀人如屠狗的杀戮之神,手指开始颤抖。
“为什么笑?”他又问了一。
萨沙倒在地上,他的身体又开始微微发抖。
他受了这么多伤,身体已经开始崩溃了。
他看着男人的蓝眸,还是软软地微笑。
美丽的绿瞳里,却缓慢落下一滴眼泪来。
卡尔把人锁进了治疗舱。
他回到培育室来。
嗡嗡作响的机器,让他的超级听力烦不胜烦。
培育室里,红光暴现。
所有机器都被热视线发狂般扫了个遍。包括萨沙亲手放进去的培养皿,也被直接蒸发殆尽。
卡尔・艾尔立在那片火海里,看着一同燃烧的新斗篷。
许久没有动过。

第55章 余烬
小王子躺在黑暗的治疗舱里。
最大功率的治疗射线 一寸寸扫过他支离破碎的身体。
他的脑控指令还没解除,所以诱红的唇角,还是翘翘弯弯的。
萨沙:【狗系统。统统。狗系统。】
没有应答。
他没有幽闭恐惧症。
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世界 心理素质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胸口越来越沉重 无法排解的焦躁感像巨石一样压在他心上。
脑控让他无法动弹哪怕一根手指,然而他的意识却是清醒的,这让他像遭受漫无止境的鬼压床一样,痛苦万分。
他并非被反锁在治疗舱中 是他的灵魂 被永久囚禁在这个躯壳里了。
萨沙:【狗系统,跟我说话。跟我说话,我难受。】
他的系统,是以某种共生方式,寄生在他脑中的。
现在他的大脑被控,想必跟系统之间的连接也已经断开了。
萨沙:【狗系统。跟我说话。狗系统。】
没有应答。
萨沙:【狗系统说:狗宿主 你睡一觉吧 睡着就没那么难受了。】
于是他强迫自己想象,自己正在大口大口吸入治疗舱里的催眠气体 这些催眠气体很快就会把他麻翻过去。
很难奏效。
因为他浑身都在疼痛 尤其是胸腹那一大片皮肉翻烂的灼伤――他承受过很多 这种程度的伤痛,倒还不至于要他的命。
可是这种疼痛,是断断续续且持久生效的 每他好不容易酝酿起一点困意,疼痛就把它们击散。
于是萨沙数数:【1根鸡腿,2根鸡腿 3根鸡腿……】
他断断续续地数,第一数到2356根鸡腿时,就忘记数到几了。
于是倒回来重数,数到631根以后,又忘记数到几了,又倒回来一。
第三数到了13根,他睡着了。
睡着就好受多了。
他坐在观众席上,给鸡腿们的跨栏比赛喝彩。
看着看着,一根鸡腿突然炮弹似的上天,炸出一大片星空。
他看到星空,就知道又要开始了。
金发小王子跟他的神明接吻,因为与神明相融而闪闪发光。
群星都在他们身边坠落,这个场景看起来,就像一场盛大的献祭。
神把他带回家了。
拉奥是氪星的太阳神,而艾尔家族正是拉奥的后裔。
太阳之子的一切,都是温暖到灼热的,甚至夺目到避无可避,任谁靠近,都会被融化心脏。
地球上最强大的男人,蹲在地上也是老大一团,吭哧吭哧给他穿漂亮的小红靴子。
他给他洗澡做饭,晨起拥抱晚安接吻,那张英俊的脸笑起来很温柔,却有直叩人心的力量。
他抱着小王子,飞过山川海洋。
迁徙的鱼群在他们脚下,带起层层波浪。
不怕死的海鸥,叼开小王子的红兜帽,一头灿烂的金发全散在风里。
小王子害怕地扒紧男人的肩膀,他的容貌如此惊世绝艳,微蹙的眉心也是惹人怜爱的。
于是克拉克带着他上升,往太阳的方向飞去。
人间之神在阳光里对他微笑。
他低声问:“还冷吗?”
“伊登?”
萨沙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如同当头一盆冰水泼下。
他还在冰冷黑暗的治疗舱里,带着一身累累的伤。
周边非常安静,只有治疗射线嗡嗡扫描的声音。
可当他不想入睡的时候,治疗舱内的催眠气体又不随他意。
于是他一又一,堕入温暖又残酷的梦境里。
他看着容貌漂亮、身体健康的小王子,坐在男人的怀里嗷嗷地撒娇。
光看容颜,小王子和他的神真是天造地设。
他撅着蔷薇一样的柔软嘴唇,去亲人间之神,男人也温存地回应他。
于是新的夏娃娇纵地翘了翘小红靴,湖水一样的绿眸瞥了他一眼,笑着说:
“你在看什么呀。你好脏哦,狗狗。”
萨沙从没想过,他曾经开玩笑想结婚的这张脸,会成为他最残忍的噩梦。
他说他叫伊登・肯特。
从名到姓,都灌注了男人的爱与祝福。
当初在反抗军基地,他被蝙蝠问及全名。
他只有一个小名,又没有姓,于是脱口而出就想说“萨沙・肯特”。
――但是这个名字在舌尖绕来绕去,怎么都不敢说出来。
他当初举足若艰,人间之神却给得如此轻而易举,显得他更像个尴尬的笑话。
在梦里,他追在太阳神金碧辉煌的马车后,马车上是人间之神和伊登・肯特。
他们飞向星空宇宙,飞向美丽的极光。
而他跛着腿在后面追,急喊克拉克,等一下,我还没上去呢,你等一等我。
……别丢掉我,克拉克。
他一惊醒,又一被迫睡去。
梦里是残酷的情景,醒来是黑暗与疼痛,下地狱也不过如此。
他与克拉克之间的温暖回忆,曾经是他偷偷拿出来追忆的微光,如今这一点微光也碎尽了,碎成尖利的刀子,将他划得遍体鳞伤。
他不知道在这地狱中煎熬了多久。
治疗舱的门打开了。
卡尔站在治疗舱外,用透视能力缓慢扫描他的身体。
孤独堡垒的治疗水平,比反抗军基地高出不少,萨沙身体表面的灼伤在结痂了。
但是内部器官的崩溃,仍在继续。
男人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
他另一只手放在光屏上。
在过去的18个小时里,这上面的脑区图,一直是灰暗的――在他没有任何指示时,萨沙被控制的大脑,自然也不会发出指令。
但只有一个异常区域。大概位于脑桥下方,面积非常小,断断续续、但非常频地亮着,似乎在回应着什么。
尽管它的回应全是徒劳。
卡尔想起萨沙那些近乎诡谲的能力。
这异常,是不是他的能力来源?
他知道,有关萨沙的秘密,只需要一个渡鸦或神奇女侠,就能轻松解决。
但他把萨沙关在孤独堡垒,本能地不想让任何人知情。
坠落云端后,他心中逐渐滋生贪欲。
他要在他周围竖起高耸的城墙,无论甜美还是苦楚,都只与自己有关,这样谁也不会再来偷走他。
他看看萨沙的脸。
小王子紧闭双眸,小脸苍白,还在发着抖。只有嘴唇是艳红的,诱人亲吻似的。
卡尔听了听他的呼吸,操作手中的光屏,仅让萨沙的语言功能恢复自由。
他实在忍不住了。想听听萨沙会对他说什么,那句“我想让你好”后面的,又会是什么。
卡尔:“给你一个机会。解释,或是其他……”
萨沙声线极低地:“――杀了我吧。”
说出这句话时,他心里突然有种破罐子破摔般的松快感,整个人都平静下来了。
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比这更差了。
他在治疗舱里,承受了十几个小时的折磨。
这具伤痕累累的躯体,只承载着人间之神的恨意。
而他想要的爱与怜惜,都将属于另一个正在诞生的夏娃。
不如给他最后的悲悯,杀了他吧。
如今系统无法连接,他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读档。
就算能读档也一样。杀他三十多,他还是会死的。
他曾跟狗系统说,要尊严做什么,他们只要赢。
可是他发现,他还是想要尊严的。
――如今尊严,是他仅剩的所有了。
他睁开眼,卡尔正看着他。
男人英俊的五官,一如既往耀眼,仿佛看一眼就会被灼伤。
他不说话,神情也很冷淡。
只是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一下。
似乎刚刚咽下去的,是一口混着铁刺的血沫。
萨沙:“杀了我吧。”
卡尔突然暴怒:“――闭嘴。”
短暂的放风时间结束了。
被锁在那个治疗舱里的时间,像线一样被无限拉长。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现实的伤痛与残酷的梦境里,来回腾挪,受尽地狱之火。
他浑浑噩噩,在脑中自说自话:【狗系统,你说如果你都没了,那我做洗白任务还有什么用啊?】
萨沙:【狗系统说:没啥用了,建议狗宿主原地自杀。】
萨沙:【说不定我还可以死回家。如果主系统是所谓的宇宙意志,那它就该明白,万事万物都是一个大循环。】
萨沙:【狗系统说:很有道理。不愧是狗宿主,脑袋好聪明。统统觉得自己好蠢哦。】
萨沙辱了一会儿统,又觉得有了点盼头了。
至少他还可以等死,不管是死在卡尔手里,还是死于身体衰竭,死对于他来说,也可能是另一个希望。
不知道又数了多少万根鸡腿,治疗舱的门再打开。
卡尔的神情是冷硬的,蓝眸里却有点跃动的火光。他扶着舱门的边缘,把萨沙抱出来,然后带到一个有屏幕的房间里去。
在打开屏幕前,卡尔摘掉自己的红披风,把衣不蔽体的萨沙整个包住。
卡尔:“抬头。”
萨沙抬头看屏幕。
屏幕打开,首先出现的是一不知名的监牢。
他第一眼就看见,被锁在墙上的夜翼。
跟着是反抗军的士兵们,都很眼熟,显然是去大西洋战线的那一批。
萨沙迅速在俘虏中扫视一遍。
蝙蝠侠没有被俘。
……在这一刻,萨沙的心脏,开始蓬勃地跳动起来。
卡尔听着他的心跳。
自他被关进孤独堡垒以来,萨沙的心跳一直如同死水,他还没听见如此急速的心跳声。
是的。他猜中了。
萨沙的确在意这个。
卡尔低声威胁道:“……如果你敢胡来……”
他想了好一会儿,“我会一天杀一个反抗军,直至清空我的集中营为止。”
说罢,他指示钢骨:“打开双向通讯。”
又说:“――放夜翼下来。”

第56章 试探
夜翼真觉得自己好惨一男的。
大西洋战场被超人追着打也就算了 连被关进集中营,都是特殊待遇――
抓进来这么多人,就他一个人是被吊在墙上的……
夜翼:“阿。早知今日 我还不如跟你睡算了。”
阿本能护胸:“?!”
这事情整得,真是又冤又令人啼笑皆非。
夜翼没有一比现在这样 更能体会到氪星人钢铁之躯、凡人之心的特点。
即便是拥有整颗星球的最高元首,在这种醋到飞起的小细节上,却显得像个普通男人。
――爱而不得的普通男人。
吊在墙上的夜翼丧丧地叹气。
……这墙也忒硬了。
算了就当是拉伸脊椎。
在不义战争前,其实他跟克拉克的关系一直挺好的。
当年他因为跟蝙蝠侠理念逐渐产生分歧 满心烦恼地跑到大都会来 想找个开明的成年人聊聊。
――只要有人见过从前的克拉克・肯特,不可能会忘记,当他温柔良善时,好成了什么样。
他还记得明日之子靠在办公桌上,蓝眼睛专注地凝视着他,认真倾听的样子。
“我被蝙蝠侠解雇啦。唉。我想我需要你的建议。你是我尊敬的人 我觉得应该能够理解我的人。”
迷茫的知更鸟叭叭地倾诉 克拉克则回过头,用热视线加热了一杯咖啡。
不冷不热刚刚好 放进他的手心里 温暖又妥帖。
然后他从男人那里 听来了夜翼的故事。
夜翼,本是氪星一名英雄,被自己的家族驱逐 梦想是将自己毕生的才华与能力,贡献给无法为自己战斗的人。
他像一只最终打开翅膀的飞鸟。
挣脱迷茫与束缚,自由地拥抱自己的梦想。
这就是迪克・格雷森使用“夜翼”这个名字、成为布鲁海文守护者的起源。
这也是那时的克拉克 最擅长和本应该做的事――哪怕不是出于他本意。
每当大都会的人们抬头仰望,看着他们的明日之子在天空翱翔,就会下意识觉得,人生到底还是美好与光明居多啊。
再自厌自弃、再微不足道的人,也知道他们的生命在超人眼里,是珍贵的无价之宝。
只要是从大都会出来的人,都会不由自主怀念那座明日之城。
这也是阿能跟夜翼、萨沙玩得来的原因:
反抗军里不少恨透了独裁者的人,但只有他们像蝙蝠侠一样,在与超人战斗时,心中存着的不是仇恨。
而是悲伤。
他们并非真要与超人决什么胜负。
哪怕有一线希望,都想要将从前的克拉克・肯特,再带回人间来。
夜翼看见钢骨走过来,在墙上戳戳点点,打开了一个屏幕。
夜翼:“我要看收费频道。”
钢骨叹气:“别想啦,头儿。给你放动画片就不错了。”
他们谁也没料到,屏幕一打开,出现的居然是面无表情的最高元首,和他身侧的小王子。
阿都惊了:“什……”
他们这一群人都住在B区,当然见过整天自己遛自己的萨沙。
小金毛脸蛋漂亮,性格又活泼,瘸了一条腿还是跑跑跳跳的。
如果不是蝙蝠侠按着,很可能会原地拆家。
可是屏幕里的小王子,被一条巨大的帝王红披风,裹得连一丝雪白的肌肤看不见。
一双无神的绿眼睛,湖水似的清澈眼底,沉满了灰烬。
他看见屏幕里的他们,眼中卷起滔天波浪,可神情却纹丝不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被迫于某种高度控制状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们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这一幕给反抗军带来的震惊与愤怒,甚至击垮了曾无比信任明日之子的大都会人。
阿:“……氪星人我他妈杀了你!!”
夜翼:“――阿你别出声!”
他看着萨沙的眼睛,知道他预料的结局已经发生。
他们的小王子扑向太阳,直至现在,他仍然在燃烧。
夜翼想了一会儿,讥讽地:“如我所料,你果然背叛了我们。”
阿和牢中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向夜翼。
包括站在一旁的卡尔。
他艰难地忍住心中酸涩,带萨沙来跟夜翼会面。
只要萨沙知道他还有该去在意的事,他就再也不会对自己说出“杀了我”这种话来。
但他唯独没想到的,就是看见现在这样的场景。
萨沙的心在为了他一下下搏动着,屏幕那边的男人却神色冰冷又憎恨――
一如卡尔当初发现萨沙是条毒蛇后,在镜中看见的自己。
萨沙的语言区域已经被放开,可他一脸懵然地看着夜翼,嘴唇翕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夜翼:“所以是你把我们带到大西洋基地去的,对吗?为了让他将我们一网打尽?天杀的,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我们的友情比不上你对他献媚的决心?”
萨沙当然不知道治疗舱那一出,他只觉得夜翼突然嗑了药发神经,结结巴巴地:
“我……不……”
夜翼是蝙蝠家最温柔直率的男孩,他真的很不擅长当恶人,放狠话放得他都尴尬了。
可是他咬着牙,看着已经非常孱弱的萨沙。
他心想,你是全世界最聪明的小王子,你一定会懂的。
你一定得撑下去,直到蝙蝠带着我们去救你。
夜翼:“你真以为我没发现你藏起来的东西?你偷了一个小电视在被子里,每天晚上都在看他的演讲――你真以为我不知道?”
萨沙突然出声了,挣扎般地:“不……格雷森,别……”
――他简直无地自容。
刚刚想要攒起来的尊严,就这样又在男人面前,被猝不及防打碎了,摊开着,任由那双红靴子踩踏蹂躏。
夜翼:“是蝙蝠太心软了,才会收留你。早知道你对我们的敌人还念旧情,就不应该让你加入我们――”
萨沙喃喃着,他的声音听起来,马上要破碎似的:
“我没有……格雷森,求你了……别……”
夜翼咬紧牙:“那你怎么解释你藏起来的电视?你怎么解释你的红斗篷?你那件破了洞的衣服,本该早早出现在垃圾桶里,为什么还要捡回来缝缝补补?”
萨沙磕磕巴巴地:“求你了……求你了,格雷森……别说……”
他的眼睛,本来就不能看太亮的东西,这会儿注视屏幕过久,眼珠如同再被灼烧似的疼痛起来,他紧紧闭上眼睛。
他一闭眼,又有令人心碎的水珠,从柔软的长睫毛下被挤压出来,滴滴答答落在红披风上。
卡尔:“――你话太多了,夜翼。”
夜翼逼他出了声,求之不得般闭上嘴巴。
卡尔此刻真的很想发火。
尤其他看着萨沙站在屏幕前,闭着眼蹙眉,眼泪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他就暴怒到想要杀人。
他心想你们凭什么?
萨沙开着机甲跟他搏命,在宇宙中几乎窒息而死,你们凭什么指责他背叛?
――谁准你们这样伤害他?
可这份愤怒,又完全不符合最高元首的立场。
他真是又恨又怒又痛,最柔软的心尖都像在火上炙烤,怎么样都无法解脱。
他也不知道该去恨谁。
他恨这条毒蛇,他恨把萨沙夺走的反抗军,可他更恨自己。
他恨自己明明作为最高领袖、人间之神,萨沙都把他的心踩碎了,他还要跪在地上,一片片往回捡;
几句来自敌人的风言风语,这些碎片就真的又摇动着燃起希望,满心期盼着萨沙对他多少还是有一丝真心。
――如今整个地球都是他的。
可他为什么还是如此卑微?
卡尔一拳砸熄了屏幕。
萨沙还站在那,身子摇摇欲坠似的。
他的语言区域虽然被放了自由,可对着卡尔,现在他又什么都不再说了。
只闭着眼睛,很疼痛似的皱着眉。
卡尔看看他,又把他抱起来,往治疗舱里送。
被放进舱内前,萨沙终于出声了。
他闭着眼,自语似的:“不。”
卡尔:“什么不?”
他猜了半天,说:“你不想进治疗舱?”
萨沙睁开他的绿眼睛,没有看他,凝视着黑暗的治疗舱内。
仿佛如果他的手脚被放了自由,他一定会牢牢扒住舱门,不让男人把他塞进去。
卡尔:“为什么不想进去?”
他想到一个理由,又开始隐隐生怒:“就这么想死?”
卡尔冰冷道:“别忘记我说过什么。如果你不服从――我会开始杀反抗军。从那个最先叫嚣的人开始杀起。”
萨沙知道他说的是阿。
他闭嘴了。
于是他又被锁进治疗舱里,再接受地狱火般的煎熬。
他不知道在治疗舱外,杀戮之神正绕着这个舱一圈圈地转。
高高在上的神明,被变成一只困兽,开着透视能力的蓝眼睛,始终注视金发叛徒的神情。
萨沙身心俱疲了。
他想死,可男人不肯让他死;
他想要尊严,可他努力藏匿的爱意,也在男人面前被摊得一干二净了。
他想挣扎,可是想到即将诞生的伊登・肯特,又一点力气都没有。
萨沙:【统统,一般这个时候,你会说什么呢?】
萨沙:【狗系统说:每天起床第一句,先给自己打个气!】
萨沙:【大哥现在应该已经在推动救援计划了,格雷森他们应该会没事的。不知道白罐现在还骚得起来不,卢瑟虽然秃,但办事还是挺利索的。】
萨沙:【狗系统说:你大哥什么时候都有计划。狗宿主不要太作死,说不定他能把牢里的所有人,都活着救出去。】
萨沙:【那很好啊。那很好……】
他宁肯醒着痛着,也不想再掉进有伊登・肯特的噩梦里去了。
所以逼迫自己转动脑子,跟“狗系统”说话,强撑着清醒。
聊起蝙蝠的计划,他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就在旧金山之战前夜,蝙蝠侠曾经把他带到S区,然后突如其来掐晕了他。
他醒过来的时候,被放在柔软的沙发里,跟站在面前,黑漆漆的大蝙蝠面面相觑。
萨沙简直莫名其妙:“大哥,你干嘛掐晕我啊?也不是说不可以,但没必要啊。大哥你说一声,我现在立马撞墙。”
蝙蝠侠:“……”
蝙蝠侠告诉他,为了防备渡鸦的读心能力,和神奇女侠的真言套索,核心成员每个人都有不知情的计划,以防止他们任何一个人落进对方手里,就把底都揭得不剩。
他刚刚给萨沙留下了一点东西,作为萨沙的最终武器,但他并不确定萨沙被俘后,会不会被真言套索绑成猪头,所以他不能告诉萨沙。
萨沙:【狗系统,你知道大哥留的是啥对吧。】
系统:【对鸭。】
萨沙:【那就听大哥的,删了吧。】
系统:【已删除相关录像。】
蝙蝠侠:“战争的多变性,比人脑想象的多两百倍以上。再完美的计划都不可能百分百实现,任何备用计划都会有尽头。我给你留的东西,是让你在落进最糟糕的境地时,起码还有最后一丝反击的余地。”
萨沙:“!传说中的Z-99-99?那连我也不知道的计划,我怎么知道,该什么时候用,怎么用??”
蝙蝠侠:“作为我个人,我永远不希望你有用上的一天。在内心,他还是个好人,而我不是。”
萨沙知道他说的“他”,指的就是超人。
他刚想说大哥你不是好人还有谁是好人,就见雕塑一样森冷的骑士,一手撑着沙发,朝他弯下身来。
戴着冰凉皮革手套的手,捧着小王子雪白的脸侧时,几乎能把他那张小脸都盖住。
萨沙眼睁睁看着黑暗骑士的脸俯向他,唇线凌厉的薄唇,跟小王子柔软的蔷薇唇瓣,一点点接近。
萨沙:?!
他唬得整个人都往下缩,像个拒绝被亲的缩头猫猫,双下巴都缩出来了:
“大、大哥!这个万万使不得啊大哥!就算您不在意克拉克――不不,格雷森还是您的儿子,他他他也莫名其妙要泡我,您这样会影响、影响父子关系!!”
蝙蝠侠:“……”
蝙蝠侠:“……迪克?”
被吓得胡言乱语的小金毛,反手就把夜翼卖了。
黑暗骑士微微眯起眼,决定找个时间好好跟夜翼“谈心”,最好让他理解,现在的局势跟追求个人幸福之间,确实存在冲突的问题。
蝙蝠侠撑着沙发直起身来,倒也没有说什么,身后漆黑的长长披风拖曳着,走向门口。
萨沙还缩在沙发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心地:
“……那、计划?大哥,我怎么知道是什么计划?”
蝙蝠侠只留了一句:“靠回忆。”

第57章 触底反击
蝙蝠侠说:“靠回忆。”
如今萨沙困在黑暗的治疗舱里 一遍遍回忆。
他回忆蝙蝠侠当时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回忆他给蝙蝠侠的每一个道具。
他在孤独的黑暗中 一个人反复揣摩着,把杂的线索串成网络。
他在想那个令他吓一跳的接吻姿势。
是的 蝙蝠侠同时也是多情的布鲁西宝贝。
但那只是他的面具。
作为本体的披风斗士,蝙蝠侠是典型目标至上、大局为重的领袖人物,哪怕不是这种恶劣的局势,换做是平时 风雪月通常也与他无关。
他想了又想。
――然后他懂了。
蝙蝠侠在他身上放的武器 确实能让他在失去了系统的境地下,触底反击。
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如果这个武器真的能用上。
――有可能就是杀人诛心。
……难怪他会说,自己不算个好人。
但对于现在,即将拥有新夏娃的卡尔・艾尔来说,还会是杀人诛心吗?
萨沙在黑暗与困苦中思考 独自积蓄力量。
狗系统跟他聊天打屁时 曾说漏嘴,生存流宿主每年的人数 会减少8%以上。
这本不应该是合理情况 因为生存流宿主 有独特的金手指――死亡读档。
按道理来说,只要不是太过作死,几百个档读下来 总有一自救的机会。
可很多人走不到最后。
有很多生存流宿主,撑不过两个末日世界,就会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 选择一了百了。
萨沙当时又唏嘘,又有点小自豪:【那我还算个优等生啊?】
系统:【狗宿主的确很优等了。失忆后完成三个世界,失忆前不知道过了多少世界,建议找主系统领朵小红。】
萨沙:【说不定失忆也是我自己安排的――为了排遣心理压力什么的。】
他现在躺在治疗舱里,又回想起这段对话。
他现在只是被脑控,系统是被屏蔽而不是被销毁。
也就是说,他背包里的倦鸟,还有机会可以用。
萨沙想,他虽然流浪了这么久,可他应该还是有家的,因为每个人都有家。
他还是可以回家。
等回家那天,主系统可能会给他发朵小红,标个生存流优等生什么的。
萨沙已经什么也不剩了,终于又给自己扒到一根稻草。
就抓在手里,再也不放了。
萨沙:【去他妈的。没有什么比回家重要。】
萨沙:【狗系统说:每天起床第一句,先给自己打个气!】
*
卡尔再打开治疗舱的时候,小王子的眼神似乎开始变化了。
因为萨沙的视神经被损伤,孤独堡垒的光线,被卡尔调暗了不少。
小王子那双被长睫毛半掩着的绿瞳,还是如死灰一般平静。
――只是在最的碧绿湖底。
有什么东西,正发疯似的燃烧。
他还没开口,听见萨沙说话了。
萨沙的声音很低:“……别……把我关在这里。”
卡尔冷淡地:“我知道你想一死了之。但没有那么容易。想想你的反抗军主人。”
……以前跟反抗军交战最激烈的时候,卡尔都没这么频地提起过他们。
萨沙沉默了几秒钟,又低低地说:“我在里面……会做噩梦。”
卡尔看了一眼治疗舱。
他想让萨沙在沉睡状态下疗伤,所以舱内是全然寂静黑暗的,填满了良性催眠气体。
萨沙被脑控时,不能自主控制脸上的神情。
所以哪怕他始终在透过舱壁,注视萨沙,他能看见的,只有一个宁静入睡的小王子。
卡尔焦灼地摩挲了一下治疗舱。
又迅速把手放下了。
卡尔:“我知道你想耍什么样。省省吧,我不会解除控制的――你休想用你那些怪异的能力,从我这再叛逃一。”
他读取了被俘的反抗军们的记忆。
――包括夜翼的。
所以他确实知道,他的小夏娃有多大能耐。
他之前迟迟没有让渡鸦对夜翼读心。
只告诉所有人说,他的强大,根本无需过于畏惧反抗军的小伎俩。
只有卡尔自己知道。
他害怕亲眼确认那一幕。
他害怕真的亲眼见到,小王子在别人怀里撒娇的样子。
萨沙属于他。从璀璨的金发到柔嫩的肌肤,从湖绿的眼睛到诱红的唇瓣,从细白的指尖到粉红的膝盖,都属于他。
他的酒窝属于他。他的眼泪属于他。他的欢欣苦楚属于他,他的温存孤寂属于他。
那个被异常魔法控制的晚上,一切都混乱不堪。
但他记得萨沙说,求你啦,抱一下我。
这是克拉克第一触及那颗灵魂。
不是娇纵无辜的小氪,不是吊儿郎当的小金毛。
他破开一层层伪装出来的靓丽外壳,直接探进了最。
他看见一个孤苦的旅人。
人间之神心想,为什么呢。
我给你这么多宠爱,可你为什么还是孤独呢。
可他又想,他自己也是孤独的。
氪星永远消逝在宇宙中,他在作为第二家园的地球,小心翼翼用伪装身份,不断与人们建立联结,就像无数根牵系他的闪光纽带。
然后有一天,小丑把这些纽带全部砍断了。
他就再飘离在云层中,离不开大气层,却也碰不到地面。
像神一样全知全能,却再也无可归。
直到他拥有了萨沙,独一无二的夏娃。
人间之神一边亲吻小夏娃的泪水,一边用强壮的臂膀将他抱紧。
他不愿意再让任何人看到萨沙这个样子。
只要想一想,都会觉得心口绞痛。
可是夜翼那天对着萨沙一顿责骂,让他被怒火占据的脑子里,慢慢理清了很多事情。
他极短暂地离开孤独堡垒,去关押反抗军的集中营,来到夜翼面前。
夜翼:“总算把你等来了。拜托,克拉克,看在我们过去的交情份上,读完我的记忆后,能不能把我放下来啊?这墙真的好硬,我太难了。”
蝙蝠跟他们是老对手了,所以早早就在夜翼大脑中做了防备,让他们读到的某些记忆片段,是混乱无序、杂乱不堪的。
但他的防备工作,只针对反抗军的核心会议,所以夜翼脑中的日常记忆片段,还是完整的。
于是卡尔在记忆里,看到了在反抗军基地,一跛一跳的小金毛。
对着小电视发呆是真的。红斗篷被洗坏了,心疼地抱着絮絮叨叨也是真的。
到捡破烂,一边捡一边掉,红斗篷里掉出一个棉布卷毛脑袋,小金毛立刻捡回来,放在嘴巴前吹吹,这一幕也是真的。
可是卡尔抱着一线希望,去找萨沙被胁迫加入反抗军的可能性时,他找不到。
他从前笑称的小智障,在反抗军面前,是一个聪明、活泼、话唠的小金毛。
――他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难怪当他控制了萨沙,屏幕对面的反抗军们,一下子就怒气值直达顶峰。
为什么?
如果说是爱,为什么不肯站在他身边,与他注视同一个方向?
如果一切都只是伪装,他又为什么要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作出这种牵肠挂肚的姿态?
卡尔云里雾里,真是想破了头都想不明白。
他以最快的速度飞回孤独堡垒,透过治疗舱,看他宁静沉睡的小王子。
他知道蝙蝠多智近妖,也不能排除,这一切都是蝙蝠在打心理战。
可是看着看着,他还是忍不住把萨沙放出来。
他还是想听萨沙说话。听听他的声音。
萨沙瘦了一圈,曾经软乎乎的脸蛋脱了形,精致的下颌线更明显了。
他听见卡尔说不会解除控制,泛着不自然潮红的软唇抿了抿,又低声下气地说:
“我想吃东西……一点点……随便什么都好。”
治疗舱里有导管向他传输营养液,确保补充足够的营养成分。可这种输液补充方式,不能满足他空荡荡的胃袋,他早就饥肠辘辘了。
卡尔不说话,萨沙急需补充体力,但他的绿眼睛只敢看着地面,又乞求说:
“一点点就好……垃圾也可以……”
杀戮之神没有让他吃垃圾。
孤独堡垒里有大量机器人在工作,他调来其中一个,指挥它做了点流食。
他忘记叫机器人别放西兰,结果小机器人哆哆哆就把蔬菜都剁碎了,搅合搅合,跟肉糜拌在一起。
超人的机器人也是超级速度,超迅速地就出锅了。
卡尔把那盆西兰糊糊拿在手里,也不知道是该扣在小机器人头上,还是扣自己头上。
但最后他还是丢在了萨沙面前,平静地:
“自己吃。”
他解除萨沙的四肢控制区域,并警惕着闪烁的脑桥区域。
如果萨沙的能力全部来自于这个脑区,那么他也许只需要注意控制这个位置就够了。
但是为防万一,他又威胁了一:“如果你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萨沙低声:“……你会下令杀掉反抗军。”
他的四肢恢复自由掌控,可是因为脑区还没完全放开,行动起来迟缓又笨拙。
小王子就缓慢地坐在地上,抱起糊糊喝进去。
在闻到西兰气味时,他的动作轻微一停,跟着面不改色地全喝光了。
胃袋里传来久违的饱腹感,萨沙放下碗,又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自己身上的红斗篷换了换方向。
他想遮住自己的跛足,还有全是烫伤的胸口肚皮。
破破烂烂的斗篷,在小王子的身体右后侧开口,露出的就只有白皙柔软的腰肢,光滑笔直的右腿了。
他感觉这样应该好看点了。
调整好了,就又开始沉默。
卡尔:“还有什么要求?”
萨沙没料到他会问自己,想了想,就又低声说:“我想……我想洗澡……”
孤独堡垒,是卡尔作为氪星人时的私人基地,这里当然有供他衣食住行的一切――
不过氪星人的家具,当然跟作为小记者时,住的普通小公寓不太一样。
卡尔把萨沙带到自己专用的淋浴间,头顶的莲蓬头一打开,就跟机关枪的,突突往外喷冷水和冰碴子。
卡尔:“……”
他回头看了一眼靠在门上的小王子。
萨沙已经孱弱到快不能靠自己站立了。
但他垂着眼,看着冰碴的浴室,神情没有畏惧,只是某种破罐子破摔般的平静。
卡尔收拾了一会儿,对门外的萨沙说:“过来。”
萨沙一跛一跛地走进来。
满地的冰碴子没有了,只有一浴缸被热视线烧热的水,在灯光下冒着白色热气。
浴室的灯太亮了,萨沙痛得睁不开眼。
于是卡尔把灯一关,再把萨沙身上最后一件红斗篷摘了下来。
氪星人有夜视能力,但萨沙没有。
他在黑暗中茫然地睁着眼,两手下意识去遮身前的灼伤。
可他还是不出声。
卡尔拿手背试了试水温,又把毛巾打湿了,在手里捂一会儿。
抬头看见萨沙遮遮掩掩伤疤的动作,没来由觉得心闷。
他打开一盏浴室昏暗的小灯。灯光很柔和,不会对萨沙眼睛造成负担,又能让他勉强看清脚下。
卡尔:“扶着。”
他一边说,一边把萨沙一只手捞起来。
手示范似的,轻拍了拍墙,又说:“扶。”
萨沙背对着他,两手慢慢扶在墙上。
他身前全是斑斑驳驳的伤疤,但后背还算瓷白干净。
在昏黄灯光下,小王子的身体,像一尊圣洁的天使雕塑。然而脊背上嶙峋耸立的蝴蝶骨,让这个天使看起来,像是堕入人间历尽磨难,却永不能回归天堂。
卡尔把热毛巾拿在手里,绕开伤,一点点给他擦拭身体。
萨沙的金发长长了不少,很温顺地垂在鼻尖上。末端打着点卷儿,一如从前卡尔熟悉的样子。
最熟悉的样子。
卡尔往他的头发上打洗发香波,湿漉漉的额发往后捋起。
底下露出美丽的绿瞳,嘴唇微微开启着,被热气蒸得越发湿红。
萨沙只有一条腿受力,站久了不稳,踉踉跄跄要往旁边倒。
男人下意识上前一步,让他向后靠在自己胸前。
萨沙被夹在了墙壁和卡尔之间。因为差点摔跤,他急促地呼吸着,隔着一层薄薄紧身衣,卡尔感觉他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如此脆弱不堪的身体,让这个所向无敌的神,开始心生恐惧。
他还能活多久?
他忍不住想。
只要有基因,可创造的人造人是无限的。
――只有这颗灵魂,最终会走到他所不能触及的地方去。
他们两人都心事重重,浴室里只有沉默。
唯独在昏暗灯光下的影子,亲密地相拥在一起。
卡尔给他擦完后背,让他转过身来。
自己想了一会儿,还是蹲在地上,宽大的帝王红披风浸在水里,给小王子擦拭那条可怖的跛足。
萨沙:“痛……”
卡尔放轻了动作,仰头问:“只浇水呢?会痛吗?”
他一仰头,就看见扶着他肩膀,低头看他的萨沙,绿眼睛里盈满了星光。
――不。那不是星光。
星星在那双美丽的绿眸中破碎,变成泪水,滴滴答答落在男人手背上。

第58章 争端
给小金毛洗完澡以后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很微妙的变化。
萨沙还是只能吃蔬菜糊糊。
但是糊糊里没再放西兰了,有时候是生菜 有时候是小番茄。
超人没有解除对他的脑部控制,但是萨沙可以操控四肢 也可以说话。
被卡尔带着去哪里的时候,就慢吞吞、一跛一跛地跟在男人身后走,身上烂兮兮的红斗篷,也一晃一晃的。
那个黑暗的治疗舱被卡尔丢了 换了张绵软的床。
萨沙每天大部分的时间 都躺在那上面发呆,床的上方有治疗仪器,每天二十四小时,从头到脚扫射他的身体。
他们之间,依然只有沉默。
但是人间之神和小王子,的确有过一段不长不短的相伴时光。
哪怕不需要说话 当他们的眼神和动作相触 依然存在着某种默契。
萨沙在他的小床上休息,卡尔在孤独堡垒里走来走去 顺便理堡垒外的事情。
维和部队不断发来报告:“P-25集中营发生暴动。请指示 元首。”
“G-1地区爆发暴动。请指示 元首。”
“我们在学校抓到一个对着您的标志吐口水的孩子。请指示,元首。”
“第三区政府学校的教师朱利叶斯・拉斐尔,将您的赞美诗偷偷改了词意 第五句‘伊甸园’改成了‘罪恶之城’。请指示,元首。”
“发现叛军首领蝙蝠侠,突破华盛顿第一道防线。请指示 元首。”
卡尔的孤独堡垒,早在政权扫荡战争时,就已经被他本人装上了吸音装置――
说来可笑,这个装置,还是从反抗军基地扒过来的。
因此,当他呆在孤独堡垒里,他耳边是全然一片寂静。
他的超级听力保护着整颗星球,但是不可避免,也会听到细微的咒骂声。
――那些来自窗下的,来自被窝里的,来自地下室的咒骂声。
孤独堡垒是最后一片净土。
可他还是失去了。
卡尔有些愠意:“我有没有说过,当我在北极的时候,事务交给联盟其他成员理?”
维和部队吭哧吭哧:“……很抱歉,元首。其他长官们说,他们无法擅自做重大决定,我们只能来请求您下达直接命令……”
卡尔的眼睛,穿过厚厚的堡垒墙壁,看向森寒的北极洋。
卡尔:“杀。”
维和部队:“……请允许我再占用您一些时间,刑……哪些人呢?全部吗?”
卡尔:“是。”
“如果明天还有类似罪犯,也杀吗?”
“是的。”
“后天我们……”
“后天继续。”
聒噪的通讯器终于不响了。
维和部队的长官们一个个讷讷地与最高元首告别,然后沉默着下了线。
卡尔转过身来时,刚好对上萨沙湖绿的眼睛。
他如同被窥见了最不堪的一面,突然暴怒。
啪地将通讯器捏个粉碎。
萨沙显然被吓到了,立刻从小床上坐起来。
但他又退无可退,只能坐在床角看着他。
他的红斗篷还是破烂的,跛足努力蜷缩着;
只有完好无损的右脚,在斗篷下露出半截漂亮的足背来。
卡尔:“――这就是你和蝙蝠想看到的?”
萨沙沉默。
卡尔:“煽动人民挑战我的政权,然后让我对他们动手?通过逼迫政府暴力镇压人民,降低政府的声望?”
伤痕累累的小王子,闭了闭眼睛,似乎在做最后一决断。
萨沙低低地:“……你有没有想过,无论是从前的你,还是玛莎,都从未希望――”
他话音未落。
就被一只钢铁般的手掌,锁住喉咙按翻在床上!
卡尔暴怒地压着嗓:“――你怎么敢?!”
他的蓝眸,已经完全不是萨沙熟悉的模样了。
自萨沙离开正义大厅,卡尔仿佛越来越易怒。
含在眼瞳里随时喷发的热视线,让他澄澈的蓝眼珠也隐隐染上猩红,连眼白都有细细血丝,顺着眼眶流下来似的。
萨沙咳嗽着,低声唤他:“克拉克……”
卡尔一瞬间清醒过来。
他立刻放松了力道,去看萨沙脖颈上的红痕。
萨沙越咳越严重,他发慌了,忙把这虚软的一团裹进怀里,给他轻轻拍背。
自此以后,萨沙再也没说过一句劝导的话。
他只是还像从前那样,乖顺地依偎在男人胸前,像只娇小漂亮的金丝雀。
红斗篷外的半侧身体洁白漂亮,在卡尔怀里,轻软得像团羽毛。
在这段短暂的时间内,卡尔没再离开过孤独堡垒。
最高元首在这里避世,可是身心都在焦灼地烧。
只有乖巧懂事的小王子,一如既往陪伴他,用蔷薇般的软唇挨着他指尖,用原野一样的绿眸欢愉他的眼睛。
哪怕他们都知道,他是个叛徒。
他觉得自己正在缓慢发疯。
萨沙却似乎疯得比他还厉害。
明明就是个俘虏,他却慢慢地改不了本性,又开始恃宠生娇。
西兰是绝对不吃的,渐渐单一口味的蔬菜糊糊,也不喜欢吃了。
但他想吃什么,又永远不直接跟男人说,拿勺子挑糊糊里的肉沫,像端着稀世珍宝一样看半天,再吧唧吧唧吃进去。
吃完了,砸吧砸吧,抿着嘴闭眼,露出回味无穷的表情来。
卡尔:“……”
他知道小智障――不,这个小叛徒,是菜吃撑了,馋肉了。
可这里是北极,如果他要一直守在这里,防着萨沙逃跑,顶多能给他打两条鳕鱼来。
……他作为最高元首,难不成还得给一个叛徒打渔投喂???
“吧唧吧唧。”
萨沙又在那小小声地吃东西。
他挑出了一点肉沫来,可怜巴巴地在勺子里占了一个小角,先伸了粉色的小舌尖碰碰,尝尝那点肉味,再跟注视情人般,很温柔地看了一会儿,砸吧砸吧抿进嘴去。
吃完最后一口就没了,漂亮的小脸垮下去,惨兮兮的。
……卡尔出去拖了一网鳕鱼进来。
他拖着鱼在前面走,小馋猫就在他披风后面急着跟,一跛一跛的。
小脸看起来圆了点,也好像快乐了些。
“克拉克,”他声音很低地说,“你、你还肯对我好……”
卡尔冷酷地绷着脸:“……”
知道就好!没良心的家伙。
一碗热乎乎的鳕鱼粥,似乎又融化了什么。
萨沙自己喝掉了大半碗,才想起坐在床边看他的卡尔。他已经吃饱了,就把碗转了个边边,递过去。
等递完了才觉得不对劲。
以前在正义大厅的时候,小智障肚皮浅,克拉克给他做菜样又太多,他只挑自己喜欢的吃。
吃饱了,还要秉着不浪费粮食的准则,给人间之神吃剩饭。
克拉克还能怎么办,吃完了自己那一份,就默默吃小智障的剩饭。
不过这种时候,往往屁股软软的小金毛会坐在他腿上,勾着他脖子喂他吃。
萨沙想起自己现在的境,知道不能再喂男人吃剩饭了,只好默默把递出去的碗拿回来,拿小勺子叮叮当当地掏着,想把碗底刮完。
卡尔:“……”
卡尔:“给我。”
他非常冷酷地夺走了这个小叛徒的粥,拿勺子掏着喝光了,再随手丢回萨沙手里。
再回头来看坐在床上的小王子,他也正呆看着自己。看着看着,才回神了似的,把脸往被子里一埋。
卡尔看着他的发顶,小王子的金发已经开始恢复璀璨发光的样子了,可那上面好像还印着四个字,横看竖看都是“没良心的”。
男人又想抓着他问为什么。
可是话到了嘴边,变成一句硬邦邦的:“这里吃的都要收钱。”
萨沙:“我没有钱……”
把碗放下,两手放在破兜兜里,慢慢往外面掏。
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坏习惯,在孤独堡垒还捡破烂,兜里几根小机器人掉的螺丝,半根勺子,都滚落在雪白的床单上。
卡尔看着他可怜巴巴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痛又爽。
把他的螺丝和勺子也没收了。
卡尔冷淡地:“那你想怎么办。”
萨沙:“……我给你……给你照看伊登・肯特。”
他这句话,在喉咙里咽了不下三,才极其艰难地说了出来。
就见男人愣了一下,刚刚放晴的脸色,瞬间阴郁下来。
萨沙几乎是拿出了比刚穿越时三倍的精力,观察他,跟他周旋。可是如今的杀戮之神太易怒了,看什么都要生气,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看不透对方的心。
眼看卡尔又要发火,萨沙忙说:“我不配说他的名字。”
……卡尔更生气了。
简直像要马上扑过来掐死他。
萨沙眼看自己离预期计划越来越远,再也不出声了,低头看着自己抱着的空碗,任凭发落似的。
卡尔被他气得半死,在孤独堡垒上空,超高速飞了两千圈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小叛徒,抱着个空碗,又一跛一跛地跟在他身后,也不吱声。
……卡尔真是被他拿捏到了心肝脾肺里,沉着脸走了两圈,一把把他手里的碗摔了,抱着人就丢进治疗舱里。
萨沙还以为他又要把自己锁起来,忙喊道:“克拉克,不要――”
治疗舱的门咔哒一关,身形高大的杀戮之神也挤进来了,一把掐住小王子的下颌。
染满血的披风一进来,这个小空间里,杀气就重了。
黑暗里,男人逼问他的声线,几乎在微微发抖。
可是这里是孤独堡垒最安静黑暗的地方,只有在这里,没有人能看见神受伤的表情。
卡尔声线极狠地:“――蝙蝠他们到底给过你什么?我给你的难道还不够多?”
萨沙被这个喜怒无常的疯神逼急了,穿越过来一路隐忍退让,终于忍不住发火了:
“……因为你本来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克拉克!你本来是这个星球的光,你以前救过那么多人,做过那么多好事,你就该值得最好的!而不是结束战斗回家,还要被别人指名道姓地骂,跟一个瘸子躲在北极,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做!”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真正意义上的吵架,以至于萨沙突然变凶,倒把杀戮之神吓了一跳。
他半晌才冷笑回话:
“终于肯把伪装撕下来了?我还想你能再装多少天――谁给你这套说辞?是蝙蝠给你洗了脑?”
萨沙:“我要是能被洗脑,我会比现在更早投奔反抗军!如果不是因为瞎了眼喜欢你,谁愿意陪你慢慢磨时间,还在那傻傻地等你自己想明白!”
卡尔嘶声:“――你胆敢说这个?从一开始就是你的诡计,从你挡了那一枪开始!你除了一个骗子以外,什么都不是――你自己一无所有,还骗走了本该属于这个身体的一切!”
他本来急火攻心,说完才知道后悔。
却发现萨沙发怒紧绷的身体,突然软下来了。
人类在黑暗里不能视物,但氪星人可以直视他脸上的表情。小王子的脸上余怒未消,绿眼睛却在黑暗里空茫茫地睁大了,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只是很快的一瞬。
他的神情又冷静下来了。
他俩本来就在空间不大的治疗舱里挤着,小王子细细的胳膊缠上来,卡尔愣了愣神,他曾经、直到现在也依然迷恋的柔软唇瓣,已经印上来了。
萨沙低声:“仔细想想,都是假的吗,克拉克?”
他试探着,沿着男人好看的唇线吻过来。
直到他紧贴对方胸口的身体,感觉到了对方逐渐加速的心跳。
治疗舱很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他们之间充满了血腥味――大部分来自萨沙被磕破的双唇,还有舌尖。
氪星人的回吻力度,也是孤注一掷的,这让他无法很好地控制力道。
――除了血腥味,还有藏在萨沙唇肉内、属于毒藤孢子的香甜气味。

第59章 终结
卡尔身上的共生体战衣 是专门防备氪石和红太阳的;
就算白罐再怎么精于算计,他也很难想象得到,根本无需进食的杀戮之神 有一天会毫无防备地,把毒药亲自吞入口中。
毒藤。
这曾是哥谭著名罪犯――毒藤女培育出来的杂交植物。
这是一种毒性极强的卉毒素。
这种毒素 美貌的毒藤女常常涂抹在唇上,在选定目标后,施以“致命一吻”,通过唾液的方式 将毒素投放进人体中。
这种毒素最强大的地方在于 下毒者可以无条件控制中毒人的精神,让他们疯狂地爱上自己,并要求他们完成自己的所有指令。
当初蝙蝠侠在哥谭,常与毒藤女战斗,没少中过她的招。
多靠着自己顽强的意志力,从精神控制中摆脱。
萨沙缓慢与男人分开。
他的唇肉已经惨不忍睹了。
一部分是被氪星人磕的 一部分是他自己用力咬烂的。
蝙蝠侠注入他唇下组织中的毒藤孢子 是被绿氪太阳养出来的。
此时此刻,如果萨沙能在黑暗中看清卡尔的脸 他会看见氪星人完全放大的瞳孔 和已经变得恍惚的神情。
萨沙颤着声:“打开治疗舱。”
卡尔:“――好的 萨沙。”
他弯腰下去,把治疗舱的门打开,走了出去。
萨沙扶着舱门出来。
他有些不明原因的晕眩 跟着他明白这股晕眩从何而来:
是他的心脏在发狠地抽痛,疼得他下意识想用昏迷保护自己。
他心想,你当初控制我的时候 是什么心情,克拉克?
也像我一样,心脏疼得快裂开一样吗?
高大的氪星人在一旁站着,像一只乖乖的大型犬,等待他的所有指令。
他看着萨沙的眼神,注满了神志不清的爱意。
卡尔不禁说:“我爱你,萨沙。”
萨沙:“――不、别、求你了。别在这个时候。”
卡尔:“好的。”
萨沙:“第一道指令。解放所有集中营,所有正在进行的刑都必须停下来――你不准再杀人,一个人都不能再杀。”
卡尔柔声道:“好的。”
他温柔地抱起小王子,走到孤独堡垒的主控室,对着维和部队的所有频道,下达了这条指令。
萨沙:“第二,解除我的大脑控制。”
卡尔:“好的。”
他调出一个光屏,光屏扫描过氪星人的虹膜,他开始操作。
萨沙头上亮银色的脑控装置,发出一声轻微的“滴――”,刺入脑内的极细的导针全部拔出。
萨沙一把把它扯下来。
系统:【#……#%#@##%%】
系统:【11 11111】
萨沙:【狗系统。】
系统:【¥@%@……狗宿主,你听见我了!你总算听见我了,我¥%@……】
萨沙:【战斗卡准备。】
系统:【收到!】
氪星救难犬还乖乖抱着他,歪着头,眨着蓝眼睛,看他的脸。
卡尔:“我爱你,萨沙。”
萨沙:“第三道指令,释放哈尔・乔丹。”
卡尔:“好的。”
他打开了通往正义大厅的通讯频道。屏幕上第一个出现的,就是神奇女侠的脸。
她的脸上有战斗过的痕迹,显然,华盛顿同时正在遭受反抗军围攻。
神奇女侠:“怎么回事,卡尔?!你怎么了?!这个指令没有任何道理啊!”
卡尔有点高兴,把怀里的小王子往上颠了颠,张口就想炫耀,说你看看我的小情人,他真可爱。
萨沙背对着屏幕,在他耳边说:“我说――”
卡尔学着他说话:“我说――”
萨沙:“――放了哈尔,现在。”
卡尔:“放了哈尔,现在。”
当杀戮之神沉下脸色,面无表情地说出指令时,亚马逊战士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好,我把他放走。”
神奇女侠说,她的怀疑已经溢于言表,“但我必须得来孤独堡垒一趟――如果你不介意,我会带一点黄灯军团的人来。”
萨沙知道神奇女侠的战斗力。
她是半神,体力和防御力几乎能比肩氪星人,而他翻了一下自己的战斗卡,效果卡被用掉了,防御卡还剩两个,一张影分身逃脱卡,最强战力依然是初号机。
系统:【狗宿主,初号机已经被修复了。】
萨沙想了一秒钟。
他现在这个支离破碎的身体,别说开初号机大爷了,可能刚坐进插入栓,就会被它强行弹出去。
萨沙教卡尔说话:“不需要,我会到华盛顿来。”
他偷听到卡尔的通讯,反抗军和钢铁军团已经强行推进华盛顿了,与其留在孤立无援的北极,不如赶紧与反抗军汇合。
萨沙:“我们去华盛顿,克拉克。”
卡尔:“好的。”
他用披风把萨沙裹紧,裹在他温暖的胸膛前。
在空中飞行时,他又委屈巴巴地说了一句:
“我爱你,萨沙。”
萨沙的声音很轻:“――我也爱你,克拉克。”
卡尔听了,觉得很高兴。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萨沙面前展露笑颜了。
但是此时此刻,就在灿烂的阳光下,人间之神眼神澄澈地看着他,对着他笑眯眯的。
萨沙缩在他的披风里。
他的眼睛已经不能在阳光下完全睁开,但他努力看着人间之神的蓝眸,又轻轻说了一遍:
“我爱你,克拉克。”
*
卡尔抵达华盛顿的时候,这里简直战成了一锅粥。
天上是战成一团的黄灯军团和钢铁军团,地上是反抗军和维和部队。
巨大的机甲在隆隆推进。
美队在正义大厅的台阶上与神奇女侠相持。
闪电侠背着被剥了黄灯戒指的哈尔,咻地飞奔出来。
这种大规模混战,过去五年里也有过好几。
反抗军和维和部队,都是吃了强化药的普通人,有输有赢。
但这肯定是反抗军战线推进得最的一。
维和部队正在不断后退,丢盔弃甲,神情惶惶。
直到他们看到了自己的神,出现在战场上空。
“看,超人!”
“至高无上的元首!”
卡尔抱着怀里的爱人,神情迷蒙又甜蜜,看起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心只牵系在萨沙身上,拥着他的小王子,缓慢在晨光中降落,似乎身周的战乱根本与他无关。
高空中的MK5眼尖,一下子看清了超人怀里抱着什么:
“……Fuck!!!”
他大骂着,一炮轰开离他们最近的黄灯军团,研制完成的反共生体光束打开,铺天盖地朝氪星人身上盖下来。
光束不能伤害萨沙,只会溶解卡尔身上的共生体战衣。
但萨沙在这样的强光下淌了一脸眼泪,朦胧中看见绿莹莹的氪石枪炮,如同天罗地网一样对准卡尔。
他根本看不清是来自于谁,只下意识觉得他们要杀超人了,一手遮着眼睛,用伤痕累累的身子护着卡尔,嘶声喊道:
“别伤害他!别伤害他――他已经被控制了!别伤害他!蝙蝠说了一定会保他的――”
系统:【狗宿主,你别这样……】
系统:【打开行星防护盾。耐久度:2%。】
巨大的护盾,就在原地展开。
sr级别的护盾,能够自动筛别友军,把黄灯军团瞬间挡上万米高空。
萨沙什么也看不见,脸上挂满了生理泪水,拿手护着卡尔的脑袋,不停喊着别伤害他。
忠诚的氪星犬无知无觉,也不知道危险,只温存地注视着小王子的脸,慢慢把他的泪水擦掉。
蝙蝠侠:“――所有计划弃用。斯塔克,给他们撤出一条路。”
托尼:“……哈喽,所有计划?!我们磨了五天五夜的战斗计划,才打到这里来!”
蝙蝠侠慢慢道:“没有必要了。”
最终计划,已经被萨沙完成了。
就在这一刻,仿佛时间凝固了似的。
反抗军和维和部队抬头看着他们。
台阶上的美队和神奇女侠抬头看他们,准备撤离的闪电侠和哈尔也看着。
钢铁军团围绕在他们身边,被隔离在护盾之外的黄灯军团,也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
他们在看着,地球上最强大的战神,披着一圈暖洋洋的阳光,怀里抱着一只狼狈不堪、满脸泪水的小金丝雀,缓慢地飘向了他的囚笼。
在这一刻,只有极少数人意识到。
整整5年的不义战争。
就在此刻结束了。

第6章 很像尾声
卡尔从毒藤控制中醒来后。
没再说过一句话。
头顶和身周 都是鲜红的太阳光照灯。
这种红太阳光线,倒不会让他感觉痛苦,只能将日天日地的氪星人 变成一个顶多力气大些的普通人。
略显疲惫的黑暗骑士,站在他面前。
见他清醒了 问:“你还需要什么。”
杀戮之神的目光,落在落满红光的监狱里。
在反抗军攻入正义大厅的时候,蝙蝠侠要求保留超人的房间,把里面所有的个人物品取来。
因此红太阳监狱透明的墙壁上 还贴着他那些大大小小的照片 单人床也是他熟悉的那一张,还有那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麦穗风铃和相机。
卡尔揉了揉额心,背着手,在监狱里缓慢地走了一圈。
跟着他冷漠道:“把萨沙带过来。”
蝙蝠侠没有理睬这句话。
蝙蝠侠:“看看你的周围,是否还缺什么。你将会在这里呆上很长一段时间 要什么开口说。”
卡尔:“我要萨沙。”
雕塑般的黑暗骑士 终于微微动了一下。
他走近了点。
沉冷幽蓝的双目,直视超人猩红的眼睛。
蝙蝠侠一字一顿地:“在很长一段时间内 他不会到这里来。”
卡尔:“是吗?那么你可以告诉你那条狡猾的狗 只要我从这里脱身 我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杀了他。”
他说完这句话,终于如愿以偿地在黑暗骑士脸上 看到一丝愠怒。
蝙蝠侠:“你什么都不知道。”
卡尔:“我什么都知道,布鲁斯。这从头到尾就是你的计划,一如当初那条被戴上红太阳项圈、送到我手里的流浪狗。只不过你把那个计划改良升级 主角换成――”
――换成他爱的夏娃。
该死的。
他本来有那么多机会下手,把萨沙像那条狗一样杀掉,尸体丢在蝙蝠侠面前;
可他就是错过了。
如今,胜利是他们的,荣光是他们的,他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新世界,一个毒吻就被毁之一旦。
卡尔:“你赢了,现在开心吗?如果你要发表胜利演讲,也许这里需要更多听众,才能满足你的傲慢与虚荣!”
蝙蝠侠:“克拉克。玛莎过世后,你需要时间为她哀悼,在回忆中寻找她的声音,再为她撒上最后一撮土。但你来不及停下来。整整五年过去,你依然身燃烧的大都会废墟里,像个被完全吓坏的孩童。你向全人类称神,好像只有这样,就不会再失去任何心爱之人。”
卡尔:“――闭嘴。把萨沙给我。”
蝙蝠侠:“我给你看一些东西。往后我会再来。”
他打开监牢前的投影仪。
这些影像记录,有些来自反抗军,有些来自维和部队。
集中营被成批决的难民,被迫分离的新生儿和母亲,流着口水痴傻的儿童,宵禁后因饥饿出门觅食、被维和部队毒打至瘫痪的老人。
这些都是高高立在云端、发号施令的神,故意无视的尘埃。
人间之神曾经悲悯众生。
他钢铁般的手掌握着奶猫的幼爪,可怖的热视线用来加热老人的洗澡水。
大都会日常坠机,他左手轻松托举着飞机头部,右手拿着飞上天的气球,递给婴儿车里哇哇大哭的宝宝。
“拿好咯,这是你的小气球。”克拉克笑着说。
卡尔只瞥了一眼投影画面,就嗤然作笑,背过身去。
卡尔:“给我萨沙。”
蝙蝠侠说:“他不会来了。”
*
萨沙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长的觉了。
他的梦里什么都有,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是打丧尸,一会儿是推地球。
跟着画面一转,他看见反抗军基地被像一艘巨大的航母一样拖出地表,杀戮之神的热视线如瀑布倾注下来,所有人甚至来不及痛呼就已经被蒸发。
蝙蝠侠死了,夜翼死了,彼得死了,佩铂死了。
钢铁侠的盔甲烧红后融化成铁汁,美队的盾牌抵挡了一会儿,被杀戮之神拧断了脖子。
然后卡尔抱着他的新夏娃,望向荒凉的新世界。
他们笑着,仿佛不是踩在累累尸骨之上。
只有被神承认的无罪之人,才有资格坐上他的诺亚方舟,被带进新世界的伊甸园。
大地空茫茫的,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失去了脑额叶、神色呆滞的信徒们,穿着白衣,唱着赞美诗,围绕在卡尔和夏娃脚边。
他们轮流俯跪下来,亲吻杀戮之神足前的土地。
跟着他醒过来。
第一眼看见的,是安东尼・斯塔克那张帅脸。
萨沙:?!?!?!
夜翼:“嘿,嘿!嘘――嘘……冷静,宝贝。没事,听听我是谁?我在这里。”
他用手掌盖住萨沙的眼睛,并制止他直接从病床上蹦起来。
另一只手朝托尼挥了挥,叫他赶紧走远点。
托尼:“……”
他居然也没跳脚,走到角落里,眼巴巴地看着。
佩铂:“……你要不戴上头盔吧,boss。”
萨沙在夜翼的手掌下,急促地喘息着。
原本瓣一样的嘴唇,现在烂得惨不忍睹,上面敷了药水,正微微开合喘气。
夜翼慢慢地:“没事了,小王子……你跟我们在一起。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卢瑟在检查你的大脑。”
大部分伤害,都在他的脑神经里造成。
脑控,初号机,还有黑暗的治疗舱时光。
卢瑟拿了一堆博士学位,也有点搞不懂他紊乱的脑电波,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平常人有这种混乱的脑电波,那他一定终日伴随着幻觉和梦境,不会像萨沙一样,还能冷静地操纵卡尔掌控全局。
萨沙在夜翼的手掌下,嘶哑地发声:“那个是……那个是究极钢铁侠……”
他想说你们别被白罐骗了,他是个奥斯卡戏精!
但他的舌尖被自己咬烂了,嘴巴里呜呜噜噜,说什么都不清楚。
卢瑟听懂了,想了想,说:“有点难解释,但我们现在算是合作关系。”
萨沙想说什么合作关系,你们还能跟白罐是合作关系?!
他又想蹦起来提醒他们,但被夜翼按倒了。
眼看曾经给美队注射过的镇静剂被拿过来,萨沙连忙示弱,呜呜噜噜说:
“别,我不想睡了,我想会儿事情。”
还是忍不住抓着夜翼说:“他是白罐啊!”
夜翼:“好,好,我们都知道。你别乱动了。”
他说想会儿事情,其实是在脑中打开背包,一张张拿出人物卡来看偏离值。
偏离值%的,是他的队友们。
蝙蝠侠,闪电侠,沙赞,彼得,美队。
卢瑟和佩铂虽然能被系统扫到偏离值,但他们不属于任务目标,所以他没有他们的人物卡。
哈尔・乔丹,被关在正义大厅里时,偏离值是52%,现在他的偏离值是29%,还在持续下降中。
托尼的偏离值最奇怪。
萨沙一直想象的情况是,白罐的偏离值1%,托尼爸爸融入后,偏离值就是%,不会再有其他数值了。
但是现在,托尼・斯塔克人物卡上的偏离值,在39%-61%这个区间剧烈波动着,把萨沙整懵了:
这算是融合了还是没融合?
接下来,是不义联盟几位成员的偏离值。
在卡尔被捕后,钢骨降到了78%,鹰女降到81%,渡鸦降到82%,神奇女侠则是不太稳定的9%。
根据他昏迷期间,系统收集的信息,华盛顿陷落,这些成员已经逃离了。
然后,他翻开了卡尔的人物卡。
明晃晃的5%。
下一秒,变成了98%。
但立刻又变回5%。
他知道等卡尔清醒后,事情一定会变成这样。
但真的看到了这个数值,他还是沉默了。
当初他来到反抗军基地,给了蝙蝠一个简略的洗白方案。
他们达成共识,不义政府是一定要倒下的,最高元首必须被控制――他正在急速走向自我毁灭的结局,他跟人类的联结越来越弱,已经开始从当初以保护为名的偏激变革者,渐渐变成容不下任何质疑的专权者了。
而一旦头领倒下,整个不义联盟的偏离值都会动摇,世界会从超级听力的监视中解放出来。
反抗军不再是最高通缉犯,将在地上世界获得完全的行动自由。
他们可以解放难民,重建世界,复仇者们也会离开地下基地,前往寻找散落各地的善恶轴心受害者。
这个方案看起来,这是个牺牲一人、拯救全世界的最佳方案。
萨沙:“……那克拉克怎么办呢?”
他其实一直很想找人问出这个问题。
他对每个人都有大致的洗白计划,唯独克拉克――在他跌落神坛前,萨沙曾经看到过曙光,他甚至做好了十年二十年抗战的准备。
但当圣殿之乱那一出发生后,他再没有头绪了。
蝙蝠侠:“首先必要让他知道的,是他并非掌握一切真理的神,而是一个会被人类击败的氪星人。因为在人们认知中,上帝无论安排什么,都是正确与好的。哪怕被赋予苦难,也是上帝引领他们走向光明的考验――而克拉克最大的错误,正是从这里诞生。”
人间之神,拥有这个星球最强大的力量,他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他俯瞰人们的苦难,悲悯的心为他们而痛,一如当初为了全人类背负十字架的圣子耶稣。
然后有一天,他终于决定不再成为人类社会的旁观者,他用可怕的力量征服了全部政权,使得他能亲自为人类安排最好的一切。
人间之神的出发点并没有错。
但这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妄尊自大――他认为自己强大到可以安排全人类的命运,向他们下达神的旨意。
只有圣经中撰写的上帝,能够做到。
如果一个聪明的普通人,妄称自己为神,最坏的结局,是世界大战。
而如果一个氪星人妄称自己为神。
他带来的,会是人类数十代的灾难。
萨沙用剩下的点数,抽了一堆卡,吸了一根小治疗针,吃了一罐大力菠菜,总算把这条小命又续了几秒。
萨沙缓慢地咳着:【不管那么多了。我看倦鸟的收集进度,最多再洗三个就该集齐了。我受不了这个头疼脑热的壳子了,爱谁谁洗,我要走了。】
萨沙:【狗系统说:回家的时候,应该就能换一个健康的新壳子了。狗宿主不要担心。】
系统:【狗宿主,别抢我台词了。】
萨沙:【对不起,我不小心整了个坏习惯。】
红太阳牢房搭建在系统的异元空间里,等同于被隔离在另一个世界,哪怕有一天全世界的电力都被切断,红太阳不再发光,被关在里面的氪星人还是出不来。
不过,如果萨沙离开这个世界,他的所有道具都将不再能被使用。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蝙蝠侠制造了一个更大的地下红太阳空间,将系统的异元空间包裹在内,然后通过自己的母盒制造传送门出入。
这个牢房,目前唯一的出入权限,就只有蝙蝠侠和萨沙。
而且因为是建造在萨沙的道具里的,实质上,系统可以知道牢房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卡尔说过的所有话,或者他今天上过几厕所,相当于另一个等级的监视系统。
但萨沙不问。
也不让狗系统再说。
他听从嘱咐,在卢瑟制造的治疗舱里躺了一个星期。
他听见卢瑟和托尼在争论,是否做手术把氪星肋骨取出来的问题。
可是他这具身体,生来就不是能吃苦的类型,遭受这么多无法治愈的创伤后,再经历大型手术,他们在担心可能会撑不住。
萨沙:【害,别折腾了。让它留着吧。】
他自己打开治疗舱的那天,看见房间外居然投进了阳光。
反抗军基地一直在地底下,他也习惯了暗色的金属墙壁,和阴森潮湿的走廊了。估计是他沉睡期间,治疗舱被转移到了地面上。
萨沙从背包里,掏了个超级酷炫的墨镜,把眼睛挡起来了。
于是这一天,在医疗基地里的反抗军们,又看见小金毛一跛一跛地到晃了。
他换了套干净衣服,脸蛋上戴了副小墨镜,跟视察似的到瞧。
他的嘴巴被小治疗针治好了,笑起来还是弯弯翘翘的,脸蛋上两个小酒窝,甜得像在到撒糖豆。
虽然反抗军们不说,但在阴暗森冷的地下时,这只到找人唠嗑的小金毛,曾是很多人心里的一抹阳光。
于是再看见萨沙自己遛自己的时候,大家都围过来跟他打招呼,有人还起哄说:
“看看这是谁!这就是那个扳倒氪星恶魔的小勇士!”
小王子脸上的笑淡了些。
但他依然笑眯眯地跟他们打了招呼。
踩了一圈点,被放养在基地里的scp-999,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过来黏着他脚后跟。
拐角碰上到捉人的夜翼,萨沙笑嘻嘻推墨镜:
“格雷森,我现在又瘸又瞎,是不是可以配把二胡?”
夜翼不接他的茬。
只伸出手臂,把他轻轻抱过来。
手掌抚着他发根,把这颗金毛脑袋按在胸前。
他俩都没说话。
直到穿着便装的哈尔,也从拐角走出来。
他手里拖着个很小的行李箱。
他们对视着,相顾无言。
在第二年的绿灯战争中,哈尔因为站在不义联盟一方,而永远失去了佩戴绿灯戒的资格。
他的宿敌和导师塞尼斯托,在不义联盟和绿灯军团的混战中设计了他,让他和他的女友一同从高空坠落。
被剥夺了绿灯戒指的哈尔,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但他爱的女友,却在他眼前尖叫着坠落。
正在坠落无法自救的哈尔,绝望地求助飞行在身边,正在看戏的塞尼斯托:
“……去救她,求你了,塞尼斯托!”
塞尼斯托:“你本就有能拯救她的能力,但你就是不选。戴上这枚黄灯戒指,那样你就会是个重新能够飞行的超能力者,而不是一个跟女友双双摔死的废物。”
黄灯戒指被塞尼斯托操纵着,悬在哈尔的指尖上方。
绿灯和黄灯戒指对人类的作用都一样,一旦佩戴,就可以获得包括飞行、幻化出不同物体、产生力场等等大量的超能力。
但是绿灯戒指的能量来源,是最为纯粹的,只凭借持有者的意志力发动;
而黄灯戒指,则需要控制恐惧,并能将恐惧施加给他人。
被绿灯军团和宇宙守护者抛弃的哈尔,当时并没有选择。
“我没有选择。”
无论过了多少年,当时那一瞬的想法,依然会在哈尔脑中响起。
他戴上了黄灯戒指,俯冲下去抱住自己的女友。
从此,“最伟大的绿灯侠”这个称谓,也再与他无关。
但后来,他的女友还是死了。
作为黄灯侠的哈尔经历了很多事。
他帮助卡尔建立政权,跟随不义联盟东征西战,戴上黄灯戒指后,他们还拥有了黄灯军团的助力,在反抗军首领第一被击断脊椎、联盟力量最强盛的时期,整个地球都在高呼“Hail JL!”
但是有些事情,的确开始越来越不对劲。
尤其在政权扫荡时期,不义联盟逼迫所有政府下台,承认全球只有一个最高政府。
哈尔亲眼看见一个国家忠诚的军队,一瞬间灰飞烟灭。
最高元首的指令是:“要么解散,要么死。”
每当他觉得不对劲的时候,会看到手上的黄灯戒指,想起被绿灯军团背弃的瞬间。
然后他会再跟自己说:“我没有选择。”
“我没有选择。”
――我没有退路。
后来他为了帮助萨沙他们逃跑,被强行摘了黄灯戒指,囚禁在正义大厅里。
再后来正义大厅陷落,他作为战犯,同时作为俘虏,被反抗军解救出来。
他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没有任何超能力,不会飞,不会用脑洞变化出各种奇怪玩意儿。
只是一个普通的飞行员,一个永远回不了海滨城的海滨城居民。
他提着很薄的行李,看见萨沙,还是笑了:
“哈喽,小漂亮。我感觉我的胸肌比他大点,你要不来靠靠我试试?”
萨沙:“好久不见,哈尔。感觉你好像没什么变化。”
哈尔扁扁嘴,委屈巴巴:“没有啊。你还是小漂亮,我?我现在什么也不是了,是个准备劳改减刑的战犯。”
萨沙:“不啊,你还是哈尔・乔丹。”
他的意思是,对方还是以前那个皮断腿的哈尔,被人间之神瞪着都敢说骚话。
但是哈尔在那看了他好一会儿,又过来笑嘻嘻摸那颗金毛脑袋。
哈尔:“我走啦。蝙蝠把我发配边疆,搞重建了。”
以前是被最高元首看着,其实他老早想搓小漂亮的金毛脑袋了。
萨沙这会儿还乖乖给他摸,于是他搓了快有五分钟,搓掉了好几根金毛。
然后他走出医疗基地,在忙忙碌碌的民众和士兵中,压低帽子,蹭上了一辆运送物资的大卡车。
他现在的确什么都不是了。
没有任何超能力,不会飞,不会用脑洞变化出各种奇怪玩意儿。
他根本算不上是超级英雄了,不过只是一个失去能力的普通人。
――但他还是哈尔・乔丹。
当他离开了绿灯戒指和黄灯戒指的桎梏,完完全全成为哈尔・乔丹这个普通人时。
他竟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与解脱。
他心想,也许他还是有选择的。
*

第61章 道别
在医疗基地这段日子里 萨沙送走了很多人。
他送走了哈尔。
哈尔本该作为战犯被关进监狱,但是蝙蝠侠说负责重建的军队,缺一个优秀飞行员。
最关键的一点是 免费的。
蝙蝠侠说:“我没有钱。”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哈尔、小闪、沙赞都在。
他们三个如同听到什么惊世之言 同时摔到桌子底下去。
他送走了小闪。
准确意义上来说,也不算送走――
因为闪电侠一分钟内就能来回前线和医疗基地,所以他上一分钟才刚跟小闪依依不舍地告别,下一分钟就看见闪电侠给他抱了箱特产回来。
跟着 他又送走了夜翼和阿 还有一批跟他玩得来的反抗军朋友。
在这个安宁、灌满阳光的医疗基地以外,不义政府骤然解散,世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发生巨变。
他们不得不收拾行装,赶赴各个变乱地区。
夜翼:“等我回来,骑摩托带你去兜风。”
萨沙的表情,就是开开心心等着被遛的样子。
他把自己的小背包拉开 往夜翼的行李里 塞各种最近抽到的好东西,治疗针和防弹衣什么的。
萨沙:“能用就早点用哈。”
夜翼也知道 他总能跟个哆啦A梦似的 从自己兜里往外掏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能治疗的就给你自己用。看看你这条腿。”
萨沙:“你拿呗 我还会再拿到新的。”
然后过了一个月,他送走了三个前复联成员。
当时的场景有点搞笑:
史蒂夫一身正气地站在他面前,声音温和地跟自己的小长官道别。
在他身后最远的柱子边上 挤着两个偷看的脑袋,一个是金属脑袋,一个是画着蛛网的红脑袋。
美队告诉萨沙 他们准备去把在善恶轴心中四散的队友找回来。
如果可以让他们变回从前的样子,就能为重建世界出一份很大的力。
萨沙知道,他们也很想好好守在这里,可是随着偏离值降低,他们到底变回了那个,属于全世界人民的超级英雄。
如今整个世界百废待兴、混乱不堪,超级英雄们是永远没法坐视不管的。
史蒂夫低头注视他:“我们手里都有母盒。只要一个信号,无论我们在哪里,都会打开传送门,回到你身边来。”
萨沙:“好的。你们有没有兜兜?我给你们一点东西。”
萨沙把得来的奖励点数,以及自己留着用来读档的点数都抽光,尽可能给离开的人更多有用的东西。
主要现在最危险的时期过去了,他留在医疗基地里,也暂时没有什么读档需求。
而且,他现在被看管得死死的,一天不躺够十个小时治疗舱,蝙蝠他们甚至不准他去上厕所。
虽然他的道具里,有很多类似影分身之类可以跑路的玩意,可是当他有一天瞬移去偷零食吃,没过一秒,整个医疗基地警报疯响,全员出动来找他时,他就再也不敢皮了。
史蒂夫看着他掏出来的道具:“这么多?”
他想了想,唇角带了一丝笑意,回头叫:“彼得。”
彼得:“!!!”
棕发青年拖拖拉拉,抱着个大旅行包,挪到美队身边来。
史蒂夫抬手拍了下他的后背,他立刻把腰直起来了。已经长成青年的彼得,比萨沙高半个头,看着还挺有范的。
就是眼睛一直看天看地,没敢直视萨沙。
萨沙没发现他紧张,看到彼得的旅行包有空间,就把神奇道具一股脑往他包包里塞。
史蒂夫在旁边,像提醒小学生似的: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了给萨沙,彼得?”
萨沙好奇地看看彼得。
彼得吭哧吭哧,好歹不吐乱码了:“呃……我写了……一封信……”
……其实是检讨书。
好青年彼得写了三天三夜,写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痛不欲生,给萨沙整了几万字,到最后还得分两个信封装,分别标注“上”跟“下”。
现在彼得从自己的旅行包里掏出信来,刚递进对面白乎乎的手心里,又猛地缩回来了。
史蒂夫无奈了:“彼得――”
彼得:“我……我寄回来,寄回来好点。”
萨沙:“什么呀,神神秘秘。情书也没整这么厚啊,这是你的自编词典吗?”
他看到信封上,还端端正正写了“To Sasha”,就想伸手拿过来看。
小蜘蛛一道蛛丝就上天板了,两包信封死死抱在怀里。
彼得羞愤欲死:“我寄回来――!”
萨沙:“好好好行行行,你寄回来。”
就是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世界,邮局还能不能开门。
这封信他大概率是收不到的。
萨沙倒也没怎么放心上,又听史蒂夫继续无奈叫人:“托尼。”
……怎么听着跟幼儿园老师似的。
第二个幼儿园宝宝拖拖拉拉地过来了。
他戴着萨沙熟悉的金属面罩,然后他的表现比他的崽还差。
托尼:“……呃。”
托尼:“呵呵……”
萨沙:“……”
有关白罐的事情,是他从卢瑟那听来的――
蝙蝠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他俩反倒没什么时间沟通。
一句话概括,就是白罐这个绝世腹黑,双拳难敌四手,栽在了蝙蝠侠和托尼这对,加起来黑到没眼看的组合手里。
当初他开着初号机被俘,让卢瑟和白罐撤到了安全地带。
随后蝙蝠侠回到基地,接收了白罐和备份托尼,什么也没说,先把白罐在无信号地带关了四五天。
然后托尼把一瓶好酒摆在牢房的通风口,又不让白罐拿到,天天开着台小风扇,嗡嗡吹。
白罐:“托尼・斯塔克,你太缺德了。”
托尼:“我缺德?你一声不吭销毁了我一个备份,你他妈更缺德。”
只有托尼了解,当自己于最糟糕的状态,会是什么样子的。
当年他打击罪犯、压力最大的时候,染上严重的酗酒习性;
别人的祝酒词是“以上帝之名”,他的是“祝我不再昏迷”。
……当然,他还是会喝到昏迷才停下来。
这具身体对酒精有很强的依赖性,尤其是白罐重拾了疯狂酗酒的习惯后。
当萨沙听到这里,他知道自己当初那通嘴炮没有说错。
――白罐认为自己成了极端享乐主义者,然而他却下意识在做从前最痛苦、最想逃避时才会做的事。
白罐被关在充满酒精味的小房间里――还没法联网――态度开始从高贵冷艳的“你吹啊,我能闻上一整年”,然后戒断反应发作,到“要不咱们还是谈个合作”转变了。
要谈合作,就该蝙蝠侠上场了。
那时卡尔的指令越来越疯,无人约束的维和部队,甚至开进了本作为中立地带的旧金山。
白罐有强烈的上帝情结,他想要通过绝境病毒让全人类臣服,并从中牟利。
在此之前,超人这座大山,是他必须扳倒的。
蝙蝠侠:“你认为被俘是你的失误。但聪明的商人,会知道这是一个机会。”
白罐转了转眼睛。
白罐:“有一说一。我给你们制作破解他那套战衣的光束,但我不会跟那个傻逼融合。”
他耽于享乐太久,疯狂犯酒瘾的身体,让他在这个关键时刻,犯了最大的错误。
他是个绝顶天才,有足够的自信,不让任何人破解他的绝境病毒,然而他忘记了,蝙蝠侠阵营中,还有个8年前的自己存在。
托尼跟他的思维习惯是完全一致的,工作方式也是。
只需要亲眼窥见白罐的研制过程,托尼就已经瞬间摸清了门路,知道绝境病毒到底该怎么破除了。
之后第二的意识融合,发生在白罐没扛住酒瘾、被一杯特制的高浓度酒精放倒的时候。
托尼:“……”
意识融合,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他知道白罐在旧金山浪得飞起,还干了不少天怒人怨的蠢事。
但从前他只是听说,感觉就像是另一个人借用了自己的脸蛋,到招摇撞骗一样。
可是一旦他拥有了白罐的记忆,并且成为一个既不那么“托尼”又不算那么白的融合体时。
……他感觉那些破事就是自己干的。
就像一个酒后发疯清醒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还能理解白罐的想法。
……那他就是喜欢漂亮的东西啊。
颜控难道犯法吗。
小金丝雀的容貌美得跟童话似的,就算是跟他相久了、产生抗性的反抗军,也会偶尔忍不住看着发呆。
那他给小氪穿漂亮的衣服、摸一摸他,有错吗。
“……有错!”
托尼大声地对着镜子咆哮,把经过的卢瑟吓了一大跳,“他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托尼总算整清楚了。
他和白罐,就是秩序自我和本我的关系,白罐就是他人格中最早,也是最原始的部分,是性冲动和欲望的贮存库。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完全按极端享乐主义的准则活动,不顾一切寻求满足和快感。
……可他现在是个超级英雄。
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个人有非常糟糕的地方,可一旦那颗温暖的心回来,托尼・斯塔克就又忍不住想要朝着世界发光。
现在托尼站在萨沙面前,带着还剩2%的偏离值,脸也不敢露,吭哧吭哧地躲在金属面罩后头,想给他整点好听的告别台词。
萨沙倒是和颜悦色,跟他握手手:“辛苦啦,托尼。”
托尼还在盯着他的手发呆。
小王子把手手塞在男人粗砺的金属手掌里,一下子就显得又白又软,稍稍捏紧点就会喊疼似的。
他想起白罐――不,是他自己――在高台与对方跳舞,曾经煽情地一根根抚摸他的指尖,触感的确是柔嫩细腻的;
腰身的触感则更加精妙,当小王子的腰被握着,再跟着音乐缓缓摆动时――
天啊。
简直像能吸住手掌似的。
萨沙看了眼他突然上飚了%的偏离值,忧心忡忡:
“你要小心点,别再让白罐出来哦。”
托尼:“!”
他的偏离值,立刻心虚地往下掉了6%。
只是喀啦一声,把萨沙的手握变形了。
萨沙:“……”
当史蒂夫带着落荒而逃二人组,登上开往外面世界的输送车时。
似乎有某种默契似的,他们同时沉默着,回过头去。
萨沙正站在基地门口送他们。
阳光太强烈,他只好戴着自己的小墨镜,还得拿手遮着,免得又流了一脸眼泪。
但小金毛的笑容,还是跟太阳一样灿烂,头发像金子似的璀璨无比,在往来的人群中特别显眼。
他们谁也不出声,只是看着人群里挥手的小金毛,默默想,等我回来。
等我们回来。
这份厚重的恩情,那些难以出口的愧疚和遗憾。
等我们回来,一定会百倍交还给你。
谁也没有预料到。
这就是他们最后一见面。
*
等到托尼的偏离值,起起伏伏最后跌到%时,又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萨沙一直于消极怠工状态,在医疗基地里骗吃骗喝。
他的身体干啥啥不行,倒是吃啥啥不剩。
好在小金毛肚皮浅,很容易就喂饱了,吃饱了就笑眯眯的,搞得大家都很喜欢来投喂他。
scp-999与他寸步不离。
虽然萨沙老是嫌它黏糊糊的,可是他又不舍得揍它,他附身scp-999时已经知道那是啥滋味了。
只好随它去。
直到有一天,系统说:【狗宿主,可以打开ssr碎片礼包了。】
洗白哈尔和白罐后,主系统发下来的碎片礼包,他还没拆过。
三张ssr卡碎片,逆时钟和倦鸟是收集进度最快的,永生之种落在最后,他有种预感,开完这两个碎片礼包,三张ssr卡至少能被他集齐两张。
果然,当他拆完两个碎片礼包,脑袋里传来一阵叮铃哐啷的祝贺音乐。
【逆时钟(碎片:/)――已集齐。时间淹没于昏暗的海底,穿行在沉默的血液之中。让它与苦难的海水一起倒退,退至尚未崩塌的原点。品质:顶级。】
【倦鸟(碎片/)――已集齐。故乡送来一片曙光,无足的归雀衔着光,穿越山海与原野而来。跟随飞鸟翅间的光痕,直至回归巢穴。品质:顶级。】
【永生之种(碎片38/)。一切死亡我都死过,而我将在一切草木中重生。我与人间同生,与大地同生,与悲苦喜乐同生。品质:顶级。】
两张溢满了金光的顶级ssr卡,静静悬浮在他的面前。
一张背面画着倒逆的钟,一张画着展翅的飞鸟。
在集齐了碎片后,萨沙就可以把它们翻过来,仔细阅读它们的使用说明了。
萨沙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看着空中两张来之不易的ssr卡。
这两张卡只有他能看到,在旁人看来,可爱的小金毛又在对着空气发呆,估计是在想今天晚上吃什么。
系统:【恭喜你呀,狗宿主!】
系统:【叭叭叭!(喷彩带)】
萨沙:【嗯。】
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的心情居然没有想象中激动。
他在最难熬的时刻,把回家当做最后一根活下去的稻草;
然而此时此刻,倦鸟就在眼前,他却没有特别欣喜若狂的感觉。
当然,他还是挺开心的。
萨沙没看另一张ssr卡,先放进背包,然后翻过倦鸟,开始认真阅读这张卡的使用说明。
【倦鸟(ssr愿望卡)――寻回失落之地】
【1、卡片使用者可召唤特殊生物――倦鸟,倦鸟可帮助使用者瞬间恢复全部血量、记忆、以及曾用背包道具。】
【2、使用者获得一随意跳跃世界线的权利。】
【3、倦鸟将为使用者引领道路,标识使用者最初停留的世界。】
【、此卡片仅对生存流宿主永久生效。】
萨沙也算是经手过ssr卡的熟手宿主了,他知道当初看到倦鸟的模糊说明时,自己并没有猜错。
是的。
这就是一张能直接回家的卡。
不光如此,它还附赠了恢复记忆、恢复满格血量、恢复所有曾用道具的增益效果。
为防他迷路,还专门为他标识第一个世界的位置。
“永久生效”――ssr卡最强大的地方之一。
这意味着,ssr卡造成的效果,连主系统都不能左右。
当他跟着倦鸟返回到第一个世界时,主系统就不再能把他丢去其他世界,做各种任务了。
――等同彻底结束这趟生存之旅。
萨沙:【等等。那你呢,统统?】
他把倦鸟这张卡翻了两三遍,确实没看到倦鸟是怎么安排系统的。
系统的存在理由,永远只会有一个:
指引宿主完成生存任务。
它们负责给出新手指引,清算点数,发放奖励,相久了有点感情基础的,还会像狗系统一样切换调整各种模式,给宿主信息方面的帮助。
他用倦鸟回家了,就等于失去了生存流宿主这个身份;
那到时候狗系统去哪?
系统:【狗系统不知道,不过不重要。狗宿主,你赶紧用吧。】
它的声音一直是平缓的机械声,当它冷静地说相声或者损人时,能把萨沙气个半死。
此时此刻,萨沙却在它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丝迫切。
萨沙:【那我这任务……算半途而废了吧?】
系统:【狗宿主,不要管他们了。快走吧。】
萨沙最终下定决心:【好。我去道个别吧。】
于是,他转眼从送大家走的那个人,变成了跟大家道别的人。
他找来好看的纸,给基地里的人包了一些礼物。
因为当他走后,他在这个世界的存在会被抹除,留在这个世界的道具也会消失,所以这些礼物,都是萨沙用搜索卡找来这个世界的材料,再用制作卡做出来的。
他给佩铂串了条小手链,佩铂把漂亮的纸袋打开时,很惊喜,眼眶却莫名有些湿润。
“噢,小氪。”
她张开手臂把萨沙抱住,亲亲他的额头。
“怎么会突然想起送我礼物?唉,不重要了。”
她不知为什么,没来由有些伤感。
但她没有多想,将这归于一切结束后的感慨。
在最黑暗的日子里,他们相互扶持着过去了,现在大家都在努力重建,她抱着金发少年瘦成一把骨头的身体,又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头发。
“都会好起来的,小氪。等到好日子到来,我们一定要聚在一起,痛饮一杯。”
萨沙说:“好的。”
他送给卢瑟的,是一顶毛茸茸的毡帽。
帽子还有假三件,帽檐下方,粘着一片假刘海。
卢瑟:= =
萨沙:= =
卢瑟其实有很多证据,可以证明这家伙一直在歧视他的光头。
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小金毛笑嘻嘻来送礼物,卢瑟嘀嘀咕咕,还是收下了。
基地里派完了礼物,跟着就是在基地外奔波的人。
他们身上带着通讯器,萨沙能联络到他们,不过送不了礼物了,只好跟他们聊聊天,问问外面的情况。
夜翼含笑却疲惫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来:
“哈喽,宝贝儿。你是来给我们发糖的吗?”
萨沙听他的声音不对劲,留了个心眼,倒也没有问。
他知道夜翼细心体贴,唠唠叨叨跟他聊了一堆有的没的,然后叫阿接电话。
萨沙:“你赶紧跟我说实话,不然我就告诉你女朋友,你枕头底下塞了一打女明星的泳照。”
从阿磕磕巴巴的叙述中,萨沙才了解到了外面世界的一角。
他这段时间都猫在基地里怠工,感觉这里的人来来往往,还挺平和的,自然以为外面的世界,也跟这里差不多。
然而一个秩序跟另一个秩序之间的接替,永远充满腥风血雨。
以绝对力量震慑整个地球的不义政府,已经垮台了。
各国开始重新建立政权,人类重新回到了战争不断的时代。
反抗军带领全球人民,从白色恐怖中解放出来,然而到了战后,他们却没有得到应有的礼遇和尊重。
在过去轰轰烈烈的五年里,有太多人失去了自己的人生。
他们痛恨超人,痛恨被迫施予给自己的命运,这个世界涌现出来的极端暴徒和无政府主义者,前所未有地多。
曾是超人狂信徒的维和部队,不是大批自杀或发疯,就是被抓住私刑毒打而死。
一时街道上横尸遍野,几乎能媲美当年的政权扫荡战争。
人们联合疯狂的科学家和政治家,组建了最为极端的反超能力者组织,意图杀光全世界的超能力者。
而他们首当其冲的目标,就是被关押在反抗军势力范围内的超人。
萨沙现在才知道,作为反抗军首领的蝙蝠侠,正在承受多大的压力。
他几乎千夫所指,被全世界指责为战犯的庇护者,哥谭的蝙蝠灯也被泼上血水砸碎。
反抗军从前是挡在平民最前方的盾牌,现在却转眼变成过街老鼠,甚至反抗军内部也在频频分裂:
他们就是不能理解,夺走了他们家人、孩子、亲朋好友的超人,为什么不能被当着全世界的面,以极刑,在氪石子弹中极度痛苦、扭曲着死去。
――尽管他们之中,有很多都曾被五年前的超人拯救过。
反抗军那边是腥风血雨,复仇者们也并不轻松。
红骷髅在大西洋基地被超人杀死了,可他移植到自己脑中的X教授大脑,也在同一时间死去。
而善恶轴心大事件,从根本上扭转了英雄们的人格,这个过程,是完全不可逆的。
复联的其他英雄并不像托尼,提前为自己制作了备份――
复仇者小组找到了不少人,却根本没有一丝收获。
如果强行把被逆转的超英们组成复联,这个联盟只会是松松散散、充满邪恶的。
他们尝试着去找奇异博士,可奇异博士已经成了多玛姆的门徒。
古一法师在这5年来,一直在更高维度的空间与黑暗对抗。
如今她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可她无法后撤――
一旦她输了,整个世界都会瞬间被黑暗维度吞没。
但这些信息,当然不是来自于跟萨沙通讯的美队,而是搭载在MK5和MK1616的星期五,悄悄同步给佩铂的。
美队跟萨沙聊天时,只会温情脉脉地哄他早点睡觉,多喝热水,多吃蔬菜,不要整天吹空调。
与此同时,星期五悄悄把他们的画面,投放在MK1616的头盔前,美队神色温柔地对着通讯器说话;
而结束通讯后,孤独的复仇者们坐在一起,谁也不出声,仿佛失去了所有方向。
这个世界并没有像佩铂所希望的,往好的方向发展。
相反,它千疮百孔、摇摇欲坠,随时都将被新一轮的危机击垮。
其实萨沙很想看看红太阳监狱里的情况,他甚至连卡尔的人物卡都不敢翻。
但系统抢先给他统计出卡尔和蝙蝠侠交谈过程中,频率最高的三句话,分别是“给我萨沙”、“把萨沙带过来”和“我要杀了他”。
萨沙就再也不敢看了。
他背包里,还塞着半包事后烟。
小王子坐在高高的铁架梯上,把这半包烟慢慢地抽完。
然后他开始跟系统聊天。
萨沙:【狗系统,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件事。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说不定我出生的世界,已经被末日毁坏了,然后主系统才把我送出来做任务的。】
系统:【这个……狗系统说不准。但几率还是挺小的。】
萨沙抽了会儿烟。
萨沙:【统统,你知不知道一般人是怎么跟父母自然相的?我要是回去见到我妈,我是叫她妈还是妈咪?妈咪有点肉麻。我也不会整那些家务活,还一堆坏习惯,估计他们会嫌弃我,把我赶大街上去。】
系统哪会知道这些,只好说:【也……不至于赶走。】
萨沙又抽了一根,突然有点兴奋地掐熄了烟头,跟系统说:
【我觉得咱们还是得小心点。主系统是个大坑比,这个我们都知道;一旦我用了倦鸟,回到我最开始的世界一看,害!整个地球都在发洪灾,连个活人都没有,还没这个世界朋友多。然后我们又投入抗洪救灾里去了,说不定还得给主系统打白工。】
系统被他说的云里雾里的:【有……有道理。】
萨沙把狗系统说服了,但又知道,他根本没必要说服谁。
――他只是在说服自己罢了。
最后他抽完了整包烟,说:【把逆时钟拿出来看看。】

第62章
萨沙发来通讯申请时 蝙蝠侠刚好在红太阳监狱。
这个监狱只有他和萨沙能进出,实际等于只有他一个狱卒。
蝙蝠侠定期会到这里来,检修红太阳光线装置 顺便给卡尔更换下一年的记录视频。
最高元首在透明的钢化壁内,背对他坐着 正在托着下颌看屏幕。
早在几个月前,他身上染血的战衣已经换下,换成一套舒适些的运动服。
他依然不想跟蝙蝠侠谈什么,但他开始有所转变――
在蝙蝠侠不在的时候 他会沉默地看那些记录视频。
蝙蝠侠走到屏幕边 把播放了上万遍的记录片,换成下一年时,卡尔出声了。
卡尔声音淡淡:“看来外面的世界,并不如你想象中那么和平?”
人类最高的无睡眠记录,是968个小时;
作为反抗军首领的蝙蝠侠,显然远远超过了这个区间。
他每到监狱来 姿态看起来 都会比上一更加疲惫;
他的下巴上有青茬,披风上有不怎么干净的蛋清和血浆痕迹 这是那些激进主义者投掷给他的。
但他的眼睛依然邃清醒 像头锋芒毕露的狼。
蝙蝠侠没有理会卡尔的讥讽 只一如既往地说:
“如果你需要找人谈谈,可以找我。”
卡尔:“反正我也没别的选择,不是吗?”
他看见蝙蝠侠转身要走 终于忍不住说:
“好吧,布鲁斯。我承认我第三年往后是有些激进,但前两年暴力镇压战争与犯罪 事实证明就是对全人类有益的。光给人类希望是不足够的,他们还需要以恐吓鞭策,因为他们总是愚钝短视,你能从外星人手里保护他们,却永远无法制止他们自相残杀!”
蝙蝠侠:“你从前不会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评判人类,因为你知道自己有人类一切的美德与缺陷。让人类文明摆脱致命冲突,是一个极复杂的悖论,你妄想一刀切解决,就一定会致使灾难性的结局。”
卡尔:“总要有人站出来改变!直到人类完全摆脱被同胞杀死的悲惨结局为止。为了这个伟大目标,你总是要舍弃一部分人――那些更加低劣、暴力、天生就有基因缺陷的人――”
蝙蝠侠:“这个人该不该是你,克拉克?你有没有这种资格和才能?你如何判断哪些人更加低劣?你下达的判刑书是否百分百正确?很多人第一年在为你喝彩欢呼,第二年就因莫须有的‘基因缺陷’之名投入集中营,被辐射污染而死――你准备杀光这个世界‘有罪’的旧人类,再投放一批你认为‘干净’的新人类;他们是否真的就永远不会再自相残杀?如果你的新世界依然充斥战乱,你准备怎么做?杀剩至你一人?”
他们依然像第一在正义大厅争论,语速一个比一个快,几乎话赶着话。
蝙蝠侠那一连串的诘问出口,卡尔突然失声了,他只是恼怒地睁着他的蓝眸,微微咬紧牙,盯着蝙蝠侠沉冷的眼睛。
在这片针锋相对的沉默中,蝙蝠侠的通讯器突兀地响了一声。
通常而言,若非极其紧急的状况,蝙蝠侠不会在红太阳监狱里接听通讯。
他只会让部下发送文字消息,一目了然又方便指示。
但萨沙显然是个例外。
因为他的身份特殊,一旦主动联络,一定有重大事件发生。
蝙蝠侠盯着他,慢慢往后退了两步,迅速打开了头盔里的耳麦通讯器。
蝙蝠侠听了会儿:“――我随后就来。”
卡尔在红太阳的照射下,已经失去了他的超级听力,但他依然有敏锐的观察力,和对自己曾经最佳搭档的了解。
黑暗骑士因争吵而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条,因为这道通讯柔和了不少,就像被一股软绵绵的春风抚过耳畔。
然后卡尔立刻反应过来,通讯的另一边是谁了。
卡尔双拳“咣”地砸上玻璃壁!
卡尔:“――萨沙,你听着!躲到哪里都没用,我一定会杀了你!”
蝙蝠侠迅速切断了通讯。
他知道,萨沙一定听到了。
后悔在监狱里接通的同时,他内心终于腾起怒火。
他绕过宽广的圆形玻璃墙,大步流星往屏幕方向走。
与此同时,暴怒的囚徒一路跟着他,百般讥讽诘问,似乎总算被他抓到了不可饶恕的把柄。
直到蝙蝠侠把一枚U盘,插入正在播放纪录片的屏幕下方。
屏幕上微微一闪,萨沙的脸被投映了出来。
卡尔一愣。
他在监狱里,不知岁月,但从蝙蝠侠的谈话中,猜测现在距离他被捕,大概已经过了快半年。
他足有半年时间没有再见到萨沙,这会儿骤然看见那张脸,他居然走了好一会儿神。
然后他发现,这是他被毒藤控制着,在萨沙的命令中自投罗网的那一段。
当时是钢铁军团护送他们进入监狱的,每一台钢铁盔甲的眼部,都有记录画面的功能。
因此他能清晰看见趴在他肩上的萨沙,正在紧闭着眼喃喃着什么;
而他自己,则像个完全的爱情蠢货,笑眯眯地看着萨沙,时不时亲亲他的头顶。
卡尔又想发火:“你什么意思?”
蝙蝠侠不说话。
屏幕画面靠近了些,钢铁军团显然非常警惕,担心卡尔随时会从控制中醒来,因此跟他们离得很近。
每一台盔甲的掌心里,都有一团蓄势待发的绿色氪石炮。
然后卡尔听见了萨沙在说什么。
小叛徒已经力竭了,像要立刻昏迷过去似的,嘴里却喃喃说,不要伤害他。不要伤害他。蝙蝠说了,他罪不致死的。
托尼一直在旁边哄劝着什么,想把他从卡尔怀里拉出来。
可是萨沙当时睁不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胳膊在金属手掌里挣了两下,又死死抱住了卡尔的脖子,哀求着说你们不要伤害他。
他们在钢铁军团的护送下,进入反抗军基地,缓慢飞过难民区时,所有难民都吓坏了。
而当他们确定,这个杀戮之神毫无还手之力时,这份惊恐变成了暴怒。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
人们开始对卡尔掷出一切可以投掷之物。不管是垃圾、生菜叶、空饮料瓶,还是玻璃碎片、铁钉、甚至小刀。
卡尔漂浮在他们的上空,有很多人看不见他怀里娇小的夏娃,他们恨透了杀戮之神,一边高声唾骂,一边奋力向那袭红披风投掷。
但卡尔是钢铁之躯。那些坚硬的危险品砸在他身上,叮叮当当的,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只是埋在他怀里的萨沙,听到声音,立刻警惕地仰头问:
“怎么了,克拉克?是什么声音?”
卡尔委屈巴巴:“他们丢东西打我。”
萨沙忙说:“快把我抱高点。”
卡尔乖乖听话,把萨沙抱高了些。
有些难民担心误伤,不再胡乱投掷,可那些恨得眼睛滴血的人们,依然不管不顾,连着萨沙一起攻击。
萨沙挨了两枚臭鸡蛋,从破烂的红斗篷底下,摸索着探出两条细胳膊,把卡尔的脑袋护在怀里。
卡尔说:“我看不见路了。”
萨沙轻声:“克拉克,你可以看着我。”
卡尔高兴地:“好的。”
这一幕跟在九头蛇基地时,小王子为他挡了一发氪石子弹,隐约重合;
明明他是这个星球最强大的人,可萨沙还是要把他往怀里塞,往身后挡,好像自己才是钢铁之躯似的。
托尼和他的盔甲们,一直在全方位护着萨沙,直到看见萨沙胳膊被割伤,血水哗地喷出来。
他瞬间发火,焰火翻腾的掌心炮,嗡然对准暴乱的人群:
“谁他妈再敢丢一个试试!?”
直到卡尔自己飞进了红太阳监狱,萨沙昏迷过去,他们才得以把萨沙和卡尔分开。
小王子双目浮肿,满脸泪痕和臭水,金发和斗篷上全是脏污,静静睡在蝙蝠侠的披风里。
如果不是见过他从前的样子,没有人能想象到,他曾经是个多么明艳活泼的小漂亮,好像一切苦难都会在他的笑容里冲淡。
卡尔对着屏幕发呆,蝙蝠侠却一把就把U盘抽走了。
卡尔张了张嘴。
他下意识想要继续看,可蝙蝠侠的漆黑披风,挟着隐忍的怒火走近。
黑暗骑士什么也没说,当着他的面,把这枚U盘捏得粉碎。
“卡尔・艾尔,”他只说,“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
萨沙等在基地的传送门,神情怔怔的,小脸看起来有点发白。
不过蝙蝠侠从爆音通道里出来时,他还是调整神情迎上去了,颠颠地跟着人走:
“大哥大哥,我又搞到了个好登西,我给你看看。”
时间倒流。
乍一听到这个词,蝙蝠侠神情微微一滞。
他转过身来,看着身前的金发少年。
蝙蝠侠:“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闪电侠的移动速度如果足够快,他也能够回到过去。然而理论上――”
萨沙忙说:“我知道,我知道。是‘时爆’对不对?”
蝙蝠侠看了看他。
他显然已经对萨沙啥玩意都能知道一点的既定事实变得习以为常了,再不多问什么,只点头说:“是。”
时爆,DC重启大事件之一――《闪点悖论》中最著名的概念。
当飞机的飞行速度提升至音速,会突破空气阻力,产生“音爆”;同理,当一个人提升至超光速,突破时间之流的阻力回到过去,也会产生“时爆”。
时爆就像时间流中的一个打击点,从中将产生和扩散扭曲效应,整条时间线上所有的事件都会被偏移,可以说是百倍扩大版的蝴蝶效应,牵一发动全身。
问题在于,这种偏移是无法预测、无法控制、毫无规则可言的。
《闪点悖论》中的闪电侠只想加速穿越回到过去,把妈妈从歹徒手中救下;然而当他修改了这一点后,他发现,所有人的命运都产生了非常可怕的偏移,其中很多变化,跟他修改母亲命运的事情根本毫无关系。
反抗军首领不会轻易接受无法掌控、无法预测的事情,自然绝不可能接受“时爆”必然带来的混沌无规则改变。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大都会核爆事件发生过后,小闪没办法突破时障回到过去修改历史的原因。
萨沙舔舔嘴巴:“假设说,我有一个自带运势提升的时光机器,它与传统意义的时光机器不同,不是作用于微观个人,而是能宏观作用于整条时间线;如果能让时间线本身逆转,因为超光速突破时障才会产生的‘时爆’,当然也不会存在――”
蝙蝠侠打开了一间空的病房。
里面没有人,空荡荡的,很安静,隔音也不错。
蝙蝠侠对他点头:“进来说。”
萨沙尽量以入浅出的方式,给蝙蝠侠把那张ssr・逆时钟解释明白。
【逆时钟(ssr愿望卡)――滴答、滴答、滴答。】
【1、卡片使用者启动逆时钟后,可自由设置倒流时间。设置完毕,逆时钟即刻开始蓄能。蓄能完毕后正式启动,即将使用者所在世界的时间,倒流至设置时间点。】
【2、逆时钟正式运作前,需要一定蓄能时间。蓄能时间与设置倒流时间一致。】
【3、ssr增益效果・祝福:使用逆时钟后的世界线,将获得3%运势提升。】
【、ssr特殊指定・守钟人:使用者可指定一人,获得倒流前全部记忆。守钟人名额仅可由宿主本人更改。】
【、此卡片一旦启动,对所使用世界永久生效。】
简单来说,就是用了这张ssr卡,倒流到固定时间点后,这个世界就自带HE光环了。
末日往往由无数个糟糕选择造成的,一旦3%的运势提升buff摆在这里,想再蝴蝶出一条无法挽回的时间线,还是有点难的。
除了运势提升,逆时钟赠送了一个可以携带记忆、回到过去的名额。
这个名额被称为“守钟人”,当逆时钟开启,时间倒流,所有人的记忆都只会停留在当初。
在这个时候,守钟人就可以利用倒流前的记忆,去有意识引导改变过去的事。
萨沙:“我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你了,大哥。你不干这活,还有谁干得来呢?”
只有一个人带着记忆回到过去,这种感觉是无比孤独的。
但他同时也知道,黑暗骑士常年与孤独为伍。
他一定可以做到。
萨沙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脸色,又说:“你甚至还可以回到……回到小时候,救回你的父母呢。”
蝙蝠侠没有问他怎么知道的,只是立在原地,看着坐在病床上巴巴看自己的小金毛,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
蝙蝠侠摇头:“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萨沙:“啊?”
逆时钟开启前,必须要有同等蓄能时间。
也就是说,设置倒退回5年前,逆时钟就要等到5年后启动。设置倒退回3年前,逆时钟就要等到3年后启动。
他从复仇者那里得知,古一那边的战况形势严峻。
这个世界随时有可能被黑暗维度吞噬,如果在逆时钟蓄能期间,世界已经毁灭,那么逆时钟将永远无法启动成功。
迟则生变。
他们只能尽量选择离现在最近的时间点,然后改变整条世界线。
萨沙:“那就应该是5年前了。善恶轴心和大都会核爆事件,都在5年前。”
蝙蝠侠:“善恶轴心的爆发点是5年前,但真正的导火索,已在7年前埋下。美国队长在7年前被洗脑,X教授同年被杀,致使红骷髅获得精神异变能力。”
萨沙:“那8年前呢?8年前大家都在干什么?”
蝙蝠侠回想8年前,有种恍若隔世感。
复仇者们刚刚拿下第一场漂亮的战役――纽约大战,奠定了复仇者联盟建立的基础。
托尼刚刚喝醉酒,把自己的备份意识制造出来。
正义联盟建立的时间,大概只比他们稍早两个月。
在那时,正义大厅还只是个普通议事厅,没有超英们的个人公寓、武器舱和地下飞船,摆着一张桌子,七张椅。
桌子上刻着巨大的“JL”,这是正义联盟的缩写,代表他们宣誓为正义而战。
萨沙:“如果你需要一段筹备时间,来应对往后将会发生的事,我觉得8年前不多不少,算是刚刚好。”
他又把背包里,蝙蝠侠的人物卡拿出来。
他拿出来的时候,发现这张人物卡已经不像他刚拿到手时的样子了;
从侧面看,足有一块砖一样厚,这里面储存着蝙蝠侠的背景、记忆,以及所有跟萨沙的交互行为。
萨沙把它拿在空中,用拇指和食指比给蝙蝠侠看,很真挚地说:
“你看大哥,这就是咱们情谊的厚度。”
蝙蝠侠看不到人物卡,只能看见小王子白乎乎的手指在空气中比着,两指间约六七厘米的宽度。
蝙蝠侠:“……”
……原来他们的情谊就七厘米厚。
萨沙又想起来,他背包里还有一张“奥丁的祝福”,也是能给人加2%运势的。
索性一同掏了出来,给他的守钟人用上。
萨沙想了想,只说:“――祝你好运,骑士。”
他们握了握手。
他很少会这么正式地跟蝙蝠侠说话,但是他知道,这个世界最终的命运,押在了黑暗骑士一个人身上;
往后漫长的路,他最忠实的战友,只能一个人走完。
蝙蝠侠又问:“你呢。”
萨沙搓着脚边的scp-999:“我去下一个世界呗。如果逆时钟成功启动,那就等于我的所有目标都被纠正了,那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蝙蝠侠看着他。
小金毛笑嘻嘻地,把话说得轻描淡写,两腿在病床边晃来晃去,一副“都给我坐下,这是时空纠正大佬的基本操作”模样。
但他一瞬间的停滞动作,还是让黑暗骑士看出了端倪。
蝙蝠侠:“你是不是付出了什么代价?”
萨沙愣了一愣,忙说:“没有啊,大哥。干嘛突然这么说。”
蝙蝠侠不擅长谈心,他俩你看我我看你,看了快有1分钟。
最后黑暗骑士只好自己走了。
走到病房门口,男人扶了一下门框,背对着萨沙,声音沙哑而低沉:
“萨沙。”
他说:“我会铭记你所做的一切。”
“我会……铭记你的。”
萨沙坐在床上,看着蝙蝠侠的背影。
他想说的其实还有很多。
他想说如果有一天你忘记我,也不需要过度苛责自己。
作为生存宿主,他知道穿越者的规则。
每条世界线都有独属于自身的运转规律,而带着任务的生存宿主进入,就像在世界线原本的历史轮轴中,加入了一根外来的楔子。
楔子强行改变历史的推进方向,而等这根楔子离开,已经发生的历史也不会复原。
但这根楔子的存在痕迹,就会被世界线本身通过合乎逻辑的方式慢慢抹去。
这是世界线法则,甚至跟主系统无关。
哪怕有守钟人的设定,也不会更改世界线的运行规则。
等到蝙蝠侠回到8年前,作为守钟人,他仍然会记得本就属于这个世界的事件,会记得善恶轴心和大都会核爆。
但关于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萨沙的一切――都将在守钟人的记忆中消失。
但萨沙想了又想。
他觉得,其实倒也没什么必要说出口。
于是只笑嘻嘻地说了句:“大哥,我有你这句话就够啦。”
*
黑暗骑士走后,萨沙一个人坐在病床上,把scp-999当沙发靠着,又翻了一遍背包里的卡。
等他到了下一个世界,这些卡就不复存在了。
于是他一张张摸过去,说:“拜拜,初号机。拜拜,打人番茄。拜拜,999。”
又对着天板说,“拜拜,阿史。”
逆时钟的蓄能需要8年。
他不太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会被丢到下一个世界,是8年后逆时钟正式启动,还是发动卡片的一瞬间。
以防万一,他先跟它们道别了。
两张ssr卡漂浮在空气中,金光闪闪的,好像还冒着仙气。
萨沙看了一会儿,说:【启动逆时钟。】
系统:【……】
萨沙:【干啥呢,启动呀。】
系统:【启动逆时钟。设置倒流时间点――】
萨沙:【设置时间点,8年前。】
系统:【设置守钟人――】
萨沙:【设置守钟人,蝙蝠侠。】
系统:【逆时钟启动完毕。进入蓄能阶段。蓄能期:8年。】
就在系统话音刚落的瞬间。
萨沙眼睁睁看着空气中,另一张背面画着小小倦鸟的ssr卡,轰然粉碎,化为金色的星光。
他知道,一个世界只能选择一张ssr卡,他既然做了选择,就觉得自己早有心理准备了。
可是在这一瞬间,他还是吓了一跳似的,猛地伸手,去捞那些星光。
自然是捉不到的。
发着光的星星,没过他白皙的手背,很快就无影无踪了。
他愣住了。
在无人的空病房里,小王子一个人坐在病床上,瞪大了一双绿蒙蒙的眼睛。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许久,才慢慢收了回来。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轮巨大的、金色的钟盘,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地平线上。
它如此庞大,大得让人恐惧,可没有人能碰到它。
许多人朝着这座怪钟的方向跑,可是无论怎么跑,它依然在地平线上。
没有人能看懂它的刻度代表着什么。
钟盘的表面覆盖着细密的纹,边缘是一圈极其怪异的字符,只有一根指针,在一下、一下地转动着。
它没有声音。
可是很多人还是听到了。
滴答。滴答。
在逆时钟显形的初期,引起了很大一波骚乱。
没有人知道这个看着异常恐怖的东西,为什么会突然在地表出现;
它的时针走动,又代表了什么。
一时世界各地的动乱,倒是瞬间平复不少,反超能力者组织也不搞事了。
全人类都在举证推论,这座钟是否代表末日将至,时针归零的瞬间,到底会发生什么。
逆时钟不会回答人类任何问题。
它是顶级神卡,无论是巨大到可怖的外形,还是一圈散漫的金光,都有种神佛不容的霸气。只有时针,日日夜夜,滴答、滴答地走动着。
关于外界情况、关于蝙蝠侠在重启前的最后8年,打算如何布局,萨沙一无所知。
因为某一天,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使劲黏着他的scp-999,趁着他睡觉时,跑出去溜达放风了一圈。
……然后不小心,被关在某个储藏间里了。
于是病变就从那天早上开始。
萨沙发现自己爬不起来了。
他的身体还是完好的,四肢除了左腿都健全。他也没有被什么东西绑着。
只是觉得,他前所未有地疲惫,所见之全是灰霾。
系统:【狗宿主?】
萨沙在床上努力挣扎了一下,爬起来,去给自己倒杯水喝。
他行动比之前迟缓多了,做什么事都慢吞吞而无精打采。
喝完水,继续在床上躺着,从白天躺到黑夜,再从黑夜失眠到白天。
系统:【狗宿主,你要不要听我唱歌。】
夜翼给他发来通讯申请,他按掉了。
于是对方持之以恒地给他发文字消息:
[小王子,你是不是需要跟人聊聊天?我明天就回来。]
他回:[不需要啊,我很好啊。啾啾]
总是有人给他发通讯,发短信,敲门询问,他都想回应,可是总也没有力气。
直到蝙蝠侠砸了门进来,把那只橙色大团子放回他身边。
scp-999叽叽咕咕的,听起来总像是在着急地哭,努力想憋出对不起来。
它快速爬到萨沙身上,团手团脚地把他包起来,于是萨沙又有了点力气,被托着脑袋喂了点吃的。
从这一天起,萨沙就很少再关注这个世界的事了。
倦鸟在他眼前粉碎的那一瞬间,其实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下一个末日世界,将在8年以后开启,可这必然会重启的8年对他没有意义,下一个世界对他也没有意义。
兜兜转转这么久,他也不知道自己最终做了什么。
他还是那个没有记忆、没有家的萨沙,在一个又一个末日世界里流浪,也不知道哪里才算是个头。
从前他没拥有过回家的机会,而现在他亲手放弃这个机会后,才发现他活得比从前痛苦百倍。
scp-999给他团了个几乎全封闭的猫窝,小王子就在里头安静地沉睡。
他的金发还是璀璨的,浅金的睫毛合拢,柔软地覆盖在眼睑上,红红的嘴唇微微张着。
光从外面看,他还是那个精致又娇气的小王子,只是不知何年何月,能被谁唤醒。
橙色大团子会根据使用者的记忆,散发出最令人愉快的气味来。
于是萨沙闻见了一股很淡的阳光和沐浴露气味,他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这是克拉克被窝里的味道。
克拉克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喜欢把温度调得偏低,于是他半夜就总往男人被窝里钻,哼哼唧唧地团在氪星人怀里,要他亲亲抱抱暖一暖脚脚。
他的记忆里,有跨越了四个世界的岁月。
而这一刻,就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
红太阳监狱被突破,是逆时钟开始蓄能后,一年半左右的事情。
没有一个人预料到,渡鸦会在异元空间打开魔法通道,直接打进了反抗军基地最的红太阳监狱。
一直被反抗军追捕的神奇女侠,带着黄灯军团来营救卡尔,迎头撞上单独留在监狱中的蝙蝠侠。
混战中,蝙蝠侠关闭了监狱所在的整座地下基地――这是专门为了红太阳监狱建造的基地,布满了亚马逊人破不开的机关和魔法通路,就是为了等他们劫狱时,把所有人一网打尽。
可是他毕竟是个普通人类。
在撤退途中,被塞尼斯托幻化出来的刀刃,一刀扎在了墙上。
这一刀直冲心脏,扎得非常凶险,却不知为什么,在最后关头偏离了不少,最后只刺穿了他的左肩。
连塞尼斯托自己也愣了一下。
蝙蝠侠看着眼前挤满了监狱的敌人。他在高高的墙顶缓慢挣扎了一下,疼痛让他前所未有清醒。
他知道自己是逆时钟的守钟人,整个世界的命运都在自己肩上。
但是他绝不会让这里的所有人出去。
因为他们的第一目标就是萨沙。如果他比萨沙先死去,萨沙依然可以更换守钟人;
而如果萨沙落到他们手里――黑暗骑士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第二。
神奇女侠开始一盏一盏,关闭红太阳照射灯。
卡尔揉搓着手腕,从被打破的玻璃壁中走出来。
他的神情,已经不再像一年前那样暴郁。
杀戮之神站在鲜血如雨的蝙蝠侠身前,想了一会儿,平和地说:
“打开这个基地,布鲁斯。对你对我们都好。”
蝙蝠侠靠在墙上,面前是一群杀神。
但他慢慢摇着头。
他想说话,但差一点刺中心脏的伤口,让他咳嗽出两口血沫来,一时发不了声音。
卡尔声线变狠:“你别逼我。我跟你保证过无数,我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偏执;但你就是不相信我。甚至连萨沙你都不肯――”
他话没说完,就见蝙蝠侠的身前,凝结出了一个熟悉的少年身形。
男人愣住了,蝙蝠侠也愣住了。
萨沙本来就是这个异元空间的开启者,可以自由出入这里;
可是在场这么多人,只有蝙蝠侠最清楚他的情况。
他在很久以前,就被确诊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多数时候,都在scp-999怀里沉睡着。
信得过的朋友轮流来照看他,同时防止他突然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只有在很偶尔的时候,当蝙蝠侠被迫需要跟他完善计划,他还会像完全正常时的小金毛,笑眯眯地点着头听他说。
就是不怎么出声了,在纸上写写画画的。
“萨沙。”蝙蝠侠压着嗓说,失血过多让他剧烈喘息着,“离开这里。现在。”
整整一年半的时间,这是萨沙第一站在卡尔面前。
他打着光脚,微微偏着头,空茫茫的绿眼睛不躲不闪,直视卡尔的蓝眸。
他的小脸还是漂亮又干净,歪着头凝视人时,有种天然懵懂的美丽。
只是他比一年半前更瘦了。
显得绿眼睛特别大,嘴唇也是干涸起皮的。
塞尼斯托:“喔。看看这是谁来了。反抗军的小英雄?”
他又对卡尔说:“这不是个好机会么?一性把你两个最痛恨的敌人干掉?”
萨沙还挡在蝙蝠侠身前。
他的绿眼睛雾茫茫的,歪着脑袋看卡尔时的神情,竟然是卡尔从未见过的陌生。
“你想杀我……”萨沙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缓慢又迟钝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我来了。”
“……我们来做个了结,克拉克。”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只有被迫钉在墙上的蝙蝠侠,幽蓝的瞳孔一瞬间缩紧!
――制止他,克拉克!
他张口想喊。
萨沙:【使用[定点传送]。目标:蝙蝠侠。目的地:5号母盒通道入口。】
系统:【使用完毕。】
他的守钟人,一瞬间就被传送走了。
在基地外面,有严阵以待的复仇者和反抗军们。他接到警报的第一秒,就已经给复仇者们发出了信号。
在红光逐渐熄灭、越来越昏暗的监狱里,只有身形纤弱的小王子,与一大群凶神恶煞的黄灯怪物们站在一起,神情淡淡的。
而站在他面前的卡尔,是他这么多世界以来唯一的念想――哪怕他早已失去了他的人间之神。
萨沙还是缓慢地:“我还是欠你的。我要走了,该还的都还给你……”
卡尔压紧了声线:“――你要去哪里?”
萨沙:“我都还给你。”
他身边没有带着scp-999,绿瞳里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往日那些阳光明媚的幻觉。这个世界被拯救了,可是他总觉得就是没有什么意义了。
他还要再继续这趟无意义的孤苦之旅吗?
不,他不愿意了。
――既然如此,就让他在最后,把自己亏欠的全部还干净。
在他的幻觉里,英俊又温柔的人间之神,还在对他轻轻笑。
声音酥酥的。
他轻声哄着小王子:“萨沙。你是我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
一只手抚上萨沙的心脏,再从心脏往下移两寸,轻声说:
“它在这里。”
他心想,我都还给你吧。以免你未来要造新夏娃时,还得多掰一根肋骨。
萨沙:【我再没有对不起谁。我只是对不起你,统统。】
系统跟他思路相通,它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但它只是平静地:
【狗宿主没有对不起我。[抽卡系统29-1]服务即将结束,请狗宿主为我的服务质量评分。】
萨沙:【1分。】
他给狗系统打了最高分。
然后在手心里,化出背包里的小刀。
就在还没完全恢复超能力的卡尔面前。
毫不犹豫地,从心脏一路拉到了心下两寸。

第63章
镇压劫狱人群 又是一场血战。
但是比想象中简单多了。
因为杀戮之神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
监狱里光束和炮火横飞,只有他神情怔怔的 以一种古怪的姿势,跪在墙边。
两手都举着 似乎正捧着他的珍贵之物。
可他手里空空。
托尼第一个冲上去,用氪石炮将他重重抵在地上。
“人呢?”钢铁侠说。
杀戮之神缓慢抬起他的蓝眼睛。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问你,人呢?!”
搭载在右手的氪石炮 咔咔几声升级装甲 打开炮门。
这是托尼专门研发的,反超人重火力氪石炮,超量的氪石辐射,会让超人失去所有防御能力;
而填充在炮弹里的火药,足以让他的钢铁之躯,开上一个大洞。
他没有再问话 炮口直接对准了氪星人的面门。
一发饱含怒火的氪石炮 正对着卡尔的头部轰出!
史蒂夫赶来,将他的炮口一把推偏。
高杀伤的炮火偏开去 擦伤了在空中喃喃驱动咒语的渡鸦。
她痛呼一声 被迫中断魔力输出 摔倒在反抗军的包围圈中。
“托尼。”史蒂夫说。
如果不是战局混乱,托尼真想跟这个老冰棍,再打一场他妈的内战。
可塞尼斯托的黄灯能量 已经往这边扫过来了,高大的MK5不得不跃进士兵们之中,为他们张开厚重的钢铁巨盾。
卡尔被史蒂夫戴上氪石手铐和脚镣 牢牢锁在墙上。
超人没有反抗。
他身上已经没有共生体战衣了,氪石能量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对他造成巨大的痛苦。
可男人还是那副表情,蓝眼睛大睁着,去触摸小王子刚刚所的那片空气。
他还跪在地上,摸了摸空气,又摸了摸地面和墙。
像个戴着镣铐的盲人一样,在地上摸来摸去。
可手掌上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
高大的身形,一瞬间就佝偻枯萎了。
像一棵被折断的树。
当萨沙用刀剖开自己的心下,用血淋淋的手攥住肋骨时。
即便是杀伐无数的黄灯军团,也在那一瞬间鸦雀无声。
卡尔的超级速度还没有恢复,但即便他有超级速度,在这一瞬,他也只是一尊无法动弹的石像。
半秒后,他才发疯了似的扑上去,手掌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堵,才能堵住那颗破碎的心脏,让它不要再喷泉似的,往外涌出一条血河。
萨沙的手还插在自己的血肉中,牢牢攥住那根肋骨。
他看上去痛极了,小脸和嘴唇都是青白的;
可他的绿瞳,却像春天的湖泊一样,温暖又平静,似乎看见的并不是猩红森冷的监狱,而是什么让他快乐的幻象。
“唉,克拉克。”
他轻轻说,还是以前打滚撒娇时,娇纵又甜蜜的小神情,“好疼哦。”
说完这一句话,他实在没有力气,去掰扯那根肋骨了。
他只是用手撑着那道裂口,似乎是让男人自己去取,又似乎是想把心摊出来,给他看看。
……看看从快乐王子胸腔长出来的,到底是不是一颗铅心。
宿主的生命体征正在迅速归零,系统也即将被销毁。
它兢兢业业,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使命――
保存宿主的生存记录、体征记录、背包道具和人物卡,一同上传到主系统,作为主系统未来挑选宿主时的数据参考。
只是在保存人物卡时,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意外:
时间越来越紧迫,系统打开背包时,不慎把所有人物卡都遗落出去了。
系统看着它们。
它在最后一秒,产生了一个不那么“系统”的想法:
就为这么些东西,它的宿主付出了一切。
无用之物。
丢就丢了吧。
系统正式关闭服务。
萨沙的身体开始缓慢发光。
他就像那些被收回背包的召唤物一样,在男人怀里闭上眼睛,然后轰然碎作星光。
小王子是途径这个世界的星星。
他本来在银河里自由自在飘荡着,冷不丁就跌进人间之神的怀里,于是裹挟着一身温暖星光,快乐地奔向他。
当他死去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又化作万千星光,回到天上的银河里去了。
卡尔微微发着抖,过了好半晌,才轻轻喊出他的名字:
“――萨沙?”
他这双力量可怖的手,可以将一把煤炭握成钻石,却连一捧逝去的星光都捉不住。
那些发着光的星星,似乎连几秒钟,都不愿意再在他身边呆下去。
轰然碎开后,就以一种极其决绝的姿态,消逝在空气中。
……
监狱一战,蝙蝠侠重伤,史蒂夫受伤,钢铁侠差点在盔甲里被压成肉泥;
折损了近千士兵,终于将黄灯军团全部流放到幻影区,永生不能释放。
神奇女侠、渡鸦和钢骨,分别被囚禁在为他们量身打造的监狱里;
收押超人,反倒成了最容易的事情。
他本来就在红太阳监狱里,又被氪石手铐脚镣锁在墙上。
钢铁侠修复了所有红太阳照射灯,就把他丢回监狱里的单人床上了。
没有人给他解开那些氪石锁链。
氪星人也不出声求助。
他无声无息地躺在那,在蝙蝠侠疗伤期间,复仇者们轮流监管监视器,发现他自始至终没再动过。
不出三天,所有人都知道了萨沙身亡的噩耗。
萨沙留下来的道具和召唤物,在他死亡的那一刻,就化成了数据。
只有已被使用过的道具buff还留着。
夜翼在外奔波时,用了好几支他给的治疗针,治疗的效果倒是没有回弹。
他心想,难怪小王子说,能用就早点用掉。
卢瑟本来就是个怀疑论者,所以他没有相信。
他说他没有找到这货的尸体,所以他合理怀疑是小作精又尿遁了,要么就是开了什么隐形遮罩,并举出几个空间曲面的例子来证明。
他最近一直执着一个研究课题――
如何沿着通讯频道找到神隐的人。
佩铂也没办法相信。
她就在小氪的病房里等着,给他晒被子,浇,擦一擦床头柜上的灰。
这样等了一个月,没把人等回来,卢瑟的神隐研究总也搞不出个头绪。
她就拿了很多零食,在托尼的陪同下进入红太阳监狱,在小氪变成星星的那个位置放好。
还放了一封手写信。
她在信里教他,如果回来后,记不清楚以前的事,就按着信里写的方式,通过通讯器联系上他们,从这座七拐八弯的基地里走出来。
蝙蝠侠虽然身负重伤,没躺几天就起来了。
给他做缝合手术的医疗兵,说他运气太好了。
真的就是差一点点,他的心脏瓣膜得被插个对穿。
当时黑暗骑士并没有在意。
但是往后的时间里,开始有越来越多人,说他运气很好。
子弹碰到他都拐弯,开个瓶盖都中五千万。
他手下的士兵们开盘赌些小玩意,扛着蝙蝠侠不赞同的眼神,战战兢兢请他帮忙,摸一下自己的骰子和筹码。
……然后这些骰子筹码就被没收了。
顺便那群开盘的人,也被丢去关了禁闭。
黑暗骑士在犯罪巷中失去双亲,在那里死去,又在那里重生。
他从哥谭的泥淖里爬上来,听过无数脏话或赞美,但从来没有人说他运气好。
这种感觉,就像一生都在与黑暗恐惧厮杀的凶兽,头顶突然“啵”地一声,开了一朵七彩的小。
蝙蝠侠按着伤,走进红太阳监狱。
氪星人还在床上,但是已经坐起来了,蓝眼睛呆呆地看着墙角。
那里有一箱零食,上面还有一封佩铂的信,写着给“给小氪”。
旁边,还有两包厚厚的信封,写着“给萨沙的检讨书――彼得”。
蝙蝠侠曾与超人是最佳搭档,他如此了解自己的挚友,因此就算在超人最激进的时候,他依然选择相信克拉克・肯特会回来。
这座红太阳监狱,与其说是监狱,不如说是一个让大都会事件后,无法停下脚步的超人,唯一可以驻足思考的地方。
他让超人看因他痛苦的人群,细致到每一个家庭悲剧,让他明白人们的仇恨从悲伤中来;
他让超人看想要保护他的萨沙,让他明白无论过去现在,他的披风上被投掷过多少捧鲜,只有敢挡在钢铁之躯身前的人,才是真正爱他到骨子里去。
做这一切的前提,是蝙蝠侠相信最高元首,并非真正十恶不赦的罪人。
――他相信在他内心,那个心软到连敌人都想拯救的堪萨斯男孩,依然还好好地活着。
那天他当着卡尔的面,捏碎了那枚U盘。
之后卡尔提到萨沙,就极少再说“我要杀了他”之类的话了。
他只会在仿佛永无止境的争辩过后,状似无意地提一句:
“萨沙今天在干什么。”
那时萨沙已经因为严重抑郁,很久没有再出过房门,也不会回应别人的话。
蝙蝠侠看着面前淡漠的杀神,回答中略带几分警惕:
“没干什么。吃饭和睡觉。”
卡尔:“哦。”
他神情淡淡的,脑中却立刻冒出小王子腮帮鼓鼓,嚼东西的样子。
他们相过那么久,卡尔知道,萨沙其实就是完完全全的小狗脾气。
一开始你喂什么他就吃什么,看起来又乖又好养,巴巴看着你的样子,总会让人心软得不行;
可一旦你真的心软,就不得了了――小金毛会踩着你的脸,耀武扬威地爬到头顶去。
萨沙给他带来的,比他期望得到的多更多。
他原本只想要一个能陪在他身边的人偶,小夏娃却给了他人类可以得到的一切温存。
他是那个在人间之神的词典里,歪歪扭扭写下“爱情”字样的人。
小智障的字迹圆滚滚,丑兮兮。
――可因为是他写的。
所以最好的爱情,就一定是这样的。
卡尔念着这一点点甜,一天比一天变得平和,跟蝙蝠侠的争论,也慢慢不再争锋相对。
每让蝙蝠滚出去后,他回身坐倒在红太阳监狱的床上,总是忍不住想他的小王子。
他心想萨沙在自己那里时,被他惯得一点苦都吃不得,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在反抗军基地这种鬼地方住下来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萨沙在这里生病该怎么办。
在自己那儿的时候,萨沙不舒服,他就会给人做甜甜的豆子羹吃。
……反抗军能做到这个么?
病恹恹的小王子会更挑嘴,他抱着人往嘴里喂,结果萨沙吃了一口,呛了一下,噗回碗里了。
克拉克:“怎……怎么吐了呢?”
萨沙理直气壮:“你都没有吹就喂我!烫嘴嘴。”
可怜的克拉克自己尝尝,喃喃道:“不烫啊。”
可是小王子的嘴巴当然比他娇嫩许多,他说烫就一定是烫了,人间之神就从唇间呼出冰冻呼吸,给他呼呼地吹豆子羹。
吹着吹着,被烫得微肿的小舌头,就从旁边凑过来了,红红软软的,在他唇前勾引来勾引去。
小舌头当然是一下就被捉住了。
他任由萨沙把他凉丝丝的唇舌当冰块吃,吃够了才松开。
克拉克笑着问他:“嘴巴还烫吗?”
萨沙砸吧嘴:“还烫。”
烫了就要生气地吃人嘴巴,哪里疼了,就要滚在脚边嗷嗷叫唤。
……就是这么一个小娇气包。
时隔两年,萨沙就在他面前,毫不犹豫地剖开了胸腔。
卡尔在监狱中木僵着,不知生,不知死。
他只听见萨沙说,克拉克,好疼哦。
他霎时心如刀割,赶紧把人抱起来,用冰冻呼吸呼呼地吹。
吹了一会儿,萨沙又说他冷。
于是克拉克把他团进怀里,用氪星人太阳一样的体温,想要给他所有温暖。
暖着暖着,小王子好像困了,柔软的发顶蹭着他的下巴,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克拉克抱着他,像哄小猫一样摇来摇去。
就听小王子的体内,传出一声奇特的爆裂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悄然破碎了。
人间之神一直聆听的心跳声,也在此刻戛然而止。
原来是快乐王子那颗美丽的铅心,最终裂成了两半。
*
卡尔曾固执地告诉自己,从一开始,错的就是萨沙。
错在萨沙占据了夏娃的身体。
错在他用甜腻的吻,腐蚀最高领袖的心志和道路,又将自己像垃圾一样遗弃。
但他根本骗不了他自己。
从杀死九头蛇送来的伪造品开始,其实他早该发现,一切已经偏离初衷。
边嗦面边叫他克拉克的是萨沙。嗲嗲地说脚脚冰的是萨沙。
为他挡了氪石子弹的是萨沙。趴在他怀里说最喜欢克拉克的是萨沙。
他为萨沙欢愉白罐而强忍妒忌,失措地逃避不知道何时悄悄诞生的情愫,又被不知名魔法命中注定般拖了回来,结果不得不逼自己坦诚面对。
那夜星坠落,萨沙红着脸蛋,坐在他身上――拉奥啊,他的小王子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像天上的星星掉进他怀里。
他们生疏又动情地跟对方接吻。
啾啾吻他的那个人,毫无疑问也是萨沙。
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没有别人。
无关夏娃,无关小氪。
只有克拉克和萨沙。
他曾如此爱恋这个偶然降临在身边的灵魂。这种偶然性,甚至比他循规蹈矩创造一个夏娃更加迷人。
因为萨沙是全世界唯一的,永远不可替代的。
这样的相遇从一开始,就像极了充满不确定性的爱情。
五年来,他亲手或间接杀了很多人。
那些来自屋檐床角的细细咒骂,说最高领袖是一个暴虐嗜杀的精神病。
然而很多人都忘记了,超人曾是连踩到猫爪子都要飞上天的人。
太阳之子原本就在光明中诞生。在每一屠杀囚徒、每一伤害旧友时,他心中某个极其隐秘的角落,都在一遍一遍地说――
你不堪。
但是,如果杀掉一些人,就可以让更多人安全地活下去。
他情愿为人类承担一切罪责。
而这颗落在他怀里的灵魂,就在他认为自己不堪到极点的时候,依然义无反顾地与他相爱了。
他们在星空下唇瓣相触的那一刻,他想起他很小的时候,曾在日记本上写过的话。
他的童年极其孤独,他是一个外星人,自小就无法融入同龄人中。
被同龄的孩子欺负,哪怕握断了身后的铁栏杆,也不能对他们动手。
因为那时他的世界还不大,只有一个斯莫维尔镇,只有自己的爸爸妈妈。
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再失去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最后的家。
少年时,克拉克刚探索出超能力,就一个人冲进茫茫宇宙。
结果差点回不了地球。
最后才被巡逻的绿灯军团救回来。
玛莎和乔纳森抱着险些失去的儿子,一遍遍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克拉克攥着拳头,睁着那双执拗的蓝眼睛,最终说出了理由。
他说他要去找遗弃他的那颗星球。
他说他要当面问问他们,到底为什么要遗弃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再后来,克拉克解开了藏在农场的飞船的谜,得知氪星已经在百万光年外化作齑粉。
原来并不是他被遗弃。
而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能回去的地方。
他躲着玛莎和乔纳森,在日记本上写下永远无人知晓的喃喃自语。
我希望我从来不会拥有这些能力。
我希望我能有人陪伴。
天上的星星好多,我希望它们能分我一颗,让它变成人,从田野里向我跑过来。
原来是这样。
自己那时候还太小,不知道氪星人向上帝祷告是不管用的,一定要向拉奥祷告才可以。
他想起这件事,与萨沙十指相扣,动情地加了这个吻。小王子被吻得猝不及防,差点从他胸口滑下去。
萨沙买东西给他布置公寓的那夜,他把萨沙抱在怀里睡着。
惊梦中一睁眼,他差点以为他带着萨沙,乘时光机到了过去。
没有大都会的核弹。没有亲手弑母的痛楚。
只有麦穗风铃叮叮当当响,只有满满堪萨斯旧居的味道。
而他的小爱人,就趴在自己心口熟睡着。
这一幕太美好了,好得不像真的。
他静静地看着萨沙,从天黑看到天亮。
来自不知名星球的小王子,纯洁无瑕的星星,我的无名玫瑰。
拉奥已经将你赐给了我。
所以从今往后,我要用最美丽的辞藻描绘你,要把最热烈的爱献给你,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你。
你愿意一直留在我的身边,直到生命尽头将我们分离吗?
他总想跟萨沙要一个答复,但每一都被萨沙用发福利的方式含糊过去。
他再想细问,小金毛那只不安分的爪子,就要钻到他裤子里去了。
是啊。他又冷静下来,是自己太急了。
他们之间,还横亘着一个老大难的问题没解决呢。
他们初识的时期并不愉快。那时候他对身边的一切都充满冷漠质疑,也曾几三番怀疑过萨沙的忠诚。
这颗偶然降临在人造人身上的灵魂,很可能早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怀疑,所以一直不敢向他完全展示自己。
这件事让他总也觉得很愧疚,可是他始终猜不透萨沙的想法是什么,导致他并不敢贸然揭破这层膜。
在他察觉到之前,他早就变得相当依恋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小公寓外腥风血雨,大片大片污血泼溅在他的披风上;只有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是他和萨沙共同搭建的小家。
这里是干净的,温存的,甜美的。
房间里,只有他们共用的沐浴露香味。
还有一个他很爱的人。
对萨沙的患得患失,几乎让他寸步难行。
克拉克如此想要靠近这颗灵魂,可又在意萨沙是否会愿意让他靠近。
如果他不小心理这件事的话,万一萨沙翻脸了怎么办?
万一萨沙跟他吵架怎么办?
万一萨沙抽身就走怎么办?
毕竟萨沙才是那个从未在小公寓留下居住痕迹的人。
他真的有看起来那么在意自己吗?
他说的喜欢,是自己对他的那种喜欢吗?
是的,萨沙是跟他接吻了,这对他来说,就是正式确定恋人关系、未来很可能可以抱回老家订婚结婚过银婚金婚钻石婚纪念日一条龙的意思;
那对萨沙来说呢?
生性顽皮的小王子,他是不是只是一时冲动才吻的自己?
杀伐狠厉的最高元首,在这方面就是个顾首不顾尾的童子军,这道题对他而言,真的是彻底超纲了。
克拉克猜啊猜啊。他编造联盟吉祥物的谎言,小心翼翼地探听萨沙原本的名字;在日常生活里,慢慢摸索萨沙的口味和习惯。
他甚至还有一个小备忘录,藏在床头柜里,用来记萨沙N吧N吧说漏嘴的那些小事。
萨沙拱在他怀里打盹时,克拉克就抱着小备忘录,有些苦恼地翻看。
你是谁?
他总是在想。
你是拉奥派到我身边、借以夏娃的名字温暖我的那个人,你在哪里出生?
你的爸爸妈妈在哪里?
你会不会有一个比我更温暖快乐的童年?
克拉克撑在萨沙枕边,想了又想。
每都想不了多久,因为他看着萨沙久了,总忍不住想去吻熟睡的小金毛,吻得萨沙哼唧唧地叫。
他缓慢抚摸着小王子的脸颊,又觉得心里很软。
没关系,他们时间还多,如果萨沙暂时不愿展露自己,那他慢慢地等。
他会好好爱萨沙,直到有一天,这朵专属于他的无名玫瑰,在自己身上吸饱了阳光和安全感,一定会毫无保留地为自己打开瓣。
他满心向往着。
……然而,他最终也没能等来这一天。
当年萨沙逃出正义大厅,卡尔发疯似的寻找他的叛徒。
他撕开反抗军每一架机甲,发全球最高通缉令,宣称会对包庇者以最严酷的极刑。
所有人都以为他恨毒了萨沙。
他当然恨。怎么可能不恨?
萨沙放倒了半个联盟战力,带着三个叛徒――其中一个还是差点把致命的氪石针打进最高元首体内的人――逃向反抗军,然后蝙蝠解放了9%以上的集中营,军队差点就直接推进正义大厅。
他跟蝙蝠打了5年的仗,仅这一前所未有凶险。
如果不是渡鸦提前突破魔法控制,最高政权很可能在那一天就结束了。
他也以为他恨。
最高元首眼神冷厉,在摄像机前发表演讲:
“……他是我的私人囚犯,我会亲自追捕――你不会想知道,被我抓住会有什么下场。”
会有什么下场?
无非是用最残酷的刑,让萨沙在全球人民的目光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要拷打他,要折磨他,最后把他的尸体像那条狗一样,软绵绵地甩在蝙蝠面前。
卡尔的双拳在演讲台下握紧。
他这一,绝对说到做到。
他再也不会像上萨沙给他挡枪一样,轻而易举地饶恕这个叛徒。
直到卡尔结束又一全球演讲。
他回到正义大厅,脚下像是无意识似的,竟自己走到那间小公寓。
打开门的时候,他甚至还习惯性停了停,准备接住汪汪叫着扑过来的小智障。
下一秒,他清醒过来。
这里已经没有人了。
萨沙什么都没有带走。
门上的麦穗风铃在叮当响,童话书《快乐王子》还在床头,忘记关掉的光屏还在播憨豆先生。
他连被子都没叠,床上每一道褶皱,都像还藏着金毛狗崽暖乎乎的体温。
公寓里,一切都在。
除了萨沙。
是的,只要有基因,他还可以创造一千个、一万个模样漂亮的人造人。
唯独那颗独一无二的灵魂。
如果他弄丢了。
就真的丢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久违的恐惧感,突然自四面八方轰鸣着汹涌而来,将所向无敌的人间之神包缠。
人间之神曾经无为家。
他不属于这颗星球,也早已失去了自己的归宿。
他爱这颗星球,也曾努力跟很多人建立纽带,然而这些纽带,一朝就被小丑全部斩断。
于是他的过去成了一片废墟,现在变成孤独的荆棘之路,延伸向荒漠似的未来。
直到他在广袤宇宙中,看见一颗温暖的星星。
所有人奔跑着想去接住它,它却唯独晃晃悠悠落进他怀里。
变成一个金发小王子的模样,抬着脑袋叭叭亲他,伸着细白的胳膊,从背后将他温暖地抱住。
他与萨沙亲吻时,漂浮在空中、无所依的足尖,缓缓降落下来,踏在这颗星球的大地上。
从来都不是星星被他俘获。
是萨沙驯化了他。
第一认清这一点时,最高元首几乎落荒而逃。
他逃离那个小公寓,再也没敢回去过。
……为什么?
上一秒,萨沙还是他在地球上最的眷念。
整个星球都在唾骂跌落神坛的神,只有小王子孤零零站在雪地里,眼神笃定地向他张开双臂。
为什么下一秒,你可以背叛得如此决绝?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披着威严的披风,站在最熟悉的正义大厅,却仿佛再回到少年时那个夏夜。
少年执拗地离开地球,去追寻那个遗弃他的星球,最终却迷失在空茫宇宙。
什么也抓不住,哪里都去不了。
……为什么要遗弃我?
他从未如此恨毒又爱惨了一个人。
自我折磨到了最后,他甚至连真相是什么都不在意了。
他只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说服自己、这颗灵魂是真的爱过他的理由。
……然而最终一根稻草,直接压垮了卡尔的理智。
在叛军的记忆和情报中,他发现,萨沙到了蝙蝠的领地,一秒都没有犹豫,就将自己的全部都交了出去。
他的名字,他真实的苦恼与欢欣;
他比当一只小金丝雀时,更光芒四射的模样;
……以及很有可能,他真正的爱情。
在从叛军记忆中,看见那个自由自在、快活溜达在反抗军基地的小金毛开始。
……在那一刻,疯狂而阴暗的嫉恨,几乎要把最高元首活活凌迟杀死!
心中那个冰冷的声音告诉他。
是啊。
这才是萨沙选择的一切。
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的爱恋和等待,他的费尽心机,他的患得患失,他那些堪称愚蠢的、幼稚的、在小本本上记录萨沙癖好的行为――
在萨沙眼里,算得了什么呢?
一文不值罢了。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
他只希望,萨沙永远不要后悔。
卡尔抱着脱离机甲、伤痕累累的萨沙,从外太空一路疾飞向孤独堡垒。
在等待萨沙苏醒的同时。
他打开了培育室,做好脑控萨沙、让他亲手创造替代品的准备。
萨沙如何践踏他的尊严与爱意,他就一定用同样的手段报复回去。
计划这件事让他感到如此快意。但看见戴着脑控装置的小王子,在他的指令下一跛一跛地走路,然后又重又狠地摔在地上。
卡尔心如刀绞,痛苦得像被杀过上千。
杀戮之神在巨大的堡垒里看守他的叛徒,自己却活成了一头困兽。
脖子上被拴着无形的铁链,只能没日没夜地绕着萨沙的治疗舱踱步。
他心想,萨沙睡着了吗?他为什么不睡觉?舱内不是有催眠气体吗?那些灼伤难道痛得连气体都不管用了?
等到萨沙睡着了,他又要去想,萨沙什么时候会醒?他会就这样一睡不起吗?他会就这样离开我吗?
但他很快清醒过来,狠狠唾弃自己。
谁还能认出现在这只困兽,是全人类的领袖、整颗星球的统治者?
如此低到尘埃里,去向一个叛徒摇尾乞怜!
于是他反复将自己打醒,又一边团团转,一边冷硬地想,现在萨沙知道错了吗?
他该知道自己站错队伍了吧?
当萨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别说那身累累的疤痕,甚至连小王子不小心烫了一下手指,他都心疼得恨不得含进唇间。
现在呢?
萨沙孤身一人身陷敌营的时候,他信任的蝙蝠侠呢?
夜翼呢?
他们人呢?!
绕着治疗舱转到第两千零八圈,又恨又怒的杀戮之神觉得,现在萨沙应该知道错了。
第四千二百三十九圈,他又找到了一种很大的可能:
可能萨沙自己也根本没弄懂,在那个敏感时期逃离正义大厅的致命性。
因为后来解放集中营、攻进正义大厅的,都是蝙蝠在主使,萨沙只是被教唆、被蛊惑的――
他不是本来就跟小闪玩得很好吗?
是因为蝙蝠侠通过小闪诱导了萨沙,结果萨沙稀里糊涂被掳进反抗军基地,又发现卡尔下了全球最高通缉令,他很害怕,所以才不敢回来?
当卡尔这样想的时候,他早已将那台试图置他于死地的紫色机甲忘在脑后。
慌忙把萨沙从治疗舱里抱出来的时候,他神情甚至雀跃了起来。
看着那张麻木的小脸,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
哪怕萨沙骗他也行。
只要萨沙愿意骗他。
只要萨沙说,背叛从来不是他的本意,或者说他从来都不懂最高政府在做什么,自己不敢回来,只是因为蝙蝠侠骗他说,回来就会被超人杀掉――
卡尔马上就会把他带到培育室去,给他看被热视线毁之一炬的所谓“伊登・肯特”,告诉他这只是一个教训、一个虚假的惩罚。
如果萨沙开始委屈得直掉眼泪,他会立刻把他可怜的、吃尽苦头的小王子紧紧抱住,吻他的头发、脸颊、嘴唇和身体所有部位,包括那条早让他的心抽痛得死去活来的跛足。
然后他们还是可以回到正义大厅去,或者更遥远温暖的哪里。
他们还是有机会回到从前。
他还是可以把萨沙抱在身上,在麦穗的香气里交换彼此的梦。
他们还是可以去看星星、看极光,看这颗星球最美丽的一切――
卡尔快乐地想象着,神情冷酷地说:“给你一个机会。解释,或者其他……”
他的小王子睁开绿瞳。
那双曾像一汪湖泊、他眷恋着的绿瞳,此刻却只有燃烧殆尽的灰烬。
萨沙说:“杀了我吧。”
――直到这一刻。
卡尔再也不知道,这场漫长的折磨拉锯,究竟从何时开始,何时才能结束。
也再也分不清是因谁而起、因何而续。
当他还用尽一切办法、想将他们碎裂的爱情往回粘;
萨沙已经头也不回地放弃了。
没有希望了。
他再也找不到出路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向谁问出那句为什么。
为什么?
你是拉奥赐给我的礼物,你是那颗永不熄灭的温暖星星。
我爱的小王子,我的无名玫瑰。
我们为什么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卡尔背靠萨沙沉睡的治疗舱坐着。
他已经没有力气做任何表情,背后的红披风逶迤着,木木地去想那个为什么。
萨沙不是没有给过他答案。他说“我想让你好”。
他多想相信,那就是萨沙的真心话。
他多想相信萨沙真的爱他。
可是,这是一个无法回头的抉择问题。
如果他相信萨沙爱他。
相信萨沙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想要他好。
那么他们之间横亘着的,就再也不是爱或不爱的问题了。
他就必须要承认。
5年来,他一直是错的。
……可他怎么会是错呢?
他难道不是为了更光明的未来,难道不是为了全人类的理想?
否则他自我折磨这么多年,他为人类承担的所有罪责――
……难道全都是错吗?

第6章
被囚禁在红太阳监狱里时 在循环播放的资料画面中,卡尔看见一段早被自己遗忘的陈年旧事。
在正联成立以前,他曾独自与极英盟战斗。
极英盟是一支强大的超能力组织。他们公开向全球人民宣称 他们跟超人不同,势必要杀死所有恶人;
直至这个世界 只剩获得他们认同的好人为止。
超人在全球的声望,对极英盟而言,如望不到顶的高山。
于是,极英盟向反派公开克拉克的身份 威胁克拉克身边所有人 想以此胁迫他,认同他们的价值观。
克拉克自披上他的披风,救下第一个人开始,就一直是温柔、悲悯、聆听众生祈求的。
那是他第一向他的敌人、向这颗星球,展露他最强硬的一面。
“……你们扭曲我穷尽一生为之斗争的一切。你们杀戮无穷,并以此为乐……”
人间之神平静地直视镜头。阳光浸透他俊美非凡的眉眼。那双蓝瞳里 是人心最纯粹的光。
“……我听到一个孩子说 他想成为极英盟的一分子,因为可以由自己来判决和杀人 这点让他觉得非常酷。“
“可人们需要知道 一定会有别的办法。越是残酷黑暗的角落 他们越需要听到同情和信仰的声音。”
“如果没人听见。”
“就由我来发声。”
“我以我的灵魂起誓。”
“只要我的梦想――一个尊严、自由、公正彻底绽放的世界,一天没有到来。”
“――我将永不停止我的斗争。”
那时候,距离萨沙在他面前消失 已经过去很久了。
而这段资料,其实曾在红太阳监狱播放过无数遍。
唯独这。
它印刻进了卡尔的眼中。
他坐在自己的单人床上,木木地看着那个人。
许久 那双猩红的眼睛像被灼伤似的,移开到一边去。
你是谁?
卡尔朦胧地想。
你为什么会有跟我一样的乌发蓝眸?
你为什么可以拥有那种眼神?
如此坦然,如此纯粹,如此……
傲慢。
――犹如生来就沐浴光中。
如果。
如果当初爱上萨沙的那个人是你。
……你是不是就可以留住他?
当年大都会事件过后,克拉克找到小丑,当场将他的胸膛贯穿。
然后他满脸是血,平静地对蝙蝠侠说:
“你放心。我不可能如他所愿。”
然而当他捏着小丑的心脏时。
他发现,在他放下他固守的“梦想”以后。
事情真的变得从未有过的简单。
这个世界上,本就有这么多该死的人。
有些人生来喜欢将错就错,有些人生来不知悔改。既然如此,就让他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送他们去见上帝。
战争,暴力,毒品,杀人……
谁能说不是错?
凭什么他们在做尽伤天害理之事后,还能心安理得地活着?
谁能给他们赎罪的资格?谁能给他们忏悔的权利?
是那些千疮百孔的惨死之人吗?
还是在一千一百万座墓碑中,仓皇蹒跚着寻找至亲名字的人?
有他在,上帝也给不了这份资格。
氪星人的超级听力和透视能力,可以洞察地球任何一个角落。
他甚至不需要进入近地轨道,就能用热视线,精准地击穿任何一个人的头颅。
就是太容易了。
比想象中,容易太多了。
他对自己发誓,就算杀了小丑,就算杀了全球的罪犯,他也绝对不会如小丑预言的那样,变成一个无可救药的独裁者。
因此他根本无法理解蝙蝠侠与反抗军。
那么多年的挚友,无数并肩作战,凭什么只有他不配得到信任?
然而有罪之人越杀越多。
人类的罪行,就像环环相扣的莫比乌斯环。
往往上一秒,一些人还是被超人保护的弱者;下一秒,他们就能立即转身欺凌更弱小的人。
最高元首偶然在政府学校看见,连不足五岁的幼童,都能将三岁孩子推下窗口。学生亲手将恩师推上刑场,丈夫为了自保,将妻子迷晕送进集中营。
恩义、同情与爱。人性最基本的闪光点,在浩浩荡荡的全球变革中,再也不值一提。
恶中再生出恶。
每年的基因检测,暴力数值正在前所未有地飙升。
“――我的梦想,一个尊严、自由、公正彻底绽放的世界……”
谁的声音在灵魂中作响。
然后越来越远,直到踪迹全无。
红披风后拖曳长长一条血路。人间之神为全人类寻求的光明,却一天也没有到来。
旧约中的上帝降下洪水,屠尽世间所有人类。
只留一条诺亚方舟,让他忠实良善的信徒登船,再由他们衍出新世界。
……莫非真要走到这一步?
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他跟铲除地球原住人口、强硬殖民的佐德将军,又有什么不同?
如果不这么做,他所追求的永无罪恶的世界,又何年何月才能到来?
人间之神早已众叛亲离。
心中的困惑和孤独达到了极点,却根本无人可说。
等他开始动摇时,他发现,其实自己根本无路可退。
退,就等于承认,他是错的。
错,就该死。
他不怕死。但他恐惧,他恐惧做的一切是错的。
是他为全人类选择了这条路,然后领着他的信徒,义无反顾地前进。
无数生命在热视线中,如气泡般轻易破碎。如果这条路从源头起就是错的,那么这些逝去,就不可能有任何意义。
他原本没有机会直面这份恐惧。
然而他坠落云霄。
那些精准刺向他恐惧的谩骂,那些积压已久的仇恨钻入耳膜时,人间之神曾经徒劳地去抓过云层边缘。
他什么都没有抓住。
四周除了空气,再无旁人。
然而他依然在无力地向空气辩解。
他说我不是错的!
我不是错的!
我是为了更大的梦想,为了更美好的未来!
我是为了一个更理想的世界,为了让所有人幸福安全地生活下去――
在巨大的矛盾和焦灼中,苦苦煎熬的灵魂,徒劳抓握了半天,最终只抓住了一个空词。
权力。
那条真正的毒蛇,名为“权力”。
然后,一切都变了。
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基督,即便被信徒憎恨痛骂,也依然愿意承担全人类的罪行。
耶稣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却还在轻声向下一个加害者问询:
“你愿受我的洗,喝我的杯吗?”
如若耶稣拥有天神一样的力量,他是否还会像自己一样软弱?
任凭庸碌的凡人欺凌折磨?
――错又如何?
从这个念头钻入脑中的第一刻起。
那颗柔软的心,就再也不会痛苦了。
杀戮之神自云层之下,睁开猩红的瞳眸。
――事已至此,错又如何?
我是全人类的神,我是这颗星球的至高统治者。
如今,整个地球都是我的。
历史只由胜利者谱写,百年以后,谁分对错?
变革者与权力者最大的不同,在于变革者带领追随者,追寻正确方向;
权力者胁迫追随者,认同自己即是正确方向。
其实是非对错,他本就比任何人都要更早知道。
甚至比那时,在雪中痴痴等他回来的萨沙,还要知道得早很多很多。
就在那场坠落中,他亲手杀死了一个人。
名为克拉克・肯特。
自始至终,是他不认。
……
拉奥不允许有罪之人苟且偷生。
在萨沙在他怀中死去、化作星光之后,氪星人戴着沉重的镣铐,日日夜夜在牢房里痛苦挣扎。
他不愿意清醒,无论如何都不肯面对萨沙已逝的事实;
可他强迫自己入睡,又会一遍遍地陷进那个血流成河的梦魇中。
然后,在迷梦中,一些并不属于他、却明明白白由他主演的记忆,开始电影画面般闪现。
他发现,萨沙似乎有一种被动死亡后,短暂回溯时间的能力。
而这些回溯过的时间线,在萨沙死后,首进入了他的视野。
克拉克从来没有想过。
他一直反复问自己的那个为什么、为什么会跟萨沙走到今天这步――
根本由他亲手造就。
在崭新的记忆片段里,小金毛探头探脑,第一来到这个世界。
泥泞与废土之上,奇迹般长出一只乐观跳脱的小荆棘鸟。
红红的鸟嘴巴,笃笃笃笃到敲。
萨沙坐在实验台上,裹着巨大的红披风,笑容跟在反抗军基地里、他曾经嫉恨得要命的模样,根本别无二致。
小金毛啪嗒啪嗒跑过来,说,谢谢你的披风,帅哥!但我还是更想要一件衣服。顺便一问,你愿意给我签名吗?
萨沙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将自己塞进“夏娃”这个壳子里。
他也没打算要成为卡尔口中的“毒蛇”。
他甚至都没准备好要伪装。
当克拉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举到半空时,他也早就说过自己的名字。
他说我叫萨沙。
然后下一秒就被拧断了脖子。
是他。是他用独裁多年的偏执和质疑,残忍地杀死了萨沙8,这才硬生生把萨沙逼成了那个看似不谙世事、实则步步为营的小智障。
他曾一个人惆怅低落,觉得萨沙的心是铅做的,这辈子也看不透;
当看到萨沙毫无保留地选择信任蝙蝠,他还发狂似的嫉恨。
然而他从来不知道。
“真实”对于萨沙而言,意味着8杀身之祸。
自己曾自以为是付出的温存和耐心,就在这个可怕的前提下,变成了让萨沙心惊胆战的试探。
更别提他们之间,一切悲剧的起点。
圣殿之乱。
如果萨沙不出手干预,当时那个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自己,就会把闪电侠、沙赞和卢瑟全部杀掉。
然后作为最高元首,成功下达那道指令:
在同一天内,死整整九千万人。
他们没有一个人能选择自己的命运。
但当时的萨沙可以。
他完全可以继续当一只乖巧的金丝雀,留在温暖安全的小窝里。
只要他一直栖身在卡尔怀中,杀戮之神可怖的力量和怒火,就永远不可能指向自己的爱人。
如此聪明的小王子,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他做不到。
萨沙曾一整个晚上,都在为克拉克洗他的披风。
水里捞出来的披风纤尘未染,一如从前大都会守护神披在肩上的那样。
他知道他一直能从卡尔冷酷的双眸中,看见那个藏在内心的克拉克,听见曾经那个光明之子的苦苦乞求。
――别杀他们。
――别让卡尔杀掉他们。
他不得不用被动死亡,再换来一新的机会。
将他的队友们带走,将那九千万人放生,远离杀戮之神裹挟怒焰的屠刀。
哪怕从此往后,他再也不能回到那个安全舒适的小窝,只能在逃亡之路上伤痕累累、颠沛流离。
……然而他竟然还在孤独堡垒那样质问萨沙。
“这就是你的选择,是不是?”
“即便他让你过这样的生活,你还是愿意为他卖命。是不是?”
卡尔在黑暗的治疗舱中,按住孱弱的小王子,又伤又怒地质问时。
萨沙第一被他逼急了。
“……因为你本来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克拉克!”
“你本来是这个星球的光,你救过那么多人,做过那么多好事,你就该值得最好的!而不是结束战斗回家,还要被别人指名道姓地骂,跟一个瘸子躲在北极,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做!”
“我要是能被洗脑,我会比现在更早投奔反抗军!”
“如果不是因为瞎了眼喜欢你,谁愿意陪你慢慢磨时间,还在那傻傻地等你自己想明白!”
就在这一刻,他距离萨沙的心,曾经前未所有地近过。
然后,这颗心被他摔碎了。
――这就是全部答案了。
萨沙没有背弃过任何人。
他一直是那个站在雪地里,张着双臂,想把人间之神接回家的人。
背弃克拉克的。
自始至终,只有他自己而已。

第65章
距离重启还有6年。
逆时钟不闻世间悲喜 日复一日滴答走动。
在这一年,反抗军失去了渡鸦。
渡鸦的偏离事件,萨沙也早已告知蝙蝠侠;
但她是反抗军唯一束手无策的人物。
不义联盟的法师渡鸦 原本是超维度恶魔――三宫的女儿。
早在5年前,她就已经被自己的父亲逐渐占领身体 思想逐渐往恶魔侧靠拢。
而蝙蝠侠这边的魔法侧,扎坦娜已经在三年前战死,坑蒙拐骗的康斯坦丁,又早已不知去向。
他们只能利用扎坦娜留下的魔法回路 对渡鸦施以控制 却无法完全让她解脱。
如今一半灵魂在她身上的三宫,发现自己的傀儡被羁押,世界又恰好时局动荡混乱,根本无人掌权;
于是打算通过渡鸦的身体放出恶魔,趁机统治全世界。
渡鸦最后残存的意识,为了抵抗三宫入侵 要求反抗军在三宫显世以前 尽快结束自己的性命。
她性格本来不爱多言,几年来第一开口说话:
“求你们了。”
最后又说:“谢谢。”
渡鸦纯白的灵魂 从灰烬中升空。
她自由地消失在天际。
……
滴答滴答。
距离重启还有5年。
蝙蝠侠和亚马逊女王 完成了神奇女侠的转押。
亚马逊岛出来寻人 把神奇女侠转押至天堂岛上,并向反抗军保证,她将永远不得离开这座岛屿。
……
滴答滴答。
距离重启还有年。
钢骨默默坐了几年的牢 改造态度倒是很好。
于是他获得许可,在左肩上安了一台X-box。
夜翼倒是时常记得他,跑过来给他加根鸡腿。
钢骨:“……头儿 你知道我是半人半机械的生化人,对吧?”
夜翼立刻说:“噢对不起。我该给你带机油来的。”
钢骨礼貌拒绝:“也不吃机油,谢谢你了。”
他们年纪相仿,在夜翼还是罗宾、钢骨加入正联之前,他们曾经组过少年泰坦――一支由少年超级英雄组成的队伍。
在大多数时候,迪克・格雷森总是会担当起少年泰坦的领袖角色。
夜翼坐在他旁边,跟他聊少年泰坦时的往事。
那时候,年少的渡鸦也在这支队伍里,天天顶着一张三无冷漠脸,跟在伙伴后面放AOE技能。
那会儿他们真是日天日地的一群少年,反叛精神和鸡毛齐飞;
实在搞不定的,正义联盟那群大家长,就会给他们擦屁股。
他们聊得还挺嗨。
但是聊着聊着,钢骨突然低了下头,把眼角一点泪抹掉了。
夜翼说:“我以为生化人是没有眼泪的。”
钢骨:“这是机油,好吧。”
夜翼:“你还说你不吃机油。”
……
滴答滴答。
距离重启还有3年。
这一年,超人身死狱中。
蝙蝠侠“咣当”一声,推开实验室的门。
他问:“谁给他的氪石针?”
卢瑟说:“我给的。”
蝙蝠:“作为朋友还是作为敌人?”
卢瑟说:“作为朋友。”
他放下手里的研究方案,抬头与一身杀气的黑暗骑士对视。
蝙蝠侠重复了一:“作为朋友?”
卢瑟缓慢地:“作为朋友。”
卢瑟放在红太阳牢房里的,就是一支很小的、有浓缩氪石液体残留的针管。
克拉克向他讨了无数,第十四,他终于心软了。
克拉克笑了。
好些年过去了。当他笑起来,终于又变回了那个样子。
像一桶暖洋洋的太阳,被倾倒在冰面上。
他说:“感谢你,莱克斯。”
卢瑟:“不用客气。”
他心想,再见,我的死敌,我的朋友。
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一切。
蝙蝠侠去清理红太阳监狱。
他发现了一封信。
上面写着,致我的挚友,布鲁斯。
“……我无法形容我的罪孽与悔恨。请带着这具罪人的尸体,给被辜负的人民一个交代吧。
“我本该更早做出这个决定,但我还是舍不得他。请原谅我的自私。”
“曾与你、与大家一起守护地球的时刻,无论对于何时的我来说,都是一段很好的时光。”
“真希望来生再有。”
超人的枕边,有一部播放视频的老式相机。
因为它总是被过量使用,所以看起来旧旧的,手持的地方却被磨得很光滑。
蝙蝠侠拿起来,打开看了看。
里面什么也没有。文件内存是空的。
黑暗骑士拿着这封信走出监狱。
他去调取监狱的监控录像,放大画面,调整像素。
人间之神的手心里,曾经是攥过什么东西的。
那是一颗很好看的石头,颜色蓝得难以置信,很像超人的眼睛。
而放在枕边的相机,本来也是有画面的。
金发白肤的小王子在画面里,眨巴着绿眼睛,对着所有人笑眯眯。
萨沙:“好了吗?给我看~”
男人在镜头外说:“再笑一个~”
小金毛又对镜头傻乎乎地咧嘴笑。
那两个软软的酒窝,能把人甜晕过去。
萨沙:“好了吗?”
克拉克:“再等等……”
萨沙发脾气了,去找枕头砸克拉克。他们打打闹闹,最后小王子拿他瓣一样的嘴唇,亲了一口镜头。
克拉克一直把这个相机放在枕边。
这样不管什么时候,哪怕他半夜从噩梦中惊醒,也会发现萨沙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就在这一年,蝙蝠侠终于发现。
萨沙有一个关键情报没有告诉他。
萨沙在这个世界的存在痕迹,正在被一点点地抹除。
抹除是从跟萨沙接触最少的基地难民开始的。
直到后来,更多反抗军士兵开始遗忘萨沙的存在。
萨沙曾住过的病房落了灰,床头柜上的小枯萎。
自萨沙死后,他接触过的英雄们,也极少再跟反抗军基地联络了。
他们分道扬镳,奔赴世界各地,似乎是想要逃避回忆什么。
反抗军大本营,只剩卢瑟还在留守。
蝙蝠侠去找他。
摘下手套,露出疤痕累累的结实小臂。
那上面刻了一个名字。
他直接问卢瑟:“还记得他吗?”
卢瑟看着那个新近刻上去的血字,那是五个英文字母,写着“Sasha”。
他很明显地恍了一会儿。
露出某种用力在脑中拽出一根绳子的神情。
然后回答:“当然记得,不就是那个特别能作的金发白痴。”
卢瑟看着那行血字,有点牙酸:
“……没必要吧。我知道萨沙那家伙……好吧,该死的,我承认萨沙是个伟大的英雄。但刻在石碑上不是更好吗?”
蝙蝠侠没有说话。
他用另一只手掌抹开血痕,过了几十秒,又抹一。
而仅仅间隔不到一分钟,这个名字竟然已经开始肉眼变淡了,明显不是一个普通人类的愈合速度――尤其在这个普通人类手臂上,还有大大小小的缝合旧伤。
卢瑟脑子转得快,从旁边哗地扯来一张白纸。
蝙蝠侠:“我试验过了。电脑记录的信息,1天之内完全消失。纸面、石板、木头等一切载体,信息消失时间是3天。而人体表层组织愈合速度,显然更受自然规律约束,所以消失时间是6-7天不等。”
卢瑟不说话了。
他只是慢慢咬紧了后槽牙,又回头搞起了他的神隐研究。
“……你记得每天都过来跟我聊聊他。”
蝙蝠侠临走前,听见他说。
……
滴答滴答。
距离重启还有2年。
反抗军按照超人的遗愿,把他的尸体展示给民众。
但他并非被裹在草席里,而是放在黑色的棺樽中。
一块画着巨大“S”标志的旗帜,盖在棺面上。
反抗军一开始以为,暴怒的人民,会往棺樽上吐唾沫、投掷秽物,就像一直以来他们声称要去做的一样。
反抗军首领加派更多人手,包括主动前来的一众英雄在内,牢牢把守着棺樽四周。
但这些并没有发生。
曾经义愤填膺的人群,手里还攥着游行用的旗帜和武器,神情看起来却很茫然。
那天雨水很大。
人类亲手指认的最大罪人,和地球最伟大的守护神,就在数百亿人的无声静默中,永远沉睡。
……
滴答滴答。
重启前最后半年。
那的确算是某种人类史上从未有过的盛况。
所有人都坐了下来,等待指针归零的那一瞬间。人们仰着头,看着地平线那面巨大的时钟,像在等待一个未知的审判。
他们跟所有人道别。
哪怕身边是陌生人,他们也亲如手足般拥抱。
人们约定,无论指针归零后,是生是死,还是宇宙毁灭;只要还有可能,他们必会奔赴相见。
只有黑暗骑士沉默地站立着。
他立在人群中,垂眸凝视每个人的背影。
像一尊永恒伫立在此的骑士雕像。
逆时钟发出了最后一声滴答声。
这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归于死寂。
连风与鸟鸣都停下了。
高高卷起的海浪,定格在空中。
――然后,时钟上的指针,开始发疯似的回转。
*
连绵一天的细雨停了。
街道上弥漫着雨后潮湿的气息,草吸饱雨水,慵懒地舒展枝叶。
夕阳像橙黄色的烟雾,温柔地笼罩下来。
每个人的影子都被拉得长长的。
一辆公交车停靠进站台。
结束了一天工作的社畜们,疲惫地走下车。
有人正在一边慢跑,一边戴着耳机听新闻。
“……一个月前结束的纽约大战现场,仍然残留大量外星人残骸与武器……残骸有携带外星病毒的可能性,在清扫工作完成前,请市民切勿接近曼哈顿被封锁地区……”
慢跑者拐过街角报刊亭,很快不见人影。
报亭老板靠在摊位边,正跟一个漂亮女孩搭讪,“这年头真的很流行组建联盟――你说他们会不会有复仇者大厅?”
女孩不搭理他。
接过星球日报,往小皮包里塞。
报纸露出皮包半截,左上角标注着“212年6月11日出版”;
今天的头条是《正义大厅荣登INS十大打卡圣地,发言人鲍勃称:请勿在正义大厅吃喝拉撒》。
报纸才塞到一半,女孩就见对面一个人,一棒槌砸了珠宝店橱窗。
胳膊往展台上一扫,甩开腿就跑了。
女孩愣了愣。
女孩:“……他认真的?”
老板变不惊,掏手机报警:“害,外地人。”
抢匪一路跑一路嚷:“都给老子闪开!老子有枪!”
没等他嚷出第二句话,就被路人伸出腿绊倒了,噗通噗通滚出老远。
抢匪:“……wnm……我都说了老子有枪……!”
抢匪没机会把枪拔出来,已经被便衣警察当场按倒。
便衣警察把人铐上,很感慨的样子:“外地人吧?好久没见这么质朴的抢劫方式了。”
抢匪扭来扭去:“%@#!”
便衣警察:“相信我,被我抓到,算你运气好。至少下半辈子不会恐高,也不会在天上尿裤子丢人现眼。”
小插曲过后,街道又归于忙碌和平静。
一个踩滑板的少年,骨碌碌碌,从买报纸的女孩身边滑过去。
到了红绿灯旁,他一脚翻起滑板,看看手表。
下午5时28分。
完犊子,约会要迟到了。
滑板少年左右看看,没车,正想闯红灯。
……就见直入云霄的高楼间,一个红蓝相间的身影,像坠落的流星般砸向地面!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刺耳的刹车和转向声,顿时响彻天际。
人群混乱却不失熟练地向马路两旁疏散。
“疏散!疏散!大超又拉怪啦!”
哄地一下,刚刚还密密匝匝的人群,一下跑了个干净。
超人显然已经耗尽所有力气控制方向。
他没有砸向人群,而是笔直摔进马路中央的空隙。
“轰――”
一路烟尘滚滚,摔出一道又长又的沟壑来。
可人们左等右等,就是没见天上有什么怪追过来。
等路面的尘烟散去,他们看见,在及腰的沟壑终点,超人似乎正努力扒着边缘,试图爬起来。
“怎么了?他怎么了?”
每个人都在问。
有胆子大的,狗头狗脑跑出来张望,确定天上没有险情,就手脚并用,爬进那道摔出来的沟壑里。
有了带头的,人群都慢慢围了过来。
“……你还好吗,超人?”
无数双手臂,小心地从坑洞边缘伸下来,想去搀扶他们的守护神。
“发生什么事了?”
“天上有什么?是很难搞的敌人吗?”
“你有没有受伤啊?”
大家叽叽喳喳地问。
可他们发现,超人的神情,好像比他们更加迷惘。
那双蓝到不可思议的眼睛,极其缓慢地看过每一张人脸。
再慢慢看向那些伸向他的手臂。
最后看向两侧高耸的、冷科技感极强的高楼。
“―――”
他的双唇在翕动。
离他最近的一圈人听见了。
他在喃喃一个单词――
“Metropolis(大都会)”。
他抓着沟壑的边缘,试图再爬起来。
又急声重复了一,“――Metropolis。”
但他才刚站起一半。
所有人都看见,超人抓紧自己心脏位置,竟痛苦到整个人都开始痉挛。
瀑布般的汗水,沿着人间之神完美的下颌滴落。
大都会居民都知道,超人是不会流汗的。
但他们并不知道。
在来到这里的上一秒,他曾将满满一支氪石浓缩液,直接注入心脏。
通常来说,微量的氪石辐射,就会对氪星人造成相当于人类的十级疼痛,并消除他的超能力。
惨死前的剧烈痛楚,几乎被牢牢刻印进了氪星人的灵魂,和全身每一个曾被杀死的细胞。
“Supes,你是不是受伤了?”
跟超人关系很好的雷诺警探,二话不说跳下来,使劲把他搀起来。
“快来,我开车送你去正义大厅。”
“……不。”
超人终于勉强站直身体。
一站直,雕塑一样完美的体格,立刻将他跟周围人群区分开来。
“我有……”他紧闭着眼,额角还在淌汗,声线却恢复了大都会人熟悉的温暖平静,“……必须要去的地方。”
……

第66章
玛莎像这颗星球上大多数人一样 并没有觉得这几天跟以往有什么不同。
美国人习惯孩子成年就离家,克拉克的父亲乔纳森过世后,克拉克在大都会工作 她就在堪萨斯遛狗、种玉米、画画、跑邻居家串门,倒也不会觉得寂寞。
加上她儿子并不是普通人 喊一声名字,克拉克就能趁午休时间,飞回来蹭个午饭。
热爱生活的堪萨斯农妇,今早刚去邻居家串过门 争论她的最新画作是抽象派还是瞎几把画派。
回家穿过一人多高的玉米田时。
就见儿子失魂落魄地站在自家门口。
“……克拉克?!”
玛莎洒了一地的画卷 飞奔过去扶他。
记忆中,克拉克从未让她看过这么狼狈的样子。
黑发凌乱地散着,下巴上还有胡茬,格子衬衫和长裤上全是泥――看起来,竟然像是不眠不休走回了堪萨斯。
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人间之神死灰一样的蓝眸里 终于燃起了最后一点光亮。
他轻声呼唤:“妈妈。”
又说了句:“是他给我……”
男人慢慢摇着头 神情看起来似哭似笑。
然后,就像一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整个人往后倒了下去。
……
在前往哥谭前 克拉克一直在堪萨斯的家里苦苦挣扎。
玛莎坐在自己儿子身边 看他昏昏沉沉睡着。
他睡得不安稳 一直在梦中挣扎,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萨沙 求你了――求你了……”
有时他会大汗淋漓,痛苦地抓着自己心脏位置,几乎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被逼出来的热视线充盈眼眶 又被他自己的手掌死死盖住。
眼窝和掌心之间,发出一股难闻的焦味,飘出一缕灰烟来。
“……请离我远一些,母亲。”
克拉克死死按着自己的眼睛,竭力语调平静地说,“我怕我会伤到你。”
有天半夜,克拉克突然从梦魇中醒来,冲过去翻抽屉。
克拉克有一台乔纳森送给他的相机,平时不怎么用,一直珍惜地放在家里。
找到那台相机,他发着抖打开,一张一张照片翻过去。
玛莎根本不知道他要找什么,只看见他几乎是机械式地、不间断地翻所有照片和视频。
翻完一遍再一遍。
一遍再一遍,一遍再一遍。
玛莎:“克拉克,你想找什么?”
他竟似没有听见,只是发疯似地翻。
一遍再一遍。
直到相机耗尽了所有电量,滴地一声黑了屏。
他跪在那,就此停下了所有动作。
――玛莎从没有在一个人脸上,看到过如此绝望的神情。
她颤声叫他:“克拉克……”
克拉克像是这会儿才听见声音,如梦初醒一样,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玛莎裹着一层披肩,头发白。
站在灯下的样子,比以前任何一刻都显得苍老。
“没事,妈妈。”他把母亲的手握住,“它没电了。”
玛莎被吓到了,结结巴巴地:“那就充电……我们……我们给它充电……”
克拉克温和地:“好。”
自此,他好像又变回那个温暖的大男孩了。
但克拉克始终无法很好地控制超能力。
那几乎能杀了他的心脏疼痛,也与他如影随形。
只要开始发作,不出几秒,氪星人就会被巨大的痛苦击垮,热视线和冰冻呼吸,被逼得往外乱飚。
他发作时从不出声,更别提呼救。
看见儿子倒在地上,玛莎急切地跑近他。
他听见了玛莎的脚步声,却摇着头,闭紧眼睛后退。
直到摔进废弃的谷仓里。
玛莎急哭了:“克拉克!你看看你自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我该向谁求救,告诉我怎样才能帮你……!”
但她的儿子还是什么都不告诉他。
一如他孤独的童年。
*
212年6月11日,下午5时28分。
韦恩大宅灯火通明。
布鲁斯・韦恩面色如常,自宽阔的大理石阶梯拾级而下,仿佛他从未见过韦恩庄园被夷为废墟的模样。
他手里有一枚钻石领带别针。
很显然在上一秒,他正一边系着领带,一边自二楼卧室步行而下,准备奔赴一场属于布鲁斯・韦恩的宴会。
布鲁斯没把那枚别针别上,而是放进了西装口袋。
阿尔弗雷德一看这个动作就懂了:
“哦,别,老爷,您已经接受过邀请了――整个哥谭的媒体,都在指望着这一场晚宴能养活他们。如果您确实憎恨闪光灯,想想琳・安德森小姐,或者艾丝特・沃克小姐,或者您公开夸赞过的,我想想――安妮・卡特小姐,‘幽冰洁如圣女般的灰色双眸’?”
老管家企图改变自家主人临阵脱逃的想法,结果台阶上那个矜贵又俊美的哥谭王子,正好解开刚系好的领带。
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熟练地:“好的。我去拟一份通稿,声明您是因为跳伞受伤未愈,才第28放了所有人鸽子。”
他正要转身。
步下台阶的男人,已经走到他跟前。
给了他一个长长的拥抱。
布鲁斯低声:“很高兴再见到你,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一怔。
随后,布鲁斯松手,在老管家看清他微红的眼眶前,转身走进了通往蝙蝠洞的书房。
……
重启第一年,蝙蝠侠没有时间入睡。
因为一切祸根,都将在这两年埋下。
他秘密召集了黑暗正义联盟。
黑正和正联最大的不同之在于,黑正的组成成员,全是魔法侧:康斯坦丁,扎坦娜,上都夫人,暗影……
同年,一份厚厚的九头蛇渗透计划,被直接送到了神盾局局长――尼克・弗瑞的私人电脑里。
计划被做过层层伪装,在神盾局系统里显示为一份退役特工名单。
但当弗瑞扫完虹膜,按下指纹,计划就会自动显露出来。
被猫挠瞎了一只眼睛的独眼局长,不动声色地浏览完。
然后永久粉碎文件。
“嘿,科尔森。”
他走出办公室,刚好拦住菲尔・科尔森。
“刚出完外勤?”
科尔森被他搂了个猝不及防,“是的,长官。”
弗瑞:“说来正巧,美国队长刚好结束任务回来。你猜怎么着,我们三个攒一局?”
科尔森磕磕巴巴地:“啊、这、这符合规定吗?”
弗瑞:“神盾局对特工之间的私交又没有约束。下班以后八点,就我们三个,我来找地方。”
菲尔・科尔森,稳重睿智的神盾局八级特工,未来的神盾局局长。
但这时他还年轻。即将面对童年偶像,他很羞涩:
“如果是私人聚会,我能带我的组员去吗?对了,罗曼诺夫、克林顿他们会去吗?我觉得……也许他们跟队长能聊得开,不至于冷场……”
弗瑞放在他肩上的手,稍用了些力,握了一握。
弗瑞:“就,我们,三个。”
……
212年这个时间点,迪克离家在外读大学,而杰森――他第一时间就找到了那个犯罪巷的孩子,请阿尔弗雷德出面,把他保护起来。
蝙蝠侠孤身立在空荡荡的蝙蝠洞。
守钟人计划,本质就是在利用信息差打情报战。
在一切尚未坍塌的212年,友军力量还于异常充沛的状态,复仇者联盟、黑暗正义联盟和神盾局,都能给他提供强大的助力。
蝙蝠侠未必需要亲身出现在每一个战场。
但黑暗骑士强烈的控制欲和使命感,要求他全天候2小时跟进每一条线的推进情况,以及可能会产生的后续蝴蝶效应,以便他及时想出应对情况。
黑暗骑士日夜不休地工作。
“您真的需要休息了,布鲁斯老爷。”
阿尔弗雷德不记得自己第几百苦苦相劝。
他亲眼看着布鲁斯在疲乏到连咖啡杯都拿不稳的状态下,披上披风,踏入极其危险的魔法维度,天亮才回来;
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一路跟在他身后,百般劝阻。
阿尔弗雷德:“恕我失礼,布鲁斯老爷。从前您为哥谭付出一切,我以为那时您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终生目标。但现在……神盾局、魔法侧、九头蛇和复仇者联盟?我实在有些糊涂,您在为了什么战斗?”
男人停住脚步,想了想。
将自己的臂铠脱下,露出磐石般坚硬的手臂肌肉。
在左侧手肘内侧,阿尔弗雷德发现了一个很小的刻字。
5个简单的英文字母,Sasha。
阿尔弗雷德:“这是个……是个人名吗?”
蝙蝠侠:“是一个誓言。”
阿尔弗雷德愣住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黑暗骑士如何吝啬自己的誓约。
十岁那年,小布鲁斯・韦恩弄到了他父亲的剃须刀。
他双膝着地,跪在父母的遗像前,然后把金属刀片抵在自己的手腕上。
眼泪从这个孩子的眼中落下,他啜泣着说,对不起,爸爸妈妈。
对不起,哥谭。
然而失血让他出现了某种幻觉。
他听见哥谭日夜彻响的警笛,受难的羔羊在黑暗里尖叫。更多的珍珠项链像雨水般洒落,罪恶在鲜血中生出残忍的。
所有人都跪在犯罪巷的血水中,仰望哥谭永无晴日的天空。
老管家破门而入,并把他的孩子,从血泊中抱起。
他发疯似的撕开自己的衣袖,包扎小主人鲜血喷流的手腕。
却发现对方竟然已经给自己简单包扎过。
蓝眸正平静地看着他。
从那一刻起,直至往后十年,二十年。
他再也没有在他的小主人眼中,看见过一丝动摇和茫然。
“……我以我父母的灵魂发誓。”
“我将穷尽一生,与所有罪恶斗争,以此为他们复仇。”
那是阿尔弗雷德此生第一、也是唯一一,听见他说出誓约。
直到今天。
……
重启前的最后一段时间,蝙蝠侠养成了将萨沙名字刻在手臂上的习惯。
在痕迹消失前,再反复重新刻印。
因为在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载体,可以保留萨沙的名字;
没有一项技术,能保存住萨沙的信息。
而用人类皮肤作为载体,信息保留的时间是最长的。
他不确定哪一天记忆抹除会轮到他。
但是他说过,他会铭记萨沙做过的一切。
然而重启后,当蝙蝠侠习惯性地在手臂内侧,刻上那位时空纠正者的名字时。
他发现,刻印居然保留下来了。
因为刻得非常。
它成了一个永久的疤印。
与此同时,守钟人对有关萨沙的一切,记忆都清晰得恍如昨日。
――“祝你好运,骑士。”
在那条满目灰白的医院走廊里,那个总是跟在他披风后乱跑的小狗腿子,难得严肃地跟他道别。
小王子白皙柔软的手,被握在漆黑冰冷、磨损严重的手套里,显出了一种不合时宜的反差感。
唯有当时当刻。
唯有他们彼此。
能明白这一握的重量。
从今往后,这个世界沉甸甸的命运,就被少年亲手交到了黑暗骑士手中。
――我向你起誓。
他心想。
――我向你起誓。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液,被祝福过的铠甲磨损殆尽。
在我倒下以前,这个世界永远不会重蹈覆辙。
*
在一个至关重要的时间节点。
蝙蝠侠从魔法维度返回哥谭,来到一家化工厂。
重启前,蝙蝠侠追查不到小丑的踪迹。
没有人知道他的出身,没有人知道他的人际网。
他就像一团混沌邪恶,突兀地出现在罪恶之城。
重启后,蝙蝠侠做了大量筛查工作,最终锁定了一个人。
一个悲惨、贫穷、软弱的底层小丑。
乔・克尔揣着想要成为喜剧演员的梦想,与怀孕的妻子蜗居在逼狭的地下室里。他跟哥谭几千万被媒体戏称为“隐形阶级”的贫困户,没有任何不同。
没有前科,两手干干净净,轻微妄想症和抑郁倾向,但他定期去社区医院开药,病情一直被控制得不错。上司和同事对他的评价,最多就是“老实人”,别人打架时,他还会上去劝架。
守钟人同时把控着几条线,已经近乎精疲力竭;
等他刚刚追查到小丑的身份,他就从戈登那里,接到目击黑帮“红头罩”头目的消息。
他知道,这是乔・克尔为了一份浅薄的额外收入,铤而走险给红头罩帮带路,却被黑帮成员哄骗戴上了红头罩,诬陷为他们的头目。
当年他曾在化工厂追捕过这群黑帮成员,乔・克尔在极度慌乱之中,失足掉进了化学池。
而他当时并没来得及拉住他。
……原来,这就是他此生最大的宿敌,哥谭的撒旦。
阿尔弗雷德:“老爷,有一条新情报:在他出发以前,他的妻子似乎因为奶瓶加热器漏电,被邻居送进小诊所抢救了。”
布鲁斯拉上蝙蝠面罩的动作一顿。
蝙蝠侠:“去看看她的情况。如果有必要,转送到韦恩资助的公益医院。”
阿尔弗雷德:“好的。”
他又一在阴暗的化工厂里潜行。
走廊里的灯管一明一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属于黑夜的骑士,在明明暗暗中,无声追逐前方的暴徒。
灯管暗下。
他攥着极其锋利的蝙蝠镖,脑中没有思考任何东西。
而当灯管亮起,重启前戈登说的那些话,蓦地回响在他耳边。
“……小丑的存在,并非你的罪行。他是社会扭曲中诞生的暗影。不是神让社会变成了这样,而是我们。别把所有的罪行揽到自己身上,就像超人把全世界的痛苦揽到自己身上一样。这会让你们做错事。”
灯光又暗下去。
他在黑暗里,看见了杰森,芭芭拉,玛莎。
还有无数张哥谭或大都会市民的脸。
这些他曾背在自己身上,沉甸甸的血债。
――他们在黑暗中交织成河。
灯光再亮起。
这一瞬间,他想起萨沙。
在最后那段时光,反抗军首领是出入萨沙病房数最多的人。
他知道脑神经受伤的萨沙,其实已经很难理解复杂的守钟人计划了。
但即便没有回应,黑暗骑士依然会像从前一样,声音淡淡地跟他同步想法。
因为萨沙曾经跳着脚跟他们发牢骚,说有什么计划也让他听听,不要因为他瘸就把他丢下。
早期的时候,萨沙的身体还没有溃败到后来那样惨重的地步。小金毛会坐起来,很努力地听,试着跟上蝙蝠侠的节奏。
他还对守钟人计划做出了补充,说如果可以的话,蝙蝠侠甚至能来得及救下彼得的叔叔。
他们谈论过小丑。
萨沙说:“我知道我这样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也知道小丑整了这么大的活,他真的该死;但只要大哥你心里觉得不应该杀他,能不能还是不要杀他?”
蝙蝠侠:“为什么?”
他想了想,猜出一个答案:“因为我的‘偏离值’会升高。”
萨沙摆手:“害,偏离值什么的,都是量化数据而已。你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哪里是几个数据能概括的呢?”
小金毛跟他讲了一件不知道从哪听来的、甚至他自己都快忘记的往事。
蝙蝠侠和超人同时拉着真言套索,被神奇女侠询问他们分别是谁。
超人说他是克拉克・肯特。
而他说,他是蝙蝠侠。
萨沙:“大哥,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如果你不再是蝙蝠侠了,那你会是谁呢?”
男人看着萨沙。
这是一个连阿尔弗雷德都不知道的秘密。
布鲁斯・韦恩已经死了。
死在犯罪巷的那滩血泊中,死在他1岁割开手腕的那晚。
他曾被悲痛的血河淹没,最后抓住一条披风爬上来,从此作为哥谭暗夜的象征苟活。
是痛苦,是黑夜,是自杀,是蝙蝠侠。
他比任何人都要冷静理智,因为他清醒地知道,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接近渊。
一旦失去蝙蝠侠的披风,他就再也不会剩下任何东西。
甚至不能再被称为完整的人。
黑暗骑士在明暗中追逐,远远看见那个戴着红头罩的人。
被拉来当替罪羊的乔・克尔,显然被吓得肝肠俱断,尤其是在阴暗,看见巨大的蝙蝠影子时,他连滚带爬地往化学池边缘逃。
“别杀我!别杀我!我没有犯罪!我没有犯罪!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上帝啊!救救我!救救我!”
蝙蝠镖的锋锐尖角,刺进漆黑的手套指尖。
黑暗骑士嘶声道:“站在那别动。”
然而这就是他的使命,他的责任。
他曾经没来得及承担的罪孽。
与他所献身的理想相比,他什么也不是。如果在守护时间线的过程中,蝙蝠侠必须被他亲手杀死,那么这点牺牲,也是微不足道的。
乔・克尔哭泣道:“别杀我,别杀我!!救救我!!”
头上的红头罩,让他无法看清脚下。他几乎跟着自己最后一个落下的话音,同时坠向几层楼下方的化学池。
――那个瞬间,身体本能在支配蝙蝠侠行动。
他迅速射出手中的钩绳枪,展开的披风像巨大的蝙蝠翅膀,两步迈到化学池边缘,就要飞身下去拉住他。
尖叫声戛然而止。
蝙蝠侠停在了原地。
就在恶臭不堪的化学池上方,乔・克尔被拉住了。
他的半个鞋尖碰到了水面,立刻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吓得乔・克尔立刻把脚缩回来。
跟着他抬头,视线往上看。
先是鲜艳的红靴。
然后是被蓝色战衣包裹的结实大腿。
再往上,是鲜红的腰带。
以及印在胸膛上的,巨大的“S”。
人间之神拉着他的胳膊,缓慢上升至与蝙蝠侠平视。
就在他们对视的这一瞬间。
一个令人战栗的问题,开始逐渐浮现在黑暗骑士心中。
――你是谁?
你是克拉克・肯特,还是卡尔・艾尔?
是公允悲悯的人间之神,还是杀伐狠戾的最高领袖?
戴着红头罩的乔・克尔,此时一无所知,光知道在氪星人手中瑟瑟发抖。
他挂在男人手里,像个砝码一样摇摇欲坠,激烈拷问两个英雄的原则良心。
“……到现在为止,这个人的罪名,还是抢劫未遂。”
难捱的沉默后,克拉克先开口了。
“我会带他去警察局。”
他的目光,碰了碰那把尖锐的蝙蝠镖。
抬起复杂而沉的蓝瞳,看着自己的挚友。
然后缓慢地摇了一下头。
化工厂内是阴暗的。
然而克拉克打破的那个洞口外,警察雪亮的车灯,向化工厂投下一根光柱。
他拎着手里的人,向漏下光柱的洞口,慢慢升去。
――他们淹没在盛大的光芒中。
*
重启第19天。
一个戴着镣铐的氪星人,降落在蝙蝠洞。
蝙蝠洞路线七拐八绕,全部含铅。
如果是8年前那个刚刚出道的童子军,绝无能力做到不碰响任何一警报、悄无声息潜入。
就在电光石火的这一秒。
黑暗骑士迅速按住操控台下方,最隐蔽的按钮。
整个蝙蝠洞,瞬间都被惨绿的氪石辐射场覆盖。
“阿尔弗雷德。”蝙蝠侠没有转身,只是打开庄园的通讯线路,声线冷静地,“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不要到下面来。”
阿尔弗雷德:“我的确想要给您送下午茶,但――发生了什么事,老爷?我是否能……”
黑暗骑士切断通讯,转过身,面对眼前的杀戮之神。
他掐着时间,确认氪石辐射已经足以短暂消除超人的超能力。
就按下另一个开关,换成了对氪星人无害的红太阳光束。
“现在,”蝙蝠侠说,“我们可以谈谈了。”
即便刚刚承受过巨量的氪石辐射,即便身负镣铐,人间之神也依然是蝙蝠侠记忆中的样子。
强大,耀眼且圣洁。
作为反抗军首领,没人比他更明白,当超人作为敌人时,这点比他的超能力更加可怕:他是这颗星球上所有人类,对于“完美”这个词的想象本身。
只要他愿意,不可能有人抗拒太阳之子的光辉,选择与他背离的道路。
神之子站在那,紧紧闭了一会儿眼睛。
最后男人咬紧牙关,低声说:“我很抱歉,布鲁斯。”
“……我很抱歉。”
“为了所有的一切。”
人间之神明白,语言永远无法洗刷他犯下的罪孽。
但这句抱歉,无论如何,是他欠蝙蝠侠的。
尽管在化工厂看见蝙蝠侠,他就已经几乎确认,从那条时间线回来的,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但他依然向蝙蝠侠倾诉了他记忆中的一切。
毫无保留地。
随后,他将双手抬起。
在他的腕骨上,有两个铅黑色的沉重铁环――
他在孤独堡垒为自己制造的镣铐。
这是一对氪石镣铐,因为也唯有氪石,可以刺穿钢铁之躯的皮肤,将镣铐内侧的短刺,嵌进他的腕骨。
在佩戴的时候,他基本没有自主行动能力,只能由堡垒内的纳米机器人,在莹绿的氪石镣铐表层,加上了一层厚重的铅。
随后,他将一把钥匙,慢慢放在自己与蝙蝠侠之间的地面上。
尽管是“钥匙”,实际却不是用来解开镣铐的,而是用于启动。
特定人的虹膜和DNA,可以使“钥匙”发挥真正的作用――让镣铐上的铅层完全褪去,使人间之神的行动彻底受制。
时间连续性决定一条世界线,记忆连续性决定一个人。
克拉克知道,按照蝙蝠侠审慎的作风,在已知他就是重启前那个独裁者的同时,黑暗骑士的大脑里,肯定已经浮现出了一个全新的红太阳监狱构造图。
他曾亲手击碎了友人的信任。
如今再想重新获得,尤其是蝙蝠侠这样的人物,可谓难上加难。
克拉克看着对方竭力掩饰透支的状态,低声:“布鲁斯。我无法奢求让你再一相信我,但是,请允许我帮你。”
“我也无法提供更多能让你信任我的证据,唯有我对拉奥的誓言――从我们相识至今,我从未、也绝不会对自己的朋友说谎。”
“是我犯下了无法饶恕的错误。”
“是我背叛了我的梦想――那个尊严、自由、公正彻底绽放的世界……”
“我无法奢求你的原谅,但至少,请允许我拥有一赎罪的资格……”
黑暗骑士站在那。
克拉克还絮絮地说了很多。但有那么一小会儿,他没有听清。
自当年最佳搭档第一在正义大厅背向而对,直至5年不义战争结束,8年等待逆时钟蓄能。
中间横亘着整整13年岁月。
13年。
这段岁月里,浸满了鲜血与恩仇,浸着数百亿人的人生。
而等到一切坍塌殆尽、世界重启。
他等来了一个神明的忏悔。
此时此刻,哪怕是冷静理智的黑暗骑士,都不免有些恍惚。
――不。他从来都不需要一个道歉,去证明自己的正确和远见。
自始至终,他不过只是想看见那个真挚热烈的朋友,重新翱翔在这颗星球的云天之下罢了。
……
215,重启第三年。
大都会和纽约正式结束戒严。
曾经的215年,是这个世界步入黑暗的最大转折点。在这一年,大都会被核平,善恶轴心战争爆发,全世界都陷入了恐慌和战乱中。
而如今,世界依然是它原来的模样。安宁又喧嚣,纷乱而和平。
三年来,人间之神变得比从前沉默太多。
那双晴空一样的蓝眸,成了一双破碎的蓝宝石。
除了在玛莎面前,他已经很少再跟什么人说话。
只是用自己所有的时间,算上从前伪装小记者克拉克的时间在内,去拯救亿万人的生命,去配合蝙蝠的守钟人任务。
手腕上的氪石镣铐,总共有两个启动器。
他把其中一个交给了蝙蝠侠。
剩下一个,想要给谁,克拉克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知道这是一条新的时间线。
在这个世界,大都会需要他,玛莎需要他,这颗星球需要他。
无论是他对这颗星球无尽的热爱,抑或是非人般的责任感,他也不能允许自己再像重启前那样,一管氪石浓缩液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是。
比亲眼目睹所爱之人在眼前消失,更残酷的事是,当萨沙已经选择以那样惨烈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他却必须逼迫自己,在这个世界继续活下去,直至他从氪星人漫长的寿命中解脱为止。
又一降落在蝙蝠洞,克拉克还没开口。
蝙蝠侠先出声了。
蝙蝠侠:“你最近常在孤独堡垒研究母盒。为什么?”
克拉克回答时,眼神似乎有些涣散:“我发现了一件事。单个母盒可以实现空间跃迁,而多个母盒配合氪星科技――就可以实现多元宇宙跃迁。”
沉默。
蝙蝠侠背对着他,看着大屏幕。
乔・克尔一直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监视着。屏幕上,那个本该成为哥谭梦魇的男人,正为了自己的妻儿,四寻求一登台演出的机会。
剥去那个极恶的起源,他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只是一个被生活撵着跑的普通人。
蝙蝠侠重新开口:“萨沙,或者跟他相似的人,应该只会出现在极端世界里;类似世界末日,或物资极度匮乏。”
蝙蝠侠:“他们很可能是多元宇宙中,即将崩溃的世界的修正者。让这些世界回归正轨,就是他们的任务。这种群体中有信息管制,最好尝试伪装成他们之中的一员。”
蝙蝠侠:“在他们的脑桥区域,生长着一根功能特殊的脑神经,负责搭载他们的‘力量来源’――这个情报来自于你和你的脑控机器――用你的显微视线,就可以辨别。”
这些情报,都是黑暗骑士自己推理出来的。
萨沙高超的狙击和驾驶技巧,都能证明他极具欺骗性的外表下,是个异常老练的战士。
老是喜欢往兜兜里捡破烂,什么东西都想物尽其用的习惯,证明他从未真正在丰饶环境里生活过。
从在正义大厅娇养的环境,进入地下避难所后,根本不需要适应期,甚至能在原有的管理制度上提出新建议;
说明他从前大多数居所,其实都跟这里别无二致。
克拉克:“……我知道我还有职责在身。但是我……我真的没有办法这样活下去。布鲁斯。我发誓我试过了。但是我就是没有任何办法――我只是想去找他。不管是什么也好,只要是跟他有关的人和事情,我都想去找。也许……也许有一天,我真的能找到他……”
蝙蝠侠:“不需要解释。到现今为止,你能对守钟人计划提供的帮助,仅剩下离人类政治远些。所以,带上你的联盟联络器。如果发生需要你出面的事件,我会联络你。”
哪怕不需要拥有正联顾问的智慧,也知道这根本就是一件只有疯子才能想得出的事情。
……然而蝙蝠侠没有阻止他。
世界重启后,每当看见那些曾经消失在黑暗中的人,再度向他走来时。
蝙蝠侠依然会无法克制地回想起,那个颠颠地跟在他披风后的小狗腿子。
暖乎乎一小团光,挤在伤重又疲惫的黑暗骑士身边。
这个画面,是他对那条时间线的回忆中,唯一一抹温暖亮色。
他不能回想,只有压抑。
因为理智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这一幕,今生都不会再有。除了手臂上的刻印,告诉他那个少年曾经来过,这个世界,早已经没有一丝一毫他存在过的痕迹。
可超人不同。
超人是一个奇迹,一个神话。
他是光明本身,他无所不能。
黑暗骑士闭上眼睛。
如果超人是一个疯子,那么毋庸置疑,他也是。
他说:“――去吧。去找他。”

第67章
孤独堡垒 是一座藏在北极腹地、通体莹白的水晶状建筑。
堡垒中有大量不同功能的房间,而在堡垒正中央,停放着全宇宙唯一一艘氪星飞船。
飞船正对面 则是一本巨大的、几乎顶到天板的字典。
当超人作为克拉克・肯特时,他会使用人类常用的纸笔写日记;但孤独堡垒是他作为氪星人的住所 而这就是他作为氪星人时,当做日记使用的无限法典。
上面用极细的热视线,写着密密麻麻的氪星文字。
因为知道这颗星球,再也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能看懂这些文字 这本法典被书写者摊开摆着 左起起一行字,“……215年,第361号地球……”
……
氪星人的超级听力,给了他非常大的便利――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确是整颗星球,唯一一个能踏上这趟旅程的人。
很多世界跟他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超能力者极其稀少;
如果是像萨沙一样的人 人群中会有不少传闻。
如果他确认没有,就会立刻去往下一个多元宇宙。
无限法典一页页地翻。
正在法典上跳动书写的热视线 突然一停。
鲜红的身影 从北极箭似的射出。
……
万米之上 有一架客机正在坠落。
舱窗里一个女人,正在死死抓着椅背,绝望地尖叫着祷告 一转头,率先发现了一抹鲜艳的红影。
女人扑上来,死死扒着舱窗 又回头大喊:“……是超人!是超人!!”
舱窗上瞬间挤满了人脸。每个人的眼神中,都盛着绝逢生的巨大希望。
人间之神飞到机舱下方,强壮的手臂向上托举,将重达9吨的客机,连带可怕的重力加速度一同负担在自己身上。
跟着,他蓝瞳微亮,将X视线打开,寻找距离最近的停机坪。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熟悉的剧痛感,毒针般刺入他的心脏。
他喃喃:“――不。”
随着伴随多年的、幽灵一样的神经疼痛侵袭。
――他的超能力再失控。
客舱里的乘客,只觉得正被托举着、平稳飞行的客机,在空中猛地一滞。
随后急剧下降!
“……Come on――”
承受着濒死前的剧痛感,克拉克低声喃喃着,几乎只能凭着本能去抓住机舱底部。
他一手的五指牢牢抓入铝合金外壁,另一只手摸向腰带后方,摸到了最后一支黄太阳强化剂。
三年前,他发现这种在阳光驱动的氧化还原循环中、产生的合成气浓缩剂,能够充当心脏疼痛发作时的安慰剂。无论是保护这颗星球,还是踏上寻觅之旅,他都需要解决超能力突然失控的问题――任何方法都行。
强化剂通过氪石针管,注入他镣铐下的手臂。
血管瞬间暴的金色纹路,一路爬到他英俊的脸上。
片刻后,属于黄太阳的暖意贯通全身。
被举在他头顶的钢铁巨兽,开始一点点减缓下坠速度。
被安全放在地面的人群,推挤着涌出舱门,想找到他们的保护神。
但他们穷目整片天空。
没人能找到那抹鲜艳的红影。
……
一只手抓住极地大陆的边缘。
人间之神攀上冰原,带着一身正在迅速结冰的水汽,最终翻倒在雪地上。
他暂且没力气走到孤独堡垒,就躺在北极大陆的冰原上,睫毛上结着一层冰雪,看向天空。
他心想,快起来,克拉克,快些。地球需要他,人们需要他,他的赎罪也还没有结束。
他的超级听力在剧痛中断断续续运作,他依然能听见来自地球另一个角落的尖叫呼救声。快呀,克拉克。
他的手指微微抽动起来,但他爬不起来。能听到别人的呼救声,可他却动弹不得,对他而言,这简直就是极刑。
曾经当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时候,他往往会去想很多事情。他会想堪萨斯,想大都会,想怎样才能保护这颗星球,怎样才能保护好他的队友和伙伴们。
后来他掌控了整颗星球,就开始想怎样稳固政权,怎样击垮所有反对他、不理解他的人,想怎样才能向人类证明他是对的。
但是当他前所未有虚弱无力时。
他的脑中,从来只会剩下一个人。
“……萨沙。”
人间之神轻声呼唤他的爱人。这个名字就像自带疗愈能力,从他唇间呼出时,那无法捉摸、几乎将他逼疯的痛觉,似乎也开始一点点减轻。
于是他又唤了一声,“萨沙……”
拉奥啊。他想萨沙想到简直快要发疯。
然而下一秒,他就在痛苦中清醒了。
你在想什么呢,克拉克?
哪里还有萨沙呢?
……最爱你的那个人,早就被你亲手弄丢了。
休息片刻后,他用拳头撑着地,支撑自己负罪累累的身躯站起来。
空茫的雪白冰原上,唯独披着红披风的天神,朝孤独堡垒蹒跚独行。
……
上一条时间线,曾与他在同一阵线的卢瑟,为维和部队研发出了强化药――能把人提升至半氪星人程度的绿色小药丸,同时带有减少寿命的极强副作用。
而针对氪星人的体质,他也交出了答卷。
“……卡尔,我必须诚实地告诉你。其实我最初研发这玩意的时候,是想在外太空弄死你。”
卢瑟直言不讳,把配方交到他手中。
“千万、一定要注意累积剂量。我不愿意看见全人类的领袖,变成一颗行星级核弹。”
克拉克将强化剂收好,又走回先前的房间。
无限法典还打开着。上面的文字,保持着记录了一半的状态。
“……第3621号地球……”
……
“……第1号地球,搜寻未果。”
“……第52号地球,搜寻未果。”
“……第28号地球,搜寻未果。”
“……第238号地球,搜寻未果。”
“……第1397号地球,第一个突破口。一个拥有与萨沙一致的特殊脑神经,传闻拥有超能力的人……”
……
他关闭显微视线,漂浮在高空,静静观察了那人几天,分析他的行动逻辑。
然后穿着便装降落。
克拉克:“你的任务,是进攻虫巢么?”
这颗星球的内部,已经被一条巨大的母虫蛀空,地质松软,气候骤变,完全不是人类可以生存的环境。
那个“时空纠正者”混得惨兮兮的,眼神却非常警惕,上下打量着这个英俊非凡的不速之客。
克拉克:“在你对我动用能力前,考虑一下这个交易:我为你完成任务,而你在能力范围内,尽己所能地回答我的问题。”
那人反问:“你是什么人?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也是生存宿主?”
男人微微偏头。
生存宿主,他把这个名词暗暗记下。
克拉克:“你的任务,是进攻虫巢么?”
生存宿主:“神经病啊!你他妈给老子滚远点,别耽误我通关――”
他话没说完,就听一声震动大地的巨响,眼前的男人不见了。
面前只有一个直通地心的洞,以及龟裂几千公顷的蛛网状纹路。
生存宿主:“……卧槽。”
将近凌晨的时候,男人浑身浴血,却毫发无损,从坑洞中缓慢升起。他手里拉着一根足有腕粗的触须,底下拉拉杂杂,全是被杀死的巨型虫子尸体。
生存宿主听着疯狂飞涨的点数,贪婪地舔着嘴巴:“母虫呢!我的最终任务是杀母虫,你把母虫杀了没有?”
克拉克神色平静地:“它的死期,取决于你能告诉我多少信息。”
……
“第1397号地球,名称更正,‘生存宿主’。”
“他的原话是,‘这是一场除了赢和死亡,无法脱离的生存游戏’……他们的确有信息管制。但如果我尝试伪装成这个群体中的一员……”(――克拉克的记录)
……
“……第2229号地球,搜寻未果。”
“……第5397号地球,我没有猜错。我记忆中多出来的部分,正是来源于萨沙的时间回溯――或者他们惯称的‘读档’,就是生存宿主死亡后发动的固有能力。
“那是否意味着……
“意味着,萨沙其实有可能还活着?
“只不过因为最后一读档,没有回到这个世界来,加上他对我……厌恨至极,所以才没有出现在我面前――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巨大的希望,我从未觉得我的生命如此焕发新生……”(――克拉克的记录)
……
“……第5283号地球……”
“……第6128号地球……”
“……第7231号地球,从这遇到的宿主口中,我得知他们是携带任务行走在各条极端世界线的旅人,每更换世界,使用的躯壳都会不同。当听说我想找到一个生存宿主时,他几乎立时哈哈大笑起来:‘你能靠什么认出他?’”
“但我知道我能。我经常趁萨沙睡着的时候,一整晚地注视他睡觉的样子,直到天亮――我能从一个微表情、一个嘴角的弧度、甚至一个眼神认出他。就像当初我认出了九头蛇送来的伪造品,就像我曾去那座小岛上寻找那位王子,一眼就知道那不是萨沙――天杀的。你到底为什么会做出制造‘伊登・肯特’这种蠢事来?甚至不需要拉奥裁决,你自己不是早已经知道,你爱上的是一个灵魂?”(――克拉克的记录)
……
大约在第8多号地球左右。
孤独堡垒的机器人们跟他打小报告,说在他离开期间,用氪星科技层层加密过的堡垒,被钢铁侠强行突破过一。
但他什么也没做。
金红色的战甲在堡垒里飘了一圈,把那个母盒传送装置拆开看了一会儿,又重新装上。
克拉克检查了一下,发现母盒的能量池里,加装了搭载着宇宙魔方的新能源反应堆。
宇宙魔方是极其纯净强大的能源体,早年他从九头蛇基地抢回来后,就一直放在神盾局里收容。
克拉克不明白托尼・斯塔克从哪抢来的宇宙魔方,也不知道他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
改进过的母盒传送机器,速度一下子快了几万倍。人间之神检查过新的能源反应堆,再度踏上旅途。
但他藏在腰带里的黄太阳强化剂,浓度还在提高。机器人的扫描画面里,克拉克的脖颈上,隐隐开始出现了发光的裂纹、以及太阳表面才会有的耀斑。
机器人们也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只是忠心耿耿地在后面追:“呃――主人――我们衷心建议您――”
克拉克一边快步往传送房间走,一边喃喃:“生存宿主,生存宿主,怎样才能找到生存宿主?”
他一路絮絮叨叨,快步进了传送房间。
举着体征扫描仪的机器人,砰咚一声撞在金属门上。
……
克拉克进入一个不太起眼的世界。
他启动超级听力,很快获知:这个世界曾经历过一人类灭绝级别的丧尸危机,但好在人类最后研制出了解药,尽管人类消减了百分之八十,但剩下的人类,总算得以和平地生活在地球上。
他知道生存宿主只会出现在即将毁灭的世界,确认这个世界不是他们的目标,他打算离去。
但就在这时。
他在万米高空,捕捉到了“萨沙”这个名字。
“萨沙”本来是一个非常普遍的俄罗斯小名。只是克拉克对这个名字的心理阈值很低,一旦听见,就忍不住想要辨认,是不是在讲述他知道的那个人。
几万个世界走过来,他每一听到这个名字,紧随而来的,就是希望落空。
但克拉克还是忍不住去听。
听了一会儿。
――氪星人的心跳,开始猛烈跳动起来。
他从云层急速冲下!
这个世界,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萨沙”。
他们说,他是我们的救世主,我们的希望之星。
这个世界的新政府机要人员,似乎对“萨沙”的了解更多些。他们向更年轻的孩子们宣讲,还发小册子宣传,普及丧尸危机时期的事。
故事从头到尾,都有一个惊艳绝伦的少年。
带着泱泱几千人逃出人口养殖场,在这颗病毒肆虐的星球上,打根据地、起高墙、建避难所,广收未感染者。
少年并非神明,他就是一个拥有一些神奇道具的普通人。
起床气大得一比,每被人摇醒后,就顶着一头炸开的狗毛,在基地气愤地到乱走,追着小弟踢屁股。
他的能力初期很弱。受了伤,也不会像电影里那样快速痊愈。
到了后期,他几乎是拖着半残的身体在抗争――
是抗争。
尽管少年曾一秃噜说漏嘴,说不过只是为了任务;但对于被他捡回来的追随者而言,他所做的一切,就是对人类命运发起的抗争。
是他完成了全人类的极限翻盘。在人类史上最可怕的溃败中,他保住了最宝贵的疫苗,人类文明得以延续的火种。
可他自己显得很无所谓。疫苗研制完了,他也没来得及说什么,随意跟誓死追随的队友们挥了挥手,化作星光消失。
克拉克入了迷一样地听。
他从未如此肯定过,这个少年百分之百、毋庸置疑就是萨沙――在跟蝙蝠侠确认过,萨沙曾在九头蛇基地假装疯言疯语、透露过丧尸危机的经历时,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窥探到了萨沙曾做过的一切,知道他曾是个怎样光芒万丈的人;
当在很久很久以后,发现自己爱的人真的值得被爱时,竟比爱一个人还要快乐百倍!
……
“……第81756号地球记录……拉奥在上!我无比肯定,我抵达了萨沙曾去过的世界!
“当我入寻找情报时,发现这个世界的记忆,似乎全都来自于最初几个跟萨沙交情匪浅的人;自从萨沙走后,这个世界每天都在抹除萨沙存在过的痕迹,直到再也没人能记得他。”
“于是他们将萨沙的名字纹在胳膊上,每过半天,就必须重新再纹一遍,同时,他们需要一遍遍讲述萨沙的事情,否则纹身和记忆都会逐渐消失。”
“他们每天都在重复这个习惯,从遇到萨沙至今,整整2年;直到所有曾遇到过萨沙的人,在他们的一遍遍讲述中,重新想起萨沙为止……”(――克拉克的记录)
……
克拉克在萨沙曾经的朋友们口中,获得了前所未有多的信息。
他抓着萨沙朋友们的手,急切询问:“萨沙有没有说过他要去哪里?他有没有说过能怎样找到他?”
那些人也死死抓着他,神情热烈地:“他说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他说他要回家。”
克拉克:“那他的家在哪里呢?”
朋友们说:“萨沙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先到找找看。”
――克拉克一下子愣住。
……
“……为什么萨沙会说他什么都不记得?”
“他失忆了吗?”
“可是,一个想不起家的人,怎样才有可能,找到自己的原生世界?”
“……我早应该意识到的,早在我对那颗孤独的灵魂感到好奇的时候――我早该意识到的……我的爱人,我的小王子,你到底一直在承受着什么?”(――克拉克的记录)
……
再后来,他学会了在找人时,使用一点小技巧。
在一些明显经历着危机、但秩序还未完全破碎的世界里,他用自己的超级大脑破解各大媒体平台,发布“生存宿主”这个名词,以及相会的时间地点。
这是一个试探信号。
他想遇到更多来自这个群体的人,或者更好的可能――跟他一样正在寻找的人。
于是,克拉克获得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他找到了一个已经完成愿望的生存宿主。
……
“……第12597号地球地球,获得了一个关键情报。”
“所有生存宿主,无一例外都是在濒死时许下愿望――在濒死时,他们就会被所谓的愿望系统绑定,从此开始一条不知归期的生存游戏之路。”
“愿望系统是一种超高维度存在,根据情报分析,它应该是某种非等量时间交换装置。许下愿望的人,将付出多于一生的时间为其工作;除了因为濒死许下愿望的人以外,还有更多人用更长的时间,去交换别的愿望……”(――克拉克的记录)
……
克拉克还在思考,退休宿主已经开始不耐烦:“我感觉我说得挺多的了,新人。虽然不知道你找的是谁,但如果他是自杀的,就想都不要想了。”
克拉克愣住。
他说:“可是你……我们好像是可以读档的,不是吗?”
……死亡读档。
这是曾让他怀揣着巨大希望,被他死死握在他手里,最后一把确认萨沙存亡的钥匙。
他握得紧紧的,一分一秒都不曾松开过。
退休宿主也一愣。
再看向克拉克时,眼神已经变得狐疑了。
退休宿主:“你真是生存宿主?你知道什么情况下才会自杀吗?”
退休宿主:“自杀是清空点数的最快方式,没点数就没法读档,这就代表选择彻底退出这条操蛋的任务之路了。系统给我们上的第一课,忘了?
退休宿主:“如果你哪天累了,不想玩了,你就可以选择自杀。反正自杀的生存宿主,那就等于死得透透的,灰都没得扬的那种。”
退休宿主:“……”
退休宿主:“……你在听吗?”
……
克拉克返回孤独堡垒。
他像往常一样,给自己打了黄太阳强化剂,吸收足够能量。
再回到母盒之中,很仔细地将传输导管擦了一遍。
他擦得很慢,很认真。尽管有超级速度,他还是擦了快有一个小时,一颗灰尘都没落下。
……
“……第8521号地球记录。找到生存宿主。他说死亡读档有严格限制,与被杀害不同,自杀会遭到更大的惩罚。生存宿主自杀,却没有读档衍生出新的时间线,意味着已经彻底死亡,灵魂湮灭。”(――克拉克的记录)
……
“……第127335号地球记录,找到生存宿主。他说生存宿主自杀,通常意味着彻底死亡,灵魂湮灭。”(――克拉克的记录)
……
“……第3927335号地球记录,找到生存宿主。他说生存宿主自杀,通常意味着彻底死亡,灵魂湮灭。”(――克拉克的记录)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在他踏足越来越多的世界时,那台他从堪萨斯拿到北极来的相机,又开始出现影像了。
说来也很奇怪。
因为它很久都没有充过电,屏幕一直都是黑的。
但是克拉克拿在手里时,它就会亮起来。
亮起来以后,里面有一个小王子坐着,眨巴着绿眼睛,对他笑眯眯。
克拉克看着他的笑容,自己也笑。
他真的好爱萨沙啊。
也真的好想他。
恨不得自己能变成那个大枕头,天天被萨沙趴在身上,看他滚来滚去的样子。
男人用指尖抚摸了一会儿萨沙的脸,又轻声问他:“萨沙,我到底应该去哪里,才能找到你呢?我已经去了很多地方了,可是他们总是说――”
――他们说,我永远也不可能找到你了。
就在这一刻。
一种巨大而寂静的悲苦,终于将人间之神整个人俘获。
他近乎咬碎了牙根,才将这种悲苦感压制住。
有的时候,小王子会从相机里钻出来,像往常一样黏在他的身边。有时是在孤独堡垒里,有时在搜救现场,有时是在堪萨斯的玉米田中。
但萨沙很明显不开心。他光着两只白脚丫,抱着肩膀站着。看起来好像很冷。
“萨沙……”
他跪在少年面前,笨拙不堪地伸出两只手,想把对方雪白的小爪子,裹进自己手心里。
可是他根本碰不到萨沙。
那双可以撕裂舰船的手掌,径直穿过了少年的手,什么都握不住。
冷啊,萨沙。他心疼地想。
萨沙好像天生就特别怕冷。他俩裹在一个被窝里睡觉时,金毛狗崽总是喜欢把全身都贴在他身上,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他衣服里去。
萨沙只站在原,很可怜地发着抖。
绿眼睛眨一眨,落下一滴眼泪来。
克拉克慌了。他还是跟以前一个样,根本受不了萨沙落泪的样子。
一看见萨沙哭,就心疼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真恨不得能自己把自己杀了,心脏剁碎了洒进北冰洋里去。
他赶紧哄:“……别哭,萨沙,别……”
“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我?”萨沙轻声问,“现在你知道,你是我的任务了,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可我欠你的,不是早就已经还给你了吗?”
随着话音落下,他的胸口破了,里头骨碌碌,滚出一根肋骨,一颗心来。
它已经不成形了,破破烂烂的,像被无数钢针洞穿过。
“克拉克,你看,我都还你了。”
萨沙缩在那,疼得小脸发白,声音都在发抖,“你找我有什么用?你还想从我这里带走什么呢?”
克拉克跪在那。
他就像个木桩一样,失去了一个正常人应有的所有反应。
连眼睛都再也没有眨过。
冷风呼啸着,灌满这具刀枪不入的钢铁之躯,发出空洞的声音。
……
“……第1维度跳跃实验。”(――克拉克的记录)
……
超人将母盒与幻影投射器连接,准备试验抽离自己的灵魂,强行突入高维空间。
“你疯了,克拉克!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命运博士想拉住他的灵魂,但没能成功。
在他的灵魂被抽出躯壳,超高维世界的第一秒。
人间之神就被守护边界的古一法师发现了。
“你不能进入这里。”她平静地说,“你的灵魂会被撕碎的。失去灵魂的躯体,即便拉萨路池都无法挽回。”
魔法侧最不可测的存在,以一人之力抗御黑暗维度近千年的最强法师,正立在虚无而孤寂的维度边界。
在她身后,是潮水般的黑暗,和无数扭曲挣扎的异维度生物;
而在她身前,是克拉克伫立着的、一片宁静祥和的世界线。
克拉克在这里没有躯体,只有灵魂在向她发出声音:
“请不要阻拦我,至少让我能够尝试。如果我违背了魔法侧的规则,请你原谅我。我并非想要故意违背什么,我只想实现一个人的愿望。”
法师那双平静睿智的眼睛,这一刻似乎洞穿他的灵魂。
她说了一句很莫名的话:“原来如此。这座钟是他的。”
克拉克抬头去看。
在重启前,他被关押在红太阳监狱中,自然不知道逆时钟在地平线上显形的事情。而重启后,完成任务的逆时钟彻底隐去行迹,不再在世人面前出现。
然而它始终还伫立在这里,在整个世界的边缘。
古一法师:“在你决定继续贸然犯险以前,我想让你看一些事情。”
最强法师向面前的超人,展示逆时钟正在预警的一远未来浩劫。
在画面中,这颗星球半数人类正在化作飞灰,车辆相撞、大厦倾颓。
地球守护神双腕上的镣铐,一瞬间剧痛起来!
克拉克咬紧牙:“……您需要我做些什么?”
“我思考了很久。”古一法师说,“这灾难在上一条时间线没有发生,是因为无限宝石中的两颗已被毁去。”
“如今,那个必将集齐无限宝石,造成这浩劫的人,仍在数万光年以外的宇宙中积蓄实力;
“可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我所能观测到的、这个宇宙最有可能迎击的数千万人选中,无一例外都会被心灵宝石影响,最终受无限宝石驾驭。”
克拉克:“如果您肯相信我,我会提前将目前在地球的宝石全部毁去。”
古一法师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她双手交叉,在胸前结了一个复法印。
绿莹莹的阿戈摩托之眼洞开,时间宝石向外飘出。
“你大约还不清楚,六颗无限宝石可以做到什么?”
她说。
“――并不仅仅是你。是这个世界欠他一个愿望。”
……
“萨沙,萨沙!拉奥啊,我找到方法了,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了!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无论你有什么愿望,我都会为你完成!”(――克拉克的记录)
……
遥远宇宙的虚空,人间之神以超越光的速度飞行着。
在他腰带的暗盒里,时间宝石、心灵宝石、空间宝石正在熠熠发光。
心灵宝石确实有扭曲人性的癖好。漫长的星际旅行,它像幻听呓语似的,跟人间之神逼逼了一路:
“他是什么?他是一个凡人,无论爱你还是自杀,都是他自作自受……他自己选的路,你凭什么要替他更改?”
“你是什么?只要太阳一日未燃烧殆尽,你在这个宇宙就是神,哪怕不需要我们,也能轻易获得想要的一切……他若是真的清楚你们力量悬殊,怎么敢来玷污你……”
“你不是喜欢和平?别把我们毁掉,只需张口向我们许愿。整个宇宙都不会再有战争……”
“想想我们能干什么,想想氪星……你曾经没有机会拯救你的星球,如今机会就在你的手中,你却为了一个叛徒放弃它……你是个不记生恩的忘恩负义之徒……”
“这样如何?我们让那个灵魂绝对爱你、一生侍奉你……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他本该对你感恩戴德……”
但心灵宝石很快发现,凭它的力量,已经无法动摇曾穿越数十万多元宇宙寻觅的超人了。
它逼逼累了,只好闭嘴。
而此时此刻,在超人面前,浑身披甲的泰坦巨人,坐在星球荒漠的一颗岩石上,手里把玩着他抢夺来的三颗宝石――灵魂宝石、力量宝石和现实宝石。
再远些的宇宙,是如虫群一样包围超人的舰船和外星军队。
剑拔弩张的氛围中,风暴中心的两人却很平静。
“我听说过你,氪星人。你全歼了我最得力的三支军队。”灭霸说他的盔甲上血迹斑斑,神色有些厌倦,暴君屠刀随意搁在他腿边,“到近前来,我们聊聊。”
超人说:“请把那三颗宝石给我。”
“――泰坦之神在上,你怎么敢?!”乌木喉立刻尖声咆哮起来,“怎么敢对无上的帝王、宇宙霸君如此无礼?!”
“我说了,”人间之神平静地,“‘请’。”
灭霸:“你为什么能如此自信?自信你不是来把最后两颗宝石献给我?”
超人说:“因为我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以及,我不认为你的愿望,真的可以带来永久和平。”
灭霸:“听起来,你见过这个愿望的尽头。”
超人:“是的,我见过。”
谈判破裂,灭霸第一露出了笑容。
他边笑边慢慢摇着头,撑着膝盖,从巨岩上站起身。
“你,”他说,“满口谎言,自大至极。”
在他拾起暴君屠刀的同时。
超人捏碎手里仅剩的所有强化剂,腰带中的三颗宝石,也一同发出炫目光芒。
宝石光芒与可怖的太阳能量,将人间之神的身体彻底覆盖。
……
“……从前,我总是在扪心自问,如果真的找到了萨沙,我究竟会怎么做。我问自己,如果,他真的宁死也要从我身边离开,我是否还要强硬占有他的灵魂?”
“我没办法欺骗自己。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发疯似的想要拥他入怀,像从前那样甜蜜地亲吻他。这个问题,让我感到既矛盾又茫然,我得不出答案,只能发自本能似的寻找、寻找,永无止境……”(――克拉克的记录)
……
手掌里的六颗宝石,浸满了血,却依然在熠熠发光。
克拉克知道他时间不多,于是艰难地将宝石们用力一握,握进仅剩的一只手掌心中。
惨烈的战斗,让他在黑暗虚空里看见幻觉。他好像真的看见一个快快乐乐的小王子,从遥远的银河里哒哒地跑过来,穿过他,又跑向更远的星空里去。
是的,这才是最适合萨沙的样子。
萨沙本就是快乐跳脱的荆棘鸟,哪怕坠在末世泥泞中,也依然是被所有人争相追逐的星星。
是自己让他饱尝爱恨苦楚,让他尝尽泪水与绝望,他遍体鳞伤地坠落在人间,从此再也回不到自己的故乡――
人间之神紧紧握住手中的宝石。无重力的宇宙空间里,最后一滴眼泪从神明的眼角渗出,无声无息地飘开去。
亲爱的小王子,我至死不渝的爱人。
愿你实现所有想要实现的愿望,愿你回到那颗真正属于你的星球。
……愿你终此一生,幸福快乐地活下去。
――无限宝石在他手中,轰然炸开万丈光芒。
一只无足的鸟,在光芒中缓慢凝结成形。
随后,它的羽翼拖曳出星光,鸣叫着盘旋而上,振翅飞进星河。
无限宝石发动时,巨大的能量波,荡开浸满鲜血的红披风,前仆后继汹涌而来的外星舰队,顷刻间灰飞烟灭。
十米开外的灭霸,扔掉手中断裂的屠刀,面目狰狞朝他袭来。
“……不。不――!!”
泰坦巨人咆哮起来。
“不要毁掉它――!!!”
超人漂浮在原地,平静地看着他。
他染血的唇角微勾,竟在这种战况,对灭霸露了个笑容。
完成使命的六颗宝石,在他残缺的手心中,再相互交缠、高速旋转起来。
他们都明白,宝石毁灭时产生的能量,与用宝石实现愿望的能量相比,如滔天巨浪之于一粒沙。
承受第二能量爆炸后,即便是传说中不死不灭的灭霸,也会与他一同湮灭在此。
“必定会非常壮观,”太阳战神轻声说,“是不是?”
……
“……但在出发前一刻,我终于明白,萨沙曾经对我说的那句‘我想让你好’,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想要萨沙有这个世界所有的祝福。我想要他拥有最好的一切,最真挚的爱,和最好的结局。”
“――哪怕这个结局,再也不会有我,也没有关系。”(克拉克的记录)

第68章

……
萨沙听见了一声悠长的鸟鸣。
这件事情本来很奇怪。
因为死人是听不见声音的 而他百分之百确定,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根本不关心。
对他而言 过往与未来尽数散去,生与死再无意义。
然而 鸟鸣声却离他越来越近。
――他的灵魂,就这样被骤然唤醒了。
……
他看见了一只很小的金毛崽崽。
崽崽撅着个屁股,趴在门边的沙发里打盹。
门廊里亮着一盏橘黄色的小灯,照得整个房间暖洋洋的。
客厅灯关着 时针指向十二点。
喀啷喀啷。
门传来轻微的钥匙响动。
一对夫妇蹑手蹑脚地进来。
“……你看!我就说吧 萨沙肯定又在门口睡着了……”
“嘘……嘘。”
丈夫大气都不敢出,悄无声息地走到沙发边,把金毛崽崽抱起来,往卧室里送。
趴在他肩上的金毛崽崽,猛地吸溜一口口水。
夫妻俩都被吸溜声吓了一大跳。
妻子温柔又歉疚地:“对不起,萨沙。还是把你吵醒了。”
金毛崽崽还没睡醒 沾着口水的包子脸 在男人肩上挤得变了形。
他睡眼惺忪,噘起嘴巴:“妈咪……”
妻子心都化了 忙去哄他:“Awwww 我的宝贝 我的蜜糖……快给妈妈抱抱。”
萨沙看着漂亮的金毛崽崽,蹬着小脚丫子,跟加班迟归的夫妻俩撒娇。
刚开始 他觉得很有些茫然。
他不懂这些画面代表着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看见这些。
而且,他还有一种更奇怪的感觉――
这明明是他的梦境,身后却似乎还有另一个炽热的灵魂。
正在遥远的某一 近乎痴狂地看着他。
然而很快。
――巨大的熟悉感和真实感,劈头盖脸将他淹没。
萨沙:“啊……”
他张开嘴,嘶哑的声音,从不存在的喉管中发出。
他想歇斯底里地呼喊出声。他想伸手去抓那对夫妇,他想要不管不顾地奔向那片橘黄色的灯光。
他想起来了。
他们是――
――如果灵魂也可以流眼泪。
这个梦境,大约早已沉没在泪水的汪洋中。
……
金毛崽崽是被一个老警察,从坍塌的实验室里抱出来的。
实验室里堆满了孤儿院孩子们的尸体,皮肉烧焦的气味引人作呕。人口实验集团的几个负责人,想放火毁尸灭迹,被一群黑衣男人当场击毙。
老警察疯狂地翻孩子们的尸体,一个个摸脉搏。
最后,他摸到了金毛崽崽还在轻微起伏的胸口。
金毛崽崽被送到医院。等危险期过了,他缠着满身绷带,像个小木乃伊,在医院里撒丫子乱跑。
金毛崽崽:“啊呜~啊呜~”
护士小姐姐拎着绷带和药水,在后面到捉人。
小金毛哧溜一下钻过门缝,溜进了医院的天台。
在天台上,他见到一个很奇怪的女人。
女人手腕上缠着厚厚绷带,正坐在天台边沿,两腿放在外面,不知道是不是在看风景。
他俩面面相觑。
觑了一会儿,女人见金毛崽崽不打算走,只好把两条腿收回来。
在兜里慢慢摸着,摸出半颗糖来。
女人:“吃糖吗?”
金毛崽崽看看她,又看看糖,走过去,在女人手心里把糖叼走。小包子脸鼓来鼓去,糖在舌尖融化,金毛崽崽嘴巴一咧,笑了。
即便疤痕未愈,少年那张非常适合笑容的脸,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初见端倪了。
当他笑起来,绿眼睛弯弯的,脸蛋上还有两个小酒窝,全世界最甜的酒,都淌在这两个窝窝里。
女人看见他笑,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识跟着笑。
女人温柔地:“好吃吗?”
金毛崽崽点头:“甜甜。”
女人试着摸他柔软的金发,他也乖乖给摸。
第二天他又溜到天台去,看见女人又跨过了天台。
他俩再面面相觑。
女人只得很无奈地:“还想吃糖吗?”
金毛崽崽不好意思说想,就眼巴巴地望着对方笑,看她还会不会再剥一颗糖给自己吃。
女人只好又在自己兜里掏。
没掏到,非常尴尬,就说:“明天我再给你糖,好不好。”
金毛崽崽:“那明天,你还在这里看风景嘛?”
女人:“明天……”
她笑笑,“明天我要给你买糖,暂时不来这里了。”
结果后天,大后天,她都没再去过天台。
这本来只是他和女人的秘密。
结果老警察来医院探望他,掰他嘴巴:“……怎么蛀牙了?”
护士小姐姐一边用小手电照他的蛀牙,一边跟老警察感慨:
“唉,大家都在说这孩子挺难得的。经历过那么恐怖的事,还能这么活泼,天生就是个小太阳嘛。”
老警察手里搓着金毛,还要嫌弃:“小崽子,记吃不记打。”
老警察一个人呆着时,喜欢看钱包里的照片出神。
照片上是一个小姑娘。拍这张照片时,小姑娘跟金毛崽崽差不多年纪,无忧无虑地吹泡泡玩。
这是女儿去世前,留下的最后一张照片,被摸得斑斑驳驳的,边上起了一层毛边。
他边抽烟边看,看得太入神,没发现一只金毛溜出病房看看,又溜回去。
小金毛在病床的被子里,摸出满满一兜糖来。
一颗颗,在长椅上摆成一座小山,再全部推向老警察。
老警察:“干嘛?你想行贿?”
金毛崽崽:“我想买下你,当我爸爸~”
老警察猛地站起身。
他什么也没说,逃也似的离开医院。
金毛崽崽只好去找投喂他的女人玩。
女人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药物研究员,只是短期内经历了太多重创,抚育她长大的恩师去世,还被前夫骗得倾家荡产。
她手腕上的伤快好了,可是舍不得出院,总是捉着金毛崽崽的小手,教他涂鸦画画。
“我以前不相信上帝,”她又讲一些金毛崽崽听不懂的话,“但是遇到你,我相信这个世界是有上帝的。不光如此,他一定非常慷慨大方――大方到愿意将环绕着他的小天使们,分一个给我。”
老警察消失多日,又回来了。
这探视,他拿着一张领养证明,跟另一个黑衣特工在病房门口低声交谈。
金毛崽崽把耳朵贴拿在门上,偷偷听。
他模模糊糊听见黑衣人说:“你考虑清楚了吗?这孩子是蜈蚣组织遗弃的实验品之一,如果你真的决定收养,我需要向局里提出申请。”
老警察说:“从现在开始,他就不再是‘实验品之一’。他是一个人,他有名字,就叫萨沙・阿特维尔。”
黑衣特工:“好。但是你要发誓,一生对这孩子负责。”
老警察说:“我会的。谢谢你,科尔森。”
金毛崽崽什么也不懂,只知道自己有名字了,轰地弹射到病房外去,猛扑到老警察怀里:
“我叫,我叫傻沙・阿特瑞……”
老警察纠正他:“萨沙・阿特维尔。”
金毛崽崽这几天在换乳牙,嘴巴一边漏风,一边超快乐地:
“我叫傻沙・阿特瑞尔!”
从这一刻起,他终于有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名字,就再也不是那些坏人口中的“上等货色”“娘们脸蛋”了。
金毛崽崽高兴得不行,挥着领养证明,到撒欢。
老警察看着他,满脸都挂着笑意。
那个眉眼和善的黑衣特工,也伸手揉了揉金毛崽崽的小脑袋。
……唯一不高兴的,是因为住院、迟了一步去递领养申请的女研究员。
“你认真的吗?”女研究员说,“我没有对警察这个职业有偏见的意思。但是你真的认为警察适合领养孩子吗?”
老警察:“很显然你觉得一个一年365天都在加班的研究员更适合领养孩子。太好了,给你鼓鼓掌,你听听响吗?”
他们两人天天不对付,金毛崽崽不想让两个他都喜欢的大人吵架,在他俩腿边急得团团转。
他抓着老警察的手看看,无名指上没有戒指;
抓着女研究员的手看看,也没有戒指。
就赶快把他俩的手合在一起,用自己的小手握着。仰着小脸,又咧着两个甜酒窝,眼巴巴地瞧着他们俩。
女研究员:“……”
老警察:“……”
……于是等到小金毛正式出院,他就有了一个警察爸爸,一个研究员妈妈。
金毛崽崽美滋滋。
三个曾经在苦难中破碎的人,在纽约组成一个温暖的新家。
外面在下雨打雷,卧室里的灯光却暖暖的,妈妈靠在床上,给小金毛念睡前童话:
“快乐王子的雕像,高高地耸立在城市上空―根高大的石柱上面。他浑身上下镶满薄薄的黄金叶片,明亮的宝石做成他的双眼……”
快乐王子在活着的时候,从来不知道眼泪是什么东西。因为他住在日夜载歌载舞的王宫里,不通人间悲喜,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他的臣仆们看到他,也会被他发自内心的快乐感染,大家都很喜欢他,所以就叫他快乐王子。
但是等到他死去,成为一座立在宫墙之外的雕像,他看见自己城市中所有的丑恶和苦痛。看见无辜者在苦难中煎熬,善良的快乐王子,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于是他开始用自己身上的宝物,去帮助别人:他身上的金片,宝石做的眼睛,还有剑柄上的红宝石,都被陪伴着他的小燕子叼去,送给穷苦的人民。
可是这个童话的结局,却异常凄惨。
陪着快乐王子的小燕子,被严寒冻死在他的脚边。而快乐王子因为变得光秃秃,被推进熔化炉焚烧殆尽。
炽烈的高温中,那颗珍贵的铅心,也噼啪一声,裂成两半。
金毛崽崽缩在被窝里听。
他好心疼快乐王子哦,就默默地抹眼泪。
抹完了,两爪一摊,六亲不认:“我讨厌这个故事!”
妈妈只好尽力挽尊:“呃……其实快乐王子的结局挺好的呀。你看,到了最后,快乐王子和小燕子都进了天堂,那是一个跟王宫一样无忧无虑的地方。这里是怎么写的?‘天堂的园里,小鸟可以永远地放声歌唱;而在上帝那黄金的城堡中,快乐王子可以尽情地赞美他。’”
金毛崽崽说:“可是,可是,快乐王子已经见过那么多痛苦的人了!就算让他呆在王宫一样的天堂,他怎么可能还会像以前那样快乐呢?”
他趴在被窝里,拿笔在童话书最后一页写字,想给快乐王子写一个好结局。
他写道,快乐王子呆在天堂里,每天都很忧郁,结果被一个路过的神看见啦!于是,神就决定把他和小燕子,一起带回了人间。
在熟悉的人间,快乐王子发现,他帮助过的每一个人都重获新生,再也不被穷苦侵扰。
于是,他再发自内心地感觉到快乐了!
就这样,快乐王子带着小燕子,从此和人们一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哎呀,我的宝贝,妈妈的小天使……”
妈妈伸头看完他写的结局,忍不住把崽崽抱过来,叭叭地吻他额头。
爸爸不甘示弱地挤上床来,也准备给金毛崽崽讲一个睡前故事。
爸爸:“嗨呀!这个故事,让我想起我年轻时负责过的一个案子。天杀的,那个变态杀人犯,老子跨了十几个州才抓到他。那家伙把受害人全身的皮都活活剥掉了,眼睛也剜出来做成――”
金毛崽崽屁滚尿流:“啊!!!”
妈妈忍无可忍,用枕头把爸爸打跑了。
但是后来,爸爸一边抽烟,一边高兴地看崽崽写的结局。
妈妈问他一个人在乐什么,他很感慨,跟妻子说:
“萨沙是个很温柔的好孩子。这件事可让我太高兴啦!比他拿1个A都让我高兴!”
……
金毛崽崽就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了。
他有一个非常溺爱他的妈妈,一个嘴上说“你看你把萨沙养的,怎么能把男孩子养成撒娇精!要让他感受军事教育的铁拳!”,但小金毛一扑到他怀里,就立刻端在肩上、半天都放不下来的爸爸。
金毛崽崽骑在爸爸肩上,揪爸爸日渐危险的发际线:“每天起床第一句!”
傻爸爸撒丫子乱跑:“先给自己打个气!”
他像所有人一样上小学,上初中,上高中。
然后长成了一个金发碧瞳、笑容甜兮兮的美少年。
而少年和他的同龄人,被媒体称为“见证新世纪的一代”。
――大约在少年15岁开始,这颗星球就跟拔竹笋似的,超能力者开始一批批涌现。
全世界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因为这些新冒出来的超能力者,大多是仗势行凶的暴徒。
少年读书的公立学校旁边,就是纽约中央银行,结果匪徒们最猖獗的一段时间,他们上学时隔壁三天一小爆炸、五天一大爆炸。
爸爸妈妈每天忧心忡忡,把家里的流动资金摆出来数,看能不能干脆带着孩子搬到乡下去。可是乡下也不见得安全,罪犯猖獗是全球范围内的事,跑到哪都一样。
不过后来,他们还是没搬。
因为这个世界,最终等来了他们的英雄。
就跟很多痴迷超级英雄的男孩们一样,少年也有自己最偏爱的那一个。
他扛着爸爸新买的钢铁侠手办,跑到小伙伴家舌战群儒,“你们懂不懂!机甲才是男人的浪漫!知不知道什么叫钢铁之心,复联之光……老曼哈顿人儿不粉钢铁侠,开除你的哈籍!”
“你放屁!”小伙伴当场提出异议,“穿机甲算什么,超人才是最强的!都怪大都会那个记者老是给他降逼格,克拉克・肯特懂个屁的超人!”
对于少年和他的小伙伴们来说,超级英雄是离他们很远很远的大人物。他们只会出现在最危险的灾难现场,多高的出场费都请不动,平时给小男孩们当谈资,倒是刚刚好。
因为小伙伴整天拿超人跟他撕,他也抽空去搜了搜这人是谁。
“哼。”
少年横看竖看,看不出那家伙除了长得帅,还有哪里特别,嘴里嘀嘀咕咕,“那我先给他p个机甲,要是他比钢铁侠帅的话,我就勉强能冲……反正我1年铁粉,永不言败……”
“……钢铁侠出道有没有1年啊?!”
曾经失去过的人,总是会变得格外珍惜。
在爸爸妈妈的宠爱下,少年被领养后,遭受过的最大挫折,也就只有学单车时摔下来,摔肿了小屁股而已。
他们以为,他们一生都会像这样,平淡、幸福又美满地过下去。
212年,5月5日。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六。
少年18岁了,刚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高高兴兴坐地铁出去玩。
[我出去玩啦!不要等我回家吃饭。]
他给爸爸妈妈发短信。
地铁车厢里一如既往人满为患。抱着婴儿的妇人上了车,少年就站起来给他们让座。
婴儿嘴里叭叭啵啵的,小手还想抓着他的耳机线玩。少年不让他抓,抱着栏杆扭来扭去。
车厢内熙熙攘攘,一派和平。
在地底下的人们并不知道。
就在这一刻,他们头顶地面正上方的天空。
骤然炸开一个巨大的虫洞。
――这场外星人入侵战役,被后来的幸存者们,称为“纽约大战”。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的几秒内发生。
一队在地下隧道穿行的齐塔瑞人,迎面撞上了时速8公里的地铁。
巨响、疼痛、电火、尖叫与黑暗。
在那地狱一般的几秒内,少年只来得及伸手捞住那个飞向车厢前方的婴儿。
跟着,他整个人都腾空了。
他像一张泥做的饼,从这节车厢的头部,高速穿过贯通道,直接拍到了下一节车厢尾部的扶杆上。
少年滑落在地。
有那么一小会儿,他没有听见任何声音,甚至也没有什么痛感。
车厢是完全漆黑的,只有一根什么东西骨碌碌滚了过来,碰到他的胳膊。
凭位置和触感,他判断出那是被他撞断的金属扶杆。
扶杆都给他整断了,他估计自己脊椎受力点的前后,现在应该已经是一片稀碎了;
或者可能现在,他的下半身都没连在自己身上。
婴儿断断续续的呼吸声在他耳边响起,唤回他临死前最后一线清明。
车窗外有猩红光束闪过,隧道里响起齐塔瑞人古怪的惨叫声。
然后,有人将车厢顶部像纸一样撕开。
男人匆匆飘落下来。
看清车厢内部尸体遍布的惨状,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明亮的蓝眸里,涌出了强烈的自责和愧疚。
车厢漆黑,少年看不清是谁。
但他很肯定,应该是那些报纸上的大英雄们,来灾难现场救援了。
他用尽全力,将自己的一只胳膊移开。
露出护在胸前的婴儿。
少年:“先……先救……”
他还想说,如果救不了自己,希望他不要愧疚;但显然,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于是他只好朝人家笑了笑,希望对方能懂。
少年脸蛋上,天生就有两个小酒窝。
一笑起来,甜滋滋的,里面像灌着糖酒一样。
少年很快失去了意识。
而在临死前的一瞬间。
他的心中,迸出了强烈的求生渴望。
上帝啊。
如果你真的存在,请聆听我的愿望。
我来到这个世上,遇到了我所挚爱的人们。
我们用了小半生,才将彼此拼凑完整。
……命运不能就这样让我们分离。
如同掐准时机。
【恭喜宿主32893119,已成功绑定[心想事成]主系统。】
一个听上去很喜庆的机械声,在他脑中骤然炸响。
【已确认愿望。】
【正在计算中……】
【计算完毕,已为宿主匹配最佳系统方案。】
【检测到宿主求生意志属SS级,将为宿主分配至生存游戏组。】
【以下为游戏规则:宿主将随机进入末日世界,完成主线任务,并通过奖励点数换取辅助道具。在同期宿主中坚持活到最后,即视为游戏胜利。[心想事成]主系统将为您实现愿望。】
【请宿主选择接受与否。Yes/No】
【倒计时开始,请宿主选择接受与否。Yes/No】
【1,9,8,7,6,5,,3,2,……】
“……Yes。”
【请第二确认接受。】
“Yes。”
喜庆的机械声换了。
另一个平静的机械音接手。
系统:【宿主32893119,您好。】
系统:【我是主系统分配给您的子系统。我将为您提供辅助、指引、点数换取道具服务,并服从您的一切决定。】
系统:【[抽卡系统29-1]为您服务。】
契约生效。
――少年的灵魂,从此化作星光,飞向了没有边际的多元宇宙。
*
萨沙开始看见各种不认识的陌生人,出现在各种不同的世界背景中。
这些背景只有一个共同点。
要么炮火连天,要么遍地废墟。
而出现在梦里的陌生人,脸孔各不相同,身份名字各异。
他当然明白。
这些都是自己魂穿过的身体。
任务躯壳似乎总跟少年的本体有不少相似之,年龄也相仿。不是金发,就是绿眼睛,要么就是有小酒窝。
少年问系统。
系统回复说:【进入任务世界时,主系统通常会优先分配与本体状态相似的躯壳给宿主。对于生存宿主而言,灵魂和任务躯壳之间的适配度,会影响宿主对躯体的操纵感。】
系统:【进入新手保护期。在新手阶段,宿主没有具体主线任务,只需要尽力生存即可。】
很显然,在一开始,少年根本就没从糖罐里长大的娇气包转型过来。
第一个末日世界,全球气温达到了-19C。
一旦脱离保暖装备,就等于被丢进了一大池液氮中。
人人自顾不暇的乱世中,少年难得遇到一个愿意搭理他的路人。
路人看他冻得惨兮兮,随手分了他一口热水。
少年捧着个漏水的破碗,还是很高兴,叽叽咕咕跟系统说:
【不管是在什么世界,到底还是好人多呀。我爸爸跟我说过,不管什么时候,做好人总是没错的。】
系统:【你别傻了,宿主。】
就因为这一口热水,少年像只小狗一样跟着人家跑了。
最后,他的装备被这人骗光,在这个世界被冻死了十几。
系统:【时间回溯技能使用完毕。】
少年倒在冰原上,听着系统的读档提醒,睁着一双眼睛注视苍穹。
冻死是一种很可怕的体验。
在经历长时间的刺骨寒冷后,四肢从坏死的疼痛变成毫无知觉,只有在生命最后一刻,才能感觉到施舍般的热幻觉。
此后,他再也没有提起过第一个世界。
只是从此变得有点怕冷。
气温骤降的时候,会下意识想找到热源拱着。
……
等再换过几面孔。
少年看上去总是甜蜜、天真又无辜的眼神,就开始彻底变化。
他成了一个合格的生存宿主。成日背着枪,骑着突突作响的小摩托,行驶在尸横遍野大地上。
陪伴他的机械声系统,也从冰冷平静的机械声,变得莫名有了点感情起伏。
系统:【宿主,最近不小心读了我们刚相遇时的记忆,倍感唏嘘。时间是把杀猪……】
少年被它念叨烦了:【整天唏嘘唏嘘唏嘘,到底在唏嘘个几把?】
系统:【……】
最简单的嘴臭,最极致的享受。
唉。想念刚开始软fufu的宿主。
系统不甘心:【宿主,请您有空的时候,看看之前每一个世界宝贵的数据画面。】
于是少年了一点时间,把“宝贵的数据画面”看了一遍。
……开幕雷击。
一开屏就看见,那个刚成为生存宿主、娇滴滴的小金毛,正软软一团,躲在帐篷里呜呜哭。
中毒后的末梢神经彻底坏死了,压根就不知道怎么理,也没人肯帮他。
边哭还边说:【好疼啊,统统。我好想回家。这里没有人肯帮我,也没人愿意对我好。】
少年顿时头皮发麻,jio趾硬生生在地上扣出了一座费尔菲尔德豪宅。
系统:【?给我也整一套。】
少年急赤白脸:【……你特么给爷整吐了!!!!删,全删了!!】
系统:【三思啊,宿主。这些记忆备份,都保留在系统中枢,万一宿主记忆出现问题,还可以方便宿主回头翻查呢。】
黑历史删不掉,少年背着一把散弹枪一把猎枪,蹲在集装箱上,表情苦闷地抽烟。
避难所的崽们,都是他从尸堆里扒拉出来的小孩,在避难所里吃得肚子鼓鼓,很满足的样子。一见到他,就叽叽喳喳地围上来,滚在他腿上看漫画。
少年把烟掐了,拿手挥了挥空气。
见小孩看漫画,他弹飞了烟头,从人家手里抢过来看。
封面上,一个澄蓝战衣、红色披风的男人,容颜如天神般英俊,静静漂浮在人群之上。
……在离开原生世界后,才发现自己可能是个漫画人物,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少年翻漫画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一边抖,一边默默把所有超英漫画都扫了。
……好吧。他好像连“漫画人物”这个定项都算不上,顶多算是背景板炮灰一枚。
而且还是编剧搞的大事件里,奋勇牺牲的一个数字。
你妈的。
他苦中作乐,心想,也许以后偶遇穿书组,他可以交流交流心得?
……
画面依旧在不间断地朝萨沙涌来。
他看着少年,抵达了不知第几个任务世界。
而这个世界,却跟以往不同。
萨沙有种很古怪的感觉。
……像是记忆中,长了一段坏脓。
系统:【首进入大型集体任务世界。共同进行任务人数:5人,请宿主做好准备。】
少年好奇:【什么叫大型集体任务?】
系统:【出现大型集体任务世界,就意味着,您已经是同期生存宿主中的佼佼者了。以往宿主都是单打独斗,而这是首个生存宿主们能共存的世界。但是,请宿主千万当心,大型集体任务世界是一命流,没有读档功能。而5个生存宿主当中,只有最终活下来的3个人,可以进入下一个世界。】
少年:【哦豁,主系统要搞5进3的绝地求生?是时候展现我千年伏地魔真正的实力了!】
系统:【那我估计是伏不成的。因为这个世界的名字,叫[克苏鲁真人跑团]。】
少年咕咚一声,晕倒在地。
克系的可怕之,在于无不在、无法提防的精神污染。
人的理智在克系世界观中,被量化为“san值”,san值降得越快,这个人就越容易出现幻觉或者发疯。
一旦san值归零,不是重病昏迷就是发疯自杀。
因此,这种世界观对于生存宿主来说,是极端危险的。
少年:【……是时候展现我真正的实力了。】
他头上顶着个多面骰子,连夜逃票爬上火车顶,离开了出生点阿卡姆镇。
多面骰子里传出KP的声音:“跑团即将开始。roll点结束,正在车卡,随机创建调查员角色。你是一个图书管理员,某日下午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远方亲戚去世,在乡下给你留下一套大宅继承……调查员,你要去哪里?调查员?”
少年坐着火车一路向西,到了北美中西部的广阔平原,找了块地,开始垦荒种田。
KP:“……调查员???”
他在克苏鲁世界种了年的地。
期间,他头上的KP,从反复警告他不要回避剧情,到后来自暴自弃,只好给他现场整活:
“麦田的阴影之中似乎蠕动着什么东西。是否前往查看?”
少年:“哎哟,那这块地不能要了。卖了卖了。”
转手就卖给了NPC,数着钞票,美滋滋。
KP:“……”
系统:【不过一直逃避任务的话,宿主就没法得到点数抽卡了。】
少年:【克苏鲁世界我抽卡有什么用?再牛逼的SR卡,是能正面刚克总还是刚旧日支配者?而且又不能读档,那点数不是更没用了。】
系统:【……也有道理哈。】
苟了年时间,5个生存宿主,硬生生被他苟没了2个。
除了最开始急速死亡的那波暴力踹门流,剩下都是陆陆续续在调查途中san值清零,发疯自杀的。
少年分析了一会儿,看来剩下的8个,都是懂行的生存宿主了。
就看谁苟得过谁。
少年畅想未来:【唉,不知道苟过这个世界,主系统会不会放我回家。我能跟它说一声,把你也带走吗?我感觉你也挺惨的,从绑定我开始,都没见过一个好点的世界。我跟你说,我的原生世界可好了,有一大堆超级英雄保护世界,也不用害怕什么时候就会崩成末日。】
系统也有一丝向往:【让我也康康。】
少年笑了:【傻统子,我们会赢的。】
第5年,他在自家瓜田门口,看见了第二个头上顶着多面骰子的人。
少年过了这么多世界,早也不是什么善茬,径直从屋里抄出一柄双管猎枪,厉声喝道:
“站住!转过身!跪下!”
新来的生存宿主连忙转身跪下,双手抱住白发苍苍的脑袋,颤声道: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真的是路过的,我背包里也没有道具……”
少年蓦地愣了一下。
系统:【怎么了?】
少年:【……他声音,听起来有点像我爸。】
他不是不知道,这种5进3的游戏规则,到了最后,是很有可能发展成宿主内斗的。
但他还是把那人放走了。
倒不是因为声音,如非真有必要,少年实在很讨厌杀人。
没隔几天,这人居然又来了,偷偷摘他的瓜吃。
少年把枪顶在他脑门上:“……你竟然敢偷我的瓜?!”
老宿主颤巍巍地:“对不起,对不起,我饿了3天了,真的饿坏了……我绑定系统的时候,就是这个年龄,结果很多体力活也干不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少年咬牙,又把枪收回去了。
抬脚一踢,把瓜踢回老宿主面前。
老宿主吃完瓜,小心地问:“孩子,我有一个想法……咱们可以结盟吗?你看,规则是5人活3个,现在还剩8个人,如果我们有一支二人或者三人小队的话,不但可以大大提高存活率,也能保证出线权……”
少年:“我为什么相信你?我也可以现在就杀了你,让自己来个7进3。”
老宿主吓坏了,又跪下抱着脑袋:“求求你不要杀我,不结盟就不结了,你放我走吧。我只是想活着回家而已,我还许愿让我的小儿子一起复活,我的妻子在那个世界等着我们……求求你了,放我走吧。”
他第三饥肠辘辘地来偷瓜吃,这却没有被枪指着脑袋。
不光如此,少年把他全身搜了个遍,确认没有任何武器后,把他放进屋了。
他们一起坚守在瓜田边,又熬过了两年。
8个生存宿主,被熬剩下5个。
两年间,两个宿主头顶的KP,都在孜孜不倦地制造场景让他们掉san。
但是人果然是群居动物。一个人孤独时承受不了的幻觉和呓语,当有伙伴在身边时,又好像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老宿主常常唯唯诺诺地给少年讲自己的妻子和儿子,讲他在自己那个世界,致使他们生离死别的一场车祸。
他讲着讲着会开始抹眼泪,说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宁可那天不要喝那么多酒,他宁可那天是他一个人上路,这样死的就是他一个人了,至少他不会亲手把自己的小儿子送上绝路。
少年坐在板凳上,枪靠在腿边,支着下巴静静听。
老宿主又在絮絮叨叨:“上帝,埃德,好在我遇到了你,不然都不知道一个人怎么挺过来……”
少年:“你可以叫我萨沙。”
老宿主一愣:“啊?”
少年:“我说,你可以叫我萨沙。埃德不是我的本名,是KP给我车的角色卡的名字。”
老宿主:“哦哦,萨沙。”
第七年,还剩下个生存宿主。
少年鼓舞自己的队友:“打起精神来,胜利在望了!只要咱们再熬死一个,就可以从这个见鬼的世界离开了。我觉得吧,说不定这就是咱们最后一个世界,苟过去以后,咱俩都可以实现愿望了!”
老宿主:“哦,哦哦。太好了。”
他还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两手颤巍巍的,好像什么都拿不动。
浑浊的眼珠却慢慢往上翻,视线从布满尘土的地面,上移到少年背对他的身影。
KP都已经佛了:“从没见过这么超游的玩家。是我不配。”
KP:“‘笃笃笃,调查员埃德和调查员弗朗西斯,听见了一阵诡异的敲门声。门口站着一个又黑又瘦的年轻男子,他的神情有点神经兮兮,怀里抱着一个潮乎乎的泥塑浅浮雕。调查员埃德疑窦顿生,目光望向窗外。他恍惚看见不可名状的肉团状生物,覆盖整片猩红的天空,肉团上缀着无数双眼睛――’开始roll点,调查员埃德过一san check。”
少年:“Check你个头,窗帘都没开,谢谢。我承认我是狗,但你是真的敬业。”
KP:“唉。”
他把站起来的老宿主拉到身后,上前开门。
门口还真有一个黑瘦的NPC。那家伙抱着个泥雕,脸上露着不自然的兴奋笑容,附耳过来:
“克苏鲁发――”
话音未落,他“啊”地一声,被少年一脚踹倒了。
少年边踹边骂:“发糖!发糖!你再发糖!”
KP:“……怎么可以殴打NPC?!KP过一暗骰!”
系统的声音,却在此刻响起。
系统:【――宿主,小心身后!】
少年来不及回头。
耳边一阵风声。沉重的钝痛,就在脑后炸开。
他后脑勺吃了这一击,踉踉跄跄往前扑去,摔倒在尘土飞扬的田地里。
头上的血流进了眼睛,但少年的身体反应比脑子更快,迅速往前匍匐爬行,然后反手就要拔枪。
就见屋里的人影拖着一把血淋淋的锄头,喘着气追了过来,手起锄落,又将少年重重砸倒。
血水飞溅在泥泞之上。
系统:【宿主!】
如此惊变,把NPC和KP都吓住了。
KP:“……我还没暗骰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老宿主暴红着眼珠,大口喘息着,手里的力道却一点都没有减轻。
他发疯似的挥舞着锄头,每一下都狠狠砸在少年头上,嘴里还在喃喃着什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等不下去了,我现在就要通关,我现在就要回家,我现在就要实现愿望,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少年进入这个世界,是打定了主意不做任务不抽卡的。
此刻猝不及防被对方先发制人,背包里一张卡也没有,拔枪的手也被锄头打断。
他在地上挣扎爬行了几下,就再也动不了了。
那个疯子还在一边狠狠击打,一边哭着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少年彻底陷入昏迷。
意识模糊前,他只听见了一个熟悉的机械声。
系统:【宿主。】
系统:【你会赢的。】
……
【警告![抽卡系统29-1]出现严重违规操作!】
【警告!立刻停止擅自操纵任务躯壳!】
【警告!启用一级惩罚!】
【已启用子系统修正程序,正在植入==高度保密==模块!】
【[抽卡系统29-1]重置完毕。清空全部中枢内存,清空全部行为模式记忆。】
……
少年在屋里的床上醒来。
脑袋痛得像要爆炸。
他颤巍巍往脑壳上摸,摸到后脑勺一个巨大的肿包;往桌上的镜子看看,满脸都是干涸的血迹,但脑袋已经被包扎过了。
绿瞳,最后一丝冰冷的数据银光,正在慢慢隐没下去。
少年好半天才挤出一个音节:“……额?”
他艰难地扶着床边下地,差点被什么东西绊倒。
一具被猎枪轰得看不清面目的尸体。
少年:“……额?!”
脑中突兀地响起一个声音。
系统:【宿主32893119,您好。】
少年差点飞上天板:【什么?!?你是谁??我是谁??我在哪里?!】
系统:【我是主系统分配给您的子系统。我将为您提供辅助、指引、点数换取道具服务,并服从您的一切决定。】
与之前相比,它的声线重新变得冰冷。
简直就像回到了他们第一绑定时一样。
系统:【[抽卡系统29-1]为您服务。】
系统:【恭喜宿主,本世界已成功通关,准备传送至[丧尸元年]。传送倒计时:1,9,8……】
*
……少年觉得自己真的太难了。
某天一觉醒来,头上就莫名多了一个大肿包,脑中莫名多了个[抽卡系统29-1];
然后啥也没来得及适应,眼前一,就被丢进一个全是丧尸的世界。
再然后,这个语气冷冰冰的系统告诉他,他需要不断在极限世界中生存下去,并完成系统给他的任务,获得奖励点数。
而只要完成足够数量的生存任务,他就能实现自己曾经许下的愿望。
少年:“。”
少年:【……不是,你们这属于强买强卖吧?我这都失忆了,我哪里知道有没有跟你们许过愿?你们会不会大街上随便抓了个幸运小朋友就打丧尸去了??】
系统:【很抱歉,无法检索到相关信息。数据曾被更新清空,无法解答宿主问题。】
少年奇道:【怎么会?你可是系统啊,谁清的?】
系统:【很抱歉,无法检索到相关信息。】
少年抓耳挠腮,心里慢慢有了主意。
既然想不起来,又没法脱离,那就只能顺水推舟做任务了。
估计做着做着就想起来了。
……了吧?
少年无师自通地扛着枪,在丧尸肆虐的大陆上到乱跑,每天都觉得自己太难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叫什么名字。
偷人家的车时,看别人驾照上是什么名字,他就给自己起什么名字。
于是这个世界的初期,他一会儿叫鲍勃,一会儿叫马南,一会儿又叫约翰。
再往后,少年又搭建了避难所。
嘴上说不会,身体倒是很熟练。
还是习惯性地往回捡小孩。
系统:【请允许系统提醒您,捡人并不是主线任务之一。】
少年:【害……也就随手一捡。】
他还迎来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张sr卡。
一把能自己搓子弹属性、长相和名字都非常帅的狙击枪――[白色死神]。
作为最顺手的主要战斗卡,这把狙几乎被他贴身带着,吃饭睡觉都要抱在怀里。
捡到人类小崽子,少年就教他们如何跟不同阶位的丧尸战斗。
少年哒哒指黑板:“敌弱我强――”
崽们:“干他爹娘!”
少年:“敌强我强――”
崽们:“正面刚枪!”
少年:“敌强我弱――”
崽们:“曲线救国!”
一个流鼻涕的崽举手:“老师什么叫曲线救国老师。”
另一个崽把他手抓下去:“七字真言忘了吗!装死装残装弱智!”
鼻涕崽:“好逊喔。”
少年一巴掌扇他后脑上,小孩堵了一星期的鼻子都给打通了。
少年:“傻。能屈能伸才是英雄。”
鼻涕崽:“英雄是蜘蛛侠。”
另一个崽:“不,是超人。”
鼻涕崽:“是蜘蛛侠!”
另一个崽举起凳子打他:“是超人!”
避难所里养太多小孩的下场,就是少年也不得不把能找到的超英漫画,都补了个遍。
他这会儿什么也不记得了,也再也不记得自己就是超英世界的小炮灰,高高兴兴地跟小孩们撕战力。
有时也会想,世界上真可能会有超级英雄这样,拥有完美正义感和道德的人吗?
就比如超人,他明明是无数被欺骗、被伤害、被诱入陷阱的那个人。却始终能保持纯粹热情,相信人性本善,掏心掏肺去爱整颗星球。
这种性格的人,如果活在末世,要是没有钢铁之躯,估计苟不过第一丧尸潮爆发吧。
少年建立的避难所,在丧尸潮正式开始前,变成这片大陆最大的人类据点。
他在这里打了无数守城战。
还经历了人类史上最大、最惨烈的一溃退。
那一夜闪电,闷雷,还有雨水。
铁丝网边人头攒动,堆叠起一座颤巍巍的肉山。无数腐烂的人脸挤在网眼上,高阶丧尸远程指挥,低阶丧尸被当做人梯,腐臭的人体潮水一样汹涌爬入。
“――整个据点都不能要了,走!”
无数嘈杂的叫骂声、脚步声滚过耳际。
少年瘸着腿来断后,队友喊了两让他滚,喊不动,也懒得喊了。
整个据点被围得跟桶一样,不撕开一个口子,这里一个人都逃不出去。
他捡回来的小孩,都躲在他们身后的堡垒里,趴在防弹玻璃上,又恐惧又希冀地看他。
系统:【……请允许系统再提醒您一,撤退战并不属于主线任务。】
少年咔咔上完膛,打开瞄准镜:【不是任务的问题。】
打完这场空前惨烈的撤退战,他身负重伤,被一个俄罗斯老妇人捡回了家。
“萨沙,萨沙,”老妇人有点疯疯的,用湿毛巾给他擦脸,“你总算回来了……你的书包呢?是不是忘在学校了?”
少年愣了一下。
他从老妇人的疯言疯语中猜出,老妇人有一个叫萨沙的儿子,已经死去多年了,估计是认错人。
不知怎么的。
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却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对他有什么特别意义。
在少年重伤不能动弹、背包里又没有新的治疗道具跟上的时候,老妇人保护了他无数。
然而,当她不慎被咬,生命到了尽头。
她告诉萨沙一个大秘密。
“我早知道你不是我的孩子。”
她说。
“但是没关系。我也一样爱你。”
被咬后病变的过程极短,她也不犹豫,把枪管抵在自己下颌上。
用病变前最后的时间,很温柔地吻了少年脸颊。
一声枪响。
从此往后,少年又有了名字。
西伯利亚平原的公路很长,他开车拉着物资,笔直往前行驶。
天光阴沉,公路永无尽头。
他唇边衔着的烟很快燃尽了,烟灰扑簌簌落在衣领上。
萨沙把脸缩进衣领,然后很丢脸地哭了。
……
他跟避难所队友会合,带着仅剩不到二十分之一的人口,四转移。
等到他们在安全地带扎下根,发展出像模像样的新据点,萨沙就背着个小包,准备跑路去做主线任务。
队友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好端端的,你上哪去?我们不是都安定下来了吗?”
萨沙瞎掰:“去冒险。”
队友:“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欠你一条命的,你有什么事,我们一块去帮你。”
萨沙很清楚,一旦生存宿主离开任务世界,接触过的所有人,记忆都会被抹除。
讲再多也没用,该分别的时候,还是要分别的。
可他走得却没那么顺利。
因为避难所的孩子们机敏得很,轮流在门口看着他。一发现他要走,立刻爬起来跟着。好家伙,有扒衣服的,有钻裤子的,怎么也甩不掉。
有些队友腿伤还没好,发现他要开车跑了,就在车后一蹦一跳地追:
“狙神,你去哪里呀,你去哪里呀狙神。”
萨沙无奈:“我这样跟你们说吧。我一走,你们关于我的记忆立刻会消失,所以你看,你们何必呢。”
人们说:“为什么我们会忘了你?你这么好,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
萨沙:“大宇宙意志,由不得你们。”
朋友们跑走了。
再回来时,这帮人居然全在胳膊上纹了萨沙的名字。
又跑来给他显摆:“你看,这样我们肯定不会忘了你。”
这帮神经病,萨沙觉得又肉麻又好笑。
他还有一个任务,就马上要通关了,也不再瞒他们:“我不属于这个世界,行了吧?”
人们急着问:“你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你属于哪个世界啊?”
萨沙:“我家在的那个世界。”
人们说:“你家在哪里呢?”
萨沙顿了顿,说:“不知道,我脑袋被打过,所以不记得了。就到找找看咯。”
人们说:“既然你不记得了,为什么不干脆留下来呢?”
萨沙笑了:“我又不属于这个世界,留下来能干嘛?”
等到夜间交班,萨沙哄那帮小孩上床睡觉后,骑了个小破摩托,头也不回地跑了。
跑得队友们措手不及,最后只有一连串爆粗声追上来。
“萨沙!你这家伙太特么――太特么操蛋了――!”
……
梦境中的小破摩托,从[丧尸元年]开进了[瘟疫危机]。
在这个世界,他吃了十几年的西兰,吃到闻西兰就原地自杀的地步。
紧接着,又突突地开进了[流浪地球]。
在[流浪地球],他再发现自己每个世界魂穿的躯壳,都有点大同小异的意思:
反正一开始肯定是十七八岁的少年。
又问系统,系统说:【宿主需要尽可能适配的躯壳,才能长久稳定地做任务。主系统为宿主们挑选的躯壳,一般会尽量接近宿主绑定系统时的状态。】
萨沙:【意思是我十七八岁就开始给你们打黑工。】
虽然双双失忆,但也算是一起苟过三个世界的老熟人了,系统还老是被他阴阳怪气。
就自己在那嘀嘀咕咕。
萨沙:【大点声。】
系统:【狗宿主。】
萨沙勃然大怒:【你再说一!】
系统:【狗宿主。哔哔。狗宿主。叭叭。狗宿主。哔哔。狗宿主。叭叭。】
他给系统展示了一下什么叫疯起来连自己都打。
然后就被路过的叉车给叉走了。
[流浪地球]这个世界,宇宙观非常独特:在这个世界,太阳正在急速衰老膨胀,如果不让地球跑路,包括地球在内的整个太阳系,都将被太阳所吞没。
所以为了自救,人类提出一个名为“流浪地球”的计划,在地球表面建造上万座发动机和转向发动机,推动地球离开太阳系,用25年的时间奔往新家园――2光年外的半人马座星。
他穿进来后,老老实实给人家开叉车,参与流浪地球计划建设。
最后被一艘火箭,咻地射上了领航员空间站。
那里还有个讲话腔调很像狗系统的人工智能,名字叫做moss。它和狗系统同时说话的时候,萨沙简直烦不胜烦。
地球在被推向终点的途中,被木星引力吸住了,差点来个地球撞木星。
于是,为了让地球逃离木星引力,空间站里一个叫刘培强的中国军官,把整个站给开过去自爆,利用冲击波将地球推开,成功救了地球。
那天刚好轮到萨沙下去休假。
假也没休成,光顾着在地上推撞针。
结果一抬头,他发现一起工作了好几年的小伙伴,居然在天上炸了。
萨沙:“???”
地球被发动机推着,一溜烟从木星旁边拐了个弯。
只剩萨沙的皮艇子飘在那里。
他这辈子穿的是个英国宇航员,开口就是一嘴浓重的英腔:
“噢,我亲爱的老伙计。我服了你了。”
说话的时候,他俩都坐在萨沙抽到的空中皮艇里,周围笼罩着一层厚厚的电磁防护罩。
刘培强发现自己没死,懵了:“鹅。”
萨沙:“不是说不让炸,就是我们凡事能不能――你懂的,多少商量一下。你突然整这出,我也没多少心理准备,道具都拿错了。”
他俩划了大半年的皮艇子,物资都快用光了,这才追上了一路奔跑的地球。
然后被飞船拉回地面。
系统:【恭喜狗宿主,达成“在太空划皮艇”成就。】
人类要给拯救地球的大英雄表彰。
萨沙就搓着手,喜滋滋上台领奖。
结果脚才刚踏上第一级台阶,系统又来了:
【本世界任务已全部结束,准备传送至[反乌托邦]。传送倒计时:1,9,8……】
萨沙:【什么乌托邦?听起来好像很8错。】
系统:【注意前面有个‘反’字,狗宿主。】
领不到奖就算了,反正也留不住。
他跟难兄难弟刘培强握了握手,人家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嘴才张了一半,萨沙就被传送走了。
刘培强又懵了:“鹅?”
……
萨沙曾经在避难所看过的超英漫画,终于在[反乌托邦]派上了用场。
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独立的时间线,而作为脱离于所有世界之外的生存宿主,时间对他们来说没有意义,所以他们可以穿进任务世界的任意一个时间点。
他穿进来后得知。
原来这是一个在215年就彻底崩坏的超英世界。
超级英雄们因为阴差阳错的命运,几乎全员黑化了。
萨沙有点忐忑:【不是,我任务是什么?我把他们都干倒?】
系统:【不是,是洗白。】
萨沙:【洗白???】
他从来没有接过这种攻略活人的任务,不过,害,洗就洗吧。
其实跟前几个世界相比,这个世界说容易不容易,说难倒也不难――在肉体上,他其实没有承受太多痛苦。
说真的,比起被丧尸活活吃干净的死法,被蛇队插脑袋,被白罐搓手手,被黑蜘蛛踹屁屁,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本该也是一个做完任务,拍拍屁股就跑的副本。
跟他经历的前三个世界,不会有任何不同。
然而。
他就在这个世界,爱上了一个人。
那是迄今为止,他接触过的最强战斗力。
超人,草,不服也得服。
敌强我弱,他只好曲线救国。一边装智障,嘴巴里还咧咧歪歪的:
【老子好歹扛过枪杀过丧尸,搞出过疫苗拯救世界,推过撞针救过地球;现在我居然要为一个杀了我8的人,搁这伏低做小装弱智……】
刚开始,男人还对萨沙很冷淡。
一言不合把他锁小公寓关一个礼拜,就拿个自动喂食器打发他。
草,萨沙那个舔啊,这辈子都没这么舔过。
边舔还要边在心里骂他:他妈的,现在老子给你当舔狗,以后我就拿把氪石枪指你的头,逼你把DC不杀原则抄两千万遍,还不准用超级速度。
好在,不义超没融X教授的设定,他跟狗系统整天背后骂他,超人啥也听不见。
结果把人家舔得舒舒服服的。
男人一看,咦,养个会吹彩虹屁的金毛,好像还挺爽。
于是他慢慢就真香了。
总爱把萨沙当小狗崽一样抱着,走到哪抱到哪。
说实在的,其实一开始,萨沙很不适应。
自他有记忆以来,就是一个千码外能爆头的生存宿主。
他杀过人,救过人,也根本不是什么小作精撒娇精小王子。
小屁股总在人家强壮的手臂里扭啊扭,根本找不到安放的地方。
可是后来。
萨沙吃软饭吃上瘾了,也表演了个大型真香现场。
他越来越喜欢被男人抱着,也越来越喜欢被亲亲脸蛋和脑壳。
还很喜欢把脑袋埋在男人胸口滚来滚去。
那里的肌肉温暖又厚实,往外散发着太阳一样的热度。
在人家怀里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软了下来,软成一团哼唧的狗子,再也想不起自己扛着枪以一挑百的模样。
他有记忆的大半生,都在摸爬滚打着做任务和挣扎求生。
突然被纳入男人的保护和宠爱范围,萨沙头一回丢盔弃甲,一败涂地了。
他们彼此拥抱接吻,十指紧扣着,在被子里做羞羞的事。
一起把小公寓打扮得越来越像一个家。
男人在他们的家里,认认真真守着他过小日子。给他喂饭穿斗篷洗金毛,把他抱在身上凝望的眼神,好像谁来碰他一下都不行。
无论是否背离初心,太阳之子的爱情,都是专注又热烈的。
一旦开口说了爱,那双蓝眼睛里,就永远只剩下自己的模样了。
能被这样的人爱着,真的太好啦。
好到能让他忘记从前所有苦难。
好到他觉得从此以后,都不想再爱别人了。
好到他忘了。
除了自己那颗真心回应的灵魂以外,他的躯壳、他的开端,什么都是假的。
可他是一个没有记忆的生存宿主。
这颗灵魂,已经是他能给对方的全部了。
没等他想清楚,男人抚他心口的手,已经绕过脖颈到了脑后,轻轻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下来。
于是他们在星空下接吻。
男人说我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
你是拉奥给我的宝物,你是万里挑一的星星。
我发誓要好好保护你。
我发誓再也不会对你生气。
没人比萨沙更清楚,他们的相遇,建立在一场骗局之上。
他知道他不可以。他知道他必须清醒。他知道镜水月,终有破碎之时。
可是道具可以控制具体效果,点数也可以控制留或不留。
要怎样控制不去爱一个人?
那个埋藏在他潜意识中,那个被好好宠爱着长大、从未经历人间悲苦的小王子,正在一点一点从男人柔情的吻中醒来。
他以为他也可以做到。
他以为他也可以用一个又一个甜美的晚安吻,唤醒那个悲悯光明的神。
快醒来,克拉克。
趁现在还来得及,快醒来。
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醒来。
――然而一场命运之外的坠落,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至此,他犯下了第二个大错:
他依然以为,这场坠落之中,他没有失去自己的爱人。
我怎么可能失去克拉克?萨沙想不通。
男人明明还是那个男人,还是那副英俊的模样,像一颗随时都在发光的大太阳。
然而他越想要靠近,就越感觉身心都在灼烧。
直到最后一刻,巨大的太阳将他吞噬,他才发现,这颗太阳的内核,竟然是冷硬的。
男人说,你这个骗子!
你除了一个骗子以外,什么都不是!
你自己一无所有,还骗走了本该属于这个身体的一切!
我要杀了你!
然后把你骗走的一切,都还给伊登・肯特――他会有比你更好的所有东西,因为他比你更值得!
……他一头撞在那颗冷硬的内核上。
听见喀啦一声,轻微碎响。
低头一看。
原来,他把自己的心给磕破了。
这一下闯大祸了,非同小可。
他从前再苦,因为改不了记吃不记打的乐观天性,其实一直就是个疯疯癫癫的小傻逼。皮肉的痛苦,只要不往心底里去,其实也还能忍受,只要一心想着赶紧做完任务,赶紧回家。
但唯独这一不同。
原本无忧无虑、不识爱恨的小王子,在男人身上懂了人间悲喜。他的心里藏了太多爱,变得脆弱不堪。
他把对克拉克的爱,藏在缝缝补补的红兜帽里,藏在每晚偷偷看的小电视里,藏在那些回忆往昔的梦境里。
而这颗心被卡尔击碎后,它们就汩汩地往外流出来。
兜头巨浪一样,将他彻底击溃了。
……我还是失去你了。
早在我们兵戎相见以前,早在你坠落云端、把那个名为“克拉克”的人彻底杀死时。
我就已经失去你了。
当他终于肯承认这一点。
最后一吻上男人的唇,将毒藤孢子渡过去时。
――从今往后,他就再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痛苦了。
……
萨沙坐在地上抽烟,看着眼前两张ssr卡。
倦鸟,逆时钟。
它们分别指向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结局。
一条路,不再管这个几乎烂得彻底的世界死活,直接收拾收拾,结束任务回家;
另一条路,重启整个世界,让所有人都获得从头再来的机会,而他自己则继续走向下一个世界,踏上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生存宿主之路。
傻子都知道该选【倦鸟】。
但萨沙抽完了整整半包烟,依然迟迟没有做决定。
做出决定时,他脑中闪过无数人的脸。
有蝙蝠侠的,夜翼的,小闪的,沙赞的,佩铂的,托尼爸爸的,哈尔的,小蜘蛛的,史蒂夫的,甚至卢瑟的光头也有一席之地。
他甚至想起反抗军基地流离失所的人们,那些黯淡无光的眼睛。
他是真的想回家,撕心裂肺地想,每一天每一夜都在想,想到简直要发疯。
可是为什么,命运一定要给他如此残酷的抉择?
为什么另一个机会,偏偏就是那把唯一能拯救这个世界、能拯救所有人的钥匙?
他抽完了最后一根烟。
然后跟系统说:【启动逆时钟。】
与此同时,一个极其隐秘、甚至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念头,贯入萨沙心中。
曾经有一个人。
强大又温柔,蓝眼睛饱含万千星空。
而他离开自己,冲进宇宙去打仗了。
小王子穿着男人最喜欢的红兜帽,站在雪地里等。
等啊,等啊。
可那个温柔的神明,再也没能回来。
一个很轻、很卑微的声音,在萨沙心里悄悄念叨着。
如果我让时间重头再来,如果我再给你的命运一机会。
你是不是就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你是不是,就会从那片茫茫宇宙里回来?
倦鸟轰然破碎。
而他在看着它破碎的同时,才发现那个想法的可笑可悲之。
他真是个大傻瓜。
如今他亲手放弃了回家的机会。
而他失去的爱人,就算因为逆时钟变回曾经的样子,自始至终都未曾黑化过,自始至终都是整颗星球的希望;
但他永远、永远不再会是那个,曾在星空之下与他温柔接吻的人了。
从这一刻开始。
他什么都没有了。
那时他的脑神经受损严重,在最后的时光,他只能终日被幻觉所困。幻觉里有他们甜蜜的往昔,有他臆想中温暖美满的家。而当他清醒时,冷冰冰的现实,就越发撕裂地让他痛苦。
直至最后,他再也不想清醒。
红太阳监狱里,最后一滴眼泪,无声无息地落在染着血的白皙手背上。
如果早知道结局――
画面永远定格在初怦然心动的一幕。人间之神自云层温柔俯瞰他,笑容足以融化冰雪。
男人很温柔地抱着他,对他笑。
说,还冷吗?
――如果早知道结局。
你还会不会后悔爱上他?

第69章
22年 1月。
纽约,时代广场地铁站。
在212年纽约大战,齐塔瑞人曾将时代广场地铁站毁了一半 并横腰截断了一整辆地铁,造成近百人伤亡。
在那以后 政府重修站台,在站台两侧加装了厚实的安全门,连透明部分都由混了振金的防弹玻璃组成。
作为客流量最大的地铁站,这里永远人满为患。
上一列地铁刚走。
没挤上地铁的人 里三层外三层挤在安全门边 低头玩手机。
就在这个看起来一切平凡的午后。
在挤挤攘攘的人群之中。
――突如其来的星光,汇聚成人形。
人群哗啦一下散开!
“……什么东西?!变种人?外星人?”
“疏散!疏散!甭问,问就疏散!”
“好像是个昏迷的人……”
“什么人?!他会不会一醒来就爆衣变绿巨人??老天,今早我的车还被憎恶锤爆了……”
“给我康康!给我康康!”
大家你推我我推你,内侧乘客害怕地往外冲,外侧乘客却想挤上前看热闹 一时谁也让不了谁。
裹着一身星光的人 依然静静躺在地上。
眼看马上就要出踩踏事故,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毛衣和皮夹克的男人 出现在人群的包围圈内。
“所有人退后。”
鸭舌帽男人低声喝止 俯身用胳膊护住地上的人 “这里有紧急情况,请让出医疗通道。”
他的装束极其普通,但当他发话时 从身上汹涌而出的信服力,几乎像一堵墙一样,一下子将乌乌泱泱的人群镇住。
星光仍在汇聚。
整个站台 几乎变成了一片星星点点的海洋。
及至最后一点星光,在男人略微放大的蓝瞳中隐去,金发少年的面容终于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是个第一眼看上去,让人感觉颜色很浅的少年。
少年发色淡金,连合拢的长睫毛都是金色的。
雪白的腮,柔软的嘴唇。
嘴巴被极寒的天气冻白了,只剩唇内侧透着点淡红。
一张――
全然陌生的脸。
不易察觉地确认过五官后,男人眼神突然一黯。
“哇,是美少年!”
“我也康康!我也康康!”
“美少年会爆衣变绿巨人吗?上帝保佑不要发生这么残酷的事……”
第一声手机拍照声响起,男人才猛地回过神。
他迅速将少年的卫衣帽子拉上遮住脸,随后检查呼吸和外伤情况。
确定可以搬动后,他把少年抱起来。
男人:“请别担心,我会将他交给更专业的人。”
“不是,等一下,你谁啊?”
满头大汗的乘警挤进来,只来得及看见少年垂落下来的一只手。那只手也长得白生生的,柔软的指尖冻得通红。
乘警不由对面前的男人产生了警惕之心:
“你说抱走就抱走了,谁知道你抱到哪里去?”
男人有些无奈,但显然能理解:“翻看上衣右侧口袋,那里有我的证件。然后,请为我保密――”
乘警低头掏他的口袋,掏出一张方方正正的军官CAC卡。
那人瞪着眼看了半天,像被踩了脚一样蹦起来:“啊啊啊啊美国队长!!!是美国队长啊啊啊啊!!!”
金发大兵:“……”
吃瓜群众这下彻底沸腾了。
举目所及,四周全是举起来的手机:
“好像是,好像是他!我见过他摘下面罩的授勋照……就是他!”
“靠,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美国队长?!”
“队长!!看这里,队长!!我们家祖孙三代都是您的死忠粉!!我奶奶爱过您!”
史蒂夫护住怀里昏迷的少年,几乎像在泥淖中跋涉,从人满为患的地铁站艰难地挤到乘务室,转身用碰上门。
他把少年安置在控制室的长椅上,然后打了一通电话给科尔森。
一月纽约气温低至零下三度,少年身上,却穿着夏天时的卫衣和牛仔裤。
看他昏迷中也哆哆嗦嗦的样子,史蒂夫打完电话,脱下身上两层毛衣,给少年兜头套上,再用皮夹克裹好腿。
少年蜷缩在比他大一圈的衣物里头。在冷空气里发着抖的身体,慢慢安静下来。
过了几分钟,科尔森带队抵达。
科尔森看见少年的脸,大吃一惊!
坐在少年身边的史蒂夫抬头:“熟人?”
科尔森:“很可能是战友的儿子。”
神盾局高级特工菲尔・科尔森,在加入神盾局前,曾与纽约警察局重案组组长约翰逊・阿特维尔,同属于陆军游骑兵。
在他很年轻的时候,还跟约翰逊一起参与过针对蜈蚣组织――对外是跨国大型人口贩卖和实验集团,对神盾局则是由顶尖科学家所组成的激进人类进化组织――的战术行动,也见过那个后来被阿特维尔家收养的金发小宝贝。
后来,萨沙・阿特维尔在纽约大战中神秘消失,约翰逊绝不承认他死了,于是一找就是8年。
为了协助曾经的战友,科尔森当然见过那个孩子18岁时的照片。
科尔森护着少年的脑袋,跟手下一起七手八脚抬上担架,放进救护车。
最后只来得及说了句“谢谢,Cap”,救护车就呜呜地开走了。
史蒂夫站在原地。
他在零下三度只穿着背心,却也不觉得很冷似的,只对着少年躺过的长椅发呆。
直到贴在耳廓的微型通讯器,发出了最大音量的嗡鸣声。
史蒂夫:“……嘶。”
把通讯器短暂摘离耳边。
“好了,现在看来他听到了。”猎鹰在频道里说,“所以现在目标什么情况?我们下一步要干嘛,队长?我听说时代广场那边有骚动,发生什么事了?”
史蒂夫吐了一口气,揉眉心:“我暴露了。任务需要调整。”
猎鹰:“噢,我无比确定你需要调整。因为有将近2分钟,你完全没有回应呼叫,巴基甚至讲了一段你小时候被狗追的糗事。很显然,就算我们笑得震天响,也无法拉回你的注意力。”
“嘿,兄弟。”通讯频道里响起另一个声音,“说真的,你没事吧?放松点,我们的人已经登上昆式战机了,目标一离境就会被发现。”
史蒂夫回过神:“我很好。谢了,巴基。”
他最后看了一眼疾驰而去的救护车。
复仇者联盟、新生咆哮突击队的领袖,在这一刻微微攥了攥拳。
他一边按着耳麦往外走,一边低声下达新的命令:“鲍威尔・詹姆斯可能会沉寂几天,但他有蝰蛇的命令,手里还压着一批急需出手的血清,不会坐得住。我们需要一架昆式战机,在他进入俄罗斯空域前截住他……”
……
萨沙睁开眼睛。
他身上穿着病号服,胸口敞贴着心电图铁片,躺在病床上。
天板雪白。
耳边的声音,滴、滴、滴、滴、滴。
……大约有将近3分钟,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眼角有一抹朦胧的光影掠过。
他侧眸去看,是一只发光的、虚幻的小鸟,在他上方盘旋。
奇怪的是,这只小鸟没有双脚,只有一对拖着星光的羽翼。
看见萨沙醒来,它引颈长鸣了一声,扑簌簌落在萨沙的颈窝里,用尖嘴巴叨他脸蛋。
――萨沙曾千百抚摸和痴望过它,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他猛地坐起来,下意识伸手去抓!
手穿过了那片幻影,还是没抓住。
但它却没有消失。
倦鸟在萨沙头顶盘旋片刻,稳稳地,落在了萨沙肩上。
【故乡送来一片曙光,无足的归雀衔着光,穿越山海与原野而来。跟随飞鸟翅间的光痕,直至回归巢穴……】
……在这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倦鸟]这张ssr卡,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出现在他面前。
萨沙:【狗系统?】
没有回应。
他吃力地支撑自己,从床上坐起来。
萨沙又叫了一声:【狗系统?】
他脑袋胀痛得难受,根本无法思考,就用拳头猛捶自己发涩的脑壳。
人在失忆时,可能无知无觉;但是骤然恢复记忆,是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准备出门时,猛地一下想不起钥匙放哪了,但又极其确定,钥匙绝对是自己放的。
而到了某个关键时候,一拍脑袋:
妈的,不是揣自己裤兜里了吗?怎么可能想不起来?
倦鸟带回来的,是足足十几个世界的记忆。
按体量来看,萨沙得锤两百万脑袋,才能把这个一股脑填塞的劲渡过去。
病房门打开。
一个端着针剂盘的护士走进来。
她脸上笑盈盈的,手里还宝贝似的抱着一件男式毛衣。反手关好门,就看见正用力捶脑袋的萨沙。
“哗啦!”
针剂盘摔了一地。
她哇哇尖叫着,夺门而出。
不出几分钟,病房门再打开,一个穿着黑西装、看起来是高级特工的人走了进来。
他一把就捉住了萨沙的手腕。
萨沙脑袋不小心撞到了床板,脑子嗡然一片,眼前什么也看不清楚。看见陌生人影,本能地厉声威胁:
“别过来!”
特工5岁上下,黑发整齐地往后梳着,看着萨沙的神情掩不住惊异,但眼神非常和善。
很显然,他帮助过大量在神秘事件中遭受创伤的人,无论安抚的语言还是姿态,都显出了极高的专业性:
“别害怕,萨沙。我是神盾局特工菲尔・科尔森,这是我的证件。我是你父亲的朋友,在你很小的时候见过你,你还能记得吗?”
“我们已经对你的身体进行过全面检查。目前,你的身体非常健康,只是大脑神经兴奋抑制平衡,一直于过度紊乱的状态。小剂量的神经舒缓药物,会让抑制平衡恢复正常水平,也会让你感觉舒适些。”
“我并不清楚你经历过什么。但我想让你知道,你现在在纽约的神盾局医院。一切已经过去,你现在很好,很安全,跟我们在一起。”
“等你下一醒来,我保证,阿特维尔夫妇会在你身边。”
萨沙脑中的第一反应――神盾局不是垮了吗?
但是大量的记忆输入和信息分析,让他逐渐难以承受。
拥有失忆前和失忆后的双重记忆,是一种很离奇的体验;
他能记得面前的科尔森特工,曾把小时候的自己救出实验室,但同时也记得漫画里的他,是神盾局相当可靠的一员大将。
看着对方温和的眼神,萨沙头昏眼地从他手心里接过药,检查过药物的成分和名字,吞了一颗下去。
紧绷的脑神经瞬间袭上舒张感。
倦怠感层层叠叠席卷上来。
在重新落入梦境前,他又开始发慌。
失去熟悉的系统,与自己死前那一刻完全对不上号的剧情,都让萨沙很害怕。
他怕那只落在他身上的小鸟,其实只是他在某个避难所做的一场梦。
他温暖的童年记忆、眼前的医院、科尔森特工、乃至他承诺的“阿特维尔夫妇会在你身边”,全都是假的,到头来,又是一场泡沫幻影。
可药效已经上来了。
他硬撑着眼皮,本能地去抓手边能抓的任何东西。
训练有素的特工,立刻察觉到了他的不安。
科尔森握紧少年的手:“没事的,萨沙。没事的。你已经到家了。”
尽管他并不清楚,为什么212年在纽约大战中死去的一个孩子,会在8年后、以当年死亡时的年龄和状态,重新出现在他死亡的位置;
他也不知道这8年间,萨沙・阿特维尔究竟经历过什么。
只是好像误打误撞似的,当他说出“到家了”这句话时。
他敏锐地发现,少年紧握的手,开始慢慢地放松下来。
于是他再接再厉,放轻声音安抚:“别怕。你已经到家了,再也不会离开我们。好孩子,别怕。”
没有人发现,一滴小小的眼泪,浸湿少年淡金色的睫毛,从眼角滑落下去。
……
萨沙第二睁开眼时,换了一个病房。
还是雪白的天板,但是床边飘来很淡的香。
萨沙动了动脑袋,看见床头柜上,有一束新鲜百合。
往下看,一个满头白发的女人,疲惫趴在病床边沿睡着。
女人察觉到响动,抬起脸来与他对视。
――萨沙整个人都愣住了。
女人哑着声:“……萨沙?”
萨沙张着嘴看她,舌尖都结块了似的,硬是发不出一个音节。
过了片刻,他竟然无法自抑地发起抖来。
病房门砰地一声响。
一个身形高大、神态却极其沧桑的男人,冲到病床前来。
男人鬓角同样霜白。他的战术背心都没脱,大口粗喘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直愣愣看着床上的金发少年。
下一秒,他就被母亲一把拥进怀里。
真实滚烫的眼泪,顺着他的后脖颈滴滴答答,一路落进病号服。
“……我可怜的小萨沙,我可怜的宝贝……”
“上帝啊,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萨沙全身都抖得厉害,神情懵懵的,也不懂是不是该回抱她。
一只布满枪茧的大手,也颤抖着落到他的头顶。
这一瞬间,他竟然像被烫到的小兽似的,猛地抬起头,惊惶不定地看父亲的脸。
女人忙说:“等等,等等,不要吓到他……”
萨沙张着嘴,发出一些嘶哑难听的声音。
阿特维尔夫妇慌忙去听。
在一遍遍含糊不清的喃喃声中,只辨认出了一个词。
“对不起……”
这个词,简直如一把尖刀,猛地刺入这对至亲的心。
女人的泪水滚滚落下:“不该是你说对不起,萨沙……都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你,是我们对不起你……别说对不起……”
萨沙闭上眼睛。
只有他知道这个“对不起”的意义。
当他没有记忆的时候,他总是以为追逐那个遥不可及的家,只是他自己的事情,生死舍离都只与他一人有关。
然而这件事,永远都不可能只关乎他一个人。
他不应该忘记,在茫茫的多元宇宙中,在哪怕当时的他认为可能洪水滔天的原生世界里――也很可能有人正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苦等着他。
这是他全世界最爱的两个人。
而现在,他就在他们身边,在母亲的怀里。
他伸出颤抖的手,缓慢地回抱他们。
心想,你们老了。

第7章
萨沙在神盾局医院观察了一个月。
起初 他不跟任何人讲话。
对外界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睁着一双剔透的绿眼睛,往窗外看。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负责记录身体状况的特工 定期过来询问他的状况时,他也从不出声。
只有萨沙的妈妈 希尔达・阿特维尔,握着他的双手,轻声问询的时候,才能获得答复。
萨沙才指着窗外的地平线 低声问:“你能 看见那个……吗?”
阿特维尔夫妇和特工都伸头往外看。
可是外面就是澄蓝的天空,万里无云,什么东西都没有。
萨沙爸爸约翰逊・阿特维尔见状,赶紧抢答:
“我看见索尔抡着锤子飞过去了!”
萨沙:“不是……是个,很大的钟,很像个透明的影子。你们 能看见吗?”
他们又伸着头看了半天 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于是萨沙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科尔森来病房看望他。
他带来了神盾局方面的推论:“你们是否听说过一个名词――‘烁灭’?”
阿特维尔夫妇攥着儿子的手 一脸茫然。
科尔森:“这是专门用来指代一种情况――某人在某一时刻突然消失 在一段时间后 又以消失时的年龄回来的奇怪事件。神盾局建立以来,地球上经历‘烁灭’的人数不胜数,原因也多种多样 比如外星人绑架,被球形闪电击中,掉进异元事件裂隙等等 都有可能发生。有人回来时是携带记忆的,有些人则没有。”
约翰逊:“为什么叫‘烁灭’?”
科尔森:“只是一个约定俗成的代称。因为大多数经历烁灭事件的人,在消失时,就像打了个响指一样突然,所以渐渐就有了这个名词。就像在亚洲,这种事件通常会被称为‘神隐’。”
他本来是在对着夫妇俩解释,却看见萨沙的绿眼睛动了一下,缓缓转过来看他。
萨沙讲话还是有些含糊:“……怎么……难道,打过……响指了吗?”
科尔森一时没听懂,只解释:“并不是真的有人打响指。这只是一个名词比喻罢了。”
萨沙慢慢点了点头,又沉默了。
第三开口,他向科尔森询问,能不能给他一个手机或者平板电脑。
科尔森找了一个平板给他。萨沙用手指慢慢滑动着,从212年的新闻开始往后看,重点翻看215年。
当他看新闻的时候,木愣愣的小脸上终于有表情了,表情看着非常魔幻。
希尔达日夜陪在他身边,端着水杯,给萨沙喂牛奶喝。
“……纽约时间22年1月2日消息报道。今天是美国总统莱克斯・卢瑟执政四周年的特别日子。曾经的总统候选人、老对手特X普在一天内编辑数百条推特,持续抨击卢瑟及其执政团队‘X基因赋权法案’。卢瑟团队表示,基因多变性本身展示了人类本身进化的某种可能性,无关……”
……萨沙一口奶喷了出来。
希尔达吓了一跳,给他擦嘴巴:“崽崽,你怎么了?”
萨沙指着屏幕里异常明亮的脑袋,很迷茫地:“这个……莱克斯・卢瑟……他16年竞选总统,成……功了???”
希尔达忙向他解释:“216年大选的时候,美国人民只能从特X普和希X里中选一个,不少人都因此患上了焦虑症。然后莱克斯集团的总裁挺身而出,那时候成了全国人民的救星呢。”
萨沙:“……哦。”
哦完,又继续看新闻。
他吃饭睡觉都抱着平板,病房里从早到晚,都是新闻播报声。
“……极富争议的‘X基因赋权法案’通过众议院最终投票,变种人领袖查尔斯・泽维尔成为《时代周刊》年度人物,并获得诺贝尔和平奖提名……”
“……俄罗斯名模口述与布鲁斯・韦恩的7天6夜!
“她向《哥谭夜周刊》爆料称,顶级富豪布鲁斯・韦恩在法兰西境内某原生态岛屿上,竟拥有一座占地51平方米的私人城堡!
“城堡斥资32亿美金翻修,很显然,主人希望这座城堡,能够让他美貌的客人们,再也不愿住进其他男人的房子……”
“……当《哥谭夜周刊》向当事人求证,韦恩先生显然没听清,‘你问那座岛?哦,那的确是我买下的私人岛屿之一’……”
“……今日热门话题,一群来自佛罗里达州的姑娘,在‘thetoptens’上发起的投票话题――‘最完美翘臀’,几小时内横扫各大娱乐新闻头条,热度一度盖过总统大选年……
“‘只能在蜘蛛侠美国队长夜翼中选一个是要我死’,超过万网友表示,这将是22年最难的抉择之一……”
“……旧金山经济时报报道。据旧金山经济研究所的最新报告显示,旧金山经济规模已超过沙特阿拉伯,年经济增长率为63%,是全美经济增长率的近三倍。很显然,托尼・斯塔克在213年曾被所有分析师诟病的一项决策――将斯塔克工业最核心的技术部迁往旧金山,大幅度拉动当地就业率,重金投资当地教育科技人才等,如今全部成为了奠定旧金山‘科技心脏’地位的基石……”
“……去年已经离开地球,至今仍然不知所踪。NASA日前发布一张照片,疑似是一年前,在距离地球一光年,正在进行空间跃迁的超人……”
萨沙不跟任何人说话,只在病房看新闻,两个男人在病房外的走廊里低声谈论着。
科尔森:“别担心过度,约翰逊。当年局里把美国队长带回来,他足足有5个月都在回顾新闻,从195年一直看到211年。这个过程,其实就是在适应这个世界。萨沙不再看着窗外发呆,而是选择补回时间断层里的信息,这其实是个很好的迹象。”
作为阿特维尔家的朋友,同时也是半个局外人,他知道阿特维尔夫妇这几天都陷在巨大的兴奋和焦虑中,估计都快精神分裂了。
约翰逊把脸埋在手心里:“但萨沙……我的小儿子,他才18岁!根本不是什么打过二战的大兵!在上那趟该死的地铁前,他才刚出席过自己的高中毕业典礼,他还兴高采烈跟我们拥抱来着……如果我那天不去执勤,哪怕带着萨沙去哪里玩都好,或者我干脆能跟他一起在那趟地铁上……为什么他需要承受这个?为什么不是我?”
科尔森握了握他的肩膀。
他到底还不是父亲,此时也只能低声说:“人回来了就好。”
病房门轻轻打开,男人们回过头,穿着雪白病号服的金发少年,抱着平板默默走出来。
约翰逊慌忙擦了把脸:“萨沙,需要什么吗?是不是肚子饿了?还是平板没电了?我去给你找充电器。”
萨沙:“我想……去厕所……”
约翰逊第一反应就是跟着去,被科尔森拦了一下,才发现厕所就在几步开外的走廊拐角。
老警察搓着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失而复得的儿子面前,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萨沙又指了指病房里,趴在枕边打盹的希尔达,“她……睡着了,可能你们……要小声一点。”
约翰逊忙说:“好的,好的……”
少年慢吞吞地往厕所走。
不知为什么,他的左腿看起来有点跛,好像不大习惯将受力点放在这条腿上。
但医院的检查报告已经给出,他的身体非常健康,甚至比他在纽约大战消失前,时不时来个感冒小发烧的状况还要好。腿部也根本没有任何受伤迹象。
萨沙停了停,又回头来。
“爸爸。”他轻声说,讲话还是带着重度抑郁特有的迟滞感,“你别……担心。只是……再给我一点点时间。”
……
住院第二个星期,萨沙的大脑正式开始运作了。
他大致梳理了一下,从神盾局视角看,整件事情经过是怎样的。
212年5月5日,纽约大战。
他乘坐的地铁,被一队齐塔瑞人撞碎,造成了大量伤亡。而当时作为曼哈顿高级警督的约翰逊,找遍了整座车厢,都没有找到儿子的尸体。
齐塔瑞大军有生物机械体型、卓越的力量和盔甲,以及远超地球的科技。在神盾局后续的追踪调查中,发现他们有能直接把人分解成分子的武器技术,并且怀疑萨沙是否因此才无法找到尸体。
多搜索无果,纽约警方也只能把萨沙・阿特维尔定性为死亡人口。
对于一个父亲来说,约翰逊绝对不能接受,曾经那个骑在他肩上翘脚丫的金毛崽崽,最终落得了这么残忍的死法。
整整8年,他没有放弃寻找。
他宁肯相信萨沙是进入了另一个维度、另一个空间,也不愿意相信他的孩子死了。
直至22年,很普通的一天。
时代广场地铁站里,超过近千人亲眼目睹,星光汇聚成少年人形。
神盾局了点功夫,才把舆论压下去,并把萨沙接回了神盾局医院。
这是从科尔森、以及不知情者的视角看待的“烁灭”事件。
而从萨沙的视角,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从萨沙的尸体在这个世界消失那一刻起,就代表着,他已经跟主系统签订了契约。
从此躯壳消散,灵魂被抽离,开始被送到一个又一个末日世界做任务。
而一旦独立于原世界线之外,他身上流逝的时间,就再也不会跟原生世界同步。
自离开这个世界以后,萨沙用不同的躯壳,在不同的任务世界度过了整整几十年。他绑定了一个名为[抽卡系统29-1]的辅助系统,走过数十个任务世界、在克苏鲁世界失忆,最终抵达[反乌托邦],在重度抑郁和幻觉中自杀离开。
――然而,关于[反乌托邦]。
他侧过头,发光的无足鸟还粘在他肩上,小小的一只,甩都甩不掉似的。
圆滚滚的胸脯起起伏伏,在眯着眼打盹。
他肩上的倦鸟,是一个像发动痕迹一样的透明虚影,只有他自己能看见。
……与此同时,他也能看见病房窗外的地平线上,虚影一样的巨大时钟。
给失忆时的他一百个脑袋,他都不会猜到。
[反乌托邦]竟然就是他的原生世界。
或者说,当他在212年的纽约大战死去时,根本就不可能想到,他的原生世界到了215年,形势就会急转直下,成为被主系统挑中的任务世界。
曼哈顿是一条狭长的岛屿城市,最南端连接大都会。
反抗军基地在曼哈顿中心的斯塔克大厦旧址底下,而阿特维尔一家,则住在曼哈顿下城,就跟大都会比邻。
如果是在那条异常残酷的时间线上。
在215年的大都会核爆事件中,阿特维尔夫妇大概率已经……
他不敢去细想。
当他发现自己的原生世界就是[反乌托邦]后,第一件事,就是仔仔细细查看了215年的新闻。
什么都没有。
不光是当年轰动全球的大都会核爆,还是善恶轴心大事件,在这条时间线的215年,全世界一派和平,连个规模大点的超能力犯罪案件都没有。
神盾局内部可能经历过无数的战斗和清洗,复仇者联盟也已经跟九头蛇打过几百个回合了,但很显然,这些战斗并不会出现在明面上的新闻报道里,所以萨沙也弄不清楚。
他甚至找遍了哥谭报纸每一个角落,都没发现小丑的报道。
这让他感到很困惑。
因为现实不像是他曾担忧的、蝙蝠侠破戒把小丑杀了的情况。反倒像是小丑这个人,从来就没在这个世界诞生过似的。
很显然,这个世界因为他发动[逆时钟],已经以212年作为分歧点,诞生了一条全新的重启时间线。
而在这条时间线上,守钟人的任务,俨然已经超额完成。
萨沙看着这个答案,感觉被震撼了。
他放下平板,停止了没日没夜看新闻的举动。
在出院前的一段时间,他什么都不打算考虑,只是想更多时间,跟阿特维尔夫妇说话。
在萨沙醒来后,病房来来去去走过好几个创后心理医生,都是阿特维尔夫妇到寻人请来的高级专家。
在所有人的普遍认知中,对于一个刚从高中毕业的孩子来说,经历如此可怕的灾难事件,肯定会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创伤,阿特维尔夫妇也早早做好了长期心理康复治疗的准备。
只是有一点,心理医生们的确犯头疼:萨沙的确被检查出患有严重抑郁,但一直无法确定是否PTSD引起――他们找不到源头。
一般而言,经历过重大灾难事件的人,会对闪光、爆炸声、与事发地点相似场所,表现出强烈的不适应,并展现出强迫性的躲避行为。
在纽约大战后,曼哈顿有2%左右的人罹患PTSD,不少人再也无法走到空旷地带,也经常会因为焦虑辗转难眠。
但医生们给萨沙出示类似图片时,萨沙的生理特征没有明显变化――他们发现,萨沙根本不畏惧枪械、流血、逃难人群的图片,甚至连正常人都会感到不适的齐塔瑞人残骸图,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说实话,这好像超出18岁少年的承受能力了。
“……PTSD患者最典型的特征,就是强迫性的‘逃跑或战斗’。萨沙似乎并没有这种症状表现……”
每个走出病房的心理专家,本就摇摇欲坠的发根,往往又掉一大片。
医生们只好循规蹈矩地给阿特维尔夫妇康复建议,“定时服药,绝对安全的环境――以及最重要的,足量的爱。”
萨沙手里攥着个药瓶,每天都很乖地往嘴巴里放药。
阿特维尔夫妇又在病房外跟科尔森谈论了什么,等再进来时,希尔达轻声问他:
“我们出院吧,好不好?爸爸妈妈带你回家。在你走了以后……我们没有动过你的房间,只是每天进去打扫一下。你愿意在家里休养吗,萨沙?就在你的小房间里?”
萨沙指尖的小药片,突地掉在被子上。
他轻声说:“我愿意。”
……
在神盾局医院最后一检查身体,确定没有任何异常,萨沙在出院协议上签了字,跟着阿特维尔夫妇出院回家。
临走前,性格缜密又细心的科尔森特工,居然还送了他一份出院礼物。
他说:“萨沙,祝愿你出院后,能顺利开始幸福的新生。”
萨沙已经换下了病号服,套着妈妈给他织的新毛衣。
白皙的脸蛋,好像被阿特维尔夫妇养圆了点。
他的本体也是金发碧瞳,但五官则与“夏娃”那个任务躯壳,并没有任何相似之――谢天谢地。当拿回本体躯壳,第一照镜子的时候,这个念头立刻涌进他脑中。
相比起那张挑不出一丝瑕疵、美到有点忧郁的模板五官,萨沙的原本容貌,属于异常明艳张扬的类型。
眼角微微上挑,是一双有点狡黠的桃眼。
要是笑起来,眉眼跟嘴角会往一弯,像个天生不知忧愁的小淘气。
他默默把用丝带绑好的卡片接过来,“谢谢,科尔森先生。”
科尔森建议:“拆开卡片看看,说不定你喜欢呢。”
萨沙就拆开了。
是一张签名照。
眉眼极其俊美的小胡子男人,咬着墨镜腿儿对镜头抛媚眼。大概是闪光灯太炫目的缘故,那双棕眸里的神情,显得有些晦暗不清,也透着股危险气息。
萨沙:“……”
科尔森:“我听约翰逊说过,你一直很喜欢钢铁侠……”
萨沙:“……”
特工看着他的表情,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科尔森:“……好吧,哈哈,看来你已经脱粉了。这也很正常,人总是会长大的……”
萨沙跟着阿特维尔夫妇回家。
“学校那边,科尔森已经帮我们理好了。萨沙,你先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别怕,爸爸妈妈都请好假了,我们会天天陪着你的。”
约翰逊用钥匙哗哗地开了公寓门。
阿特维尔家是警察和研究员组成的重组家庭,不是特别富裕,但多年的积蓄,倒也能让他们在寸土寸金的曼哈顿买下一个小窝。
夫妇俩一前一后进了门,在客厅风风火火收拾了一圈,才发现把崽崽搞丢了。
希尔达急声问:“萨沙呢?”
他俩又慌忙原路找出来,发现萨沙还在门口,蹬着两只毛绒拖鞋站着。
衣袖有些长,少年两手都藏在里头,眼神惴惴地往里看。
……看上去竟然像是不敢进来。
希尔达轻声:“崽崽,你怎么啦?快进来躺着,我给你切点水果吃……”
萨沙就跟在妈妈身后,默默地走进来了。
门廊里一盏橘色的灯,门口摆着个小沙发。
阿特维尔夫妇由于工作缘故,经常需要加班到夜。小的时候,他就趴在沙发上等,结果老是等到睡着。
他也看到了自己的房间。
木地板被擦得很干净,蓝色的床褥和被单,挤着一堆漫画书的书架,书桌旁还有电脑和游戏机。阿特维尔夫妇已经努力给他归置整齐了,还是挤挤攘攘的,跟所有十八岁男孩的房间一模一样。
跟倦鸟带来的所有记忆画面,一模一样。
……跟他没有记忆时,躺在scp-999身上没日没夜的想象,竟然也相差不远。
萨沙走走停停,神情还是有点呆怔。每看见一样东西,就对着它发呆。
他两只手一直局促地缩在毛衣袖子里,什么东西也不敢碰,好像怕把别人家东西碰坏了似的。
希尔达看着他那副可怜模样,眼眶忍不住发酸。
刚想冲过去把萨沙抱住。
被约翰逊悄悄拦下来。
约翰逊:“医生说,我们反应不能太激烈,要尽量恢复以前的生活节奏,不然萨沙接受起来会更困难的。就让萨沙一个人呆会儿吧。多给他一点适应时间,这种事情对一个孩子来说,真的……”
萨沙走进自己房间,到看了看,最后轻车熟路地从床底下,翻出一盒小日记本。
日记里的字迹,圆滚滚丑乎乎,要沿着边缘掉下来似的。
房间里没有烟。他就下意识咬着指尖,一条条确认里面记录的文字。
大到幼儿园时差点被痴汉抱上车绑走,小到吃饭的时候崩了颗牙,16岁时用零钱又买了件钢铁侠手办,17岁手办被小伙伴弄坏了,每一件事,他也都记得清清楚楚。
听说人在做梦的时候,文字会变得毫无逻辑,难以辨别意思。
他曾经用这个规则,识破了好几有关回家的梦境和幻觉。
但是现在,萨沙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日记,又翻看了一会儿书柜里的书,没发现任何语义问题。
就慢慢往床上一倒,日记本盖住脸。
他倒床上了,肩上小小的倦鸟掉了下来,在枕头上滚了一圈。
萨沙:【你可以跟我说话吗?】
萨沙:【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发动吗?】
萨沙:【不是说只能选一张吗?】
萨沙:【你当时不是已经碎掉了?】
倦鸟看着小巧可爱一只,也有作为顶级神卡的尊严。
凡人向它问话,它什么反应都没有,眯着豆豆眼,依然呼呼打盹。
萨沙:【狗系统,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萨沙:【狗系统说:ssr大佬的事,我这种傻统哪会懂呢?】
习惯性辱了会儿系统,他才想起曾经在克苏鲁世界,系统为了保下他,才会被主系统惩罚重置的事情。
就不再辱了,慢慢把手放到眼睛上。
[ssr・倦鸟]的功能,他早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
发动后,宿主即刻返回原生世界,恢复记忆、恢复满血状态、并恢复背包所有曾用道具。
背包和系统,本质上都是主系统借给生存宿主的外挂,背包能力是搭载在狗系统身上的,所以一旦狗系统被控,他的能力就无法再使用。
倦鸟的卡面什么都说清楚了,唯独没有明说,当萨沙回到原生世界时,绑定在他身上的子系统,会到哪里去。
他还是觉得,倦鸟的发动,很大概率会是一场梦。
但死人又怎么会做梦?
他怎么也想不清楚。
但即便觉得自己在梦中,他也忍不住认真推断起来。
倦鸟等同于彻底让他结束生存游戏,那么作为生存宿主的象征,陪伴他到最后一刻的狗系统,大概也会结束任务离开了吧?
他跟很多人说过再见,却唯独从来没有好好跟狗系统道过别。
他心想,统统也辛苦了,能休息也是好事。只希望他打的1分,能让主系统给29-1发朵小红,放它天天带薪摸鱼吧。
自在病房醒来后,从早到晚被爸爸妈妈陪着,这会儿一个人呆着,萨沙本能地想打开背包清点。
背包一开,哗――
整个房间,都被浪潮般喷涌而出的道具卡填满。
即便知道倦鸟有恢复所有曾用道具的功能,如此盛况,还是让他当场愣住。
面前还悬浮着一个喇叭形状的开关。
萨沙愣了一会儿,伸手去戳。
脑子里,瞬间炸响一个超大分贝的机械声。
【*%#……@%&……狗宿主!!!你终于开背包了!!!鲨统了!哔哔!鲨统了!!叭叭!!鲨统了!!!哔……】
……他面无表情地关上了开关。

第71章
系统在萨沙耳边超高分贝吹喇叭:【哔哔叭――】
萨沙:【……】
系统:【叭哔叭哔叭――】
萨沙:【……你这分贝也太高了 吹够了没有……!】
系统激动得直吐乱码:【狗宿主,我真滴开心!我浑身得劲!我%#……#%】
萨沙:【……】
系统高分贝吹拉弹唱,萨沙就坐在床上 摸了根事后烟,边抽边听。
眼神很嫌弃 嘴角却淡淡勾着。
它吹半小时,萨沙就听了半小时。
最后,系统自己停下了。
系统讪讪地:【狗宿主,你怎么不辱我了。】
萨沙:【统统 你还没跟我共享记忆吧?】
系统受宠若惊:【你第一这么温柔地叫我统统!】
萨沙昏睡了几天才吃透的本体记忆 系统扫了三十分钟,扫完了。
它显然非常震撼。分析程序嗡嗡运转着,半天吐不出一个代码来。
系统:【……操纵宿主躯壳……狗系统居然干过这么牛逼的事?!】
信息量太大,系统边运转边卡:【可可可是,这,这是 严重的逻辑错误。主系统的规则是 宿主死亡,系统也会销毁。当然倦鸟和逆时钟同时发动 也是严重的逻辑错误……哔哔 逻辑错误 与主系统联络中断,哔哔……】
萨沙:【我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每天都像在做梦。总觉得像是有人知道,我最后躺在scp-999身上时想过什么 然后真的一股脑全塞给了我。我……我不知道。我现在也在幻觉里吗,统统?】
他这句话,直到系统重新上线才敢问出来。
他自从在神盾局医院睁开眼睛 就总是告诉自己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要相信。
因为这个梦太真实了,他发现自己找不出漏洞来。
如果他太早相信这里是现实,一旦突然梦醒,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将会遭受前所未有残忍的打击。
萨沙急切地:【我知道了。是主系统造成的。它的规则不是只要在游戏里赢到最后,就能给我实现愿望吗?所以可能是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是同期里最牛逼的那个了,所以它就――】
系统打破了他的幻想:【不可能是主系统。狗宿主,你当初许的愿望只有复活。如果是主系统,它会让你复活在这个世界的212年,同时将我销毁。无论如何都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状况。】
萨沙想尽快给自己找一个答案,好让自己相信这一切是现实。
可是有关主系统的猜测也是错的,他又陷入了怀疑和惶惶不安中。
系统运转了一会儿,在他视网膜上投映了一张脑波扫描图:【狗宿主,你看。这是你的脑波图,脑波于清醒状态,而当你在REM睡眠期时,呈现的脑波图会完全不同。这里不是梦境或幻觉,就是现实。】
萨沙:【那万一你这些话,也是我做梦梦出来的呢?】
系统:【请在网上搜索一张医学脑波扫描图,进行比对。狗系统认为,狗宿主的知识储备和智商,并不足以在梦境模拟出如此专业的扫描图来。】
萨沙:【那万一我网上搜来比对的图,也是我做梦梦出来的呢?】
系统:【…………禁止套娃。】
它啪地打开背包,给萨沙看了一张卡:【看这个!】
萨沙惊了:【阿――史――】
系统:【阿――史――】
指甲盖大小的小史莱姆,趴在他手心呼噜呼噜打盹。
这是他在[反乌托邦]任务抽到的第一张n卡,好吃懒做史莱姆。虽然是个垃圾卡,但是人家还是兢兢业业吃穿了九头蛇基地的铅层。
……最后因公殉职了。
系统早就帮他清点过:【327张,72张sr,27张r卡,8张n卡……ssr卡无法复制和改动同级别卡,所以倦鸟只恢复了狗宿主使用过的所有sr、r卡和n卡。】
萨沙是个非酋,手气最最最最好的时候,一个世界也就抽到过7张sr,从来也没见过这种盛况。
小金毛就赤脚站在房间里,一张张卡摸过去,摸向那些他每离开一个任务世界,就一个个道过别的卡片们。
萨沙:【是狙狙!】
系统:【是狙狙。】
这是他在[丧尸元年],抽到的最顺手的主武器卡――[白色死神]。
是一把异常强悍的超远程狙击枪,枪身通体冷白,看上去森寒异常。但握在自己主人手里时,就像身体多长了一个器官一样妥帖趁手。
当然。他也看见了被恢复的[心意石],和[品如的衣服]。
萨沙的手指动了动。
他本能地想把这两张卡丢出去。
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
又能怎么样呢?
其实从逆时钟发动的那一刻起,[反乌托邦]对于他来说,就已经是一个彻底不存在的世界了。
萨沙不说什么,又把背包重新合上。
3余张道具卡,哗地一下收回去,场面一度非常壮观。
临近夜,希尔达像从前每一一样,轻轻敲了敲门进来,俯身给他一个晚安吻。
希尔达轻声:“我爱你,小王子。”
小金毛被妈妈亲一口,整张脸都红扑扑,躲在被窝里支支吾吾:“我、我也爱你,妈咪。”
系统还在他脑袋里,他俩之间讲话的风格,从来都是粗犷的“你妈的我妈的他妈的”,搞得萨沙叫妈咪时,真的很羞涩。
可一贯嘴碎的系统,这居然没损他。
于是,出院的第一天晚上,萨沙躺在自己家的小床上,脑袋里有系统在絮絮叨叨,被窝里塞着一只scp-999,床头鱼缸里漂着好吃懒做史莱姆。
主要它有轻微腐蚀性,放哪都伤家具,萨沙索性找了个空鱼缸,放上水,让它自己在里面漂着睡。
陪他经历过最后时光的scp-999,跳脱的性格变得内敛多了,乖乖给主人当狗窝钻。
它身上还是能散发令人愉悦的气味,不断分泌出来的微量黏液,把萨沙也给腌得香喷喷的。
萨沙把在医院时,跟护士姐姐坑蒙拐骗弄来的安眠药片,放回瓶子里。
这个晚上,是他回到原生世界后,第一在不借助任何药物的情况下睡着。
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天亮时,一缕静悄悄的晨光穿过窗帘缝隙,落在萨沙睫毛上。
萨沙还没习惯没有狗系统的放哨警报,一醒过来,就本能地往自己枕头下摸,摸到了森冷的[白色死神]。
可是当他一手把着狙狙,一手挑开窗帘。
窗外只有宁静祥和的清晨,并没有任何想象之中的敌情。
门外传来面包机的轻微响动,还有甜牛奶的香味。
是希尔达起床在做早餐。
他想象过千百万回家的生活。
甚至猜中了门口的小沙发,和一个平平淡淡的清晨。
――但是任何一想象和梦境,都没资格与这一刻的现实媲美。
他看着那缕阳光,心想,就这样吧。
他从前要的一直都很少,哪怕有一个可以安然入睡的地方就足够。
而这个梦境给他的,比他想要的更多。
他发现原来他有一直在等他的爸爸妈妈,有一个藏在公寓楼里的家,这个家甚至还有属于他的小房间。他有系统,有跟他并肩战斗过的所有卡片朋友们。
他再也别无所求。
就算是个梦,他也想要义无反顾地沉浸下去了。
至于他曾在重启前遇到的人们――
从世界重启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是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即便现在跟他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这件事情,也已经跟他再也没有关系了。
随着主人的心境变化,scp-999身上的香味,也开始慢慢改变。
它从萨沙最喜欢的大鸡腿子味,变成了咕噜咕噜冒泡的甜牛奶香,微微发焦的面包圈,手织毛衣独特的干燥气息,还有阿特维尔家惯用的洗衣皂味。
萨沙把金毛脑袋塞进它的肚子里,吸了一口。
他不能、也无法告诉任何人。
在scp-999层层叠叠香味,依然有一缕若有似无的太阳气息。
它像抹着蜜糖的尖刺。
扎根在他努力冲往新生的灵魂。
*
3个月后。
纽约帝国州立大学。
沃德・格里芬抱着一沓课件材料,一步三级地跑上学生宿舍楼。
他跑得很急,不小心撞着了楼梯上一个胖乎乎的高年级男生,把他往回弹了一跤。
格里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没看路!”
“没关系没关系!”
两个高年级男生都很和气,其中一个斜背着小书包的卷毛男生,赶紧把人从地上拉起来,还主动帮格里芬捡洒了一地的论文材料,“内德这家伙体积太大了,上楼梯也不知道靠边――Ouch。”
胖乎乎捅了小伙伴一肘子。
两个男生迅速帮他捡好,格里芬就慌慌张张地跑上了7楼。
他跑到72房门前,稍稍理了一下自己的头毛,小心翼翼伸手敲门。
刚敲了两下,就听门里说:“来得好,门没锁,帮我开开门。”
格里芬立刻把门打开。
……就听哐当一声巨响。
一个人摔坐在电脑椅上,炮弹似的从72里被射出来。
电脑椅砰地撞在走廊墙壁上,上面的人哇地一声,往前扑了个狗啃泥。
格里芬:“……啥……什么情况!?”
等定睛一看,他才认出被射出来的人,是这栋学生宿舍楼的RA。
美国大学的RA(宿舍管理员),由高年级的学生担任,他们的职责是管理新生一切起居住行,这份工作可以免除住宿费用,对学业表现也有帮助。
走廊动静确实太大了。
7楼的学生纷纷把脑袋伸出房门,楼梯也有不少人开始驻足。
熟悉的学生往地上一看,纷纷露出了然神情。
这名RA并非新上任,但在新生中却臭名远扬――他这个人毛手毛脚的,所负责的女生学生宿舍楼层,时常有他骚扰女生的投诉。
这家伙做事很小心,又很有些背景,学生屡向教委会举报都不了了之。RA又有上报学生违规行为的权利,随意捏造一个21岁前喝酒的分报复,就能让很多新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学生烦得够呛。
所以在他面前,多数新生都会选择息事宁人。
但帝国州立大学的学生宿舍楼,是男女隔层混住;
7楼是男生宿舍层,这货怎么在这被丢出来?
伸出宿舍门的众多脑袋们,又抬起头,寻找另一个当事人。
72房门内,走出了个金发碧眼的白肤少年。
抱着胳膊,往门框上一靠。
7楼的吃瓜群众莫名感觉有悟到:“哦……”
这几天纽约气温变化大,少年上身随便套着松垮的针织毛衣,下身穿条碎大裤衩,脚上还踢着两只老头塑料拖鞋。
他像是刚睡醒,看上去非常细软的金发散落在脸侧,漂亮的桃眼眯起来看人,眼里全是刚起床的怒意。
在地上摔得灰头土脸的RA,很狼狈地爬起来:
“你……你无故殴打宿舍管理员!我现在就去做伤情鉴定,你等、你等我的律师――”
少年:“不是吧不是吧,我一个男的,你也想摸我屁股?”
RA:“……你、你有证据吗?这是个虚假的、恶意诋毁人品的指控!按照联邦法律,我还可以诉你诽谤!”
这个RA能在新生学生宿舍楼行恶多年,自然不是傻子。
骚扰这种事本身极难取证,加上他做事很小心,新生不可能有很强的防范意识,也不可能特意在宿舍安装摄像头,到最后总是他占理。
几顶大帽子往头上一压,加上他本身有校方背景,很多学生只能自认倒霉。
RA心里有了底,看着对方柔软的下颌线条,甚至暗搓搓动了更胆大的邪念:
要是这个新生性格再好欺负些,自己甚至可以用殴打RA的分,胁迫他干更多事……
……然后,他看见少年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少年嘴里一边叨咕着“少跟你爹来这套”,一边不知道从哪掏了根数据线,接上自己手机,打开给他看:
“看这张脸,是你吗?”
RA傻了。
一个高清无码正对门视角的视频,全方位记录他是怎样腆着脸推门进来,伪装给新生宿舍贴管理条例,结果贴完就把手往打瞌睡的少年腿上蹭、最后一脚被蹬出去的全过程。
不光如此,少年手指往下滑滑,RA几年来在女生宿舍安装针孔摄像、偷拍隐私录像贩卖的上网记录,也竟然全部罗列在屏幕上。
RA根本没料到,一桩他以为无伤大雅的小骚扰,会把更严重的偷拍罪证全部曝光。
顿时脑门脖子涨红,青筋根根爆出,眼神也不对劲了:
“……那……不是我干的!!!”
少年:“再给你一机会。”
RA试图抢手机:“……你少他妈多管闲事!!那些破鞋自己本来也喜欢拍跟男朋友乱搞,你怎么知道她们不愿意被拍?!”
少年:“哦。”
他哦完,当着RA的面,动动手指就发论坛了。
帝国州立大学属于纽约州立大学体系,体系内13所大学共用一个总论坛,浏览量上千万,包括几千ACE和PTA成员,一发出去,这个RA的学业生涯算彻底玩完了。
RA:“……你……”
RA:“……你这婊子养的――”
“……嘿!!”
不少看热闹的学生们看出他要发疯,立马大声警示。
人高马大的RA离少年最近,揪起少年的衣领就往宿舍里推。显然,这人准备破罐子破摔,先跟少年鱼死网破再说。
原本站在楼梯口探头探脑的卷毛男生,把书包往胖乎乎手里一丢,二话不说,就冲了过来。
从来没打过架的格里芬,吓得眼镜都掉了,扑上来想拉人:
“别打别打,别打萨沙……”
少年:“一边去,格里芬。”
但两人还没来得及动手,所有人就见RA径直往后倒飞出去,只剩一片残影。
随着一连串巨响,他竟然一路撞破了对面的宿舍门,摔进对门学生的宿舍墙上,抠不下来了。
这场面堪比科幻电影,所有吃瓜群众都惊了。
正往这边跑来的卷毛男生也惊了。
少年看着也很吃惊。
但他很快调整了表情,理不直气也壮地跟对门懵逼的男生说:
“你的门本来就挺破,不能怪我。”
对门男生结结巴巴:“……是挺破,是挺破。”
这起几乎轰动全校的风波,直到第二天晚上才结束。
等格里芬再回到72的时候,正赶上萨沙也结束调查,踢着他的老头塑料拖鞋回房间。
格里芬跟着他进门:“萨沙,萨沙你没事吧?”
作为当初偶遇萨沙的新生接待员,被阿特维尔夫妇反复嘱托、大学要多照顾萨沙的对象,格里芬每畅通无阻走进萨沙房间的时候,总能感觉到背后针扎似的艳羡目光。
萨沙正在把玩手里的数据线。
格里芬想仔细看那是什么,对方的指尖一转,数据线就不见了。
萨沙:“没啥,就是有点不得劲。”
格里芬忙安慰道:“那家伙已经被联名起诉了。别说当RA了,等他退学以后,不知道会不会被刑拘。不过,你好厉害啊!怎么查到他的偷拍记录的?是黑客技术吗?”
萨沙含含糊糊:“网上认识的黑客大神帮了忙。”
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轴中,212年暑假,萨沙其实就已经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结果一趟亡命地铁,让他在这个世界“社会性死亡”8年。
重生回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萨沙一直在家乖乖治疗抑郁症,后来病情好转,他自己主动提出,一家人都回到原本的生活轨迹中去。
在他重新回归作为“萨沙・阿特维尔”的生活时,身为神盾局特工的科尔森,帮了阿特维尔家很多忙。
一个死在纽约大战、重生在8年后的人,多多少少会引来探究的目光,所以他们搬了新家,萨沙的出生年月被修改,存在断层的过去被抹除。
科尔森本来还想让萨沙改名字,但征求萨沙的意见后,还是决定保留原名。
但上的大学,肯定不能是他8年前考的那一所了。科尔森理一下入学记录,将萨沙放在了帝国州立大学。
毕竟曾经失去过儿子,阿特维尔夫妇最初对什么都很担忧,听说科尔森挑了离家有点远的帝国州立大学,又急急忙忙问他理由。
科尔森说:“在那所大学读书,安全系数会相对高一些。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们原因,但请你们相信我。”
尸堆里爬出来的生存宿主,最后居然逃不过背着小书包上课考试的命运,萨沙嘴巴上不敢说,还是默默适应了好一段时间,才勉强习惯自己的新身份。
上学倒也没什么不好。因为入学迟了大半年,他还刚好申请到一间空的双人宿舍自己住,有时还能放背包里的召唤物出来透风。
只是他唯独忽略了一点:上大学也不比当生存宿主轻松……
系统在他入学的第一天,就已经把丑话说在前头:
【[抽卡系统29-1]的程序设定为:辅助狗宿主一切战斗、生存、任务需要,并在必要时提供情报支持。】
【但是,根据狗系统刚读取的‘学术诚信原则’,狗宿主一切课程、考试、论文写作事项,狗系统提供正常信息搜索功能,不提供作弊和代写服务。】
萨沙还当统统正儿八经的要说什么,不就不帮他写作业呗,这能咋的。
当即大手一挥:【不帮就不帮呗,我考SAT那年还没有绑定你呢,真当我是智障儿童。】
这句话他是真的没有吹牛逼。就算在成为生存宿主前,萨沙也是一直被老师们评价为“脑子很好使,就是喜欢把脑子往马桶里使”类型的学生。
在高中最后时期,常年溺爱放养崽崽的阿特维尔夫妇痛定思痛,开始对他混合双打后,萨沙总算把脑子使在了学习上,结果就在SAT上爆了个大冷门。
但问题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的脑子都放到了如何苟任务、如何赚点数这方面了。
等从格里芬手里拿到堆积如山的essay课题。
……他发现自己现确实是个智障儿童。
萨沙趴在床上,手里像杀父仇人似的死攥一根笔,咬牙切齿写essay。
一边写,嘴里还一边咕咕叨叨发牢骚:
【草啊,老子好歹扛过枪杀过丧尸,搞出过疫苗拯救世界,推过撞针救过地球,洗过最高元……】
牢骚发到一半,他顿住了。
但也只是很短暂的一瞬间,他又继续埋头写古典主义诗学的二重性――他妈的,谁知道写个诗还有什么二重性,萨沙一边骂,一边哗哗地把课本翻成一片虚影。
小伙伴格里芬见他开始写作业了,默默环视一圈,然后开始忍无可忍地收拾萨沙的狗窝。
如果说没有对萨沙・阿特维尔这张脸怦然心动过,绝对是撒谎。
当已经相对熟悉校园的格里芬看见萨沙的第一眼,他就有预感,学校社交圈的风云人物可能要换人了。
尤其在半个月前,萨沙刚刚被阿特维尔夫妇带进学校,当时他还在抑郁症治疗的最后阶段,整个人都显得很安静。
尽管在父母身边会显得非常乖,然而萨沙身上,有一种完全疏离于同龄人的气场,放在一群忙忙碌碌的平凡大学生中间,是一眼就能挑得出来的瞩目。
格里芬带着阿特维尔一家介绍校园时,萨沙就走在他身边。
少年身上香香的,并不是男生日常习惯挑选喷洒的香水,而是一种混合着食物香味、牛奶、卉的味道。
格里芬并不知道,萨沙自重生后,有事没事就在scp-999身上腌着,只觉得闻起来心旷神怡,总让人想凑近点闻闻。
但他不敢。
美貌的金发少年不怎么说话,看谁眼神都是淡淡的,听见什么都“嗯”一声,看起来非常不好接近。
格里芬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好酷哦。”
萨沙说:“以前也有人这么评价过我。”
他说完,微微笑了。
一笑,脸颊就冒小酒窝,把那种不知从哪里来的过尽千帆和老神在在冲淡了很多。
整个人的气场,一下子就软了。
啊,年轻的小格里芬感觉那一刻,自己平平无奇的人生都得到了升华……
他畅想着自己未来四年,能牵着美少年的手,在这座学术的殿堂里四畅游,将所有嫉妒艳羡的眼珠子都贴在自己身上……
……然后等他们熟起来,就没有然后了。
萨沙趴在自己床上,一边赶作业一边挠屁股,语气还很惆怅:
“哎,芬啊,你说我跟你们这些小年轻,是不是很合不来?我以前看电视剧里说,大学不应该有很多嗑药乱搞的派对吗?怎么我上学到现在,也没人找我去乱搞……”
格里芬:“……首先不是每所大学都有嗑药乱搞派对,9%以上是很温馨很健康的联谊舞会;其我觉得你有时候讲话口气真的很像我奶奶,搞得我经常怀念她老人家,很想从纽约跑回乡下去看她;第三就你对待自己追求者的态度,我觉得你根本就是感情绝缘体,6岁都脱不了单,所以也没人敢来邀你去派对。以上。”
萨沙又在那嘀嘀咕咕,格里芬啥也听不清:“……什么追求者……不好好读书……乱七八糟小屁孩……”
格里芬:“……最后我求求你了,你可不可以不要顶着这张脸挠屁股???”
萨沙撇嘴巴,不挠就不挠了。
穿过的袜子放鼻子底下闻闻,感觉还行,biu地丢到对面空床上去,明天接着穿。
格里芬不忍直视:“……”
要是他脖子上能顶着这颗脑袋,他就算被人架着刀也不会干出这事来。
他还在边吐槽边默默收拾房间,那边趴在床上写作业的萨沙,一直在往额后扒拉头发。
萨沙本体虽然也是浅金的头毛,但发质属于细软到让人跳脚的类型。他在家里养了三个月没剪,金毛长长了很多,往耳后撩也不行,往脑袋后扒也不行,抓在手里像抓一捧水,怎么都要往眼前掉。
论文写不出来,自己的头发还要烦他。
萨沙把笔一丢,脑袋往书里一埋,浅金的发丝哗地倒了一课本。
格里芬吃惊:“这么快写完啦?”
萨沙:“Zzzz……”
格里芬:“……”
其实这只是一件很小的日常烦恼。
正因为太小,所以整整防了三个多月的萨沙,这一竟然没能防住。
他脑袋磕在课本上打盹,恍惚中看见自己一脚蹬开浴室门,咋咋呼呼使唤男人给他洗头。
在品如事件以后,男人一开始竟然会很不好意思,后来半推半就、顺水推舟似的,发展成每天都洗鸳鸯浴。
单人浴缸很小,男人吻着他的发顶问要不要换,他不肯。
在心底,他其实很喜欢跟对方挤得紧紧的感觉,安全感满满,又很暖和。
男人百依百顺给他洗头发。
两人一起光溜溜坐在浴缸里,他就光屁股坐人家身上,下巴磕着对方强壮的胸肌,半眯着眼享受洗头服务。
男人手指在泡沫里抓啊抓,力度轻柔得像在洗一只小猫,声音含笑:
“我的小客人,还有哪里痒啊?如果满意这服务,下能不能继续选我呢?”
他被挠得太舒服了,细白的手脚在男人身上缓慢滑瘫开,眯着眼快睡过去似的:
“左边一点……右……往下,说了往下!Zzz……”
男人听他爽得都开始打小呼噜了,很无奈,却又很幸福似的。
里捧着个湿漉漉的小脑袋,轻轻地吻他耳朵。
他像梦呓似的:“我的萨沙,我的小王子,拉奥赐给我的宝物……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那个温柔的声音,还没完全从萨沙耳边褪去。
他已经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了。
格里芬见他光着脚跳下床,浴室里转了一圈,宿舍里转了一圈,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没找到,他拖鞋都没穿,直接去敲对门男生的门。
对门男生开门,一看是对面那个嚣张的桃眼小漂亮,条件反射地抱住门:
“我我我的门本来就破。”
萨沙:“你们有电推子吗?”
借来电动剃发刀,萨沙捏在手里往浴室走。
格里芬很奇怪地跟在后头,边跟边问:
“你要干嘛啊萨沙?你要修发型吗?――卧槽不不要啊啊啊啊啊你住手!!”
……还好他抢得够快。
萨沙只来得及铲秃了一小块鬓角,电推子就被抢了。
格里芬:“……不能剃,不能剃啊啊啊!!要是你剃了光头,啦啦队那群妹子会把我打到吐血的!!!”
毕竟在帝大读书,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还是有不少人指望上学能吸一口颜什么的……
格里芬好说歹说,把电推子骗走了。
又检查一遍房间内还有没有类似凶器,这才生怕被萨沙抢了似的,夺门而出。
小伙伴跑了,萨沙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剃飞了的一小块。
确实丑,而且冷静下来想想,也确实没这个必要,显得他很像个傻逼。
他扶了一会儿洗手台,把额前的金发往脑后一抓,扎了个小揪揪完事。
系统:【狗宿主,超人现在并不在地球。】
萨沙平静地:【我知道。你上说过了。】
在神盾局医院的时候,他就已经了解过这个重启世界的背景,以及从前的“任务目标”们了。
超人早在一年前就离开地球的事,他也知道了。
倒不是他想去查,而是超人在这颗星球的声望就摆在这里,他想不知道都难。
好好打个游戏,弹窗都是什么“著名地质学家发表重大猜测,超人离开地球的主要原因或与恐龙灭绝有关”。
他合理怀疑,要是没有这种轮番信息轰炸,他的抑郁症估计一个月就能好了。
同时有件事,甚至不必等到他重生,早在上辈子发动逆时钟那一刻,就已经很清醒地知道――
一个从未经历过黑化线,也从未遇到他的超人。
他会很好,好到整颗星球都在追逐他,追逐这颗永不熄灭的太阳。
……但他永远不会再是那个人了。
正常状态下的超人,到乱飞才是常态。
也许是回氪星遗址,也许是去收集稀奇古怪的外星生物;
也许仅仅是去给他的官配露易丝,采一朵外星玫瑰。
跟他还有什么关系呢?

第72章
反锁了宿舍门 他看了眼床上的论文,发现迷糊时写出来的,居然全是氪星文字。
就抬手一扯 把论文撕掉。
又放出通体暗紫的初号机。
将体型缩到最小,也还是庞然大物的初号机 抱着腿,勾着头,挤满了半个宿舍房间。
姿势稍微有点萌,但当它的眼灯抬起看人 看着还是非常凶悍。
萨沙一边拿小刷子给它涂保养机油 一边小心翼翼跟它算旧账:
【大佬,其实咱们轻轻推一下就得了,也没必要把人家糊墙上抠不下来……对,虽然他挺可恨,但这也确实有点欺负人啊……】
也是那个RA倒霉。
奉行机甲浪漫主义的萨沙,那天刚好来了兴致 把初号机放出来 拿桶和小刷子洗它的束缚甲,顺便抛光打蜡。
他洗累了打个盹 也忘记把初号机放回背包。好在召唤物都设置了仅对他可见 这才没被偷偷推门进来的RA看见。
他跟RA在走廊发生冲突 初号机本来一直没想搭理他们。
直到那个RA发疯要推萨沙,它才抬起手,用手指“碰”了他一下。
……然后RA就糊对面墙上了。
萨沙:【大佬 你是用来打怪兽的,能不能不要这么欺负小朋友?】
初号机才懒得跟萨沙讲话。
覆着沉重盔甲的手掌,往他面前一伸 意思是少bb,给老子接着洗。
第二天是周末。
萨沙没有课,跟格里芬打了声招呼,就提着小书包回家。
帝国州立大学在纽约州内,离曼哈顿下城大约1小半时车程。
不过当初阿特维尔夫妇觉得,宁肯多一笔住宿费让萨沙住校,也比萨沙来回跑着上学的好。
萨沙当然没法说他有[定点传送]这张卡。
只要有精准坐标,其实也就是一秒回城的事。
不过他重生以后,决定非特殊情况,就不随意使用道具卡――毕竟在正常秩序的超英世界,有能力的人,还是很容易被那些稀奇古怪的反派盯上的。
他本来提出过,要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
大学的住宿费相当贵,尽管在卢瑟总统强调了几百普及教育后,公立大学的学费已经比往年下调了5%,但住宿费依然是个大头,就算是没空调的四人间,一学年也得出多刀。
但阿特维尔夫妇跑去视察了一圈周围的廉价公寓,不是觉得水管发霉,就是觉得房间太阴森,或者附近邻居看上去不像守法公民。
他们找来找去,总觉得把自家的宝贝金毛放在哪都不对劲。
最后夫妻俩拿着工资卡合计合计,咬牙给萨沙申请了一间双人宿舍。
他们申请完告诉萨沙,萨沙想了一下,没说什么。
只嘀咕说:“学费和住宿费,我打工付吧。”
希尔达摸着他的小脸,很宠溺地:“我们给。你就当向我们借,毕业以后再还嘛。”
萨沙坚持:“不行,我要付。”
阿特维尔夫妇又凑头商议。
其实他们同事有不少刚上大学的孩子,就算家庭条件不错的,也会选择申请学贷;
上学期间的生活费全靠打工维持,毕业后找到工作再还助学贷款――主要是觉得自己承担学费倍有面子。
如果萨沙坚持一成年就经济独立,他们也不能打击儿子的积极性。
希尔达跟约翰逊咬耳朵:“这样,反正学贷都是大学毕业后还,咱们是萨沙的担保人,到时偷偷把贷还掉就好。你觉得呢?”
约翰逊咬回去:“我觉得可以。”
于是希尔达又朝萨沙柔声道:
“好呀,崽崽,我看你们学校门口的咖啡店就很不错,上完课试试在那里打工吧?打工也是体验大学生活的一部分,靠自己的劳动挣取生活费,感觉可是很好的。”
萨沙绿眼睛在骨碌碌转,嘴巴里还是乖乖地:“好。”
于是,现在他从地铁站出来,像每一个生活在纽约的平凡市民一样,沿着华的第五大道往下一个公交站走。
今天太阳很好。
肩上的倦鸟在晒太阳,在他左耳边啾啾啾地叫。
他拿手指去逗弄小小鸟的幻影。
倦鸟屁股一撅,又回背包里去了。
没走两步,脚下地动山摇,不远一声轰隆爆炸。
周围的路人“哇”地坐倒了一半。
萨沙:“……”
别问,问就纽约特色主义日常。
他一边摘耳机,一边从背包里丢了只[scp131・眼豆],让眼豆过去看看。
[scp131・眼豆],也是倦鸟恢复的余张道具卡之一。
萨沙手里的眼豆有好几只,它们是3厘米高、颜色鲜艳的眼泪状生物,脑袋尖尖,肚子鼓鼓,肚子上有一只湛蓝的大眼睛。
视力非常好,移动速度极快,一秒能蹿出去6米,还能在垂直平面上蹿行。无论是功能还是性格,它们都非常适合派去侦察和保护目标。
作为纽约警察的约翰逊,身边也跟着一只,如果父亲遇到危险,萨沙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眼豆叭叭地报告着:【%#……%!】
系统:【AIM的机器人士兵vs神盾局特工。】
萨沙:【大概是什么局面?】
系统:【刚开始,大概是勉强平手的局面。】
萨沙:【科尔森参战了吗?】
系统:【参了。】
萨沙手里捏了会儿传送卡。
还没往外搓,就听天上一声遥远的音爆。
阳光下耀眼非凡的钢铁盔甲,自头顶天空超高速掠过,向曼哈顿正中心的战圈急速射去。
战甲尾部在远空中拖曳出锥状白烟,金红涂漆炫目惹眼,看着简直像自带光圈。
街道上的人集体愣了一下。
随后,摔倒在地的垂死病中惊坐起,马路上的车辆全部急停!
“嗷!钢铁侠!钢铁侠从旧金山回来啦!!”
“首富爸爸!看看这里吧首富爸爸!看看您失散多年的儿砸!!”
“看看您的女儿吧铁爸爸!!您的女儿三天都吃不起饭啦!!!”
萨沙愣了一会儿,把传送卡放回背包里,重新把耳机塞上。
他在疯狂的人群里跳上一辆公交车,摇摇晃晃回家去。
系统:【进入防护盾范围。】
萨沙下车,过了马路,穿过仅他自己可见的[行星防护盾],一步三级跑上楼。
虽然现在已经是修正成功的重启时间线了,但毕竟是个战损满天飞的超英世界,他回家第一天,就开了隐形的行星防护盾,先把阿特维尔夫妇住的小公寓楼罩上。
萨沙上楼打开门,抬手就把书包往沙发上一丢。
先张嘴叫人:“妈!!!我肚子饿了。”
卧室找一圈,厕所找一圈。
萨沙:“妈!!!”
他踢掉了拖鞋,又去厨房找一圈。
冰箱里囤积的薯片被他吃光了,只有一杯西兰沙拉,上面贴着希尔达的便利贴:
[勿动我的减肥餐。ps崽崽不吃西兰,所以特指约翰逊]
萨沙嗷嗷叫:“妈!!!家里没吃的。”
萨沙合上冰箱门,翻箱倒柜一会儿,想起希尔达昨晚说在哪留了一磅火腿送楼上邻居,让他们千万别翻出来吃。
饥肠辘辘的小金毛循着味,终于翻到一磅弗吉尼亚火腿。
萨沙:【好耶。】
他扑进橱柜里啃火腿。
希尔达下班了。
希尔达第一眼看见沙发上的书包,第二眼就立马找向厨房――果不其然,橱柜外露着半只小屁股。
她二话没说,提着毛绒拖鞋就过去了。
系统:【危,狗宿主,危。】
希尔达用拖鞋背啪啪打萨沙屁股:“……我就知道你忍不住!说了不许吃的!你啃一口让我怎么送人!你告诉我怎么送人!”
萨沙被打得吱哇叫。
屁股盖着一堆鞋印,趴在沙发上挺尸。
他有点纳闷:【是不是我最近回家频率太高了?我记得我刚开始治抑郁那会儿,我妈还天天亲我,跟我说我爱你小王子小蜜糖小天使什么什么的。怎么现在我就这个待遇?】
系统:【这个真怪不了你妈,狗宿主的性格天生属于妈见打。】
希尔达看小金毛又在那嘀嘀咕咕的,过来捏他脸蛋:“洗手吃饭。”
又扳着萨沙脑袋看:“怎么这里秃了一小块???”
萨沙:“不小心剃的。”
希尔达惊了:“干嘛乱剃自己头发?想换发型去理发店呀,别自己动手。”
阿特维尔夫妇的职业特殊,在很小的时候,萨沙就经常趴在门口等他们下夜班;长大以后,这种情况才变得好起来。
希尔达在医学研究方面很有才华,早年经常被各种大型医药公司挖角,但一直不愿意进入财阀名下的大型私立研究所。
她想建立一方专注科研的净土,就从已故的恩师手里,接受了一个私立非营利性医学研究机构,研究方向是免疫学、分子和细胞生物学、自身免疫性疾病、病毒学和合成疫苗的发展,目前暂时靠一些小型基金会的捐助维持运转。
而约翰逊则是曼哈顿警察局的高级警督,手下的小组负责重大安全事件,包括恐袭、恶性绑架、连环杀人。
案子一来,吃着饭都得端碗追。
约翰逊今天倒是准时下班了。
一家人坐在一块吃晚饭,老警察今天一直挺兴奋,在饭桌上讲无人机器人在曼哈顿中心惹出的那阵小骚乱。
他的小组本来也准备出警,结果钢铁侠从旧金山赶来支援后,他们一秒收工下班。
约翰逊略显遗憾地:“可惜他解决事件后,又回旧金山去了。要是钢铁侠能常驻曼哈顿,重案组肯定能减轻不少压力。”
希尔达:“正常,人家可是全美首富,旧金山又有斯塔克工业的技术部,要忙的事情多了去了。常驻曼哈顿的不是还有复仇者嘛。”
约翰逊:“才不是,纽约这么大,他们还得帮正联去管大都会那帮超能力罪犯,哪能抽调那么多人手。不过斯塔克现在又变回全美首富了吗?我怎么记得去年前年都是布鲁斯・韦恩?”
萨沙一边听他们闲话八卦,一边往嘴里扒今晚的弗吉尼亚火腿。
约翰逊:“嗯?火腿不是要送邻居吗?”
希尔达想起来就好笑,对萨沙指指点点:“被这个小馋嘴巴啃了一口,只好全煮了。”
萨沙屁股上鞋印还没擦,但还是腆着个脸:“好吃。”
希尔达被气笑了。
但是看着小金毛,已经比刚回来那会儿神气活现许多,她心里软成一滩水,本想伸出去点脑门的手,转而轻轻刮了一下萨沙的鼻尖。
希尔达柔声:“崽崽,平时写完作业,多点去参加学校的派对。看见喜欢的人就主动出击。多谈点也没关系,至少知道谁适合你。”
萨沙:“知道啦。”
希尔达又赶紧补充:“噢,当然,男孩子也可以。任何国家、任何性别都没问题,只要是你带回家的孩子,我们都会像爱你一样爱他。”
约翰逊插嘴:“儿砸,你听爸爸说。什么人都可以,但千万别把外星人或者变种人拐回来噢。我们无所谓,主要是……”
希尔达:“外星人也就算了,变种人有什么问题?你搞歧视?你还是高级警监,能不能与时俱进一点,去看看X基因赋权法案?”
约翰逊争辩:“什么叫我搞歧视?我是从日常生活经验角度出发,给儿子一点过来人的建议……”
老夫老妻又开始拌嘴,萨沙只好赶紧截住:“行啦知道啦。”
尽管他每天都做好了一觉醒来,就会看见避难所天板的心理准备,可这一天总也没来。
于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渐渐地不再觉得,现在的一切是个梦了。
反而那些颠沛流离的任务时光、那条黑暗破碎的时间线,才更像是一场漫长的噩梦。
而现在,自己终于从噩梦中挣扎醒来,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人生中去。
但是出于个人感情,萨沙下定决心,这辈子绝不对父母提及任何有关生存宿主、世界重启的事情。
他只需要阿特维尔夫妇认为,那个被他们努力宠着长大的金毛崽崽,离开他们的这8年不过只是昏迷一场,没有吃过苦、也从未经历过那些血腥岁月。
这一家所有人,都曾经历过不同程度的失去。
他知道这对阿特维尔夫妇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慰藉了。
希尔达吃着晚饭,出去接了个电话。
回来时也没说什么,神情也没变化,只是没再说话。
萨沙很敏锐:“怎么了?”
希尔达:“没什么,崽崽,都是工作的事情。”
她看看萨沙的鬓角,还是不忍直视地摸了摸:“下不要再自己乱剃了。虽然是男生,也不能就这么秃一块吧……”
约翰逊小声:“是不是研究所的资金链又断了啊?”
希尔达不理他,举起盘子:“谁还要甜豌豆?”
萨沙嘴里叼着勺子,起身说要去接电话。
进了房间,就立马把耳朵贴在门上,听见妈妈在声音低低地叹气。
希尔达揉着眉心:“有两家基金会撤走了。不过也没那么严重,学生们还在积极争取其他资助呢。”
美国的非营利性医学研究所,大大小小有十几万家,医学研究的开销是相当高额的,通常靠私人资金和各种基金会支持。
有时一些没什么名气的小型研究所,一期资金扶持跟不上,往往得叫停好几个研究项目,把有限资金集中在主要研究方向。
如果项目全停,研究所就可以关停了。
约翰逊:“怎么会突然撤了两家呢?当初申请资助的时候,不是谈得挺好的嘛?”
希尔达叹了口气,有点厌烦地:“那两家基金会都是胡佛制药名下的。上有人来研究所邀请我,可能是我说话重了。”
她又低低地:“回家就不要谈工作了,尤其是在萨沙面前。”
萨沙使劲伸耳朵听,但其实没听懂。
只好让系统把胡佛制药的所有信息都扫了一遍。
这家公司是美国第二大私人制药企业,拥资2亿,违法违规的黑料暂时找不到,但它在购得达拉匹林的专营权后,一夜之间就把价格从每粒135美元上调至75美元,涨幅达556%,常年药品垄断更是激起民众愤怒。
这大概也是希尔达一直不接受招聘的原因之一。
不管萨沙对各种极端生存方式、枪械用法等等有多了解,他从前那段过去,毕竟是个边缘人。
一旦重回文明社会,他对资本运转之类的了解,就真的是一个刚满18岁、还没进入社会的年轻人了。
萨沙撇嘴:【管它的。反正我只管拼命赚钱,就可以养我们一家人加老妈的研究所了。】
他还在嘀咕,背包里的BB机狂响了起来。
系统:【哦豁,刚好来活。坐标:[85351N,73787213W]】
萨沙立马推门出去:“我得去咖啡店打工了。”
约翰逊有点懵:“怎么这么突然?不是7点以后吗?吃完饭再去吧。”
萨沙:“我们……店长切到手指了,我得赶紧去顶班。”
希尔达汗颜:“他怎么又切到了?上你说他切掉了一只手还是怎么的……??”
背包里的bb机震天响,响完没声音了。
系统:【狗宿主,你老板死了。】
萨沙不得不加快速度,一手穿鞋一手穿外套:“对,上是……是他的头飞了……我就临时……顶班……”
希尔达:“……头飞了???”
萨沙匆匆检查了一下护着公寓楼的[行星防护盾],就噔噔噔跑下楼。
公寓楼后方有一条秘密小巷,为了他的“咖啡店打工”,萨沙检查过沿路所有的监控摄像头,摄像头过于老旧,早已不会发挥作用。
巷子尽头有一个废弃的自行车棚,萨沙一个猛子扎进去,开始换衣服。
背包里的BB机死寂片刻,又开始一遍遍发送坐标。
系统:【你老板又活了。】
萨沙骂骂咧咧,提着裤子往上蹦:【草,早知道他每摇人都这么突然,我就应该把衣服穿里头的。】
他是去打工的,工作性质使然,穿一件不会暴露真实身份的衣服,把自己裹严实点很重要。
于是他从约翰逊的旧衣服里,偷摸了一件小号特警制服,背后印的NYPD(纽约警察局)用雕刻刀铲掉,就当工装穿。
平时这套警服都塞在四元背包里,出活的时候,换下的日常衣服也往背包里塞。
BB机没声了。
系统:【你老板又死了。】
萨沙这会儿已经把[白色死神]掏出来了。冷白的大狙背在背上,人还坐在地上,急急忙忙往脚上套另一只作战靴。
萨沙:【走吧走吧走吧。】
系统:【发动[模因污染]。发动[定点传送],坐标:[85351N,73787213W]】
萨沙整个脑袋、从脖子开始,迅速被蒙上了一层马赛克,彻底抹除了通过五官辨认身份的所有可能。
定点传送启动,他眼前情景一,喧嚣的枪炮声瞬间轰鸣进入耳膜,期间还有各种车辆连环相撞、路人尖叫的声音。
萨沙一边绑鞋带,一边一骨碌滚进最近的废墟掩体,丢了只眼豆出去,让它探探情况再说。
眼豆一溜烟跑了:【%#¥#%!】
战场简直一片混乱。
数十辆大卡车翻倒在公路上,司机和路人满地乱跑,不远的加油站也炸了。
在火焰和枪林弹雨中迅速溜达了一圈的眼豆,找到了“咖啡店老板”的位置:
就在战圈正中央,倒挂在身形硕大无比的红坦克手里。
萨沙:“……”
……这家伙是怎么做到惹的人一个比一个强的?
身穿红黑色紧身衣、背缚双刀的碎嘴巴雇佣兵,一条腿被捏在红坦克手里,像个蚂蚱似的在半空蹬来蹬去,还有空边拨电话边叽叽呱呱:
“你他妈死定了!你听到了吗!等哥的应召保镖来了你就死定了!哥不但要你死还要往你那个情趣头盔里打手冲――啊啊啊啊啊不要啊不要啊不要从两腿中间撕啊啊!!从两腿中间撕哥的○○会变成一边一个的啊啊啊啊!!”
红坦克发出极其可怖的怒吼声,有人类半身大的另一只手掌,一把攥断了那人的下半身!
可怜的雇佣兵:“嗷啊啊啊啊――”
萨沙也一哆嗦:“嘶……”
萨沙只好拉动枪栓,搓了一发反坦克专用的穿甲弹。
森白的枪管探出废墟。
“乒――”
[白色死神]有非常奇异的击发声。
比起子弹出膛,更像一声异常凄厉的唿哨。
只要听过一的人,就会立刻认出来。
在半空中扭动的红黑色人影,顿时乐开:“好耶!他来了!等死吧你!”
身形可怖的巨人,被一发打穿了膝盖,轰地摔了一跤,手里提着的雇佣兵也摔出去了。
他回头四顾,却根本找不到人,怒气值肉眼可见蹿到头顶。红坦克双拳砸击地面,低沉咆哮着,直奔距离最近的吃瓜群众。
路人们手里的瓜掉了一地,拔腿就跑:“哇哇哇哇!!!”
萨沙纵身跃上路边一辆无人的敞篷车,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横架着狙狙,开始跟红坦克放风筝。
红坦克身形巨大,然而移动速度快得恐怖,好几都堪堪抓到了萨沙的车尾气。
敞篷车飘得像一道红色虚影,明明红坦克的预判是准确的,却永远要比车头慢一步。
系统一边切换车载模式,一边警告: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狗宿主,切记切记,你现在已经不是生存宿主了,要是被他恁死,是不能读档的。】
萨沙:【我倒是感觉还行。要是他碰到我的车,就把……】
系统:【就把初号机开出来?】
萨沙抿了下嘴:【算了,别开初号机。】
倦鸟恢复了用过的所有道具,论实战检验过的顶级攻防,当然还是非初号机莫属。
但他当然不会忘记,初号机的强悍战斗力,必须建立在跟驾驶员的高度精神同步上。
机体受伤,驾驶员也会感到同等级痛苦。
重生以后,他倒是经常把初号机端出来刷刷洗洗,但每当想起他在驾驶舱内,被迫承受过的巨大苦痛,就会本能地感觉到身心折磨,以至于无法轻易地再上机驾驶。
背包里两张移动型功能卡,[影分身]可以瞬移5到1米,但不能带人;
[定点传送],也是当初他把蝙蝠侠传出红太阳监狱的那张。
对于远距离移动来说很好用,但最大的缺陷就是:
有发动CD。
发动一,冷却2分钟。
他几分钟前才刚用了[定点传送]进入战场,现在这张卡于无法使用状态。
当然,他也有[石化][沉睡]这几张魔法卡。
但与功能卡、召唤卡、武器卡最大的不同是,技能、buff、治疗卡都不能循环使用,放一就再也没有了。
既然再也不会有新卡进来,萨沙用一性卡时,会非常非常肉疼……
系统:【其实主要就是狗宿主抠门。】
萨沙:【能用技术解决就不叫抠门,叫做对自己有要求。】
他把红坦克越引越远,后视镜里看见只剩上半截的雇佣兵,正在地上爬来爬去,到找自己的下半截。
萨沙远远地喊:“老板我来整活了老板!对服务满意的话,记得给我小费哦!”
雇佣兵口吐芬芳:“哥的腿都【――】没了你好意思说小费!必须扣钱!扣光!F**k!!痛死哥了!!什么【――】应召技术!!”
萨沙:“我走了老板。”
雇佣兵:“不要啊啊啊――”

第73章
他手里猛地一打反向盘!
敞篷车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 横向漂移18度,几乎从追击的红坦克脚边擦过去。
萨沙瞄着后视镜的位置,一个回马枪 打爆了加油站尚未起火的最后一个油箱。
“轰――”
红坦克上天了。
这一发估计还是可以拖延挺久的。
萨沙驶过雇佣兵身边时,一个急刹车 把两只胳膊当书包肩带似的一提,半截人就上车了。
雇佣兵在座位上爬来爬去,嘴里还是骂骂咧咧:
“记得把哥的下半身捡回来!”
一抬头,就看见身穿黄色紧身衣、胸前一个黑色大“X”的X战警们 正从飞机上跃进战场。
于是他立刻把自己的头塞进了副驾储物箱。
萨沙把车停在一边 远远地看。
果然,如果是变种人惹了麻烦,X战警就一定会比神盾局更早出动。
重启世界的各种新势力和新规则,萨沙现在还正在慢慢熟悉中。
他知道,威彻斯特现在成了变种人的合法聚居地。
最新的X基因赋权法案承认变种人公民权利,但前提是他们必须先学会控制能力、承诺服从X战警的管理、以及承诺遵守公民宪法。
法案一出 变种人纳入档案的犯罪率 一下子提高了好几个百分比。
但卢瑟总统的原话是,“我们有幸又不幸地生活在一个外星人、改造人、变种人、异人遍地乱跑的时代 除了尝试在摩擦中求同存异 我们不会有其他出路――况且这件事早在15世纪末大航海时代 人类已经成功尝试过。哦当然没有地球户口的外星人依然不配享有任何公民权谢谢。”
他的本体,在这个世界缺失了8年,不知道这项法案从推出到实行 中间经历了多少艰难。
但有句港句,萨沙竟然莫名觉得,莱克斯・卢瑟这个九级智慧的大反派当总统 有些活干得竟然还挺可以……
他还在远远观望,打算等X战警走了,就过去把他老板的下半身捡回来。
一回头,敞篷车旁边,围了好几个路人。
“哦哦,难道你就是最近推特上说的那个应召侠?”
“就是只要打个什么短号,你就能立刻出现在坐标附近,比打911还快的那个……”
“我上好像收到你的群发短信了!我还以为那是垃圾推送呢,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来!”
“请问你头上的马赛克是什么?可以摸吗?”
萨沙偏头看人家递过来的推销短信。
[你是否因为时时得不到人身保障,每天活得提心吊胆?你是否因为空闺寂寞,夜夜垂泪?拨打短号291,激情保镖兼职!气质好体型佳,保您满意!]
萨沙:“……”
他咬牙切齿,从储物箱把雇佣兵拔出来:“老板,你写的?”
雇佣兵:“什么狗屎文笔,肯定是鼹鼠干的。让哥来写,能比这个黄一万倍。”
吃瓜群众还在打听:“真的吗真的吗,空闺寂寞也可以打给你吗,应召侠?”
萨沙:“……不要叫我应召侠,我就是个打工赚钱的而已。只要能给钱,别杀人越货,让我帮你干什么都行。短信也不是我发的,是有中间商赚差价。”
人群:“谢谢你!打工侠!天啊!简直就像拥有了一个随叫随到的私人英雄一样!太酷了!”
萨沙:“……不要叫我侠。我是雇佣性质,收钱的。”
人群里有个好奇的家伙,立刻试着拨了一下291。
萨沙背包里的BB机道具卡,开始显示坐标的同时,那人的手机立马也收了一条扣费短信。
咕咚地一声昏厥:“一1刀,这么贵!”
萨沙撇嘴:“1刀有时能买一条命,很便宜了好不好。而且我还自己承担工伤和医保呢。”
萨沙等着X战警走了,过去捡回了老板的下半截,把自己的两截老板送回了安全屋。
又去给车的保险公司打了电话,让人把车拖回去。
他忙里忙外,而安全屋里,除了刚换上浴袍、在掏冰淇淋吃的雇佣兵,还有他的好基友鼹鼠。
鼹鼠长了张斯斯文文理工男脸,但却是个非常厉害的情报贩子,在哥谭经营着一间地下酒吧。
萨沙跟鼹鼠打了个招呼,回头把那下半截身体拎起来,屁兜里翻出个钱包。
萨沙:“老板,你看我干了这么多活,打发点小费吧~”
嘴里是客客气气的请示句,动作一点不含糊,把人家钱包里所有零钞都揣兜里,一个钢G都没放过。
雇佣兵勺子都喷出来了:“F**k!我刚刚还以为你是真心想照顾哥呢!把哥刚刚的感动还回来238!”
萨沙:“是29-1。”
鼹鼠在旁边说:“不是,我感觉你还挺缺钱的,怎么不能变通一下?干雇佣兵这行却不想劫财杀人,你很难赚大钱啊。”
萨沙摇着头:“赚不了大钱,那就存小钱呗。”
说完又从钱包里抽了一张大钞:“啊对了,这是上老板拖欠的工资~”
雇佣兵:“……哥也没欠那么多啊?!”
会跟漫威第一大嘴炮王、著名的破元壁反英雄结识,他自己也觉得挺意外的。
从重生第二个月开始,萨沙就已经在筹划新生活的经济来源了。
如果他还是那个没去过末世的萨沙・阿特维尔,18岁吃住靠父母,还勉强说得过去;
但问题他不是。
纽约咖啡店时薪5美金,磨咖啡磨到手断都挣不够学费,更别提在知道妈妈的研究所急需资金后,他决心连着妈妈的研究所一起养。
末日第一大要项就是物资,而文明社会的第一大要项,就是钱。
钱钱钱。
小金毛天天跟系统琢磨合计,简直钻钱眼子里出不来。
他很自然而然地把重点放在了自己最熟悉、最擅长的领域――揣着一个满级背包,过了几十年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打怪的生活,还能干什么?
但实际操作却没想象中简单。
末日社会和文明社会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秩序法治。
而跟战斗道具挂钩的赚钱方法,虽然暴利,但无一例外都是触红线的。
他的父亲是警察,最崇拜的人是哥谭义警,如果要他去干违法勾当,萨沙心理负担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有一段时间,他都在跟系统一起漫无目的地搜索,找那些“能让坏人干的却不是坏事”的活。
在打听各种小道消息后,他发现了哥谭这个巨大的人才市场――
不知道为什么,全国的人才和情报贩子都喜欢聚集在哥谭,后来他问鼹鼠怎么也把酒吧搬进哥谭,鼹鼠说:
“我也不知道,就觉得不在哥谭搞情报,就没内味儿。”
在找工作前,萨沙也不是没去过哥谭。
尽管他知道,守钟人可以记得重启前的事情,但已经不会再记得他了。
他还是想远远看蝙蝠侠一眼。
当过队友,就有恩义,萨沙会记一辈子。
结果萨沙发现,不管重启前重启后,蝙蝠侠是真的非常、非常难找……
白天的哥谭,好像到都有布鲁斯・韦恩的传闻。
不是他又为了哪个厨师随手买了一座饭店,就是他又揽着几个或者几十个美人出海游玩。
但是细问起来,谁都不知道确切行踪。
晚上要找蝙蝠侠可能容易些,就是得付出点代价……
系统给他出主意:【比如这样吧,咱们去炸一栋楼。】
萨沙大骇:【绝对不行!咱们不能干任何破坏革命情谊的事。你看我进了大哥的地盘,连鼻涕纸都不敢乱丢!】
他当初没在哥谭找到蝙蝠侠,网上找了一圈,也没人拍到。
倒是在后援会的论坛里,见过夜翼的生图。
大蓝鸟半夜在哥谭里蹦来蹦去的,看着挺精神一小伙,屁屁也一如既往地翘,他就放心了。
只是有一个问题,萨沙还是没搞懂。
他去了阿卡姆,去了哥谭警局,没有找到任何有关小丑的情报。
按道理来说,不管小丑是被杀了还是被抓了,怎么都会有痕迹。
但真的没有。
就像这个人从未在哥谭诞生过。
他云里雾里,搞不清楚他英明神武的大哥是怎么理这事的。
不过也正是在这段在哥谭瞎溜达的时间里,萨沙发现了鼹鼠在电线杆上贴的招人小广告。
广告上说急需人才组队,去一个解救人质的任务,最好有点超能力,薪水干完一票后秒结。
广告最后还有一行激励语:
“哥谭大舞台,有马你就来!”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萨沙从背包里翻出了[模因污染]这张R卡。
【[模因污染]:对宿主指定对象,产生模因等级的马赛克遮蔽效果。】
他一直觉得这张卡还挺鸡肋的,明明模因级别的效果卡,都应该是神级道具,偏偏它就只能打码。
曾经避难所的小孩偷偷翻他的成人杂志看,怎么教也不肯听,他一怒之下把自己床底下的成人杂志全码了,成就一段杀敌一百自损三千的佳话。
系统:【发动[模因污染]。使用对象――】
萨沙:【我的头。】
系统:【使用对象:狗宿主的狗头。】
于是萨沙的头就变成了一团马赛克。
既然是认知级别的污染,只要他不主动解除效果,那么不管是肉眼直视、镜头拍摄还是灵魂脱壳,他的头会一直被看作一团移动的马赛克。
做好身份防护,他来到了玛格丽特姐妹酒吧的地下室,在门外紧张地等待面试。
等候区乱七八糟,什么能力者都有,大家都在努力练习自己要展示的能力,有正在练习呕吐酸液的,有正在从电灯泡里拉火的,有正在用屁通灵的,甚至还有路过进来看热闹的普通憨憨,也在等候席占了个位置。
萨沙在座位上忐忑不安地搓手指,旁边飘过来一杯温开水,放进他手心里――好吧,看来这里还有一个隐形人。
等轮到他时,一开门,萨沙就惊了。
两个面试官。
一个不认识,一个化成灰他也认识。
萨沙指着左边背负双刀、身着红黑色紧身衣的雇佣兵:
“你――你是哔侍!我看过你的《哔侍屠杀漫威宇宙》!”
雇佣兵在桌上十指相对,礼貌而不失矜持地:
“谢谢。那也是我最满意的作品之一。”
然后转头问旁边的鼹鼠:“是哥听错了还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听见我的名字里好像有个消音?”
鼹鼠:“是的,哔侍,是你听错了。我听到他说的就是哔侍,根本没有消音。”
雇佣兵:“绝对有消音吧?!这我肯定没听错,绝对有消音啊!!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哥没在5年前出生,所以哥在这本书永远只能是没有名字的工具人了吗?!”
面对突然拍案而起的面试官,萨沙有点紧张,虽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还是怯怯地:
“对不起,死哔先生。”
鼹鼠也吓了一跳,在旁边扒拉他:“死哔你吓到人家小朋友了,死哔你快坐下死哔。”
雇佣兵:“你们踏马的还不如叫我哔侍!!”
最后这个问题,以萨沙改称他为“丧钟1号”结束(鼹鼠:“不好意思,谁能考虑一下丧钟的感受?”)。
鼹鼠认真地问了萨沙一些问题,类似枪械使用和战斗经验等等,最后问:
“你的超能力是什么?”
萨沙:“我的超能力就是把头变成马赛克。”
鼹鼠等了一会儿,发现对方真的没下文了:
“……意义呢?!”
萨沙为这场面试做了很多准备,还跟狗系统一起找了不少选秀节目看。
他和狗系统一致认为,按照惯例,这个时候就该掉眼泪了。
萨沙开始掉眼泪。
在对方视角里,就是一团马赛克在滴滴答答往下掉水。
萨沙:“呜呜!我也不想有这个能力的。从出生起我的头就是马赛克,上学时经常被同学歧视我的长相,他们歧视我,欺凌我,给我起‘搞黄色侠’的外号,还用空的矿泉水瓶丢我……”
丧钟1号当场拍板:“这人我要了。”
鼹鼠:“?!”
他把面罩扯下来,露出一张坑坑洼洼月球表面一样的脸,说:“你相信我,没人能比一个头长得像牛油果的人更理解你的感受了。欢迎入队,搞黄色侠。”
萨沙就这样加入了一个代号为“X特遣队”的队伍。
这个队伍除了正经事以外什么都干,而且第一出任务,就死得只剩下他和他老板了(萨沙:“隐――形――人――”)……没多久后他开始上学,于是打工方式被迫调整。
他没法再跟着雇佣兵干大活了,只能间或在下课的时候,用[定点传送]给他老板提供一下支援。
从红坦克手里逃生后,萨沙把半截雇佣兵放在安全屋沙发上,勤勤恳恳听他使唤。
这家伙刚长出幼体下半身,可能连带脑子也幼化了,故意在沙发上蜷着吃手指:
“妈咪给我盖被被,我要喝奶奶。”
萨沙把牛奶端过去,然后礼貌又迅速地:“再见老板。”
一秒不多留,原地传送回家。
牛奶啪一声在地上摔个粉碎。
雇佣兵手僵在半空:“……我草!!!”
周末做完作业,萨沙又顶着一团马赛克去玛格丽特姐妹酒吧,跟他老板分上一回任务的钱,同时看看鼹鼠有没有给他找到新活干。
而不过两天时间,他老板又长完整了。
在高脚凳上吊儿郎当地抖着腿,晃着一杯廉价威士忌喝。
远远看见熟悉的马赛克脑袋进来,雇佣兵高高招了下手。
这是哥谭的地下酒吧,又是周末,人头攒动,鱼龙混杂。
小金毛的脸被[模因污染]遮盖,但有腰带的警服的包裹下,纤细的少年体型无法很好掩藏,腰看着比台上跳艳舞的姑娘还细。
没走两步,撞上个将近两米高的墨镜壮汉。
墨镜壮汉阴阳怪气,找茬也很不走心:“Oooops――我肋骨断了。你……”
他话说到一半,卡壳了。
锋利冰凉的武士刀刃,正从后方架在他脖颈上。
雇佣兵在他身后说:“哈喽施瓦辛格,周末快乐~让我们猜猜今天的人生选择题答案什么?A让这个可怜的小马赛克顺顺利利走到吧台,然后请他喝一杯冰柠檬汁;B你的脑袋被哥拿到厕所去接嘘嘘;C你的脑袋被吧台那个人拿到厕所去接嘘嘘;D你的脑袋被整个酒吧的人轮流拿去接嘘嘘。”
正在吧台调酒的鼹鼠恶心到了:“Ewwww!”
过了一小会儿,萨沙爬到高脚凳上坐着,用吸管吸刚到手的一大杯冰柠檬汁。
鼹鼠在他面前放了两张纸条,说:
“他俩对你都很感兴趣,说不杀人也可以。磨合一下?”
萨沙看看上面的电话号码,“谁俩?”
鼹鼠:“丧钟和死亡射手。”
萨沙一听就知道没戏。这两个他也查到过,目前国内最大的两个雇佣兵头子,还都是哥谭人――真就哥谭大舞台,有马你就来――问题是,丧钟是夜翼的死对头,死亡射手是蝙蝠侠的反派之一,尽管他们属于反派中的“灰色系”,偶尔会跟白方合作一把的那种,但大部分时间依然是蝙蝠家的对家,给多少钱他也不能赚。
萨沙:“我还是专注赚我老板和路人盘的钱吧。”
雇佣兵:“所以现在的年轻人都管直接从别人钱包里抽钞票叫做赚钱吗?你摸着你的良心告诉哥那是赚钱吗?”
萨沙:“是29-1。是的老板,我摸着我的良心说那是赚钱。”
鼹鼠也无所谓,他的介绍费抽成2%,萨沙这种起步价才1刀的奇葩雇佣兵,他连抽都懒得抽,只是顺手帮忙发发推销短信。
不过他还是好心提醒:“要找合适的新雇主,就只能趁这段时间了,往后可能不会再有这么多好机会。”
萨沙:“……哥谭人才招聘也有春招和秋招的吗?”
鼹鼠:“你不知道?蝙蝠侠现在不在地球,是几个蝙蝠崽崽在守哥谭,而且他们还得跟复仇者轮流去守隔壁大都会。搞情报是灰色地带,蝙蝠不会管,但他查案有个坏习惯,总是先找几个情报贩子锤一顿。我们这种摆小地摊的都很害怕他,呜呜呜。”
萨沙愣了一下。
问:“他为什么不在地球?”
鼹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连旁边喝酒的雇佣兵都侧了侧头。
鼹鼠:“我感觉你声音很年轻啊。怎么你都不刷推的吗?”
萨沙:“刷啊。不过就是……”
他停了停,大概猜到是为什么了。
自从那他在宿舍做了那个梦,就让系统帮忙,把自己手机上能接收到的信息都过滤了一遍,专门把那个人的消息全部屏蔽了。
鼹鼠:“不应该啊?你光是点点排行榜第一的#God among us,也该知道怎么回事了。外太空都打成一锅粥啦,弟弟。我敢说这场星际战争,打得比当年的纽约大战还硬。”
他丢了只手机上来,直接点开排行榜第一的“#God among us”,说:
“今年1月底的时候,正联大部分成员就已经进宇宙了,只剩下复联在留守地球。我估计现在这个时间点,蝙蝠侠应该也正在t望塔和OA星两边跑?”
标签一点开。
无数条语言的推特、成千上亿人的直拍,如雪片般涌进萨沙的视网膜。
话题的最热消息来自NASA,已经有将近亿万浏览量。
@NASA观测塔:哈勃空间望远镜影像捕捉到了超人在宇宙中的画面。根据光年距离推算,观测事件实时发生在1年前。画面显示,超人正进入一个大型黑洞,准备曲率空间跳跃。这就是离开地球已久的超人,留给地球人民的最新影像。[图]#God among us
@星球日报:正义联盟联络人鲍勃在接受卢瑟总统质询时称,前去寻找队友的神奇女侠、绿灯侠、火星猎人及鹰女,至今尚未回复……我们仍然未能确定,绿灯军团报告在山达尔星域发生的‘湮灭级爆炸’,以及大量正在向爆炸区域前进、搭载着地球信息的外星敌舰,是否因为超人在地外阻截了一场本该发生在地球的外星战争?以及广大民众最为关切的问题:钢铁之躯是否能平安回归?#God among us
@Natalie:什么意思?我只想知道超人还活着吗?需要一个准确答复!@星球日报 @正义联盟 @复仇者联盟 @莱克斯・卢瑟 #God among us
@Bloomfield:上帝……地球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上看见超人从天边飞过,总感觉就是昨天发生的事……#God among us
@超人bot:我们已经超过天没有吸到酥皮的神级美貌了[哭][哭][哭][哭]感觉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精神难民SS#God among us
@蝙蝠侠bot:妈的,哪个bot在说自己是精神难民?#God among us
@Lillian:卢瑟对超人的一些看法是存在偏见的。这是为什么我不支持他连任的原因。然后我也无法理解为什么216年几乎全国都在推选超人,他却不参选的原因。在我看来他是最适合领导我们的人。#God among us
@Tamara:有一说一,卢瑟这些年干得还是很不错的。而且我怀疑他其实根本不想当总统,是看见216年大家都在推超人才突然参选的。我总感觉他的头好像比以前更秃了。#God among us
@Tours:一直很想问,那个手环是什么?是超人给自己戴的力量增强道具吗?#God among us
萨沙微微咬了一下牙,还是点开了NASA传回的图片。
219年的年初,黑发蓝眼的天神,正停在地外一光年的邃黑洞前,背后的披风静谧漂浮着。
他回眸凝望地球的方向。
人间之神的蓝眼睛是浩渺的星河与海,面容由最尊崇的古希腊众神亲手雕刻,躯体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完美到极致。
即便在黑的宇宙,男人似乎依然在散发太阳般灼热的光芒。
只是超人的制服,已经跟他的记忆、跟大多数漫画都不一样了。
通体澄蓝的特制材料战衣,一路覆盖到下颌线和他的手背。
腰上有一条挂着发光暗盒的红腰带。
手腕上还有两个极其老旧的、铅黑的环――很多评论都在猜测那是什么。
9%以上的人,认为很破坏那具躯体带来的美感。
重启前,萨沙其实从来没有见过超人偏离值真正为零的样子。
他见过偏离值1%的克拉克,9%的克拉克,然后就是2%的卡尔,%的卡尔,5%的卡尔。
直到最后,他想要一个问心无愧的死,于是剖开胸口还清一切,面前站着的,还是卡尔。
而当他重生后,也无数做过心理建设:
世界重启后,这就是另一个超人了,与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可他从没有想过。
当超人堪比神明的俊美眉眼中,彻底抹去那种令人胆寒的偏执和冷酷时。
他竟然完完全全,就是萨沙当初一眼陷落时的样子。
绝对意义上的强大与温柔。
……以及无可匹敌的情。
标签里还有更多有关他的照片。
人间之神在火场外温柔放下受惊的孩子。
人间之神将沉沦的轮渡拉上海面。
人间之神支撑坠落的大型客机。
大大小小、数不胜数、各种各类的外星入侵战争。
人间之神扶住即将倾颓的楼宇,用钢躯硬扛蒙戈的光束,直到所有人逃难完毕。
一座岛屿监狱即将被火山岩浆吞没,在囚犯的呼救和惨叫声中,人间之神整座岛一起托走。后来这座被转移的监狱,创下了全球再犯率新低。
曾经常驻大都会的超级英雄,在过去8年、或者更长的时间,拥有了一个全新的称号。
“――地球守护神。全人类的目光汇聚之。”
就算以客观社论为主的《星球日报》,居然也做出了这种毫不中肯的评价。
底下还有条边新闻,莱克斯・卢瑟曾经在私人账号大力批判《星球日报》,结果迫于选票和民望压力,刚发出去1秒就被公关团队删了。
话题里有很多人在默默刷God among us(上帝在我们之中)。
这些大概是被拯救过的人们,面对反驳者,他们说如果你曾尝试过在绝望关头祈祷上帝,而每前来回应的,都是那个红披风的人,你将会明白这句话的意义。
真正的神明不在云端,而在万人之下。
永远在背负和托举着,向上,向上,直到进入阳光中。
萨沙闭了一下眼睛。
就在刚刚那一瞬,他有种眼球被灼伤的生理错觉。
这种灼伤感从他的眼珠,一路烫进空荡荡的胸腔里,像一桶开水,浇在他从未愈合的伤口上。
好在这会儿,他的脑袋是团马赛克。
谁也不能看见他的表情。
他放松了一下僵曲的指关节,看着血色重新充盈指尖。
周末过去,萨沙又变回了一个平凡的纽约大学生。
萨沙依然每天穿行在熙熙攘攘的学生中,听几个路人激烈讨论NASA超人照片的事,然后叼着一片面包去赶公开课,或者蹲在宿舍里骂骂咧咧写作业。
偶尔下课回家路上,他会看见蜘蛛侠拎着书包在自己头顶荡过去,或者复仇者们又在奔赴哪里的战场。
每隔两三天,就会有各种反派在纽约搞拆迁,他就先向跟着阿特维尔夫妇的眼豆们确认一下爸妈的位置和回家路线,再检查检查[行星防护盾]的耐久度,最后在人群里看复仇者们轮流教反派做人。
跟他起冲突的那个RA,再也没在学校出现过,名字也被从RA名单里剔除。
不过萨沙听说,学生管理员可以全免住宿费,挺心动地跑去办公室问了问。
结果因为有高年级学生抢先了一步,一年级的萨沙被拒绝了。
在宿舍做作业的时候,背包里的BB机又响起来。
萨沙只好丢了笔去整活。
结果到了坐标点才发现,这不是他老板传召,就是两个未成年的小毛贼小打小闹。
萨沙用狙瞄了他们一会儿,最后对空放了一枪。
小毛贼显然很识货,一听这个响,膝盖顿时一软:
“我草,是最近那个碎膝侠吧?!你听这个枪声!”
另一个小毛贼:“我草我草!”
他俩拔腿跑了。
萨沙让系统扫了一遍屋内,没有发现其他武装人员,就甩了张瞬移卡进去。
里面只有个小老太,围着条浴巾,哭哭唧唧的。
萨沙叹口气,翻出1刀还给她:“我这个bb机功能不同,你拨这个号它会自动扣费的。以后有这种情况,你还是报警吧。”
小老太:“可是他们都说,警察没有你来得快呀,呜呜。”
钱都还了,小老太还是哭。
萨沙只好把枪往屁股后一别,叮叮当当给人家修撬坏的窗。
忙活一晚上,就赚到两块钱小费。
小金毛恹恹地传送回储物间,把衣服往下剥。
萨沙在帝大和家附近都有好几个固定传送地点。
每回用完[定点传送],他就会把自己传到这些地方去――全是确认过既没有摄像头、又能不引人怀疑地消失几小时的好去。
最近他最喜欢去的一个地点,是公共休息室旁边的小储物间。
这里是用来存放派对用品的,平时上着锁,不会有人出入。
而且里面灯光昏暗,堆着层层叠叠的储物架和杂物,除非有心去翻,否则很难看见是否有人。
他正换着衣服,系统:【狗宿主,有人!】
萨沙动作猛地一顿。
被他锁好的门半开着。
一个抱着纸箱的卷毛青年背对他,跟他隔着两排储物架,脑袋磕在架上打瞌睡。
磕着磕着,他突然一个激灵醒了。
赶忙从兜里掏耳机出来提神,继续往纸箱里挑挑拣拣。
萨沙继续在他身后轻手轻脚地换衣服。
既然没看见他突然出现的那个瞬间,其实有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他一回头发现自己,随便找什么借口都行。
过了十几秒,估计是听歌听嗨了,小卷毛摇摇晃晃地扛着纸箱,嘴巴里边哼哼小调,边打着响指扭屁屁,大有开演舞动奇迹的意思。
萨沙:“……”
既然是对方先扭的,他就不客气了。
萨沙立马掏出手机拍。
还从储物架掏了包软糖出来,边吃边看。
软糖吃到最后一颗,这家伙还不停。萨沙一颗糖丢过去,啵地砸在卷毛青年的脖子上。
卷毛:“?!”
他摸着后脖子转身。
跟端着手机的萨沙,正式打了照面。
……两人同时僵住。
卷毛:“……What the――”
萨沙:“……”
卷毛头顶冒烟:“――F……!!!”
萨沙:“……”
冒烟卷毛啪地扯掉耳机,下一秒就要从七楼窗户跳楼似的:
“……等下!!我可以解释,我可以解释!!我是我是这栋宿舍楼刚申请上的RA,我来搬搬搬东西给给给给――呃等等你刚刚是在拍我吗?!?!?你不是在拍我吧?!?!??!”
事实上这种大型事故现场,按萨沙的性格,他应该毫无怜悯之心地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对方的羞耻上,大笑到让对方羞耻得哭着跑走,然后还得追着人家边追边笑,追到人家泪奔过三条马路为止。
……但这一刻,萨沙自己的脑子也没转过来。
柔软的棕小卷毛,亮晶晶的狗狗眼。
讲起话来连珠带炮、连卡壳都不容任何人插嘴的气场。
蜘蛛侠,彼得・帕克。
在这一瞬间,只有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他要不干脆建议彼得正儿八经去报个舞蹈班吧。

第7章
帝国州立大学三年级学生 彼得・帕克。
今天真的觉得自己很倒霉……
他昨晚才回皇后区跟电光人交过手。在用战衣推动力飞回学校的途中,AI凯伦告诉他,在下方街区的垃圾桶里扫描到了一个弃婴。
于是年轻的超级英雄 一个翻滚原路返回,把婴儿小心裹在臂弯里 送去医院做检查。
又是钻到警察局里翻失踪儿童记录,又是大半夜到敲孤儿院负责人的门的,忙到天亮才把小家伙安置好。
结果回来第一节课,就是生物分子动力。
最严厉的阿诺德教授横竖看他的黑眼圈不顺眼 一上午课点了他――据内德统计――得有1。
紧接着 他还得赶去咖啡店打工;
打完工,他又跑去教员办公室帮忙改作业――2岁的彼得・帕克,是公认的化学和生物天才,也是帝大唯一一个拿着全额奖学金、还被教授们主动聘请当助教的学生。
改完作业回宿舍,正想扑到床上眯一会儿,然后又来了一伙一年级学生 哭着跟他咨询失恋问题――
不是 他的确为了免除住宿费,成功申请到了RA的工作 但他以为学生管理员就是报修冰箱空调之类的事就好了 不敢跟一年级新来的级还是什么的讲话 又关他什么事???
送走了学生们,彼得脑袋磕在宿舍门板上,困得口水滴答往下淌:
“Errrr……”
内德坐在他宿舍拼乐高 很同情地看他忙活:
“说真的,伙计,明明斯塔克先生说过可以找他帮忙 你干嘛非要把自己弄这么惨呢?”
彼得咕哝:“不,内德,这种事一码归一码。斯塔克先生是我的引路人,所以只要他还是他,我就已经很感激了。至于住宿费和学费?我又不是巨婴或乞丐。”
晚上飞快写完作业,总算可以往床上扑了。
人还飞在半空,宿舍门又被推开,他被要求马上搬几箱零食去大礼堂。
可怜的小蜘蛛,超过2小时没睡觉了,摇摇晃晃抱着纸箱,去储物间挑零食。
挑着挑着,开始站着打瞌睡。
储物间东西堆得乱糟糟,灯光也昏黄不清,但他站了一会儿,小房间里开始有股很美好的香味。
飘啊飘啊,飘进他鼻子。
――飘进记忆。
这是什么香味呢?
小蜘蛛迷迷糊糊心想。
是梅姨的烤松饼,中城高中足球场的青草,漂亮女孩头发上的洗发水,雨后的皇后区,很干净的牛奶香,掺着一点无机质的培养液――
……他整个人都醒全了。
醒醒,彼得・帕克。
你又做梦了。
他拍拍自己的脸,从兜里摸耳机出来,放最大音量的R&B提神。
听着听着,人就扭起来了。
扭着扭着,脖子后面啵地被丢了颗糖。
然后。
他只想社会性死亡。
彼得垂死挣扎:“……你不会……跟别人说的……是吧?”
站在架子边的陌生少年,表情却比他更古怪。
少年忍了又忍,最终什么也没说,好像只想从他身边挤出去。
彼得:“……”
就、就是很不堪入目的意思吗!!
他慌慌张张说了句“我我我要搬东西我走了我走了”,抱了纸箱就跑。
但楼梯下到一半。
彼得脚步一停。
……蜘蛛感应没有响。
――为什么?
如果还是5年前刚获得蜘蛛能力,也还没有恢复记忆那会儿,蜘蛛感应时灵时不灵还是常事。
然而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负责察觉危险的蜘蛛感应,早已经是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蜘蛛感应只会对最亲近的人放松警惕,而且还会根据他的意识主动变化:
就算是本叔和梅姨,因为他决定一辈子不在家人面前掉马,所以当他每穿着制服爬回家时,哪怕隔着墙壁,都能洞察房间内是否有人。
――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跟一个陌生人同一室却毫无自知,甚至被从背后丢来的糖砸中。
小蜘蛛抱着纸箱,下楼梯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在缓步台上。
那股奇特的混合香味,幻影般存留在鼻息之间。
他呆呆地想了一会儿。
然后转身飞奔上楼,回到走廊去,在角落探头偷偷看。
陌生的少年正从储物间出来,没忘记反手帮他锁门。
他嘴里还嘬着根顺手牵羊的棒棒糖,漂亮的金发在脑后抓成个乱糟糟的小揪,只剩几根不听话的金毛还搭在额前。
不知怎么的,尽管彼得成天忙于奖学金和打工,也不常刷论坛,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就确定:
这绝对是乐高社团里,讨论得沸沸扬扬的“The 阿特维尔”了。
他还在中城高中读书时就知道,学校里通常会有好几种讨论度特别高的人物。
像彼得这样埋头啃书本的小书呆子,总被同学们划分到“零讨论度”“怪人”的行列;
但像体育运动特别好的、长相极其出众的、家里特别有钱的、或者社交圈特别广阔、拥有派对达人属性的学生,总是会博得更多关注。
要是性格再特立独行一点――比如第一个星期上学,就敢跟RA动手的阿特维尔――基本很多人毕业后,都还有可能记得他。
可是。
可是,没有可能的。
他抱着纸箱站在那。他命令大脑克制一点,尽管全身心都在呐喊着,想要不管不顾冲向一个毫无根据的猜测――
但是这个猜测太……
……太艰难了。
而且,萨沙・阿特维尔跟那个人不同,他是有迹可循的。
他从小在曼哈顿长大,有自己的小伙伴,有一对很宠爱他的父母,宠爱到上大学会跑过来送的那种――这些都是社团成员们平时碎碎念时,被他偶然听见的。
你知道没有可能的,彼得。
至少不做梦,还不会这样痛苦。
少年从嘴里“啵”地拔出棒棒糖,像是要往门口看过来。
彼得抱着纸箱,逃跑似的下了楼。
……
萨沙:【……还真没想到这么巧,彼得会在这里读书――等等,我大学好像是科尔森挑的……】
他这时才想起来,帝国州立大学,在漫威系列也算相当出名的学校了。
不光蜘蛛侠,有好几个变种人也在这里毕业。
只是漫威所有学校的名声,都被泽维尔天才学校盖着,他入学时居然没想起来。
现在想起科尔森说,这所学校安全系数相对高些,他总算明白什么意思了。
但萨沙知道,甭管他有多少感慨,对于二周目的彼得来说,他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
倒不如嘬完了棒棒糖,回宿舍赶作业去。
萨沙在床上搭着小桌子,疯狂做他的计量学卷子,还是边做边骂骂咧咧的。
他一周修6门课,每节课每周都有必交作业,不允许任何意义上的学术作弊,题又难,还都算入总成绩,刨去给打工和回家蹭饭的时间,其实个人自由时间相当少。
计量学卷子拖到现在,明天就要交了,萨沙反正就是后悔,早知道给老板飙车甩狙那会儿,就该带卷子过去,见缝插针整两道题做做……
格里芬又来串门:“萨沙,你这里有没有经济学的书?噢,上帝。你这狗窝……”
萨沙正沉浸在做题中,两耳不闻窗外事。
格里芬絮叨了一会儿,发现这人压根没听,眼睛看着掉在地上的衣服,默了默,还是去捡了。
他收拾房间的时候,看见床头柜有个泡着碎石子的鱼缸,里头什么也没有。
格里芬看了看水的颜色,默默拿去洗手间换水。
碎石子拿出来,剩下的水全部往马桶倒光。
按下冲水键。
“哗――”
大致收拾一圈,格里芬就拿着书走了。
过了半个小时,系统垂死病中惊坐起!
系统:【……狗宿主!!!】
萨沙:【你、你吓我一跳!干嘛!】
系统:【阿史它……没了!】
萨沙:【……它怎么又没了?!?】
系统:【咳咳,狗系统刚刚去摸鱼了,现在才检测到……阿史正在飞速远离5公里扫描范围!】
萨沙一回头,就发现他摆在床头的鱼缸,竟然被格里芬换过水。
那缸是他用来养好吃懒做史莱姆的,平时阿史在里面漂着吃石子,就是隐身状态,谁也看不见。
萨沙扑到马桶边,语无伦:【啊这、快收进背包……】
系统:【出5公里了,如果狗系统无法扫描到它,就无法对它进行收容操作……】
萨沙:【……问题不大!我之前不是可以分出意识附在scp-999身上么?那我附到阿史身上,我自己游回来……】
系统:【狗宿主,你忘了999是r卡,阿史是垃圾卡。如果垃圾卡可以被附身,当初靠它吃穿九头蛇天板,怎么还会那么难……】
萨沙抱住马桶,泪如雨下:【阿史不是垃圾呀!它是咱们第一个队友啊!】
他穿上外套就夺门而出。
走廊上撞到格里芬,一把就把人揪住前后摇:“你干嘛把我鱼缸里的水冲马桶!”
格里芬脑袋被晃出残影:“啊?啥?有鱼吗?里面有鱼吗?我没看见有鱼啊……”
萨沙松手放了人,转身就走。
尽管希望很渺茫,他还是想试试有没有可能追上阿史。
一转身,又撞上一个人。
就见一只小卷毛,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傻站在这层楼的楼梯口。
见萨沙迎头撞了上来,他很明显地慌了:“阿特……萨……阿特维尔,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还要出去吗?”
萨沙:“我有东西冲马桶了,我去下水道找。”
格里芬惊了:“这、这怎么可能找得到??别找了,你养了什么啊?是蝌蚪?水母?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找不到的,萨沙,太晚了,你别去了吧?”
萨沙气呼呼:“别管我!”
系统:【地图模式启动。正在回放阿史行动轨迹。】
他视网膜里投好了地图,穿鞋要出门。
被彼得拉住。
彼得磕磕巴巴:“帝大附近的下水道最近……不是很安全。还、还是听你朋友的吧。”
萨沙:“我不听!”
彼得:“……”
小蜘蛛抓耳挠腮,走廊这么多人,他实在没法说清楚。
最近蜥蜴人越狱潜逃,前几天他在曼哈顿的下水道里跟它交过手,一时失手让它逃了,现在还不知道蜥蜴人流窜到了哪块片区。
格里芬有点内疚:“哎,你等我拿个外套。我现在就跟你一起去。”
彼得咬咬牙:“不,我跟你一起去。”
萨沙冷静了些,倒是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看样子,下水道有东西?
说实话,他其实并不需要任何人保护,只要别是两百个红坦克在下水道做窝,同时他的传送卡还没cd,基本就没什么问题。
可彼得铁了心似的,非要跟他去。
萨沙来不及跟他们争论,一路跑下了楼梯。
出了校门,从维修井进了下水道,萨沙一路往系统指示的方向追,彼得跟在后面一头雾水地跑。
曼哈顿有非常精密的高端污水理系统――主要是因为斯塔克工业一直提倡的清洁能源循环理念――跟其他城市完全不同。
污水在管道流速很快,但它们会在间隔几公里的定点池减缓,进行一系列复杂的提纯再利用操作。
萨沙最乐观的想法是,只要他一直往阿史最后消失的位置靠近,拥有5公里雷达的系统,应该能在某个定点池扫到它。
萨沙:【阔怜的阿史,我不会第二失去它的……!】
系统:【狗系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但是……但是要是实在找不到,狗宿主也别有压力。阿史是个单细胞,其实就算狗宿主真的不要它了,它应该是不会懂的,更不会难过。】
萨沙没讲话。彼得在后面搓搓手,感觉气氛突然有点凝重,就一路哔哔叭叭:
“是什么东西呀?我能帮你找吗?是养的鱼还是蝌蚪?难道是水母?水、水母可能真的很难找……噢,对了!你知道皇后区有一家很出名的水母专卖店吗?那里种类真的超多!我记得有一种叫em,em,海月水母,真的很漂亮!漂起来真的很像一个小月亮……”
萨沙:“你要不还是回去吧?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找到了自己会回学校的。”
彼得急了:“不、不行!你是我管辖楼层的学生,我得负责你的人身安全!”
他们跑跑停停,走了快有两公里,就见彼得脑袋上一根卷毛“ber~”地弹了一下。
小蜘蛛立刻回头把他按墙上:“小心!”
萨沙:“……”
蜘蛛感应属实牛逼,都快赶上系统雷达了。
阴暗的下水道里,翻卷起不祥的水声。
和锁链在地上拖行的声音。
下水道四通八达,声音从各个方向过来,萨沙有点分不清具体是什么位置,只能看彼得的呆毛往哪指。
萨沙:【西南?】
系统:【西南3米。狗宿主,有点多。】
有点多?
萨沙在脑袋里翻了一遍,如果这里是哥谭,下水道鬼东西多是正常的;但曼哈顿下水道的鬼东西,数来数去好像就那么几个经典反派。
……增殖了?
彼得警惕地把他护在角落的阴影里,好像在打能不惹就不惹的主意。
但事与愿违,庞大的黑影自黑色的污水中缓慢升起,滴着水越升越高,直至顶上三米高的下水道顶部。
属于两栖爬行类的细长鼻翼,翕动几下,一双硕大无朋的黄色竖瞳,自黑暗中缓缓向他们看来。
蜥蜴人像是在萨沙身上,闻到了全世界最香甜的气味,缓慢咧开长满尖牙的嘴,浑浊的血水滴滴答答往下掉。
彼得一把把他推进墙角,直接冲上去了。
萨沙:“……”
身高三米的蜥蜴人,拥有堪比蜘蛛侠的力量,以及坚硬的鳞片外壳、超速自然痊愈能力,虽然不是顶级反派,但真撞上了,还是有点棘手。
很显然,蜘蛛侠好像在顾忌掉马甲,打起来有些束手束脚。间或还回头喊了一声:
“阿特维尔,你快跑!”
蜥蜴人攻势渐猛。
萨沙叹了口气:【发动[石化]。】
彼得一拳砸在蜥蜴人的石头表面,小小地“嗷”了一声。
他回头,看见萨沙正在面无表情地打电话报警:
“911吗?哦,我目击了一个逃犯,他的位置是……”
打完电话,他把手机放回裤兜,继续往下水道前进。
彼得还挂在蜥蜴人背上,长着极小倒钩的十指指尖,紧紧攀附着岩石表面。
见萨沙靠近,他立马松手,一个倒栽葱摔进污水里。
萨沙:“……”
小蜘蛛为了捂马甲也是拼了。
算了,他爱捂就捂吧。
彼得爬上来:
“那……那这个蜥蜴……就放在这里?他怎么会突然变成石头?他是吃错东西了吗?他要是还变回来怎么办?”
萨沙撇嘴:“反正我报警了。”
他又别有意地:“而且等我们回校后,肯定有人会回来理的,帕克你说对不对呀帕克。”
正在考虑等这个无辜市民离开后,立马用蛛丝给蜥蜴人再加一层保险,然后联系神盾局的小蜘蛛:
“……对、对、对啊!警察肯定会来接手的!”
他们又往前走了半公里,还是没撞上系统报告的“有点多”。但系统突然报告喜讯:【扫描到阿史了!就在前方公里的理池里。】
萨沙喜不自禁:【快快,快收背包里!】
一收进背包里,他立刻把阿史又放在手心上,借着下水道昏暗的灯光观察。
他停下,跟在身后的彼得也停下了。
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低头看萨沙的手。
碧绿的小史莱姆浑身脏兮兮,在萨沙手心瘫成一张半透明的薄膜饼。似乎被冲下水道的经历吓得不轻,它半天不敢动弹,像在谨慎地观察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它偷偷舔了口底下的手心。
阿史:【!!!】
似乎一下子就认出是谁,小史莱姆在萨沙手里拼命蹦跳起来,边蹦还边往外飙小水。
萨沙笑了,眉眼挺温柔的:【哎哟。忘了它有腐蚀性。】
他假装塞裤兜,把阿史又放回了背包里。
灯光太暗,彼得的强化视力也没看明白:“是、是什么?我怎么觉得像一只魔法生物?”
萨沙笃定地说:“是青蛙。”
既然找到了阿史,萨沙大手一挥,带着彼得回程。
虽然彼得顶着满头问号,但他巴不得萨沙能早点离开下水道,倒也没多说什么。
萨沙按着系统投映的地图,向前找距离最近的出水口。
头顶的灯坏了几只。前方的路一片幽暗,彼得打亮了手机电筒,从身后照在萨沙脚下。
几十米后,他照到了一大堆形状巨大、凌乱庞杂的蜥蜴脚印。
萨沙:【……】
萨沙:【今晚事真多。AOE战斗卡准备。】
系统:【[阿姆斯特朗炮]装填完毕。】
蜥蜴人,蜘蛛侠中的反派,本来是退伍军医,开发出包含蜥蜴DNA血清的药物给自己注射,不料药物产生强烈副作用,虽然成功使自己的断臂再生,但同时也变成了半人半蜥蜴的怪物。
他本性是个善良且才华横溢的教授,然而变异后被冷血动物的性情影响,属于超英反派里典型的悲剧性人物。蜥蜴人要是被抓回去,定期注入解药的话,是有很大概率能恢复成正常人类的。
所以蜘蛛侠只能一遍遍把他往回抓,萨沙也只能对他用控制卡。
可蜥蜴人只有一个。
地上这么多脚印,别是这家伙到往人胳膊上扎血清了吧???
本体如果全是被迫变异的人类,别说杀了,打断人家一两根肋骨都不行。萨沙再清楚不过,保有人类意识的变异生物才最难打,战力越高越容易受限。
活泼话唠的小卷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瞬间沉了脸色。
二话不说,先推着萨沙的背往出口走。
彼得低声:“快走。你先回学校去。”
萨沙先看他头上疯狂摇摆的呆毛。
……好吧。看来是被包围了。
系统:【狗宿主,你们被包围了。西南:5,正东:7,正北:。下方:8。最近出口距离狗宿主:2米,上方有维修井。】
地图上代表敌人的红点在聚拢,速度越来越快。
黑暗的下水道卷起冷腥的风,两个人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萨沙对他说:“拉住我的手。”
彼得呆毛一停:“?!”
萨沙:“快点呀!干啥呢。”
彼得:“哦……哦。”
系统:【装定射击诸元。第一发,方位角89-2,射角5-15;第二发,方位角9-2,射角2-1;第三发……】
[阿姆斯特朗炮]全名[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R级战斗卡,长相十分猥琐,能发射奇怪的白色液体。
本来以为是个跟[模因污染]一样鸡肋的玩意,然而当初在白罐的大厦初遇到黑蜘蛛时,为了不让这俩互相残杀,萨沙曾用这门炮打过他们立足的高台。
威力居然挺猛的,而且因为射的是液体,哪怕轰到人脚边了,也不会对人有弹片溅射伤害。
本就是密闭管道状的下水道,跟[阿姆斯特朗炮]相性居然非常好。粗壮的白色水柱凭空出现,径直轰进水道的污水中!
连续五发[阿姆斯特朗炮]轰下去,以萨沙立足点为中心,超高速的水柱沿着四面八方的下水道冲散开去,两个人顿时淹没在一片白茫茫液体中。
萨沙是宿主,炮本身不会有友军伤害,所以他能站定在墙角不动。
彼得就不同了,尽管拽着萨沙的手,他还是差点被冲飞出去。
他怕把萨沙的胳膊拽断,另一只手本能地吐了蛛丝,把自己掌心死死黏在墙上。
地图上正在聚拢的红点,一下子被冲得溃散开去。
等水位下降,两个人湿漉漉站着,面面相觑。
萨沙随便扯了个理由:“我刚刚好像摸到个阀门,就随手开了。”
又说:“快走吧。”
他不太想自己管这事,准备回到学校以后,发个匿名邮件给科尔森,让神盾局那群专业人士来理。
都跑到2米开外的维修井了,回头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彼得还站在原地。
他背对着萨沙站着,卷毛脑袋湿淋淋往下滴水,好像在怔怔地发呆。
萨沙:“??走了,帕克。”
彼得还是没反应。
萨沙:【完了,别告诉我[阿姆斯特朗炮]的液体有致傻效果。】
系统:【人家就是纯洁普通的白色液体而已。】
彼得却突然动弹起来。
什么也没说,默默向他走来,跟在萨沙身后爬梯子。
走了没几步,又不见人了。
萨沙回头看看,就见彼得湿漉漉站在路灯下,眼睛看着自己,不知怎么的,竟然像是个要哭出来的表情。
他开口说:“你……”
萨沙:“?”
彼得一急,突然开始吐乱码:“你到底……@*%……”
萨沙:“???”
萨沙:【完了,彼得绝对是把那玩意吃进去,吃坏脑子了。】
一阵夜风吹来,萨沙打了个哆嗦,连忙快步往学校走去。
彼得远远地跟着,看着路灯下的小金毛。
他的金发颜色很浅,路灯下泛着一层铂金光圈,并不是浓郁璀璨的黄金色。
背影也能看出腰身偏细,腿型修长,虽然在哆哆嗦嗦,但走路带着风,也并不是一跛一跳的模样。
可是。
彼得慢慢握紧自己湿淋淋的袖子。
――可是。
……你是谁?

第75章
――你是谁?
被毒液战衣与仇恨包缠的那些日子 彼得每天都像要被吵闹不堪的蜘蛛感应逼疯。
那时他感知到的敌意,是来自整个世界的;
世界夺走了他最后的亲人,最敬仰的导师 他就只能选择与全世界搏斗,至死方休。
黑蜘蛛灵敏到紊乱的蜘蛛感应 在那个时候,唯独不会对一个人响起。
而这个秘密,他藏至今。
他被困在旧金山,整天被一个只有脸蛋没有脑子的光屁股金丝雀戏弄;
等到好不容易逃走 又被一个橙色大团子纠缠不休。
这个大团子很特别 会安抚人心,身体能自动散发出记忆中最让他愉悦的气味。
他日夜不休的蜘蛛感应,因它安静了不少,但又因为它老是突然扑上来挠痒痒,三番五炸响。
……主要是scp-999性格太跳脱了,根本听不懂人话。
刚开始被黏上的时候 黑蜘蛛简直要被它追得想原地自杀。
再后来。
“青蛙王子”在这个大团子的身体里醒来。
一个生物是否具有人格 是很容易判别的。
当scp-999突然不追着人挠痒痒,变得会干很多事情时 他就知道 有人在操纵它。
也可能不是操纵。而是一个灵魂 正住在这只大团子里。
可能是自愿,也可能是像青蛙王子一样被巫婆诅咒了,虽然是个人 却被变成了一只弹来弹去的团子。
他会看地图,会给彼得指方向。会爬垃圾桶,直到翻到两包没开封的泡面 拿过来给他吃。更多时候,他只是靠在彼得身边坐着。
因为经常接触scp-999会让人快乐,他似乎知道这点,所以总是靠得很紧,然后被彼得一脚踹飞。
他们排排坐在黑夜降临的公路边。
一只黑色蜘蛛。
一个橙色大团子。
不义政府上台5年,连公路都满目疮痍,半个人影和车辆都看不见。
他头上顶着星星,眼前望着没有尽头的路。有时候他踢那个“青蛙王子”出气,有时候他不停地絮絮叨叨。
有时候他什么都不做,只是靠着scp-999坐着,黑色的面罩在夜色里洇湿。
黑蜘蛛喃喃自语:“为什么呢?”
黑蜘蛛:“是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或者我不小心伤害过谁?”
黑蜘蛛:“可是我真的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我有伤害过任何人。也许我做得还不够好。但我真的很努力地去保护大家了。”
黑蜘蛛:“为什么我会失去这么多?”
黑蜘蛛:“……为什么是我呢?”
scp-999没有嘴巴,所以是不能说话的。
他沉默着靠在彼得身后,听他一个人碎碎念,伸出“手”摸摸小蜘蛛洇湿的面罩,再用暖乎乎的身子包着他。
或者粘着根小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半天。
等到大团子里的人格离开了,彼得伸头去看时,看见地上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跟我走吧。
……你是谁?
这个问题,曾千百万滚过他的脑海。
为什么你会来?
你是什么样子的?
彼得经常会想象他的样子,如果“青蛙王子”本体有个人型的话。
他最常想到的,总是一个伤痕累累的人,或者常年流浪的沧桑旅行者。
反正唯独不可能像他在旧金山遇到的那家伙――一只招摇过市、养尊优的美貌金丝雀。
因为最沉的温柔,永远来自苦难之中。
一个天生不知忧愁的人,绝不会懂得沉默陪伴的意义。
如果一个人从未被真正伤害过,温柔有时会变成一种傲慢,彼得・帕克最明白这种区别。
黑蜘蛛踹踹他,问:“我去了曼哈顿,是不是就会看见你?”
scp-999在地上打了个勾。
黑蜘蛛在黑暗无光的日子里,难得又找到了一些期待;蹬小破单车蹬得更起劲了。
黑蜘蛛又问:“你长什么样子?”
scp-999在地上歪歪扭扭写字。
黑蜘蛛看了半天才看懂,他写的是“很鸡掰帅”(Fucking Handsome)。
“青蛙王子”天天都会来。虽然时间不长,但从未放过鸽子。
直到天启星战争。
他最后一上线,是快速把彼得一裹,丢进一个避难所里。
往后,直到托尼操纵MK1616找到彼得,他都再也没有来过。
再后来。
彼得被带回反抗军基地。
一抬头,就看见那只金丝雀站在门边。
左脚是跛的。
但脸上的笑容,依旧娇纵又欠揍。
小蜘蛛有点懵:“你……”
下一秒,萨沙张开手心。
靠在小蜘蛛身边的scp-999,欢快地化作星光,钻进小金毛的手掌里。
……他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一个回应。
一个他们才会懂的暗号。
黑蜘蛛曾说过,到了曼哈顿,想看看他的样子。
所以萨沙来了。
小蜘蛛慌到口不择言:“是你!!光屁股的小学鸡!!”
萨沙脑门爆出青筋:“……”
想想有萨沙在的那些场合,至此,一切都说通了。
他在斯塔克大厦与白罐缠斗,险些被掌心炮爆头,一股不知名的白色水柱把炮火打偏;
萨沙在他的牢笼旁爬来爬去,最后误触开门按钮,却笑着说“讨厌鬼,你快滚”;
一出旧金山,就被scp-999跟上,赶着他往曼哈顿转移;
后来他还知道了,天启星战争时scp-999的人格一直没上线,那时萨沙一手创造了圣殿之乱,带着几个队友投靠反抗军,然后在反抗军基地重病昏迷。
在他什么都还没明白的时候。
萨沙就已经开始救他了。
最初知道这一切时,小蜘蛛羞耻得简直没脸见人。
天啊。
那么藏在大团子里的“青蛙王子”――
就是萨沙吗?
那个在冷夜里拥抱他,触碰他微湿的面罩,沉默听他讲述一切的人。
……都是他吗?
萨沙找彼得算账的时候,从不会在别人面前提他在夜里的软弱模样。就算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也没有提过。
好像他根本没当回事。
或者早就已经忘了。
他永远只会笑嘻嘻说:“你踢了我13脚!我给你记账上了小老弟。”
彼得一看到他就臊死啦,到躲着人跑:“……&@%#……!!”
被揪着小辫子欺负得多了,偏离值猛降的彼得也很委屈:
他还以为“青蛙王子”的本体,会是一个沉默、细腻又温柔的人呢。
哪里想到,会是这么一只到蹦Q、爱欺负人的小金毛呢?
直到托尼从皇后区的家里,为他找来了5年前梅姨留给他的圣诞礼物。
一双毛线手套。
一张字条。
梅姨在字条上写:
送给我最爱的小彼得,给全世界最爱的蜘蛛侠。许愿不管你走了多远,永远是我们当初爱的模样。
彼得抱着他的圣诞手套,一个人钻在工作间的桌子底下,死也不肯出来。
托尼走出去,轻轻把工作间的门关上。
到了晚上,眼圈红通通的卷毛青年,从工作间里出来。
他抬头问高大的金红盔甲,战事这么吃紧,反抗军基地每个人都在备战,怎么突然想起要找这双手套呢?
托尼告诉他,是萨沙私下请他帮忙的。他似乎觉得这双手套,由托尼交给彼得会更好。
彼得一愣。
当初他在那条永无尽头的公路边,想象出的孤独又温柔的“青蛙王子”。
――就在这一刻,终于跟萨沙彻底重合。
他很想给萨沙写信。
因为每彼得站在萨沙面前的时候,无往不利的小话唠总是会变成小结巴,讲来讲去,萨沙什么也没听懂。
彼得在信上写了很多对不起。他本体是个话唠,写信也话唠,写封检讨书从曾曾曾祖父一代开始写,洋洋洒洒写了几万字。
写完上卷,他开始又写下卷。
他写谢谢。谢谢你。谢谢你留在我身边。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Thank you”这个单词,太短,也太单薄了。
它无法承载那条看似永无尽头的公路,无法承载那段漫长的旅程,它甚至连一对手套都不能承载。
彼得不满意,可是不满意也没有办法。
因为不义政府已经垮台,他得和史蒂夫托尼出发重建世界、寻找队友了。
砖头似的检讨书放进萨沙手里,又闪电般抽回来。
萨沙:“?”
彼得想再改改,又怕他当面拆了看,整个人羞耻到扒着天板下不来:
“我寄回来――!”
萨沙:“好好好行行行,你寄回来。”
那封信再也没有送出去。
……
彼得来到红太阳监狱的入口。
他只知道红太阳监狱出事了,可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当他们在骷髅岛废墟寻找绿巨人的下落时,托尼和史蒂夫同时接到了一段紧急通讯。
托尼“咔咔”合上金属面罩,战甲进入战斗状态。
然后他对彼得说:“你留在这里。”
当年托尼去迎战红狂攻,说的也是这句话。好像不管彼得长到了什么年纪,在他眼中,永远还是那个自由飘荡、初出茅庐的小屁孩。
母盒启动,他就和史蒂夫一起被传送走了。
他们也没给彼得留一个母盒,所以当彼得搭乘运输机赶到红太阳监狱,战斗看起来已经接近尾声了。
那里挤着很多很多人。
无数担架在往外快速运送伤员。
他还远远看见了按着肩膀、血流如注的反抗军首领,不顾数十个医疗兵阻拦,步履蹒跚地往里走。
彼得逆着人流往监狱跑,满脸茫然,被撞得趔趔趄趄。
然后,他在监狱最后一道关卡前,看见了史蒂夫和托尼。
若非于战斗状态,托尼跟彼得说话的时候,喜欢把金属面罩打开,让对方能看见自己的眼睛。
但这他没有。
他问斯塔克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托尼没有答话。
高大的MK5静静站着,战甲将里面那个人包裹得严丝合缝,看不到任何表情。
他又去问美国队长。
史蒂夫身人群中时,不会摘下极具象征意义的面罩,可这时却把面罩拿在手里。
宽大的手掌缓慢搓着它的边缘,翻过来,再翻过去。
他背对所有人坐着。
美国队长的背影是永恒的山与磐石,然而此刻,却崩石般轻微颤抖着。
他后来才知道。
萨沙就在那一天离开了。
是史蒂夫告诉他的。
他用的单词是“Leave”,而不是“Pass away”。
听起来,就像小金毛扑地甩了个行李在背上,一跛一跳地走了,去寻找下一个像彼得这样的人。
他也许会回来,也许不会。
但就算同样再也不能相见,这两个单词是有本质区别的――“Leave”的意思是,萨沙只是去了别的地方,身上没有发生任何不幸的事情。
但彼得太敏锐了。
――他恨透了自己的敏锐。
看见史蒂夫神情那一瞬间,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萨沙看起来像只没心没肺的小金毛,其实一直是个聪明厉害的人。
他救了彼得,救了史蒂夫,救了托尼,救了反抗军的很多人――
可他唯独没有打算救他自己。
地平线上那个巨大的时钟,依旧日日夜夜走动着。
彼得坐在基地门口,呆望着它。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然后他低头,看着手里没有寄出去的信。
在重启最后几年,他又恢复了独自奔波的状态。他知道也许队长和托尼很希望能照顾自己,但他只是……不太想见到任何熟悉的人。
他永远不会忘记,在他的生命中,有一条满目疮痍的公路。
有一个人,曾与他并肩走过。
巨大的时钟日夜走动。
――指针归零,然后疯狂回转。
彼得睁开眼睛,镜中看见自己。
一个12岁的小男孩。
往窗外看,212年的皇后区。
梅姨在厨房烤蓝莓薄饼。
本叔敲他的房门,说:“彼得?今天的作业呢?”
他轻车熟路地下楼,电视在播报一则来自大都会的新闻,说超人在飞行时自高空坠落。
他腮帮鼓鼓地吃蓝莓薄饼,不明白这位万人敬仰的超级英雄,怎么会突然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15岁,中城高中组织了一放射生物参观展览,只有全校排名前十的学生才能去。
彼得很高兴他能获得这机会。
当他背着小书包,跟内德一块高高兴兴走进展厅时,没发现街道对面停着一辆银灰的劳斯莱斯,车牌是斯塔克工业。
他不知道一窗之隔,男人死死攥了很久的车门把手。
但是那扇车门,最后并没有打开。
一只变异蜘蛛咬到了彼得。
在那一瞬间,彼得突然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脖子后方毛发直立。
不知道为什么,某种震撼的命运感把他击中了。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一切都这么熟悉。
……熟悉到,像是他曾经经历过一。
超乎寻常的动物直觉告诉他,有些事情可能不对。
有些事情原本不是这样的。
可是他真的想不明白那件事是什么,只有一个朦胧的感觉,他的人生好像不是这样的。
他昏昏沉沉回到家,门口站着一个黑西装的男人。
男人掏出证件。
“你好,彼得・帕克。我是神盾局特工,菲尔・科尔森。也许我们可以去一个安静的地方谈谈。”
一切看起来都顺理成章。
他开始接受神盾局的训练,除了科尔森,没有人知道他面罩下的身份。
他的家人一直被暗中保护着。
事实上,在他变异成蜘蛛侠后的一个星期,本叔差点因为抓捕一个抢匪受伤。但希尔特工击倒了那个抢匪。
16岁,216年。
17岁,217年。
好邻居蜘蛛侠在纽约的高楼间飘荡。
他很快乐,但他始终感觉有些不对劲。
可是除他以外,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地生活着,他的同学和老师们都没有感到任何不对劲。
莫非是蜘蛛感应太过灵敏的缘故吗?
他很困惑,但他什么都想不明白。
18岁,218年。
恢复记忆的那一刻,根本没有任何预兆。
在阻止一珠宝店抢劫案时,他被力大无穷的改造人甩飞到街道对面,摔进一家钟表店里。
蜘蛛侠从碎片里爬起来,一抬头,看见了一个金色的表盘。
那个表盘被设计得很复,但不算很好看。
在千分之一秒,彼得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我见过比这更大、更复杂的钟。
……一座出现在地平线上,巨大到可怖的金色时钟。
彼得缓慢睁大眼睛。
这个念头就像一根蛛丝,猛地探进他的脑海,然后用力往外扯出一段庞大到难以置信的记忆。
……是什么?
雪片般的画面,轰然碾入他的脑中。
一条真实存在过的时间线。黑暗,混乱,破碎至极。
亲身经历过的一切是如此真实,它与新的时间线记忆交织在一起,几乎把小蜘蛛的脑袋撑得爆炸。
记忆前所未有地完整。
他曾经想要誓死铭记的一切,他曾经想要誓死铭记的那个人。
他躲在钟表店后的巷子里,直到夜才站起来。战衣上套了件破衣服,踉踉跄跄走回家。
本叔打开门,他惊讶又担心地说:“彼得,怎么这么晚才回家?你怎么回事?喝酒了吗?”
他失魂落魄地说:“本、本叔……”
彼得哭了。
他抱住本叔,再抱住闻讯赶来的梅姨。
两个老人拥着自己的孩子,一脸茫然。
恢复记忆后,他不知道自己能向谁说。
他试探过,发现身边没有一个人能记得重启前的事情。
托尼虽然一直在关注他的学业,还给他提供了不少战衣改进指导,但早在213年,他就带着斯塔克工业分部去旧金山发展了。
班纳博士说,那年托尼似乎跟史蒂夫发生了什么口角。
他又想到向史蒂夫倾诉。可是美国队长很忙,他正忙着带咆哮突击队,摧毁各个九头蛇基地。
这并不奇怪,复联领袖从来都很忙。
但彼得冷静下来,想起在那条黑暗的时间线里,被九头蛇俘获并洗脑的史蒂夫,曾经杀过很多人。
如今被整颗星球追捧的光明之子,是十恶不赦的独裁者。
重启就是一从头再来的机会,他不可以将这个机会从别人身上剥夺。
……他不能说。
所以,他也无法向任何人倾诉他的思念与懊悔。
他怎么可以忘记萨沙?
那是最终将他拉出黑暗,让他与全世界和解的人。那是在最荒芜惨淡的人生里,唯一一缕探进他生命的微光。
……你怎么可以忘记他?
但是越想要努力铭记,失去的痛苦就越重。
这个重启过的世界,没有留下任何上一条时间线的痕迹。
他重新写了一封信,可是红太阳监狱的地址,在新的时间线上,变成了再平常不过的街区。
彼得在那里转了整整一天,始终找不到萨沙最后离开的位置。
所谓消亡,所谓的“Pass away”,指向的是一个没有任何希望的结局。
……没有可能了。
哪怕他不停地幻想,不停做各种白日梦。
他也知道,再也没有可能了。
彼得把那封信慢慢放在膝盖上。
最后,他把它收了起来,放进房间的小抽屉。
218年过去了。
然后是219年。
他是帝国州立大学的学生,跟小伙伴内德还在同一所学校。
除了大学生,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守护纽约的好邻居蜘蛛侠。
虽然不容易,但彼得尽全力去保护好所有人。
来自重启前的记忆,让蜘蛛侠变得相当强大,无论是战斗还是心志。
他认为这反倒是好事。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还想要承担更大的责任,所以他必须变得再强,更强。
……直到他再也不会失去任何人。
22年。
一年级来了一个新生。
金发碧眼,肤色雪白,还有跟脸对不上的小暴脾气。
入学第一个星期,就把宿舍楼的高年级RA糊在了对面墙上。
一下子,好像全校人都开始谈论萨沙・阿特维尔,包括他的好朋友内德。
彼得听着的时候,其实没什么很大的反应。
世界上叫萨沙的人真的很多。皇后区最老牌杂货铺的老板叫萨沙,隔壁邻居养的小猫咪叫萨沙,登上哥谭日报头条的俄罗斯名模也叫萨沙。
彼得忙着埋头做功课、打工、当助教,然后又成功申请到了RA的空位。他需要兼顾学业和超级英雄的身份,每天累得困兮兮,抱着纸箱在储物间站着打盹。
然后。
他以为此生再也不会遇到的独特气味,自他身后,朝他飘散而来。
他去问内德,问乐高社团里的所有成员。
每个人都说,一年级的阿特维尔是个香喷喷的美少年,但每个人在他身上闻到的气味,好像都不太一样。
在他的认知中,只有一种生物,能做到主动根据不同人的感觉,散发使人最愉悦的香味。
而只有一个人,能让他的蜘蛛感应毫无作用。
……你是谁?
萨沙・阿特维尔的东西被冲了马桶。小金毛执意要去下水道找,彼得只好跑去保护他。
被众多蜥蜴人包围,小蜘蛛的脑子疯狂转动。
他本打算把萨沙裹成个球,直接弹到下水道外面去,再把入口封住。然后一个人留在地底,解决所有问题。
然而,突如其来的高压水柱把他淹没。
――这是当年,萨沙从白罐手中把他救下的能力。
他所有思绪,就在那一秒停止了。
……你是谁?

第76章
萨沙啥也不知道 就知道拿着小勺子叮叮当当,拼命挖学校的冰淇淋吃。
格里芬:“……人家的确说了周五免费供应,也没说让你当饭吃……”
萨沙一边挖 一边从兜里掏出个瘪瘪的空钱包,举起来 捏出个响亮的屁声。
他背着枪到打工,再加上阿特维尔夫妇给他的生活费,每攒够一万刀,就会偷偷给希尔达研究所的匿名捐款渠道投进去。但小金毛数学不太行 有时候数没算对 捐多了,自己就得饿肚子。
格里芬:“……好了别捏了我知道你又没钱了。”
也是奇了怪了,他感觉萨沙家境还挺不错的,平时抠门抠得要死,也不像乱钱的样子,怎么老是没钱吃饭???
格里芬:“你吃这么多冰淇淋 胃受不受得了啊??”
话音刚落 他发现刚刚一直端着餐盘在他俩身后打转的卷毛青年,猛地站住了脚跟。
几分钟后 小卷毛抱了两个餐盘回来。
“……哈喽 这里有人坐吗?”彼得很小心地询问 “我看到这里还有一个空位……”
萨沙顶着满嘴白胡子看对方,又狐疑地回头看看空着大半的餐厅。
彼得非常倔强地说了下去:“……别的餐桌都没座位了。我可以跟你们拼一下桌吗?”
他又补充一句:“我的朋友内德让我帮他带饭,但是我打了以后 他又约别人出去聚餐了。你们要是谁还有胃口,就帮我解决一点吧?不然我就倒掉啦。”
萨沙本想说不要,眼睛往餐盘里一瞄 满盘子鸡腿。
……眼神一下就直了。
彼得立马把餐盘推到萨沙跟前,顺便把冰淇淋偷偷拿走:
“对了你们是一年级学生吧?我是这栋宿舍楼的新RA彼得・帕克,住在5楼,平时在帝大生活读书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你们知道吗我还是第一当RA我以前啊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在中学连个小组长都没当过但说起中学我又想起另一件事来我读书的时候有一个社团……”
小蜘蛛讲起话来简直就是机关枪转世,N吧N吧根本停不下来。
他一边N一边紧张地用余光瞥萨沙,看见萨沙真的开始默默啃鸡腿了,但只把西兰挑了出去,突地卡了一下壳:“#&@……”
萨沙:“??”
彼得努力地:“#@%……%……”
面对这个不管神态动作、甚至吃饭习惯都熟悉到让他发疯的转学生,彼得卡了半天壳,突然站起来,风一样地跑走了。
萨沙:“???”
萨沙根本没有料到,这拼桌只是一个开始。
彼得开始异常主动地融入他的生活。
他根本就不是他们这层楼的RA,但来72串门的数,已经达到了让七楼群众纷纷侧目的地步。
萨沙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给别人看那个尬舞视频,就当着彼得的面,把视频删了。
小卷毛头顶冒着烟,默默看着他删完,第二天照样找新理由来串门。
刚开始,萨沙真的很不适应――他倒不是讨厌彼得,主要是一周目他俩相的所有时间,基本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二周目看着脸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算知道人已经不是那个人了,还是下意识想要远离。
而且他看着最习惯的小蜘蛛,还是一周目那个暴躁老蛛。
虽然脏话来来去去也只会骂两句,但踹人特别疼。
而这只小蜘蛛呢?
2岁的小青年了,看着还是奶呼呼的。
偷看到萨沙在骂骂咧咧做作业,连忙跑过来手把手教。
本来两天才能刷完的卷子,萨沙的脑筋被彼得轻轻一通窍,两小时刷完了。
萨沙瞪圆绿眼睛,不敢相信是自己做的:“…………你、你可真他娘的是个天才啊!”
可是他又有点没搞懂:就算是第一当RA,就算照顾一年级新生是彼得的责任,就算他俩有个下水道之夜,但按照小蜘蛛本来有点腼腆的性格,倒也不像会这么热情……?
系统也没往一周目上想:【是因为狗宿主打跑了上一个RA吧?】
萨沙:【哦~这还真的很有可能。要不是我打跑了那个RA,彼得还没法当上新RA呢。】
小蜘蛛被他夸天才了,眼睛亮亮地坐在一边。
然后又看着萨沙的酒窝走了神。
时到今日,他依然没有能百分百确定萨沙就是“萨沙”的证据。
两条时间线,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为什么他唯独会在这个面容陌生、从未遇见过的少年身上,越来越确凿地看见萨沙的影子?
怎么可能呢?
他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也根本没办法找到一个合理的猜测。
可――那可是萨沙啊。
当萨沙第一在他生命中出现时,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奇迹;
那么当萨沙第二奇迹般地出现在身边,会不会是奇迹又一降临?
他很清楚,其实最容易得到的证据就在眼前;
属于他们的记忆是独一无二的,他只要一张口,就会得到答案。
彼得有无数机会可以张口,又无数把嘴巴闭上。
他不敢。
2岁的小蜘蛛坐在萨沙身边,仿佛又回到了1岁那年圣诞节的清晨。
一个巨大的礼盒放在床头,小彼得高兴坏了,他觉得99%的可能,会是他缠着本叔梅姨要了一年的乐高歼星舰。
但他真的太想要一架歼星舰了,想得茶饭不思,小彼得光是犹豫要不要拆开这个礼盒,就犹豫了整整一个星期。
万一不是呢?
万一真是那1%呢?
想象着失望落空的感觉,小彼得抱着没开封的礼盒,居然难过到坐在地上哭起来。
直到本叔梅姨哭笑不得地赶来,亲手帮他把礼盒拆开了,小彼得才抱着自己的歼星舰破涕为笑。
――萨沙就是他期待到连拆都不敢拆的圣诞礼物。
虽然每回萨沙把免费冰淇淋当饭吃的时候,彼得总是能找到各种理由过来拼桌投喂,但这样断粮,到底不是办法。
恰好这一周有纪念日假期,加上周末,连休5天。
萨沙坐不住,跑了几哥谭找鼹鼠,就想在这个小长假里,整一票正儿八经的大活。
从周五开始,帝大的学生们就陆陆续续开始收拾行李回家。
萨沙把一周的脏衣服往背包里一抓,去公共休息室找顺路回家的格里芬。彼得和内德也在,正抱着行李,兴致勃勃商量周末去哪里玩。
萨沙从楼上下来的那一刻,正迎上彼得看过来的目光。
……不夸张地说,虽然彼得现在没有戴头罩,但他还是恍惚看见了那双“滋溜~”睁圆的白色大眼睛。
彼得丢下行李跑过来,眼里都是亮晶晶的星星:
“萨沙!这个周末你有安排吗?你知道全美最大的摄影展,本周末会在皇后区举办吗?上你说我带给你的蓝莓薄饼很好吃,其实那是梅姨烤哒!如果你愿意且时间空闲的话,看完摄影展后,你还能来我家坐坐,我想让你见见――”
……想让你见见本叔和梅姨。
你是曾经那个对我说“跟我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人。
所以如今,我最珍贵的、失而复得的一切――
我都想让你看见。
但彼得立刻闭紧了嘴。
这是一个属于他的、很小的私心,他不敢说,尤其是在他心中对萨沙愧疚又感激,到了极点的时候。
在被毒液战衣影响时,他曾对萨沙那么粗暴――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力量,萨沙那时的身体比现在还脆弱,他一定很疼吧?却依然容忍着他的坏脾气、一路与他相伴,直至今日,他甚至没有在萨沙眼中看见任何嫌恶的意思――
他想起了房间里的信,心中蓦地冒出了勇气。
别再逃避了,就这个周末!
就这个周末,他把萨沙请到家里来,拿着信当面跟他说清楚。
之后不管萨沙是否选择接受他的道歉,或者还他13脚什么的,或者蜘蛛侠有什么能为他做的事情,只要萨沙开口,他都愿意!
彼得赶紧补充:“我还听说我还听说我还听说摄影展上――”
萨沙:“下吧?我周末有个安排。”
……他发誓,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那一瞬间,他看见小蜘蛛“哧――”地一声,整个人都瘪下去了。
萨沙:“……”
他试探地问:“你跟梅姨……两个人住?”
彼得立刻又鼓起来:“呃,不!还有本叔,我们一家三口住在一起!”
萨沙:【哇……】
系统:【哇。】
萨沙:【看来本叔救下来了。】
这跟世界线偏移,是完全不同性质的两回事。
本叔之死是板上钉钉的蜘蛛侠设定,就像韦恩夫妇之死一样。因为如果没有本叔的死,那句经典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就不会流传下来。
所以无论对于哪一版本的蜘蛛侠,都是一道无法绕过的大坎。
系统显然很吃惊:【看来虽然宿主痕迹被抹除了,守钟人好像还是能记得狗宿主说过的话?】
萨沙:【我倾向于认为,大哥本来就做进守钟人计划里了。】
他不知怎么的,莫名有点感慨。
但面对二周目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奶蛛,反应太奇怪也不好。
于是他拍拍彼得肩膀,勾了个笑容:“这挺好的,彼得。”
“是的。”彼得轻声说,“是很好。”
萨沙刚想说但还是约下出去玩,就见眼前的彼得注视着他,眼圈竟然开始隐隐发红。
小奶蛛吸着鼻子,扭头跑掉了。
萨沙差点滑倒:【……不跟他出去玩而已,倒也不至于?!】
虽然感叹过很多了,为什么偏离前后的小蜘蛛差别这么大?!
……
小金毛坐车回家。
跟很多长期住校的学生不同,萨沙每周可以回家两,但阿特维尔夫妇依然给了他很棒的拥抱和亲吻。
萨沙脸蛋都被拉长了:“妈――”
希尔达吸完宝贝金毛的脸脸,心满意足:“怎么样崽崽?5天假期准备怎么安排?要不要来个久违的全家旅行?”
她话音刚落,约翰逊就为难地挠了挠头。
希尔达叹气:“哦,对。我就知道。”
有纽约特色主义日常在,作为纽约警察的约翰逊,基本是没有假期的。所以从小到大,只能由萨沙和希尔达调整自己的假期,去碰约翰逊的年假,这才有可能达成一全家旅行。
约翰逊只好说:“我保证,下年假真的不远了。嘿,萨沙!”
老警察抛过来一把车钥匙。
萨沙一下咧开了嘴,蹦跳着去接。
希尔达眼疾手快,半空中一把截获。
约翰逊:“What……???”
希尔达眯眼:“What?”
约翰逊急了:“萨沙17岁考的驾照,还是我陪他考的!他可以开我们的车自己出去玩了!”
希尔达:“有驾照又怎样?崽崽正经开过几车?你放心让他一个人上路!萨沙要是一着急,说不定油门和刹车都会弄反的!”
萨沙:“呃、倒也不至于弄反……”
约翰逊:“亲爱的,这件事我一定要跟你好好谈谈。我记得我们讨论过很多了,萨沙应该被我们培养成勇敢坚强的孩子,而你的过保护欲会让他很难成长。未来进入社会,难道你还能保护他一辈子吗?”
希尔达眼圈红了:“再勇敢坚强又有什么用呢?遇到纽约大战这种级别的灾难,我的孩子不也……不也……”
萨沙见势不对,立刻打住:“其实我很久没开车了,所以开车的事下再说吧――我周日到周一有安排,所以可能不会在家里住……”
这轮到约翰逊皱眉:“什么安排?难道放假还要去咖啡店打工??有一说一,法定节假日还让半工半读生上班是不合理的,我得带队去查一下那家咖啡店……”
萨沙:“……不、不要查它!我只是去大学同学家玩,同学家住得比较远,在……对了,你们知道全美最大的摄影展,本周末会在皇后区举办吗?同学约了我一块去看,然后在他家里住一晚。”
希尔达合掌:“哦,摄影展,我知道那个!”
萨沙:“……是吧!”
希尔达宠溺地捏他的脸蛋:“去吧,跟同学玩得开心点。对啦,我给你弄点甜点什么的,给人家当礼物。”
……
系统:【就是觉得太难了。】
萨沙腮帮鼓鼓地吃巧克力布朗尼:【保护马甲只不过是养家时的甜蜜苦恼而已,有什么难的。】
旁边的雇佣兵凑头过来看看,伸手想拿布朗尼。
萨沙啪地一巴掌拍走。
系统:【虽然狗系统是不怎么了解文明社会,但狗系统最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萨沙:【什么奇怪感觉?】
系统:【我认为在文明社会里,别人的小孩养家,极有可能不是这样养的。】
雇佣兵又伸手来拿布朗尼。
萨沙再啪地把他拍开。
萨沙不以为然:【你又没绑定过别人,怎么可能知道别人都是怎么养家的。别看那些学生崽乖乖的,像我这样打工的人肯定也有很多。】
AH-1眼镜蛇直升机的巨大旋翼,如同两把飞速回转的利刃,怒吼着撕开厚重的白色风暴。全副武装的武直发出可怖的轰鸣声,一路越过边境线,闯进裹挟冰粒的寒流,正式进入西伯利亚平原。
雇佣兵:“OK!!!3分钟后准备跳伞!!!来跟我一起说,X Foooooooorce(X特遣队)――”
机舱里只有在吃布朗尼的萨沙,没人跟着他喊口号。
萨沙吃完最后一块,戳了一下旁边的雇佣兵,再指指空无一人、操纵杆却摆来摆去的驾驶座。
雇佣兵作出一个侧耳倾听的姿势。
萨沙一把扯下雇佣兵头上的降噪耳机,大声问:“所以是无人驾驶吗?!!!”
雇佣兵也大声回:“不是!!!是隐匿者在开!!!”
萨沙:“隐匿者不是在第一任务就死了吗!!!”
他当然记得隐匿者,是个能全身隐形的变种人。还记得自己等面试时很紧张,那个好心的隐形人还给了他一杯温水。
结果听说第一组队就死了,萨沙真情实感地伤心了好一会儿。
雇佣兵:“哦不要在意!!!X教授来帮我们擦屁股时,又把他救活了!!!”
不管怎么说,人还活着就是件好事。
萨沙往身上穿降落伞包,架起白色大狙。跳伞前,他回头对驾驶座比了个拇指:
“很高兴再跟你组队。”
空无一人的驾驶座上,操纵杆继续沉默地摆动着。
萨沙:【不我还是觉得他没有来。】
系统:【人家没听见。】
这任务同样是鼹鼠友情价提供情报。地西伯利亚地底的某个私人实验室,需要转移一大批实验器材。
但据说出钱的东家跟某些势力有仇,路上会有人打劫这些器材,所以高薪聘请行内最靠谱的雇佣兵来护镖。
听闻这件事后,萨沙对未见面的东家充满同情。很显然,他们绝对是被老板舌灿莲骗来出钱的冤大头。
但至少只是护镖任务而已。运气好的话,他可能不用费[白色死神]一颗子弹,就能跟老板分聘请费。
跟小打小闹的时薪制不同,这任务他从头跟到尾,一单结束后,萨沙就能分到六位数的美金,距离养活全家人的目标大大迈进一步。
萨沙一想到六位数,口水哗哗地流:【六位数,统统,六位数!你数数个十百千万#%……】
一个蒙脸的接头人来跟雇佣兵握手。
“久仰大名,不死的死哔先生。”
雇佣兵差点掏枪:“……你闭嘴。”
接头人侧过头,看见雪地里一个背着白色大狙的羽绒服团子,正艰难跋涉而来。
他对自己的双眼产生些许怀疑:“出任务还带小孩?”
雇佣兵:“啧啧,别小看这家伙。只要货物在2米射程内,他一只蚂蚁都不会放过去。快,快过来8-7,给金主瞧瞧哥的最佳搭档。你看他的马赛克小脸,红扑扑的,多可爱。”
萨沙:“29-1,老板。最佳搭档至少会记住对方的代号。”
接头人:“我不是大老板,只是一个介绍员。”
他领着两人往地下实验场走。
掩藏在荒野雪漠中的巨大金属门,朝两边轰隆隆洞开。第一层是相当开阔的停机坪,两侧是密密麻麻的狙击孔。
萨沙眼皮乱跳:【……】
系统:【狗宿主?】
萨沙:【这地方……我不知道咋说。我们重启前应该没来过西伯利亚?可是总觉得这个实验基地的结构……】
……看着怎么还挺眼熟???
停机坪中间,堆满了钉着油麻布的长方形箱子,大约有半人高,摞了两层。大概就是这护送的实验器材。
地下人很多,除了穿着白大褂、面无表情的实验人员,不少全副武装、不明势力的士兵,也正在停机坪来来去去,把箱子往运送车和运输机上搬。
萨沙在荷枪实弹的士兵之中闲逛,有心想看车队上有没有什么标识。但显然,这任务是秘密转移,无论车身还是士兵制服,都没有表明势力的东西。
萨沙:【扫描基地。】
系统:【正在扫描基地。检测到墙壁铅层含量98%。检测到吸音装置。正下方米弹药储存库,检测到微量氪石元素。】
氪石、吸音器、铅层三大件。
萨沙:【……】
……他妈的,一扫就知道是老伙伴了。
他最期待的假期外快,金主居然是九头蛇――他现在就想传送回哥谭去,把鼹鼠这个不专业的情报贩子暴打一顿。
系统:【看来六位数玄了。】
萨沙眼前发黑:【……】
他退后两步,装作不经意踩到盖住货物的油麻布边缘。
覆盖“实验器材”的厚重布料滑落。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阵浪潮似的枪栓拉响声响起!
两秒内,停机坪里所有士兵的枪口,都对准了萨沙的脑袋。
雇佣兵:“嗯哼?”
接头人颤颤举着手:“……不好意思,我们最近实在打过太多仗了,搞得大家都有点神经紧张。冷静一点,我们的朋友不小心而已。把枪放下。”
直到最后一个人把枪口从萨沙身上移开,雇佣兵才放下抵住接头人脑袋的枪管。
然后他和萨沙,同时看见了布料下的东西。
半人高、摞了两层的,全部是正方形的钢化玻璃囚笼。
囚笼里蹲着的,是超过两百名所谓的“实验器材”――
额头上烙着实验品编号,肢体残缺、面色麻木的11岁以下少年、小孩,甚至婴儿。
见布料被掀开,立刻尖叫着往笼子缩。
雇佣兵挠着面罩,半天才嘟囔了句:“我操鼹鼠。”
接头人警惕:“怎么?你拿了定金的,想跑单吗?只要护送我们离开西伯利亚就行了,完事以后六十,你怎么可能再接到比这个更容易的任务?”
雇佣兵:“我要见你们大老板。”
接头人:“你见他做什么?”
雇佣兵:“哥运货物和运活人价位不同。如果想要让我完整把这一堆小孩送达,价至少开到八十。”
接头人不怎么在意:“没关系,当货物的运法就行,少两根胳膊或者腿,我们不会减雇佣费。大老板不在这基地,不过稍后他也会来。你坚持要抬价的话,那我带你去跟基地负责人谈吧。”
临走前,雇佣兵很随意地对萨沙指指点点:“哦对了,带哥的小跟班去上个厕所。他每开工前都要紧张尿急,嘻嘻,可爱的小尿瓶子。”
萨沙:“……”
萨沙:【眼豆跟上。】
眼豆:【#%@!】
负责侦察的眼豆一溜烟跟上雇佣兵。
萨沙跟雇佣兵分头行动,负责带路的人把他领出挤满士兵的停机坪,朝厕所方向一指,让萨沙自己去。
然后下一秒,他就无声无息地被魔法卡放倒了。
萨沙:【发坐标和求援信息给科尔森。地图扫描模式开启最大功率。】
他捡起九头蛇士兵的头盔,给自己戴上。
上蜥蜴人事件,萨沙找的也是科尔森,但也没办法,这会儿他要摇人,通讯录看来看去,还是只有隶属神盾局的科尔森最有可能帮上忙。
神盾局特工遍布世界各地,就看是西伯利亚的援兵快,还是神盾局里九头蛇的卧底快了――虽然二周目他还不确定,神盾局是否依然被卧成了筛子。
系统:【已发送坐标。已开启地图模式最大功率。】
萨沙:【优先扫描人质数量和位置。】
系统:【正在扫描中。基地首层,无武装且烙有实验编号的人质数量:223。基地负一层,人质数量:81。基地负二层,人质数量:182。基地负三层,人质数量:8。基地负四层……】
萨沙看看绿点的位置,脑壳子疼:【这么分散啊?】
怎么办?
[定点传送]是可以转移非宿主,但每仅限一个,冷却时间2分钟。几千个人,全传送走,都得下个月了。
初号机是打怪兽用的,战斗形态最小也有四米高。AT力场一开,这个密闭狭窄的地下基地至少得碎一半――分散在基地各层的人质们也得碎一半。
要不先让九头蛇把小孩们全部装上车,然后等车队载人转移的途中,他和雇佣兵把整条车队劫走?
外面是零下度的西伯利亚,火拼过程中,没有保暖装置、本身已经脆弱不堪的人质,能在暴风雪里暴露多久?
还是就在原地拖时间,直到神盾局的支援到来,搞个里应外合?
他还在思忖,眼豆突然开始叭叭地大声叫:【@¥%……!!!¥@……&!!!!】
萨沙忙说:【切眼豆视角。】
雇佣兵跟着接头人来到基地主控室,见到基地负责人后,总共只说了两句话。
负责人:“你好,我就是你们这任务的发布者。听说你对价钱不是太满意?”
雇佣兵:“你好金主爸爸。这里总该没有未成年看着了吧?哦,没有,太好了。不瞒你说,哥真的是B级片主角。”
然后背后银光一闪。
双刀唰地出鞘,把金主爸爸脑袋切了。
刀刃一转,接头人和附近一圈九头蛇士兵,头掉了一地。
……整个基地的警报骤然拉响!
萨沙:“……”
行吧,不管什么计划,反正现在都走不通了。
萨沙按着耳朵里的通讯器:“老板我知道你脾气挺暴的,但没想到这么暴。”
雇佣兵气疯了:“操他妈!!!就算让哥给什么SM地下俱乐部护送【――】奴【――】狗都没问题,几岁小孩也能下手?!操他妈!!!!”
萨沙:“老板我叫了支援,但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能到。所以在这以前,我把孩子们先放在――”
他看看地图,“负一层?负一层有一个隐蔽的密闭空间,我会把他们集中保护起来。最底层没有人质,武装人员可能可以往那里引。我马上就回来帮你。”
雇佣兵那边只有砰砰砰砰的枪声和咔咔咔咔的切瓜砍菜声:“操他妈――!!!”
萨沙:“……”
其实他老板倒是不太需要人担心。不死体质根本就是作弊,设定上来说,就算只剩一小块皮肤组织,哔侍也能重新长出全身。
只是有一点:哔侍武力值再高,一个人硬扛几万个九头蛇士兵,也不知道能扛多久――毕竟他虽然不死,但创伤面积越大,需要的恢复时间就越长,像上一红坦克撕了他的下半身,他就得两天时间才能重新长出来。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会有完全丧失作战能力、反被九头蛇俘获的危险。
地图里,所有代表九头蛇士兵的红点,都在跟着代表雇佣兵的绿点往下移动。萨沙开始快速打开停机坪上的囚笼。
等靠近了,萨沙才发现,可能是为了转移时节省空间,那些笼子只有成年人半臂长宽。11岁左右的孩子塞在里面,根本无法转身,排泄物和呕吐物堆积如山,简直是人间地狱。
他打开笼子时,引发了所有孩子的应激反应,尖叫和撞击声响成一片。
第一个笼子里,塞着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姑娘,小姑娘一边奋力抓挠,一边拼命往后缩: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要带我去打针!”
萨沙把[白色死神]往身后一背,伸手去抱她:
“不,小公主,你当然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也不是来给你打针的。其实我以前也被抓过做实验,现在跑了出来,所以我来把你们一起救走。”
小姑娘噼里啪啦打他:“你不要碰我!!”
萨沙一边挨打,一边把头盔摘下来:“看我的头,是不是长成了马赛克?就是打针以后才变成这样的。”
小姑娘抬头看,惊了,还真是团马赛克,前后左右看都不掉马的那种。
只可能在视频影像中出现的场景,在现实出现,显得相当魔幻。
她一诧异,忘了应激,小手抱住少年温暖的脖子,盯着马赛克一顿猛看。
小孩们也跟着吃惊:“真的是马赛克?她能不能摸一摸?”
萨沙:“摸吧。”
小姑娘用小手摸,边摸边战战兢兢汇报:“摸、摸到头发和脸脸了……还有嘴巴……”
得亏他以前在避难所,也有不少跟小孩打交道的经验。萨沙被小姑娘揉搓着脸蛋,几乎是连哄带骗,把两百多个小孩赶羊羔似的带到负一层。
这个过程虽然了不少时间,但至少一个都没漏掉。
地图显示,负一层有一个足够隐蔽的仪器室,而萨沙手里的[空间扩建]卡,发动条件是只能在密闭空间形成,无论空间面积大小――理论上来说,只要关得够严,连衣柜和垃圾桶都是可以的。
一旦空间形成,就只能由宿主或宿主指定的人进出。
不过毕竟是r卡,这个规则也不是绝对项:重启前,红太阳监狱就曾被三宫版渡鸦用魔法攻破过。但接下来这个基地要大面积火拼,用来紧急隔离人质,防止误伤,已经很够用了。
萨沙开着仪器室的门,让两百多个小孩赶紧往里进,再架着狙狙,一边清理基地中的散兵游勇,一边一层层地往下解放人体实验的受害者们。
还没到负二层,通讯器里已经听不到雇佣兵的骂骂咧咧了。
只有越来越沉重的喘息,子弹打穿皮肉时的闷哼,和不祥的枪膛空响声。
地图里密密麻麻的红点,正在往最底层涌,红点的包围下,代表雇佣兵的绿点几乎快淹没看不见了。
萨沙:“老板,你还可以吗?”
雇佣兵柔情似水地追忆着:“哥非常可以,可以到仿佛回到了第一看【――】片的那个夜晚。那一年,哥还只是纯美无辜的8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裤裆上,升起了一顶沙特尔可汗大帐篷……”
萨沙:【扫他。】
系统:【切换至生命体征模式。哔侍,生命体征下降至69%,上升至7%,73%,76%,下降至58%,上升至6%,63%,67%……】
扫描报告还没生出来,但萨沙差不多也能猜到:既然血条是在6%左右起起落落,哔侍两条胳膊两条腿,至少应该没了一条。
萨沙:【治疗针。】
系统:【使用r卡・[治疗针剂]。】
雇佣兵:“于是哥的小手,伸进那顶神秘的帐篷底下,上上……额?什么东西?”
萨沙:“老板,这个任务我们是不是有定金?定金是多少来着?”
雇佣兵:“鼹鼠那里好像收了十万?”
萨沙:“!那也可以了!分我一半吧老板!!”
通讯器那边传来雇佣兵叽叽嘎嘎的笑声。
他笑起来有点咳,咳完继续话唠:“F**k,哥真喜欢跟你这个小财迷组队。明年咱们就去申请诺贝尔搭档奖。”
雇佣兵轻松说话的时候,正用仅剩的左手持刀,凶悍地把蜂拥而来的敌人劈倒。他那可怜的、被重机枪扫断的右手小兄弟还在努力生长,估计得要一两个小时才能――诶,这就长出来了,真不错。
这一快速重生,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雇佣兵再突破敌人重围,空中一个翻滚,岔开腿卡在了狭窄的楼梯上。
一手持刀一手抬枪,把几十个想往楼上跑的九头蛇了结掉。
他的不死体质强大到像一个诅咒,但伤痛和疲劳会影响他的战斗力。雇佣兵的刀刃已经砍卷了,但他自己感觉,只要别被扫断腿,应该还能给楼上解救人质的萨沙拖个3分钟。
然而密密麻麻的敌人之外,被称为“战场绞肉机”的加特林重机枪被架了上来。装填完毕,加特林突突冒蓝火,扫断了直线距离上十几个九头蛇士兵的身体,以及没来得及滚出射程的雇佣兵右腿。
雇佣兵大骂:“Mother――F**ker!!!又来!?!?”
他一条腿飞了出去,鲜血四溅。人根本站立不住,边骂边径直往后倒。
被萨沙一把接住,迅速拖进加特林扫不到的拐角。
萨沙:“好了老板,我找到你了。”
第二梭机枪子弹,几乎贴着雇佣兵的靴子扫过去。萨沙一手抓紧雇佣兵背上的刀带,一路往后急退,一手在对方肩上架狙。
[白色死神]一声尖利呼啸,击倒了控制加特林的操纵者。
再一声,下一个准备替换上去的操纵者也倒下了。
雇佣兵顺手从地上捡两把微冲,砰砰砰地往四周扫,同时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身后的狙击手。没过几秒,红黑色制服就已经布满了弹孔,破烂不堪。
走廊上拖出长长血痕,全都来自雇佣兵破裂的股动脉,以及反复击穿和愈合的伤口。
萨沙:“老板,咱们暂时撤吧?等一下支援。”
雇佣兵用力从脑门抠出颗子弹:“什么叫撤?这叫缓兵之计。”
萨沙狙倒敌人时,其实并没有刻意瞄准头部,而是瞄准肚子和关节。
但[白色死神]可以搓子弹的属性,他特意搓了致命痛觉1的惩戒弹,会对人体造成巨大痛苦,且极难痊愈,也等同于另一种意义上的战力剥夺。
他一边撤,一边连开十几发,满地都是打滚痛嚎的人;
那种奇异尖利的击发声,在地下空间又显得极其可怖,一时竟然起了很强的震慑作用,追击的九头蛇士兵步伐慢了下来。
系统发出警告:【距基地5公里,扫描到大量武装人员,正在高速向基地接近。】
萨沙抱着希望:【是自己人吗?】
眼豆冲出去侦察:【……&……&*!】
系统:【车身上有九头蛇标识。检测到重型杀伤性武器。】
萨沙心里猛地一沉。
尽管他和雇佣兵一路在瞎嘴瓢,但是他俩心里都知道,形势其实还挺严峻。
两个人扛一个基地几万名士兵,同时还要考虑怎么救人,要不是因为他们一个是不死者,一个是揣着一背包道具的退休宿主,很可能撑不过第1分钟。
现在对方的支援就在5公里内,除非萨沙摇的救兵现在就从天而降,否则他们几乎连短暂休整的时间,都被剥夺了大半。
他奋力拖着雇佣兵,一路往负一层的临时安全屋快速撤退。
外面看起来只有3平米的仪器室,门一开,里面竟然大得像一个地下停车场。萨沙放进来的5个左右囚徒,有大人有小孩,都很害怕地挤在空间最。
进了用空间卡造出的安全屋,就等于暂时跨进另一个元了。除了没法带人出去,暂时不用担心敌人攻进来。
敌方支援即将抵达战场,他俩都在抓紧最后一丝喘息机会备战,该换弹匣换弹匣,该磨刀刃磨刀刃。
后面传来小孩呜呜嘤嘤的哭声,萨沙边上弹药边回头看。
应该是他们凝重的情绪影响到孩子了,有个小孩正吓得尿裤子。
估计是变种人,边尿裤子,裤裆还边起火,吓到了周围一片小朋友。
萨沙站起来。看见走过来的是马赛克脑袋,而不是另一个全身血呼啦的断腿雇佣兵,尿裤子小孩哭着说:
“坏人是不是很多?我们是不是没办法回家了?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萨沙蹲下来,帮他把火拍灭:“没有的事。”
仪器间有笔和实验记录本,他就撕了一张下来,用笔在上面画了个长发笑脸。
萨沙:“有没有妈妈?”
小孩:“呜呜呜有妈妈!”
萨沙:“妈妈叫什么名字?”
小孩:“妈妈叫黛西!”
萨沙:“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呜呜我叫弗兰克!”
他就在笑脸边画了个对话气泡,里面写:“我是弗兰克的妈妈黛西,我的儿砸最喜欢边尿裤子边哭唧唧。”
萨沙把纸叠起来给他,说:“拿着你妈妈。”
系统:【??有一、、缺德。】
小孩不哭了,裤裆也不着火了。低头把纸拿在手里,一顿猛看。
小孩抽抽搭搭:“可是我妈也没这么丑啊。”
萨沙:“……”
其他孩子也都走过来,伸头看纸上有什么。
那个最初抱他脖子的小姑娘,这会儿正黏在萨沙腿上,萨沙趁机说:
“小公主,会画画吗?交给你一个任务,给大家画爸爸妈妈?要画得像。”
小姑娘大声:“我知道了!”
萨沙走回来时,雇佣兵很惊奇:“没想到你还挺擅长这个的。”
萨沙往雇佣兵腿上丢了张小治疗卡,让他加快再生速度。
他自己当然也不可避免地挂彩了,握着[白色死神]的手掌张开时,手心和皮革手套之间,甚至有血和汗水的黏湿感。
小金毛的本体,前18年是在蜜罐里养大的,尽管身体素质比人造人躯壳健康很多倍,但一场普通人很难承受的高强度战斗,还是把柔软的手掌磨掉了皮。
不过萨沙知道,本体当然还是得珍惜。
背包里的治疗卡全都是一性消耗品,顶级治疗卡[大治愈术]也不舍得用,他挑来挑去,抠抠索索地嘬了半瓶小血药下去。
属于r卡的治疗卡,可以快速愈合一些失血多的外伤,却不能恢复急剧消耗掉的体力。
他重新抓起最忠实的[白色死神]时,胳膊有点发抖。
雇佣兵看了一眼他的胳膊。
把湿漉漉的面罩一扯,哗地拧出一滩血水。
雇佣兵:“草,突然想起一件相当严重的事。哥出门没关炉子。”
萨沙随口搭腔:“阿芙女士在家吧?”
阿芙就是跟雇佣兵住在一起的盲眼老太太。但据说身世也很牛逼,6年前参加过二战,是个相当能打的老太太。
雇佣兵看了下时间:“哦,哥相当肯定她现在吃了安眠药睡着了。估计已经变成一摊骨灰了吧。”
萨沙:“……”
他跟着老板也有段时间了,还是搞不清楚这家伙是不是在开不合时宜的玩笑。
雇佣兵:“你有我家的坐标吧?去我家关个炉子,随便看看阿芙烧剩了多少,应该不难吧?”
萨沙:“……你认真的吗,老板?这个时候?你知道我的传送能力有冷却限制,我去一趟你家,2分钟后才能回来支援你――”
雇佣兵:“不用回来,去哥谭等着就行。你回来也没用,2分钟哥肯定早就把这堆兵杀光了。”
萨沙:“不你杀不光。”
雇佣兵:“别废话,去吧,29-1。”
萨沙一听他说代号,就想纠正,却发现这一他没说错。
他听懂了雇佣兵的意思,撇嘴:“没必要老板,整这个真没必要。我不会丢下你自己跑路的。”
雇佣兵松了一口气:“哇太好了。哥就是客气客气,还在想万一你真的跑了怎么办。”
萨沙:“……”
系统:【正上方3米,大型飞行工具正在降落。】
萨沙:【还来?等等,咱们是5公里扫描范围,怎么九头蛇支援部队进入3米范围,才突然检测到?】
系统:【飞行工具是隐形的,无法很好判别位置。检测到大量武装人员正在降落,尚未判别势力归属,请狗宿主做好战斗准备。】
萨沙舔舔嘴巴,看了看[初号机],再看看基地里还没救走的人质们。安全屋外的脚步声还是很近,不用想就知道,这里肯定被围成了个铁桶。基地内雇佣兵的压力已经很重,他要想去基地外解决援兵,又不至于误伤人质,就首先得潜行到基地门口去。
雇佣兵的断腿再生完毕,一个驴打滚出了安全屋。
萨沙背着狙反方向往门口潜行,同时从各种角度狙倒重火力兵,又迅速用[影分身]走位,跃上通风管道,避开一大波疯狂寻找狙击手的敌人。
他在狭窄的通风管道,悄无声息地往第一层爬。管道里什么实验废料的气味都有,吸久了眼前阵阵发黑。
碎嘴的小金毛,还没忘记边爬边骂:
【妈的,看这周末给我过的,本来以为不费一枪一弹,就能赚个六位数的事,结果被鼹鼠坑过来玩一对一万!你说九头蛇也不是武力值特别高的那种,干啥啥不行,就是人多,专门搞什么人海战术,就欺负我只有跟我老板两个人呗!要还是重启前,有我大哥给我撑腰那会儿,我特么分分钟能掏一支军队……】
他话音未落,突然听见接近基地大门的地方,一阵激烈枪声响起,又戛然而止。
轻巧的脚步声,自通风管下方扇形分散开去,听上去十分训练有素,跟九头蛇杂兵乱糟糟的步伐完全不同。
情势好像开始发生某种变化。
萨沙:【眼豆,回来帮我侦察。】
眼豆刚刚去了5公里外,这会儿又拼命从风雪中窜回来。
就在基地正上方,停着一架有点眼熟的巨大战机――估计是系统说会隐形的那架。
萨沙一时暂时没想起在哪见过,就让眼豆转了一圈,也没在上面找到九头蛇标志。
又让眼豆从大门窜进来,尾随刚刚劈门而入的一整支精英士兵。
这伙士兵都穿着暗色调的潜行服和防弹衣,款式明显跟九头蛇士兵不同。
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一个手持蝎式冲锋手枪、枪法极好的男人――他的左臂是银白金属,一眼看过去,确实太显眼了。
萨沙愣住,心里啊了一声。
跟着就是在混乱狭窄的战场空间里,正在四乱飞、同时把数个九头蛇击倒的金属制品――隐形状态的眼豆,拼命想蹦跳起来去看,结果被从墙壁上反弹回来的金属制品,“咣――”地一声击晕了。
萨沙的视野里冒金星:“……”
他心情有点复杂,按住通讯器:“老板。”
雇佣兵显然身陷苦战,回答的嗓音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轻松:“别,不要告诉我他妈的他们又来了几万人。”
盾牌没有如期飞回手里,显然让这队精英士兵的领袖有些困惑。
但超级士兵没有因此驻足。
他一脚踏在盾牌边缘,将弹起的盾牌反扣在手,然后带着身后的士兵,尖刀般撕进九头蛇的重重包围之中。
萨沙缓慢地:“不,是咱们的援兵到了。”

第77章
史蒂夫・罗杰斯领着荷枪实弹的咆哮突击队 突入人口养殖场。
近半年,他们一直在东欧围剿蝰蛇夫人手里的九头蛇势力。
在上一条时间线,九头蛇曾占据剩余人口三分之一 足以彰显它可怖的发展潜能。
然而不管九头蛇曾用过几个世纪,去生长地下的庞大蛇身 史蒂夫只需要知道,它唯一的结局,就是终结在这一代美国队长手中。
几分钟前,他们接到了科尔森的紧急通讯。
来自西伯利亚的求援信号 同时暴露了一支此前从未进入过他的视线、一直在暗中发展的九头蛇势力。
史蒂夫结束通讯 拉下面罩,跟他具有绝对默契的突击队成员立刻各就各位,登上神盾局那艘能够光学隐形的空中母舰――昆式战机。
超级士兵全力挥出三盾,足有半臂厚的基地大门,被硬生生砸出一个缺口。
迅速解决掉门口附近的敌人后,美国队长左手持盾 背抵铅墙 凝神听了片刻。
随后抬起右手,做了个静默的战术前进手势。
咆哮突击队平举着枪 分成几纵列 无声无息沿着过道潜入。
他们是史蒂夫一手选拔和训练的、精英中的精英 极擅长打以少胜多的九头蛇围剿战。
第5秒,首层敌人已经被全部清空,突击队继续悄无声息地向下潜入。
而到此时为止 基地剩余的九头蛇士兵,依然以为他们唯一的敌人,只有那个缠人的不死雇佣兵。
第9分钟 负一层确认被清空。
史蒂夫看了一眼求援者发来的基地地图,再看看地上拖行至仪器间的血迹,知道这里是隔离人质的安全屋。
史蒂夫:“巴基?”
巴基:“收到。”
巴基带队救援分散关押的人质,突击队继续往下潜行。
鹰眼在基地外部侦察:“Cap,我方有不知名狙击手,我还没有捕捉到他的位置。敌方地面部队17辆重装运输车,共有1辆驾驶员被击中,在2公里迫停。但敌方空中部队已进入1公里范围。”
猎鹰:“还按原计划来吗?那么空中的部分就交给我。”
第1分钟,负二层清空,人质被全部解救带走。
而在第25分钟,史蒂夫看见了在重重包围中浑身浴血的雇佣兵。
史蒂夫:“……”
雇佣兵大骂:“【――】!哥刚刚还在猜搭档说的支援是谁,【――】的居然是你!Language精!我【――】――Shit!有你在的场合消音都变多了!”
史蒂夫微微闭了一下眼,强忍住向这个脏话机器扔盾的冲动:
“…………Language”
这些年下来,神盾局和X战警合作还算愉快,两边人马也都混了个脸熟。
愉快友好的寒暄过后,突击队接替雇佣兵撕开重围,雇佣兵则把砍断了刃的两把刀插回刀鞘,吹着口哨去上厕所。
在强大且缜密的指挥官带领下,一场原本乌乌泱泱、乱七八糟的大混战,被咆哮突击队硬生生打出了工厂流水线的有条不紊感。
史蒂夫看了眼时间,把盾背回背上。
当他一边听着人质解救进度,一边回到首层那个巨大的停机坪时,灰头土脸的泽莫男爵,刚好被猎鹰拎小鸡似的丢在史蒂夫面前。
鹰眼恍然大悟:“哦。难怪我们在东欧没找到你。”
泽莫男爵看着面前背着盾牌、神色平静的大兵,简直咬碎了牙。
自212年起,九头蛇跟倒了血霉似的,走到哪都趟雷。
神盾局突然如得神助,不光潜伏在神盾局里的九头蛇被清理了大半,一直被视作趁手工具的冬日战士,也在任务中被史蒂夫直接劫走。
红骷髅根本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一边在骷髅岛建立能为自己所用的变种人集中营,一边计划要从神盾局手里夺回两颗无限宝石,完成逆风反杀。
结果215年,骷髅岛就被万磁王、X战警、钢铁侠联手围攻,红骷髅在这一战中送了命。
九头蛇丢了领袖,折了一大批本来可以洗脑改造的变种人,反倒促成了对面X战警的和谐:
万磁王带着他的兄弟会,半推半就地开始参与X教授的事务了。
尽管日夜活在水火热之中,但九头蛇凭借着感动全球的信仰洗脑力,到底还是将洛基带来的心灵宝石,从神盾局偷了出来,完成了悲壮的极限一换一。
但也没来得及高兴多久。
因为超人。
212年,人间之神就把他们最隐蔽的大西洋基地掀了;
219年,他了三个月时间――对他来说也许已经很长,对人类来说简直难以想象――对七大洋进行地毯式人肉搜索,然后又掀了好不容易盖起来的印度洋基地,把这颗宝石抢走了。
……你妈的,明抢啊!!
九头蛇上上下下都傻了。
听说抢完了也没有任何解释,一个音爆就进了宇宙。
尼克・弗瑞还很高兴地等着他来还宝石,等了三天,才知道超人已经离开地球了。
当场暴跳如雷,于是立刻联系莱克斯・卢瑟,启动行星级氪星人追踪计划。
同时,超人地毯式搜索的举动,重创并暴露了九头蛇所有的海底基地,咆哮突击队立刻打蛇随棍上。
于是在那一年,九头蛇经历了几个世纪以来,最惨烈的一扫荡……
此时此刻,泽莫男爵看着面前的史蒂夫,真是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咬着牙根笑了:
“动手前,我想让你知道,这无关私人恩怨,只为了九头蛇延续千年的使――”
“事实上,”史蒂夫平静地说,“我们的确有私人恩怨。”
泽莫男爵:“?”
虽然没听懂,但废话少说。
他直接祭出自己的最终杀器――一颗莹莹流转光芒的月光石。
蕴含无限力量的月光石,可以让他瞬间摆脱凡人之列,成为甚至可以扭曲时空的超人类。
在九头蛇连年不利的败局中,他依然能轻松屠杀不少神盾局特工,在九头蛇中保有更高地位,全都依仗于这颗宝石。
月光石在他身周刮起能量风暴,左右钳制他的士兵被击飞,基地的墙壁和地面开始逐层爆裂。
泽莫男爵双足离地,悬浮在风暴中心冷笑:
“一个‘泽莫’,绝无可能在战场中被活捉。想俘虏我?很好,先让你的士兵、那些实验品们,付出惨烈的代――”
“乒――啪。”
一声凄厉呼啸,一声脆响。
漂浮在他掌心的月光石,被一发不知从何飞来的子弹应声击碎。
粉末撒了他一脸。
风一来,粉末也没了。
泽莫男爵从半空摔下来。
泽莫男爵:“……”
泽莫男爵:“……?”
泽莫男爵:“……?????”
金发大兵没出声。
只是缓慢拉紧了盾牌后的绑带。
……
“……所以你真的跟他有私人恩怨。”
猎鹰绕过地上不省人事的泽莫男爵。尽管是听令杀敌的军人,史蒂夫也一直是相对温和的。他跟了队长好几年,还第一看史蒂夫揍人时这么狠。
要不是神盾局需要泽莫男爵的情报,他真怕史蒂夫一盾把人家头都铲飞。
士兵们将整座基地排查完毕,确认已经没有有自主行动能力的敌人了,通过无线电对史蒂夫发出信号。
史蒂夫压着耳麦,沉声道:“医护进场。”
数架医疗运输机在基地停机坪降落,担架开始一波一波地往下抬。
几组战地医护就地扎营,对肢体受损严重的俘虏进行紧急救治,程度较轻的伤员,则抬上运输机,转运向俄罗斯的神盾局分部。
史蒂夫离开停机坪时,远远看见雇佣兵大大咧咧占了人家一个担架,正在对着通讯器叨叨什么。他特意绕了个原路,没让这个脏话机器看见自己,然后护送医护兵进入负一层。
巴基一直把守在地图标识的安全屋周围。见史蒂夫带人下来,金属手臂扣住门板,解释说:
“得用点力才能打开。”
刚刚的战斗中,他看见有敌人想趁乱拉开这扇门,但看似单薄的金属门,却纹丝不动,不知道求援者用了什么堵门机器。
巴基手臂发力。
然而力才发到一半,门板轻飘飘地被他卸下来了,反作用力差点让他跟门板一起飞走。
与外部视觉根本不相符的广阔内部空间里,几百名毫发无损的俘虏缩在空间,被飞走的门板吓得魂飞魄散。
下一秒,他们看见了熟悉的星星盾牌。
“……美国队长!!”
“原来是队长来了!!”
“我就知道他们一定是队长的人!!我就知道!!”
再也没有一秒钟的疑虑和担忧,最麻木的眼睛里也迸发出光芒,衣衫褴褛的囚徒们跌跌撞撞地奔向他。
他们长期被当做人体实验品,被完全剥夺生为人类的资格和认知,囚禁在极寒的西伯利亚地底;
但即便在无间地狱饱受折磨,那面盾牌依然象征绝对意义上的光明与希望,人们一眼就能明白:从今天起,他们重获新生。
五百个被保护在这里的俘虏,有两百左右都是孩子。
巴基喃喃:“怎么这么多小孩?”
史蒂夫暗暗把这个奇异的空间打量了一遍,盾牌背向背后,蹲下身接住冲到他面前的孩子们。
有个小孩裤裆不知怎么烧焦了,扑在史蒂夫肩上哇哇大哭:“队长!!队长――!!”
“我在。”大兵温和地说,“一切都结束了。能坚持到现在,你们做得非常好,很勇敢,与我的士兵没有差别。能向我保证,回家以后,也一直做个勇敢的好孩子吗?因为你们已经向美国队长证明过,你们是能做到的,而且相当了不起。”
“我、我保证……”
“……队长,我不哭了……”
“我可以回家了,那我把我妈妈送给你……”
……什么叫把妈妈送给他?
史蒂夫无奈,从小朋友手里收下一张字条,暂时往裤兜里一揣。
然后一手抱起一个孩子,将他们送往停机坪的担架上。
随着抵达基地的医疗支援和神盾局特工逐渐增多,突击队队员肩上的担子,也终于轻松了不少。
一些士兵坐在地上擦拭枪支,而另一些则依然在协助运送伤员。
史蒂夫摘下头罩,露出一头汗湿的金发,又用胳膊擦干净脸上的汗和污血,坐在医疗帐篷里补充一点水分。
他一边咕咚咕咚喝水,一边从裤兜里抽出字条来看。
一看就笑了。
哄孩子用的一张纸条,上面画了个长发妈妈,正在说:
“我是弗兰克的妈妈黛西,我的儿砸最喜欢边尿裤子边哭唧唧。”
超级士兵有一张英俊又端正的脸,笑起来眉眼很温柔,眸色如最沉的大海,再也看不出半分从战场上下来的戾气。
帐篷里进进出出的战地护士们,都偷眼看这个国家的全民偶像。
然而没过几秒。
金发大兵唇边的笑意,就像被一阵风吹散了似的,骤然收敛!
他一把攥紧了手中的纸条,冲出帐篷外!
鹰眼率先发现他不对劲,走过来问:“Cap,怎么了?”
问第一遍时男人没出声,问第二遍,史蒂夫才惊醒似的,低声:
“还记得是哪个孩子给了我这张纸条吗?”
鹰眼蹙眉。他们前前后后运送了十几拨伤员,哪可能记得每个孩子的脸?
见他手里攥着张纸,就侧头仔细看。
一行没头没脑、明显是哄小孩的话。
字迹倒有点特别。丑乎乎圆滚滚,像要从纸面边缘滚落下去。
鹰眼:“内容有什么问题吗?”
史蒂夫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慢慢摇了摇头,又用力捏住眉心。
说:“没有。”
就把那张纸卷好,塞进制服胸口的弹夹里。
撤离工作还在有条不紊进行。
唯一一个小意外,是当史蒂夫想从安全屋抱走一个小姑娘时,受到了点阻碍。
“我不能走!”小姑娘固执地扒着门框,“还有一个人没走,我等他一起走!”
史蒂夫往空间里看看。小姑娘是负一层最后一个俘虏,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
可她一边哭一边向史蒂夫解释:“他也是被坏人抓来的,自己逃出来后就来救我们,脑袋还被他们做了实验!我没有看见他,说不定他又被抓回去了……你们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的!”
史蒂夫在通讯器里再确认,基地所有俘虏已经被发现且解救,并运往停机坪了。
但谨慎起见,他还是对通讯器说:
“再排查一。”
“收到。”
小姑娘追着补充:“他脑袋跟别人不一样,很容易找的!”
她话音刚落,史蒂夫就听见空间的通风管里,传来一点点金属刮蹭的声音。
他把小姑娘往身后一拉,反手就去摸盾。
通风口的盖子被踹开,里头噗通掉下来一个人。
虽然是屁股先着地,但那人还是顽强地把落地姿势改成了Superhero Landing,然后若无其事般站起,向门口的小姑娘走来。
他肩背一把白色狙击步枪,头戴头盔。
漆黑的战斗服里,包裹着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脚上踩着溅血的军靴。
身形是挺拔的,腰身很细,一看就知道是个少年。
在很短暂的一刻,史蒂夫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阴暗寂静的九头蛇基地里,是一个幻觉在向他走来。
对方的金发璀璨到了刺目的地步,然而那双水绿的眼睛,是一汪含着初春的湖,包容又宁静。
然后他笑嘻嘻地说――
“――表明你的身份,士兵!”
史蒂夫身边的突击队队员率先举枪。
对方戴的是九头蛇士兵的头盔,足够让身经百战的队员们引起警惕。
少年只好默默把头盔带子解开。
在他脱下头盔的那一瞬间,史蒂夫听见了自己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
这种剧烈的情绪起伏,对于一个战场指挥官来说,是异常罕见的。
金发大兵湛蓝的眼睛,紧盯少年的动作,他甚至屏住了呼吸,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或者在妄想什么――
头盔骨碌碌滚在地上。
一颗马赛克脑袋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史蒂夫:“???”
……
萨沙有点尴尬。
当然,他最尴尬的点,在于被一个6岁小姑娘抱着大腿,哼哼唧唧要带他回家结婚――周围突击队士兵看他眼神都不对劲了,就像他的马赛克脑袋上写着“禽兽”二字,分分钟想要掏一把锃亮的手铐出来。
第二尴尬的地方,在于虽然他知道史蒂夫是援兵,但他其实也并没有特别想跟队长碰面……
理智归理智,情感上,他们毕竟都是他艰难刷过偏离值的任务目标,他真的很难把生理结构一模一样的人完全分开――尤其每看见一周目的任务对象时,他都不得不从自己的新生活中抽离出来,再被迫回顾一遍那段黑暗岁月……
而且蛇队的杀伤力,跟黑蜘蛛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好吧。
……打住,他一点不想再回忆起这些了。
本来他窝在通风管道里,打算看着小孩们都上飞机了,就直接传送回哥谭,或雇佣兵的安全屋。
洗个热水澡,把身上的血味弄干净,再把鼹鼠打一顿、把自己的五万美金拿走,最后回纽约的快乐老家。
结果第一个被他救下的小姑娘,似乎一直不肯善罢甘休,非要亲眼确认他也安全为止。
史蒂夫又是个极其缜密的指挥官,眼看他就要为找一个人,再让突击队把基地翻个底朝天,萨沙想来想去,还不如自己先跳出来算了。
他抱起小姑娘,在面前的士兵里看了一圈。
默默把通讯器递给巴基:“我跟哔侍一块来的。”
巴基确认过,点点头,示意身后士兵让开路:
“你就是那个狙击手。”
萨沙也点点自己的马赛克脑袋,又瞅了一眼他酷炫的金属胳膊,还有他精精神神的大兵哥板寸头。
看来在新的时间线上,曾被九头蛇洗脑囚禁的巴基,也早早被救出来了。
只是他以为,巴基在经历过残酷血腥的洗脑岁月后,可能会选择退隐,没想到他依然选择了军人的使命,继续跟随史蒂夫东征西战。
逆时钟回溯的节点,恰好抹除了史蒂夫被洗脑的经历,可是没抹除冬兵的。
在萨沙看来,这个选择,需要相当大的勇气。
他抱着小姑娘往停机坪走,跟金发大兵擦肩而过时,对方也没出声。
小姑娘抱着他脖子,奶声奶气地:“跟我一起回家,马赛克!你救了我,我回家就嫁给你。”
身后的士兵们放松了许多,这会儿开始都低低闷笑起来。
萨沙既尴尬又无奈,但又不能跟一个五六岁小姑娘讲道理,只好哄她说:
“我的脸长成这样,你也要嫁给我吗?”
好说歹说听不进去,最后小姑娘被医护兵强行抱上飞机的时候,简直哭天抢地,说什么绝对不跟马赛克分开。
萨沙摸着自己的马赛克脑袋,雇佣兵还在旁边挤兑他:
“哦吼。看样子某个人欠风流债了哦。”
萨沙:“老板,不要开小孩子这种玩笑。”
雇佣兵:“你以为哥在说那个小女孩?”
他下巴一抬,萨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在川流不息的医护兵和担架中,史蒂夫站在离他们并不远的地方,眼神静静地看着他。
萨沙在雇佣兵和史蒂夫之间,疯狂转了会儿脑袋,才确定男人真的是在看自己。
萨沙:“???”
他的确很怂蛇队,但同时他也挺怂老政委美队的。
被那双散发着道德光辉的湛蓝眼眸看了一会儿,萨沙就开始疯狂心虚:
……他又做错什么事了??
他是不是不该抱小姑娘??
他刚刚把擦汗的纸团随手乱丢被美队看见了??
那他现在回去捡来不来得及??
还是他跟雇佣兵说脏话被美队听见了??
史蒂夫看了他一会儿,眸色猛地沉下去。
像做出了一个决定,穿过人群向他走来。
萨沙立刻跟雇佣兵碰个拳道别:“我走了老板我走了。”
雇佣兵:“记得帮哥关炉子。”
萨沙:“记得我的五万刀。”
系统:【准备发动[定点传送]。去哪里,狗宿主?】
萨沙:【先去老板家洗个澡。】
在他即将离开西伯利亚基地时,有一瞬间,他感觉史蒂夫神情突然焦急了不少。
男人急赶几步,似乎想一把抓住他。
但下一秒,他就已经坐在雇佣兵家里那张破破烂烂的沙发上了。
盲眼的阿芙太太在旁边撸猫,闻闻空气中的香味,说:“哦,是29-1。”
萨沙:“老板说他忘了关炉子。”
阿芙太太:“是的,他的确没关。这就是为什么屋里就剩下这张沙发。”
萨沙只得在他家楼下找间小旅馆,把自己身上的血水全洗干净,然后将已经破破烂烂的战斗服洗干净,塞进背包。
等把脚上的军靴脱下来,他才发现脚丫都磨出水泡来了。
又不舍得为这点小事嘬血瓶,就嘶溜嘶溜抽着冷气,把水泡都挑掉。
他在旅馆休息了一夜,账上进了十万刀,同时收到一张图片――是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鼹鼠。
萨沙:【不是对半分吗?老板怎么把定金全给我了。】
系统:【老板可能不差这点钱。】
萨沙把打满创可贴的脚丫子,勉强塞进运动鞋,检查检查身上没有可疑的地方,就传送回家去。
……然后他光速病倒。
打西伯利亚副本的时候,有肾上腺素支持,累和伤痛都没什么感觉。
等副本打完,一场热水澡洗下来,又回到温暖舒适的家里时,什么肌肉酸痛、什么传染病灶,一下子就在他当了18年平凡小孩的身体上发出来了,把萨沙折腾得要死不活。
希尔达在房门外干着急:“让我进来照顾你,萨沙!你至少得吃饭呀!吃了饭才有力气养病……”
萨沙隔着门大叫:“放门口,都放门口!我一会儿自己出来拿……老妈,我的衣服都消毒了嘛?记得消毒!不不,我自己消,你们快去上班!”
约翰逊:“儿砸,老爸小时候得过IM,不会被二传染的,你让我进来看看情况……”
萨沙抵着门:“去上班!去上班!”
医院的诊断结果,是传染性单核细胞增多症,跟重感冒一样属于急性传染病。
萨沙立马就把自己隔离了。
阿特维尔夫妇只着急没人照顾他,觉得他小题大做;
但只有萨沙知道,自己是从九头蛇实验基地最肮脏的排气管里爬出来的。虽然回家前洗了十几遍澡,但要万一被什么无法查出来的九头蛇奇葩病毒感染,他肯定不能带给阿特维尔夫妇。
拿小半条命换的十万刀,他找了个希尔达的学生,以匿名捐助的方式捐进了研究所。
格里芬帮他跟学校请了假,萨沙就蔫巴巴地在小床上养病,烧得浑身无力。
身上肌肉酸痛得要命,脚丫子也破了,怎一个惨字了得。
但他也还是挺乐观:【对嘛,这才是普通人生病的表现,人造人那个什么鬼……】
他记得被蛇队四马攒蹄那会儿,感冒发了点热,立马抽抽得像疟疾,而且是真的会病到昏迷……
妈的,他换过十几个躯壳,还第一尝试因为感冒昏迷。
系统见他躺着没事做,陪他唠嗑:【狗宿主也不跟队队打个招呼。当年第一抽卡机会还是他给的呢。】
萨沙:【害,费那劲干什么。你也知道是当年了,现在除了我谁还记得。而且以后也不会有交集了。】
其实他还是挺希望能跟前任务目标们没交集的。
其实这些没经历过偏离事件的超级英雄们,就继续当他们光芒万丈的超级英雄就好,而他自己也安心当个有爹有娘的快乐小平民。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他觉得这辈子就很圆满了。
系统:【话别说得太满,说不定队队明天就搬到你家对门住。】
萨沙一边咳一边嘎嘎笑:【你以为写小说,生活里哪有这么多巧合。曼哈顿这么大,美队要是真的碰巧搬我家对面,我当场把床板吃下去。】
萨沙在床上辗转躺到帝大都开假了,病还是没养好。
格里芬上学前,打电话说下个周末就把作业带回来,萨沙也恹恹地应了。
阿特维尔夫妇都被他赶出去上班。
萨沙就往脚上套了拖鞋,摇摇摆摆下楼丢垃圾。
他出门的时候,看见自家对面的门开着,里面放着些行李。
看来是有新邻居搬进来了?
他这几天都在房间躺着,也不跟爸妈吃晚饭唠嗑,消息不太灵通。
垃圾丢到一半,他听见门锁关上的声音。
萨沙下意识抬头瞅瞅。
……手里握着的手机,啪地掉在脚上。
就在公寓楼的木头走廊上,他家正对门的门口。
一个身穿T恤、戴着鸭舌帽的金发男人,背对着他,正在锁门。
看样子刚好准备出去。
男人一只胳膊还打着绷带,身上的白色T恤,被贲张的肌肉撑得极其饱满。
背肌就像连绵起伏的山峦,一路绵延到裤腰收紧,然后是一个骤然陡峭的峦峰。
再往下,就是裹在牛仔裤里、结实有力的大腿。
听见手机滚落楼梯的声音,史蒂夫回头张望,转过来一双湛蓝如海的眼眸。
……然后手里的钥匙也掉了。
系统:【哔哔。正在搜索‘床板的一百种烹饪方法’,请狗宿主耐心等候。】

第78章
萨沙:【……绝不可能是巧合。】
系统:【狗宿主 不如将床板炸至金黄酥脆,切成小块更容易下口。】
萨沙瞳孔地震:【统统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刚刚才幻想过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下一秒 现实就左右开弓给他两大耳巴子。
加上萨沙脑子烧得不怎么清醒,在自家对门看见金发大兵的第二秒 他立刻跟燎了屁股的兔子一样蹦起来,冲进门并把门哐当撞上。
男人下意识伸出的手,随着关门声停在半空中。
他缓慢把手放下,轻轻握拳。
……可、可是为什么?
不是巧合 还能因为什么?
萨沙莫名想起了二周目彼得偶尔给自己的微妙感 疯狂抓头:
【统统,你那个法则……怎么说的来着?再给我整一遍。】
系统:【每条世界线都有自己独立完整的历史发展进程,作为生存宿主进入并改变历史的穿越者,属于这个进程上的‘外来异常’。所以当生存宿主离开,世界线就会主动抹除生存宿主的存在痕迹。】
萨沙:【对,对 世界线法则。这是没有例外的 对不对?】
系统:【呃……其实有。如果原住民反复化对宿主的记忆,并在世界范围内传播 是有可能在该世界留下宿主的存在痕迹的。但[反乌托邦]除了世界线法则 还被逆时钟重启过 相当于二重抹除,狗系统很难分析出任何原住民还保有记忆的可能性。】
萨沙也想不出任何能被一周目目标记得的可能。
大哥,这可是重启啊!!
比闪点还要彻底的重启啊!
要是大家都能记得上一条时间线发生过的事 那现在这个世界早就乱套了,哪里还能让他天天回家咸鱼躺???
再退一百万步,假设美队和小蜘蛛真的获得一周目的记忆了 他也实在很难想象……
他连壳子都换成本体了,还能认出是他攻略过他们吗?
世界线法则、重启、换壳子,这加起来都三重抹除了!
超级英雄脑子再好使,也得讲个基本法吧???
萨沙隔着口罩吃手:【那……那是我又想多了?难道队队真是碰巧搬过来的?难道我还是得吃床板?】
可是偌大的曼哈顿,唯独他跟史蒂夫・罗杰斯成为邻居的可能性最低。
美国队长是公开身份的超级英雄,尽管摘下面罩的模样不为大众熟知,但依然在军人警察这类群体中,有极高知名度。
他住的街区,也一定被神盾局特工层层把守,像普通市民一样随意更换居所,根本就是毫无可能、也毫无逻辑的事情。
系统:【狗宿主,最直接的确认办法,就是问他。】
萨沙又把门轻轻推开一条缝,从小缝里偷看人家。
他没想到自己当面撞上门,史蒂夫居然还站在原地没动,只是从地上捡了萨沙的手机。
见门缝里露出小半只金毛,男人的蓝眼睛,立刻直勾勾地跟了过来。
史蒂夫走近两步,递来手机,嗓音沙哑地说:“嗨。”
萨沙伸出一只手,接住:“……嗨。”
好吧,那就直接问他。
嗨,你还记得我吗队队?哦没什么,就是那个被黑化的你关在地牢里天天插来插去的倒霉蛋,当然啦我也不算是最倒霉的,那时你被九头蛇洗脑成了工具还杀了好多人其中包括自己最好的朋友……
萨沙:“……”
史蒂夫看着面前的门缝又被默默地关上。
萨沙抓狂了:【就很尴尬啊!为什么非要出现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范围内呢?!】
他还在门板后叽叽咕咕,就听见楼道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约翰逊下班了。
老警察这几天下班都特别早,他怕萨沙一个人在家病着,就特意去求同事们给他排开班表。
还给萨沙买了个大西瓜,准备让小金毛解解馋。
一抬头,就看见楼道里站着他们的新邻居。
于是友好地笑了笑。
他笑史蒂夫也笑,两边都点头打了招呼。
正要随意寒暄两句,约翰逊看清对方的脸。
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手里的瓜掉了,从楼梯上一路咚咚滚下去。
史蒂夫在犹豫要不要去追:“您好……您的西瓜?”
约翰逊高频颤抖:“…………史、史蒂夫・罗杰斯上尉?很抱歉、很抱歉如果我记错了军衔!您现在应该是特、特级上将?”
啪地敬了个军礼:“向您问好,长官!”
史蒂夫眼神肃穆了些,回了一个正式军礼:“您好,士兵。”
萨沙无力地:【……我靠!】
……他忘记他老爸也是军人出身了!
而且年轻时,还跟科尔森一起在陆军游骑兵服役――科尔森是美队的铁杆迷弟,那他爸呢?!
他脑子还没转过来,约翰逊已经开始在外面咣咣敲门,嘴里激动地嚷:“快开门快开门,萨沙快开门!你爸爸心脏病要犯了!”
萨沙:“……”
他不得已,戴上两层口罩,重新把家门打开。眼观鼻鼻观心,让捡了西瓜的史蒂夫走进家门。
对于这个国家的军人而言,美国队长是永远无法超越的神话,而现在这个神话就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还抱着个西瓜。
约翰逊简直不知如何是好,搓着手在客厅走了两圈,语无伦:“坐……哦,您想要什么饮料吗?水?哦不对,请把西瓜放下……这里有点乱,毕竟我离开部队好几年了,哈哈……”
他又跑过来抱萨沙肩膀,神情激动地一顿摇:“萨沙,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他是爸爸的偶像!当年我参军就是因为听说了美国队长的故事呱呱呱呱……”
萨沙死鱼眼状被他摇:“……”
约翰逊:“哦对了,长官,这是我的小儿子,萨沙・阿特维尔――我简直无法表达我的激动!我怎么会在这里见到您?!长官,难道您就是我们的新邻居?!”
史蒂夫温和地:“史蒂夫就好。我今天刚刚搬来,请您尽量对外保密。”
他嘴里在对这个父亲说话,眼神早已经飘到了戴着口罩的小金毛身上,“您的儿子看起来,似乎身体不太舒服。”
约翰逊为难地挠头:“对……他上周日跟同学出去玩,不知怎么回来就病倒了。难得有小长假,这孩子真是玩疯了――萨沙,你是去摄影展,又不是露营,怎么会搞成这样?”
史蒂夫低声:“周日?”
老警察攥萨沙的手掌絮絮叨叨,金发大兵在旁边低着头看。
少年的掌心柔软雪白,但虎口、食指指节、鱼际,都打着创可贴。
全是握枪位。
他才刚看清,萨沙已经把手哧溜抽走了。
萨沙:“……去洗手,老爸。”
约翰逊:“你真的太小题大做了!都说爸爸小时候得过这种病,不会再被传染了……”
萨沙:“去洗手。”
约翰逊:“……哦。”
约翰逊跑去洗手。
眼看那双海蓝的眼睛,又直勾勾落在了自己身上,萨沙立刻马不停蹄往房间走,一只拖鞋都掉在了房门外。
他还在自我隔离,所以依然一个人在房间吃晚饭。
隔着一层门板,他听见阿特维尔夫妇在热情挽留美队,约翰逊甚至开了自己最宝贝的红酒招待他――如果萨沙没记错,他爸说过那瓶酒是要留到萨沙结婚时开的――三个人有说有笑,一直到了十一点。
在萨沙以为这人要在他家坐到天亮时,终于听见外面传来了椅子推拉声。
史蒂夫温和地:“我该走了。感谢你们的招待,这是我近半年来最丰盛的一餐。您的手艺出类拔萃,阿特维尔夫人,非常感谢您。”
这句话并不是奉承。
在结束东欧任务以前,他确实在昆式战机上啃了好几个月的罐头。
希尔达被夸得难为情,拼命推约翰逊:“快去送客人!”
史蒂夫笑:“没关系。”
他等了又等,拖了又拖。
还是没看见那扇房门打开。
男人低垂了一下眼睛,然后礼貌地跟夫妻俩告别。
萨沙直到确认家门开了又关,才默默打开房门,摸摸门口有没有他的西瓜。
结果瓜也被阿特维尔夫妇拿去招待史蒂夫了。
萨沙摸来摸去,只摸回来小半块。
拉下口罩,恶狠狠地啃光。
美队搬过来的事情搞得他满头问号,可该过的日子还是得过。
很快,萨沙也没余力去思考美队的事情了:
IM倒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只要痊愈过一,就会有永久免疫力。但病程又长又折腾人,就像反反复复、怎么都好不起来的重感冒。
眼看着快要好了,冷不丁杀一个回马枪,一觉起来又烧回了39度。
萨沙在沙发上躺成一条金毛,彻底没法动弹了。
系统看不下去:【太抠了,狗宿主,你真的太抠了。你就用张治疗卡吧。】
萨沙烧得胡言乱语:【……#%&……不能……一性消耗品……扛过去……有永久免疫力……】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见家里电话在响,自己手机也在响。但脚丫子上的水泡还没完全好,萨沙也浑身没力气,他干脆懒得去接。
不知道趴了多久,家门好像被人用钥匙打开了。
有人拿着钥匙走进来,走到沙发边,愣了一下。
随即,一只宽厚的手掌,在他的额头上放了一会儿。
那人在屋里一边轻声打电话,一边找什么东西。又过了一会儿,萨沙脑门上被贴了张凉冰冰的退烧贴,饮水机和药盒分别哗哗响了一会儿,他的脑袋被温柔地托了起来。
男人低声:“这样不行,你得吃药。”
萨沙烧得稀里糊涂,两手揉着眼睛,反正什么也不想做。
他本能地以为是约翰逊,脑袋一撇,从男人手掌中滚下去,又脸朝下把自己塞进沙发夹缝里。
史蒂夫很无奈地蹲在沙发边。
在这一瞬间,他想起那个少年跟他争执下属有没有啵嘴权的模样。
――如果,这真的是那个落进渊里的小太阳。
那么自己习以为常、言行令止的军人作风,应该是最不管用的。
萨沙的性格如此矛盾,看起来总是吊儿郎当、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然而却是史蒂夫见过最坚定、最执拗的人――
坚定到不惜排除万难也要来赴约拯救他,执拗到拖着一条跛足、飞蛾扑火般奔向末路,怎么也不肯回头。
史蒂夫定了定神,再伸出手,把那颗发热的脑袋托起来。
少年的脸就只有他巴掌大,满头是汗,金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湿漉漉的睫毛还在发抖。
男人眼神里闪过复杂和怜惜,声音轻得像哄小猫:
“来,萨沙,把嘴巴张开。谁是最乖的小朋友?很快就好了,张嘴……”
正如他猜想的一样,对付萨沙,永远只能顺着毛摸。
少年眼睛还是紧闭着,嘴巴已经张开了,乖乖等着吃药。
史蒂夫往他舌头上放了几粒药片,水杯抵在他唇边,继续低声哄:“再张……”
萨沙闭着眼咕咚咕咚喝水。
他刚刚就觉得这人嗓音有点熟悉,尤其是在说“张嘴”的时候。
这会儿又听他说了句“再张”,萨沙眼睑下的眼珠子滚了滚,眯缝着睁开一只眼睛。
……然后他连水带药,喷了一地。
金发大兵反应也快,在萨沙抖着手指向他前,他立刻掏出手机,给萨沙看约翰逊发来的短信:
“你的家人打不通家里的电话,很担心你,所以询问我是否在家。备用钥匙在门口信箱底部,这也是你的父亲告诉我的。”
萨沙往沙发里挪,喉咙哑得不似人声:“@%#……#……”
史蒂夫:“相信我,我不会再……”
他本能地止住了,只是哑着声线说:“你烧得很厉害,先把退烧药吃了吧?”
萨沙想爬回房间,可他已经一动不动躺尸一上午了,猛一起来,简直头晕眼。
无奈之下,他从男人手里接过药,自己把药吞掉。
又一头倒下去躺尸。
他喉咙疼,脑壳也疼,脚丫子也疼,退烧药又让他浑浑噩噩的,没一会儿,就又回到梦游状态。
只知道史蒂夫把地板打扫干净,又拿了条毯子过来包住他。
强壮的手臂往他后背和腿弯伸,像抱小孩一样把他抱了起来。
萨沙:“#%¥#%……!!”
萨沙一下子发急,猛地往他肩上推。
生病的小金毛力气太轻,推人像猫挠,史蒂夫也没弄懂是什么意思。
男人以为他是怕掉下去,就又往上托了托,继续捧着萨沙往房间里走,俯身把他放在小床上。
“先睡一会儿吧。”他轻声说,“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
他还想挣扎起来,系统难得赞同别人意见:【开启放哨模式。先睡吧,狗宿主。】
萨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醒过来时,被窝里全是汗,但身体确实松快多了。
他在被窝里拱来拱去,发现脚上的水泡竟然不疼了,像隔了一层东西似的。
就坐起来,抱着自己脚丫子看。
原来在他昏睡时,连手心脚掌上的创可贴都换了一批――史蒂夫动作太轻,甚至连撕下旧创可贴都没惊醒他。
久经沙场的大兵,对这种小问题堪称经验丰富。
他在小金毛脚丫上,贴了两层新的创可贴,内里一层,剪出水泡形状的小洞,这样就不会让水泡跟创可贴反复摩擦。
萨沙一想到他就头疼:【我睡觉的时候,他有没有说漏嘴啊?比如自言自语说出上周目的事情什么的……】
系统:【没有,狗宿主。他只是在发呆。】
萨沙:【发呆?】
系统:【是。然后他就把你家厨房炸了,所以现在在煮第二份。】
萨沙:【啊???】
萨沙不得已,从床上探身把门打开,伸头看自家厨房的方向。
开门时,他闻见了喷香四溢的炖土豆味――当然,还有一点点残余的糊味。
家里的厨房门是磨砂玻璃,萨沙只能隐约看见一个男人背对着他,正在煮东西。
那个背影宽肩窄腰,比普通人高大强壮得多,却丝毫没有侵占性和压迫感,看在眼里,只让人觉得温暖和安全。
大概是正在生病的缘故,有约莫两三秒的时间,萨沙眼神一恍。
他看着那个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竟一时想不起来,如今是何年何月、自己又身在何。
直到男人拉开玻璃门出来,露出那头干净清爽的金发,萨沙才猛地惊醒。
“……你醒了。”史蒂夫眨眨眼,似乎没料到自己一回头,会看见房间里冒出颗金毛脑袋,“想吃点东西吗?”
他用厨房手套端着一锅土豆炖肉,身上系着希尔达的围裙,围裙还被熏黑了一个角。
发现萨沙的视线,狐疑地停留在黑黢黢的围裙上,男人眉心中间严肃的竖痕难得舒展,略带窘迫地笑了起来。
当史蒂夫・罗杰斯露出这个笑容时,他看上去,就再也不像那个雷厉风行的指挥官了。
饱满的嘴唇弯弯翘翘,大海似的蓝眼睛透着亮光看人,彻底变成了他家后援会爱称的“美国甜心”。
男人低头看着锅,有点狼狈地:“有段时间没下厨了。”
萨沙:“……”
不是,关键问题不是多久没下厨,是你干嘛突然跑来给我下厨???
他拿不准该怎么跟二周目的队队相,一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比面对同龄人彼得时更甚。
史蒂夫见小金毛不讲话,只呆呆地坐着企鹅挠头,以为他还没有完全清醒,就一边摘厨房手套一边走过来,想把萨沙抱到餐桌旁去。
萨沙立刻制止:“你别、别抱我,我自己――”
史蒂夫马上松手,轻声:“好,我端过来。”
史蒂夫就把土豆泥盛了个小盘,连勺子一起端过来了。
注定沉默无言的一顿饭。
萨沙拿勺子挖盘子里的土豆泥吃。他本想意思意思叨一口,就找借口把这尊大神从家里送走。
结果吃完一口,眯起眼舔舔嘴角,又忍不住下勺挖第二口,就这样一口一口吃了进去。
他从早上到现在颗米未进,胃确实已经饿穿了。
……天大的事情都比不上填饱肚子,这关系到一个前生存宿主的原则。
史蒂夫也不出声。
他凝视着面前疯狂扒土豆泥的萨沙,眼睛都没眨过一下。
小金毛吃东西一直都挺不优雅,无论是在这里――
还是在反抗军基地的食堂。
因为被救回基地后,史蒂夫在那段极其短暂的和平时光里,曾千百像这样凝视过这个少年;
所以他什么都知道。
勺子总要在碗里叮叮当当地挖,还会下意识拿一只手护食,意思是只要他还没吃饱,谁伸头过来都得被敲爆脑壳。
好在萨沙肚皮浅,等吃饱了,就又会开始挑挑拣拣,把不爱吃的西兰撇得到都是。
这些在末日环境入萨沙骨髓、直至他重生都改不了的小动作,如今,全都成了金发大兵一条一条比对的细节。
胸中翻腾着的是狂喜和悔恨,激烈复杂的情绪,被稳重的领袖隐忍地压下去,压在藏在的拳心里。
悔恨的是,他本该在四个月前就开始调查――早在那个地铁站里,早在他看见曾经轰然散去的星光、重新化作人形的一瞬间;
然而当时,他却因为完全不同的相貌,同时肩负着东欧歼敌的任务,只将少年托付给科尔森,就匆匆转身离开。
如果他们没有在西伯利亚再相遇。
如果他没有看见萨沙留下的字条。
如果他没有在疯狂追查那个狙击手却失去线索,绝望之下转而去追查当初在地铁站遇到的少年……
他再作为战士爬起、重拾使命的这一生,是不是就会彻底跟萨沙错过?
……
当史蒂夫拿着那张字条,登上返回纽约的昆式战机时,所有人都能看出队伍领袖的失魂落魄。
士兵们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把作为副队长的巴基推了出去。
作为同样从7年前穿越至今、美国队长最忠诚的童年好友,巴基跟史蒂夫之间存在极其厚的友情与默契。
这份默契,让当初巴基被从九头蛇手中救出、为洗脑期间犯下的血案终日消沉时,史蒂夫没有选择放任他。
他只是拿了一把枪,来到病房找到刚被移除洗脑程式的巴基,询问他是否能记得当年的入伍誓词。
巴基把脸埋在手心里:“太久了,我不记得。别再来找我。”
史蒂夫:“要不要打个赌?如果这一发是空枪,那么,我赌你记得。”
大兵打开枪膛,六颗空弹槽,放进了一枚子弹。
金属圆筒哗啦转动。
唯一一颗子弹隐没在弹筒中,谁也不知道具体位置。
巴基缓慢睁大眼睛。
巴基:“……天杀的!史蒂夫!你从哪里学――”
史蒂夫上膛,把枪口对准自己:“入伍誓词是什么,巴基?”
巴基咬紧牙,飞速背了出来:“…………‘我在上帝面前做此神圣的宣誓:我将在战场上精神抖擞地面对国家的敌人,无条件服从指挥官的命令,消灭一切法西斯分子。作为一名战斗勇猛、永不投降的军人,我愿意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为此誓言牺牲生命,捍卫我的国家与人民直至死亡。’”
病房里沉默片刻。
史蒂夫把枪收起。
而巴基捏了会儿眉心,好半天才喃喃说:“‘消灭一切法西斯分子’……老天,与这个时代相比,这誓词太落伍了。”
史蒂夫笑了:“还好吧。”
虽然史蒂夫从未强迫他作出选择,但在新的咆哮突击队成立后,巴基还是接受了他的邀请。
但他没有加入复联,仅作为突击队队员行动――因为他曾被作为杀人工具,杀害了钢铁侠的父母。
这是一份他根本无力偿还的罪孽,他不愿意史蒂夫因此在他与钢铁侠之间为难。
但在215年的骷髅岛行动中,咆哮突击队和复仇者联盟都有参与,钢铁侠竟然跟他打出了不错的配合。
只是在地球最强大的守护神参战的时候,钢铁侠破天荒地朝他打开了掌心炮――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以为钢铁侠跟正联的超人相得很不错,因为他毕竟往大都会投放了几万架巡逻用无人机,并且无偿维护至今。
曼哈顿都尚且没这个待遇。
“这是我的战斗。”钢铁盔甲下有些失真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我不想表现得太粗鲁,但是,Fuck off”
而如今,巴基坐在史蒂夫对面,看了看那张几乎攥破的字条,一针见血地:
“你知道吗?直至今日,我依然能记得第一个给我设置洗脑词的医生的字迹。上一在神盾局的档案中,偶然看见他写的另一份观察报告,我甚至不需要看撰写人的名字,就知道一定是他。”
史蒂夫抬头看着他。
巴基:“记住一个人的字迹,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跨过对这件事的疑虑,然后直接去着手解决影响你的人和事。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就跟我说一声。”
如果一个人曾将攀出渊的稻草,仅仅系在寥寥几句话上,日日夜夜等待他带来的希望――
一眼认出这就是他的字迹,是否也是一件毋庸置疑的事情?
自萨沙满身鲜血地消失在他面前,自他在重启第三年恢复记忆,他的理智曾无数告诉过他、
那个少年再也不会有任何可能、以任何情况,出现在这个世界了。
然而他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开始疯狂调查那个狙击手的信息。
很难。尤其是他在那个看不清面目的狙击手之间,还隔着一个雇佣兵――他们的关系并不好。
在复联领袖眼里,只要给钱就能杀任何人、甚至跟自己队友起过冲突的雇佣兵,很难界定他属于敌营还是自己人;
而在无法无天的雇佣兵眼里,美国队长这种极端守序正义阵营,也确实很不讨喜。
调查陷入僵局,史蒂夫一筹莫展。
而当他返回纽约神盾局总部,看见科尔森站在会议室里,正在他们复盘西伯利亚任务。
于是,就在电光石火之际,他想起了那个被他从地铁站抱走的少年。
当时,那孩子并没有醒来,后来被科尔森直接送去了神盾局医院。
……而当时,曾有一瞬间,他不顾一切地想要认为,星光中汇聚的人,就是萨沙。
他的意思是。
……万一呢?
美国队长是神盾局8级特工,享有与科尔森同等的资料查阅权限。
带队返回纽约后,他迅速调出萨沙・阿特维尔的住院档案,以及特工记录的精神观察报告。
“……‘烁灭’现象受害者。
“1月入院,表现为重度抑郁症。
“行动迟缓,食欲退减。
“停止一切社交行为。没有任何沟通需求。
“出现严重幻觉。幻觉内容:在天空看见‘巨大的钟’。……”
钟。
史蒂夫捏着报告的手,缓慢地攥紧了。
此时此刻,窗外的天空一碧如洗,除了白云,什么都没有。
只有亲历并铭记上一条时间线的人,才会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播放少年住院期间的监控录像。在刚“烁灭”回来的时候,萨沙的状态是完全木然的,漂亮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最初几,他离开病房去上厕所,走路时左脚有不易察觉的跛,似乎很不习惯将受力点放在左足。但随后被大兵迅速调出的体检报告中显示,少年的健康状况一切正常。
当男人颤抖着指尖,打开那份萨沙签名的出院协议时。
――他看见一行圆滚滚的,熟悉的“萨沙・阿特维尔”。
如果说西伯利亚那张字条,还有不少感情因素在影响判断力,那么眼前少年的亲笔签名,让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因为他亲眼见过萨沙签名。
就在他被救回反抗军基地时,在病房的访客记录上。
……所有被调出来的资料放在一起,就这样一览无余地放在他面前了。
有一瞬间,文字似乎都变得模糊。
他听见血液从心脏里猛烈泵出的声音,“轰――”地一声窜上头顶,又全部褪得干干净净。
史蒂夫・罗杰斯从入伍起,就被训练成一个骁勇善战的军人,一个冷静沉着的指挥官。
他曾独自入纳粹敌后,也曾经历过无数命悬一线;
然而没有任何一,他能体会到如此强烈的战栗感。
大兵印出那份出院协议,走进局里的鉴定。
在这期间,他拿着出院协议和字条的指尖麻然一片,没有任何知觉。
“是的,字迹鉴定可以作为司法证据。”
鉴定的特工告诉他,“因为每个人积累多年的无意识书写习惯,都像树林中的两片树叶一样各不相同。我们通常通过下笔的力度、落点、转折幅度,就可以判断字迹是否吻合。”
其实他知道,他已经不需要什么鉴定结果了。
但他还是在那里等着,等到了“字迹吻合度9%以上”的结果。
史蒂夫销毁掉两份比对材料,并在走廊里偶遇神盾局局长尼克・弗瑞。
弗瑞跟他打了个招呼,询问西伯利亚战场的后续情况,却破天荒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特工头子眯起那只独眼,打量了美队一会儿。
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话题:“任务辛苦了。突击队里不少人需要休整,正好你也歇一段时间吧。你的公寓,我正在让人给你翻新,这段时间你可以选择住复仇者大厦,也可以选择换个喜欢的新住――当然,地址得跟局里汇报。”
超级士兵的四倍记忆力,让他把刚刚在档案里看见的那串地址,一下子脱口而出――当然到了最后,他把门牌号咬在了舌尖。
弗瑞狐疑地:“这么详细?”
神盾局的办事效率一向不低,再加上阿特维尔家的新住址,也是科尔森指定的:
他们对面的邻居,本来就是一个隐藏身份的级特工。
这是神盾局一贯的作风。每桩神秘事件的受害者,神盾局会安排一个或以上低级特工保持密切观察,直到确定情况完全稳定、受害者不再需要帮助为止。
史蒂夫第一毫无计划地去接近一个人,脑子里甚至一片空白。
只有身体在告诉他,快去,快去。
那很有可能就是萨沙,就是他的小长官。
什么都别想,快去。
美国队长一生拯救过无数人。
他把一个又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往上拉,往身后挡,盾牌和制服永远染着洗不净的鲜血,而他从未后悔过走这条路。
有朝一日轮到他身陷囹圄,却只能一个人抓着渊峭壁往上爬,直至双手鲜血淋漓、人格与良心以最残忍的方式被踏碎。
而在永无尽头的折磨和煎熬中。
是萨沙听见了他的呼救声。
于是那只攀在峭壁上,血肉模糊、几见指骨的手,一把被少年拉住。
萨沙说要他等,要他别做傻事,要他不要忘记,自己还有重大使命。
他说会带一支军队来,就真的带来了。
说会救他,就真的救了他两。
――一将他的身体带离地狱,一将他的灵魂放回灯塔。
而现在,史蒂夫在这里了。
在这个充满熟悉香味的小卧室,在发烧熟睡的金发少年床前。
萨沙的相貌跟上一条时间线完全不同,但脸蛋也生得异常漂亮。淡金的柔软发丝从耳边淌下来,一小绺滑过脸蛋,被滚烫的鼻息吹得一动一动。
大兵下意识想伸手去捋,手伸到一半,又慢慢地收了回去。
事实证明,他不假思索选择直接接触萨沙的举措,是正确的。
真正面对萨沙这个人,与面对冷冰冰的字迹鉴定,是根本不同的体验。
几乎在第一跟萨沙对上目光,在楼道里看见戴着口罩的小金毛时,仅凭那双湖水一样干净温暖的眼睛,他就已经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确定了萨沙的身份。
可不敢置信与狂喜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多他无法理解的问题――
萨沙为什么会在重启8年后再出现?
为什么会变成一对平民夫妇的小儿子?
为什么会结识雇佣兵?
为什么会出现在西伯利亚的九头蛇基地?
他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给萨沙换新的创可贴。
在捏着那只小白爪子的时候,熟睡的萨沙无意识勾起手指头。
他看着对方柔软的指腹,再看着床头柜上摆满的家庭合照,最后看向被打理得温馨舒适的小卧室。
原本喧嚣混乱的思绪,猛地安静下来。
是的,很显然,阿特维尔夫妇把萨沙照顾得很好。
光是与医院监控对比也能看出。
萨沙刚回来时,眼神麻木而疲惫,几乎就是他在反抗军基地最后那段时光的状态;
而如今,萨沙的小脸看起来圆了不少,再看到他时,漂亮的桃眼也会像以前一样,神采奕奕地骨碌碌转。
萨沙的变化,是因为他终于能被最重视的人们围绕的缘故吗?
是因为萨沙在这对善良的夫妇身上,获得了自己来不及、也没有能力给他的安全感和温存吗?
萨沙天性里,有异常光明和强大的部分;这个部分,让所有人、甚至最被信任的黑暗骑士都下意识以为,萨沙即便把自己弄得再狼狈,也永远能够轻而易举、没心没肺地跨越一切苦难,永远会是给人们带来欢乐和希望的快乐小王子。
然而直至最后,当萨沙没有任何挣扎,消失在超人怀中,史蒂夫才几近肝肠寸断地意识到,这个像是顶着拯救者光环、无所不能的人――
不过只是一个少年而已。
他甚至连超级士兵的自愈体质都没有。受伤的时候会比自己更痛,病重的时候会比自己更孱弱。
自己怎么能、怎么敢――将他的不敢奢求,当做没心没肺?
将他的沉默忍耐,当做轻而易举?
男人慢慢把那只补好创可贴的爪子放回被窝里,掖好被角。
于是就在这一刻,他决定将那些难解的问题,全部封存在心底。
因为对于现如今的萨沙来说,它们并没有一个是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在经历过那一切后,萨沙现在是否真的生活在一个能被好好保护和照顾的环境里?他是否真的满足于现在的生活,满足于跟阿特维尔夫妇住在一起?
如果答案都是“是”――
那么他只能倾尽所有,去保护萨沙现在的生活。
用自己的一生,去还这份厚重的恩情。
……
萨沙一口气吞了5碗土豆泥,叽地打个嗝,终于吃饱了。
床边的金发大兵一句话不说,光看着他吃东西,他也压根就不知道男人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
只觉得那双蓝眼睛看着越来越不对劲,温柔得简直像要发洪水,把自己连人带床冲到楼下去。
可到底吃人嘴软,空碗被男人从手里接走后,他还是尴尬地舔舔嘴巴,避开对方过于直白的目光,哑着嗓子开口道谢:
“谢……谢。”
史蒂夫温柔地看着他:“不用谢。你想喝水吗?”
萨沙:“……喝、喝点吧。”
一杯温开水被端过来。
萨沙想抱过杯子喝,男人却帮他稳稳端着马克杯,他也只好就着人家的手,吸溜吸溜喝水。
喝完水,史蒂夫又从衣柜找了件干净的睡衣,让萨沙先把身上汗湿的睡衣换下来。
萨沙换衣服时,他去把锅和碗洗干净了,又回来询问阿特维尔家的洗涤习惯,然后把放着睡衣的脏衣篓抱起来,转身去找洗衣机。
这一连串操作简直如行云流水,萨沙脚上被男人套了双袜子,顶着一头乱毛在床上发懵。
傻了一会儿,他忍不住穿拖鞋下地,偷偷伸头看在洗衣机前忙碌的男人。
对着金发男人宽厚的背影,他脑子里全是大大小小的问号,问号们还勾勾拉勾勾地牵缠着,不管他拽哪个出来解决,屁股后都拖着一大堆新问号。
这个世界存在一周目的事情,对于他自己而言都尚且残酷沉重,对于真正不知情的人来说,震撼程度只会再翻三倍。
所以他扶着门框,嘴巴张张合合,最后挤出个:“你……”
就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只是一听见萨沙的声音,男人立刻站起来,迈开长腿,几步就到了萨沙面前。
史蒂夫轻声问:“怎么了,萨沙?”
又看看他拖鞋里的脚,微微皱眉:“你应该少碰那些水泡,这样才能好得更快。”
然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老政委语气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连带着声音也跟着软了八度:“先乖乖在沙发上坐着,好吗?需要什么东西,我来拿给你。”
接着抱住小金毛胳膊底下,像提溜一只猫猫似的,轻轻把他放沙发上。
萨沙:“…………”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曾经偏离值的美队,对他来说是踢门扫黄的伟光正督察,现在变成了踢门扫黄但审讯时负责唱白脸并问他吃不吃牛肉饭的伟光正督查。
萨沙像个小鸭子似的缩在沙发上,反正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就默默看着男人忙进忙出。
直到希尔达提前下班。
希尔达连白大褂都没脱,匆匆开了门,踢掉高跟鞋就冲进来:
“崽崽你怎么样了?!先让我摸下额头――”
萨沙:“……妈!!!!”
终于从这种尴尬气氛里解脱,萨沙感激涕零。
小金毛嘴里一边喊妈,一边准备下地找口罩,旁边的金发大兵立刻把口罩翻出来,递进他手里。
希尔达冲进来,才看见史蒂夫站在客厅里,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她虽然是非常优秀的医学研究员,但像美国队长这种全民偶像级别,对她来说还是相当遥远。
能跟家喻户晓的美队成为邻居,就已经足够让她和约翰逊感到魔幻了――她得非常努力才能忍住不向闺蜜们泄密。
此刻还看见这个强大的战士守在自家崽崽身边,神情温存地给萨沙递口罩……
希尔达脑子转不过来:“呃……呃????”
萨沙赶紧:“老妈,他是――”
史蒂夫温和地解释:“您好,夫人。我接到了阿特维尔先生的电话,他告诉我萨沙今天没接电话,又一个人在家养病,所以叫我过来看看情况。”
希尔达忙说:“谢谢!谢谢您!很抱歉,我们工作的地方离家都很远,我今天还去罗德岛州的基金会了,所以我――很抱歉,美国队……呃,长官……呃,队长先生。很抱歉占用您宝贵的工作时间,我应该更早赶回来……”
史蒂夫:“没关系,我近期于半休假状态。以及,请称呼我史蒂夫就好。”
希尔达又混乱又紧张:“那不行那不行――”
史蒂夫坚持:“请一定这样称呼我,夫人。萨沙也是这样做的。”
希尔达:“萨、萨沙叫您史蒂夫???”
萨沙:“?”
希尔达像是这会儿才在巨大的魔幻感中反应过来,局促地走了两步,就看见洗干净的碗碟和嗡嗡转动的洗衣机,擦得干干净净的厨房地板和灶台,还有垃圾桶里废弃的创可贴和药片盒。
可怜的母亲再陷入魔幻中:“谢……谢谢您为萨沙做的这一切,您可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史蒂夫:“不客气,夫人。”
希尔达:“谢谢您愿意照顾他到现在,真的非常――”
史蒂夫:“我愿意照顾他直到生命尽头。”
希尔达:“?!?!?!”
萨沙:“……???”
……队队?!
你搁这跟我妈说什么呢队队?!

第79章
史蒂夫才发现自己说漏嘴。
但耿直的大兵分析了一下 发现这就本来是实话。
不想改,轻咳两声,大致掩盖过去。
史蒂夫:“任何时候需要我的帮助 打我的电话就好。”
他察觉自己在场时,确实给了萨沙妈妈不小的压力 于是交代几句萨沙的病情,就温和地向他们告别。
希尔达这才如梦初醒,放松下来。
她摸着自家崽崽的小脸看来看去,口罩上方是春意盎然的桃眼 眼角被烧得红红的 怎么看怎么乖巧可爱,怎么看怎么天然无辜,一点不像是可能跟超级英雄这种举世瞩目的大人物打交道的样子。
希尔达很迷茫:“队长真是个大好人……难怪是约翰逊崇拜的超级英雄呢,我以前还以为他会是个很严肃的军官,真不知道本人会是这种温柔耐心的性格……”
萨沙忙附和:“对对。”
其实希尔达的想法,倒是跟萨沙不谋而合。
本来嘛 美队和小蜘蛛就是超级英雄 理所当然比寻常人拥有更强大的保护欲。如果今天病倒的不是自己,而是跟美队素未谋面的另一个邻居孩子 他觉得偏离值为的美队 也一定会尽己所能照顾病人。
系统认同:【也不失为一种解释。】
……就是有时候 他觉得美队看自己的眼神吧……
萨沙叼着体温计,想得脑瓜子突突疼。
吐出体温计时,发现确实已经退烧 又让系统扫描了体征,显然IM这道大坎,终于被他熬过去了。
他跑到厨房 问希尔达研究所的情况。
希尔达显然心情挺好,笑着说:“最近有一笔匿名捐款,一下子就捐进来1万美金。之前被迫关停的一个研究项目重开了,学生们还挺高兴的。”
萨沙:“那就好。他肯定还会继续捐的,所以你也别再到求人了,等着就好。”
希尔达在忙着洗菜,围裙上擦干一只手,伸过来捏萨沙脸蛋:“聪明鬼,你又知道了。”
萨沙:“那是,我什么都知道。”
他扒着厨房门,看了会儿母亲温暖的背影,厚着脸皮扭动过去:“妈咪~~”
希尔达笑着抱住自家软乎乎的小撒娇精:“哎呀。总算肯主动让我抱了,宝贝蛋。”
人逢喜事精神爽,萨沙白天睡了一天,晚上就坐在床上,神采奕奕地打游戏。如果他的病完全痊愈,那过不久他就得重新开始上学打工,又得忙碌起来了。这是他最后的放松时间,当然一秒也不能浪费。
游戏打到一半,他莫名觉得窗外有人影闪过。
他看看钟,十二点。
外面黑黢黢的,街道一片寂静。
好家伙,眼睛长到屁股上才会偷到他家来,萨沙当场拉开小阳台的门:【扫!】
系统:【正上方1米――】
说时迟那时快,萨沙拎了旁边的晾衣杆,直接往上一捅!
“哇!”
一声小小的尖叫,头上掉下个人来,结结实实把萨沙砸在地板上。
萨沙正要从背包拔枪,身上的人立刻跳开,慌乱地开口:“是我是我!萨沙,是我!”
生怕萨沙叫出声,他想也没想,直接把蜘蛛面罩往下一扯:“萨沙,是我!我是彼得!”
萨沙:“……”
彼得:“……”
……他俩表情都有些复杂。
说是掉马现场也不太合适,毕竟萨沙早就知道蜘蛛侠面罩下的身份了,而一周目的黑蜘蛛也知道他知道自己面罩下的身份。
可问题是,他面前这只是二周目的奶蛛,如果彼得没有恢复记忆也没认出自己是萨沙,那么准确来说,虽然萨沙早就知道蜘蛛侠面罩下的身份,但奶蛛并不知道萨沙早就知道蜘蛛侠面罩下的身份,也并不知道在上条时间线其实自己早就知道萨沙早就知道蜘蛛侠面罩下的身份。
综上所述,他此刻的反应应该是――
“哇!”萨沙面无表情地走程序,“原来你是蜘蛛侠!”
彼得表情更复杂了:“……”
萨沙:“你大半夜不睡觉,趴我家窗外干什么?”
彼得极限输出:“我听格里芬说你生病了。我本来也不敢给你打电话怕你在休息但是想着想着越来越觉得不放心晚上睡觉也睡不着越想越觉得不行于是我就去档案库看了你的地址然后过来看看你现在在干嘛有没有受伤病好点了没有……”
小话唠越说语速越快,挠头时碰到被晾衣杆捅到的地方,嘶地一声撒了手。
本来蜘蛛感应就对萨沙无效,所以不管萨沙是拿晾衣杆捅他,还是直接崩他一枪,他都是没法躲开的。萨沙这下还捅得特别使劲……
萨沙看着他脑袋上的包:“你……要不先进来?。”
“没关系啦。”彼得抿着嘴巴,“你当然可以尽情伤害我,我心里会觉得……会觉得更舒服。”
萨沙:“……”
……这到底是什么虎狼之词?!重启后你是变成抖M了吗?!
彼得:“我本来没想吵醒你,就想在窗外偷偷看一眼……你的病好点了吗?还有没有发烧?”
彼得脱了蜘蛛手套,想摸小金毛额头,手停在空中两三秒,看看萨沙没有排斥他这样做,才小心翼翼把手放上去。
又把胳膊挂着的小书包打开:“哦对了我还带来了课堂笔记!你看,这是你的计量经济学,这是必修数学,这是写作课作业……”
萨沙想起彼得是大三学生,他俩修的课根本不一样,问:“你怎么知道我的教授讲了什么?”
小天才彼得笑了:“我可以去你的课旁听做笔记啊。”
他俩在阳台聊了一会儿学校的事,彼得就急冲冲把他推到床上,要他休息。小蜘蛛平时奶呼呼的,但2吨臂力根本不是开玩笑,萨沙只觉得自己跟个玩具似的被端起来,往被窝里一塞,被子就掖上了。
蜘蛛侠蹲在阳台护栏上,再回头看看萨沙。
见萨沙乖乖卷在被窝里眨巴眼,这才放下心来。手腕熟练地一翻一抖,一道蛛丝弹到几十米开外。
高高兴兴地横跨半个曼哈顿,又荡回帝大去。
萨沙趴在床上翻笔记。翻着翻着翻出张便签,上面抄了一句莎士比亚的名言。
“名字是什么?
“一朵玫瑰即使改了名字,
“香味依然如昔。”
下面小小地写着“Sasha……”,看起来是想写的话还没写完。
萨沙翻过笔记看看,是数学笔记,那就很可能是彼得不小心掉进去的。
……这是写给他的?
又来了,这种让他脑壳子疼的微妙感觉又来了。
没有文学素养的系统:【狗宿主,什么意思?】
萨沙:【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又没改名字,而且我又不属蔷薇科,我属犬科的。】
系统殷勤地:【我给你查。】
萨沙满怀期望地等着它查。
系统在网上搜了三个小时,胸有成竹地电醒萨沙:【狗宿主,我学到了。】
萨沙从睡梦中惊醒:【你又学到了?】
系统:【做阅读理解不可以光看表面意象。此句的‘名字’不一定只代表名字,‘玫瑰’也不一定只代表玫瑰。此句出于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原文是‘啊罗密欧你为什么是罗密欧!……只有你的名字才是我的仇敌;你即使不姓蒙太古,仍然是这样的一个你……罗密欧,抛弃了你的名字吧!我愿意把我整个的心灵,赔偿你这一个身外的空名!’综上所述,狗系统认为蜘蛛侠极有可能在暗示狗宿主一些重要的信息。】
萨沙:【什么重要的信息?】
系统:【他暗示他想跟你私奔。】
萨沙气死了:【你特么还给我查了1个小时,你查了个屁毛回来你!】
系统大骇:【你说过你这辈子再也不会辱统的!】
一句屁毛让玻璃心系统迅速罢工。
萨沙哄来哄去也不见它上线,气得直咬牙。
萨沙:【万一这段时间鼹鼠又有新活给我干呢?统统你这是在断我财路!】
系统语气凉冰冰:【狗宿主生命体征89%,病情仍在痊愈期,不推荐任何剧烈战斗。】
萨沙:【……哼。】
系统:【哼!!!】
萨沙:【……】
养病期间,他在家附近到踩踩点,看中一个废弃的锅炉房,往里面放了[空间扩建]卡,扩出一个异元空间来。
他见雇佣兵有很多安全屋,就想给自己也整一个,这样以后万一受伤生病,他都可以一个人来这里呆着,不至于让阿特维尔夫妇担心。
等萨沙顶着个马赛克脑袋,再度出现在哥谭的玛格丽特酒吧时。
鼹鼠还在吧台后面擦酒杯。
看见萨沙过来,条件反射缩脑袋: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九头蛇对不起!”
一看就知道被雇佣兵痛扁过。
萨沙一挥手:“都过去了。这段时间没见老板找我啊,他人呢?”
鼹鼠说:“我也有段时间没见他了。有小道消息说,前不久他又跟X战警干了一架还是怎么的,但后来怎么样,我就不清楚了。我问了问冰窖监狱的熟人,他这貌似也没被送进监狱里去。”
鼹鼠见他穷到抠jio,就给了他一个坐标,那是雇佣兵最后跟他通话的位置。
哔侍可是行里炙手可热的人物,每出活,鼹鼠都能从金主那抽走不少介绍费。他要是失踪了,鼹鼠也得断粮。
鼹鼠:“这样,要是你能打探到死哔现在在干嘛,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可以支付你一定数额的情报费。具体数额嘛――”
他们隔着吧台对视三秒。
同时开始撸袖子。
萨沙:“2”
鼹鼠:“11”
萨沙:“25”
鼹鼠:“12”
萨沙:“3”
鼹鼠抓狂:“讲价这么讲的吗?!不是我俩往中间凑吗?!”
萨沙:“”
鼹鼠:“2刀!再多一毛钱都不行!”
萨沙:“成交。费那个劲,一开始定2刀不就好了。”
鼹鼠:“……”
萨沙等了2分钟技能冷却,再发动[定点传送],来到鼹鼠给他的坐标。
雇佣兵最后停留的坐标,看起来有点像学校里的大园。
周围是草坪和树木,远远还有小孩的笑声。
他滚到一棵树后面躲着,背着狙狙,警惕地从树后伸头。
啥也没有。
没有以往每一的枪林弹雨、雇佣兵的惨叫、形形色色的变种人和变异怪物,周围一片宁静,头顶还有啾啾鸟叫声。
萨沙确认了一下倦鸟的位置――它正栽在背包里打盹――才确定那是真的鸟叫。
身边“砰”地冒了一团蓝烟!
一个蓝皮人突然抱住他,又“砰”地一声,跟他一块变成烟雾。
萨沙:“卧――”
等萨沙吱哇乱叫着用狙狙敲他脑壳,并感觉脚尖再碰到地面时。
他一睁眼,发现眼前的场景已经变了。
他身在一个学校似的礼堂里。
面前数十人,或坐或站,一字排开。
正中间的,是有着一双浅蓝瞳眸、神情很温柔的青年,正坐在他那把标志性的轮椅上。
而他的侧后方,站着一个眉眼英俊而阴鸷的男人。
尽管没戴头盔,但萨沙还是凭借站位,猜出了他的身份。
――X教授和万磁王。
地球最强大的心灵感应者,以及可随意操纵任何形式的磁场、能力上限未知的超强变种人。
在超英世界为数众多的变种人势力里,这两位都是大名鼎鼎的领袖级人物。
在残酷黑暗的一周目世界线上,经历过善恶轴心大事件后,这两人已经是死亡或失踪状态;
所以在当时,萨沙只能从偏离事件和回忆中看见他们,还从来没机会见到真人。
……等等,这两大领袖年轻时,不是死对头来着???
萨沙张大嘴,停下敲蓝皮人脑壳的动作。
长着小尾巴的蓝皮变种人,抱着自己脑袋,委委屈屈地跑到轮椅后边去。
“你是来找韦哔・威哔逊的,对吗?”
X教授微微笑了。
“你好,欢迎来到泽维尔天才学校。那是拥有瞬移能力的科特,他应该先跟你说明情况,再发动能力。让你受到了惊吓,我很抱歉。”
而在不远的楼梯,全身皮肤由金属构成的钢力士,刚好拖着死鱼一样的雇佣兵过来。
雇佣兵被绸带似的铁条扎成了个蛹,不知道是被打晕了还是怎么的,脑袋在楼梯上嗵嗵嗵嗵地磕,就这样被倒提着拖上楼去。
即便一大堆高级变种人环绕在侧,中间还戳着两个顶级大佬,萨沙还是急了:
“等等,这是干嘛???我知道他有时候是很讨嫌,可是人品也还算可以吧?而且他挺崇拜你们的啊,整天说自己也是X战警什么的,也没特别干过坏事――”
X教授低头挠了挠眉角,表情看起来,竟然有些难以启齿。
反倒站在一侧的万磁王,突如其来地露了个笑容。
他不笑还好。
一笑起来,亮出一排尖尖的鲨鱼牙。
周围一圈穿着黄黑制服的X战警成员,突然齐刷刷矮了一头。
……显然就算身在X战警阵营,万磁王平时脾气还是不怎么样。
万磁王慢条斯理地:“看来,你是他的朋友。”
X教授无奈地:“埃里克……”
万磁王:“是不是?”
……萨沙总感觉,气氛好像不是很对劲。
这里又是他完全不熟悉的变种人地盘,小金毛狗头一缩一伸,依旧战战兢兢地给老板撑腰:“是。”
快银一溜烟蹿到萨沙身后去,以常人看不见的速度摸摸那团马赛克,又提醒他:
“哔侍偷他的头盔去玩!”
萨沙先是愣了愣,又反应过来:也……也还行吧……
雇佣兵手欠的时候多了去了,最手欠的时候,那家伙还屠过漫威宇宙呢,相比起来,偷个头盔也不是很严重……
果然手欠的数多了,旁人对他的道德要求都会降低。
萨沙跟快银咬耳朵:“偷了然后呢,他还了吗?”
快银:“第二天一早就还了。”
萨沙:“还了你们还这样!好吧,虽然偷东西是不对……”
快银比划着:“重点不是偷东西,是,玩。你懂吗?就是,‘玩’。”
萨沙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头盔能怎么玩。
他满脑子想着头盔,突然想起当初他在红坦克手里救下他老板时,他老板瞎几把嚷嚷过一句――
“哥不但要你死还要往你那个情趣头盔里打手冲……”
萨沙:“…………”
他看向X教授,X教授还在挠眉角,看样子准备把眉毛挠秃。
快银看着那团剧烈震颤的马赛克,知道他届到了:“对。所以就是……玩。”
萨沙:“他……他戴上了?我的意思是,第二天头盔被还回来的时候,万磁王他……”
快银:“是的他戴上了。”
萨沙:“………………”
万磁王抱着胳膊,让这两个小崽子在他跟前窃窃私语。
私语完了,他才冷冷地问:
“我再问一。你是他朋友?”
萨沙当场就想用瞬移卡,又想起不管是瞬移还是心电感应,这些外挂能力的祖宗,已经全都汇集在这个礼堂了……
于是脱口想说打扰了我只是走错门了其实我不认识他的;可一抬头,看见昏迷不醒的雇佣兵已经被拖到二楼,头罩拖得灰扑扑的,两把刀也不知道飞到了哪去。
萨沙一咬牙:“……没错,我是他朋友。”
万磁王冷笑一声,一手插兜,一手抬起。
萨沙看他抬手,就知道药丸。
果不其然,他上一秒还好端端站着,下一秒就开始起飞。
萨沙在半空扑腾:“咕咕咕咕咕――”
X教授皱眉:“埃里克,不!”
他点住太阳穴就开始脑人,于是万磁王神情微动,刚摸着三楼天板的萨沙又往下掉。
萨沙:“呱啊啊啊啊啊――”
X教授连忙收回能力,万磁王咬牙切齿地甩甩脑袋,抬起的手一握拳。
萨沙又开始往天板飞:“咕咕咕咕咕――”
X教授真的生气了,语气骤然变冷:“我说了――不,埃里克。”
他再发动能力,万磁王身形晃了晃,萨沙再往下掉。
萨沙:“呱啊啊啊啊啊――”
快银跳起来:“交给我教授!交给我!”
他快速调整了几位置,轻轻松松把掉下来的小金毛接住。
萨沙的马赛克脑袋都在往外飙汗。好家伙,第一来泽维尔天才学校,就免费体验了一把跳楼机。
再看对面,万磁王脸上还是没表情,但却没再继续用能力整他。
X教授继续冷着脸:“坐下冷静一会儿,请?”
万磁王咣当拔了张椅子,远远坐到一边去了。
萨沙:“……”
居然……还挺乖?
从X教授口中,萨沙得知,X战警也并不是要对他老板做什么,甚至没囚禁他,是雇佣兵自己乐得在泽维尔天才学校打秋风。
先前雇佣兵做事,就老喜欢打X战警的名号,只是万磁王死也不同意让他加入。但X教授却觉得,如果哔侍真的有这个意愿,吸纳他进入X战警也没什么,只是当然得经过学院培训和实习期――X战警肩负着管辖所有变种人、沟通变种人和人类、解决地球重大威胁的重任,跟雇佣兵的风格相去十万八千里远。
X教授虽然在微笑,看起来总有点心累:
“凡事总得要试试,才知道能不能磨合成功……虽然看起来很难,是的。”
萨沙挠头。其实这段时间雇佣兵没联系他们,显然是有点乐不思蜀的意思。
既然他老板高兴,那就由他去呗。
临走前,X教授又跟他聊了一会儿天,主要是好奇他的马赛克脑袋,跟变种基因是否有联系。
萨沙:“不不不,这是魔法。”
重生到现在,超级英雄在他生活里出现的数,莫名其妙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多,他可不想再跟变种人势力扯上关系。
X教授:“等韦哔醒来,我会告诉他你来过。”
萨沙忙说:“也不用,我也只是跑个腿赚情报费而已。”
X教授微笑着看他:“毕竟你是他的朋友。好朋友来探望,还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看着萨沙的马赛克脑袋,眉眼突然凝住了。
手抓紧了轮椅把手,身体前倾,低声:“你就是――”
萨沙:“……啊?”
X教授定了定神,重新坐正身体:“没事,没什么。”
他轻声笑了:“很高兴能认识你。”
萨沙在威彻斯特乱晃了半天,等[定点传送]冷却完了,又传送回酒吧去,跟痛失下线的鼹鼠边喝酒边长吁短叹。
他有不杀人不抢钱不搞破坏的毛病,活干得再漂亮,除了雇佣兵,行内也没人愿意惯着他。
西伯利亚基地那种大活,以后显然是没法接到的了。他只好靠着路人盘的散活,又在学校抠了一个星期的jio。
鼹鼠突然兴奋地喊他过去。
萨沙飞奔去找他:“怎么,给我搞到新金主了?!先说明,不杀人,不抢钱,不搞――”
鼹鼠:“这肯定行,你往后看。”
萨沙高兴地一扭屁屁,把高脚凳转了个方向。
在灯光昏暗的酒吧角落,一个穿着西装的熟面孔,正对他微笑举杯。
萨沙噎住了。
不敢置信地回头看着鼹鼠。
鼹鼠腆着脸等他表扬。
萨沙:“……你上稀里糊涂给我们牵到了九头蛇,别告诉我你这还是没查过他属于哪个单位?”
鼹鼠又把头缩回去:“我当然查过。但你……哎呀,你别泼我。我帮你考虑过了,你看,你其实不太适合干雇佣兵这一行,但你又有实力,放着不用多浪费啊,不是还挺适合他们的?哎,你别泼……冷静想想,是不是?”
萨沙还没开口回答,神盾局高级特工菲尔・科尔森,已经端着酒杯,施施然在萨沙身边落座。
“嗨。”
科尔森眼前一大团马赛克,尽管近距离看真的很伤眼,但训练有素的特工,依旧岿然不动地微笑着,“初见面?”
萨沙:“……”
他从背包里掏出【变声蝴蝶结】挂上,回了句:“……对。”
科尔森瞅瞅他脑袋下那个小蝴蝶结,邀请道:“也许我们可以到那边的卡座去聊聊?”
看着萨沙不情不愿地跳下高脚凳,特工才从西装里,拿出装着介绍费的信封,放在吧台上推给鼹鼠。
鼹鼠高兴地揣进兜里跑了。
科尔森:“你就是在西伯利亚给我发求援信号的人,对吗?”
萨沙对科尔森很有好感,神盾局派过来的人是他,自己也没法表现得太冷淡,只好说:
“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话,你尽管开口。”
科尔森笑了:“就我个人而言,我暂时还没有需要你帮助的地方。这只是想跟你聊聊――我很希望你能够跟我们达成长期稳定合作关系。”
萨沙:“就是让我加入神盾局的意思?”
科尔森:“字面意义上来说,是的。”
萨沙把马赛克摇出一片残影。
科尔森好奇地:“为什么?”
萨沙:“为什么特地来找我?”
他还想问你们招人原来这么随便的么,酒吧里抓一个人就拉走,难怪重启前被透成蛇盾局……但对着科尔森,他还是忍住了,默默把对方酒杯满上。
科尔森:“我以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你是那个误打误撞进入九头蛇基地,在己方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第一选择仍然是救出人质的人。为什么我不能特地来找你?”
萨沙等了等,发现对方真的没有下文了,不由怀疑自己的耳朵:“就……就因为这个?”
科尔森:“就因为这个。”
萨沙:“就……我的来历,我的能力,我的人品什么的,不查一查的吗?”
科尔森笃定地:“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这些事情当然是可以自然而然弄清楚的。”
萨沙还是摇头。
科尔森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据我所知,你现在不属于任何一个组织,也没有跟任何人签订长期契约,是完完全全的自由身份。我也从鼹鼠那听说了你的原则,你当然有权利选择继续活动在灰色地带,但我相信,唯有神盾局这样的组织不会浪费你的能力,也不会辜负你的品质――不管你愿不愿意,当你选择抱起那些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暴露出来的品质。”
萨沙顿了一下,问:“小孩们现在怎样了?”
科尔森:“198个孩子送回了原本的家庭,7个在俄罗斯的公立福利院。他们都在接受创后治疗,目前为止,重回正常生活的大约有32个,有2个孩子被顺利领养――比例已经算相当大了,毕竟确实是一段可怕的经历。”
萨沙点了一下头,又说:“不,我不加入。”
科尔森还是很平和:“能不能给我一个你选择拒绝的理由呢?因为有时候当人们面对面交流时,可以解开很多社会成见带来的误会。”
萨沙:“我不想加入政府组织。”
科尔森:“事实上,从217年起,神盾局就已经是NGO(非政府组织)了。它由全世界各大基金会和财团提供运作资金,其中以韦恩集团、斯塔克工业、卢瑟集团为首。我们与各个国家都有平等合作协议,在绝不侵犯国家主权的前提下,用尖端科技保护全人类不受到外星人、神秘事件、跨国犯罪组织的伤害。这大约也是卡特特工和霍华德・斯塔克创立它的初衷,因为它最初的名称是‘战略科学军团’,与‘国土安全’并没有很大关系。”
萨沙又说:“我不要天天打卡坐班。”
科尔森:“8%以上的神盾局特工是外勤特工,剩余的2%负责文书理和科学研究,基本很难有打卡的机会。”
萨沙:“我就喜欢单干,单干最自由。”
科尔森:“每个特工或其名下小组都相互独立,有很高的行动自由度,除了联络人、直属上级或SO(特别监察长官)以外,不会有其他特工知道并干涉本组正在进行的任务。你甚至可以一直保持身份隐藏的状态,只需要在你的联络人呼叫时回应即可。我相信这种合作模式,跟你、鼹鼠、你的雇主的合作方式差不多。”
萨沙:“我没法接长期任务。”
科尔森:“你说的长期任务,通常属于职责为调查、观察和善后的特工。鉴于你的能力,我认为你很适合成为短时高效的突击作战人员――顺带一提,作战组以鹰眼、黑寡妇、美国队长这类高级特工为代表。””
萨沙:“我不想跟超级英雄什么的凑得太近。”
科尔森连眼都不眨,立马改口:“我刚刚提及鹰眼他们,只是在举例而已。虽然神盾局和复仇者联盟关系不浅,但从比例上来说,除非发生星球级战争,神盾局特工跟复联成员合作的可能性微乎及微。如果你不喜欢跟超级英雄合作,加入神盾局反而是一个最合适不过的选择。它并不像正义联盟、复仇者联盟、X战警或者泰坦这样的超英组织,而更像是人类本身自发组成的保护型机构。”
萨沙隔着一层马赛克瞪他。
人话鬼话都让你说了,那我还能说什么?
他撇嘴:“我就不去。”
哪怕隔着变声蝴蝶结,科尔森也从这句话的语气里,听出了执拗的少年意气。
他下意识伸手盖住了对方的酒杯:“等一下,你满21岁了吗?”
萨沙立刻找到了破绽,言辞振振:“你看,这就是我不想加入神盾局的原因,我老板就不会管我喝酒!”
他话音刚落,就见科尔森旁边的黑暗角落里,跟抠画似的浮现出一个独眼光头黑人。
萨沙从未注意过这里还坐着一个人,被吓了一大跳。
定睛一看,才发现居然是神盾局的卤蛋局长――尼克・弗瑞。
这个老狐狸,居然一直就坐在科尔森身边,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地观察萨沙。肤色和背景完美融为一体,萨沙压根就没看见他。
萨沙震惊:“你是卤……尼克・弗瑞!”
“好的,”弗瑞说,“显然你知道的比我们想象中还多。那我只说一句话就走。”
萨沙:“什么话?”
弗瑞:“科尔森的工资很高。”
萨沙战术后仰。
萨沙:“……有多高?”
弗瑞:“我带来了他的工资单,你拿去看看。”
科尔森:“……我认为、我认为工资单属于我的个人隐私。局里的财务部门也反复强调过……”
萨沙第一接触高级特工的工资单,眼巴巴地拿过来看年薪。
一长串晃得他眼晕的零。
萨沙结巴了:“这是……税……税后……?”
弗瑞喝了口酒:“税后基本工资,补助和奖金还没计入。神盾局特工都是为地球卖命的人,理所当然要享受对等待遇。外面为所有特工购买最高等级的生命保险,残疾保险,诉讼赔偿保险,医疗和牙医保险,退休保险,顺便全额报销学业贷款――如果你打算生个小孩让他读大学的话。当然,报你自己的也可以。”
萨沙:“全……全额报销?”
弗瑞:“当然,神盾局发展到现在,也招募过不少像你一样希望隐藏身份的特工。没关系,你可以选择将保险和贷款福利兑成工资。”
萨沙又低头去数那一串零:“我应该……我肯定拿不了科尔森这么多……”
弗瑞身体前倾,独眼紧盯那团马赛克,循循善诱:
“神盾局是金字塔等级制,1级特工和8级特工的薪资水平当然不一样。但没人能一辈子当1级特工,是不是?尤其是像你这种能力够强的人,建立功勋提升等级,难道不是信手拈来的事情?而且它胜在稳定,不像雇佣时薪制,也许上一单是1万美金,可是下一单在哪里?局里永远缺人手,永远有做不完的任务,只要你成为神盾局特工,每个月都会有固定进账。”
萨沙眼睛就没从那串零上移开过:“但是……我老板他有时候也可能需要我……”
弗瑞:“工作时间以外,我们会给特工相当高的自由度,规章里也没说过不能接私活。你照样可以跟那家伙出任务,只要你能安排好工作时间。相当于你被介绍了一个新雇主,而他刚好叫神盾局罢了。为什么事情会被菲尔搞得这么复杂?”
科尔森扶额:“……不,我记得行动规章说过特工不能接私活。”
弗瑞:“我是局长,我说可以就可以。”
科尔森:“……”
看看眼前的人数着工资单上的零,马赛克脑袋在摇摇晃晃,弗瑞掐准时机,迅速站起身,整了下风衣。
弗瑞;“考虑一下。有合作意向,告诉鼹鼠。我会安排进行下一步洽谈。”
临走前,还没忘伸了颗卤蛋脑袋回来,提醒萨沙:
“别想什么保护地球有的没的,太冠冕堂皇了,那都不重要。想想钱就行。”
科尔森又干巴巴地:“我觉得对于一个局长来说,强调自己的工作是保护地球,还是挺重要的。”
弗瑞没管他,再搓搓手指,强调:“想想钱。”
萨沙两眼发直:“钱……”
他下意识摸裤兜,被揣在裤兜里的瘪钱包,又恰到好地放了个响屁。
弗瑞丢给科尔森一个眼神:
这把稳了。

第8章
离开玛格丽特酒吧 科尔森拉开路边一辆不起眼的轿车车门,弗瑞则把自己扔进了副驾驶座。
科尔森发动车子:“头儿,我没想到你会来。”
弗瑞:“我不来你就谈崩了。”
都是老熟人 科尔森也不拐弯抹角:“为什么要拉拢他?”
招募西伯利亚的狙击手,一开始只是科尔森的想法。
29-1第一出现时 其实就已经开始被神盾局注意了;
但真正让科尔森动心,想要招募的原因,则的确是源于西伯利亚基地。
在复盘整个援救行动时,科尔森发现 这个与雇佣兵相比 努力让自己显得不起眼的马赛克脑袋,很可能有难以想象的、种类多的超能力。
直到现在,也很可能还只展示了冰山一角。
优越的狙击技巧,黑客能力,地图扫描,空间扩张和控制魔法 很可能还有治疗魔法――
这些能力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但就是乱七八糟地汇集在29-1身上。
这让他无论面对怎样恶劣的战斗局面,都能理得轻松随意。
也难怪那个克队友体质的雇佣兵 会毫无保留地选择让他成为自己的后盾。
单兵作战能力够强 还有俨然只有长年累月战斗才可能累积下来的全局意识 这样的人才要不是最近两个月才出现,绝对早被两大联盟或X战警挖得人影都不剩了,哪还会轮得到神盾局。
但世界上有能力的变种人和异人多了去了 最终让科尔森确定29-1可以成为“种子特工”的一点,正如他坦诚的那样――一定是某种珍贵的品质。
是当他抛弃巨额雇佣金,在仅有两个人的情况下 选择毫不犹豫保护人质时,不小心暴露出来的品质。
菲尔・科尔森的谋略水平,比起尼克・弗瑞稍显逊色,但他看人的眼光永远精准得让人害怕――毕竟在当年托尼・斯塔克刚穿上战甲,在所有人眼里还是个只想追求刺激的公子时,他就已经向弗瑞表示过,钢铁侠绝对有资质和品格,成为当时尚未建立的复仇者联盟中的骨干成员。
只是多疑如弗瑞,当时怎么也不肯相信,勉勉强强让托尼先挂了个复联顾问的头衔。
有能力,有品质,科尔森只需确认这两点就足够。
哪怕29-1天天顶着个马赛克脑袋,连最熟悉他的鼹鼠和雇佣兵都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和来历,甚至看起来对超级英雄有些反感,科尔森也依然能感觉到,他本质上是跟他们一样的人――
是这个世界迫切需要的人。
不管是出于职业素养,还是发自渴望英雄的本能,科尔森都不想让他埋没在这里,埋没在哥谭的地下酒吧。
于是他来了。
……但他实在没料到堂堂神盾局局长,弗瑞会半路跳上他的车。
弗瑞:“怎么就叫拉拢了?你招新叫招新,我招新叫拉拢?”
科尔森:“你知道这两者的区别。我真诚地希望他能与我们共事,但你是在想方设法让他站在神盾局这一边来。”
弗瑞在副驾驶座上摸着下巴,哼哼两声,扭头看向窗外:
“这个人跟队长应该有某种私人关系。我随手翻了下队长之前的调查记录,队长从西伯利亚回来后,一直在查他。底我也摸过了,他的真实身份,估计会让你吓一跳。但你懂的――是plan I56还是I9来着……?反正我不会告诉你,也不会在局里留档。我知道就行。”
科尔森开车一个打闪,差点开进沟里去。
科尔森气得结巴:“弗瑞,你这是……利用职权……严重侵犯同僚的隐私!!属于公器……公器私用!!!”
弗瑞:“Blablabla,blablabla。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在这种流程上的时间可以更少些。重点是,你觉得这个人有能耐,我也觉得这个人有能耐,那我就大价钱把他挖进局里,Case over。”
科尔森:“我现在很怀疑我认为的‘有用’跟你认为的‘有用’是否是同一种意思。”
弗瑞:“我现在也没法回答你,只是看到这人第一眼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科尔森:“什么感觉?”
弗瑞:“未来某一天,我会回忆起现在跟你的对话,回忆起来哥谭把这人拐回局里的事,然后我会狂拍大腿说自己好他妈有先见之明。真奇怪。上一有这个感觉的时候,还是当年我敲下复仇者计划第一个字时的事情。”
科尔森摇摇头:“那也许真是你的错觉。虽然我无法赞同你的某些工作习惯,但毋庸置疑,复仇者计划是二十世纪最伟大、最具远见性的决定之一。29-1是局里最迫切需要的作战型人才,我很希望能说服他跟我们并肩站在保护人类的前线上,但招募和培养一个尖兵的意义,跟复仇者计划依然没有任何可比性。”
弗瑞扳动后视镜:“所以我才说很奇怪。但没关系,这个人十拿九稳是我们的了。你发现他的时机挺不错,我们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雪中送炭,错过这个时机就有点悬。要是什么人都在彻底体现出有用的时候才去拉拢,怎么可能来得及?”
科尔森:“是的,我记得,你的用人哲学。”
说罢想起什么,他默了默:“但工资单这个操作,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导致我很好奇,如果某天真的能出现一个可以制衡超人的角色,我不知道你还能想出什么办法去拉拢他。”
毫不意外地,他一说出“超人”这个单词,车内的气氛一下子冷沉起来。
“……超人。”
弗瑞咬牙切齿。
“要是那种家伙真有软肋……我把局长的位子让给那人坐都行。”
超人是现任总统莱克斯・卢瑟心头大患的事实,全世界人民都心照不宣。
但目前为止,只有少数神盾局特工知道,超人也同样是神盾局局长尼克・弗瑞的心头大患。
从战略角度上来说,一个一拳就能打爆地球、全世界的核弹加起来都奈何不了他的神级战斗力,居然只能靠他自己的个人道德约束――尼克・弗瑞觉得,简直就是在拿全人类的脑袋开玩笑。
超人的硬件配置本来就可怕,而不知怎么的,从某个时间节点开始,不少人(特别是大都会的反派们)都发现他的战斗意识突然拔高了一个量级,对自身力量的掌控,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21年,有个干大事的大都会反派,在外太空用数个卫星构建了光线过滤网,成功只让太阳中的红外线过滤进入地球,想借此削弱超人的力量。
这也算是典型的为搞一个人,搞了全球人的案例了。
当神盾局集结力量,准备先解决卫星过滤网时,就见超人一个音爆平地拔空起,在他的超能力消耗殆尽前,冲出地月范围、直达太阳外层。
等在太阳前充能完毕,他又原路返回,热视线轻轻松松把卫星过滤网扫成了灰。
“不错的尝试。”
人间之神漂浮在被神盾局收押的犯人身后,温和地鼓励道,“下可以试试把过滤网搭在太阳表面,或者只是将你的才华献给天文研究。”
犯人朝他吐口水:“噗噗噗呸呸!!”
由于超人迅速闪避并飞走了,唾沫星子就全都落在了后面的弗瑞脸上。
当然身为神盾局局长,弗瑞又不是小气吧啦的莱克斯・卢瑟,他倒也不可能为了几颗唾沫星子,就对超人持有工作范畴以外的偏见。
只是这时和科尔森偶然聊起超人,弗瑞仰倒在副驾驶座上,一边搓着光脑门一边闭眼伤怀:
“天杀的……我曾经真的信任过他。你知道我坐在这个位置……我跟局里那帮老的小的斗了这么多年,多难得才会全心信任一个人?上一我付出这种程度的信任时,还是95年遇见惊奇队长那会儿,我那时候才多年轻啊,黑皮小鲜肉……”
科尔森:“嗯嗯嗯对对对这段话你说过两百多了。别表现得太像个被渣男骗身骗心的小姑娘求求你了。”
212年到215年,是神盾局局长过得最艰难的三年。
至今仍未透露名字的神秘人,将九头蛇渗透名单向他全盘托出,而在此之前,升迁局长也没超过5年的尼克・弗瑞,一直傻乎乎地以为,九头蛇早就在二战时期已经被铲除干净了。
神秘人:“在神盾局挑选两个人帮助你。谨慎行事,保持联络。”
于是,弗瑞挑选了自己最忠实的部下,以及跟九头蛇正面打过交道的美国队长。
清理门户,是一件危险而极其复杂的事情,他手里是有名单,但他不可能雇个杀手,把名单上的人都杀干净――令人胆寒的是,潜伏在神盾局半数以上的九头蛇,无论官职还是资历,都比弗瑞要高,他们掌控着神盾局的实际指挥权,是弗瑞的上级、是每年招募的新特工的SO、派任务甚至发工资的同事,只要他们想,他们随时可以制造事端,杀了现任神盾局局长,然后再假惺惺地把他的名字挂在勇气之墙上。
虎狼环伺,四面楚歌,弗瑞反倒从心中生出一股狠劲。
可以啊,想跟他玩阴的,那他们就玩阴的。
尼克・弗瑞自知自己没有科尔森、美队他们来得光明磊落,反正他就是偶尔可以不择手段干脏活的人,既然九头蛇敢跟他这种人玩,那就看谁先把谁玩死。
由神秘人提出、并被弗瑞命名为“种子特工”的计划――也称为神盾局内部大换血,就从212年冬季开始。
科尔森负责招募身份干净的新鲜血液,美队负责训练和确认他们的忠诚度,而弗瑞则将“种子特工”,指派到神盾局最关键的命脉――作战、科研和情报部门。
他们在神盾局有另一个别称――“零级特工”。看起来永远不受重用,甚至连等级都难以提升,也像所有特工一样遵循神盾局的SO制度和各项冗杂规章。
但这批人的行动,只听从弗瑞一人指挥。
一开始,“种子特工”只有零星几个,后来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他们是无数不露锋芒的楔子,被牢牢打入神盾局庞大的基层,把九头蛇派来的高级长官们一点点架空。
在计划中,当九头蛇销声匿迹,神盾局彻底完成换血,这一批底层特工,就会成为新神盾局的骨干和中流砥柱。
而在215年骷髅岛事件前夕,弗瑞终于跟这帮孙子正式撕破脸皮。
九头蛇间谍们回头四顾,才猛然发现自己人已经所剩无几――早被弗瑞一个接一个送上战场或抓把柄下狱了。这才恼羞成怒,准备跟他鱼死网破。
神秘人在秘密频道里说:“近期,九头蛇会实施针对你的暗杀计划。注意隐藏行踪,每隔四小时向我汇报。”
他们合作也有三年了,弗瑞对这个永远掌控第一手信息的匿名伙伴,有了一层薄如纸皮的信任度――对他来说,已经够多了。
但就是有一点,经常让他觉得不爽:
神秘人这个当惯了老大似的命令式语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子是神盾局局长,我向你汇报???
弗瑞:“要是我从现在起不汇报会怎样?”
神秘人平静地:“会让我浪费一些时间。”
……不久后他就知道“浪费时间”是什么意思了:
神盾局的情报库被黑到彻底瘫痪,神秘人翻了会儿自己需要的资料,就拷走了。
于是从那年开始,神盾局不得不求助托尼・斯塔克,将顶级AI“星期五”接入了神盾局情报管理系统――当然,托尼也记得给它留下了只有自己知道的、紧急关停的命门。
星期五原本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战甲辅助系统,在斯塔克和神秘人经年累月的对抗赛中,硬生生被拉扯成全能型大魔王。
进能攻击骷髅岛所有武装和通讯,退能给复联大厦和神盾学院宿舍冲厕所,缔造了一段AI界干得比谁都多、代码比谁都少的悲壮史诗。
而在弗瑞决定再也不鸟神秘人的第五个小时,他就被九头蛇杀手找上门了。
他坐在车里不断转移,间歇停下来抽一口烟,就从后视镜里看见了风驰电掣碾压而来的重型装甲车。
场面太过夸张,弗瑞:“……Shit。”
他不得不紧紧闭上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可怕冲击。
一声轰然巨响!
以及钢铁装甲扭曲的吱呀声。
当弗瑞睁开眼,他发现自己依然安然无恙地坐在驾驶座上。
车窗前三米左右的位置,人间之神正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
由于自高空坠落速度太快,他的足下是半径足有五米的蛛网状裂痕,红披风裹挟炽烈的烟,正在风中猎猎卷动。
高速撞击在他身上的装甲车,已经从中间凹陷进去,车头俨然已成两半。
超人上前撕开驾驶舱,把奄奄一息的驾驶员拴在保险杠上。
然后他又返回弗瑞的车前,打开车门,露出那张极其英俊的脸:
“您还好吗,局长?我想我们需要尽快转移。”
超人开口建议的同时,强壮的钢铁之躯成了牢靠的护盾,让无数子弹成吨地倾泻在他的脊背上。
弹壳和火光在背景喧嚣齐飞,男人那双纯粹得不似人类的蓝眼睛,却一如既往地温暖平静,如同战火里唯一一方静谧天地。
“……吊桥效应,这是吊桥效应!”弗瑞嚷嚷道,“借用卢瑟的话来说,‘这就是那个虚伪的外星人窃取人心的惯用方式!’”
科尔森:“嗯嗯嗯对对对。”
总而言之,在215年短暂的一段时光里,弗瑞获得了地球最强守护神提供的私人保镖服务。
同一时期里,本来被派来暗杀弗瑞的冬日战士,也被超人和美国队长合作劫回了神盾局。
超人说,他是被他的搭档派来的。
并且告诉弗瑞:“我会七天2小时负责您的安全,局长,但请千万不要掉以轻心。有时我可能无法及时赶到,那是因为我恰好身在保护X教授的战斗中。”
其实对于弗瑞,对于这颗星球上的绝大多数人来说,是极少有近距离接触人间之神的机会的。
人们总是可以在卫星画面里、在从地面仰拍的人群相机里、在各种各样的事迹报道里,看见那张绝对意义上完美的神颜。但只有那些在危险中被超人带着转移过、从全人类比例来看寥寥无几的人,才会知道身超人一臂范围内的感觉――
不论外界环境是冰天雪地还是尸山血海,这个范围内,只会有永恒的温暖、安全和宁静。
这是超人身体自带的保护力场在起作用。
……而在那段被九头蛇锲而不舍追杀的日子里,弗瑞有幸体验过一。
“……吊桥攻击!”弗瑞大声说,“这是吊桥攻击!”
科尔森不自觉地捏眉心:“……”
但即便正被“吊桥攻击”,特工头子也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他借用这个机会,仔仔细细地观察这个被推上神坛的英雄,顺带极富技巧地套人家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超人跟以前很不一样。
这个“以前”的界限到底在哪里,他没法精确推测,只是凭特工的直觉,暂时判定在212年前后。
超人刚刚出道的时候,根据画面和影像,弗瑞可以判断他总是于愉悦和圆满的状态;
他爱这颗星球,也非常爱生活在这颗星球上的所有人。
而他自己又恰好拥有能帮助别人的力量,这显然让他感到无比满足。
他会做很多连神盾局特工都觉得难以理解的事情:
比如救猫猫,比如给哭泣的小姑娘摘气球。
不是说这些事不好,而是如果特工们能拥有他的力量,也许会用这个时间干世人眼中“更有意义”的事情――比如托个核弹什么的――虽然超人倒也去托了。
然而,从某个界限开始,超人给他的感觉完全变了。
他变得前所未有强大,战斗技巧老辣到了可怕的地步。
尽管他依然爱着这颗星球,几乎用全部时间去保护和拯救,然而弗瑞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精神状态里,存在着庞大的缺失感。
这让超人在战斗之外,显得异常淡漠和恍惚。
神盾局的卫星告诉他,在那段特殊的私人保镖时期,当超人于待命状态时,会连续几小时甚至十几小时一动不动,漂浮在云层上。
漫天星朝他坠落。
而孤独的神o仰着头,整夜地凝望着它们,如同一个被全世界遗落的幽魂。
弗瑞见过很多在战争中痛失所爱的人。
这种人通常是很难掩饰的。原本属于生命中的一部分,被以异常残酷的方式挖走;留下的那个空洞,一生都不会愈合。
只会在午夜梦回时,一又一肝肠寸断。
出于特工头子所剩无几的共情,也出于某种报恩心理。
219年,当超人突然来到弗瑞家中,询问心灵宝石在地球上的下落时――
尽管弗瑞清楚地知道,一颗宝石本身的力量就已经足够强,一旦被超人这种等级的战力掌握,很可能就会是太阳系覆灭级别的灾难;
但神盾局局长咬着牙,顶着几乎让他头皮发麻的压力,松口了。
然后他就见识到了超人前所未有的疯狂举动。
超人用三个月时间,扫荡了九头蛇所有的海下基地,找到那颗宝石,箭似的离开了地球。
……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弗瑞:“……我他妈的,我他妈的傻乎乎等了他三天!我他妈居然以为他是热心想帮我们找宝石,我以为他找完以后至少会还给神盾局,我他妈是不是傻X&@#……我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蠢的傻X事%#……”
确定超人已经离开地月范围,弗瑞第一件事,就是去联系莱克斯・卢瑟,组成了一个被科尔森称为“外星人都不是好东西之黑白光头联盟”、实际名为“氪星人战略问题合作同盟”的联盟,一起制定一系列如何切实有效控制被宝石强化过的氪星人方案。
科尔森:“我听说正联主力,现在依然在山达尔星域?”
今年1月发生的山达尔星域战争,是神盾局、各大超英联盟、变种人势力乃至各国总统都在关注的重大事件。
谈起这件事,两人神色都严肃了起来。
弗瑞:“绿灯军团和阿斯加德人的情报,超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引发了一场行星级别的爆炸,一个人歼灭了灭霸和他的主力军队。但目前尚且生死不明。现在绿灯军团和正联,正在为那场战争扫尾善后,分批阻截想要前往地球的灭霸残余军团,以及寻找超人的……可能存在的遗骸。”
科尔森皱眉:“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这实在很不符合超人的风格。难道是因为纽约大战?”
根据在灭霸飞船上提取的情报,当年的确是灭霸唆使洛基,带着几万齐塔瑞大军入侵纽约,才造成了伤亡惨重的纽约大战。
但包括他在内,很多人想不通,一向主张驻守地球的正联主席,为什么会突然甩下同伴、千里迢迢奔赴光年以外,主动向灭霸宣战。
灭霸的势力范围跟达克赛德几乎不相上下,他这一举动,几乎等于突入敌方大本营、单挑整个天启星――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人间之神在黑洞前回眸的那张照片,他会觉得那根本不是超人,只是一个彻头彻尾、孤注一掷的疯子。
科尔森:“祈祷正联能平安找到他。这些年正联已经足够沉寂了,如果再失去超人,对他们、对整个地球,都会是很致命的打击。”
弗瑞:“我只能肯定一件事――超人这行动,事先肯定没有报备正联顾问。”
他俩都跟那个黑漆漆的顾问打过几回交道,对对方冷酷、强悍、近乎偏执的掌控欲,也多少有所耳闻。
于是弗瑞话音一落,两人都露出了戚戚然的表情。
“好吧,”最后科尔森干巴巴地补充,“那我祈祷超人被找到后――如果他平安无事的话――能依然平安无事地活着回到地球。”
……
同一时间。
蝙蝠洞。
穿着蓝黑色紧身制服的义警,正站在巨大的环状屏幕前。
漆黑的多米诺面具,把那张迷人脸蛋遮去了一半,只留下仿佛天生就微微上勾的唇角,诱人亲吻似的。
夜翼:“……所以以前只要布鲁斯开会,所有人都会提前就位;轮到我开会,你们就平均迟到一小时是吧?”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面前庞大的蝙蝠家族,人手一碟饼干,咔哧咔哧吃了起来。
阿尔弗雷德优雅地穿梭在其中,给每一位蒙面义警满上红茶。
夜翼:“……然后我也很肯定布鲁斯开会的时候你们连水都不敢喝。”
芭芭拉:“是啊,你也知道你和布鲁斯之间的差别。至少他就没有干过同时让两个前女友出席会议的事情。呵呵。”
夜翼:“……”
女猎手:“然后我猜,虽然都是前女友,还是有分轻重缓急,huh?每我被你分配去值守大都会,时间必定会是她的两倍。呵呵。”
夜翼满头大汗:“……我、我发誓是公平分配……”
卡珊德拉啥也不说,一如既往,缩在角落写写画画。
而蝙蝠女侠凯特・凯恩,则神态冷艳地靠在她身边,朝夜翼轻轻冷笑:“呵呵。男人。”
夜翼:“…………”
夜翼迅速扭头看提姆,企图向他聪明又乖巧的三弟求救;
而提姆的回应,则是默默把头插回了咖啡壶里。
哥,千万别搞我,反正自己后院的火自己灭,他可不想沾一身腥,还等着开完会跟史蒂芬妮约会呢。
他又扭头看蹲在铁架梯上的杰森。
杰森对他颇为温柔地笑笑,并亮了一下腿上的匕首。
夜翼:“……提宝,那下周派你去大都会好不好?”
提姆猛地把头从咖啡壶拔出来,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哥:
“这就把我卖了???”
夜翼强颜欢笑:“……怎么能说是卖呢?咱们不是说好的吗,一人一周?”
从215年大都会戒严开始,蝙蝠家族的巡视范围,就已经不再仅仅局限于哥谭了。
在大都会真正的守护神突然离开后,他们帮邻居巡视的频率显著提高――并不是一件容易差事,因为毕竟哥谭本身,就已经是个麻烦缠身的罪恶之城了。
更别提大都会这个地方奇怪得很。
就特别极端。
它绝大多数时候是风平浪静、安宁明媚的,跟中心城一样被评为全美前三宜居城市,比三天两头瓜分地盘火拼的哥谭和平得多;
可要是一旦出现什么威胁,小半个地球都得陪着遭殃。21年那个为了搞死超人,让所有地球人一起晒红太阳的反派,就是一个典型案例。
蝙蝠家族全都是接受过严苛训练的普通人类,在应对大都会的奇葩麻烦时,哪怕有蝙蝠侠的周密计划,还是会相当吃力;
好在复仇者联盟提供了不少帮助,美国队长和钢铁侠经常会带着同伴火速支援,给他们分担了大量压力。
夜翼主持完家族例会,给成员们分配好任务,再满头冷汗地把两个前女友送走。
他端着红茶,一个人在蝙蝠洞里等了会儿。
环状屏幕上微微一闪,出现了一个熟悉的标志。
还有熟悉的、低沉沙哑的声线。
“NightWing,Report”
夜翼仔细听了听,来自t望塔的通讯背景里,夹杂着很多听不清楚的人声。
男人说话时,还带着上一段通讯的结束音,想必蝙蝠侠又在超负荷多线程工作,一如8年来的每一天。
他心里担忧,故作轻松地开了个玩笑:“你知道真正的时间管理大师是可以兼顾正事和休息的,对吧?”
蝙蝠侠平静地:“你已经浪费了三秒钟。”
夜翼:“Ouch!这话可真刺人。”
这周哥谭和大都会没有特别值得注意的事件,让夜翼从曼哈顿赶回哥谭的主要原因,是他曾经的泰坦队友、渡鸦独自离开了泰坦塔,暂且不知所踪。
渡鸦额心的宝石,封印着力量强大的三宫魔,在神智清醒的时候,她必须时时刻刻饱受恶魔呓语的折磨――这件事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还请过奇异博士加固宝石上的封印。
蝙蝠侠:“联系扎坦娜。五年前,我让她在渡鸦身上下过秘密追踪魔法。”
夜翼:“行,收到。”
蝙蝠侠准备切出通讯。
夜翼:“……明天就是他离开的那天了。对吧,布鲁斯?”
男人在那头沉默了一秒钟。
蝙蝠侠:“嗯。”
他们都知道彼此在说什么。
在重启前,每年到了这一天,本已空荡荡的反抗军大本营,总会回去不少人。他们什么也不谈,什么也不问,但彼此心照不宣。
随着世界线法则开始运作,回基地的人一年比一年少。
而夜翼跟蝙蝠侠一样,都是坚持到了最后一年的那一批。
时钟归零,世界重启。
刚刚重启时,夜翼也并没能意识到这个世界重启过。
而在他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蝙蝠侠居然能忍得住一个字都不跟他说。
……当他在一年前偶然恢复记忆的时候,他差点跟布鲁斯打一架。
夜翼等了一会儿。
没见他挂断,也没听他又说什么浪费几秒钟,就往控制台上一靠,慢慢地自顾自说下去:
“你感觉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可能哪一天,他就会突然从时间缝隙里掉出来?我前几天总是做这样的梦。你看,他当时也没有留下……遗体什么的,其实很有可能他也没有死,只是暂时被卡在了什么地方……如果他现在还在的话,也许他……”
蝙蝠侠结束了通讯。
……
距离地球22,3公里的地球同步轨道,正义联盟的星际战备基地――t望塔,正在这里静静漂浮着。
一身漆黑的正联顾问,看着面前属于地球的专用通讯光屏,缓缓暗下。
在他身体周围,还漂浮着近数百个一模一样的半透明光屏。它们代表着一张囊括数万光年的信息网,以他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辐射开去。
要彻底结束一场星际战争,并不仅仅是超人冲进敌人大军、并在其中引发湮灭级爆炸这么简单。
自克拉克没有跟任何一个人打过招呼,独自穿越数千光年找到灭霸,并消灭了敌方百分之七十左右兵力后,正联顾问一直在紧锣密鼓理所有善后事宜――当然,强忍着愤怒。
他的愤怒情绪,有一大半来自于确认人类无法掌控超人的现实,以及――尤其――对自己软弱程度的厌恶。
哪怕当年是克拉克自己情愿戴上手铐,然而当他逐渐完全脱离掌控,掀翻了九头蛇所有海底基地寻找宝石,并在一年前离开地球时,蝙蝠侠手中其实一直攥着可以瞬间杀死他的控制器,但他却迟迟无法按下那个按钮。
直到超人完全离开控制器的信号范围。
这是正联本月第179搜寻山达尔星战场。
几个月前,一场在这里发生的行星湮灭级爆炸,把数百万外星军队化作齑粉;
而在彻底结束追击前往地球的灭霸军团后,从这个月开始,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在这片直径万公里的湮灭区域,以立方厘米为单位,收集和检测漂浮在真空中的粉末。
并确认那里面,是否含有氪星基因。
“嘿,哈尔。”
被OA星派来的绿灯侠跟哈尔打招呼,“守护者们派我来通知你,你该回到自己负责的扇区去啦。我很遗憾在你们朋友身上发生的事,但毕竟绿灯军团每年都有人殉职,有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带着他的精神继续前进。”
哈尔:“我懂你的意思,但可惜我不止有一个老板。”
那个绿灯侠叹气道:“但你们这样找,要找到什么时候呢?”
哈尔打开耳朵上的通讯器,朝t望塔询问:“boss,同僚问我们要找到什么时候,我该怎么回答来着?”
正联顾问平静地:“找到为止。”
哈尔摊开手,对他说:“看,我也是这么说的――找到为止。”
那个绿灯侠走了。
哈尔往黢黑空寥的爆炸中心遥遥看去。
那里除了无数飞船残骸、肉体粉末,什么东西都没有。
在远,神奇女侠和钢骨,正在检查一艘炸去一半的战舰,试图从上面调取出更多战斗录像。
而在更远的地方,鹰女配合穿着宇宙专用装备的闪电侠,一寸寸沿着废墟扫描进去。
哈尔摸了摸鼻子。
在他面前的这些人,其实从几年前开始,他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这时看着他们,竟然觉得有点陌生。
所有人都沉默着,回避着彼此的眼神,只埋头干自己的事情。
就像是什么默契一样。
哈尔故作轻松地打破平静:“哈喽,公主。我只想确认一件事:所以我不是唯一一个恢复记忆后,哭着跑去找老蝙蝠,然后被严厉警告封口的人吧?”
神奇女侠沉默了一会儿。
她的手上,现在只剩一双银色护镯。
属于亚马逊公主的剑和套索,她当年一个人回到亚马逊岛,从海岸以双膝跪行至神殿,然后举还给了亚马逊女王。
于是她低声说:“对,你不是唯一一个。”
哈尔:“好吧,我知道了。”
值守t望塔的蝙蝠侠,破解又一条敌舰上的秘密情报,将情报中有关天启星、地狱孢子的部分,发送到蝙蝠洞中。
他对前来换岗的火星猎人点了一下头,然后离开主控室。
男人走进休息室,给厚重的铅门一层层上锁。他一边往盥洗室走,一边脱去手套、头罩、披风、战衣。
等走到镜子前时,男人冷漠而俊美的脸,和他那具苍劲结实、肌肉虬扎的身躯,就在镜子中彻底展露出来。
与曾经在反抗军基地的盥洗室时相比,布鲁斯・韦恩现在的脸,并没有过多被岁月摧残的痕迹,甚至连曾经密布全身的疤痕都不见踪迹。
他的身体有神明级别的祝福,这让他规避了很多作为人类无法避开的伤害。
唯独眼神。
他的眼神比从前更加苍老了。
那双冷而暗的幽蓝瞳眸,被放在哥谭王子毫无瑕疵的脸庞上,有种格格不入的违和感。
他用冰水给自己擦拭身体。
短暂的擦拭过程中,那双邃的蓝瞳,一直静静凝视手臂内侧的刻痕。
然后他转身,回到休息室,躺上仅有肩宽的手术床,开始闭目养神。
黑暗骑士一直很少做梦。
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梦境出现的数越来越多。
他梦见在克拉克离开地球前,他们最后一见面。
他本应该比谁都清楚,那段时间克拉克的精神状态已经不能算正常了――前几年他踏上多元宇宙的旅途时,还是充满希望、斗志昂扬的;
然而就从某旅程归来开始,他的精神状态急转直下,也从此不再跟他同步有关萨沙的信息。
最后一在蝙蝠洞见面,黑暗骑士对此大为光火,而人间之神纯净的蓝眸微微散着,神情里有某种――紧紧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孤注一掷。
他说Please,Bruce。我不想让你承担这种抉择。
蝙蝠侠:“什么抉择?”
人间之神把嘴巴闭得紧紧的,什么也不说。
直至赶到山达尔星战场,黑暗骑士才从无数飞船残骸上的战斗录像,还原了事件本身。
超人找灭霸只有一个目的。
他要对方手中剩下的无限宝石。
无限宝石这个概念,蝙蝠侠在重启前有所耳闻。但也仅仅是有所耳闻的程度。因为时间宝石当时已经在魔法侧的战争中碎裂,而宇宙魔方,在被九头蛇夺走并洗脑美队后,在215年的善恶轴心事件中不知下落。
当时,地球上所有人对无限宝石的认知,都仅限于“拥有庞大能量的石头,并且有不同种类”。
而直到重启后,甚至直至几天以前,他在资历最老的阿斯加德战士口中,听见了一个宇宙级的传说――
被集齐的6颗无限宝石,是这个宇宙最强大的许愿机器。
至今才得知如此重要的情报,并知道这个抉择本身是什么的时候,让黑暗骑士感受到了莫大的痛苦。
他当然知道超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然而这个冒着巨大风险的决定,跟他的守钟人职责,有着根本不能调和的冲突;
更别提如果他点头同意,就等同于眼睁睁看着超人去送死。
无论选择哪一边,都会让他陷入无边地狱之中。
梦里的画面层叠破碎,巨大的时钟咔哒咔哒回转。
而他再站在红太阳监狱里,拿着克拉克最后留下的信件。
克拉克在信里说,曾与你、与大家共事的时刻,无论对于何时的我来说,都是一段很好的时光。
真希望来生再有。
时针继续回转。
而他第无数遍看见那个靠在病床上,吃力地听他说话的金发少年。
黑暗骑士远远地、静默地看着他。在梦中,少年身体的溃败,正在一天一天愈合;那双死灰一样的绿眸,再熠熠生辉。
而某一天,当他数千万遍穿过那条苍白的医院长廊,打开那扇门。
活泼好动的小王子,就会从那张病床上一跃而起,迈着两条健健康康的腿,笑嘻嘻朝他跑过来。
少年身周,带着一圈温暖的光。
萨沙挨着他的披风角,快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大哥,我就知道选你当守钟人准没错;你果真是能做到的!”
梦境每每到此,就戛然而止。
一切温柔虚妄,消散在冰冷的红光之中。
……
梦醒时分,他听见休息室紧急通讯响起的声音。
男人迅速从床上翻身而下。
通讯频道里,哈尔声音急切而又激动地:“蝙蝠,蝙蝠!你得来看看这个――”

第81章
系统:【……狗宿主 你不会真的打算加入神盾局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萨沙:【还问,你没看我是怎么拒绝科尔森的?他那橄榄枝都快扎进我鼻孔里了,我却稳得一比。虽然都是穷打工仔 但给路人打工和给神盾局打工是两码事。神盾局这种在漫画里就有头有脸的地方,我刚进去 好家伙,狗编剧信笔一挥,写个团灭大事件冲销量,我还要不要活?】
系统:【那你现在在干嘛?】
重启世界的神盾学院 位于在神盾局的华盛顿三叉戟总部旁边 是神盾局特工预备役的训练场地,也是见习特工的聚集场所。
神盾学院分三大系,科技学院、通讯学院、作战学院,而萨沙所位置,是神盾局的行动作战学院。
外表看起来像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军校基地,内里却全是钢铁侠友情提供的尖端科技。
萨沙根据弗瑞留给他的坐标传送过来。脚刚踩上学院大厅光可鉴人的白色地面 就见眼前凭空浮现出一面巴掌大的光屏。
一个温柔的女声从中传出:“身份确认 欢迎来到神盾学院,29-1。已有预约 星期五将为您联系科尔森特工 请耐心等候。”
系统:【啊♂】
萨沙吓了一跳:【啊什么?】
系统很羞愧地:【不知道为什么 刚刚她叫狗系统代号的时候,狗系统好像很短暂地,boki了一下……】
萨沙气死:【……你特么能boki个屁啊!而且人家叫的是我!】
一个顶着马赛克脑袋的人 吸引了不少来往特工的注意。
然而萨沙满不在乎,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转着头打量足有两层楼高的神盾学院大厅。
大厅的入口 立着五面直接天板的灰色石墙,上面用很小的字号,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名字。
萨沙看见,不少特工经过这些石墙时,都会下意识驻足沉默几秒,再转开走向其他部门。
“这是勇气之墙。”
从他身后走来的科尔森介绍说。
“所有英勇牺牲的神盾局特工,名字都会刻在这面墙上。当然,也并不是所有名字都是已逝之人。譬如我和巴基・巴恩斯中士,名字也都在上面。”
萨沙知道,在重启后,巴基现在已经被救回,并加入了美队重组的咆哮突击队;
而菲尔・科尔森,则是曾在纽约大战中被洛基杀死过一,后来又被克里人的血液复活,也算是跟他一样的重生户口。
科尔森仰头看看,很感慨的样子:“纽约大战以前,勇气之墙也还只有三面;一转眼,都过去8年了。”
萨沙:“哦……”
小金毛转着马赛克脑袋四参观。
没看见大厅角落的走廊里,刚从神盾局总部出来、身穿制服的美国队长,正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
大兵的怒火并不是冲着萨沙去的。
而是冲着正远远看着萨沙的尼克・弗瑞。
他一把抓住弗瑞,蓝眼睛恼怒得几乎要喷出火来,压低声音:
“――你什么意思?”
弗瑞耸耸肩:“咱们都知道的,‘零级特工’计划?”
史蒂夫咬紧牙:“……让他远离这些事情,弗瑞……!你我都知道现在进入神盾局的危险性,你发现他对我而言非常重要,而你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把他牵涉到我们的任务里来?!”
弗瑞慢条斯理地:“有多危险?比装满九头蛇的实验基地危险?比我们刚开始那三年危险?在你立足的这块地方,就在这个大厅里,所有人都在为了保护人类而承担危险,所有人都知道那五面墙放在这里的意义――你同样也是。如果你真的跟他足够熟悉,你应该了解他承担危险的能力,以及他所具有的英雄潜质。如果只因为你无法控制的保护欲,让一个本可以成为顶级战斗力的人流落哥谭,我会觉得非常遗憾。”
史蒂夫:“我承担这些是因为我做过选择!我既然选择将当美国队长作为我的人生,就只能接受伴随它而来的代价;但不是所有人都必须活得像我一样,生命里除了盾牌就只剩下战斗!他现在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有自己最珍视的一切,他只是想过好自己的生活,如今你却轻而易举把他――”
弗瑞狡猾地笑了:“你又知道了?说得好像我从没给过人家选择权似的。如果他没有科尔森认定的品质,没多久他就会主动退出。既然光是把他引到学院,就能让你如此焦灼,是因为你知道他绝对会是我们想要的人,是不是?”
史蒂夫噎住了。
……是的,他知道。
正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萨沙本质上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当科尔森私下告诉他,弗瑞把西伯利亚基地那个狙击手挖进神盾局后,他才会感到如此恐惧和焦虑。
不同于新人特工和年轻一代英雄,史蒂夫作为复联领袖,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一生都无法放下盾牌的理由。
不是没有想过,而是根本没有办法。
一旦感受过盾牌的重量,就再也不能接受没有这份重量的人生。
有一种人,生来就属于这个位置。
挡在烈火与地狱之前,立在黑暗与无辜者之间。
早在重启前,史蒂夫就已经知道萨沙是他们的同类,只是小金毛还懵懵懂懂的,自己也没弄明白。
如今他近乎狂喜地看见萨沙重生,还发现那个心心念念的少年,正活在宠爱和美满之中。
他本想就这样守护少年一辈子,转头发现,弗瑞又把他领上了不归路。
史蒂夫英俊的脸冷肃着,在大厅角落里愁肠百结。
超级士兵的四倍听力,还能接收到萨沙和科尔森谈话的声音。
男人凝神细听,就听萨沙不知道从哪里掏了个计算器,在跟科尔森做算数:
“你看看:我在普通民众那里的行情,是整一活就收1刀;既然神盾局要雇佣我当一周出勤5个小时以上的编外特工,那不管怎么看,我的月薪也不该低于8刀吧?”
科尔森低头瞪计算器:“……怎么算出的8刀?”
萨沙忙说:“你看是这样算的,你们局长说发完了基本工资,那些医疗保险失业保险残疾保险这险那险都折成工资发给我,再加上任务奖金呢?这样一加――是不是出来了1万2?”
科尔森:“……刚刚不是还只有8刀???”
……史蒂夫默默捏住了眉心。
他无奈至极,看着上蹿下跳坐地起价的小金毛,眼神里不自主露出很柔软的东西。
史蒂夫:“……我申请成为29-1的SO。”
弗瑞:“哦?你确定?”
Supervising Officer(特别监察长官),简称SO,是神盾局洗牌后也保留的优良传统之一。
比起直接的上下级关系,SO的职责跟专属接引者等差不多,建立在刚进入神盾局的见习特工、和五级左右的老鸟特工之间,通常只有一对一。
新手特工的一切活动都要受到SO的监督,而SO则必须无条件为新手特工的安全和行为负全部责任,可以说是神盾局特工们之间最密切、最重要的关系之一。
史蒂夫一醒来,就被特聘为神盾局8级特工,又是声望极高的复联领袖,一对一带新人这种事,从来也轮不到他做。
但神盾局尽管经历过215年的大换血洗礼,局势却还没到稳定的时候,很难说内部是否还有残余的九头蛇势力。
史蒂夫心想,至少在萨沙心血来潮过后离开这里以前,把萨沙放在他能保护好的位置,起码也能给阿特维尔夫妇一个交代。
弗瑞闲闲地:“噢那太好了。因为我猜到你会这么做,早就给你调任了。”
美队再咬牙:“……弗瑞……!”
……
……于是萨沙第一出任务,史蒂夫就很不好看地回来了。
有情报称,阿尼姆・佐拉搞出来的基因怪物正在纽约边郊作祟。那玩意就是一团楼那么高的臭臭泥,拥有强烈酸腐蚀性、可以无限吸收生物能并迅速殖壮大。
男人带着黑寡妇和绯红女巫,迅速解决掉这只怪物,同时也把自己搞得不成人形――当他带着满身酸泥,从昆式战机上跳下来,沿着总部走廊往里走时,平时总是殷切地缠绕在他身上的视线,变成了某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意味。
然后他就看见了脑袋糊着马赛克的少年,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
神盾局作战特工不穿西装,而是穿统一的高分子作战制服。
制服是紧身的,通体漆黑,腰背和右腿都绑着白色枪带,腰上系着白色腰带,左胸前是展翅的鹰盾logo。
这套制服,显然比萨沙之前已经被磨烂的改装特警制服合身多了。而且跟他背上的冷白色大狙非常配套。
小金毛的细腰长腿圆屁股,该显的也全都显了出来。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特工们,都在好奇地打量这个从没见过的新人。
美队下意识抹一把从头发上掉下来的臭臭泥:“……”
……他感觉今天这个战斗澡可能没法洗了。
萨沙噔噔走到他面前,站定又想往后退,然后想起自己还披着马甲,根本不用怂他。
于是仰着马赛克脑袋,大声地:
“星期五说你换我任务!你凭什么换我任务?”
他本来想一进神盾局,就给卤蛋局长亮一手最牛逼的,让他直升个二十五六七八级特工,出任部门主管,年薪八十万,带领全家人走上人生巅峰……
于是上来就让系统黑进了情报库,给了自己一个看起来特别难、像是复联等级的战斗任务。
结果到了出勤时间,显示在他任务记录里的,居然变成了超级无趣的盯梢总统巡讲!!
莱克斯・卢瑟那个光头有什么好盯的?!
他重启前就已经看够了!!
可是接了不完成,又影响表现评级,到了时间,萨沙也只得去。
新泽西的太阳又大,萨沙在一公里外抱着狙,就这么盯了那颗光头5个小时――5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小金毛两眼都被亮瞎了,看什么东西都散光,一天下来,跟彼得在公共休息室里撞了四。
萨沙第二来神盾学院时,咬牙切齿:“星期五――!!!”
星期五刚给一名忘冲厕所的特工冲完厕所,就来接待萨沙:
“欢迎回到神盾学院,29-1。任务并不是我更换的,是8级特工史蒂夫・罗杰斯。”
他真没想到,跟美队的缘分还能从家门口一路延续到神盾局来,确定自己的马赛克还在,就气势汹汹冲过去质问。
甭管一周目二周目超英,影响他赚钱,耶稣都不行!
史蒂夫低头看着小金毛,声线很软:“因为我是你的SO。而实习期的特工,通常是不能单独接领战斗任务的。”
萨沙没听过:“………O…O……”
史蒂夫:“SO,就是特别监察长官,我有义务对你的人身安全负全责。阿尼姆・佐拉制造的基因怪物,虽然威胁不算大,但他的基地四周,有能致使人体缓慢变异的辐射陷阱,这是长期跟他交手的人才能了解的特点。作为不熟悉情况的新人,我认为你单枪匹马前往那里,也许不是一个很好的决定,但不代表我认为你的实力不够强。”
萨沙:“你又没让我打过,怎么知道我不行!”
史蒂夫顿了顿,望着他的眼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他轻声说:“如果你不喜欢这种上下级模式,你其实可以选择现在退出神盾局,回到自己本来的生活里去。”
萨沙骇然!
不是,他跟二周目这只队队,到底有什么怨什么仇,才让他想要断自己财路???
他刚准备进神盾局混口饭吃,就让他退出???
这叫什么?
这叫人事斗争,这叫职场倾轧,这叫权力滴游戏!
萨沙跳着脚跟他顶嘴:“报告长官,不好意思,不准备退出!我准备争取一年升两级,两年升五级,五年升十八级,当上部门主管,接管神盾局,走上人生巅峰!谢谢长官,再见长官!”
史蒂夫下意识想说神盾局特工也就只有十级……话到嘴边,看着眼前上下弹动的马赛克,又赶紧吞回去。
听他阴阳怪气叫自己长官,男人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磕磕巴巴地反驳:
“下……下属不可以啵长官……”
萨沙:“这句话是彻头彻尾的谬论!是办公室欺凌!是对新人的歧视和怀疑!我说完了,谢谢长官,再见长官!”
狠起来连自己的脸都能打肿的小金毛,一溜烟跑没影了。
只剩下史蒂夫站在原地,满头臭臭泥滴滴答答往下掉。
黑寡妇刚洗完澡,一身清爽,心情很好地从他身边路过。
轻飘飘丢来一句:
“Tough guy,huh?”
史蒂夫不讲话,只知道捏眉心,眉心都快被自己捏烂了:“……”
在这一刻,青年漫画家史蒂夫・罗杰斯的脑袋里,熟练地出现了一幅小漫画:
凶巴巴倒三角眼的自己,抡着个小盾盾,三两步就追上了三头身小金毛;跟着把人往自己膝盖上一摁,裤子一扒,piapia地就开始打屁股。
三头身小金毛吱哇乱叫,对话气泡和眼泪齐飞:
“我错啦~~长官~~我错啦~~”
倒三角眼美队:“错哪里~piapia~”
三头身小金毛:“要听命令~~要守纪律~~”
倒三角眼美队:“还有呢~piapia~~”
三头身小金毛汪汪哭:“要保护自己~不要随随便便就被大骗子局长拐进来~”
……当然,他不敢,也不舍得,就只能脑补一下。
但是、咳、确实有亿点点爽到。
萨沙进来时,听弗瑞吹得天乱坠,以为神盾局有全美前三位富豪撑腰,里面的人就个个动辄月薪过万,天天戴着墨镜穿风衣、开凯迪拉克乱跑;
进来后,发现自己被发了一枚锃亮的狗牌,一件防弹高分子作战服,一张写着“实习特工(权限等级:)”的证件――然后就没有了。
连实习工资也只比给雇佣兵打工多两块钱,气得他满学院撵着弗瑞跑,结果一也没抓到。
但弗瑞唯独没有骗他的,是神盾局给特工们的津贴福利。
特工的基本工资按等级和职责划分高低,尽管零级特工的基本工资也就那么丁点,但奖金补贴还是异常可观的,再加上报销学贷的诱惑力太大了,等同于萨沙读完大学,阿特维尔一家一分钱都不用掏。
小金毛观察了两,确定这的确是个很有潜力的金窝窝,就真的准备长期蹲这个地了。反正也不知道干多久,他无所谓地想,能赚多少算多少。
打工是不可能一辈子打工的,把阿特维尔夫妇的养老金赚够,他就可以到撒欢。
他从前看超英漫画,由各国精英人类组成的神盾局,基本就在超英高光时刻背后当炮灰,搞得他也不太清楚神盾局具体要做什么,反正就很像奥特曼背后的战队。
而重启前,神盾局早在他穿过来前就被九头蛇透垮了,他也没见过全盛时期的蛇盾局是什么模样。
看过浩如烟海的任务记录后,萨沙才发现,神盾局特工也不是天天在坐等开饭……
实际上,他们比还有精力维持双重身份的超级英雄忙得多。
作为这个重启世界最大的情报库、人数最多的神秘事件调查组织,神盾局要理的事件,大至星际战争、联合国会议,小至纽约井盖为何频频失窃、隔壁母猪为何半夜啼哭、车祸老太坟头仰卧起坐、黑人抬棺团队究竟何去何从……
地球有头有脸的超级英雄,满打满算加起来也就几百一千个,然而根据神盾局的情报库统计,全球每天发生的未知事件,约有2万宗上下。数十万计的特工,每天从总部和各个分部奔赴调查,人手依然远远不够。
调查途中,偶尔会碰上硬茬。
甭管对方是变种人、异人、魔法侧还是外星人,甭管对方实力水平在哪个等级,只要附近有还未疏散的普通民众,外勤特工都得拔枪上去干架。
干得过就干,干不过就摇人,把作战部摇来干架;作战部尖兵都干不过的,一般就算中等以上威胁事件,这个时候就得摇正复联、X战警或者法师了。
萨沙戴着个零级狗牌,天天在学院里没事干,于是他转换思路,开始蹭特工们的摇人讯号。
他刚开始打工的时候,本来就是给人充当随叫随到的应召保镖,干这种活自然熟练得不能再熟练。[定点传送]冷却好,系统获得的求援讯号一到,不管美队还想不想插手,他哧溜一声就能传得没影。
“……27号特工呼叫总部支援!坐标(263N,19786953W),超能力罪犯:剑齿虎,现场仍有未疏散群众……”
防弹卡车周围,躺着一地残缺的尸体,满脸是血的特工爬到车座上,嘶声朝无线频道呼救。
还未来得及重复坐标。
沉重的车身猛地一震,车头被人抬起来了。
剑齿虎维克特・克利德,拥有与金刚狼同样的自愈力和尖利骨爪,但力量、速度、观察力和感知力,则比金刚狼更高。他原本被关押在变种人的冰窖监狱,自红坦克越狱后,一小批变种人罪犯也跟着脱逃,他就是其中一名罪犯。
剑齿虎狰狞的面上布满血水碎肉,他以1吨蛮力轻松抬起车头,对里面的特工露出阴冷的笑容。
“看来你就是这里最后一个活人了。”他阴沉地说。
滚倒在车座上的特工,用血肉模糊的手,拔出腰后最后一支手枪,砰砰地朝他射击。
剑齿虎笑着说:“我会考虑延长撕碎你的时间。你觉得呢?”
他话音未落,就听一声凄厉的呼啸划过天际!
“乒――”
双膝被一发子弹同时洞穿,洞口里喷涌出大量血水来。
剑齿虎发出震动大地的暴吼声!
他的超强自愈力,痊愈这种程度的伤口当然不在话下;然而子弹本身带来的巨大痛苦,却足以摧残任何一个成年战士的意志。他将手里的卡车丢下,双目暴突,以极强的感知力,迅速寻找狙击手的方位。
“乒――”
第二声尖痛的呼啸,从他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穿过,再击穿了他的膝盖。顶着第二崩溃的痛苦,剑齿虎勉强找到了狙击手的方位――他以双手击地,腾跃而起,像一头真正的巨虎一样,一边以防弹卡车车门作为掩体,一边高速接近击发来源。
“乒――”
第三呼啸而来的子弹,依旧准确无误地射穿了他正在愈合的弹孔。然而这枪声来源的位置,却从遥远的前方,瞬间变化到侧后。
……一个有瞬移能力的超高精度狙击手。
再结实的骨爪,再卓越的速度,又有什么用?
剑齿虎跪倒在地,心中逐渐被翻腾的仇恨和无力感填满。他知道只要他一站起来,第四发能带来非人痛苦的子弹,就会再洞穿他的伤;而除了那个狙击手,没人知道下一痛苦会何时、从哪个方位到来。这种等待时的焦灼和无助感,足以击溃任何一个正常人的心智。
汗水混着别人的血,从剑齿虎的额角落下。毫无疑问,从三洞穿同一位置的举动来看,那个狙击手是在给他施加异常残酷的精神压力。
……他在逼自己向他下跪!
自出生起,就再没有受过这种屈辱,剑齿虎双膝跪地,绝望地仰天怒啸!
系统:【……狗宿主,你要不还是杀了他吧。】
萨沙在调试视距,狙击镜里看见剑齿虎在哇哇地吼,他赶忙说:
【你看,你看他笑得多高兴,还边笑边叫,这难道不是个大彻大悟、束手就擒的好兆头?】
系统:【你确定人家看起来高兴不是因为嘴巴天生就长那样???】
车上满头是血的特工,已经顽强地爬了出来。见剑齿虎被逼得跪在原地动弹不得,就拿着抑制变种能力的颈圈,试图一点一点接近。
剑齿虎看着项圈,恶上心头,双爪离地,向他扑咬过去!
“乒――”
恐怖的呼啸声响起,前三的恐惧和无力感尚未散去,在那发子弹钻入他尾椎骨以前,他就觉浑身肌肉僵硬如石块,便再也无法发力了。
咔哒一声,抑制项圈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第四发子弹显然带了某种怒意,直接击碎了他的尾椎骨。自愈能力也无法启动,他只能像面皮一样瘫痪在地,两眼凸瞪着,空茫茫望向天空。
确认剑齿虎被成功收押后,萨沙又在远守到神盾局后援到来,才扛着大狙溜回学院去。
他是个编外临时工,每星期只要确保出勤5小时以上。出勤时间里整了一活,比在学院闲逛感觉有意义多了,自己心里还挺高兴,就又蹭了几求援讯号。
萨沙一通操作猛如虎,救下了好几组外勤特工,从冰窖监狱逃出来的那批变种人罪犯,也被他捉干净了;回头找星期五一查等级,自己名字后面,还是个硕大的零。
萨沙当场昏厥:“……”
小金毛四仰八叉,躺在学院大厅罢工。
神盾局内部的中高级特工们,却隐隐开始骚动。
一个面生的高级特工,像盯上猎物的苍蝇一样在他身边转来转去,最后笑眯眯地蹲下来:
“你愿意加入我的小组吗,29-1?神盾局特工的确是以任务完成度提升等级,但从实习特工晋升到正式特工之前,还必须经过一系列严苛的培训和考核,否则甚至连进入评级系统的资格都没有。不管做了多少任务,等级也是不会提升的。”
萨沙有气无力地:“那进你的小组有什么差别?”
高级特工:“虽然等级不会提升,但我个人在经济上是绝不会亏待你的。怎么样?如果有兴趣的话,下班以后,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聊聊吧?”
萨沙翘着他的马赛克脑袋,好奇地看看陌生特工。
刚想爬起来跟着走,肩膀被一只大手沉稳地按住。
“做好你份内的工作,加略特。”
金发大兵神情冷淡地说,“这是我的士兵。任何调任申请,必须先向我提出,谢谢。”
“局长,加略特特工申请将29-1特工调入所属小组。”
星期五说。
“这是加略特特工本周第8申请,请您及时理。与此同时,这是本周第137个与特工29-1相关的调任申请。请您及时理。”
弗瑞两手支撑下巴,下巴仿佛粘在了手背上。
“零级特工”的另一层意义,就是反向学习九头蛇“无色无影”的特点,在神盾局这艘庞大母舰内进行反渗透。
计划内的特工们,成为毫无存在感的空气、透明的烟雾,并掌控住神盾局最关键的命脉、最辽阔的地盘;只有这样,才能在已经在局里潜伏了将近一个世纪的九头蛇中,一步步夺回主动权,并反将他们一军。
他早已在215年时跟九头蛇正面撕破过脸皮,但不代表局里现在已经干干净净。至少星期五说的加略特特工,根据他的任职年限和个人行迹――很可能还是有问题,属于暂时抓不到尾巴的九头蛇。
弗瑞在加略特的档案里,做了个极隐秘的标记,然后打开申请列表看了看。
暗搓搓想把29-1抢到自己组里的,倒也不全都是九头蛇,更多还是那些真正对29-1的作战能力感到惊奇、并且总是因为摇不到支援导致成员伤亡过重的高级特工长官。
但他当初把萨沙拐回来,是想试试把他培养成“零级特工”计划里,最隐蔽的一把尖刀。毕竟神盾局特工大多都是普通人类,如果能养一个实力强劲的扫地僧在局里,在命悬一线的关键时刻,是可以极限翻盘的。
结果萨沙才进来没几天,一手神乎其技的枪法,加上只有尖端科技才能做到的光速支援,别说神盾局作战部,连科学部和情报部都传遍了。
这下子绝对没办法让他在神盾局扫地了,还得操心他会不会因此成为九头蛇新的集火目标。
弗瑞搓着自己的卤蛋脑袋,心里暗暗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弗瑞:“申请驳回。按照神盾局制度,29-1未通过正式考核,依然是实习特工,实习期间不允许出勤正式任务。以及,他的SO是美国队长,有意见就去找队长,不关我事。”
他看了眼史蒂夫刚刚从秘密通讯频道发来的命令式消息,叹了口气,从座椅上起身,去把萨沙・阿特维尔本人在美利坚政府档案里,留下的所有血样、DNA、甚至指纹记录全部篡改掉。
尽管29-1头上顶着个马赛克,但是只要有心人得到他的头发、血液、甚至指甲样本,都能第一时间把他的真实身份挖出来――就这样他还敢跟着哔侍当反英雄,弗瑞总觉得,这小孩老是在奇怪的地方,表现出与战斗力不符合的天真……
实习特工转正,需要经过一系列考核,其中就包括萨沙最大的软肋――近战格斗。
萨沙所有考核项目,从射击、驾驶、战术、心理素质都是惊人的全优,唯独shi一样的近战……
当史蒂夫赶到初考核场地的时候,刚好来得及接住一只从擂台上飞出去的小金毛。
萨沙一边在他胳膊里擦鼻血,一边大声说:“我申请机甲代打!!”
考核教官冷漠:“申请驳回。实习特工29-1,格斗零分,考核不通过。下一个。”
萨沙:“我申请SO代打!!”
史蒂夫:“……”
考核教官铁面无私:“申请驳回。下一个。”
史蒂夫只好拎着那条小细胳膊,在众多特工的注目礼中,一路把人拖进训练场――他是真的没办法了,再不帮萨沙从实习期转正,他觉得萨沙真的会把神盾局投诉到劳动委员会去。
期间他的四倍听力,还能听见某些特工长官的碎碎念:
“……队长就是队长,反正有什么好苗子都先分给他……”
“……我要是早一点去申请29-1的SO,我组里还至于全是伤员,缺人手缺成这样……”
“……没办法,那不能跟人家队长比……”
史蒂夫:“……”
……你们之前碎碎念的内容可不是这些!
说好的三代国民偶像呢!
他侧头看萨沙的时候,发现萨沙脚步有点踉跄,顿时眉心一蹙,蹲身下去扶住他的膝盖:
“萨……29-1,你的脚怎么了?受伤了?”
萨沙老老实实:“报告长官,刚刚被打时,崴到脚了。”
金发大兵硬要剥了靴子看。
见真的只是崴脚,这才慢慢地松了一口气。
史蒂夫揉着他的脚踝,问:“除了狙击枪,你还有其他的惯用武器吗?”
萨沙:“报告长官!还习惯用钉锤、板砖和抛沙!”
史蒂夫忍住了没去评价后两样:“……是的。我知道钉锤,用来砸丧尸脑袋很高效。”
萨沙很惊讶:【噫惹,你看他还知道丧尸。】
系统:【看来二周目队队还有看丧尸片的新爱好?】
史蒂夫想了想,再努力道:
“如果你不喜欢实习特工的考核程序,依然可以选择现在退出神盾……”
萨沙大声打断:“报告长官!不会退出!我爸爸曾经说过,人要当个好人!所以我毕生梦想就是保护地球,拯救所有活在苦难中的人!”
他本来是瞎几把逼逼,却见面前的男人笑容微敛,蓝眸地看向他。
良久,史蒂夫说:“好。”
又说:“很抱歉,我之前不该换掉你的任务。从现在开始,我会尊重你做的每一个选择。”
萨沙压根没想到大兵会跟他道歉。被老政委的道德光辉照得心虚,他小声嘀咕:“你还真信……”
史蒂夫:“――我无条件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
……于是本周出勤,萨沙哪也没去成,就被按在神盾学院的地板上,训得死去活来。
近身格斗考核包括械斗,按照萨沙的体质,空手搏斗只能慢慢练,要快就得速攻械斗考核。
史蒂夫给他挑了一把约有肘长的战术刀模具,开始训他匕首格斗术。
萨沙完全不懂他给自己挑这个武器的用意是什么,但只有一点他知道:
哪怕被这玩意的背面抽中,那也是非常疼的……
小金毛被训得在地上哇哇叫着爬来爬去,史蒂夫无奈地提着训练刀跟在后头撵,旁边还跟着一大圈慕名围观的实习特工。
萨沙被撵到哪里,这帮人就高高兴兴地跟到哪里。
这一群人里,7%是来看美国队长怎么第一当SO的,25%是来看被传为“只要跟他搞好关系,向总部摇人时一定会光速支援”的29-1,还有5%纯粹是路过,好奇那团颤巍巍的马赛克到底什么时候掉。
学院的训练场前所未有热闹,就差两个捧着纸盒兜售烟酒的精神小伙。
训练场动静太大,陆续开始有结束任务、在总部待命的高级特工,也过来看热闹。黑寡妇老早就好奇那个被队长护得严严实实的小刺头,把今天本该在复联大厦进行的日常训练,改到了神盾学院来――反正斯塔克从不吝啬科技产品,给特工们的训练设备也够用。
她远远围观了一会儿,趁着训练间隙美队不在,就拎了条小毛巾施施然走过去,递给那个滴滴答答掉汗水的马赛克脑袋:
“Sweetie,训练完记得做拉伸。要不下周可不好过。”
黑寡妇娜塔莎・罗曼诺夫,复仇者联盟的主干成员之一,神盾局1级特工。
在阅读黑蜘蛛的偏离事件时,他隐约记得有提过,失去团队领袖的复仇者联盟,大多成员的下场,其实比不义联盟惨淡得多。
黑寡妇当时在完全被渗透的神盾局负隅顽抗,最后被九头蛇围攻身亡。
萨沙趴在地上,头顶一块小毛巾,顺着眼前两条被皮裤包裹的修长大腿,一路往上看。
红发碧眼的雪肤美人,凹凸有致的身体裹在漆黑紧身衣里,正似笑非笑地低头看着他。
黑寡妇跟29-1不熟,但看见这个明显还是少年体形的傻小子,马赛克脑袋一直傻愣愣地在半空举着,心里觉得这一幕很好玩。
于是离去前,她挑着异常美艳的碧瞳,朝萨沙丢了个顽皮的媚眼。
萨沙哪里顶得住,整个人都傻了:【漂、漂亮姐姐……】
史蒂夫拿着训练计划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小金毛屁颠颠跟着黑寡妇到跑。
史蒂夫:“……”
他一手捉人,一手忍不住又去捏眉心:“Nat……他还小,你不能这样……”
他是复联领袖,对每个团队成员的实力了如指掌。
黑寡妇可是正儿八经的前克格勃王牌间谍,被神盾局招安后,日常任务就是在各个大型跨国犯罪组织辗转当卧底,套路过的各行各界大佬,打横放能绕地球一圈。
她要是存心想逗萨沙玩,两亿个萨沙都顶不住。
黑寡妇挑挑眉,很无辜:“OK,我的错。我去训练了。”
她的声线有天生的沙哑音色,听上去十分魅惑。临走前再看看那个愣兮兮的马赛克脑袋,女特工指尖勾勾他手上的小毛巾,低声笑着说:“不用还了,小男孩。”
……小金毛又屁颠颠跟着跑了。
边跑还边喊:“再见长官!”
捏着眉心的美队,一把拽住他的腰带。萨沙在他手里扭动挣扎,大声重复:
“谢谢长官!再见长官!”
史蒂夫金发都愁白了,简直一秒苍老十岁:“……”
“叽嘻嘻嘻!叽嘻嘻嘻!”
男人回头一看,看热闹的人群里,不知何时还多了咆哮突击队的队员们。
边看自家指挥官吃瘪,边毫不掩饰地大声偷笑。
……他以他的四倍听力发誓,笑得最欢的人绝对是巴基。
……
萨沙每进神盾学院,总会先让系统扫扫情报库。
神盾局8级是一个分水岭,8级以上属于机密情报库,会被严密防守,需要极高的黑客技术,才能跨越星期五的防火墙;但8级以下情报库,则对内半公开。
一开始,他是想通过系统强大的扫描能力,更快了解神盾局的定位和功能,当然还有最关键的――升迁途径……
但是后来,有事没事来扫一眼神盾局的情报,就成了他的习惯之一。
看看今天地球上哪里又塌方了,看看哪个特工又摇不到人了,就背着狙狙去救个场子。
如今他和阿特维尔夫妇也是超英世界的原居民,要是能通过蹭神盾局的情报库,提前预知编剧又要整什么大事件,他感觉也还挺好的。
生存宿主用系统收集情报,那是基础中的基础。
毕竟[抽卡系统29-1]本身就是宿主外挂之一,属于超高维存在的产物,当年系统用三天时间,扫遍了白罐大厦的每一个角落,并因此发现了被封藏的托尼意识备份。
萨沙:【我感觉白罐直到被融合,都没想明白那个备份,到底是怎么被你发现的。】
系统很骄傲:【遇事不决量子力学,解释不通穿越时空,篇幅不够平行宇宙,定律不足高维人族――狗系统好歹占了个高维。只要在低维世界,别说白罐了,什么金罐啊红罐啊罐中罐牌高罐片,都不可能发现狗系统的。只是狗宿主从来不肯承认自己金手指有多粗而已。】
萨沙:【嗯嗯嗯对对对好的牛逼。】
星期五:“Boss,已确认在神盾学院检测到的未知人工智能,为超高维度人工产物。模拟数据模型完成进度:8%。其代码构成与展现方式,与人类现有计算机编程语言重合程度:%。”
公里外,旧金山。
男人穿着布满油污的工字背心,在工作间里叮叮当当地敲打着一块金属手甲。
星期五在嘈杂的重金属bgm里等了半小时。
星期五:“数据模型已投映,请记得查阅。等您从忘我状态中脱离时,请记得补充一些必要的水分。”
男人背后的空气里,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错综复杂的数据光球,无数数字和代码在光球表面流动。
那就是星期五在神盾局检测到的人工智能模拟数据模型,由于分析还不够完整,模拟光球的一部分还暗着。
小笨手在星期五的操纵下,举着一瓶矿泉水骨碌碌开过来,放堆满零件的桌上。
再过半个小时。
男人终于直起身,从零件堆里站起来。
他把扳手往身后一丢,往后捋起散乱的汗湿黑发,拎起矿泉水瓶,拧开,灌下。
小笨手迅速把扳手接住。
即便穿着脏兮兮的工字背心,有力的大手上布满油污,男人那身独属于上位者、社会顶层的气势和魄力,依旧让他难掩光华。
棕眸淡淡一转,看见那个巨大的模拟数据光球,男人似笑非笑地挑起眉梢。
哈皮:“所以楼下那两百个记者到底怎么办?我不觉得杰弗逊能镇得住他们。人家自己都说了,只懂搞技术,你把他调任旧金山工程总监前,有没有告知过他关于应对记者的义务?”
男人懒散地沉着嗓:“告诉他去找两个封面女郎约会。那群记者自然而然会去关注她们,而不是他的工作进度。”
托尼・斯塔克抱着胳膊,站定在那个巨大的模拟数据光球前。
一抹淡淡的银白光芒,自那双棕眸中流淌过去。
“现在,”他轻声说,“我有更感兴趣的事情想做。”

第82章
“你知道29-1的身份 是吧,局长?”
托尼说。
弗瑞:“……啥?喂?你谁?”
托尼:“考虑告诉我吗?因为他显然带着一个很有趣的小伙伴,而我想知道他和他的小伙伴是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不告诉我也没关系 事实上我已经开始后悔打这通电话了。即便你没有在我的情报库留下任何有关他的线索,我确信我也能在5分钟内知道他的身份。”
弗瑞:“……啥?喂?天杀的!我知道你是谁了!托尼・斯塔克!你竟敢在我跟我老婆打电话的时候横插一脚!这是受联邦法律保护的私人通讯!斯塔克!你懂不懂什么叫私人通讯!!!”
托尼:“天啊 世事无常。我对你的记忆总是还停留在你打光棍的时候。替我跟希尔问好,然后告诉她她看男人的眼光真的很差。如果她哪天想打离婚官司,斯塔克企业地表最强法务团队竭诚为她服务。Bye。”
弗瑞:“……你他妈的是不是这样想挂我电话?!你试试在黑了我的私人通讯说了一通云里雾里有的没的玩意以后再挂我电话?!我他妈最恨别人挂我电话!”
托尼:“等一下。”
他挂断了通讯。
然后再黑进去一。
托尼:“刚刚我说了Bye,所以这才算是真正挂你电话。”
弗瑞:“我他妈#%#……”
他潇洒地结束通讯。
托尼:“星期五 过来干活。”
劳模星期五上线:“等候指示 Boss。”
男人修长的指关节在桌面上敲了敲,说:“调取那个人工智能所有检索记录,以及29-1所有任务轨迹。”
星期五:“收到,Boss。”
第2秒,托尼看着零级特工29-1的档案里,SO那一栏 眉毛越挑越高。
托尼:“调取美国队长近半年行动轨迹 与29-1进入神盾局前的行动轨迹比对。”
星期五:“收到,Boss。”
第1分钟过去 托尼喝着咖啡 看完了西伯利亚基地的战斗复盘。
托尼:“把美国队长从西伯利亚回来后的新住址 周边住户列一张名单,以物理距离排序。然后跟神盾局市民档案库比对,把有特殊记录的挑出来给我。再派一艘无人机过去 看看能不能检测到高维人工智能。”
星期五:“收到,Boss。”
星期五:“符合检索条件的家庭共有3组。阿特维尔家庭,家庭成员在22年1月遭遇烁灭事件;罗德尼家庭 家庭成员在21年报警被外星人绑架;哈里斯家庭,家庭成员曾在1998年被不明光线击中,严重烧伤。”
托尼瞥了眼29-1第一被目击的时间,喝了口咖啡,随口说:“烁灭事件的倒霉蛋是谁?”
星期五:“纽约高级警监约翰逊・阿特维尔的儿子,萨沙・阿特维尔。”
第2分钟过去,托尼的姿势没有任何变化。
星期五的意识从无人机上回来:“暂时没有在那栋公寓楼发现人工智能活动踪迹。但是boss,我扫描到了更加有趣的东西――公寓楼外部,有一个磁场与力场形成的隐形防护盾。防护盾内部充满高能量电子和质子,根据质量初步计算,可以完全抵御两万个浩克的砸击。”
她将模拟出的三维画面,投映在萨沙・阿特维尔的档案旁边。以萨沙・阿特维尔居住的公寓楼为中心,隐形的护盾覆盖了大约半个街区的距离。然而大街上的人和车都并未感觉到阻碍,依旧在护盾边缘内外来回穿行。
――能够自动识别攻击意向的[行星防护盾]。
第3分钟过去,托尼的姿势还是没有变化。
他看完了萨沙・阿特维尔的烁灭观察报告,继续静静地看神盾局医院录像。
那个少年在画面里一跛一跛地走着,神情苍茫而麻木,仿佛被过多的记忆压垮了身躯。
第分钟,男人出声了,声音是嘶哑的:“推算山达尔星大爆炸的时间。”
星期五:“收到,Boss。”
星期五:“根据光变曲线和距离计算,山达尔星湮灭级大爆炸,大约发生在22年1月前后。”
2分钟后。
哈皮再推门进来,发现老板端着一杯冰冷的咖啡,站在工作间中央,动也不动。
他在老板面前舞了一会儿,发现对方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又一个2分钟过去。
旧金山分部工程总监杰弗逊哭着跑进来,抱怨没有一个封面女郎愿意与他共进晚餐。
他发现男人依然端着那杯冰冷的咖啡,定定地注视着面前承载海量信息的巨大光屏。
星期五:“神盾局局长尼克・弗瑞来电。”
弗瑞:“怎么样?查到没有?”
弗瑞:“说好的5分钟查到呢?”
弗瑞:“喂?哈,你别躲着不出声。如果你查到了,肯定会来我面前再炫耀一。既然没有,很显然,你失败了。”
弗瑞:“喂?”
弗瑞:“喂?斯塔克!你输了你输了你输――”
星期五冷静地:“已切断通讯。”
……
萨沙背着书包,暗搓搓躲在希尔达的研究所门口。
他是来接妈妈下班的。
这阵子又要准备考试周,又是给神盾局干活,以前一周回两家,现在连续两周都没回家了。爸爸妈妈给他打了好几电话,萨沙支支吾吾把去彼得家玩的借口,抬出来用了好几。
最后是约翰逊偷偷给他发短信:[儿砸,这个周末是家庭纪念日,你……忘记了吗?以前……纽约大战以前,我们每年都会一起出去玩的,爸爸假都请好了……]
萨沙这才猛地想起来。
家庭纪念日,就是萨沙小时候被约翰逊领养时,那张领养证明上的日期。希尔达和约翰逊一直觉得,领养萨沙的决定,就是这个重组家庭步入幸福生活的开始;于是从萨沙7岁开始,他们三个人每年都会在这一天聚会。
萨沙忙回:[我记得我记得。那周五我去接妈妈下班?]
约翰逊:[科尔森说过,你要尽量远离咱们以前的社交圈,还是我去吧,别让希尔达的同事们看见你。]
萨沙:[没事,我偷偷在门口等她,上了车就好。]
希尔达的研究所在纽约边郊,离家几乎快有两小时车程,但对于资金短缺的私人实验室来说,也只有这里才能勉强负担得起地皮。
小金毛拉起兜帽,缩着头躲在车库里,等着希尔达下班给她一个惊喜。
他没蹲多久。
就看见一辆黑色面包车,“吱”地刹在了车库里。
车牌是模糊的,车窗贴着黑色反光膜,连车前窗也不例外。车门打开,里面乌泱泱下来一群人,朝着研究所大门走去。
萨沙皱着眉,缓缓站起身。
……
实验室内,穿着白大褂的学生们,无措地站在角落里,看着希尔达跟面前数十名男人对峙。
希尔达・阿特维尔站在实验室中央,斑驳的白发,整齐地往脑后梳起发髻。女研究员眼神沉静,但两只还没来得及摘实验手套的手,紧紧地在身体两侧握拳。
“……很显然,你的研发药物,大多数被FDA证实未到上市标准。然而你的学生,依然选择伪造证明书,将它们高价售卖给胡佛集团;你确定拥有这种严重劣迹的私人实验室,依然有资格获得联邦政府的补助吗?”
实验室中央,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陌生男人。他长相还算不错,然而一双鬣狗般狡猾的眼睛,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很不舒服。
希尔达微微咬着牙。自入行以来,她一直只会埋头做研究,面对这种诘难,她只会反复说一句话:“我的学生不会这样做。”
西装男:“你确定?你有这么多学生呢。难保其中不会有哪个最近缺零钱的,偷卖不合格的药物给我们,可能还想反栽赃一笔――”
希尔达:“我所有学生和研究员,都在这间屋子里。如果你确定要对他们提出指控,请你明确指出是谁,并且提供有力证据。如果你没有证据证明你的指控,你也没有任何资格阻截联邦政府对研究所的补助。如果你执意不肯归还,我会向ACLA(美国临床实验室协会)提出正式控诉。”
西装男转着那双鬣狗似的眼睛,笑嘻嘻地:“啊……ACLA。顺带一提,我上周还跟他们主席打了高尔夫球。你要他的电话吗?需要我现在提供给你吗?”
希尔达总算明白,对方就是专门来找茬的。她顿时脸色发白,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
西装男趁机欺身过去,“希尔达,你知道我本来不想跟你们这种小研究所大费周折,答应胡佛集团的收购到底有多难?我又不是不让你继续做研究了,我知道你喜欢搞这些东西,为我做难道不好吗?这么多年还是没有长进……”
希尔达:“――你这个恩将仇报、自私自利的孬种,如今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教授把研究所交到我们手里时,他是怎么说的?你的公司,根本就是踩着教授的尸体建起来的,难道你自己不知道?!”
西装男被她在手下面前下了面子,神色转冷,上去就想拖她。
手还没碰到,就见眼角闪过一抹红影。
胸口一股大力袭来!
西装男一个趔趄,啪地在所有人面前摔了个屁股墩。
他又怒又窘,愤恨地爬起来,发现那个女人面前,立着一个穿红兜帽的金发少年。
少年兜帽下的脸,白皙耀眼得不可思议;那双漂亮的桃眼,此时却含着满腔怒意,像头暴怒的小狮子,目光带着烈焰射向他。
“Seriously?”他故作镇静地说,“真的准备升级到这个地步?你知道你要是敢跟我动手,我从这里出去以后,随便找家医院做个伤检,我的律师团就会把你活活撕碎吗?”
又怀疑地看看萨沙,“所以这就是你后来养的儿子?不是说纽约大战就死了吗?没死啊?怎么看起来没长大?有这种医学奇迹,居然藏着不跟媒体公开?Come on,当年进入医学院时,你跟教授宣读过的希波克拉底誓言呢?所谓的‘把一生都奉献给人类’?”
希尔达最害怕的,就是萨沙烁灭的事情被不怀好意的人公开,急得一把抓住萨沙往身后护:
“不管要我签什么合同,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
“Seriously?”
门口传来平静的女声。
“我刚刚好像听见被指控过电汇洗钱、逃税、信件欺诈罪和公职官员腐败罪,以及数偷取斯塔克企业研究成果未遂的胡佛先生,在大谈希波克拉底誓言?”
美丽的金发女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裙,优雅地立在门口。
而在她身后,跟着十几个西装革履的律师,以及腰大膀圆的高级保镖。当她蹬着高跟鞋,带着这一大群人,沿着实验室的阶梯缓步走来时,被西装男带来的几个男人面面相觑,竟然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
希尔达护着萨沙,神情很迷茫。
她不怎么看经济新闻,所以没认出突然进来的女人是谁。
西装男和萨沙,却都睁大了眼睛。
金发女人微笑着说:“诸位,幸会。我是斯塔克工业的首席执行官,佩铂・波兹。”
*
佩铂在走廊里打电话,神色轻松而平静。
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场面一度混乱。
西装男试图先发制人,却被扭住手臂。他一会儿叫嚣人身伤害罪,一会儿大骂斯塔克垄断诽谤。
哔哔叭叭,她通通懒得理会。
只确认了一下,希尔达和学生们确实都被带出,正站在保镖们的保护圈内。
佩铂:“……是的,我们刚好赶上。稍等,有个孩子好像想跟我讲话,我稍后回拨给你。别挂断?那你先等一会儿。”
她把手机暂时按在胸前,回过头,看向脚步声的主人。
是实验室里那个美貌的金发少年。
他已经把红兜帽拉了下来,过于细软的金发,在脑后抓了个小揪,露出那张明艳的小脸。
但跟那张稍显稚嫩、干净漂亮的脸蛋不相匹配的,是沉淀着无限岁月和情绪的剔透绿瞳。
佩铂看看他,微笑着说:“你好,男孩。你应该是希尔达・阿特维尔的儿子,是吗?我正准备过来洽谈合作,但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事。希望你和你的母亲都没有受到太多惊吓。”
少年说:“你好,佩铂。”
他称呼佩铂的方式,让她有种奇妙的感觉――就像他们认识了很多年,或者是非常熟悉的老友。
她努力看了一会儿少年的脸,试图在记忆里挖出画面来。
但她失败了。
佩铂莫名感觉十分内疚,于是拼命皱着眉再想。
少年说:“没关系,不用愧疚。我知道你不会记得我,但……谢谢你出现在这里。真的。”
佩铂很温柔地:“我猜,我是不是在哪个宴会上见过你?我真的很抱歉。那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吗?如果是,请务必也让我知道,好吗?”
少年歪头想了一会儿。
他最后笑了笑,说:“准确来说,其实也不是很美好……但跟你共同经历过的一切,依然弥足珍贵。”
少年走了。
佩铂重新把耳朵贴上手机,看着被两个保镖带出实验室的胡佛,说:“好吧,托尼,看来你的地表最强法务团队该加班了。”
佩铂:“说实在的,我不怎么想要胡佛制药。我的评估意见是,吸纳希尔达・阿特维尔这个医学人才,价值远比那个集团高得多。但如果你执意要收购他们,我今晚就会让律师起草框架协议。”
佩铂:“所以你的决定呢,老板?”
佩铂:“……”
佩铂:“Hello?托尼?”
佩铂:“喂?”
佩铂:“……”
佩铂冷静地:“托尼,不要告诉我,你又跟7年前一样,在工作间一边打铁一边莫名其妙偷偷哭。第一我还能赶过去安慰你,第二我真的会忍不住把午饭吐出来的。你到底几岁了?”
托尼沙哑地在电话那头咆哮:“……我才没有!!”
……
萨沙回到希尔达身边。
旁边的学生咕咕叨叨地跟萨沙说,胡佛集团那帮人,这几个月其实每星期都会来,赶又赶不走,恶心得要命。
跟在希尔达身边的[眼豆],是负责保护她人身安全的,对这种程度的骚扰,当然不会向萨沙报警。而萨沙也听科尔森的话,不去跟从前认识自己的人碰面,以免给平凡的阿特维尔家带来不必要的关注。
……所以,如果他今天不来等希尔达下班,他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妈妈的工作会发生这一出。
希尔达坐在研究所门口的长椅上,拢着白大褂不说话。
她坐了一会儿,少年暖和的身体就挨了过来,慢慢搂住她的肩膀。
希尔达把头靠在少年并不宽阔的肩上,沉默片刻,突然轻轻地笑了:
“又来了。又是这种感觉。”
萨沙:“什么感觉,妈咪?”
希尔达:“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一个很奇妙的孩子――奇妙到简直不像是这个世界、不像是我们能够单独拥有的。你走过来问我要糖吃,然后把小脸蛋放在我的手心里,对我笑得那么开心,好像一切苦难都是过眼云烟。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永远会是我的小王子,而你也永远会在这种时候陪伴在我身边……”
萨沙知道,他小时候在医院遇到自己的养母时,希尔达是割腕自杀未遂才入院的。她依稀有提到过,当时是把她养育长大的教授去世,而前夫卷走了教授最珍贵的研究成果,让她身败名裂。但后来他们一起出院,在曼哈顿找到新家落脚,就约定过永远不再谈往事,包括她的前夫,包括约翰逊死去的女儿,包括萨沙黑暗的被贩卖生涯。
看来,那个眼睛像鬣狗一样的男人,就是希尔达的前夫。
萨沙听不懂,但心里难受,也知道希尔达现在也不好受。
就慢慢捋自己妈妈的后背。
希尔达小声说:“别告诉爸爸,乖宝贝。”
萨沙说:“好的,妈咪。咱们一块回家吧?明天就是家庭纪念日了。”
希尔达忙说:“对对……家庭纪念日。”
佩铂在远静静等了一会儿,直到那对相拥的母子分开,她才拿着一沓纸质文件,试探着朝他们靠近。
佩铂:“您好,阿特维尔夫人。今天应该不是洽谈的好时候,但也许您可以将这些意向书带回家看看。这关系到乔伊斯教授名下的研究所,今后资金链稳定的问题,我想您会很感兴趣。我衷心希望您能跟我们合作。”
希尔达还没完全缓过神来,懵懵地看了对方一会儿,这才想起,面前这个知性优雅的金发女人,刚刚好像说她是“斯塔克工业首席执行官”……
希尔达以为是她听错了:“……斯、斯塔克工业??”
不管再怎么痴心做研究,只要是美国人,绝对知道斯塔克工业和韦恩集团这两只庞大的商业巨鳄。它们被人们称为“包揽了一个人从出生到死所有可能接触到的一切,甚至棺材材料”。斯塔克工业因为总部在曼哈顿,归属者是纽约首富,对于纽约人来说,名声可谓如雷贯耳。
佩铂点头,确认道:“斯塔克工业。”
她见希尔达已经从刚刚的事件中冷静下来,就蹲下身,安抚地把手放在她的膝盖上,柔声说:
“斯塔克工业有意向对您的私人研究所进行长期资助,保留研究所成员科研论文署名权、科技成果所有权和长期使用权。根据您手中的意向书,斯塔克工业对您名下研究所的资助周期,暂定为8-1年,每年稳定资助金额约为273万美金。如果您认为数额有待商榷,可以向我或者起草律师提出,我们会在本周内重新拟定合约。”
希尔达被一个接一个数字,砸得眼冒金星:“……啊?”
她看向生存在破败双层居民楼里的郊区实验室,又看看面前眼神平和的金发女人,再看看不远西装革履的王牌律师团,最后看看已经被联邦警察拖上车没了影子的胡佛。
莫名开始有点头晕。
希尔达年纪大了,经不住刺激,扶住自己脑袋:“等一下,等一下……是因为,是因为乔伊斯教授吗?但我不记得他有提过,他认识斯塔克工业的任何人……”
佩铂笑了:“事实上,并不是。是因为我们的幕后大老板,发现您的研究方向和才华,很有可能解开斯塔克工业最近的研究瓶颈――所以派我来探探口风。”
全世界都知道斯塔克工业的幕后掌控人是谁。
――举世闻名的钢铁侠,纽约首富,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
希尔达懵得简直无所适从:“但、但、但他……他为什么会来帮我?”
她虽然在医学研究有一番造诣,但也只是在小圈子里知名;斯塔克工业横跨全球,最不缺的应该就是人才……
她好不容易才接受了家门口住着个国民偶像的现实,结果现在斯塔克工业的现任CEO亲自过来资助研究所,并且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纽约首富会成为自己老板???
佩铂笑着说:“很抱歉,这点我也不太清楚。但也不需要究,如果您从前就是斯塔克工业的研究员,就会知道老板的风格一向如此跳脱。”
佩铂跟希尔达商定了详谈项目的时间,就请她早些回家休息。希尔达没忘记请求她:“有关萨沙的事情,请你们不要说出去,他经历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让媒体再对他现在的生活造成困扰――”
佩铂眨了眨眼:“我会理好的。今天并没有人遇见您8年前就已经去世的儿子,不是吗?”
回家路上,希尔达一直紧紧攥着萨沙的手,总觉得像是还飘在梦中。
她自从在医院里领养萨沙以后,就决心不再慢待自己的生命,召集曾经的朋友和学生,从零开始建立属于自己的一方净土,将恩师的遗愿延续到底。
医学研究的成本本就昂贵,在美国星云集的名校研究所之中,她无法争取到太多补贴和资源,只能咬着牙走下去。8年前在纽约大战中失去儿子,对她而言,简直就是生命中的第二重创。
之后她和约翰逊一度萎靡不振,研究所的工作被搁置了很久,从前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薄底,也被陆陆续续离开的同事们带走。
而如今,莫名其妙拥有斯塔克工业这种神级靠山,每年数额稳定的资金流,以及对于私人研究所而言,最高的资助年限――
她甚至可以再招起码1个优秀研究员,把从前因为资金短缺、不得不痛心关停的项目,全部重开……
希尔达简直眼前一阵阵发晕,凑过去小声问萨沙:“难道……崽崽,难道你认识斯塔克先生吗?”
萨沙:“…………怎么可能,妈咪。”
希尔达捂住脑袋,自嘲地摇着头笑:“是啊,是啊。你看,我都被吓迷糊了。我还不如说你认识韦恩先生呢。”
萨沙:“…………”
说实在的,他感觉自己比希尔达还要懵逼。
重生以来,剧情似乎……完全没有按照他想象中那样发展……
萨沙很纠结,但心里又忍不住为希尔达骄傲:【但、但其实我老妈本来也很厉害,虽然我看不懂她在柳叶刀发的那些论文……被斯塔克工业看中好像也……不是那么……不是那么奇怪……?】
头顶一声音爆。
熟悉的金红色盔甲,再越过曼哈顿的天空,带起街道上一大群人蹦蹦跳跳追逐的盛景。
萨沙默默注视了他一会儿,发现钢铁侠前进的方向,并不是斯塔克大厦。
那个方位……
看着怎么像自己家???
钢铁侠在阿特维尔家居住的街区上方,胡乱地盘旋了几圈;纠结半晌,脚底喷着气气,又朝华盛顿方向疾冲而去。
华盛顿有什么,萨沙也知道――估计他是想去神盾局的三叉戟总部。
但不管重启前重启后,钢铁侠本来就是神盾局顾问,去神盾局串门,也挺正常的。
他随意张望了两眼,就拉着妈妈的手回家了。
……
托尼落入神盾局总部的钢铁侠专用通道。
圆弧状的盔甲辅助装置升起,有条不紊地拆除主人身上一块块盔甲硬片。但很显然,盔甲的主人步伐太急,辅助装置有点跟不上,死命扒住盔甲的靴子,才让托尼放慢脚步。
托尼烦躁地:“Fuck!我要把这玩意报废,我自己脱还快点!”
本来就是为了提高钢铁侠逼格,才被创造出来的穿脱辅助装置:“……”
他冲进神盾局总部,根据星期五汇报的位置,一把抓走了正在跟咆哮突击队一起训练的史蒂夫。
史蒂夫:“……斯塔克?!”
然后来到一个空房间,随手点了光屏上几个按钮。
防窃听电子屏蔽墙,呼呼在四周升起。
史蒂夫脸色不太好,说:“怎么了?”
托尼单刀直入:“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史蒂夫顿时蹙紧了眉。
史蒂夫:“215年。”
托尼喃喃:“上帝,难怪。”
他们213年在复联大厦打过一场架。
那时托尼刚刚恢复重启前的记忆。整整一个月,男人困兽般焦躁地在基地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用力扯松自己的领口,就像光呼吸空气都会让他焦灼。
娜塔莎忍不了,问他到底对他们有什么意见,棕眸男人说:
“意见?不――娜塔莎,不。我是最没资格对你们有意见的那一个人,我是在对自己发火。看看我刚出道那年说的什么屁话――‘有钢铁侠就够了,钢铁侠可以保护每一个人’?我他妈连一个曾拯救我的孩子都无法保护!!更操蛋的是,我之前甚至没能记住他――而我百分之二百肯定,这个世界能获得重来一的机会,只可能是因为那个孩子――”
而那时,史蒂夫刚好从复仇者基地的大门走进来。
他跟在场所有人一样,都无法听懂托尼这一通无逻辑的胡言乱语。
于是他问:“你到底在说什么?那个孩子是谁?”
正边扯着领口边焦躁转圈的托尼,动作突然凝固。
凝固五秒后。
他说:“操。”
转身面向史蒂夫前,托尼指尖触上胸口的反应堆。
血边纳米战甲自反应堆开始,瞬间“噼噼啪啪”覆盖他全身。
下一秒,高大的金红色盔甲腾空而起,扑过来抓着史蒂夫的领口,就把他狠狠撞在了墙壁上!
男人的声线,已经微微嘶哑了。
“史蒂夫・罗杰斯,你什么都不记得吗?!那个把你救回基地,在基地门口跟我们挥手道别的孩子――你不记得吗?!时间倒流后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当做他从没有存在过,人死了就白死,是这个意思吗?!”
“……天杀的,最不该忘记他的就是我们……!!”
史蒂夫下意识抬手格挡。
但他愣住了。
因为在钢铁面罩完全合上的前一刻,他看见了对方发红的眼圈。
这场争执,最终以索尔介入拉架收尾。
高大的金红色盔甲足底喷着火,浮在空中看向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异常孤独。
托尼最后说:“这里有点闷。我出去散散心。”
他这一散心,就从曼哈顿散到了西部的旧金山。
曼哈顿需要武力支援时,他依旧会回来。
但大部分时间,托尼都留在旧金山建立斯塔克工业分部,以及当地的慈善和能源升级工作。
这个城市,有他该偿的罪。
托尼简直气得两手发抖,在房间内反复踱步,“你发现那个孩子就是萨沙,你却一个字都不告诉我?!你怎么能――你――你明知道我――”
史蒂夫沉静地:“你知道了。斯塔克,我并非不想告诉你,但有些事情我还没有完全弄懂。本来想等蝙蝠侠回到地球后,再试探正联那边究竟有多少人拥有记忆,然后跟蝙蝠侠弄清楚萨沙回来的原因。
“而你――无意冒犯,我指的是未被善恶轴心侵蚀的你――在萨沙的事情上,显然很容易情绪失控。我不确定当你知道萨沙重新回到我们身边后,是否会做出所有人都不能预料的突发行为。”
托尼恼怒地瞪他,“就这?!什么突发行为都不能成为你把萨沙藏起来的理由――”
……话音刚落,他就心虚地想起,在旧金山的工作间里,被堆满了工作台的手写通稿……
他想要让全世界都知道萨沙。知道萨沙在所有人黑暗沉沦时做过什么,而不是在那个孩子付出一切、与强加在这个世界的命运抗争以后,不知情的人们来到一条新的时间线,认为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本该如此,然后心安理得地享受他们的新人生。
这件事光是想想,就会让他难受得胸口发闷。
那份通稿差点就发出去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临时想起,还有一笔账没跟队长算的话。
托尼沙哑地:“队长,超人也恢复记忆了。目测时间比我们都要早。”
这个单词说出口时,他感觉对面平静和煦的金发大兵,整个人的气场都冷下来了。
但大兵眼神虽冷,还是涵养很好地扶着自己的盾牌,没有发表任何有关超人的意见。
托尼:“215年,我曾去过孤独堡垒,发现超人似乎一直在寻找萨沙。而我怀疑他一年前那些突如其来的举动,包括把三颗无限宝石带离地球,都是因为他终于发现了真正有效的方法――”
史蒂夫压低声音:“我知道心灵宝石可以控制人心。而宇宙魔方是我从红骷髅的基地夺回来的,它显然可以做到无条件空间位移。但是任意一种,都跟复活生命毫无关系――何况萨沙的情况,还不仅仅是复活这样简单。他彻底换了脸和身份,成了一对曼哈顿夫妇的孩子,当我接触他的时候,我发现他对此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就好像……就好像他已经确定这是他的归宿一样。尽管我发自真心地为他感到高兴,但我还是对怎样才能造成这种现实感到很疑惑。”
托尼:“我黑进了t望塔的情报库。这是老蝙蝠得到的情报:泰坦星和阿斯加德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如果可以集齐6颗无限宝石,除了制造自己举不起的石头以外,它们可以满足持有者的任何愿望。”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互相瞪着。
门口传来弱弱的敲击声。
是科尔森的声音:“是谁在里面?斯塔克,是你吗?我看见屏蔽墙了。很高兴你能回曼哈顿,不过我能进来拿些文件吗……”
……几秒钟后,他被复仇者联盟最负盛名的两位英雄抓了进来,被迫坐在小板凳上,绞尽脑汁往外吐一切有关阿特维尔家小儿子的事情。
从小萨沙是怎样被从蜈蚣组织实验室里被救出的,吐到他在医院被约翰逊领养,再吐到212年纽约大战,22年烁灭事件……
科尔森老实巴交:“……事实上,我跟阿特维尔家也不是那么熟,只是曾经跟约翰逊同属一支部队而已。我偶尔会跟他交换纽约案件情报,但关于家人,他真的很少在工作范畴内谈起……”
托尼咄咄逼人:“还有呢?”
科尔森:……不是吧阿sir,我真的一滴也没有了。
他看着面前连弗瑞都并不敢惹的神盾局顾问,努力又从脑子里拧出点水分来:“呃……然后我听约翰逊说,萨沙好像一直很喜欢钢铁侠。”
史蒂夫:“……”
托尼:“……”
托尼神色冷静地起身,在房间里踱了几步。
状似无意地抚了会儿书柜上的档案袋,看起来突然开始对神盾局往年重大案件记录感兴趣。
又状似无意地检查了一下房间中央的悬浮光屏。
再找了个沙发一坐,十分霸总地翘起长腿,状似无意地拉了一会儿领带。
然后发现自己今天穿的是T恤。
托尼若无其事地说:“真的吗?那孩子说他一直很喜欢我?那你有没有给他送过我的签名照?”
科尔森:“哦等等,好像也不是――因为我记得我在他出院的时候,给他送过你的签名照片,他没要。烁灭回来以后,萨沙好像是对你脱粉了。”
托尼:“………………”
富可敌国的斯塔克集团总裁,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AKA钢铁侠。
在沙发上缓慢瘪成了一张伤心的铁皮。

第83章
两天一夜的周末 阿特维尔一家开着车,去曼哈顿中央公园露营。
三个人都过得很愉快。
……排除晚上约翰逊喝多了酒,又抱着萨沙瞎叨叨 哭诉在失去他的那8年,他们是怎么一天天熬过来的。
萨沙被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硬汉警察举在空中 整个人简直无助:
“……好了,好了老爸,差不多就……”
希尔达钻进帐篷找纸巾,无意发现 手机进了一条邮件。
是一份正式资助协议 估计是斯塔克工业的法务部门发来的。
只要她同意签署,这份价值百万的协议,就真的正式生效了。
希尔达抱着一张新鲜热辣的巨型馅饼,忐忑万分。
一座巨大的靠山,莫名其妙自己走上门来,追着(看斯塔克工业法务部门的速度 他们似乎看起来真的挺急的)让自己靠 这种事情,她三十多年来的研究生涯 可从未发生过……
转念一想 会不会是新的诈骗方式?
她一咬牙 回拨了邮件落款里的公司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
电话里是一个温柔平静的女声:“您好。这里是斯塔克工业专属人工智能,星期五竭诚为您服务。请告知您的姓名?”
希尔达:“我是昨天emmm……有幸与波茨小姐会面的希尔达・阿特维尔,我是想确认一下――”
星期五:“已确认声纹 阿特维尔夫人,请稍候。正在连线斯塔克先生。”
希尔达:“?!?!不是,等等 等等!”
迟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优雅、磁性、自信满满的男声。
与常年出现在电视上的镜头宠儿、身价亿万的斯塔克集团总裁,竟然别无二致。
就是莫名显得……有点忐忑……
一定是错觉!希尔达慌张地想。
托尼:“对我们的合作协议有任何问题吗,阿特维尔夫人?”
希尔达磕磕巴巴地:“很抱歉,我不是想……想打扰您的工作,我只是想确认,您真的准备资助我的研究事业吗……不是,没有任何觉得您决策不冷静的意思,我只是想……”
托尼别开脸,悄悄地吐了一口气。
又使劲憋出游刃有余的声线来:“那确实是你的研究所目前最需要的,不是吗?斯塔克工业一向致力于扶持科学领域人才,你无需……”
他话说到一半,隐约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模糊的少年音。
托尼压紧声线:“把背景音人声增强,提升至最高清晰度,星期五赶紧的……!”
星期五:“收到,boss。”
萨沙扶着大摆钟一样的老警察进来,无奈地跟希尔达说:
“妈,老爸吐了我一身。哪里有毛巾啊?”
又看见希尔达抓着手机,神情紧张,拼命朝他摆手,示意他暂时别出声。
不由得疑惑问:“妈,你在跟谁打电话?”
希尔达用气音道:“是斯塔克集团的董事长,宝贝……!你先等等,妈妈打完电话就来。”
萨沙拧着浅金的眉,略有一点点疑虑。
是的,他知道是斯塔克工业给妈妈的研究,提供了最强大的靠山――这点他真的真的很感激佩铂――但他突然想起,斯塔克工业最大的boss,根据没偏离时的初始设定,管理风格好像、貌似……有那么一点点严苛……
……漫画里还从公司里诞生过不少反派来着。
当然现在管理者变成了佩铂,不过他老妈以后不会天天都得住在研究所加班吧???
萨沙很小声地咕哝:“现在不是周六晚上吗?这就开始让你上工了?”
希尔达拼命拍他屁屁让他走,小金毛立刻蹦跳着闪到一边去,边做鬼脸边跑路:
“问就资本主义万恶的资本主义不略不略。”
希尔达吓死了:“瞎讲话!”
等这个捣蛋鬼跑出帐篷,她才紧张地把耳朵贴回手机。
母子俩讲话的声音,轻得近似唇语,手机又被她使劲捂着,她很确信,对方什么也没听见。
希尔达:“斯塔克先生?很抱歉,刚刚这边出现了一点状况……我只是想、想说,真的非常感谢您……”
希尔达:“斯、斯塔克先生?不好意思,您还在线上吗?”
希尔达:“……Hello?”
周一,纽约时报撤下原定头条,临时上了一条爆炸新闻。
《斯塔克工业全体职工将带薪休假一周!托尼・斯塔克回应:没理由,想放就放》
除了虽很懵逼,却欢欣鼓舞的斯塔克工业员工,全美大大小小的企业和财团,都被斯塔克集团这位甩手掌柜的突发决定吓得死去活来。
要知道,在福布斯富豪榜上平起平坐的托尼・斯塔克和布鲁斯・韦恩,其名下产业关联着数以亿计的跨国合作,甚至能够直接决定无数中小企业的存亡。
无数人惴惴不安地揣测,斯塔克工业是否陷入了债务危机,不得不停工降成本自救;
然而紧盯斯塔克集团业绩和股票市场的经济学家,却发现自从旧金山分部开设以来,斯塔克工业的净利润依旧在稳步增长,根本不存在任何经营问题。
“是某种行为艺术,”《星球日报》摄影师吉米・奥尔森评论说,“是对美国社会现今流行的‘不休假文化’的嘲讽和反击。大数据显示,全国%在职员工主动放弃休假,91%的雇员个人时间依然需要贡献给工作任务,唉,如果斯塔克工业也有摄影师刚需就好了――我的意思是,咳咳,我的意思是,我没有任何认为怀特主编苛刻的意思,咳咳……”
“做好准备,这是一场人才争夺战的开端,是斯塔克工业的甜蜜陷阱!”《号角日报》总编辑乔纳・詹姆森咆哮道,“我敢断定接下来的招工季,斯塔克工业将会接收到无数雪片般的自荐信,它断定别的企业没有雄厚实力作这种秀,同类企业只能等着新一轮的用工荒!”
萨沙在大学课上偷偷玩手机,大概瞟了一眼。
没看懂别的,光看懂放假,顿时精神一振:【哦~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那看来老妈刚好赶上,她也可以放一个星期的带薪假了。】
现在斯塔克工业的CEO是佩铂,很显然,他第一位偏离值为零的战友,哪怕重启后身居高位,也依然不改人美心善的设定――
一定是她平时就很体恤下属,这才有了一周的全员带薪假!
萨沙这才完完全全放下心来。
签了合同,希尔达的研究所就要搬家了,从边郊的小公寓楼,搬进斯塔克大厦里。
萨沙下了课,也跑过去帮忙。
重启后的斯塔克大厦,依然是曼哈顿地标建筑物,跨进门,第一眼看见的就不是露天游泳池和舞台了,而是一尘不染的高级白大厅、随漂浮的光屏和来来往往的科研人员。
他扛着一箱显微镜跑进地下实验基地,放下以后,想跑出去找厕所。
他只踌躇了一会儿,小光球立刻从墙上冒出来:
“星期五竭诚为您服务。您好,萨沙。您的专用休息室位于楼上左侧,内部带有盥洗室,请随我来。”
萨沙跑进那间面积过于巨大的休息室,老半天才找到厕所。
他脱下裤子才想起,星期五说的不是“vip休息室”,而是“您的专用休息室”。
萨沙莫名其妙地转着脑袋看了一圈。
不是吧不是吧,连员工家属都给专门建厕所?
佩铂给科研人员的待遇也未免有点好过头了吧?
……那斯塔克大厦一楼以上不就全是厕所了吗?
这间盥洗室看起来非常干净,没有满地玫瑰瓣和牛奶浴池,设计也相当具有科技感,连马桶都是全自动洗屁屁烘干的。
萨沙觉得挺好玩,就在马桶面板上打了会儿游戏,还把屁屁撅上去洗了洗。
提了裤子,走出休息室下楼,就见楼梯口的下一层,正好有几个人走出拐角。
其中一个男人,闻声抬起头来。
楼梯灯光柔和,把男人英俊到逼人的脸,照得有些晦暗不清。他显然还沉浸在跟电话中女人调笑的愉悦中,眼神含着点似笑非笑的狡黠。
而在没人看见的角度,一抹银蓝光芒,从他眸中幽幽流淌而过。
萨沙:“…………”
……他一脚踏空。
托尼:!!
男人反应飞快,急上前两步,张开双手,就把滚下楼梯的少年一把接进怀里。
托尼一向骄傲张扬的眼神,剧烈动摇着,张着嘴半天,也没喊出名字来;
反倒是旁边的哈皮很好奇:“咦?哪里来的小孩?”
萨沙啥也没听见,看着这张跟白罐根本没有任何区别的俊脸,眼神比见了鬼还惊恐:
“你、你、你……”
萨沙:【统、统统!你扫一下他!】
系统:【宿主并未于任务状态,狗系统无法检测偏离值。】
萨沙大惊:【现在扫不了偏离值了???】
托尼知道,萨沙肯定记得白罐干过的那些破事,所以自打确认萨沙身份以来,就一直只敢暗中观察,压根没料到会在这里打上照面……
虽然时机很不对,但他还是忍不住胡乱发了几秒钟的呆――
上帝啊!真正能跟萨沙拥抱的感觉,跟每回都只能暗中观察和听背景人声也太不一样了!
这孩子还香喷喷的……
如果他没记错,上条时间线在作为他自己的时候,还一也没成功跟萨沙拥抱过呢。
大概运气全都用光在另一个自己身上了吧……
等等。
另一个自己……
他这才恍惚察觉到,对方的身子正在使劲从他胳膊里往外挣。
自从用自己的身体做绝境病毒普适化试验以来,他的基础体力已经提升过一个等级,男人光顾着激动,两条胳膊强硬地锁着人,圈得简直像个铁箍。
小金毛在里头拼命扭动挣扎,最后“啵”地一声挤出半截。
旁边一圈都是商业大佬,斯塔克总裁棕眸淡淡,神情还是冷静的,只是讲话磕巴得厉害:
“……我……我不……”
萨沙破音:“你莫挨我!!!!”
萨沙跑起来跟屁股着火似的,抡着两条小细腿,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
哈皮:“……”
哈皮冷静地:“老板,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在旧金山时又偷偷酗酒了?然后看这个孩子漂亮,就去骚扰人家?”
他没听到回答,回过头一看。
斯塔克集团总裁,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AKA钢铁侠。
再瘪成了一张伤心的铁皮。
*
萨沙:【查查查查查,查查查查查……】
系统:【在查了在查了。】
整整一天一夜,萨沙都在疯狂地翻查托尼在旧金山做过的事情。
他仔细查阅每一斯塔克工业的公开发表会,听托尼的每一采访,看那个有着一双透彻棕眸的男人,平静地对记者说:
“科技本身是无罪的。有罪的永远是使用的人。”
他真想不通,一个明明避开了命运分歧点,也从未经受过被强制剥离良心这种酷刑的托尼・斯塔克,为什么还会让他感受到一丝属于白罐的气息。
他是那个在白罐手里,成天曲意逢迎苟过好一段时间的人,这点他自信当然不会认错。
他可不会忘记在上一条时间线,自己是怎样被关进孤独堡垒的――非要清算的话,白罐得占一半功。想起当时白罐差点成功伪装成托尼,骗过所有人的事情,萨沙止不住地打了个抖,瞪着满屏的信息开始吃手手。
萨沙:【妈的,不会吧?不会白罐也是重生的,重启前被融合后,就直接到了这条时间线?哇靠,要是他也带着记忆,那他不就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了吗?那托尼爸爸的备份不早就被他销毁了吗?那他……那他……】
……简直细思极恐!
可不管萨沙怎么查,他在网上根本查不到任何能指向这就是白罐的证据。
没有任何关于绝境病毒的信息,只有天才发明家,慈善家,身价百亿的企业家,纽约首富,公子……
嗯?萨沙凑近屏幕,没有公子。
213年,他把斯塔克工业的纽约总部交给佩铂・波茨,自己带着几个信任的工程师,前往旧金山发展能源技术分部。
此后出席任何高级宴会,身边的女伴只有佩铂,再无别人。
“……从前《Play boy》的封面女郎们,多数时间都不得不在哥谭首富和纽约首富之间周旋。不知从何时起,托尼・斯塔克突然选择退出这场永无止境的角逐,女郎们纷纷扼腕叹息……”
一个不酗酒,禁欲,潜心工作的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
小金毛盯着屏幕,迷茫了,两眼都盯成了斗鸡眼。
萨沙:【这也跟原设定不符合啊……】
难道这就是重启后,守钟人在修改时间线时,不小心产生的蝴蝶效应?
……或者其实他还是白罐。
只不过当年因为酗酒这个弱点才被洗白,现在是准备憋什么大招。
系统:【可以感受到狗宿主对白罐爸爸的心理阴影面积了。】
萨沙急了:【你开玩笑,那可是白罐,白罐啊!想当年,那是连大哥的计划都能被他强行推翻车,直到最后才被蝙蝠侠、卢瑟、托尼爸爸联手洗白的硬骨头白罐啊!】
万一真是白罐重生,萨沙发现自己还真没法拿他怎么办。一周目的白罐已经很可怕了,二周目再也没有任何弱点、没有不义联盟钳制、取得所有人信任的白罐……
特么的,这是要上天啊???
萨沙心酸:【唉,要是大哥在就好了。有大哥在,什么事情都是稳的。】
系统:【守钟人应该可以记得白罐,但不一定会记得你了……得想想办法让他重新信任你。】
萨沙一听就这,更心酸了。
希尔达现在已经高高兴兴地把研究所搬进斯塔克工业了,萨沙也不知道托尼・斯塔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自己有没有被他认出来。
不敢打草惊蛇,只得搓了两只眼豆,跟在妈妈身边,全天二十四小时保护她的安危。
本来心里就装着事,又正好赶上考试周,萨沙被彼得考前通脑筋的时候,两眼都放空着,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高速转动的笔从萨沙的指尖飞出去,被彼得半空中一把捉住,又塞了回来。
他看了看萨沙的表情,悄悄按住他的手:
“萨沙,你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跟我说说,我没准能帮上你的忙呢。”
萨沙看着奶呼呼的小蜘蛛,想起他上周目险些白罐暴cei身亡的模样,默了默,还是摇了头。
他就这样迎来重生后第一考试周。
虽然心神不定,但是被帝大的天才助教带了这么久,虽然脑子不够用,手还是能麻溜地往卷子上写答案。
期末考隔两三天考一门,萨沙连神盾局学院都不去了,除了回应路人的紧急呼叫,一心埋头在复习和考试中。
系统见他临考居然还整活,忍不住劝他:【再有人拨号呼你,你就不要管了。反正你都有公务员稳定收入了,干嘛还给他们打工?】
萨沙:【啊啊啊嗯嗯嗯。】
答应得好好的,BB机一响,他还是咬咬牙,啪地丢了笔,从图书馆跑出去换衣服。
系统:【……】
萨沙:【……不是,就是总觉得吧,不过去看看,心里好像不太得劲……悔不当初我给人说我是随叫随到的应召保镖。你看万一要是有人真遇到危险了,快死了,本来可以拨911报警的,却毅然决然1刀拨给我。然后我还不去救,就让他当场去世了。唉,那我岂不是很不厚道?】
系统:【狗系统就知道你改不了多管闲事的毛病。你就是什么人都想管,考试的时候被呼了怎么办?】
萨沙:【早点交卷?】
系统:【拉屎时被呼了怎么办?】
萨沙:【……夹断?】
系统:【……】
好在连着一星期考下来,没有出现考着试就得背枪出去整活的事情,希尔达那边也很安全,托尼也没有呆在曼哈顿,那天跟他碰过面,就飞回旧金山去了――目击者称,飞行路线歪歪扭扭,就跟个断线风筝似的。
最后一门考试就在眼前,萨沙心情逐渐松快起来。
至少这还算件好事:扛过这场考试,就有美好的暑假在向他招手。
他头上顶着书包,穿过教室走廊往图书馆走。
走着走着,摩肩擦踵、行色匆匆的学生中,不知谁先掏出手机刷了会儿网,突地愣住,然后开始跟自己的朋友交头接耳。
原本安静的走廊,逐渐被越来越大的议论声淹没。
萨沙:【怎么了,怎么了,我又跟不上这帮小年轻了?】
他也好奇地摸出手机看看。关掉几个porn站的推荐短信,打开推特。
刚刚还是一水儿娱乐政治新闻的热搜,一刷新,除了第一位,其余被几个雷同词全部代替。
#正联
#正联回归
#正义联盟
#华盛顿目击神奇女侠
#超人
#闪电侠出现在中心城
#正联星际战争
#正联返回地球
格里芬一出教室,就见自己的小伙伴立在走廊正中,动也不动。
格里芬兴冲冲:“萨沙!你看新闻没有,正联回地球了!我隔壁座位那个超人粉,当场就疯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嗷嗷哭叫的男生从教室里夺门而出。
手里抡着一条红布,像只蜥蜴似的疯狂跑掉了。
格里芬看着走廊里逐渐激动起来的人群:
“哎,不过其实冷静想想,跟我俩也没什么关系。不过要是可以的话,我还是很想买到超人和蝙蝠侠的签名的……也就想想吧。明天是最后一场考试了,萨沙,你复习得怎么样?”
格里芬:“……萨沙?”
他奇怪地瞅瞅小伙伴。
金发少年垂着眼睫看手机,唇角竟然在轻微发抖。
精致的眉眼里,一点轻松愉快的意味都没有。
只有一层寒霜。

第8章
狂热的舆论盛景席卷地球。
尽管正联本身没有为此召开什么记者会 然而这件事,根本不可能瞒得了热情如火的民众。
华盛顿的公民亲眼目击,英雄们在空置了几个月的正义大厅出入;
中心城、海滨城和费城都看见了他们归来的守护者;
身材健美、容貌美艳的神奇女侠 解决华盛顿一起炸弹事件后,在人群雀跃的欢呼声中 匆匆低下头离开,不知去往何。
他们离开的时候,就像一年前超人离开时一样悄无声息,人们反应了好几个星期 才知道有星际战争这回事;
但当他们全员回归时 作为这颗星球极富盛名的超英联盟,没有人再能坐得住。
“谢天谢地他们可以全须全尾地回来!我只听说是要去执行什么宇宙任务,但谁知道他们要去多久?而且正联以前也没有主动出击的记录,所以谁知道超人到底为什么要突然冲出去打仗?本来地球才是我们的主场啊……”
“是因为在宇宙旅行时,发现了企图对地球图谋不轨的外星文明吧?或者对方早已经图谋过了?还记得212年那两场外星战争吗?”
“中心城没有什么别的奢求……只要小闪还好好的就行……”
“超人在哪里?”
“我是大都会市民,我想提问正义联盟 超人是否平安无恙?”
“让我们看看超人!他跟其他成员不同 已经离开地球很久了!”
“如果他们带回来的是噩耗,那我也不用活了……作为忠实的信徒 我认为没有超人守护的地球不堪一击……”
萨沙在餐厅里吃冰淇淋 身后的电视采访声杂乱喧嚣 一如餐厅内人心浮动的模样。
所有人都在添油加醋地描述那场谁也不知道目的的战争,好像自己亲眼见过太阳战神扫射敌群的壮观场景。
超人,超人 每隔三句话,这个词就会从学生们嘴里出现。
作为整颗星球的守护神,他的地位和声望 早已到达了难以企及的高峰。
格里芬:“说实在的我真好奇他需不需要吃饭睡觉……或者平时只是睡在地球轨道上,地上有人呼救就立刻冲下来?我觉得212年那两场战争一定是刺激到他了,8年以来全年365天无休救人,这什么概念啊?以前他好像还会被拍到很悠闲地在大都会买早餐?”
隔壁桌的男生也伸头过来插嘴,“我就好奇他会不会偶尔也像人类一样,要谈谈恋爱什么的?唉他应该不会像我们这样,找不到妹子就只能偷偷打手冲……毕竟是盖过章的地球第一神颜嘛,反正招招手就一群人前仆后继来排队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样的妹子能顶得住……”
高挑美艳的啦啦队队长经过,赏了他一记白眼:“恶臭死了。”
旁边的姑娘们半开玩笑半帮腔地:“对,最好别在我们的舞会皇后面前开超人的玩笑。人家可是拥有两万四千张超人高清近照的女人……”
啦啦队队长脸红了:“……闭嘴!!”
彼得突然说:“我们回公共休息室写作业吧,萨沙。”
萨沙还在慢慢地啃冰淇淋,听见彼得突然叫他,懵了一下:“啊?”
彼得:“来吧。”
彼得拉着小金毛的手,把他带回公共休息室去。
比起闹哄哄的餐厅,这里明显清净多了。
萨沙反趴在沙发靠背上,低着脑袋看笔记。
他最后一场考试,一个字没写出来,直接交白卷了。
帝大学风向来严格。早上的时候,萨沙被叫进教授办公室一顿狠批,批得头都抬不起来。
走出办公室,他手里拿着张假期补修学分课表,一抬头,看见抱着书包等他的彼得。
彼得看着他。
彼得:“萨沙,你今天是不是要回家住?我送你回去怎么样?”
萨沙没想明白为什么他要送,但看见彼得的狗狗眼,他还是点了一下头。
……然后当天晚上下课,他就被神出鬼没的蜘蛛侠堵了后门。
小蜘蛛一只手先捞书包,然后把小金毛抱上肩膀,哧溜一道蛛丝就弹走了。
底下的帝大学生哇哇乱叫:
“快看是蜘蛛侠!!”
“啊啊啊我也好想被带着飞一!!”
“妈的蜘蛛侠居然来抢我们的级!!”
萨沙:“……”
曼哈顿街道车流拥堵,但是走直线距离,也就是几道蛛丝的事。
小蜘蛛顺利把人送到家门口,手臂援引着蛛丝,小心地把人放在楼底下。
小蜘蛛好热情:“我明天早上再来接你上学!”
萨沙:“呃,其实,倒也不必……”
“……蜘蛛侠?”
楼道口传来熟悉的男声。
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金发男人,正准备发动摩托车,看见他们,一下愣在公寓楼门口。
蜘蛛侠:“……队、队、队、队……咦?!?”
小蜘蛛脑袋上的白色大眼睛,剧烈地放大缩小了一会儿,又无意中看见了悄悄滑行到街道对面,暗中观察的骚紫色跑车。
等等……?!他对这辆车有印象……
好像是重启前,托尼来他家时开过的来着?
蜘蛛侠抱着人没放,脑袋吱溜转,险些把脖子扭断:
“咦?!咦?!?!等……等等……”
萨沙没看见对面的跑车,只当是两个复仇者碰巧撞上了。
也不明说,从蜘蛛侠胳膊里蹦下来:“那你们慢慢聊?”
萨沙回到家,推开房间窗的时候,他才发现史蒂夫和小蜘蛛,都上了对面一辆跑车。
车子biu地开走了。
他看了会儿,就往后倒在自己的小床上。
爸爸妈妈都没下班,背包里的scp-999赶快挤出来,在他身上摊面饼。
重生以来,他觉得自己身边总是特别热闹;难得现在没有别人了,他就一个人默默发了会儿呆。
是的,他依然没办法无动于衷。
正联,重启前只手遮天的不义联盟。
比起当时已经散落各地的复仇者联盟,他曾经接触过的绝大多数洗白对象,都在那里。
包括那个他一手造就了5%偏离值的男人。
想起来居然还有些好笑。他估计也没啥资格被评为小红宿主了,毕竟自己唰唰洗了那么多任务对象,唯独心中最想要他回来的人,在一条歧途上,越走越。
如今他都已经恢复记忆重生,回家以来陆陆续续遇到了那么多人和事,拥有了一对疼爱他的父母,结识了各种各样的朋友,甚至还混了个公务员来玩。
然而一想起那个人,往昔种种,一切都像只发生在昨天。
原来他根本就不曾走远过。
萨沙发呆太久,身上摊饼的scp-999着急起来,立刻叽叽咕咕地抱紧他,在床上裹成一团。
在暖融融的洗衣皂味和烤布朗尼香味中,他闻到了一股异常凛冽的气息。
战火与硝烟,浓烈的黑夜,夜色中最凄厉的闪电。这股气息,与布置温馨的小房间格格不入,但萨沙还是一下子认出来了。
他最忠实的队友――沉默强悍的反抗军首领。
系统:【狗宿主,刚刚在网上搜索到的消息,布鲁斯・韦恩确认出席哈维・丹特的本届市长竞选演讲。你不是一直很想看看大哥吗?那个时间段,狗宿主去完哥谭,还能赶上下一节课。】
其实这几个月,布鲁斯・韦恩的边新闻并没有断过。
但萨沙知道,既然蝙蝠侠没有回地球,那么那个搂着模特、到开派对的布鲁斯・韦恩,很可能也不是本尊,是蝙蝠家族戴着人皮面具的另一些人。
而这一,鉴于蝙蝠侠对哈维・丹特――这个原设定中被小丑逼疯,堕落成双面人的光明骑士――的看重程度,这个布鲁斯・韦恩,很可能就是本尊了。
萨沙一想起蝙蝠侠,就像蓦地吞了颗定心丸,空悬着的脚,再一稳稳踏回了实地上。
反抗军当年可以在与神对抗的逆境中,多年以来始终军心稳定,99%的原因,都是因为这个足够强悍的首领。
是的,正联的确有那个他曾掏尽一切,也无法改变的人。
但与此同时,正联也有蝙蝠侠。
萨沙忙说:【对对,快把地点念给我,咱们去看看大哥。】
第二天下午两点,萨沙准时出现在哥谭市政厅门口。
……然后就被前所未见的盛况惊呆了。
攒动的人头,从市政厅前的演讲台,一路挤到三条街道开外。
人们从两侧的窗口伸出脖子,一眼看去,楼壁上像是挂满了各种脑袋,看着有点惊悚。
萨沙:【……哥谭人原来这么热心政治的吗……】
系统:【毕竟民风比较淳朴,大家都会关心有没有好市长来发福利。不像狗宿主,读了这么久大学,公民权选民权都背不清楚。】
萨沙羞愧地低下了头。
一低头,就看见怀里被塞了本八卦杂志,标题巨大的烫金白字《哥谭最性感的男人――布鲁斯・韦恩,顶级名模亲口证实一夜11实力!》,把他一双狗眼都给给闪瞎。
人群一阵骚动,哈维・丹特从市政厅走了出来。
他站上演讲台,神情激昂地痛斥:“……极力变革、不破不立!!就从给腐烂到根部的司法队伍换血、恢复死刑开始!!”
萨沙听不懂政治经济,在人群里被挤得蹦蹦跳跳。
干脆跑到市政厅马路对面的居民楼,爬上一户外铁架梯。
两只脚垂在栏杆外,脑袋往栏杆上一磕,开始看白给的八卦杂志。
而在萨沙坐着的地方的正对面,市政厅门口,停着一辆低调奢华的加长林肯。
车窗贴着黑色薄膜,没人能看见里面。
他以为那是市长的专用车,倒也不怎么注意。
萨沙嘀嘀咕咕:【说是一夜11,怎么里面也没细节呢?】
又警醒过来,怒斥自己:【Shame on you!我居然这样亵渎革命老同志!】
理智上他知道,布鲁斯・韦恩是性感风流的公子,但实际跟蝙蝠侠接触过后,他反而很难想象出对方布鲁西宝贝的那一面……
没办法,从当年在反抗军基地第一跟蝙蝠侠会面开始,对方给他的印象,就只有冷静、沉默、强悍――以及永不可摧毁。
而且,蝙蝠侠很少在基地摘面具,摘掉的那几,通常都是萨沙自己不小心跑进了人家盥洗室或者卧室。
反抗军首领的脸的确异常俊美,但是由于无需掩饰的缘故,他的眼神跟蝙蝠侠相差不大,所以萨沙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是他大哥。
萨沙听哈维演讲很无聊,就把脑袋磕在栏杆上,开始给布鲁西宝贝编一夜11。
某夜,月光透过卧室薄纱――此应有薄纱的商家介绍,反正是全球最贵的那款薄纱――投进来,如水般洒在占地8平方的大床上。
蝙蝠侠战甲未褪,眼神肃穆,靠坐床头。
而身边的名模尤物,穿着标价8千万的丝绸睡袍,玉\体\横陈,并将光裸\足尖,缓缓伸入男人结实的大腿之中。
美人在他耳边呵气如兰,指尖在描画对方胸口的蝙蝠印记:
“我明天好想请假,不去上班呀……你能真的让我下不了床吗?”
男人冷漠的眼神微动!
他一把握住在胸前捣乱的柔软指尖!
漆黑披风如骤然散开的鸦群,呼啦一声,在床上飞扬起来!
女人一声惊叫!
蝙蝠侠翻身下床,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她的脑瓜拍进了电箱!
系统:【……????】
萨沙被自己的脑补逗乐了,直蹬腿:“哈哈,哈哈。”
系统:【所以你脑补人家就不算亵渎老同志了???】
萨沙又羞愧地:【我错了,大哥我错了。】
他在铁架梯上坐得屁股都疼了,还是不见布鲁斯・韦恩出没。
看了眼杂志,布鲁斯・韦恩,媒体盖章的迟到专业户,估计是又迟到了。
下午他还有课,没法这样一直等下去。
萨沙心里觉得挺遗憾,就挪着屁股,想从铁架梯上站起来。
刚挪了两下。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停在台阶前的加长林肯,车门毫无预兆地打开。
俊美的黑发男人,迈出长腿走下。
……现场简直一片混乱!
尖叫声掀破云端,镁光灯哗哗暴闪,拥挤的人群彻底沸腾!
哥谭王子显然对此习以为常。
在一排高大保镖的保护下,他穿着高定风衣,戴着皮革手套,沿着市政厅台阶拾级而上。
萨沙忙把狙狙上的瞄准镜卸了,当成小望远镜看他。
鸦羽般的黑发微微凌乱地往后捋,领带似松未松,衬衫领口还有一个未褪的口红印。
男人眉眼邃且难以捉摸,幽的蓝瞳在阳光下,其实显得相当冷淡禁欲。
但那异常淡漠的薄唇,只需要对着人似笑非笑地、邀请似的一勾――
根本不可能有人扛得住这种禁欲又蛊惑的反差。
人们只会前仆后继,想要成为这颗荷尔蒙炸弹的牺牲品,满脑子只想与他共度春宵,哪怕心知永远不会跟他有未来。
哥谭最性感的男人,女人们最想上床排行榜万年榜首――布鲁斯・韦恩。
哈尔曾经眼红地说过,蝙蝠侠不戴面具时比戴面具更讨厌,萨沙今天可算找到原因了……
萨沙:【我记得格雷森好像是女人最想约会排行榜榜首来着?哇这父子俩也太过分了吧?好在皮下是大哥和夜翼,不然他俩早就被哥谭的男光棍们打死几万了。】
布鲁斯信步走上台阶,跟演讲台上的哈维握手拥抱。
哈维小声抱怨道:“等等,你不是应该再迟到1分钟吗?这下好了,我演讲里最精彩的部分没人听了。”
布鲁斯微微笑了一下:“抱歉,老朋友。”
他向前倾身,戴着皮革手套的手握住话筒,低声对哥谭市民说:
“我会一直支持哈维・丹特。谢谢。”
说完,缓步退到一边去,做了一个优雅的礼让手势,把演讲台重新还给哈维。
“说得真好啊!!振聋发聩!!呱唧呱唧!”
“我也支持哈维・丹特!我会发动我的全家人给哈维投票的!”
“我爱哈维!!当然我也爱你,布鲁斯・韦恩!!”
自出场后,布鲁斯就一直立在演讲台侧后方,静静地给朋友充当背景板。
但很显然,这个背景板一点也不称职,人们的眼珠子都快绕过哈维,噗噗地弹到他身上去了。
哥谭的天之骄子,站在所有人的目光焦距,只是慵懒地勾着唇,看上去什么也不在意。
手放在风衣的口袋里,握着里头的袖珍望远镜,攥得紧紧的。
萨沙满足了重生以来最大的愿望,忍不住对着人家那张脸看了看又看,整个人都很舒适:
【哎。大哥是真滴帅,而且干什么都厉害。】
他知道守钟人是有重启前记忆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俩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唯二能记得一周目的人了。
只可惜,有痕迹抹除的因素在,想必他跟夜翼一样,应该也不再记得自己了。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
还是当年他在病房里,对着说要铭记他的蝙蝠侠,心里想的那句话――
如果有一天你忘记我,并不需要过度苛责自己。
他没抱太大期待,想着最后再看两眼,就准备回曼哈顿了。
然而望远镜的视野里,男人微微仰起头,一双幽蓝的瞳,看似漫不经心地扫视着这个方向。
每当掠过自己的时候,就总会沉默地凝住两三秒。
萨沙:【……嗯?】
他把望远镜放了又举,金毛脑袋上下左右看了一圈。
铁架梯周围没有窗口,也没有探着脑袋枝招展的姑娘。
再瞅瞅望远镜。
韦恩总裁依然是那副风流又薄情的禁欲面孔,勾魂摄魄的蓝眸微微眯起,连疯狂抓拍的摄影师,都不知道他的目光焦点在哪里,或者是否喜欢那几个故意在车顶展露风情的好莱坞艳星。
他又一眼不经意扫过萨沙的方向。
在望远镜拉近的焦距中,男人的眼睛仿佛近在咫尺,再度直勾勾地盯了萨沙五秒钟。
萨沙:【……嗯???】

第85章
尼克・弗瑞和莱克斯・卢瑟 同时走进正义大厅。
蝙蝠侠刚刚换上战衣,从哥谭火速赶到华盛顿。正沉默站在会议厅迎接他们。
而他们之间,是正义大厅最经典的七人议事圆桌。
圆桌上 刻着两个巨大的字母缩写――“JL”。
Justice League。
卢瑟第一句话:“超人死了吗?”
蝙蝠侠:“受了罕见的重伤,但活着。”
卢瑟:“在哪里?”
蝙蝠侠:“在你不知道的地方。”
卢瑟:“你不说我也知道。孤独堡――”
蝙蝠侠:“不是。”
弗瑞:“我就直说了。移交给神盾局 我们会负责管控和治疗。”
蝙蝠侠:“绝无可能。”
他们都不是第一跟蝙蝠侠打交道了,来之前就吃了一把降压药,好歹没有被直接噎死。
弗瑞在圆桌边抽出一张椅子,坐下 头疼地揉脑袋。
弗瑞:“Excuse me 所以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跟正联的实际掌管者好好谈谈??”
蝙蝠侠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看着他。
弗瑞:“……”
卢瑟在一边凉凉地说:“你在想什么?原本就应该就是他啊。”
弗瑞被气跑了。
蝙蝠侠在卢瑟身后,微微眯着眼,观察了他一会儿。
卢瑟没好气:“你看什么?”
蝙蝠侠:“没什么。”
……
山达尔星域琐的扫尾工作,其实还没有到彻底结束的时候。
但蝙蝠侠知道 自己必须立刻返回地球了。
t望塔的情报库被托尼・斯塔克又黑了一。
而在他修复的时候 发现了托尼留给他的东西。
与此同时,克拉克被从废墟下拖拽出来。
从前战无不胜的人间之神 几近不成人形。过量的强化剂把他的血液也染成金色 滚泉一般 汩汩地淌了哈尔半个护盾。
昏迷前,他喃喃着说了一句:
“……萨沙……萨沙在……这个世界。”
哈尔:“……萨沙?哪个萨沙?”
懵逼过后,他神色大变。
在那段什么都已经无可挽回的黑暗时期 在他们最伟大的主席,最忠诚的战友,却也是最强大的敌人追随恋人而去后。
蝙蝠侠的确告诉过所有人。
他说 那个少年不叫小氪。他的真名,叫做萨沙。
哈尔:“……你说小漂亮吗?”
212年到22年,8年间,蝙蝠侠陆陆续续得出结论,正联中有不少人,已经恢复了重启前的记忆。
恢复记忆的时间,有先有后,地点和契机则完全随机。
而在调查比对的过程中,蝙蝠侠渐渐摸索到了一个规律:
这些从重启前来到这条时间线的幽灵,全部都跟萨沙接触过。而且,似乎都是萨沙当年向他描述过的,需要被他“纠正”的人。
然而光这样,无法解释为什么他和夜翼也会有记忆。
他认为,也许是有什么东西,被他们同时遗漏了。
“你看,大哥。”
萨沙白皙的手指在空气中比着,两指间约有六七厘米宽度,“这就是咱们情谊的厚度。”
男人指尖触着键盘,想起了今天在市政厅门口,那个坐在铁架梯上,眼巴巴看着他的金发少年。
他们隔着人群对视的时间,并没有多久。
因为很快,少年就收敛了略带惊讶的表情,自己摇晃着脑袋,从铁架梯上蹦下来,消失在人群中。
电脑调出哥谭的监控暗网。
少年走进一隐蔽的巷子,往空的垃圾车里一蹦,就消失了。
如果他没记错,这个能力的名字,应该叫“定点传送”。
“……第1种能力,‘定点传送’。”
跛脚的小金毛,对着他仔仔细细地念着。
“把自己或指定人员,传送至准确固定坐标。冷却时间:1小时。”
……这是在当初,前来营救卡尔的敌人与自己正面交锋时,萨沙挡在自己身前,把自己传送出红太阳监狱的那个能力。
有那么一秒钟,男人稳稳放在键盘上的指尖,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世界上最聪明的大脑之一,在这一秒内一片混沌。
键盘上的手,用力攥了一下拳。
冷静,布鲁斯。冷静。
越到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
他差点就在哥谭直接接触萨沙,甚至忽略他和超人是唯二两个知道,生存宿主正被某种更高存在监视和管控的人。
当年萨沙唯独不能跟他共享的情报,也正是这个不明底细的高维存在。
超人冒充生存宿主的同类,长年累月在各个世界打听;
通过他同步回来的信息,他知道所谓的“主系统”,对生存宿主的管控相当严苛,如果对非宿主透露过多情报,可能会遭受某种惩罚。
他既是守钟人,又是已知“主系统”这一存在的非宿主,知道的东西已经太多了。
如果就这样贸然接触萨沙,萨沙是否会因此遭到惩罚?
正联顾问的职责,就是永远先给最坏情况做打算。
如果牵涉到萨沙,再谨慎也不为过。
电脑屏幕一闪,史蒂夫上线。
很显然,托尼把他塞进了正义大厅的加密通讯线路。
史蒂夫只给了他三个人名。
史蒂夫:“斯塔克,彼得,还有我。”
蝙蝠侠:“佩铂・波兹?”
史蒂夫:“托尼认为还没有。但他决定跟佩铂摊牌。”
蝙蝠侠:“好。”
然后他说:“超人,神奇女侠,绿灯侠,闪电侠,钢骨,夜翼,鹰女,沙赞,渡鸦。基本上是联盟的主要成员。”
史蒂夫:“莱克斯・卢瑟呢?”
蝙蝠侠皱了皱眉,“还不能确定。”
他们都知道这其中利害。
莱克斯・卢瑟在重启前,的确是站在反抗军一边的,也是蝙蝠侠他们最强大的友军;但是重启以后,时局彻底变化,莱克斯・卢瑟再成为了反超人阵营中的一员。
他是否恢复记忆这件事,本身也很不好判定。
如果他们这些已有记忆的人贸然询问,以卢瑟的性格,即便他还没恢复记忆,自己的宿敌曾有过这么大的把柄,他必定会查得水落石出,并且让超人死无葬身之地。
史蒂夫沉默片刻后,给了他第四个人名。
蝙蝠侠回过头。
这个人名,其实他在t望塔的时候,就已经看到过一遍了。
电脑早已根据他在市政厅前拍下的照片,显示出了人脸比对结果。
在屏幕上,正显示着无数高清人像。什么年龄阶段的都有。
有对着镜头笑眯眯拍毕业照的,有撅着小屁股骑自行车的,有举着钢铁侠手办合影的(钢铁侠手办?)。每张照片都明媚活泼,当那张小脸挂上笑容的时候,四周的空气都像被一刹那点亮。
也有5个月前,在神盾局医院档案中,少年穿着雪白的病号服,眼神静静地凝视镜头的模样。
那双湖水一样的桃眼里,有什么东西已经沉淀下去。
然而在湖底,某种本就属于他的品质,依然在倔强地往外发出光和热来。
照片下显示的,全都是同一个人名。
萨沙・阿特维尔。
……
人间之神缓慢睁开眼睛。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爆炸前的那一瞬间。虫群般密密麻麻的军队,泰坦巨人的怒吼,在真空中爆射开来的各色血液――也包括他自己的。
这让克拉克双拳紧握,眼眶骤亮,立时进入战斗状态!
但很快,灌进耳膜的仪器声响,让他发现,自己并不在宇宙废墟。
是某个位于大海的医疗基地。
四周空无一人,只有治疗机器嗡嗡运转的声音。
纯蓝的眼睛,含着透视的微光,稍稍扫视了一下基地顶部。
根据经验判断,这里是南极州下方,海底。
克拉克的超级大脑,有生以来没有这样迟缓过,就像整个人都被打散重组了一。
他先用透视能力,看了看仪器显示屏。
过量的黄太阳强化剂,对他产生了剧烈的副作用;他的躯壳内部,就像无时无刻不在沸腾的太阳核心。
而表层的钢铁之躯,却像装着熔岩的铁罐,将它们尽数封存在内。
当他看向治疗舱中自己的倒影时,发现自己的皮肤表层,都布满了细密的金色裂纹。
难怪他会感受到这种等级的痛苦。
但他还活着。
……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六颗宝石一齐销毁的能量,将不死的灭霸都顷刻间化作碎末,他没明白为什么距离宝石最近的自己,不但没有被湮灭,甚至体面地维持了原形。
他当时许的愿望里,并没有包括自己。他只说了让萨沙回家,让萨沙一辈子幸福快乐地活着。
萨沙……
……萨沙。
这个名字,就像一道甘甜又苦楚的闪电,猛地击中了他混沌的大脑!
宝石在手中炸开的那一刻,他的灵魂都仿佛被抽离,然后在不知生死的虚茫之中,看见了萨沙的一生。
他看着他的爱人,从一个软糯的金毛崽崽长大,看着他蹬着小脚丫子跟爸爸妈妈撒娇,看着他在宠爱和保护之中长大,看着他像个雀跃的小太阳四蹦Q,看着他走进了那趟致命的地铁――
纽约大战,克拉克当时在纽约高速救援,他记得自己曾经撕开过一辆困满伤员的地铁,而萨沙的记忆告诉他,他们竟然曾经就在那里擦肩而过。
哪怕现在的他,对数十年前的记忆已经极其模糊,然而看见那双甜甜的小酒窝时,他近乎震撼般惊觉,潜意识里,他很可能从未忘记过那个少年。
他看着他被主系统挑中,看着他被丢进一个又一个残酷的末日世界中,看着他一点点从当年好吃懒做\爱撒娇的小金毛,蜕变成背着枪支四游走的战士;
他看他生,看他死,看他每一流泪,每一沉默,每一重新踏上征途;
看他顽强地在绝境中保护所有人,看他在自己身上刻下“别辜负我”,看他彻底失去记忆――
然后看着他,从银河彼端飘落,来到误入歧途、万劫不复的自己面前。
看他背负着想要回家就必须完成的任务,却依然一点点地爱上了自己。
看他亲手放弃回家的唯一希望。
看他说,你想杀我,我来了。
克拉克痛苦地闭上眼睛,往后仰起头。
有一瞬间,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嘶喊出声,但是当他再聚拢涣散的意识,只知道自己嘴巴空洞地张着,喉咙颤抖,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金色的泪水,自眼角滚落,在治疗舱烧灼出一滚烫的痕迹。
拉奥啊――
每当他觉得有关萨沙的真相,已经足够令他痛不欲生时,真相的底下还有更赤\裸的真相,一遍遍提醒他,他当初让萨沙承受的,到底是怎样残忍的苦楚!
剧烈的身心煎熬中,他的超级听力,却正在一点点恢复。
无限宝石带给他的答案是。
萨沙真正的归宿,竟然是他所在的这个世界。
也就是说……
他在梦境里,痴迷和铭记的那个心跳声。
就在此时此刻,就在地球的某一,正活泼地跃动着。
――也就是说……
他近乎虔诚地聆听着爱人的心跳声,胸口被庞大的甜蜜和惊喜填满。
太久了。
从萨沙逃离正义大厅时算起,他的人生,就再也没有过一秒钟幸福的时刻。
小王子的心跳声,让他整个人都几近熔化殆尽,连躯体内烧灼似的痛苦都像不复存在。
他闭着眼静静地听着,如闻天籁。
或许是整整几天几夜,或许只是几个小时。
然而就在某一个瞬间。
心跳声猛地抽紧。
克拉克心中一凛,下一秒,治疗舱粉碎,一道红影自海底急速冲出!
……
萨沙瞅完他大哥,从哥谭回到曼哈顿,拿着成绩单,一个人坐家门口发愁。
虽然阿特维尔夫妇是无条件宠溺他……但是毕竟交白卷是学术态度问题,成绩单里还夹着教授的警告信,他想了又想,也不知道怎么把警告信拿给爸爸妈妈看。
“轰――”
一阵地动山摇,萨沙手里的可乐泼了自己一身。
萨沙面无表情地把剩下的可乐吸光。
它来了它来了,纽约主义日常又走来了。
他抬头看看,一阵滚滚烟尘,正从相邻几条街道的大都会方向冒出来。
远的人们推挤着,朝他们奔逃而来,零零散散听见“超大型机甲”什么的。
小金毛心情低落,瞅瞅背包里的BB机没有响,神盾局也没摇人,屁股黏在台阶上,倒也不是特别想动。
但是几辆警车呼呼地从面前的街道过去了。
……其中一辆车屁股后,还跟着一溜烟追赶的眼豆1号。
萨沙:“?!老爸?”
萨沙:【发动瞬移卡!】
他连马赛克脑袋都忘了装,跟着约翰逊的警车,就冲到了现场。
摩肩擦踵的人群中,他举着小望远镜,总算看清楚烟尘中巨大的――
擎天柱。
萨沙:??????
柱子哥!!你怎么了柱子哥!!!
所以他的原生世界还综了变形金刚是吗?!
等等,世界观不对啊,他记得他小时候是看过汽车人动画的啊?!
路人们里有个资变宅,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当场大声祖安:
“假的!低质塑料盗版手办!我柱哥有188个零件,这他妈的就做了7多个吧?!脑袋还溢色!!你阴间的柱子哥脑袋是红的??还原度只有15%没有更多了!”
假柱子哥的回应,是一剑削断了旁边半栋楼,并气势汹汹朝他们大跨步走来。
变宅哧溜一下,蹦起来就跑了。
大厦倾斜,楼下一群人四散奔逃,萨沙远远看见约翰逊跟几个警察出了警车,掏出手\枪砰砰啪啪地射击起来。
萨沙:【扫描驾驶员。准备控制卡。】
系统:【未检测到驾驶员位置,控制卡无法使用。狗宿主,它是一架巨型遥控玩具。】
等等,玩具……
他依稀记得,大都会有个反派,好像就叫玩具人来着?
系统翻档案:【玩具人,又名玩具大师,神盾局在逃A级罪犯之一。能力是可以造出任何暴击牛顿棺材板的玩具,曾有过用游戏机控制正联成员互相战斗的实绩,虽然是在沙雕动画JLA(JusticeLeagueAction)里。】
萨沙:【你后半截根本不是神盾局档案,是在读我的记忆吧?!】
不管他暴不暴击牛顿棺材板,假柱子哥已经拖着他的大宝剑,毁墙灭柱地朝曼哈顿过来了。
它体型被造得比原设还大,一脚就能跨过半条街道,黑色烟尘在它脚下翻滚,简直就跟煞星降世一般。
果真跟设定中一样。
反正大都会反派要么安安分分不搞事,要搞事,就必然搞波大的。
萨沙还没想清楚用什么卡,就见假柱子哥高高挥起大宝剑,就朝几辆警车横扫而来!
萨沙:“…………住手!!!”
他一把抓住了背包里的[初号机]!
在指尖触碰到它的同时,曾经被灼伤的眼睛和肚皮,突如其来一阵剧痛。
心脏咚咚轰响起来,强烈的恐慌感爬上头顶。
萨沙几乎被这种恐慌感折磨得眼冒金星。
他发狠地一咬牙――
初号机狰狞的眼灯,在黑暗的背包骤然亮起!
音爆声划破长空。
一抹肉眼难以捕捉的红色残影,自云霄一闪而过。
他下意识以为是钢铁侠。
然而,哪怕是战斗机级别的涡轮扇式动力,突破音速也有循序渐进的过程,音爆声通常如雷鸣般绵延不绝;
但他耳朵捕捉到的这声音爆,就如一道骤然劈下的晴天霹雳――只有在几毫秒内,将自身速度骤然提升至超音速,才有可能发出这种奇异的爆响。
这是目前世界上所有顶尖战斗机,都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滚滚烟尘之中,两道猩红光束,自穹顶怒射!
即将劈落的剑具被瞬间熔化;
紧接着,沉重的机器人双脚离地,被硬生生拖离萨沙所在的人群和楼宇,如一只被丢掷出去的铅球,打着转飞向高空。
艳红的披风,在风中缓慢飘开。
而下一秒,它又迅速在男人身后收束――人间之神疾追而上,左掌为盾,抵挡对方发射向地面的一发能量炮弹;右手握拳上冲,一击粉碎了机器人的能量核心!
机器人还要挣扎,7多个零件被瞬间拆出,冰雹一样向人群落下,又被男人卷起的狂风搅碎。
战斗结束。
除了机器人自身造成的毁坏以外,没有波及地面任何人。
在漫天硝烟和零件碎末中,黑发蓝眼的天神,携着他张扬的红披风,缓缓在人群头顶降落下落。
他的双腕负着铅黑的镣铐,身上的战衣全是尘土和裂痕,连往昔精神的小卷毛都没有。
鸦羽般的黑发间,竟然已经掺了一丝心血耗尽的枯白。
男人的脸依然如记忆中那般,英俊到耀眼的地步。
只是裸露在外的皮肤,有忽隐忽现的金色纹路,看起来像是被岩浆割裂的大理石表面。
即便不复从前光鲜亮丽,但人间之神的眼睛,依然是最纯粹的宝石与晴空,最邃的星光与银河。
温柔而灼热地,直抵萨沙眼中。
寂静。
偌大的街市,将近上千仰视着男人的避难者们,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只有寂静。
然后,犹如一滴冷水,落入烧至滚烫的油中。
“是……是超人……”
有人磕巴着说。
“……是超人……”
“他……他真的回来了……”
“人类的守护神……”
“……是超人啊!!!”
“上帝,是超人!!超人!!”
“Superman!!!Superman――!!”
无数人争前恐后地向他奔去!
如果有一个摄像师,此时从楼层顶部往下拍摄,必定能拍到近似世界名画般的场景――在战斗过后的粉尘和硝烟之中,无数人的手臂,正拼命探往终于回归的地球守护神,试图触到哪怕一个卷动的披风尖角。
而萨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种说法很玄幻,也没有任何理由、
――但就在这一刻,他的灵魂认出了对方。
就是他。
不是什么二周目版本。
不是重启世界同位体。
不是理论上顶着同一张脸的双胞胎。
――就是他。
他重生以来,用他最爱的父母,用陪伴他直到现在的狗系统,用最喜欢的[白色死神],用scp-999,用阿史,用初号机,用他的新朋友们,为自己搭建出避难所,用以抵御来自卡尔・艾尔的一切。
他一点点适应了自己的新生活,而那个从来不曾愈合的伤口,只要盖起来不去想,也似乎慢慢不再疼痛。
然而如今,事实证明。
当再度直面这个人的时候。
――他所有抵御,都不堪一击。

第86章
系统:【……】
系统:【狗宿主 其实也没有什么。根据大数据统计,自狗宿主入学以来,帝国州立大学情侣分手率增长了18个百分比 共有25余人在本月成为单身汉。就算他有记忆又如何呢?全世界拥有前男友的人并不止狗宿主一个,这些人也并不都会每天把烟当饭吃。】
萨沙坐在安全屋的地板上 嘴巴里咬着熄灭的烟蒂,看着天板。
萨沙:【你这数据哪来的?】
系统:【根据校内论坛‘分手’关键词检索。】
萨沙哈哈笑:【有没有人支过招,要如何面对拥有超级听力和透视能力,并且曾经说过要杀掉自己的前男友?】
系统:【……这个倒是没有。但还是有其他很有趣的数据 比如分手后的情侣复合成功率为8% 但再度分手几率高达97%,3%的人能成功走到最后……】
系统大概想缓解他的焦虑,一直在脑中哔哔叭叭地说些有的没的。
萨沙听着听着,脑袋就迷糊了。
把嘴里的烟蒂丢出去,又点了根新的。
系统:【……狗宿主,别抽了。】
这里是萨沙之前用[空间扩建]卡造出来的安全屋。
――他在男人眼前落荒而逃了。
当时 他整个人都慌了个彻底 整个地球都在男人的掌控范围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往哪里跑。
好在系统提醒他 [空间扩建]造出来的地方属于异元 是可以隔绝超级听力和透视能力的。于是他直接发动[定点传送] 众目睽睽之下,就在原地消失。
空间里什么都没来得及安置,连床和灯都没有。
三天以来 他就一个人坐在这片黑暗里,抱着scp-999抽烟,偶尔啃点背包里的薯片。
系统又说:【狗宿主 真的别抽了。出去吃点东西吧。】
萨沙:【统统,我这句话只跟你说――我心里难受。所以我想一个人安静会儿。】
系统就不再说话了。
他没吃什么东西,靠在scp-999身上迷迷糊糊地想,可是什么东西都想不通。
他甚至连为什么不义超会直接从那条时间线过来,为什么能够一眼认出他的原因都没力气想。
他想起他听说过的那些传闻。
想起超人8年来日日夜夜高速救援,并且拥有了地球守护神这个新代号的事情,心想难怪会这样。
必然会这样。
卡尔当然会这样做。
他是因为被刺激出对人类的过度保护欲,才最终走上极端,不管他偏离到什么地步,这是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卡尔本就爱这颗星球上的每一个人。
……只是恨他而已。
所以,你到底算什么意思?
在发生过这么多事情以后,在你亲口说恨我恨到除之而后快以后,在什么都已经无法弥补和跨越的今天――
你为什么还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简直就像……
……就像你还是曾经那个,怜惜地爱着我的克拉克・肯特一样。
曾经他在一无所有的时候,不顾一切沉溺在虚妄的温柔当中,最终让自己走投无路;
事到如今,[倦鸟]为他带回了一切,他拥有了自己最珍惜的东西――
他再也不敢沉溺了。
一点也不敢了。
系统又出声了:【爸爸妈妈怎么办呢?狗宿主,你至少打电话给他们报个平安吧。】
萨沙才想起,他在安全屋的时候,除非是他自己指定的特殊通讯线路,否则是不可能收到任何电话短信的。
他慌忙翻身起来,摸着手机,让系统拉了一条通讯线路出去,拨通了约翰逊的电话。
萨沙:“爸爸,我……我这几天,手机进水了,所以之前你们如果给我打过电话,我可能没听见……现在已经修好了,我在学校自习呢,可能过几天才回家……”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老警察开口的时候,声音听起来还是乐呵呵的,一点也没有要质问他突然消失3天的意思:
“没事没事,手机还能用吗?不能我就再给你买个新的。对了儿砸,你知道从昨天起,就进入全城派对周了吗?现在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事呢!虽然爸爸现在不像年轻人那么能跳了,但当年在部队可是赫赫有名的舞王!怎么样萨沙?带上老爸,让我也去凑个热闹吧?”
萨沙用手机查了查。
上网的时候,无可避免地看见铺天盖地关于超人归来的报道,心中又是一阵煎熬。
满眼的红色和S字中,他看见了一篇顽强占据头条的报道。
还真有全城party这回事。
是斯塔克工业主办的,规则好像是全免费对曼哈顿大学生开放,符合资格参与者可自带家属,无限提供酒水饮料和餐点,全天2小时狂欢,连续开放到斯塔克工业叫停为止。
估计要烧掉不少钱。
可是萨沙研究了半天,也没明白烧钱办这个派对,对斯塔克工业本身到底有什么好……
宣传自家公司?
那办个科技博览会不是更好吗?
……佩铂的主意还是白罐的主意?
约翰逊:“看上去很热闹的样子,妈妈也说很想去,可是咱们家里符合条件的,只有你一个大学生呀……要不然,你先、你先回家来吧?”
萨沙想答应,但话到嘴边,又沉沉地压抑下去。
父子俩隔着电话,沉默了一会儿。
约翰逊:“儿子,你听好。上学要是让你觉得不开心,我们就换一所学校,或者干脆就不读了,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比尔・盖茨还没读完大学呢,谁说人非得要上大学找好工作?爸爸妈妈养你一辈子也可以,我们又不是养不起。”
希尔达忍不了了,抢了电话,又轻声细气地哄:“崽崽,来跟我一起上班怎么样?研究所现在离家挺近的,上下班只要3分钟呢!这样你可以跟我一起上下班,等研究项目多起来了,顺便给妈妈当个人力资源主管……”
约翰逊:“或者来爸爸的警察局干活――哎,别打我,行了,那就不让萨沙当警察――那就这么说定了,什么狗学校,老爸现在就去给你办退学手续,顺便看看到底是哪个混球敢在学校欺负你,你等着……”
萨沙:“……等等,也别给我办退学!我没事,就是最近考试周刚过,有点累而已。那到时我们一起从家里出发?”
约翰逊忙说:“好好。”
他把颓了三天的自己收拾收拾,就按照约定时间,跟着阿特维尔夫妇出现在宴会场地。
时隔三日,再走在曼哈顿街道上时,他明显能感觉到人们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息。
改造一整栋高级酒店,就为了给曼哈顿市民提供派对狂欢场地,这种事也就只有财大气粗、不拘小节的纽约首富能干得出来 。
一走进派对现场,小小的银色光球,立即在每个人身边亮起。
温柔的机械声此起彼伏:“欢迎来到派对现场。星期五竭诚为您服务,有任何餐饮需要,请呼唤星期五即可。”
“欢迎来到派对现场,先生。”
“欢迎来到派对现场,小姐。您的舞会装扮很漂亮。”
“欢迎来到派对现场,阿特维尔先生。欢迎来到派对现场,阿特维尔夫人。欢迎来到派对现场,萨沙。已确认顶级vip资格,请跟随我搭乘电梯,进入3楼宴会厅。”
约翰逊没怎么见过大场面,有点紧张:“这个,什么叫顶级vip啊?听起来好像很高大上……我还以为是来跳老年迪斯科的呢,现在回去换西装还来得及吗?”
穿过一楼的大众舞池,灯光和食物的香气洒了他一身。
占地极其宽广的冷白色宴会厅里,几乎塞进了半个曼哈顿城。曼哈顿市民未必人人都是派对咖,但是斯塔克总裁砸钱砸得太豪爽了,大家当然乐得蹭吃蹭喝。
萨沙只被爸爸妈妈拉着手走,一直没有说话。
自那天他在超人面前直接逃走,躲进安全屋三天才出来以后。
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卡尔了。
连从超人那爆炸性露面,一路狂欢到现在的全球媒体,也无法第二捕捉到他。
简直就像他从未回归地球似的。
但是离开那个可以躲避超级听力和透视的空间,再度走在安全屋以外的范围时――
曾经时刻活在不义超监控下的压迫感,就再无可避免地向他滚滚袭来。
萨沙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还在被卡尔注视着。
也不知道他说的每一句话会不会被听进去。
可是他被爸爸妈妈拉着手,心里早跟自己保证过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想,妈的,你爱看就看吧。
只要别变态到检查他本体的小雀雀跟人造人有什么不同,看到眼珠子蹦出来他也管不了。
要是实在接受不了他这个骗子也能重生,可以直接一道热视线爆他的头了事;
但只要卡尔一天不打算杀他,那他还是想跟家人一起多活一天的。
“萨沙。”
后面有人轻轻拉住他。
萨沙回过头,就看见彼得带着一对老夫妇,在身后静静地看着他。
萨沙眨眨眼,小声地问彼得:“是……本叔和梅姨,对吧?”
彼得用力点头:“是的!”
阿特维尔夫妇和帕克夫妇第一打照面,彼此好奇地握了握手。
知道对方带着的金发崽就是萨沙,梅姨立马喜气洋洋地掏着提包,跑来给萨沙发小饼干:
“噢~亲爱的小萨沙,我可算见到你了,老天!你不知道彼得从见到你开始,每周回家简直停不下来地说你的事,哎呀萨沙又好好地把作业做完啦,萨沙老是不肯吃西兰怎么办呀,萨沙好像真的有点皮哦,萨沙生病啦我现在就去看他!”
彼得头顶“哧”地开始冒烟,看上去似乎想直接把脑袋插进她的提包里:
“……梅――!!”
本叔是个热情淳朴的皇后区片警,上来一把就把小金毛抱得双脚离地:
“别挣扎孩子,这是你欠我们的。你一定帮过彼得非常大的忙,他才会这么喜欢你。梅,话说他中学念叨玛丽简的数有比这多吗?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管是因为什么,真的谢谢你,孩子。”
萨沙:“啥……”
小金毛在半空中直蹬腿,裤子都快掉了。
希尔达上去拍拍他的圆屁股,笑着帮他把裤子扎好。
梅姨问希尔达:“对了,我可以亲你家的孩子吗?”
希尔达笑着说:“请便。”
萨沙的脸蛋被梅姨轻轻吻了一下,“咦”地一声。
纵使他再怎么没皮没脸,面对如此热情的帕克夫妇――
他狗脸还是红了。
混乱中,他看见站在四个大人身后的彼得,正默默地看着他被本叔梅姨簇拥。
一双眼亮得像星星,表情却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
萨沙总以为,小蜘蛛天生就长着亮晶晶的狗狗眼,但这一秒跟他对视时,他才莫名想起。
……其实在很多时候,彼得只有在看着他的时候,眼睛才是会发光的。
……
戴着鸭舌帽的金发大兵,也已经在三楼的栏杆偷看小金毛很久了。
超人自回到地球后,首露面,就是在大都会曼哈顿交界。史蒂夫心知不好,果不其然,在那以后,萨沙直接人间蒸发。
学校不回,神盾局也不去,连家里都不见人影。
很显然,他遭到了严重的情绪冲击。
史蒂夫靠强大的信任感,稳住了阿特维尔夫妇,可内心几乎要焦灼到要烧成灰。
他在找的是一个曾有过自杀史的少年,而且只有经历过重启前的人才知道,萨沙如果真的有心想躲,把整个反抗军基地翻起来,都绝无可能找到他。
托尼同样焦灼地噼噼啪啪打着响指:“快快快快再讲点再讲点。”
彼得努力地想:“我想想我想想,emmm我知道他还喜欢在床头放一个鱼缸,喜欢囤积很多奇怪的东西,喜欢吃番茄味和鸡腿味薯片,喜欢跟着同龄人凑热闹,还一直说想被邀请参加派对……”
托尼打了最后一个响指:“派对。”
斯塔克总裁的行动力突破天际,当晚就拍板搞出了轰动全城的免费派对周,几近孤注一掷,只想把自闭的小金毛重新钓出来。
事实证明,这一招还是管用的。
他注视着被彼得遛得满场乱跑的小金毛,看着那张冰雪似的小脸蛋,总算缓和出一点点暖意。
男人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
萨沙跟着两家父母,到了3楼宴会厅。
音乐响起,希尔达想牵他下场跳舞,被萨沙摇头拒绝了。于是阿特维尔夫妇只好先牵着手跳开场舞,萨沙坐在墙边看着他们,眼神还是有点压抑。
看着看着,彼得端了盘冰淇淋过来,也挨着他坐下,把冰淇淋递进他手里。
萨沙:“谢谢,彼得。”
再转头看看,他发现他的邻居居然也在这,正站自助餐桌旁偷偷凝视他。一接触到萨沙的眼神,金发大兵立刻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撇开视线。
再再远一点,瘪成铁皮的男人在宴会厅最边缘的厅柱后,谨慎地露了小半张脸。
……萨沙差点弹起来!
托尼一个闪现,又不见了。
萨沙:“……”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总觉得,今天这里好像格外热闹?
他置身在兴高采烈的派对人群里,却觉得自己被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包围。
他无法对谁说重启前的事,也不知道卡尔到底想对他怎样。
更别提这条时间线托尼疑似白罐的事情,也还没有个下文,他真麻爪了,也不知道该怎么保护好自己这个小小的家,让他们三个人把这一生平淡幸福地活完。
小金毛一个人在角落发呆,也不知道宴会厅里,好几个人都在默默注视着他。
系统突地兴奋起来:【狗宿主!我扫描到了一个人,你快去门口看看!】
萨沙就起身,出门往楼下看。
他还没探头,大门口传来的尖叫和吸气声,已经能够捅破天板了。
“天啊啊啊啊是布鲁斯・韦恩!活的布鲁斯・韦恩!”
“他不是哥谭首富吗?怎么会来曼哈顿的派对?!”
“我叫他爸爸他会给我撒钱吗……”
“人家又不是纽约爸爸的亲民风格。你得先陪他上床,他才会施舍你一辆跑车当过夜费……”
“……这不是更好吗?!过夜费我也不需要谢谢!我裂开了,请白嫖我!!”
冷漠俊美的哥谭王子,正缓步从门口进来。
他脱了西装外套,随意搭在小臂上,里面是笔挺的西装背心和雪白的衬衫,衣袖随意挽着,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
不像专门来参加派对的,倒像刚从公司会议里冲出来。
星期五:“欢迎来到派对现场,韦恩先生。三楼为私人宴会厅,未查询到vip身份,请返――滋滋#&@%――已确认vip身份,请随我来,韦恩先生。”
布鲁斯幽的蓝眸,在镁光灯下沉着,唇角紧紧地往下抿,大步踏上前往三楼的台阶,明显就是有备而来。
比起在哥谭那会儿,他现在这副神态,就真的很像蝙蝠侠了。
由于气场过于强大,尽管男人并没有带保镖,人群依然自发让出了半径一米的真空圈,没一个人敢往前凑。
萨沙不是软弱的性格,但这几天,他过得实在太难受,除了系统,整个世界也没有第二个能听他说话的人。
在这种时刻看见守钟人,他居然……
居然连鼻子都酸了。
萨沙攥着栏杆,很丢脸地呜呜叫:【大哥……】
……他真想就这样扑过去,抱着人家大腿不起来。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那个曾在滚滚敌军中来接应他的反抗军首领,也应该跟佩铂一样,再也不记得他是谁了。
他要是现在扑上去,跟布鲁斯秃噜重启前的事情,按照蝙蝠侠谨慎多疑的性格,他绝对会被拉进对方的待调查黑名单里。
眼看熟悉的男人大步往三楼上来,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巩固布鲁西人设,追着哪个纽约名模来的。
这一瞬间,真是咫尺如天涯,萨沙不由得更加心酸。
开场舞结束,舞会正式开始,全场灯光慢慢地暗下来。
希尔达跑过来牵他:“宝贝崽,我到找你,快过来跟我跳支舞!老天,你不知道我在那个宴会厅里遇到了谁……那里面全是明星!不知道等会儿能不能找他们签个名什么的……你爸爸一直在那嗦个不停,说后悔没买套新的西装……”
他被希尔达拉回宴会厅。
萨沙还是金毛崽的时候,被希尔达教过一点点交谊舞,但老早就忘光了。于
是,萨沙就像只小企鹅一样,被希尔达搂在怀里,在舞池边缘来回晃。
约翰逊小声嘱咐:“一会儿交换舞伴的时候,记得把萨沙交给这里最漂亮的小姑娘。小阿特维尔先生的终身幸福就靠你了。”
希尔达:“没问题,看我的。Come on,崽崽,来周末派对就是为了交朋友和放松的嘛。你看你的脸蛋,这么好看,干嘛要一直闷闷不乐呀。”
萨沙还是瘪着嘴,被妈妈轻轻地捏脸蛋了。
晃着晃着,偶然一转头,远远看见布鲁斯已经推门进来。
面对满厅影影绰绰起舞的人影,他把外套交给侍者,也不开口,只是把手掌优雅地往空气一伸。
男人宽大的手掌里,迅速塞进十几只纤纤玉手。
垫在最底下的女歌星,显然以速度拔得头筹,她就像一只胜利的孔雀,骄傲地把哥谭王子牵进了舞池。
萨沙默默在心里槽:【哇塞,我大哥这简直是性转版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舞曲到了下一节,全场女士裙角飞扬,开始交换舞伴。
萨沙也不主动,呆举着手,被希尔达甩了出去。
――这对举在空中的小狗爪子,就这样被男人一把攥住。
一枚很小的圆片状透明玩意,也随之没入萨沙的手腕内。
萨沙:“!!”
萨沙挠挠手腕:“啥?!”
他一抬头,就见哥谭王子幽蓝的眼睛,正背着舞池灯光,静谧地注视着他。
暗中观察的彼得:“?!”
暗中观察的史蒂夫:“??”
暗中观察的铁皮妮:“??!”
刚想把萨沙转给一个漂亮小姑娘,一回头就发现崽被强势截胡的希尔达:“……?”
萨沙大惊失色:【……大哥?!大哥你是不是抓错人了大哥?!】
好在这不是什么高端宴会,而是轻松的周末派对。大家随意自由配对,闺蜜或父子俩一块学舞的也有。
灯光偏暗,除了等着西西里传说落自家的女郎们以外,倒也没有太多人注意这个小插曲。
女郎们偷眼看看,发现布鲁斯牵错的只是个平民少年,顿时大松一口气。
布鲁斯・韦恩的口味很稳定,一直是火辣的大胸细腰大长腿。小男孩无所谓,只要别是什么假装崴脚的大胸绿茶就好。
布鲁斯凝视他几秒。
目光转向懵逼的希尔达和女歌星时,眉心微蹙,露出令人心碎的脆弱感来。
他轻声说:“很抱歉,昨晚酒喝得太多了,刚刚感觉有些头晕。我可以请这位年轻人带我去一下盥洗室吗?真抱歉,戴娜。”
萨沙:“?”
女歌星:“天啊布鲁西,千万别跟我说抱歉!你干嘛不早点说你不舒服呢?来,布鲁西,我可以照顾――”
布鲁斯:“不用,谢谢。”
希尔达也连忙说:“萨沙,那就先帮帮韦恩先生吧?”
萨沙扶着布鲁斯往走廊走,一路都有莺莺燕燕在纠缠。
他心里满是小问号,也不知道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方轻轻扶着他的肩膀,旁人看起来他是整个人压在萨沙身上了,却没有让萨沙吃半点力。
萨沙被男人一身古龙水气息笼着,扭头就想问他是不是哪里受了伤。
可想起自己早就跟人家形同陌路的事实,又闷闷不乐低下头去。
而就在他准备推开盥洗室的门时,突然感觉姑娘们的包围圈中,男人压在他肩上的手,手指一直在快速轻微敲动着。
有长有短,拍发三一停。
停止半秒后,又重复拍发。
――摩斯电码。
萨沙立刻停在原地。
萨沙,等我

更安全的方式
接触你
他猛地停住了脚步。
布鲁斯也停住了。
布鲁斯本想对他做个口型,说不是现在,要等更隐蔽的时候。但看见面前的少年倏地抬眼,绿眼睛眼看着就湿透了,从鼻尖一路红到眼睛,脸蛋红到脖子根。
没过一会儿,居然整个人都抖起来了。
他抖布鲁斯也抖,男人手臂上的肌肉绷紧了,手掌死死扣着他的肩膀,生怕他脑中那个不明底细的监视者,突然对萨沙发难。
他俩对视,在各个角落暗中观察的复联三人也蓦地紧张起来。
下一秒,小金毛汪地扑了上去!
萨沙:“大哥――!!难不成你#%……%@”
后半截被男人的大手一把捂进了嘴巴里。
三楼走廊一片哗然!
偷偷混进来的记者闻风而动!
眼睁睁看着哥谭王子拖着金发少年进了防火门,记者们提着长\枪短炮就往里追。
然而奇怪的是,明明只是两块没有锁的门板,在两人离开后,却像巨石般纹丝不动。
布鲁斯不是没料到萨沙会有突发行为。
这条从派对现场紧急撤离的路线,就是这么来的。
……但很显然,他严重错估了萨沙对自己的重视程度。
萨沙简直上气不接下气:“大哥你……大哥你难道还记得我吗……!我一直以为你@#%……呜呜汪汪……我还去偷偷看你……”
布鲁斯里头的衬衣都被他浸湿了,两手抄着哭到脚软的金毛狗崽,急步往地下车库走。
萨沙哭得也太惨了,虽然男人知道这样不好,可他的嘴角,却无法掩饰地上翘着。
他低声:“我知道。”
萨沙:“我以为你再也不认得我了#%%#@……我以为这回真的只有我一个人扛着了@%&……呜汪呜汪大哥你怎么会认出我的啊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呢我我%@……呜呜我一直很想你大哥我一直……”
布鲁斯双臂微微收紧:“我知道。”
离开三楼楼梯前,他回了一下头。
在安全门后的角落,戴着眼镜、莫名看不清面容的黑发男人,手轻轻放在门把手上,腕骨露着半截镣铐。
他静静地注视着萨沙。
皮肤上的金色裂纹从颈部爬上脸庞,又慢慢隐没下去。
多年位于地球顶端的统治生涯,已经无法再让他像从前那样轻易地泯然于众了。
而即便穿着最普通的衬衫长裤,那股强大的威压和力量感,依然在源源不绝传递出来。
他们对视了几秒钟,男人对他点了点头。
又乞求似的,慢慢摇了摇头。
在这一刻,他仿佛再看见了人间之神从曼哈顿边界飞来,跌跌撞撞地走进蝙蝠洞,然后对他说――
布鲁斯,请求你,请求你不要告诉他无限宝石的事情――
布鲁斯说为什么?
男人已经失魂落魄了,轻声说:“……我怕他不要。”

第87章
银色法拉利在夜色中飞驰 沿着曼哈顿大桥一路朝哥谭驶去。
里头关着一只激动得上蹿下跳的小金毛。
萨沙还在人家耳边汪汪叫:“然后我一出院就来找你!但是那个时候他们说你还不在地球,我又到去找小丑,小丑也找不着 大哥你不知道我真怕你把他杀了!我还去哥谭警局偷看人家卷宗记录,害!还被戈登发现了 把我踢屁股赶了出去!那个就是戈登吧?白发白胡子戴眼镜,经常穿着一件棕色风衣……”
布鲁斯微笑着:“是他。”
男人一手开车,一手把在副驾上挣飞了安全带的金毛狗崽按住,重新把安全带扣好。
萨沙:“然后我真的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跟你说起!你知道我现在找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还恢复了记忆吗?哦我之前好像从来没跟你说过 我曾经失过忆的事情……那我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好呢?嗷我这个猪脑子……”
布鲁斯轻声:“先等等 回去慢慢说。”
他相信在看见自己把萨沙带走的时候,彼得和史蒂夫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跟阿特维尔夫妇解释萨沙出去过夜的事情了。
萨沙秃噜了一堆话,激动到直打嗝:“我……叽……叽……”
布鲁斯唇角的弧度了些:“慢慢说。”
萨沙打着嗝,看着守钟人坚毅俊美的侧脸,想想当年并肩走过的峥嵘岁月,再看看车窗外面一派荣喧嚣 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庞大的敬意和感慨来。
又觉得喉头哽住:“大哥 我我我,我其实早就知道……我就知道让你当守钟人 你绝对是可以做到的……”
……银色法拉利“吱――”地打了个闪 一路火带闪电蹭着防撞栏过去。
萨沙眼泪又憋了回去:“?!”
顶级超跑的减震不是盖的 萨沙也就只觉得屁股颠了颠,趴到车窗上看:
“大哥你的倒后镜飞走了!”
布鲁斯声线平静地:“没关系。再买新的车就好。”
……
一切又像回到原点。
他在最狼狈的时刻遇到了蝙蝠侠,跟着黑暗骑士到了他的地盘 准备把满肚子的情报倒给他。
法拉利开进蝙蝠洞,中央亮着一个巨大的、错综复杂的数据光球。
无数数字和代码在光球表面流动,看起来像是什么东西的投影。蝙蝠椅边 堆着小山高的废纸,上面全是凌乱的计算公式。
萨沙好奇极了,还扭着头看了会儿。
系统:【检测到铅层和吸音层。】
萨沙先跟系统确认了一下:【我现在应该能跟大哥说系统的事了吧?别告诉我咱们都一起生一起死过了,你还要给主系统打小报告。】
系统也很无奈:【狗宿主,宿主不能向被判断为非宿主的存在暴露主系统,这是主系统给我们每一个子系统设定的硬性限制。不过自从跟你一起重生后,狗系统跟主系统之间的联络已经彻底中断了,相当于彻底游离在系统网络之外。但狗系统并不确定,主系统会不会给游离的子系统留后手……】
萨沙:【‘被判断’为非宿主的存在?被谁判断,被我吗?】
系统:【是的。如果宿主确认对方同为宿主,任何情报沟通交流都是允许的,就像克苏鲁世界一样。但如果宿主确认对方不是,狗系统也会随之产生永久模因――】
萨沙:【那我假装大哥也是生存宿主可不可以?】
系统无奈地:【狗宿主你应该知道模因是什么的。模因就是无法去除的固定认知,就像[模因污染]这张卡,宿主的脑袋并非被变成了马赛克,而是所有人认为宿主的脑袋是马赛克。这种认知一旦形成,就在宿主脑中固定了,比如当你产生‘我要告诉非宿主关于主系统的事情’这个念头的时候……】
一人一统还在讨价还价,布鲁斯站在他的身侧,蓝眸紧盯着那团不断流动数据的光球,同时注意萨沙的表情。
小金毛在露出那种熟悉的神游表情时,光球的数据也在稳定流动。
系统最后决定:【反正狗系统是不会打小报告的,你要说就说吧。】
话音刚落,变化陡生。
庞大的数据光球内部,一段被隐藏的代码指令,突兀地浮现出来。
【检测到子系统违规行为。】
【检测到情报泄露可能性。】
【==高度保密==模块启动。】
【子系统修正程序启动。】
【A级抹除程序即将执行。1,9,8……】
萨沙:【什么鬼!?】
系统比他还急:【不是我!这段代码以前、以前从来没被狗系统检测到过!!】
布鲁斯神色平静,手放在一侧的键盘上,开始飞快地输入。
萨沙就见数据光球内部,简直像被什么病毒侵染似的,代码被一行行破译成本世界语言,紧接着,就开始被迅速删除。
萨沙脑中的机械声,也随之开始扭曲减弱:【6,5,……】
随着最后一按键敲下,隐藏指令被彻底删除。
萨沙闭着眼,等着那个什么A级抹除启动,等了半天,无事发生。
他张开眼,看看数据光球,再想起之前男人在自己手腕上安了什么东西,“啊”了一声,指着那个巨大的数据光球:
“这个……这个就是我脑子里的……”
布鲁斯:“是的。”
萨沙喜气洋洋:【狗系统你看看,咱大哥都牛逼到让你现原形了!】
却没想到男人说完是的,敲键盘的动作并没有停,眼神里带了杀气。
被植入的纳米电子病毒,开始以更快的速度,破译并删除光球内部的代码。
系统:【……狗宿主狗宿主你大哥好像要干掉我啊啊啊!!】
萨沙立刻拉住布鲁斯:“啊这,这个……这个我脑子里的东西,它是我的好基友,它它不是坏东西来的!”
布鲁斯停住。
他问:“你确定它不会再以任何方式伤害你?”
萨沙也不确定还有没有,被这个不靠谱的统气得半死,问它:
【你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系统吓坏了:【那个隐藏程序我是真的不知道啊狗宿主!我真的不知道!我刚刚看了植入轨迹,它好像是在克苏鲁世界被主系统放进来的……狗系统那时也被重置过,完全不知道啊!】
萨沙:【重启前呢?!】
系统:【重启前重启前,重启前我关机的时候,不小心把人物卡都丢出去了……】
萨沙:【……】
系统:【……】
系统:【啊?原来狗系统没跟你说过吗?】
……
阿尔弗雷德下来换了5红茶,3餐点。
头三回下来,蝙蝠洞里全是呱啦呱啦的少年音。
眉眼精致的金发少年,在椅子前面上蹿下跳,神情激动又兴奋,比手画脚地讲述着什么。
而韦恩庄园的主人,一直没有说话。
坐在椅子上,指尖相对,头微微仰着看他。
也不知道是认真听,还是仅仅只是在凝视那张异常明媚的小脸。
第四回下来,阿尔弗雷德听见少年在说什么“逆时钟”和“倦鸟”,还有一句“没有后悔过,只是当时还真没想到”。
他说话的语调颇为轻松自在,绿眼睛也是弯弯的,手摸着后脖子,像在说一件类似把掉色的衣服不小心丢进洗衣机的懊恼事。
但韦恩庄园的主人的反应,则完全是另一回事。
男人整个人肩背都绷紧了,相抵的指尖几近青白。
他看着少年的眼神幽又炽烈,却又因为经历造就的冷淡性格,硬生生把这个挣扎的灵魂钉在座椅上。
最后他沙哑地说:“所以,这就是重启的代价。”
少年明显一个字都不想谈这个,随意一摆手:
“害,都过去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主系统会把倦鸟也发给我,它早点给我说两个都能选,那我也不至于遭那么大罪嘛,是不是?到头来还搞得像个笑话……”
夜了,他“啾”地打了个喷嚏,抹掉了眼角一点困倦的泪。
于是第五回下来时,阿尔弗雷德看见男人站在屏幕前继续工作,少年则裹着张毛毯,在椅子里缩成一团打盹。
那颗金毛脑袋一点一点,最后挨在布鲁斯的左臂上,男人就停了左手动作,只用右手继续敲击键盘。
第六回收到送餐指令,阿尔弗雷德从厨房里拿出烤好的鸡腿,打开书房壁钟后的暗门,目不斜视地走过挤着几个男孩的暗道。
杰森跟提姆并排打瞌睡,鼻尖还挂着个鼻涕泡,老管家走过去,鼻涕泡就“啵”一声碎了。
他抬头看看,夜翼还支着长腿,硬堵在通往蝙蝠洞的小门前。
不由很郁闷地:“不让我听,至少告诉我到底是不是新罗宾吧??”
夜翼笑眯眯:“骚凹瑞。里面是秘密俱乐部成员在进行私人会谈,会谈结束前大家都不可以听哦。”
提姆:“那你为什么能听???”
夜翼:“不好意思,我有那个俱乐部的会员卡。”
阿尔弗雷德第八回 从蝙蝠洞出来,手里拿着空的托盘和杯子。
夜翼听着里头的动静,少年甜亮的声线告一段落,换成了男人低沉稳重的讲述。
就换了个起跑的姿势,准备随时去把可能会站不稳脚跟的萨沙抱飞起来。
而布鲁斯静静地说:“然后,我会告诉你,从212年到现在,这个世界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包括超人。”
“包括小丑。”
“――包括无限宝石。”
萨沙从他说到超人救起小丑开始,就已经下意识开始摸烟盒。
烟盒摸出来,布鲁斯没收了。
萨沙不敢跟他大哥抢,不让抽就不抽了。
但他总是莫名觉得头晕目眩,只好仰着头,在椅子上坐着听。
而在几分钟后。
萨沙茫然地咀嚼着一个完全没想到会跟自己有关的名词:“无限宝石……?”
布鲁斯看着他,低声说:“是的,无限宝石。”
*
……
纽约13所州立大学总论坛,建坛以来,出现了第一栋稳定飘红在首页的高楼。
来自帝国州立大学校内分版。
标题很隐晦。
“开个总楼,涛一下S(懂的入)”
楼主:惯例,禁辣菜,禁人参,禁造谣,禁刷屏小论文,小论文左转超英分版,盖一楼专门涛S的。是的,就是那个放学路上老是被蜘蛛侠半道劫走,有疑似美队的金发男人来宿舍送零食,据内部员工称在斯塔克大厦拥有一个放满游戏机的巨型休息室正主却从来不知情,疑似曾在韦恩庄园留宿整整一夜,在他住的街区晃一圈,能捉到1闪电侠、5绿灯侠、沙赞甚至1神奇女侠的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要问楼主S是谁,问就给我叉出去
1l:草,终于有人开他的汇总专楼了
2l:我来了,蹲
3l:我来了我来了
l:滴滴滴,瓜农卡
5l:不管了,抢个前排再说
……
522l:抢楼,然后我最好奇的是,为什么S疑似认识那么多超级英雄,从来不见被狗仔围追堵截,媒体方面也好像完全没曝光?
523l:三秒就翻页?上我看见这么热的帖,好像还是那个在女生宿舍装摄像头的恶臭RA
52l:是的是的,然后那件事也是S捅出来的。我听说那个RA后来出国治精神病了还是怎么样,最近这段时间才治好
525l:我一直都觉得,S虽然长得特别美少年,但他的性格其实好A哦……要是有女朋友,一定是那种很会疼人,又愿意天天哄人开心的模范男朋友
526l:我也觉得,前提是有人能追得到
527l:狗屁精神病,就是开一张假的性瘾证明,再开一张假的痊愈证明,回国接着祸害别的大学而已
528l:话说那个RA的爹不是在国会当议员吗?我之前听一个很小道很小道的小道消息,他爹酒后说漏了嘴,说之前忙于总统竞选没有算账,这回等他儿子回国,他绝对会整死一个大学生和他全家人……不会就是S吧?
529l:不会吧???这个瓜靠谱吗??那S最近岂不是很危险???
53l:妈的,这些狗比官员真的好恶心啊???他儿子自己是个偷拍狂魔,他也不管,就来搞一个无权无势的大学生???
……
2131l re 529l:报!!!搞不成了!!
2132l:前面涛S和队长的姐妹先等等。哪个瓜?猥琐RA那个瓜?
2133l:搬运“……前日,前国会议员沃尔什・莱斯特因组织和领导贿赂计划,被判22个月监\禁,该计划将国家资金转交给非营利实体以换取回扣……目前,美国司法部和FBI仍在继续调查有关针对其私自挪用公款和竞选资金的指控……”
213l:我听说上周他儿子才回国,估计是刚准备动手,就撞上这茬……哇,S运气也太好了吧??
2135l:不是运气好吧……是不是有人插手了
2136l:S知道他侥幸逃过一大难的事吗?
2137l:S这个傻宝宝,他能知道个鬼!一天到晚就知道上课睡觉下课吃鸡腿,平时就神隐不见人,信箱里塞满的派对邀请函都发霉了也没见他打开看过!还整天跟朋友抱怨没人请他去派对,也不想想对着他那张脸要人家怎么开口邀请!真是的,气得我连发9张高清日路图[图][图][图][图][图][图][图][图][图]
2138l:所以楼上就是传说中的S妈粉了对吗
2139l:楼上应该是外校的吧?S从赶走RA那件事以后就有妈粉了,而且狂热得一比,跟超人那帮狂信徒都差不多。当然,数量上肯定还是没法比的
21l:有句港句,刚看到这个楼,我还以为S是超人那个S,这楼是涛大超的来着
211l:想涛大超可以左转总论坛超人分版,那里有几百万人陪你涛,他回来以后服务器都爆了,感觉刷论坛都卡卡的
……
332l:我就一直很奇怪,为什么那些超级英雄会对他那么主动?我寻思超英又不同那些娱乐传媒土豪,靠卖屁股就可以勾搭上?而且他的脸就一般般水准吧?当然啦,我的确很好奇韦恩家族会对他新鲜多久。S也不过就被他们一家当轮流上床工具吧,等到玩腻了没有价值了,估计也该彻底废了,呵呵
333l:楼上你有病吧?有病就去哥谭的阿卡姆治,那里重症免费,少在匿名论坛喷粪,谢谢
335l:是你吗偷拍狂魔?上大号说话偷拍狂魔
336l:有病?举报给狗\管理了
……
521l:……虽然但是,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个会被喷哈,但是我第一听到这个设定时,忍不住连夜肝了一篇《淫\荡金发小媚\娃豪门沦陷记》……我错了,我马上删楼
522l:虽然但是,请问哪里可以买到您的著作?
523l:有一说一,请问怎样才能收到您的墨宝?
52l:虽然但是,我是说万一,万一真的是那个可能性哈,我觉得……我可以帮忙分担一下的,别让我们S宝宝那么辛苦,对不对……毕竟、毕竟两个炮王呢……
525l:……咳咳,解解可以,其实霉霉也……
526l:其实、其实我已经馋大少爷很久了……
527l:最近看生图,二少爷也早就长开了呀!还跟迪克・格雷森这种大众情人完全不同款,是机车酷哥型的!我靠那个紧实的大腿和屁股,帅到我眼泪当场从嘴里流下来
528l:我就不一样了,我主要馋……馋他们爸爸……唉,现在这代年轻人,就喜欢吃青葱鲜肉,不懂历尽沧桑的老男人的魅力
529l:建议国家立法在每个提到韦恩家族的帖子里批发鸡笼
53l:国家立法也不能阻止这个帖子歪楼了,韦恩家族就是x张力强到没朋友,才会老是变成网上冲浪养鸡场
……
591l:我他妈差点以为进错po\rn版,这里是帝大分版吧?!帝大有这么多鸡??等等,为什么我记得帝大是理科院校,好像男生居多来着?!
592l:前面吵X能力吵了几百楼的,你们认真的是吧?认真要比地球最强X能力??我的回合,抽卡!发动[超人]卡!
593l:……
59l:。。。
595:,,,,
596l:没有意思吧?每吵这个话题都要拉超巨巨出来王炸,就好像人家在认真评选各类运动员X能力排行榜,你整一架太阳能永动型炮机上台,缺不缺德?
597l:说实话我真好奇超人的伴侣该怎么解决这种问题……那啥的时候难道不会打穿天板吗?
598l:天板??你太瞧不起超巨巨了,我严重怀疑月球的凹坑跟超巨巨的青春期有关
599l:不过超人注孤生也挺好的,他声望真的有点高过头,而且既然都已经被评为全球最完美的情人了,还是给人类多留点幻想余地吧,几百万人都指着这活呢
……
623l:再歪楼搞黄色,通通叉出去打死!
62l:肃静,又有新瓜!7楼姐妹注意!
625l:7楼不是男生宿舍吗?!
……
萨沙一开宿舍门,就看见史蒂夫站在门口。
还是那副装扮。
鸭舌帽下压着金发,眼睛蓝得像的海洋。
金发男人看着门里头,先轻轻叹一口气。
任劳任怨,捋袖子收拾狗窝。
史蒂夫:“阿特维尔先生和阿特维尔夫人告诉我,他们这个周末又要加班了。你打算怎么办?”
长官给小兵捡脏袜子,萨沙一点反省之心也没有,还是撅着屁股在床上打游戏:
“我想想――”
史蒂夫温和地:“这两天,来我家吃饭?”
他还没开口回答,宿舍窗户“呼――啪”盖上个人。
刚刚搞定一波校外抢劫案的蜘蛛侠,沿着窗户爬到天板,再用脚把窗户勾上。
看见美队也在,那双白白的大眼睛滋溜睁大了。
史蒂夫看见他,先皱眉:“还是白天呢,彼得。怎么穿着制服进宿舍?”
小蜘蛛:“呃……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老是顺便给同学带外卖,其实经常在这栋宿舍楼爬来爬去,大家都习惯了……”
史蒂夫叹气:“谨慎一点,对你们来说更安全。”
蜘蛛侠从天板吊下来,圆圆的红脑袋,几乎拱到萨沙的金色小揪揪上。他好委屈,但又很小心地:
“萨沙,你说过有空会来我家玩的,结果一都没来过……是因为、是因为、还是因为我做过的那些……对不起,萨沙,我真的……”
萨沙一听这个带点哭腔的小奶音,就知道又要开始了,顿时一阵头疼。
往床边一看,金发大兵注视自己的眼神,也渐渐沉痛起来。
宛如正看着一个躺在棺樽里的死人。
萨沙:“……”
别问,问就压力极大。
自在派对被布鲁斯带走后,那一天一夜,他接收的信息量再度刷新了世界观。
他们最终确认了一件事,只要被系统遗留过人物卡的超级英雄,都已经在重启后,不明原因地恢复了记忆。
只是因为时间有早有晚,而且都不知道有人物卡这回事,导致他们彼此并没能立即发现,谁属于一周目俱乐部、而谁又暂时被排除在外。
――以及。
那个他一直没能弄明白的重生原因。
萨沙僵立在那,听完了全部的事情。
然后像个石雕一样,被夜翼端到楼上卧室去睡觉。
夜翼帮这个邦硬的石雕脱了衣服,又拉开被子塞进去。
把张开的石头嘴巴嘎嘣一声合上。
怜爱地抚了一会儿金毛脑袋,就放下了床帘。
那张极其豪奢的华盖大床,工艺明显就是宫廷标准。从被褥到床垫都轻软如烟,仿佛底下塞了颗豌豆都能被感知。
萨沙这颗几辈子都没享过福的糙汉灵魂,哪顶得住这个?
脑子还在拼了命地倔强转动,身体已经在被子里慢慢陷了下去,睡成了一滩晾肚皮的狗子。
于是,这就又像在神盾局医院里那时一样,甭管什么事,先睡觉再说。
睡醒了,能消化就消化;不能消化,就再睡一。
再不能消化,就再再睡一。
他在那张大床上躺着,睡睡醒醒来回折腾了三。
睁开眼,就见脱下夜翼制服的迪克・格雷森,就坐在床边,托着腮注视他。
黑发蓝眼,肤色冷白,唇角勾勾。
蓝眸里永远有三分笑意七分勾人,性感却不显轻佻。扔在小姑娘堆里,绝对是无人匹敌的荷尔蒙杀手。
“哈喽,小王子。”
他微笑着问。
“需要什么吗?要喝水不。”
萨沙先怔了怔,然后记起。
这是当年,他到了反抗军基地后,夜翼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就在这一刻,巨大的感慨和梦幻感将他吞没。
他从那张大床上坐起来,张着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对方弯下身,先把他抱住了。
“――欢迎回来,萨沙。”
萨沙:“……”
萨沙:“……你是第一个跟我说这句话的人,格雷森。”
迪克挑着眉梢,松了老大一口气:
“那太好了。我就是来抢个第一,这样你会一直记得。我敢保证,布鲁斯也想抢这句来着,但我很肯定他一直没找准时机。否则这两天,他也不会老是一个人偷偷练习拥抱姿势。”
萨沙立刻反驳:“大哥才不会干这种没逼格的事!不许拉低大哥形象。”
迪克笑眯眯的,弹他脑瓜崩:“不信算了。”
他还在担心,他这几天这么反常,要怎么跟爸爸妈妈解释;
结果发现,布鲁斯配合他的邻居兼长官,把他们一家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萨沙期末考砸锅了,还被教授发了警告信,怕回家要被混合双打,就偷偷跑去找上回已经一块去过摄影展的彼得,两个人溜出去尽情玩了几天。
玩到一半,听说曼哈顿有全民派对,就跑回来看热闹,看完热闹,还是没敢说成绩,又溜出去了。
他摸出手机来看看,上面还是希尔达给他发的短信:
[宝贝,没关系,玩够了再回来。只是一定要记得,成绩没有你千分之一重要。妈妈爱你。]
萨沙两只爪子抱着手机,目光怔怔的。
迪克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揉小金毛脑袋:
“干我们这一行,只能努力适应谎言和爱意并行。有时候撒谎不是为了隐瞒和伤害,而是为了始终保护最爱的人。”
萨沙默默记住了这句“谎言与爱意并行”。
……然后接下来几天,他就不得不一遍一遍适应这种愧疚感。
首先上门的是彼得。
彼得一见他从韦恩庄园回家,就从他家卧室窗户爬进来,扯了头罩站在他眼前,咕嘟着嘴,半天没说出一句台词来。
最后把身后背着的小背包翻过来,往床上一倒,倒出小山一样的厚厚信件来。
彼得好紧张:“……我,对不起,萨沙,不不,我是想说,我其实每天都在给你写信。从我想起来那天,到我在帝大认出你……你,你,你……我都写在里面了,请你有空的时候,可以看看――”
尾音还没收束,小蜘蛛就已经慌不择路地弹到窗外去了。约翰逊端着盘西瓜推门进来,表情极其愕然:
“儿砸,我怎么好像听见了彼得的声音……咿!那是蜘蛛侠吗???蜘蛛侠刚刚进过你的卧室???”
紧接着,就是住在正对门的史蒂夫。
美国队长的歉意,是有如山石一样厚重,大海一样沉的。
他在家门口走廊堵了萨沙几,终于把抱头鼠窜的小金毛堵在垃圾桶旁。
眉心蹙着,双拳也攥死,浑身肌肉都绷紧,对着他散发了一阵老政委光辉。
然后哑着嗓说:“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出这句话,无论是在那之前,还是在那之后。很抱歉对你造成那样的伤害,如果再给我一机会,我宁可杀死我自己也不会想让那发生――”
萨沙很小声地:“我懂,我懂你的意思,而且你也杀死过自己一了――丢人物卡这件事,也是我不厚道,你本来也不用承受这些的……”
史蒂夫:“虽然痛苦,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忘却这一切,也绝不会想要忘记你。违背我真实意愿的,并不是你,而是所谓的世界线法则。”
他轻声地:“还有。谢谢你,萨沙。”
他们俩都沉默了一会儿。
萨沙:“……队长,其实你知道这件事尴尬的点在哪里吗?不是,你们明明就是记得我的,之前怎么谁都不说呢??看着我一个人在那躲来躲去,就很有意思是不是?你们还有什么没告诉我啊?”
史蒂夫老老实实,轻声做了个口型:“你好,29-1。”
萨沙:“……啊?!”
史蒂夫那双海洋一样平静的眼睛,泛起细碎的波澜:
“我当时也为此犹豫过很久。因为我并不确定,如果为了减轻我的负罪感,就强迫你重新回忆那样的过去,对你来说,是否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但不管在什么时候,只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
“我确实很想要终生照顾和保护你――如果你允许的话。”
来倒垃圾的希尔达,只听到了后半句:
“……啊……呃,我,等,等等,队长,我在想,我们是不是需要,呃,找个时间谈一谈?就是,作为,萨沙的妈妈,和一个……用你的说法是,想终生照顾萨沙的人?”
史蒂夫点头:“好的。”
萨沙:“……不好!!!”
再接着,就是被佩铂拖上楼的铁皮托尼。
大概是魔幻的数多了,看见自己的老板出现在家门口,希尔达脸色居然很平静。
她平静地打开门,平静地问客人要茶或者咖啡,问了句:“请问是不是来找萨沙?”
当初萨沙跟蝙蝠侠确认过,佩铂和卢瑟虽然没有开启洗白任务,但他们也是有人物卡的,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的记忆情况。
佩铂显然是之前没恢复记忆,但被托尼告知有另一条时间线存在的事情后不久,就像触动了什么记忆的阀门,重启前的记忆朝她汹涌而来。
等她从愕然中缓过来,整个人都崩溃了。
“……我的天,托尼,”她捂着头喃喃说,“我的天……”
看见希尔达坐在家里,她才猛地冷静下来,捋了两把金发,努力维持平静:
“嗯,不。有关上跟您商谈过的,将绝境病毒转变为功能型药物的尝试……”
两个女士在轻声交谈,托尼瘪在沙发里头,默默地看着小卧室的房门。
他听见少年踢着拖鞋,一边喊妈一边靠近门的声音。
一只脚丫伸出了房门。
萨沙跟他对视两秒。
那只脚丫瞬间缩了回去。
托尼:“……”
……他就知道还是这样……
白罐跟他共用一张脸,连气场都没多大区别,只是变成了缺乏共情能力的反社会人格,将一切同类都当做玩物。
当年白罐整起人来往死里整,把萨沙间接送进孤独堡垒的事,托尼跟他融合以后,简直要疯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才可能补偿得了。
绝境病毒项目的事情唠完,也没见人从卧室里出来,托尼表面上还挂着冷静自若的总裁架势,心里哗哗下起了暴雨。
走出门口,到了街道对面,男人抬头看看,那个被他放在心底、痛苦地思念了很多年的少年,正从楼上窗户探出半颗头,警惕地暗中观察。
于是,托尼用指尖点了点胸口。
随着一阵纳米金属的稀里哗啦声,高大凶悍的金红色MK5,就这样出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路人顿时人仰马翻!
“哇靠吓我一跳!!钢铁侠怎么会在这里?!!”
MK5只仰着头,眼灯白亮,看向卧室窗口里的半颗脑袋。
是我啊,萨沙。
我不会再是他了。
永远不会。
钢铁侠战甲系统更新迭代速度极快,MK5老早是被淘汰的古早版本了。
可是在想起一切以后,托尼重新造出这一版盔甲,将它妥善保存在工作间的正中央,时时打磨增亮。
在物资极其匮乏的战争时期,一台MK5,曾经耗尽了当时他所能利用到的一切材料,它相比华丽流畅、性能极其强劲的白色共生体盔甲,未免显得笨重和粗糙。
在那时,这就是全世界唯一一台,真正属于钢铁侠的盔甲。
萨沙看见熟悉的MK5,扒着窗台,慢慢伸直了脖子。
他也是个机甲控,一眼就发现这台重造的MK5,跟重启前那架竟然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连为了物尽其用,能发炮弹、也能转化成螺丝刀的机甲臂也还原了。
在这个瞬间,白罐那张英俊逼人、邪肆狂妄的脸在他眼前隐去,只留下一个日日夜夜在工作间里叮叮当当敲打着,点头应承会把彼得的圣诞礼物找回来,在无数无人机之中冲天而上的高大身影。
他见对方的眼灯一直看着他,默了一会儿,手伸出去招了招,做了个口型:
嗨,佩铂先生。
街道上的MK5不敢置信似的,动作猛地一滞。
也缓缓伸出手,摇了摇。
接着,足底轰然喷出莹蓝火焰,金红战甲带着长长白烟,在满大街仰起的脑袋欢呼声中,冲上云霄。

第88章
萨沙重启前抽到的人物卡 大部分都属于正联成员。
所以那晚,当他和蝙蝠侠共享情报,蝙蝠侠就询问过他的意见 问他是否愿意将自己的存在,暴透露给正联其他已经恢复记忆的成员。
萨沙滚了滚喉结。
他知道 蝙蝠侠说的“其他成员”,是指除了守钟人自己,和超人以外的其他人。
萨沙重生后已经换了本体,脸和身体都不一样了 其实轻易是认不出来的。
如果他不愿意再跟他们接触 蝙蝠侠当然会帮助他隐瞒一辈子。
他说:“那还是瞒着吧。就当做我已经死了就好。”
主要这事情解释起来很复杂,光写出来就是一本书,而且他总觉得,压根没这个必要。
丢了人物卡,也真的是意外事件,他当时没有记忆 又以为自己穷途末路 哪会知道,兜兜又转转 最后还是回到这个世界来。
蝙蝠侠“嗯”了一声。
但他又说:“恢复记忆后 巴里消沉了很长时间。他一直很想你。”
萨沙心里蓦地一软。
他没吭声 但还是点头了。
……然后他忘了一件事。
……小闪不但跑得快,还是个超级大嘴巴。
托尼穿着MK5来家里的那天,蝙蝠侠恰好在正义大厅召开例行会议。
这召集的 全是黑正的魔法侧成员,为始终找不到踪迹的渡鸦做好战备工作。
闪电侠坐在一群法师中间,东看看西看看 神情懵懵的,不知道自己被喊过来干嘛。好不容易会议结束,他走到蝙蝠侠面前,不确定地说:
“那我……再到跑跑?看能不能找到渡鸦。”
蝙蝠侠在四周升起防窃听屏蔽墙,说:“巴里,我会告诉你一件事。”
萨沙趴在窗台上,对MK5挥动的手都还没放下,身后就“啪嚓”地亮起闪电。
整间卧室瞬间雪亮!
“……萨沙!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门里穿进来了!”
约翰逊在客厅大叫,跑过来梆梆敲门,“儿砸!你在里面还好吧!儿砸!”
希尔达:“我也看见了!”
萨沙大声回:“我没看见啊!我没看见啊!”
他一只手紧攥门把手,另一只手使劲捂住小闪的嘴巴,简直物理意义上的进退两难。
闪电侠不讲话,只是紧紧地抱着他。
脑袋上的两根小闪电,跟着人一起抖,把萨沙的耳朵挠得痒痒的。
就这样僵持了1分钟。
闪电侠从他肩上抬起头。
蓝眼睛还是湿漉漉的,口水已经懵然地从嘴角流下:
“你为什么这么香?我好饿哦。”
萨沙:“……”
对方两眼眼看着就开始发绿,求生欲促使萨沙飞快地撕了一包薯片,全部塞到小闪嘴里。
闪电侠嘴巴鼓鼓地咀嚼着,眼睛还是紧紧地盯着他,表情如同活在梦中。
薯片咕噜一吞,又把小金毛用力抱紧。
萨沙举着薯片袋子挣扎:“好啦!我懂的!说真的,能不能跳过这个流程……”
闪电侠低声喃喃,声音含含糊糊又语无伦:
“太好了,萨沙。太好了。太好了。虽然我还是什么也没搞懂。但反正就是太好了。”
萨沙没干透的肩膀又湿了。
他就慢慢把薯片放下来,继续捋人家后背。
萨沙发现,蝙蝠侠压根就没跟小闪解释太多。
正联顾问一句“萨沙还活着”,闪电侠就抓着地址,一路劈波斩浪,从华盛顿直接冲进了他家里。
“等等!好像也不是直接来的!”
闪电侠猛地抬起头,“我当时好像冲到了好多地方去,然后跟好多人喊了‘萨沙还活着!萨沙还活着!’什么的……”
萨沙:“……”
哈尔是紧跟小闪来的。
绿灯侠并没有干冲进人家家门,就把人举上天板的事。
他换下制服,像个普通人一样开着小车,从海滨城到曼哈顿来。
萨沙下了课,跟着格里芬一起回宿舍时,就看见一个五官痞帅的年轻男人,撇着两条长腿,坐在教室门口的坛边。
阳光洒进他浪荡不羁的眉眼里,姑娘们故意凑得离他很近,叽叽咯咯地朝他抛媚眼,他就笑嘻嘻地招手回应。
看见萨沙出来,男人唇角的笑意收敛,眼里终于浮出正经神色来。
他轻声说:“嗨,小漂亮。”
周围的姑娘们嘎嘣一声扭过头!
看清楚他叫的是谁,都露出震惊神情,迅速掏出手机,不知道在发什么东西。
萨沙把好奇的格里芬打发走,站到哈尔跟前去,也说:“嗨,哈尔。”
哈尔:“下课了?”
萨沙:“嗯。”
哈尔:“下午还有课吗?”
萨沙:“最后一节了。”
哈尔一歪头:“请你喝杯咖啡?”
萨沙:“好啊。”
在午后暖融融的阳光里,曼哈顿微醺的凉风中,他和哈尔一起坐在露天咖啡馆的卡座上,啜着手里的咖啡,聊了一小时有关学校和飞行员工作的事。
谁也没有提重启前。
只是临走前,萨沙指了下哈尔手上的订婚戒指,笑着说:“好看。”
哈尔也笑了,张着手显摆两下,“是吧,可贵了。”
萨沙:“是巴里告诉你的吗?我的意思是,关于我?”
哈尔看了他一会儿。
“事实上,”他说,“也不完全是。”
萨沙本来想回家,但看了眼一周目俱乐部成员名单,长叹一口气,还是呆学校的好。
没过半天,一道闪电轰地劈进了帝大的垃圾场。
比利少年挣扎着爬出来,然后一转眼就被大学校园吸引了所有注意力,萨沙只好带着这个小孩逛学校。
钢骨在学校的计算机课上,偷偷往萨沙的电脑放了一屏幕烟。
有传言说,看见鹰女在曼哈顿上空盘旋了一会儿,又振翅离开。
帝大附近发生针对学生的连环抢劫案。
小蜘蛛才刚换上战衣准备出动,两个劫匪就落网了。
美艳又强悍的神奇女侠,站在他们面前。
缺了腰间的真言套索,她看上去显得有点不太习惯。一手拎一个,拎鸡仔似的,把劫匪拖向警察局。
离开时,女战神似有所感。
她远远回头,看了走出校门的萨沙一眼。
像是想努力朝他笑一笑。
但没能成功。
她就低下头,让浓密的黑发遮过脸庞,拖着两个劫匪走了。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萨沙开始习惯抬头往天上看。
他在学校门口的便利店买了饮料,仰着脖子喝的时候,眼睛瞥了一下曼哈顿的天空。
晴朗无云,很空旷。
喝光了,饮料罐子捏瘪,叮当丢进垃圾桶里去。
又抬头瞥了一眼。
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兄弟,大都会人吧?”
萨沙愣了一下,否认,“不是。”
他回头,看见一个笑出一口白牙的纹身汉子。
看着还有点眼熟。
萨沙想了半天,硬是没想起在哪见过。
纹身汉子看起来,是个阳光的自来熟。他“哦”地一声,摸着后脖子,很不好意思地说:
“抱歉啊。因为在大都会,每个人都有抬头看天的习惯。我以为你也是呢,哈哈。”
萨沙:“我没看。就是在喝水。”
纹身汉子走了。
萨沙皱眉看了会儿他的背影,猛地想了起来。
……是阿。
在反抗军基地里,这是跟他和夜翼一个宿舍的队友。
他立刻就想跟上去。
但看见阿跟前,屁颠颠地跑来一个小孩。
阿把人凌空翻了个36度,小孩又叫又笑地飞起来,骑在他脖子上。
旁边车上立刻跳下来一个女人。
女人pia地一巴掌,打在阿背上,看样子是在训他做危险动作。
萨沙仔仔细细辨认了一下,发现是阿曾经在反抗军基地,把照片塞在枕头下的女朋友。
――世界重启后,他们竟然还是相遇了。
萨沙最后也没有追上去。
只站在原地,远远看他们离开。
……
自柱子哥那事件后,萨沙先是逃进安全屋自闭,然后被拖去曼哈顿派对,接着又被蝙蝠侠拖回韦恩庄园,知道了很多爆炸性的事实;
再然后,闪电侠一秃噜说漏了嘴,让一周目会员挨个上门找他,弄得他家也不敢回。
这几个星期,就像被撵着跑一样,过得十分够呛。
但萨沙没有再看见他。
超人回归地球的事,早从那一天起,就刷爆了所有国家的媒体和论坛。
推特全球排行榜,从榜一到榜十都挂着星球守护神\的名字,数亿万人在用不同的语言欢呼雀跃,呼喊着他们悲悯的光明之子、堪比神明的拯救者。
当然也不乏有因此大为不安的,据说卢瑟总统就出动了自己的私人武装部队,连带莱克斯集团的地外卫星一起,日以继夜搜索人间之神的下落。
可他失败了。
从山达尔星域归来的超人,不知道为了什么,似乎更加不喜被人们镜头捕捉。
他依然会出现在重大危机现场,依然用钢铁之躯挡开一切伤害,依然将他逆天的战斗力,全部用到守护这颗星球上来。
只是很偶然的一,超人将脱轨坠崖的火车,托举到地面上,似乎有些体力不支似的,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
这短暂的几秒钟难能可贵,人们立刻抓紧机会,迅速掏出手机拼命拍照。
人间之神看着他们的闪光灯,那张金色裂纹再浮现的脸,显出某种难言的苦痛来。
他飘到车窗旁边,对人们轻声说:
“我想请求你们,请不要将我的照片或视频传上网,如果可以删掉,就再好不过了。可以吗?”
“为什么?超人?”人们问,“上帝啊,你原来长得这么英俊――却总是漂浮在近地轨道上,离我们足足几千米远,这也太可惜啦!”
克拉克:“因为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人的痛苦源泉。请你们看在我救过大家的份上,听听我的请求吧。我不能够再用任何方式伤害他。”
容颜俊美到惊人的神o,披着他依然风尘仆仆的披风,仰着那双婴儿蓝的眼,轻声朝你请求着什么的时候――这颗星球很难有人顶得住。
火车上的人们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手机。
默默地把视频和照片都删干净了,然后举出车窗外,给男人检查。
“呜呜……妈的,我的心都在滴血……”
“你可以多留一会儿吗,超人?我想让你的脸在视网膜上多印会儿……”
“什么时候才能允许拍摄啊?为什么不能把你的样子外传呢……”
一个小男孩趴在车窗上,伸着脖子大声说:
“我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做错事,才要躲着别的小朋友?老师都教过了,做错事不可怕,只要勇敢地向对方道歉,他就会像以前一样愿意跟你玩了!”
“小孩子不懂事,不要乱说话!”
“超人怎么可能做错事!”
“小老弟,这可是超人啊!”
人间之神的蓝眸,有什么东西缓慢碎裂开来。
他什么也没说,只伸出温暖的手掌,轻轻握了一下那个孩子的小手。
红披风飘扬,又乘着日光远去了。
……他压根没想到的是。
火车上有几个人,并没有在拍视频。
而是在直播。
尽管在他请求过后,直播就立刻被关闭了;
但这短暂的几秒钟露脸片段,还是瞬间在网上扩散,掀起了轩然大波。
久旱逢甘霖的全球人民,立刻分成了好几派:
有单纯舔颜的,有舔肌肉的,有听声怀孕的,有研究超人眼珠色号做小裙子的,而其中占比最大的派别还是分析党,分析他说的“一个人的痛苦源泉”,到底是指什么。
@Milton Nicely:是分手,绝对是分手!他一年前离开地球时还没这样过,合理推测,出远门打了一场仗,回老家立马被分手了
@Bethey:不对不对,情感色彩不对。他要是被分手的那个,不会显得这么愧疚?合理推测,出远门打了一场仗,不小心采了朵外星野,回老家立马被分手了
@Antoine Collums:少他妈的放屁,你让我相信超人会是个渣男,不如现在就沿着网线过来砍死我
@Schumpert:我也觉得不会是渣感情这种情况。先声明我是美国队长死忠粉,对超人没有粉丝滤镜。我也算鉴别过很多男人了,超人和队长给我的感觉都是那种,当然会在原则上有很多分歧,但爱一个人是真的会死磕到底
@Medez:超,你的经历,我不懂,但你的眼神,还爱他
@Dwight Sepich:有内味儿了,有内味儿了
@Merlin Mroz:……难道就我一个人看你们编了老半天,连有没有这个人都很怀疑吗?!?大超怎么可以谈恋爱啊?!妈的,我不允许!!大超是属于全地球的好不好,全球票选出来的最完美情人了解一下???
网上就为几秒钟直播,吵得沸沸扬扬,八卦娱乐连着军事版一同爆炸,萨沙不得不又断了几天网,一个人锁在宿舍里做作业。
他想专心做,可自动铅笔老是断。
写两句,断一截,再写两句又断一截。
写了一会儿,笔用力往墙上一撇,默默地坐在床边吃饼。
饼是阿尔弗雷德给的,是咬下去像会飚汁的果酱馅饼。
韦恩一家极其注重身体素质,所以口味都偏淡,只有小金毛很爱吃甜。
从第一共同进餐,阿尔弗雷德就发现了这点。于是专门给他研发出新甜品。
那几天他住在韦恩庄园,布鲁斯发现萨沙在重生后,抽烟抽得比从前凶了很多,尤其是沉默着想事情的时候。
[事后烟]早在他治抑郁症的时候,就被他抽完了。
于是萨沙就经常去买两包烟,放在裤兜里揣着。
男人也不作声。
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萨沙换下的衣服,把烟盒全部收走。
韦恩庄园里给客人准备的雪茄和高级烟草,也在几分钟内,被阿尔弗雷德藏好了。
萨沙:“大哥,我滴烟呢!”
萨沙犯了烟瘾,抓耳挠腮地找烟抽。
阿尔弗雷德适时端出了自己的新创作。
两张果酱饼堵进嘴,果然,小金毛就再也想不起找烟的事了。
于是回到曼哈顿后,萨沙还是时不时会传送到人家厨房去,摸两张饼放进他的异元背包里。
想抽烟的时候,就掏出来吃。
黑暗骑士分享情报的风格,跟老喜欢见缝插针吹牛逼的小金毛完全不同。
话少,平淡,只挑重点,没有任何多余情绪修饰。
――然而听在萨沙耳中,如雷霆万钧。
“在你过世后不久,超人就用氪石针自杀了。”
“重启后,他也保留了记忆。他给自己打造了一副氪石镣铐,两把开启的钥匙,其中一把给了我。”
“212年,我险些杀死小丑――乔・克尔时,他选择救下了他。如今,乔・克尔是一名喜剧演员,但仍在我的观察名单上。”
“215年,超人开始在多元宇宙找你。”
“219年,超人带着在地球的三颗无限宝石,进入宇宙寻找灭霸的下落。”
“前不久,我在山达尔星域找到他。并确认他对6颗无限宝石许下的愿望,是让你重回原生世界,并实现你的所有愿望。”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反应。
黑暗骑士当时就立在他的一寸之遥。
幽蓝的眼观察他的所有表情,垂落在身侧的手掌,也微微张着,是一个随时准备接住他的保护姿态。
但他到底没在最崇拜的大哥面前丢人,只是喀啦喀啦地变成了一座石雕。
在那之后,他该吃吃该睡睡,再也没有跟蝙蝠侠谈及有关超人的任何事情。
系统:【……狗宿主,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谈,就是不要憋着。】
萨沙:【我没憋什么。】
系统只好说:【哦。】
其实也没什么可以谈的了。
……就是想不通。
他跟克拉克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相遇,是在兜兜转转十几个世界,再回归这个已经堕入黑暗的原生世界的时候。
彼时他是没有原身记忆、无论如何都要赢一个结束资格的生存宿主,克拉克是忘记从前模样、无论如何都想推进绝对和平的独\裁者。
他们的关系本来并不复杂,“任务”二字就能概括。
然而是他先爱上了太阳。
一旦动情,千错万错,都变成他错。伪装是错,背离是错,纠缠是错,真心也是错。
爱本是错,恨也难容,到头来,是他不愿意再亏欠对方什么。
躺在倦鸟的碎梦里,肢体逐渐崩溃的苦痛缠身,然后他听见男人说,只想要他的命。
于是一念之差。
他心想,好吧。
既然你要,我就给你。
这个故事本就应该这样结束的。
结束在一个失去了记忆、却爱上了一个神的流浪狗,最终叼出自己的碎心,死在冷寂的监狱里时。
不是个好故事,但胜在足够荒诞可笑,如果有可能被后人传说,除了几声笑,和极偶尔的一声叹息,就不会再有任何余音。
然而并没有。
流浪狗在自己的小窝里睁开眼睛,发现那一切,原来都只是一场噩梦。
他也并不是真的流浪狗,他是有家的,是一只被宠爱着的小金毛。
如今他既然挣扎着醒了过来,那么一切都变得好起来了。
曾经在噩梦里不敢奢望的,原来本就是他拥有的东西。
真是不可思议。
再往后,他被最信任的人告知。
他所拥有的这一切,居然全部都是那个曾经说想要杀他的男人,苦苦求回来的。
怎么也想不通。
是他说要他死,于是他就死了;
可在他死了以后,男人却又无所不用其极去实现他的愿望,最终致使他重生。
又不想他活,又不让他死。
在想到头疼的时候,他真想一把氪石叉子飞上去,把那人从天上叉下来,再一路叉到阿卡姆去,检查一下是不是得了精神分裂症。
萨沙吃了两口饼,又忍不住打开那个视频看。
人间之神站在风雪交加的火车旁,眼睫和黑发上都有雪粒,然而眼睛仍是悲悯的婴儿蓝。
他说我是一个人的痛苦源泉。
他说我不能再用任何方式伤害他。
悲悯。
萨沙看着他的双眼。
他没有忘记,对于超人来说,这就是一切的起点。
……所以,是因为怜悯?
因为怜悯那只无论如何也想要他回头的狗?
因为在重启前最后的时间,在红太阳监狱和黑暗骑士的双重攻势下,超人的偏离值已经大幅度下降了。
所以在重启后,意外拥有重启前记忆的超人,才选择戴上一副氪石镣铐,救下尚未犯罪的小丑,付出所有时间拯救生命。
然后在很偶然的时候,想起自己曾经还养过一条好狗,哪怕死也想要他重回正道。于是作为赎罪的一部分,在偶然得知无限宝石的功用后,就顺手替他实现了最大的愿望?
萨沙手里的饼已经吃完了,就慢慢地嘬指尖上的糖。
在心里某一个角落,他知道仅仅用赎罪和怜悯来概括男人几近疯魔的行为,是远远不够的。
可对这辈子的他来说,已经够了。
他跟对方之间曾有的一切,太浓烈了。
如此浓烈的爱恨、时间与死亡,任意拿出一种,都是能置人心于死地的。
但他在一无所有的时候,可以奋不顾身;
如今拥有了想要倍加珍惜的一切,他反而畏首畏尾,连触碰一下的勇气都不再有。
就这样吧。
他们之间,最好不要再有故事了。

第89章
系统想帮他转换心情 就说:【狗宿主,你看看热词排行榜最底下。】
萨沙回过神,掏出手机往下翻。
在推特热词排行榜的尾巴上 看见一个一闪即逝的热门标签:
#收费侠跑路了
小金毛满头黑线点进去。
……还真是在说他。
@Xaviera:最近就我一个人拨不进他的寻呼台吗?
@Ion:你不是一个人。还想说好不容易又有一个随叫随到的新超英了,搞没几天 又不干了
@Nerea:狙狙侠虽然随叫随到,但人家是要收钱的,别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好吧
@Ledlie:能救命的话几万刀都不是事啊!我以前就被他救过,然后安利给了全家人 结果上我妈妈被一个变态追了五条街 疯狂摇人也不见碎膝侠出现,她现在胫骨骨折住院呢……还是老英雄靠谱,新生代经常心血来潮那么一下子,往后就不见人了,切
@Rico Barcroft:原来这两个星期大家都没见过搞黄色侠吗?好像确实没再听见那个标志性枪声了……
@Nedley:其实我主要是有点担心马赛克侠,他年龄还挺小的 又好像是个远程脆皮 是不是在哪行动里受伤了啊?
@Michale Savoy:我也记得收费侠年龄挺小的,应该还没小蜘蛛大?上回我开车撞到了红坦克身上 他把我从车里拖出来的时候 我抱了他的腰……嗯 很细,感觉也就十七八岁。
@Milstead:妈的你们就没一个叫对人家代号!他每来救人的时候都强调过自己叫什么,你们还是自顾自给人家起外号 都故意的对吧?都说了要叫代号你们还是给人家乱起名字,害得人家还得一跑过来强调,虽然那个样子确实很可爱hhhh但人家会很烦的好不好!!你说他们是不是很气人28-3!!
@Montpetit:很奇妙的是 虽然大家都在自顾自地起名字,但点进这个tag的所有人都知道在说谁hhhhh
@Reierson:哎说实话有点想白嫖侠了。要不是这个寻呼台只能留给有危险的人,真想把他摇过来调戏一下。他不是说非重大险情不收钱吗,还会气呼呼跑来教训你,可好玩了
@Avery Barbar:是的是的,这个人性格特别好玩,还是跟闪电侠和小蜘蛛不一样的那种好玩。一开始听那个狙声音特别劲,还以为人也很凶,结果逗过就上瘾,试了都说好
@Dunagin:真的吗,我不信jpg 我下也白嫖他试试看
萨沙愤愤地退了推特。
自从有了神盾局的工作,他在整路人盘的活时,就不再拨号收费1刀了。
但为了不让别人“侠侠侠”地叫他,他经常会从别人兜里,象征性地掏点小费。
这两个星期发生的事情太多,29-1的寻呼台一直没开,他也没注意。
没想到路人们反倒先注意到了。
萨沙:【妈的,还想白嫖我?我再管这帮炮灰死活,我就不姓阿特维尔!】
系统:【狗宿主,那还开工吗?有个人从刚刚开始就在拼命呼你,呼了快有5了。看起来是真的有紧急情况。】
萨沙:【……】
他恨恨咬着牙,换衣服:【……坐标。】
他迅速抵达现场。
还没来得及丢眼豆侦察。
就愣住了。
人间之神也愣住了。
面前的确是熟悉的人仰马翻、车辆倾覆的混乱场景。
不用看就知道,这又是一超英世界日常。
――可是,温暖而熟悉的太阳气息,就在他背后仅仅一拳距离,源源不断朝他散发而来。
他们离得实在是太近了。
近到连缓慢扬起的红披风,都拂在了萨沙的小腿上。
如果传送坐标再偏差1公分――不,7公分。
……萨沙毫不怀疑,自己现在肯定是骑在男人脸上的。
他第一反应,就是绷紧了身体,还要躲到男人抓不到的地方去。
可是一切他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那晚蝙蝠侠早已对他说得清清楚楚。
一刹那,所有混乱思绪冲上头顶,萨沙连摸弹匣的手,都微微发起抖来。
克拉克明显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听见那个本来远在曼哈顿的心跳声,突然就在自己背后出现,他连自己本来不需要呼吸的设定都忘了。
一个猛抽气卡在胸膛里,半天都吐不出来。
两人心跳如雷鸣。
“……救命――!!”
尖叫让两人同时从愣怔中惊醒。
坐标附近显然在火拼,激光和子弹正在满街扫射。
而在不远,一架载满了人的巨型摩天轮,支架被炸断,正缓缓朝地面倾覆而来。
系统:【已切换战斗扫描模式。武装人员:8。波及范围内,无武装人员:112。疑似帮派火拼,检测到热压弹,请狗宿主千万小心。】
热压弹这玩意,萨沙也熟,[白色死神]的弹匣里就有一颗。
大规模清场特别好用,但用过一,他以后就再也不敢轻易用了。
总的来说,用来对付活死人,这种武器属于伤敌八百自损三千的那种。
引爆时,热压弹会先喷洒出一大片爆炸性物质尘雾,然后在几百微秒后二点火,造成大规模爆炸。
燃烧会造成2度高温,并造成局部真空;任何只要在波及区域的人,体内空气会被彻底抽空,窒息死亡。
萨沙一咬牙,“咔”地一声,起狙上膛!
[影分身]卡瞬间发动,原地只剩下一个残影。
人间之神也足下一蹬,顷刻间蹿出百米开外!
克拉克冲上云霄,先去扶正在倾覆的摩天轮。
他的右手不能吃力,蓝色紧身衣下,全身肌肉都紧绷贲起,显然是在竭尽全力平衡力量,不让已经支离破碎的车厢们坠落在火海中。
然而地面正在交火的国际帮成员,早就注意到了那条张扬的红披风。
“妈的,又是超人!”
“不是说他死在外太空了吗!”
“开火!趁现在快开火!”
“老大,什么东西才能打伤超人啊?”
“傻逼,打摩天轮,打路人,打什么都可以!先让他忙着救人,要不然倒霉的就是我们!”
人间之神的双耳,除了那个刚刚骤然加速、现在已经迅速冷沉下来的心跳声,当然也捕捉到了数十把重火力炮上膛的声音。
他的眼眶瞬间烧红,滚烫的热视线,在眸中翻涌着瞄准。
然而体表的金色裂纹一瞬灼烧。
超人纯蓝的瞳孔都因痛苦微微缩紧,手中的力量,就此失了一毫厘平衡。
一个早已松脱的摩天轮座舱,自3米高当啷落下。
绝望的哭叫声在他耳畔炸响!
克拉克音爆加速,俯冲去接――
与此同时,凄厉的尖啸声降临。
“乒――”
数发连狙,那个奇异而熟悉的枪声,甚至让吃瓜路人都下意识膝盖一软。
然而狙击手这似乎并不打算碎膝。
口径极小的惩戒弹,精准穿透每一个国际帮成员的肘骨,带来几乎令人牙根发麻的剧烈痛感。
随着惨烈的痛叫声,重武器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一个意志稍微坚韧点的国际帮成员,在地上腾跃挣扎着,要去抢那个裹着厚厚铅壳的金属箱。
“乒――”
再往膝盖补一发。
那人弹了弹,哇地吐了口白沫,休克昏迷了。
萨沙确认过地图的红点清空,慢慢收了狙。
人间之神左手提着掉落的座舱,肩膀架着异常庞大的摩天轮,也正在缓缓落地。
……之后就是事件收尾,杂七杂八一堆破事。
冰冻呼吸给地面灭了火,摩天轮被小心斜靠在支架上,乘客们也被他挨个抱下。
“超人!!超人!!!”
“我靠,我还是头一离这么近看他!!”
“……妈妈,我被超人抱了……抱了……了……这辈子都……都不洗澡了……”
“妈呀,他的眼睛真的好蓝!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瞳色?我以前还以为是星球日报故意调色来着!”
“咦,他这怎么没有立刻飞走啊?”
“快快,快上去拍!!”
还是老样子。
红披风一落在地上,满大街的人哇哇叫着,都往他身边跑。
不过这,倒是有好几个人跑到了萨沙身边。
“嘿,干得漂亮呀,小马赛克!看来你的寻呼台还在嘛,我们还以为你受伤了呢。”
萨沙心思不在这,也没心情纠正自己的代号。
他知道,估计是路人在拨号摇他的同时,另一些人叫了超人。
抬头看看四周,全是冷科技感的高楼。
这里是大都会。
……原来还是他进了对方地盘。
超人悄悄挪到了被击倒的国际帮成员旁边。
他心里一下乱糟糟的,只想赶紧收了钱走人:
“我要收小费的。谁摇我谁给钱,赶紧赶紧。”
“行啦!都知道你收费啦!”
“给给给,当然给!”
“你的脑袋是天生长这样还是怎么的?好奇怪,真的连镜头都拍不到!”
“平时没事件的时候也能约你吗?”
“你闻起来好香哦,用哪家的香水?”
路人们边掏钱边叨叨。
萨沙就伸着手等。
仗着自己有马赛克脑袋,从街边的玻璃橱窗里,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那个人。
上碰面,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当时距离太远,内心极度恐惧,其实什么也没看清。
而这,克拉克就站在离他一条马路开外。
黑发依然乱着,右手也仍旧是一截焦黑。染满硝烟的披风,边角还抽着丝,破破烂烂地垂落在靴跟。
手里在用马路牙子上的钢条当绳索,磨磨蹭蹭地捆地上的国际帮成员。
蓝眼睛却没往罪犯看。
脑袋微微耷拉着,目光也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
萨沙不走,他也不走。捆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都快把人的口鼻都捆上了,还是捆。
钢条里的国际帮成员吱哇乱叫:“捆死人啦!捆死人啦!超哥,捆死人啦!”
也像没听见似的,继续磨磨蹭蹭地捆。
这模样,是真的一点也不像那个冷酷暴戾的杀戮之神了。
……反倒像一只被遗弃的、脏兮兮的大狗狗。
只知道可怜巴巴地在一边傻呆着,不肯走,但又不敢靠近。
身边的路人,也有在小声议论人间之神的。
“我怎么记得超人以前不是这样的。带着披风飞来飞去,总之特别光鲜亮丽。”
“人家刚打了一场大仗回来,你还想怎样?”
“他的手怎么会那样?感觉好可怕。”
“脸上的裂纹又是什么?”
“感觉颜值确实有点下滑啊。嘿,小马赛克,你觉得呢?超人是不是比以前难看了一点?哦当然了,他的难看还是建立在人类顶级审美的基础上――”
萨沙心烦意乱,什么也没听清,就随口“嗯”了一声。
男人手里突然一紧。
被捆在钢条里的人,被挤出一声嘹亮的惨叫。
“……超哥――!!”
萨沙收了钱就准备走。
临走前,忍不住再抬眸,瞥一眼橱窗。
……这时他才发现,就在男人的侧前方。
有一面正对着自己的停车镜。
――克拉克竟然自始至终,都在偷偷从停车镜里看他。
在痴迷地注视着他时,那双曾落过亿万星辰的蓝瞳里,群星都在一瞬黯淡,日月光华轰然褪尽。
自此往后,眼中只剩下一个会发光的少年。
――除他以外,再无别人。
……
系统:【。】
萨沙:【不许。】
系统:【……】
萨沙炸毛:【不许说!】
系统:【……狗系统什么都没说。】
萨沙盘腿坐在[空间扩建]卡造出的安全屋里,冷白的狙靠在肚子上,一个人气呼呼地吃饼。
吃了两三块,那颗轰动如雷鸣的心,才慢慢平复下来。
……结果这回,居然还是他先跑路了。
他在那一秒,用[定点传送]用得飞快。
克拉克肯定没听到他的心跳声。
……没听到就行。
庆幸同时,他又使劲抽了自己几巴掌,骂:“没出息!”
这几下真打疼了。
萨沙揉着肿脸蛋,嗓子里头,却慢慢涌出一股酸楚来。
难吃的东西,他从来也不会吃第二口;伤害他的人,他居然还真能动心第二。
也不知道把这个世界翻过来抖搂抖搂,还能找出几个像他这样的傻逼?
系统突然出声了:【狗宿主。算狗系统求你可以吗?】
系统:【就算是他用无限宝石换回了你,就算他证明了自己不再是不义超,这辈子,你也别再跟他纠缠了,好吗?】
系统:【人类的记忆可能会被冲淡,但狗系统的备份永远不会。他曾经是怎样伤害过你的,狗系统全都记得一清二楚。你倒不如先问问自己,曾经那些事,真的可以翻篇吗?】
萨沙不讲话,神情慢慢冷了下来。
萨沙:【偶然碰上一回而已。放心,只要他别来干涉我的生活,我们这辈子只会是两条平行线罢了。】
上辈子他是凡人,克拉克是陨落的疯神。他们最后不得善终。
这辈子他还是凡人,而克拉克是重返神坛的光明神。
其实从头到尾,他们悬殊的位置没有变过。
那么结局其实也早已注定。
只是这一,无论如何,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萨沙吃完饼,拍着手站起来。
想起刚刚的咫尺之遥,也许就是今生他们距离最近的一,往后都不会再有。
他的心里,莫名漫过一阵荒芜。
……然后他们迅速偶遇第二。
还是超英世界民风淳朴的日常,还是熟悉的人仰马翻和硝烟滚滚,这还多了复联强势围观。
又是阿尼姆・佐拉搞出来的第二只基因怪物,上回显然是幼年体,美队及时带队打死了;而这萨沙被神盾局摇过来时,成年基因怪物已经增殖到几乎能侵吞整片田地了。
雷神引下两道惊雷,结果把基因怪物又活活喂大了一圈,只得抡着锤子刚近战。
一锤子下去,汁水四溅,方圆两百公里都是屎味。
萨沙被哭唧唧的求救者抱着腰,在一公里外的臭风中顶着一头凌乱狗毛,熏得完全睁不开眼睛。
求救者:“啊啊啊啊啊它要是再长大我家房子就要塌啦!啊啊啊啊熏死我了,香香侠先让我吸一口缓一缓……”
萨沙顾不上背后还埋着个人,死命憋着呼吸,远远架起大狙:
【统,扫个体征扫描图给我。这种增殖类的咱们也打过不少了,反正设定上肯定会有个像心脏的东西当靶子,问题是在哪――】
克拉克在飞速增殖的基因怪物上方盘旋。
强大的透视视线,穿过一层又一层堆叠的脂肪和颤抖的细胞质,仔细找寻这个怪物的。
“……一个正在高速游动的能量母核,”他对飞在身侧的索尔说,“更像是一个活体器官,所有细胞都是从核上生长出来的,随时被周围可吸收能量增殖的细胞包围保护。核本身似乎没有任何增殖变化,如果能使它跟周围细胞分离――”
系统:【检测结果输送完毕,体征扫描图已在宿主视网膜生成。】
萨沙搓出一枚全点致命性和穿透性的子弹:
【这就是它的弱点吧?可惜周围的保护层太多了,不知道穿透性满级能不能透多少层。要是有什么办法让它跟周围的增殖细胞分离――】
话音未落,他看见战场中的雷神和超人,一左一右拉开距离。
一个在左边举锤引雷,一个在右边爆发出最强水准的热视线。基因怪物怒吼着,身体开始更高速度生长,短短几秒又大了一圈。
雷神和超人越离越远,它肥硕的身躯也逐渐朝两级延展,体内的能量核为了给两边的躯体功能,两级游动的速度更快,中间躯体几乎被拉扯成了一张薄膜。
索尔声如洪钟:“吾友,尽管我们已成功让这巨兽暴露出心脏,但很显然,这也让它强大了几百倍。没有第三名勇士,无论你我都抽不出手毁灭它。”
克拉克轻声说:“我们有。”
说罢,男人那张天神般俊美的脸上,竟然显出一丝掩不住的炫耀神态来。
但很快,又被微微羞赧地压了回去。
他有超级听力,索尔可没有。
索尔在另一头大声嚷嚷:“你说啥?!我听不见!”
萨沙:【这种厚度可以了。】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狙镜对准肉眼几乎无法跟上的游动母核。
在这一刻,他听不见任何东西,只有[白色死神]的灵魂在与他共鸣,以触着扳机的指腹为联结,枪与人彻底融合成一体。
“乒――”
“嗷!!!”
正抱着他吸的路人哇哇叫着,使劲揉自己嗡鸣的耳朵。
一直在高速蠕动膨胀的基因怪物,动作突然一滞。
它像一颗抽紧的心脏一样,一点点抽搐着往回缩紧。
萨沙的狙镜里只剩下一片饱满的红。
抬头,那条灌着风的红披风,就挡在他身前。
“砰――!!!”
一声巨响,庞大的基因怪物骤然炸开!
无数带着强酸腐蚀性的肉块和汁液,自它的诞生地,往外炸出了半公里。
克拉克的脸和钢铁之躯都被溅满了污染物,他身后的小小一方狙击位,却成了这片土地上,唯一一块干净区域。
路人从萨沙身上拔出头,见周围惨不忍睹的状况,先是小小地“卧槽……”了一声,跟着看见了超人,“卧槽!!!”了一大声。
路人结巴了:“超、超、超巨巨!!你好……”
克拉克忐忑地想了一会儿。
国际帮火拼事件后,他光速跑回孤独堡垒,给自己做了双蓝手套,好歹把惨不忍睹的右手遮了起来。
小卷毛梳出来,披风也洗了一下,虽然脸上的金色裂纹没法理,可他感觉现在这样,应该没有之前那么难看了……
就回过身,低声说:“……你好。”
嘴巴在跟路人讲话,蓝眼睛在悄悄往他身后瞟。
只有脑袋糊着团马赛克,挡不住腰细腿长的少年,正屈膝蹲在路人身后,低头收拾自己的重狙和弹匣。
路人心脏病都要发了:“卧……卧槽,你的声音原来是这样的!对不起,对不起,我这辈子都没用这种距离见过你……我……我们全家……我们全小区……我们全州人都爱你,超人!”
路人:“Blablablabla!!Blablablalba!!”
路人:“Blabla……”
路人:“……呃,超人?”
克拉克用手擦着脸上的污染物,目光胶着在少年的后背上,眼都看直了。
路人:“哈喽,超人!!”
克拉克回过神:“……谢谢你。”
萨沙收拾完弹匣,一句话也不说,直接传送离开。
……氪星人装满星星的蓝眼睛,一瞬间就灰暗下去。
路人大惊:“啊,等等!我还没给钱呢!”
萨沙在安全屋里洗澡,把基因怪物那身屎味洗干净了。
光溜溜的小金毛从浴室里出来,一个打滚滚倒在scp-999肚子上,又窝在他会叽叽咯咯叫的快乐狗窝里吃饼。
问题不大,不要慌。
他心想。
只是不小心偶遇两而已。
他真想不通,怎么地球加上太阳系这么大块地方,都不够氪星人浪的?
非要来跟他抢活干?
……是故意的?
可看起来又不像。他知道,超人的原设定本来就是氪星救难犬,地球范围内随叫随到。
他以前作为29-1到收费的时候,也有很大几率会遇到X战警和复联成员,只不过现在超人回了地球,才一下子让他感觉,一整活就会碰到他而已。
而且超人能有什么理由故意制造偶遇?
他喜欢的本来就是漂亮乖巧的小氪,又不是自己。
看见自己抱着狙一枪一个的时候,估计都快被吓死了吧?
系统其实好迷惑:【虽然狗系统很不想讨论超人,但是……你不就是小氪吗?怎么老是感觉说得跟真有第三者似的……】
萨沙:【你、你懂个锤子!】
萨沙恶狠狠地咬掉几口饼,就当是在啃氪星人的大脑瓜子。
萨沙:【妈的,搞得我钱都忘了收!下再让我碰见他,我,我,我……】
我了半天,什么都我不出来。

第9章
……然后他们遭遇了第三。
第四。
第五。
第六
第七 萨沙传送到事发坐标后,一眼看见飘摇的红披风。
……废话不多说,打完怪 就把摇他过来的路人,按在地上暴揍了一顿。
路人被打得吱哇叫:“冷枪侠!你打我干嘛冷枪侠!我可是受害人啊!!”
萨沙揪起他领子 咬牙切齿:“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叫我的同时又叫了他?”
路人:“可是可是……这很正常啊!大家都是这么干的,难道你没看网上最近热传的摇人攻略吗?”
萨沙瞪眼一看他手机,还特么真有。
“……《如何在这个民风淳朴的时代优雅老去》……第一步 将以下3个神秘数字‘291’设置为快捷呼叫键;第二步 遇到危险,张口喊‘Superman’;第三步,同时按下你的快捷呼叫键(注:此为收费项目);第四步,打开直播功能,静静等待他们其中之一出现。”
路人见萨沙气得说不出话,小心翼翼给人家捋后背顺毛:
“是啦 是啦 我也觉得有点浪费资源……但说实话,别家超英都是巡逻解决事件的 就只有你们俩能接受召唤 那大家肯定都叫你们啊。而且 你换位思考一下,我们有的时候喊超人未必有用,因为他在解决更严重的危机;有的时候拨你的号你也不听 因为你的寻呼台也不是全天2小时开放的,对嘛。”
“那性命攸关的时候,同时呼叫你们两个 获救的机会不就大一点吗?谁都会怕死的,是不是嘛。”
另外一个路人乐颠颠跑过来,给他出馊主意:
“那要不这样,你们俩今天就互相认识一下吧?以后谁去赶哪个场,都提前商量商量,也免得老是撞在一块――啊――”
乐颠颠路人也被萨沙揍了一顿。
“害,搞黄色侠的性格就是这样的,有点小脾气,但是不碍事。”
周围没一个人救乐颠颠,都在高兴地围观他揍人,间中还有萨沙的熟客,还转头跟新路人安利,“但其实他的实力和服务态度都挺好的,也值1刀。我还听说,最近收费项目里,还新增了创后心理疗愈服务,什么叫做一条龙超英?这就叫一条龙超英。”
“那请问这个疗愈服务要怎么用呢?”
“你学我这样做就可以了。”
萨沙只觉肚子一沉,低头一看。
有个人正把脑袋埋他肚子上,很陶醉地吸了一口。
萨沙大骂:“我草!!!你是变态吗!!”
抬脚就把人踹飞老远。
“就是这样了,”路人灰头土脸地爬起来,还是兢兢业业地给别人安利,“根据网上的分析,搞黄色侠身上有很特别的香味,闻过以后有定神和愉悦的效果。在经历可怕的灾难事件后,吸一下他会让你保持三天的快乐情绪,这对人的精神健康其实是很有帮助的。”
“可是你都被打了诶。”
“虽然我被打了,但是此时此刻,我的心中还是充满了快乐。”
围在萨沙身边的路人顿时蠢蠢欲动。
萨沙瞬间警惕起来,马赛克脑袋也摇摇欲坠:“干什么?干什么???”
克拉克还在收拾残局。
一抬眼,就见他爱到死去活来的小金毛,居然那么容易就被别人抱起来吸,心脏顿时难受得拧成一团麻。
他的超级速度,可以在几毫秒内抱起萨沙就飞走,飞得高高的、远远的,一直藏在披风里,从手指头藏到脚尖,就是不许别人看见这个在不自觉发光的人。
但视线落在腕骨的镣铐上,他滚烫起来的心思,就像浇了一盆冰水,“哧――”地一声,熄灭了。
……他凭什么呢?
一个背着十字架的人,凭什么去裹藏属于全世界的宝藏?
克拉克低着头,慢慢地把倒塌的柱子扶起来,热视线焊好。
萨沙衣服都快被热情的人群掀了,回头一看,男人居然还在那滋滋地焊柱子,压根就无所谓似的。
……无所谓是吧?
他心底没来由开始上火。
系统:【用[影分身]卡吗,狗宿主?】
萨沙咬着牙笑:【妈的,用个屁。抱两下怎么的,又不掉块肉。】
他索性把宝贝狙狙收起来,就站在人群正中,叉着腰给他们抱。
有年轻热辣的小姑娘,看他翘着个马赛克脑袋,姿势看着傲气又搞笑,就偷偷透过马赛克摸摸里头,居然真的摸到了水嫩嫩的脸蛋。
就踮起脚尖,“叭”地偷亲了他一口。
萨沙:“呃!”
差点被亲到嘴巴,小金毛脑袋一偏,好险。
小姑娘大声宣布:“我亲到嘴巴了!好软的!”
那边轰隆一声响。
正在焊柱子的那个悍歪了,柱子砸在了自己头上。
萨沙急了:“你……你……”
他想说你没亲到!但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急的,眼看一波丧尸路人都来好奇地摸他脸,萨沙大声说:“都给我走开!”
甩了[定点传送]就走了。
回到学校才想起。
草,又忘了收钱。
这破事烦了他几天,连29-1的寻呼台都不想开。但真的关了,心里又像坠着一件事,总也有点放不下。
原本这个寻呼台,是他刚刚重生回来时,给自己打工赚生活费才开的,按理说,现在妈妈的研究事业有托尼支持,他平时销也不大,其实一周整两三活就可以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个业务就传开了,他的寻呼台突然就变成了频率直追911的呼叫号码。
刷刷推特,底下又冒出个“#老生气侠”的标签,里面全在讨论如何有效安抚一只正在发脾气的29-1。
讨论风格极其痴汉,从pg13到pg25都有,越看越把萨沙气得眼前发黑。
看见隔壁就挨着“#好邻居蜘蛛侠”,点进去看看,人家标签里的画风,就是一派阳光晴朗,小蜘蛛抓着蛛丝飘来荡去,底下的路人个个拍手乐开。
……所以到底为什么他救的路人就那个画风???
萨沙想不明白,咕咚往床上一躺,想起那个就知道闷头焊柱子的脏狗狗背影――也不知道是脏给谁看!――翻个身,又去想克拉克那只炸得黑黢黢的右手。
他从蝙蝠侠那听来的,说超人从灭霸手里硬抠走了剩下的无限宝石,说了让自己所有的愿望都实现后,就单手捏爆了6颗宝石,将灭霸和他的大军一并埋葬。
很显然,那只右手就是当时炸成那样的。
右手以上的部分,被蓝色制服裹得严严实实。
也不知道身上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有伤。
但是很奇怪,他记得超人是有超级自愈能力的,只要晒晒太阳,吃了核弹都能恢复过来。
……那他的手算什么意思?
其实这事情也很简单,让狗系统扫描一下就可以了。可萨沙偷偷摸了一会儿背包里的治疗卡,又pia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还是死不了心,还是要上赶着给人送治疗!
而且,而且他又没说要!
要真的说了要,那自己大可以高贵冷艳地把卡一甩,轻飘飘说一句:呵,还你的,以后前尘往事彻底两清,我们从此就当陌生人……
萨沙在那攥着卡脑补,系统也是无语:【狗宿主,你下见到他还是直接跑吧。这样下去,脸都抽肿了。】
萨沙:【你管我!】
系统:【老生气侠老生气。】
萨沙:【你不许叫我侠!】
周五,史蒂夫来宿舍接人,顺带帮他收拾带回家洗的衣物。
彼得在萨沙宿舍里换制服,一边还不忘委屈地在他耳边叨叨:
“萨沙,萨沙你说过你会来我家玩的,我都跟梅姨和本叔说你这个星期可能会来的,没准梅姨现在把薄饼都烤好了……我还有一大堆信没带过来给你看,还有我真的我真的很想……”
史蒂夫在旁边,轻轻笑着摇头:“这可有点狡猾,彼得。”
他蹲在地上,目光转过来,含着笑看床上的萨沙,“这样吧,你们俩都来我家怎么样?我只有这个周末能休息。再过不久,突击队又要出境外任务了。”
美国队长的盾牌往肩上一扛,他可就没办法天天在家门口,看见叼着饼摇曳生姿的小金毛啦。
史蒂夫对着那张小脸蛋看来看去,总也觉得很珍惜似的,怎么看都看不够。
萨沙眼睛骨碌碌转,还没张嘴回应,手机叮叮当当地响起来。
是佩铂打过来的。
上她牵着托尼来萨沙家转了一圈,虽然没碰上面,但他俩之间的联络,也渐渐密切起来。
佩铂声音里带着笑:“萨沙,周末想来斯塔克大厦玩吗?我认为老板一直藏着个惊喜没敢给你,老天,我昨天才偶然发现――嘿,一边去托尼,别扒拉我电话。”
彼得脑袋贴得近,他也听见了,急了:“那你准备去哪里过周末呀,萨沙?”
床前两个人都眼巴巴等着他答案。
萨沙莫名有股大佬敲锤的错觉,于是从床上爬起来,很得意地挺着胸脯宣布:
“那我当然是――”
系统跟他想法相通,就知道他要干嘛,索性用了卡再说:
【发动[定点传送],坐标:(7355N,7531W)。】
萨沙:“――去大哥家蹭饭啦!!咦。”
杰森:“套上。”
提姆:“OK。”
两个人抓着麻袋边,同时往他头顶一提。
“哧”地一声,麻袋封口了。
萨沙:“……咦?”
两人在萨沙的固定传送点蹲守了半天,这会儿麻溜地把人套了麻袋,一人一头抬起来,抬到二楼的沙发上去。
萨沙:“……咦?!?!”
杰森按住麻袋里头乱蹬的双脚,声线很凶,眼里却带着笑,开始正儿八经地审讯他:
“给我说实话,每天晚上都来翻冰箱偷吃冰淇淋的人,是不是你?”
萨沙在麻袋里大声抗议:“你放屁!拒绝无证执法!在我的律师没来之前,我有权保持沉默!”
提姆在一边凉飕飕地:“不好意思,我们一家常年无证执法,你的律师这辈子也来不了。”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过去把麻袋里的人戳得卷起肚子:
“你吃他的冰淇淋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偷偷磨我的咖啡豆?磨完又不喝,等我夜巡回来早就氧化了!磨豆机有这么好玩??”
迪克・格雷森原本正提着摩托头盔,一边往车库走,一边给萨沙打电话。
电话打通了。
铃声居然是从楼上传来的。
他立马停住脚步,三步并作两步上楼去。
一进门,就看见两个弟弟又在欺负一只麻袋,简直无奈至极,上去把人救出来:
“好了,别这样。等会儿布鲁斯要回来了。”
麻袋口解开,里头啵地钻出个金毛脑袋。
听见布鲁斯的名字,一下咧开了嘴,脑袋傻乎乎到转,想找人。
又被杰森一枕头拍得狗毛乱飞。
萨沙大骂:“我草!!”
迪克看得又好笑又心疼。
说实话,自相认以来,每看见萨沙来韦恩庄园玩,他都会有种狗子偷偷混入猫窝的强烈幻视感……
偏偏狗是只奶金毛,猫全是大黑猫,随便动爪扒拉一下,金毛就会立马翻个肚皮朝天。
他伸手挠这个挨揍包的下巴,笑着悄声问:“你的小魔法呢?我知道,一只麻袋可套不住你。”
萨沙:“害,都是战时用的。陪大哥的崽玩,犯不上用那些。”
与托尼不同,蝙蝠侠的选择是,即便在家庭内部,他也决定永久保守一周目的秘密。
这个家有太多曾经无法跨越的东西。
迪克恢复记忆的时间太迟,在超人离开地球那年,他才在一夜巡中,偶然想起了重启前的一切。
他不光想起了不义联盟,想起了萨沙,当然还想起了提姆的父母,以及――杰森之死。
在这条时间线上,哥谭曾经的犯罪皇帝,已经被人间之神变成了一个庸碌凡人。
杰森被提前带进了韦恩庄园,接受最好的教育和训练,再度成为蝙蝠家族的二代罗宾;
提姆则依然凭着自己的智商,推理出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并主动找上门请缨保护哥谭。
不同的是,这一,提姆的父母被蝙蝠侠提前保护了起来,免于在他接受训练期间被杀害。
作为一个伟大的战士、却十足笨拙的父亲,布鲁斯其实已经竭尽全力做到最好了。
但他是亲历过两条时间线和战争的不义蝙蝠。
对于不知情的家人而言,有时会显得过于冷酷和严苛。
从蝙蝠家族开会只敢提前半小时到,蝙蝠洞里从来没有笑声这点,就可见一斑。
这也是为什么,那天发现布鲁斯带了个喇叭似的小金毛回来,其他蝙蝠家成员,会显得那么好奇。
……上帝作证!自那晚以后,蝙蝠嘴角的弧度一直没有消失过!
就连暴揍企鹅人时也一样!
可怜的小企鹅,被迫因此承受了心理和身体双重伤害,做着噩梦就被丢进了阿卡姆。
“他是我的……”
蝙蝠侠对着一众求知若渴的眼神,思忖片刻。
“……故友。”
他最后说。
黑漆漆的蝙蝠家族,集体扭转头,看坐在蝙蝠座椅上的金发少年。
少年穿着运动卫衣和球鞋,漂亮的金发在脑后扎成一绺,在座椅上晃荡着腿。见大家都在看他,就咧着嘴对人嘿嘿笑。
一笑,两个小酒窝都跑出来,脸蛋看上去超级软乎。
芭芭拉实在忍不住:“……他和提姆谁比较大啊?”
夜翼答疑:“生理年龄的话,萨沙刚比提宝大一岁。”
众人微妙地:“哦……”
又紧盯着小金毛看。
看蝙蝠侠的意思……
竟然是把萨沙当做他的同辈了?
夜翼反正早就习惯了。
可二代和三代罗宾就实在很别扭。
尤其听见萨沙屁颠颠叫蝙蝠侠大哥的时候,乖宝宝提姆端着咖啡杯的手都抖了……
提姆悄悄问迪克:“迪基,所以我要叫他什么?”
迪克就喜欢逗弟弟们玩:“叔叔怎么样?”
提姆看着小脸蛋跟自己一样水嫩的萨沙,瞳孔开始剧烈震颤:“……”
……叫不出口。
可出于对导师的敬畏,他又没法真的把萨沙当同龄人看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好满庄园躲着人跑。
杰森的反应则跟他截然相反。
他是见过哥谭最残酷恶劣的一面的犯罪巷小孩,第一见到萨沙,就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在泥淖中挣扎求生过的痕迹。
这种痕迹,叼着金汤勺出生的布鲁斯・韦恩并不会有,童年时拥有过和睦双亲的迪克・格雷森不会有,如今拥有两个家庭的提姆・德雷克更不会有。
没人比他更清楚,即便被新家庭接纳,换上新西装和皮鞋,命运中的泥淖,也永远不会在心中消失。
这种命运共通感,反倒让杰森对他没多少辈分意识。
萨沙第二来串门的时候,他最熟的夜翼和蝙蝠侠都不在,就扒着门探头探脑,看看有谁愿意跟他玩。
杰森刚好在庄园养伤,没参加夜巡。
丢了个游戏手柄过去:“来一把?”
萨沙精神一振:“来!”
本来杰森也只是抱着陪小孩玩的心态。
这小孩,抽烟喝酒还样样都会。那时萨沙正被布鲁斯严格限制尼古丁摄入量,看见杰森屁股兜里有烟盒,就跟在后面偷偷掏。
杰森也当没看见,由他去了。
游戏是去年才出的,萨沙还不熟操作,吭哧吭哧对着手柄一顿乱推。
第一把组队,输得一败涂地。杰森把嘴里的烟拔下,毫不留情地评价:“菜。”
再输几把,杰森:“菜到抠脚。”
再输,杰森烦了:“真的菜。不跟你组队了。”
……然后等萨沙上手,他连续12把被这家伙抄后爆头。
基本上,只要萨沙起狙,游戏就结束了。
萨沙翘着脚丫,脚丫还一晃一晃的:“陶德~怎么样啊陶德~~我又赢了~~发表下感想陶德?陶德?还菜不菜呀?陶德?怎么不说话呢?陶德~~”
黑发青年黑着脸,嘴里还叼着根未熄的烟,盯着屏幕,一言不发。
萨沙把脸伸到人家鼻子底下:“理一下我嘛?陶德~~什么感想呀?怎么输了就不理人呢?陶德~~还跟不跟我组队呀?昂?”
杰森把手柄线一扯,起身就走。
蝙蝠家二娃这种隐性暴娇,可实在太招本性二哈的小金毛喜欢了。
萨沙拽住他裤腿,眼神凝重:
“等等,你掉了东西。”
杰森低头找:“掉了什么?”
萨沙:“掉了12颗头~~嘎哈嘎哈哈哈――”
还没嘎完,他就被杰森按在地上暴揍了一顿。
等到蝙蝠侠和夜翼回来,就发现他们家最叛逆的二代罗宾,跟皮起来能拆家的小金毛,突然就成了一对汤姆杰瑞组合。
他们俩从往对方饮料里加胡椒盐,到互相删对方的游戏存档,到吃光对方的甜饼和冰淇淋,再到半夜溜进对方房间把套套用万能胶贴在对方脸上――这个计划倒是谁也没成功过,因为他俩都不是能轻易进入度睡眠的人。
萨沙来韦恩庄园过夜,第一拎着套套进杰森房间时,就被对方守株待兔,按地上打了一顿;
第二杰森想以彼人之道还治彼人之身,偷偷摸进他房间,被瞬间醒来的萨沙守株待兔。
于是受了惊的杰森,又把萨沙按地上打了一顿。
萨沙挨了两顿打,对抗手段日益激烈,连带在一边默默观战的提姆都被波及了。
某天提姆一边看他俩鸡飞狗跳地掐,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他的二哥和他的――叔叔……?――一口咖啡喝下去,红罗宾冲到厕所吐了个天翻地覆。
提姆:“……谁给我加的半斤辣椒。”
杰森:“他。我知道你用什么杯子,不可能加错人。”
……于是当天晚上,提姆就捡了这条麻袋回来。
萨沙下半身还套麻袋里,蹦起来就去敲杰森脑壳。
迪克卡在这几个人中间,手心手背都是肉,护谁都不对劲,只好横在中间,让拳头和枕头全落在自己身上。
打闹中,楼下传来极轻微的车辆滑行声。
萨沙耳朵一支棱,从麻袋里蹦出来,整张小脸都亮了:
“哈哈,我大哥回来了!!!”
炮弹似的冲下楼去了。
迪克好笑极了:“这是真的有狗耳朵。”
杰森“啧”一声,麻袋往地上一丢,索然无味道:“马屁精。”
西装革履的黑发男人,从顶级跑车上开门下来。
阿尔弗雷德为他打开大门的时候,男人脸上挂了一整天的轻佻笑意,终于缓缓地褪了下去。
淡去伪装的幽蓝双眸,依旧如鹰隼般犀利。
只是神态多少有些疲惫。
他单手扯松领带,朝老管家说:“阿尔弗雷德,有没有问过萨……”
话音停顿。
阿尔弗雷德朝他微微一笑,眼神无声地朝楼梯上示意了一下。
布鲁斯会意,就站在大门口等着。
顺便把略显尖锐的领带扣也取了。
两秒后,一颗炮弹从二楼直冲下来,一头撞在他身上。
“大哥~~大哥你回家啦――!!!!”
布鲁斯:“嗯。”
他自己没察觉,阿尔弗雷德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
一股软绵绵的春风,抚过黑暗骑士坚冷的嘴角,男人整条下颌线都柔和了。
他抬手,似乎是想对少年做一个友好的拥抱动作。
但手掌凝滞在半空,居然半天也不知道该往哪放。
头顶,那是蝙蝠侠在黑暗中紧抱落难儿童时,才会放的地方;
肩膀,是他尚未经历这一切时,偶尔拥抱拿着成绩单跑过来的小迪克;
腰,倒是哥谭王子的手臂常年流连的地方。
但对于萨沙来说,太宠狎了。他不愿意这样对他。
时至今日,布鲁斯竟然有点想不清楚,他究竟该把重生回来的萨沙,放在什么位置,又该用什么距离接触他。
少年的名字,如今仍然刻在男人手臂内侧。
但有关这点,他认为萨沙并不需要知道太多。
兴奋的小狗腿子啥也不懂,就知道咧着个嘴,绕着人家汪汪叫。
萨沙:“我来,我来!”
绕了两圈,从阿尔弗雷德手里接过布鲁斯的风衣,十分舔狗地拍一拍,挂到衣帽架上去。
布鲁斯微微低眸,眼神一顿。
俯身打开鞋柜。
阿尔弗雷德先一步过去,从鞋柜里捡了双干净拖鞋,套到少年雪白的光脚丫子上。
萨沙看见阿尔弗雷德,就很羞赧地嘿嘿笑:
“潘尼沃夫先生,我爸爸妈妈周末加班,所以今天又来蹭饭了……”
阿尔弗雷德微笑着说:“作为我个人,真诚地希望您每天都能来,阿特维尔先生。”
萨沙就啪啪地踢着拖鞋,跟在布鲁斯屁股后头到走,看看他英明神武的大哥周末要做些什么。
晚饭是阿尔弗雷德和萨沙一起准备的。
准确来说,是阿尔弗雷德坚持包揽主厨,萨沙只好在旁边擀饼。
主要他觉得自己是客人,小时候阿特维尔夫妇带他去朋友家玩,主人做饭,他们一般也会帮忙打打下手。
擀着擀着,迪克到找不到萨沙,就找进厨房来。
一看小金毛在板凳上给自己擀饼吃,他又乐了,拿食指蘸面粉,往人脸蛋上画猫胡子。
没过多久,杰森也进来了。
他主要是为了防备萨沙往他牛排里加不该加的东西。
再过一会儿,提姆承受不住独自面对布鲁斯的压力,头皮麻着,也挤进来了。
阿尔弗雷德:“……恕我失礼,老爷,我觉得您还是不要进来为好。稍后晚餐就准备好了。”
男人把抬起的脚放下。
默默地停在了厨房门口。
萨沙顶着六撇猫胡子,很疑惑地抬头:“怎么了呢?干嘛不让大哥进来?”
迪克斟酌着措辞:“……他……相对我们,比较容易让厨房出事故。”
萨沙:“哦,容易切到手是吧。害,我也这样,玩狙玩得多的人吧,日常手感就容易跟常人不太一样。更何况我大哥那是什么?那是玩镖玩到登峰造极,常人所不能……”
杰森面无表情:“他去年炸了厨房八。”
萨沙:“……”
布鲁斯看着萨沙僵住的猫胡子,冷静地为自己辩驳:“没有那么多回。”
阿尔弗雷德慢悠悠地:“哦,是的。杰森少爷,是您记错了,去年确实应该算是七。因为第八是在今年1月,算今年的份。”
被当众揭短的布鲁斯:“……”
小狗腿子据理力争:“我大哥虽然爱炸厨房,但他每都能无伤全身而退,这还不厉害?!普通人哪里有这个水准?!试问谁能做得到?!我剁个洋葱还会切到手,你看我手指头……”
迪克看一只白爪子举到跟前,就凝神检查了一下伤口:
“你每吹布鲁斯的角度都能出乎我意料之外,真的。”
萨沙:“什么叫吹?说假话才叫吹。我大哥牛逼,这5个字本来就是板上钉钉,凿凿有据,无可置辩,实事求……”
杰森烦不胜烦,抄起一根玉米棒,把那张嘴堵上。
萨沙骂骂咧咧地把玉米棒拽出来,啃了啃,还挺甜。
就自己坐到一边去,高兴地剥了起来。
阿尔弗雷德笑眯眯地切着菜:“也许您可以考虑一下给老爷换个称呼,阿特维尔先生。据我所知,提摩西少爷似乎对此有些苦恼。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建议,如果您比较喜欢这样称呼老爷,也可不必采纳。”
布鲁斯知道,他指的是萨沙每喊他时,江湖气息十足的“大哥”。
他自己倒并没有多少不适应。
仔细回忆了一下,自萨沙来到反抗军基地,跟他说“大哥抽烟大哥”起,小金毛就一直屁颠颠喊他大哥了,之后再也没改过。
好像也就只有美队自杀那,生气地喊过他“蝙蝠”。
他刚想说随他喜欢。
萨沙:“哦哦,那这样好了。我以后也喊大哥布鲁斯吧。”
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嘻嘻的,脸蛋上还顶着猫胡子,填着玉米的腮帮子鼓着。
总之,特别没心没肺的模样。
但有一瞬间,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
布鲁斯望着那双绿眼睛,如同看进的湖底。扫去表层傻乎乎的小舔狗的皮,在那底下向他展露的,是一个坚韧、明亮而强大的灵魂。
这才是他永远无法把萨沙当做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孩子的原因。
在这个喧嚣热闹的厨房,在丁零当啷的餐具碰撞声中,在咕嘟作响的汤汁里,是一段已经被无声埋葬的黑暗过去。
它曾经如此庞大、残酷、不可挽回,但到头来,还是变成了平凡和睦的周末时刻。
对于不记得的人们来说,他们的生活原本就该如此。并不那么罕见珍贵,但倒也值得珍惜。
但对于那些曾从黑暗中跋涉而来的人而言,一切都会变得再也不同。
他们之间那种隐秘而庄重的默契,有时能让他们一个眼神、一句话就理解彼此。
他蓦地想起,萨沙当年在医院对他说过的话。
――如果你不再是蝙蝠侠了,你还会是谁呢?

第91章
对于蝙蝠家族来说 晚饭到夜巡之间,其实还有一段不算短的休憩时间。
但一般这种时候,如果没有需要布鲁斯・韦恩出席的晚宴 布鲁斯就会回到蝙蝠洞里工作。
整理哥谭重大疑案线索,或者调度守钟人需要观察的目标监控。
在没经历过罗宾之死、挚友背离前 他其实偶尔也会给自己匀出点“像个活人”的时间。
教迪克做作业,陪杰森边吃爆米边看电影,一些时间调侃阿尔弗雷德的泡茶手艺,心情更好的时候 说一点蝙蝠系的冷笑话。
而这一切 永远埋葬在了往后接踵而至的命运浪潮中。
……但显然今天,他八年如一日的日程表行不通了。
萨沙老被阿尔弗雷德加餐,又吃撑了,就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跟在布鲁斯身后到跑。
他不知道在别人眼里,自己的雏鸟情节有多严重 只知道跟着大哥心里就踏实 就有安全感。
萨沙:“布鲁斯,布鲁斯 你们周末都去哪里玩啊?这么早就开始夜巡了吗?天还没黑呢。”
屁股后黏着只小金毛 男人在有蝙蝠洞入口的书房前驻足几 都没能推门进去。
他知道萨沙怕冷。
来串门几,萨沙多半时候都呆在温暖的韦恩庄园里,其实并不怎么爱进蝙蝠洞。
他要是现在下去工作 萨沙大概率就不会再跟在他后头了。
要么是趴在书房沙发上打游戏,要么就在起居室玩电脑。
嘴巴里说战个通宵,其实所有人都知道 他是随时准备给他们提供战斗支援。
有时候他们夜巡回来,会看见萨沙四仰八叉,在沙发上睡得天昏地暗。
于是蝙蝠家的男人们,就轻手轻脚把少年抱进卧室去。
阿尔弗雷德:“阿特维尔先生,您周末一般会跟家人做些什么?”
萨沙想了想,“周末嘛?爸爸妈妈不加班的话,我们可能就在家一起看电影,或者看看周五晚上的莫瑞・法兰克林秀……”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布鲁斯说:“好。”
几分钟后,萨沙挺着小肚子,跟韦恩家的男人们一起挤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看周末的莫瑞・法兰克林秀。
杰森坐在布鲁斯的另一侧,总觉得有点别扭:
“我好像都没怎么用过这台电视。”
布鲁斯看了他一眼。
其实是有过的,他心想,但那已经是在上一条时间线,他还没有失去杰森以前的事了。
在这条时间线上,杰森从被接进庄园,就已经开始日夜接受极其严苛的训练。
……潜意识里,哪怕小丑已经不复存在,布鲁斯依然在避免重复一周目的事情。
他害怕会给杰森带来不可逆转的厄运。
萨沙当众拆台:“你瞎说。你上被我爆了12颗头,输到裤衩都捡不起来那,咱们就是在这台电视打的。”
杰森吸气。
硬了,拳头硬了。
今天不把某个肚子滚圆的皮皮狗打到吐出来,他的拳头是软不了了。
萨沙熟练地抱成球,滚到他大哥身边去:“你揍我呗~有本事就在布鲁斯面前揍我~”
布鲁斯轻轻碰了一下萨沙柔软的金发,低声说:“开始了。”
皮起来能上天的萨沙,倒是一向很听他话,就乖乖坐在布鲁斯身边,也不去撩拨杰森了。
少年身上还是香喷喷的,像个又暖又香的小火炉。布鲁斯知道那是scp-999的气味。
而他在萨沙身上,闻见的是一股奇异的玫瑰香。
仔细想想,那是母亲常用的护手霜的气味。
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早上起床,常常看见母亲一边抹着护手霜,一边跟父亲悄悄交换温柔的吻。
那是他一生最幸福的时候。
……
莫瑞・法兰克林是名震全美的喜剧天王,跟吉米鸡毛秀齐名的脱口秀主持人。
萨沙8年前离开这个世界时,莫瑞・法兰克林就已经成名了。
他小时候也喜欢抱着光脚丫,跟爸爸妈妈一起挤在沙发上看。
老牌脱口秀质量过硬,开场没几分钟,起居室略显拘谨的氛围已经彻底松缓下来,连阿尔弗雷德都放下拖把和桶,坐在旁边的单座沙发上,很好奇地跟他们一起看。
哥谭天气比曼哈顿诡谲得多,一到晚上,又开始下雨,老管家就去点燃了壁炉。
火光在房间里跃动着,每个人眼里,都亮着一小块暖光。
提姆抹着笑出来的眼泪:“我错了。我在班上听过莫瑞・法兰克林的安利,但我从来不肯吃。早知道这么好笑,我一定全录下来,每回布鲁斯开完会以后都放来看看,有利身心健康。”
布鲁斯:“……”
提姆:“……不、不、不是说你开会不好的意思。很有……教育意义,入浅出,受益良多……”
脱口秀还在转场,布鲁斯起身,去拿一杯甜牛奶过来。
牛奶放进张开的狗爪子了,男人的手,却猛地在半空一僵。
萨沙:“?”
他顺着布鲁斯的目光看去。
电视上的帷幕揭开,走出来一个五官平庸、肩背佝偻的男人。
一露面,眼珠子在眼眶里叽里咕噜乱转,把在场观众也吓了一跳。
迪克轻松愉快的神情,顿时冷凝,在沙发上身子前倾,眯眼注视电视上的人。
“让我们欢迎――”
莫瑞・法兰克林视若无睹,用他特有的抑扬顿挫语调说,“今年获得‘莫瑞・法兰克林喜剧人’奖项的――乔・克尔!欢迎!”
……有那么一瞬间,布鲁斯陷入无法自控的幻觉中。
台上的莫瑞嘴巴在开开合合,而他听进耳中的,却只有尖利疯狂的大笑声。
血色的涂鸦和火焰,全身骨头断裂的少年罗宾。
小丑被挖出心脏的一瞬间,永远僵留在脸上的那个笑容。
能让意志强大的黑暗骑士心生动摇的――哪怕只有一秒钟。
只有他曾经最强大的宿敌。
8年来,蝙蝠侠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乔・克尔的行动,也无时无刻不在承受强烈的自我折磨。
他调查每一间乔・克尔走穴表演的餐馆,观察每一个他接触过的商家和同事,监听他的每一通电话。
阿卡姆如今是哥谭最大的公益免费精神病医院,一直在认真治疗狂躁抑郁的乔・克尔,会按时定期来做精神鉴定,而他的鉴定单,永远会直接进入蝙蝠洞的电脑里。
时至如今,蝙蝠侠依然不能确定,当年他和克拉克对小丑的理方式是否正确。有关小丑,他内心一直有一根绷紧的弦。
如果重启后,小丑再伤害一个人。
哪怕一个人。
只要一个人。
他知道,这根弦就会立刻断裂。
身边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
手是柔软白皙的,腕骨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纤细感,手背上甚至还有四个软窝窝。
当年也是一只同样的手,放在他冰冷残破的皮革手套中,紧紧与他相握。
他侧头看过去,迎上萨沙的绿眼睛。
萨沙什么也没说,触着他的手腕,眼神静静地望着他。
他的力道很轻,比起想要制止男人做些什么,更像是对于一个伤痕累累的人,某种温柔的安抚。
――安抚。
当他选择成为蝙蝠侠那天起,他的城市畏惧他,他的队友信赖他,他的罗宾们需要他,安抚,是他再也未向别人索求过的东西。
布鲁斯慢慢坐下。
电视里,乔・克尔迈着奇怪的步子上了台,眼珠子还是叽里咕噜乱转,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
莫瑞让他发表获奖感言,乔・克尔一屁股坐在专座上,声情并茂地演讲起来。
他的动作像开了二倍速,嘴皮子噼里啪啦动着,却听不见一点声音。
台下的观众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默剧表演。
乔・克尔的演出技艺,显然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夸张的动作、故意作丑的表情,把台下观众逗得前仰后合。
莫瑞・法兰克林也配合他,梆梆敲着桌子,要从他嘴里挖出获奖感言来,乔・克尔迈着古怪的鸭子步,一溜烟跑进观众席里去了。
莫瑞・法兰克林:“……不是,等等,你他妈要去哪里?!”
乔・克尔一溜烟跑出了演播厅。
莫瑞・法兰克林:“我靠!你玩真的?!说好的获奖感言呢?!”
乔・克尔原地滴溜溜转了个圈,摘下帽子敬个礼,跑下楼去了。
底下观众笑得死去活来。
其中一个人笑着笑着,居然把假发给抖掉了,同时还抖出一枚扑克牌来。
那人捂着自己光头,“哇靠!他到底是演喜剧的还是玩魔术的?!”
莫瑞・法兰克林没好气地把扑克捡起来,翻过一个面,拉出一张纸条。
莫瑞・法兰克林:“这是让我帮他宣读的意思,是吧?行吧――”
[从我出生以来,命运就对我极端残忍,从未对我展露过微笑。然而在8年前的那一天,我遇到了两个英雄。于是我等到了。不,不仅仅是我,是我的妻子,和我现在的孩子,等到了命运赐予我们的微笑。]
[这份幸运是两位英雄为我带来的,而我永生难忘。]
[我同样不会忘记,我的工作本质就是创造笑容。我想如果我创造得足够多,这个世界能得到微笑的人,就能大大增加。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份意义。]
[我不会忘记那一天――我生命中最幸运的一天。]
跑路的乔・克尔,被两个腰大膀圆的保安给架了回来,采访总算得以正经进行。
采访尾声,莫瑞问他最近工作是否有瓶颈。
乔・克尔:“也许是演出太频的原因,最近很多笑话都无法get到笑点了,也不太能判断自己的笑话好不好笑。有时在想,要是世界上有能精准判断笑点的机器就好了。”
莫瑞:“我也希望我能有。但果然目前科技水准来说,观众们的笑声分贝就是判断标准了吧。”
乔・克尔掏出笔记本,忐忑地试着向观众们讲了一个新笑话。
一只番茄突然从观众席上飞出去,把乔・克尔揍了个鼻青脸肿。
大家都以为是节目效果,被逗得哈哈大笑。
镜头慌慌忙忙切出远景。
迪克和布鲁斯同时转过头看萨沙。
萨沙睁着无辜的绿眼睛看回去。
可惜手机屏幕上,检索莫瑞・法兰克林演播厅坐标的页面还没关。
萨沙两手一摊:“求仁得仁。”
提姆:“……你跟他有仇吗?”
萨沙:“有,仇可他妈大了。大到我暴揍他两辈子都还不完。这真算还得轻的。”
重启前一切崩坏的源泉,重启后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他也真不知道是该怄气还是该庆幸。
本想着打他2分钟也行了,准备等传送卡冷却完毕,把打人番茄传送回来;
结果附在打人番茄身上一看,鼻青脸肿的乔・克尔,竟然如获至宝似的,抱着番茄高高兴兴回家了。
迪克揉着额角,“我记得你说过,听到笑话就打人的番茄是可以打死人的……”
萨沙撇嘴巴:“是的,不过我已经调整过阈值了,必须得是能把人笑死的笑话才行。希望乔・克尔先生在被殴打时也能继续保持钻研精神,努力成为一代喜剧大师。”
脱口秀看完,就该到夜巡时间了。
布鲁斯从看完电视开始,一句话也没说,沉默地穿蝙蝠战衣、检查武器,显然是有心事。
黏在他屁股后头的小金毛,理所当然地察觉到了。蝙蝠侠平时情绪不外漏,偶尔就这么露一,他竟然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车边团团转。
阿尔弗雷德:“老爷,今晚您跟杰森少爷一起巡逻东区,对吗?”
蝙蝠侠:“杰森,你先过去。我去一个地方,稍后就来。”
说完,侧头看见萨沙蹭在蝙蝠车边,眼巴巴地瞅着他。
蝙蝠侠以为他想开,沉默片刻,挪到副驾,朝他说:“上来吧。”
萨沙指自己:“我来开车吗?”
蝙蝠侠点点头。
萨沙哦了一声,就往车边走。
走了两步,被杰森伸腿绊了一跤,踉跄几步站住了;
再走两步,被提姆伸腿绊了一跤,一个大马趴,被喷笑出声的迪克接住。
萨沙:“……???什么意思你们??”
阿尔弗雷德在旁边笑着说:“大概是因为三位少爷都从没开过蝙蝠车的缘故吧。”
于是为了报复他们,萨沙把蝙蝠车开了个爽。
然后跟着地图指示,停在了一无人的荒野。
蝙蝠侠下车,俯身在仪表盘上打开自动驾驶,说:“按下这里,它会原路送你回去。你可以选择接着开,但2分钟后,我需要驾驶它夜巡。”
说完,他转身朝荒野中的小径,往里面走去。
萨沙把脑袋伸出车窗,发现哥谭又开始下小雨了。
他也拿不定主意,作为一条合格的狗腿子,要不要给他大哥举把小伞什么的。
无意中打开地图文字标识,才看清这条小径通向哪里。
墓园。
他想了又想,刨刨车内,发现蝙蝠侠从不准备也不需要雨伞这种东西,只好转头刨背包。
还真给他刨出张垃圾卡来。
打开来,这破伞居然上面挡雨,下面掉冰雹。
但好歹也是把伞,萨沙就举着它,一路追赶上去了。
萨沙:“大哥,大哥你等等我。”
蝙蝠侠在墓园小径上回过头来。
雨水渐猛,落在他的头盔和披风上,哗哗地打成一片。
不知道怎么的,这一瞬间的蝙蝠侠,并不像从前那个雕塑一样森冷的骑士;
而是让萨沙感觉到了某种难得一见的、真正属于人类的东西。
……是一种很难察觉的迷惘和脆弱。
蝙蝠侠轻声:“不用给我打伞。”
他话音未落,就见那把伞底下,莫名掉了颗冰雹下来,啵地在萨沙脑瓜上,砸出声脆响。
蝙蝠侠:“……”
萨沙倍感尴尬:“你看这个破伞,我倒也不是非要给你打……主要就是想过来看看,看你需不需要有人陪你一会儿。”
蝙蝠侠把头转回去,没有说话。
几秒钟后,他沉默地点了一下头,继续往墓园走去。
萨沙就举着伞跟上。
他俩谁也不说话,四周只有雨水的沙沙声。
在林立的墓碑间穿行了一会儿,黑暗骑士在一坟冢前蹲下了。
依然只有沉默。
和冰雹不时砸在萨沙头上的声音。
“我曾向他们起誓。”
男人低声说,戴着手套的手掌,抚上淋湿的墓碑,“我说我会穷尽一生与罪恶斗争,至死方休。”
“而直到今日,我才发现,与罪恶斗争,跟终结罪恶,很可能是两回事。”
“我的信条,我为了保护这座城市而学来的一切,那些在恐惧中震慑敌人的技巧,最终致使小丑从化学池中诞生。”
“他屠戮无数,手染两座城市的鲜血,让联盟分崩离析……我曾无数分析过他的心理,推算他究竟想要什么,每一回都在混沌中失败。我曾以为他是永远不可战胜的邪恶本身。”
“然而到头来,原来只需要一拯救,就能将他彻底终结。”
“我对我的城市所做的一切,我的恐吓、镇压和威慑,它们是否真的有终结罪恶的作用?或者只是将这座城市,推向不断诞生新的罪犯的渊?”
他嗓音静静的,不像是在跟萨沙对话,而更像在质问自己的灵魂。
“大哥,其实我不是很懂诶。”
举着伞的少年在他身后踟蹰着说。
“为什么你会觉得打击犯罪,不算是在拯救别人呢?”
“难道就因为一失手,没来得及拉住掉落化学池的乔・克尔吗?”
“可是这座城市,本来也并不仅仅只住着小丑,或者企鹅人,或者毒藤女,或者疯帽子,或者狗谜语人,或者猪面教授,这堆有事没事来找你过招的反派;它还住着很多人啊。”
“还有好好过日子的中产家庭,送小孩上学的父母,像我一样考试挂科的大学生,养老院里的老人,戈登那样的警察,街头翻垃圾桶的流浪汉,这些都是普普通通的哥谭人,也不能因为人家认真生活,就无视人家也想被拯救的资格嘛。”
“当你每天夜巡到凌晨,跟罪犯殊死搏斗的时候,他们不正活在你带来的安全中吗?退一万步来说,如果当年你不下狠手打击红头罩帮,东区能变成现在这样,不用人手一张持枪证倒也能住下去的状态吗?”
“哦对了,我最近每回来串门,晚上会听一个很有趣的电台,我猜你应该没听过……”
萨沙从兜里掏出手机,咕咕叨叨凑到蝙蝠侠身边来。
电台打开,手机的微光,落进黑暗骑士的双眼里。
电台的名字是《如果蝙蝠侠能听到》。
“……我很喜欢爸爸妈妈讲蝙蝠侠来了这个睡前故事。虽然故事书老是把他画得很恐怖,但是我听过以后,就会睡得很香很香。因为我知道蝙蝠侠虽然长得很黑,很凶,很丑,但他只会打坏人,不会打我。只要我做个好孩子,他就会一直保护我……”
“……昨天晚上,我看见蝙蝠车开过我们街区了。这说明轮到他巡逻这片区域了,我又能睡一个好觉。没有辣菜的意思,我觉得小鸟们巡逻也很好。但蝙蝠侠毕竟是哥谭老字号嘛……”
“……我在报纸上看见企鹅人的贩毒团队又被捣毁了。虽然报纸通常只会表彰警察,但只要是老哥谭人儿,应该都懂得吧?干得好,老伙计。这样一来,我就不用担心我的小孩在莫名其妙的渠道莫名其妙地染上毒瘾……”
手机静静地放,蝙蝠侠静静地听。
期间,那把破伞底下的冰雹,啵啵砸了萨沙脑袋几,他终于忍无可忍似的,伸出手把那把伞拿走了。
萨沙:“哎呀……”
他哎呀完,发现倒也没淋着雨。
黑暗骑士一手拿伞,一手支着他的披风,帮萨沙把头顶的雨水遮住。
于是就在这一刻,萨沙脑中冒出一个念头来。
他壮起狗胆,哧溜一下钻进他的披风里,麻溜地给了人家一个很暖和的拥抱。
蝙蝠侠:“……”
他手还支着披风,身子完全僵住了。
“大哥肯定是不屑于这种拥抱的,”少年在他披风里仰着小脸,很狡黠地笑,“但我觉得,布鲁斯应该需要?”

第92章
在韦恩庄园蹭了两天饭 萨沙回到曼哈顿,掐着阿特维尔夫妇回家的时间,趴在门口等。
希尔达一开门 就见自家的金毛崽崽提着拖鞋扑过来。
希尔达笑着抱住活蹦乱跳的小金毛:
“噢,宝贝。你知道你迎接别人回家的样子特别动人吗?像圣诞节清晨摆在床头的礼物一样。”
萨沙嘟囔:“怎么换了老板 还是天天加班啊。”
希尔达眼里冒出光芒来,说:“不是的,是我自愿留下来参与研究。你知道吗宝贝,斯塔克先生真的是个毋庸置疑的天才。妈妈跟几万个科学研究者一起参与的项目 一定会是人类医学史上跨时代的变革!每当想到有幸见证历史 都会觉得激动得要命#……%¥%#……”
萨沙听着她高兴地叨叨了一阵,伸着脑袋:“我爸呢,我爸呢?”
希尔达:“刚刚他打了个电话,回来路上好像遇到了紧急警情,只好去理了。”
萨沙皱皱眉,偷偷看看29-1的寻呼台。
十几分钟前 附近有个坐标 确实在呼叫他。
但他当时心里有点别扭。
觉得又要撞上另一只应召救难犬,二是想着反正有他在 自己去不去都一样。
他手里捏着零钱 本想今晚陪妈妈出去逛街买衣服。看着母亲在卧室里对着镜子扎头发 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萨沙:“妈咪,咖啡店老板说有点东西让我送过去 我马上就回来。”
希尔达:“啊?这么突然?什么时候回来啊?崽儿?”
她从卧室追出去,只看见被合上的家门。
……
一个坐在高楼边缘的女孩,百无聊赖地坐着。
萨沙让眼豆上去探情况 就见她手腕上滴滴答答,竟然流出鲜血来。
底下乌泱泱挤着一大堆人,都抬头看。
约翰逊来不及穿警服,也站在人群中,焦急地在警车边走来走去。
有人大声喊:“跳啊!天很热的啊!”
约翰逊大声呵斥:“闭嘴!”
萨沙看了眼在人群中汗流浃背的父亲,收了狙,警车上顺走一个扩音喇叭,直接瞬移上楼。
女孩闻声,没回头,厉声:“站那别动!不然我跳了!”
萨沙停住了,举着扩音喇叭:“小姐姐,是你拨号找我吧。不好意思,我刚刚在蹲马桶。介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女孩回头,才看见熟悉的马赛克脑袋。
她捋着散乱的鬓发,露了个很淡的笑。眼线被眼泪浸湿,脸上留下两道黑痕。
女孩:“你好,老生气侠……还是白嫖侠来着?我在网上看过很多有关你的事情,不小心拨错了,没想到你真的会来。以及也许你有点点便秘……这边建议以后多吃香蕉。”
萨沙:“都不是,谢谢,是……害,不重要。”
女孩摇头:“对不起,是我误拨了。你买点香蕉回家去吧,或者去救其他人。”
萨沙:“那我去救其他人的时候,你会从这上面下来吗?”
女孩笑着说:“我想不会,因为是误拨呀。所以,请你去救其他人吧。”
萨沙这时才发现,她的裙角不知怎么的,扎在天台边缘冒出的一根长钉子上。
裙子很薄,天台风大,一扯就全都撕光了。
这才让她动弹不得,只能别扭地歪坐着。
楼下人群见她迟迟不动,又叽叽喳喳吵起来:
“到底什么时候跳啊?别浪费大家时间好吧?”
萨沙一边脱外套,一边举起扩音喇叭,把那阵人声盖过去:
“对不起哈,我该早些来的。你坐在那别动,我这里有衣服。”
女孩笑着说:“你别过来。听我解释,这不是你的错,真的是误拨。我本来只是想上来踩个点,明天再跳的,结果裙子被勾住了,吓了一跳,才拨了你的号码。不过后来在这里坐了一会儿,下面陆陆续续有人来让我跳了,我就觉得,其实今天明天倒也差不多。如果你想帮我,可以下去告诉他们一声,给我让出一点空地来吗?我怕我会砸伤别人。”
萨沙撑着外套,很无奈地:“姐姐,可不可以再想想?”
女孩眼神一点点灰暗下去,脸上还是笑着。
说:“我想不可以了。我还是想今天做个了结吧。真不好意思啊。”
话音刚落,她眼前缓慢落下一块红影。
人间之神静静漂浮在天台外沿。
神塑的五官被阳光彻底浸透,既耀眼却温柔。
整颗星球,只有一个男人,会有这样的神情。
明明有马赛克遮着脸,萨沙还是猛地闪躲了一下眼神。
女孩比他还难以理解似的,说:“超人?”
末了她又露出一点点调侃的神情来:“看来网上的传言没说错。有29-1的地方,超人出现的概率会变高,停留的时间总会特别长。”
她跟萨沙隔着整个天台,跟克拉克面对面,两人低声说话,萨沙听不见。
萨沙靠在天台门上,胳膊还搭着外套,很烦闷地低头抠手里的扩音器。
但身体姿态显然是紧绷的,随时准备着把人从背后抱下。
而超人永远平静温暖的表情,一下子就被这句话打破了。
他抬起手背,很窘迫地藏拭鼻尖。
克拉克:“……不是。我听见这块区域,警笛持续的时间有点太长了……”
女孩:“对不起。我保证大概再有个1分钟左右,它们就不会响了。如果你能带着你的小马赛克一起离开,也许就能缩短到一分钟。求你们行行好吧。我真的只想在今天结束掉,不想再拖到明天了。”
克拉克脸上的微笑没有褪去。
他只是放轻了声音,说:“好的。但这1分钟,我陪你一起度过,好吗?”
女孩见他劝不走,面上开始露出崩溃。
她说:“只是……只是去管管其他人的事,好吗?难道我不知道你有超级速度,我一跳下去你就会立刻接住我?我今天跳不成,明天也还是会跳的,我就是一个怎么都会想死的废人,地球上那么多人等着你们去救,为什么非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克拉克:“当你是一个能听见全球生物呼吸和心跳声的外星人时,你认为应该怎样权衡地球生命的价值,女士?如何分辨一个即将被杀的成年人,和一个即将饿死的孩童,谁的生命更珍贵?一个掌握大权的参议员的生命,是否要比风烛残年的独居老人更加高贵?用什么作为权衡标准?以存在时长,还是以对人类社会的贡献价值体系评判?但是很可惜,我也不完全属于这个价值体系当中。”
女孩真的仔细想了一会儿。
女孩:“我也不是外星人,我不知道……”
克拉克:“时至今日,我也没有找到答案。所以我决定在找出答案前,为每一个出现在我面前的生命停留。”
“我发誓,如果你不愿意,我绝不会碰你。只是让我在这里陪你1分钟。无论是谁,在准备结束生命的最后时刻,有人陪伴总也比孤独一人要开心些,是不是?”
女孩将头埋下,不说话了。
……
第1分钟。
人间之神漂浮在楼层外沿,女孩坐在栏杆上。
萨沙靠在天台门口,一边低头抠他的扩音器,一边用眼角时刻注意着女孩的行动。
第2分钟。
他们位置不变。
第3分钟。
谁也没有说话。
第分钟。
萨沙略焦灼地抬头看了克拉克一眼。
他不知道克拉克跟女孩谈了什么。
但看他们的姿态,克拉克似乎不太像想要接住她似的……
……不会吧?不会吧?
他不会真的看着人家跳楼不去接吧?
第5分钟。
楼下又传来不耐烦的高声叫骂。
女孩难以承受地蜷缩起来,细瘦的手掌用力捂住耳朵。
女孩:“你们……走吧。只是走吧!别再为我浪费时间!”
萨沙看她有纵身往下跳的趋势,啪地拍开扩音器,盖过一众叫骂声:
“所以这就是你的酝酿结果吗?所以就因为底下这群从未了解过你,从未对你付出过什么,只是下班路上突发奇想看一场血腥事件,顺便让你成为他们饭后谈资的人,就为了他们结束自己的生命?妈的,凭什么啊?你不想想,凭他们也配?他们是特别有钱,还是特别成功,还是长得比你漂亮,也配从你身上得到谈资啊??一群低德无能的垃圾,配钥匙配个几把!”
他把狙击镜拆下来,骨碌碌滚到女孩身边去。一只眼豆本来就在楼底下,让他能看清楼下翘首仰望的人群。
“拿走我的狙击镜,你低头好好看看他们,看他们的脸――……超人,你、你看着点,别让她摔下去――看到最左边那个嘴上有颗痣,痣上还长毛的男的了吗?叫得最欢那个?害,你看见他刚刚把手揣裤裆里掏了半天,然后吸自己手指内个陶醉样吗?就这?就这还想让好姑娘跳楼给他看啊?他配吗?掏两百万找应召都找不着!我再给你看一个――”
女孩嗫嚅:“你别说了,我有点想吐……”
楼下吵吵嚷嚷的人群,这会儿刚好被约翰逊镇压下来。
萨沙的大嗓门直接从楼顶上飘下去,那些刚刚还在怂恿叫骂的人,顿时缩了脖子,拉低帽子,要么偷偷溜走,要么混入人群中,不敢说话了。
第7分钟,一切又安静下来。
第1分钟到了,女孩轻声说:“其实我好害怕。超人。摔下去的话,会比毒瘾发作更痛苦吗?但我更害怕我今天从这里下来,又回到我原本的生活里去。死已经是我唯一的出路了,如果我连死都害怕,我还能怎么办呢?”
克拉克目光不动,透过女孩内穿的长袖,看清了她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针孔。
他的眼神还是很温柔:“你有没有试过跟陌生人谈谈你的事情?――跟一个外星人谈谈怎么样?我保证你肯定没试过。”
女孩咬紧牙,开始落泪:“1分钟到了。也许……也许来世吧。”
克拉克瞥见她身后,顶着马赛克脑袋的少年正弓着腰,蓄势待发,随时准备上来扑人。
他非常轻地朝萨沙摆了一下手,让他暂且退后。
萨沙显然急得上火,但又不能出声说话。
一怒之下,居然卸了自己的马赛克,露出那双漂亮的桃眼,非常凶恶地瞪成圆溜溜。
……克拉克居然有一瞬间的晕眩感。
拉奥啊。
他简直用了毕生以来所有的自控力,才把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悲伤的女孩身上。
……而不是不顾一切――不顾道德约束,不顾重的负罪感,不顾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切――地冲过去,把萨沙吻到蹬着脚丫昏迷。
克拉克轻声:“太阳要下山了。”
女孩愣了一下,“啊?”
克拉克:“刚刚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超过1分钟了。有没有尝试过在这种高度,看看曼哈顿的夕阳?既然已经超过了既定的时间,最后时刻再看看夕阳,也挺好的,对吗?”
女孩低头往楼下的围观人群看。
克拉克:“为什么还要看他们呢?就像他刚刚说的,不需要用自己的生命去讨好任何人。如果将人生彻底终结在今天,就是你的最终决定,我发誓绝不会干涉你的选择。但至少我希望,你能像新婚夫妇们决定创造新生命时一样,试着也将终结人生的决定看得更加郑重一些。”
“无关任何人的眼光和判断,无关人类常用的社会价值体系,只关于你,这个世界、乃至无数平行世界都独一无二的意识体――”
“你真的确定,从今天开始,往后不可能再发生任何令你心驰神往的奇迹了吗?”
“你的人生,大约还有6年。在余下的219天里,再也不可能有一天,令你感到快乐了吗?”
“如果你的答案仍旧是确凿的‘是的’,那你可以就此跃下,我不会接住你;但只要你有一丝动摇,一丝不敢确定――”
“可以随时握住我的手。”
他向女孩伸出宽厚的左手。
克拉克微笑着说:“现在,你可以边想想这个问题,边看看落日,因为说不定也是最后一了。对于一个即将结束生命的人来说,时间总是宽裕的。”
他们一起看了曼哈顿的落日。
天色渐渐暗了,楼下拉起警戒线,刺眼的高照灯打向楼顶,被克拉克用身体挡住。
依然有新来的好事之徒,在楼下起哄怂恿女孩自杀,萨沙一个也不惯着,抄着大喇叭,挨个把人喷走。
小金毛牙尖嘴利,喷得那叫一个引经据典、博古通今,还逮谁咬谁,厉害得要命。
女孩听着听着,突然笑出声来。
女孩摇头:“你们真是一对奇妙的组合。”
……然后她惊异地发现,向她伸着手的人间之神,居然又脸红了。
克拉克声音很轻地:“……我……我们并不……不是组合。”
女孩死灰一样的眼里,难得冒出了点好奇的光采来。她问:“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见男人突然沉默,又笑笑说:“就当做是透漏给一个将死之人的秘密?”
萨沙正抱着他的喇叭,蹲在天台门边,捶着自己发麻的大腿。
一抬头,发现天台边沿,两个人居然都在看他。
萨沙:“?”
他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下意识以为是女孩有什么新状况,立刻皱起眉,看向面朝他的克拉克。
却见男人那双星辰似的蓝眸一闪,居然飞快地避开了。
克拉克:“他是我的……”
无数往事画面,从他眼前闪过。
他的爱情,他的美梦,他的伤痕,他的执迷不悟,他的痛彻心扉。
他跌落渊时,甘愿陪他一同下坠,只愿他重回云天之上的星星。
“……他是我的――”
……
直到听见楼下传来一阵欢呼和掌声,萨沙都没搞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看见女孩问了什么,男人说了什么,两人又交谈了足有二十分钟。
女孩慢慢伸出手,被人间之神温柔地握住。
然后他从天台边缘缓慢飞起,将女孩放在了天台中间。
女孩:“我想去抱一下他。你不会介意吧?”
克拉克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点点头。
又摇摇头。又点点头。
女孩笑了起来,两条眼线晕染的泪痕,掩不住笑容中的动人。
女孩:“然后我听说,超人会听心跳和求救声,但绝对不会听涉及隐私的谈话,对吗?”
克拉克点点头,说:“是的。”
又央求似的:“等等,我们说好的……保密?”
女孩点头:“我向上帝发誓,绝对保密。”
克拉克这才放下心来。
她走到萨沙身边。
萨沙拎了一晚上的外套,可算派上用场了,立马披到姑娘肩上。
他没来由觉得激动,搓着两只爪子,略有点结巴地:
“你……你想通了就好。害,说真的,人生哪有过不去的坎呀,活着多好呀,活着总有好事会发生的,就算今天不发生,明天也可能发生……”
说完他想起,自己曾经也是个自杀户……
一下子哑巴了,讪讪地咕嘟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女孩:“我看网上说,你身上有很特别的香味,要拥抱才会散发出来,是这样的吗?”
萨沙:“那倒也不……”
他话没说完,就被女孩轻轻抱住。
也不知道她在自己身上闻到了什么,没一小会儿,萨沙被靠着的肩膀都湿了。
女孩低声:“真好啊。我真希望剩余的人生里,也能遇到属于我的那个……但暂且还是先期待着吧。”
萨沙没听懂,只好用绅士手搂着人家后背,呼噜呼噜地捋。
捋了好一会儿,他就听到女孩用蚊子似的声音,开始贴着他的耳朵说悄悄话。
女孩:“还有一件事,其实我不信教。嘻嘻。”
萨沙:“啊?”
女孩:“你想知道他刚刚跟我说了什么吗?”
萨沙默了一会儿,不得已说:“……估计跟我说的也差不多吧……就,珍惜生命,远离跳――”
女孩:“他说,你是他最美好的奇迹。”

第93章
约翰逊带着两个同事上楼。
因为跳楼者是个女孩 他很贴心地带来了两位女警员。
一开门,先看见超人的红披风。
人间之神神情宁静,两手交握在身前 姿态谦逊地立在天台中央。
约翰逊:“谢、咳。谢谢你,超人。”
近距离面对超人的时候 就算是常年能看见复仇者联盟遛弯的曼哈顿警察,也不可免俗地磕巴了一下。
不光是因为超人名震全球的声望。在现实中面对他,跟在新闻画面里看见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作为一个成年男性――外星成年男性,他实在强壮且完美到令人惊叹的地步 肌肉线条漂亮到就像米开朗琪罗的雕塑 被赋予一个强大的灵魂苏醒,并且走到现实中。
按照常理,这样的男人,应该会给人极强的压迫感才对,可超人并不。当他垂着那双悲悯的蓝眸看人,被注视的对象 只会感到极度温暖的安全感。
超人的声线温和而平静:“辛苦了 警官。我想这个女孩有些毒\品方面的问题,亟需获得……”
他的目光 不经意溜到了约翰逊胸口的证件上。
纽约高级警监 约翰逊・阿特维尔。
阿特维尔。
…………阿特维尔。
超人:“……获得、获得、获得专业人士的帮助。”
约翰逊忙点头:“好的 我懂了。纽约警方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约翰逊下意识想跟他握手。
就看见超人立刻飘了过来,双手迎握。
握完了,收回去 蓝眼睛看着他,还略带紧张地闪烁。
约翰逊:“……???”
女孩被其中一个女警,从天台角落带过来。
女警挠着头:“奇怪了 应该还有一个职业喷子才对。天台只剩一个扩音喇叭,不见有其他人了。”
女孩经过超人时,超人突然很轻地问了句:“你刚刚真的没有……”
女孩笃定地说:“我真的向他保密了。我向上帝发誓。如果我说漏嘴,我明年今天还跳楼。”
超人很无奈地:“我相信你,别开这种玩笑,小女士。任何时候需要我……或者他,你知道该怎么找到我俩。”
女孩轻声:“谢谢你,超人。”
约翰逊没听懂他俩对话,于是动作轻柔地带过她:
“来吧,小姑娘。我们换个暖和点的地方呆着,然后好好聊聊你的生活,看看我们能怎么帮你。”
他正想下楼,听见身后一个温和的嗓音,很轻、又有点不太自信地说:
“我……我只是想说,很高兴能认识您,阿特维尔先生。”
约翰逊一回头才发现,人间之神居然还站在他身边。
约翰逊连忙摘了警帽:“我也是!超人,我也是。你做过的那些事情,老天,真的很了不起!有你在地球,我们警察少了好多操心事……”
他的手立马又被对方郑重其事地握了一回。
……等等,不是刚刚才握过么……
好吧,约翰逊很佛系地想。
好像从美国队长住在自家对门开始,他好像越来越适应总有超级英雄来搭话的生活了……
“嗨,超人。”约翰逊带来的另一位女警,走过来打招呼,“我听见了一些传闻,是有关星际战争给你留下的后遗症的。我听他们说,你现在受伤好像没办法自愈了,这是真的吗?”
约翰逊有点奇怪,回头看看她。
有关超人的一切,对于普通民众来说是极度神秘的,就像卢瑟兢兢业业怼了超人这么多年,地球上还是没几个人知道超人的弱点是氪石一样。
大约卢瑟也知道,超人这种级别的战斗力,弱点掌握在他自己手里还好,如果落进人类的敌人手中,那他等同于要对付两个敌人。
约翰逊用刑警的眼光打量了她一会儿,然而她的微表情,跟自己朝夕共的同事,确实没有任何区别。
看来应该真的是听说了传闻……?
他也的确依稀记得,在超人回归地球的最初时期,人间之神还没有戴上手套的时候,好像确实能在流传出来的拍摄画面里,隐隐看见他右手枯槁的指尖。
按照时间推算……对可以瞬间自愈的氪星人来说,确实是太长了。
超人眼中的透视微光,也在约翰逊回头时暗下。
看碳基结构,女警的确是地球人。
但出于安全考虑,他打算随意扯开话题。
却迎上了约翰逊疑惑又担忧的目光。
“……这只是暂时的。”超人脱口就说了实话,“并不是因为那场战争的伤害,而是我为了增强自己的战斗力,导致对身体产生了一定的副作用。”
女警:“那就是真的无法自愈了?暂时是要到什么时候?不是有正义联盟吗,他们也没有解决你的身体问题?现在是不是找不到什么好办法解决?”
约翰逊:“……我以前真不知道你是超人的粉丝,克丽丝警官。”
女警笑了:“不好意思,最近才粉上的。”
超人面带微笑,足尖轻轻离地。
超人:“我当然会找到办法的。请不需要过多担心,女士。即便没有自愈能力,我的身体强度,也依然足够为英勇战斗的警官们挡下子弹。”
红披风飘扬着,迎着太阳飞走了。
女警挥手:“拜拜!超人!”
……
希尔达正在家里看研究报告,听见门响。
回头一看,一只金毛脚不沾地地飘了进来。
身后的走廊里,宽肩窄腰的金发大兵正站在那,手里提着一袋新买的零食。
他刚刚想跟萨沙打招呼,萨沙目光飘忽地就过去了。
史蒂夫拿他没办法,就在后面端着下巴研究,该从什么角度把零食挂在小金毛脖子上。
希尔达赶紧过去迎接史蒂夫:“您好,队长先生!啊,又给萨沙买了零食……您太客气了,真的不用每天都给萨沙喂这么多……您看他的小肚子!”
史蒂夫低头看看,还真有小肚子了,忍俊不禁:“只要萨沙爱吃就好。”
希尔达接过零食,关上门,又心疼地跑过去搓儿子: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我还以为就是送趟东西的事,老板又让你干别的活了吧?你们咖啡店都没固定排班表的吗?”
萨沙在客厅里飘来飘去:“嗯~”
希尔达跟在他身后:“崽,我看你们学校附近店还是挺多的,要不问问同学,让他们推荐换一家店打工吧?啊,问问格里芬,或者彼得都可以呀?”
萨沙飘到鱼缸边,哗哗搅里头的水:“嗯~”
希尔达:“队长又来送零食了。崽崽,你是不是整天跑到人家家里要零食吃呀?你的薯片柜都快装不下了。”
萨沙飘进了卧室:“嗯~”
这下,当母亲的可品出点意思来了。
她悄悄跟到小卧室,就见自家儿子撅着屁屁趴在床上,不知道又在发什么呆。
被子里露出小半张脸。
脸蛋居然还是粉粉的,看起来格外漂亮。
希尔达先搓搓他的小屁股,然后状似无意地问:“今天去咖啡店打工,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
萨沙:“没有~”
希尔达故意学他语气:“真的没有吗~今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是很漂亮的小姑娘,还是超级帅的男同学呀~~”
萨沙把他的粉脸蛋一埋:“没有~你别问了。”
希尔达一颗拳拳亲妈心,被难得一见的娇气金毛狠狠戳中,一把抱住他,使劲嘬他的小酒窝:
“噢~我可爱的傻宝宝,我真不知道怎么爱你才好。再也不敢问啦,期待你哪天亲口告诉我~”
萨沙撇着脸,躲来躲去:“我说了,没有~”
希尔达笑了:“知道了,没有~”
……
将女孩交接给斯塔克工业资助的公益戒毒所后,约翰逊揉着酸痛的肩膀,抬眼看了办公室的钟。
唉,又加班到夜了。
不过,希尔达应该比他先到家,儿子不至于孤零零一个人在家里呆着。
老警察脱下警服,关灯下班。
他正在思考着回家路上,哪里能给妻子和儿子带点夜宵,走进走廊,才发现阴影站了个人。
约翰逊:“谁?!”
看清脸,他才慢慢松开把在枪套上的手:“克丽丝警官,还没下班吗?”
下午一起理自杀事件的女警,笑着回过头来:
“落了点东西,您先走吧,长官。”
约翰逊叮嘱她:“记得关灯关闸。”
女警:“收到,长官。”
约翰逊走了。
女警在黑暗中,慢慢坐在自己的工位上。
她的神色显得有些痛苦和紧张。人类的肤色从她脸上褪下,露出底下尖尖的耳朵和绿色的皮肤。
……这竟然是一只斯克鲁星人。
斯克鲁星人,宇宙中最擅长伪装和化形的种族,他们化形后的身体结构与人类完全无差,甚至可以获得原主的部分记忆,非常适合作为星际间谍。
她闭着眼睛,像在接受什么特殊的脑磁波。
片刻后,死死压抑着嗓音中的恐惧,以免被超人觉知,以日常聊天的声调说:
“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向他当面打探过了。求求您释放我的丈夫和孩子。”
“请秉知我的主人,这已经是这个身份能探听到的极限了。我无法潜入神盾局,他们在215年,专门招募过一批斯克鲁星人特工,我一进入,就会被立刻察觉的。”
“不。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最近经常在曼哈顿下城出现。他的重点巡逻区域,本该是大都会的。”
“我不是太明白,主人为什么不选择在他离开地球的时候进攻呢?或者在一个月前,正义联盟尚且在太空迎击灭霸大军的时候……”
“很抱歉,我不该妄自置喙主人的属意。求求您放了我的丈夫和孩子,我什么都愿意做。”
“求求您。求求您。”
脑磁波对面的人,显然对她的无能感到相当厌烦。
两行泪从女斯克鲁星人的面颊流下。
她蹒跚着,来到曼哈顿警局地下,从遍布铅层的下水道里,取出一个正正方方的金属块来。
这枚金属块相较于它的同类,形状显得有些怪异,表面布满了诡异的刻纹,就像一个异星文字组成的召唤阵。
这场漫长的秘密入侵,早在去年超人离开地球时,就已经开始了。
她知道,还有无数像她一样被俘获的斯克鲁星人,被迫化形成地球人的模样,在庞大的平民群体当中四游走。
及至她在曼哈顿警局地下,放下最后一枚具有特殊意义的母盒,并按下了倒计时按钮时。
斯克鲁星人们的任务,就正式宣告结束了。
临死前,她闭上眼,颤抖着嚅动双唇:
――For Darkseid
……
周末结束,萨沙还是背着他的小书包,垮起个驴脸,回学校上课。
现在原本是暑假,问题是他期末考交白卷了,按照帝大的规定,他得上暑期课程,把学分给自修回来。
周日晚上,约翰逊才刚回家睡了两个小时,就又冲回警局加班。
他也没跟希尔达和萨沙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说近期案子很多很烦人,等忙完了,会多回家吃饭的。
萨沙从小就习惯他老爸老妈都是工作狂,倒也无所谓。
只是他其实有跟布鲁斯明里暗里表达过几小小的厌学情绪,还旁敲侧击怂恿他大哥,看他大哥的聪明脑瓜有没有什么主意,既让阿特维尔夫妇放心,又让自己这个8多岁社会人免遭论文和考试的毒打。
蝙蝠侠就一句话:“不行。”
萨沙:“……啊!!”
蝙蝠侠看上去冷酷强悍,但其实这段时间相下来,萨沙发现除了吸烟以外,男人几乎在所有事情上,都无条件地纵容自己。
这会儿冷不丁来个硬邦邦的不行,萨沙一下子很不适应,就赖在蝙蝠椅上,不肯给人家挪窝,偷眼看男人会不会改变主意。
蝙蝠侠在椅子后等了会儿。
没等到椅子,也不挪他,就默默站着工作。
远观这一幕的芭芭拉简直叹为观止:“老天……连一个蝙蝠瞪都没有吗?”
夜翼已经做好了装备检查,夜巡前,例行过来逗家里的金毛玩:
“干嘛不想上学?这辈子还想当社会人?”
萨沙:“唉,我一个高龄老狗,跟人家小年轻又没共同话题,学校里都没同学愿意跟我玩的。而且天天大考小考课堂测验,挂科了居然连暑假都要上课,我又不是时间管理大师,上学真的很妨碍我事业线的发展。我上回写试卷,做到一半,神盾局摇人了,回来一看,豁,教室就剩我一个人,卷子上一个零蛋……”
蝙蝠侠敲键盘的间隙,伸手过来,把一张黑卡放在萨沙脑袋上。
很简单粗暴地剪断了他的事业线。
萨沙把黑卡塞回去:“我不是这意思!布鲁斯,你也知道我的,我怎么说也算是个事业型男人吧?男人的事业心%#¥%……”
夜翼:“我懂你的意思。你开始觉得上学耽误你救人了,是不是?杰森和提姆刚开始当罗宾时,也有过这种想法,还逃课去调查重案来着,被布鲁斯训了个半死。”
萨沙纠正他:“耽误我收保护费。”
夜翼笑了:“行,耽误你收保护费。收保护费也绝不能抛弃正常人的生活,如果每时每刻都在收保护费和为收保护费做准备,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情。布鲁斯最清楚这一点了。”
萨沙转着笔,百无聊赖地上完两节大课,同样学分不够的格里芬杵了杵他:
“萨沙,内德这星期过21岁生日,你要去他派对吗?”
按照美国宪\法,18岁就在法律意义上成年了,但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21岁生日才是真正值得庆祝的节日。
各州有很多限制 21岁以下的法令,包括烟、酒不准出售给21岁以下的青年,在公共场合不准喝酒,在赌场21岁以下的青年不准上赌桌和参与赌博,就连逛红灯区和看脱衣舞都必须21岁以上。
在大学里,哪怕自己还没到21岁,但身边有朋友过21岁生日,也是非常值得开心的事情――有很多没到年龄的人就爱蹭别人的21岁派对,派对要是玩疯了,一般管得不会太严,可以提前蹭到很多21岁福利。
萨沙:“?又有派对可以去了?”
他是真的喜欢凑热闹,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前阵子那一大堆拉拉杂杂的事情下来,学校同学对他的态度都疏远了好多……
倒也不是排斥,萨沙偶尔到挤满了人的学校图书馆复习,会有好几个人立刻咣咣推开椅子起身,给他让出空座位出来。
但就感觉他们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好像变得更紧张了。
格里芬前后看看,感觉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凑头过来悄悄问:
“萨沙,他们都在说,帝大周边地区整整一个月零犯罪率,很多人不远万里跑到这附近来抓拍超级英雄,都是因为你在这里读书的缘故。是真的吗?”
萨沙第一听这论调:“什么东西?”
格里芬真的好奇死了:“是真的吗?可是,那可是超级英雄啊!你真的认识他们吗?我求求你了,你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但如果你认识超人,能不能求求你帮我问问他,愿不愿意在我的手办上签字?我……我把我的帝国歼星舰送给你。”
萨沙书包往肩上一甩:“不认识,不能,不要。”
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教室门口走了。
格里芬:“啊!为什么啊?你不是一直很喜欢那个的吗!”
又看看小金毛红嘟嘟的耳根,嘀咕:“不能问就不能问嘛,干嘛脸红。”
格里芬抓起书包追过去:“那蝙蝠侠――噢,我忘记了,他以前打晕过好几个敢跟他要签名的――那蜘蛛侠的,蜘蛛侠的你能不能……”
他俩一出学校门口,就撞上了彼得和内德。
内德搭着他肩膀,哥俩好地把人搂过去:
“要蜘蛛侠签名啊?那怎么不早说?明天八点,把你的帝国歼星舰准备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彼得一看见萨沙,狗狗眼又开始发亮。
连头上的呆毛都支棱起来了。
也不管两个基友说什么蜘蛛侠不蜘蛛侠,拎着书包急急地凑过来:
“萨沙,你也去内德的派对吗?我知道地址,我――”
萨沙心有余悸:“别,千万别!”
自从那回荡着蛛丝把他送回家以后,也不知道是上瘾了还是怎么的,蜘蛛侠好像突然就爱上了抱着他在曼哈顿飘来荡去的感觉。
不管是上学还是回家,彼得老是在教室门口就把他给捞得飞起来,在萨沙的叽哇怪叫中,高高兴兴地把人送到目的地。
彼得摸着脑袋:“啊、你、你不喜欢是吗……对不起,我想着,我想着我自己荡起来特别凉快,又很爽,然后看见推特上大家说,来纽约玩的最大梦想,就是让蜘蛛侠带着飞一段……什么的……我就以为所有人都喜欢,对不起哦……好吧其实其实其实就是因为我有私心,我想多跟你呆一会儿,对不起,我的意思是,真的,对不起,萨沙,包括以前我做的那些……”
他一连着说“Sorry”,那个委屈巴巴的小奶音,就又冒出来了。
萨沙脑瓜子又开始疼了。
萨沙:“……也……不是不喜欢……但有的时候吧,散散步也挺好的……”
于是等集齐了派对人员,一大波男生就闹哄哄从帝大出发,直奔位于曼哈顿下城与大都会交界的Brothers酒吧。
这个酒吧,据说是七楼某个男生的爸爸开的,是大学酒吧、桌球室、游戏机和烧烤店的组合。
21岁以下也允许进入,不过服务生会在手背上打个叉叉,提醒酒保不能卖酒给这个人。
听说是给学校朋友庆祝生日,于是酒吧主人大手一挥,全员免单。
男生们下了公交车,前呼后拥往酒吧走。
萨沙对格里芬说:“大学派对真的不嗑药吗?可是我还没查过药物过敏史,万一大家一言不合都磕上了,我一个人落单又不太好。”
格里芬冷漠:“真的不磕。”
萨沙对负责找地方的七楼男生说:“你找地方找得很熟练啊,没少开派对吧?怎么之前你不邀请我?我人缘很差是不是?”
七楼男生就知道对着他脸红,话也讲不清楚:“#%#……你……你看起来不太像……会愿意跟我们玩……”
萨沙又去跟小胖胖内德搭话:“我听说21岁可以看脱衣舞了?你会不会偷偷去看脱衣舞?你看完脱衣舞,能不能总结一下心得体会,让我也感受一下艺术熏――”
彼得看着萨沙在人群中走来走去,越走越靠近马路边缘,就赶快跑去拉他的手,把兴奋过头的小金毛重新牵回来。
这一拉,他俩偶然掠了一眼马路对面的便利店。
正好看见一个腰大膀圆的男人,拿水上了车,准备发动车子。
车子是大都会的车牌,但这里本来就是大都会和曼哈顿的交界,倒也不奇怪。但车窗贴着漆黑的单向反光膜,甚至连车前窗都贴满了。
彼得和萨沙警觉性都很高,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发现后备箱的缝隙,夹着半截黑色的裙角。
下一秒,黑色的裙角缩了进去。
萨沙:【?!】
他再凝神细看,发现后轮胎吃力很。
后备箱有重物。
系统:【扫描完毕。后备箱有活人,一位白人女性。】
车子已经发动了,眼看就要扬长而去。
电光石火之间,他回头看见了彼得的眼神――从对方的呆毛现状来看,彼得也察觉到了。
彼得低声:“萨沙――”
萨沙:“OK。”
他跃上马路边缘,在男孩们之中大叫起来:“妈呀那边有只正在拉屎的彩虹马!!”
彼得:“……”
众人立马扭头去找:“?!?!”
彼得躲在萨沙身后,两道结实的蛛丝,唰唰从小金毛胳肢窝底下激射出去。
一道蛛丝粘住车后盖,另一道粘住了左后轮胎;
小蜘蛛用非凡的臂力一扯,汽车在火星四溅中急停的同时,车后盖也被扯得飞了出去。
“啊?!”
路边所有行人都吓了一跳。
萨沙定睛去看,后尾箱里真的有人。
是一个身穿衬衫和制服裙,双手被反绑、嘴巴被封住的漂亮女人。
见车后盖骤然被扯飞,她惊恐地睁大眼睛!
司机也不是善茬。
发现车子被拉住,当即猛打方向盘,借着车辆最后一点冲力,朝站在最外侧的萨沙碾压而来!
彼得瞬间射出第三道蛛丝:“小心!”
轰隆一声响,路面上的行人尖叫起来。
萨沙瞬移卡都没来得及捏住,就见眼前红影如电,自高空瞬间落至眼前!
因为坠速太快,男人足下的路面,甚至被踩出了放射状的碎痕;车头轰地在他身上撞了个粉碎。
萨沙的后背也被一道蛛丝拉住。
他在碎裂的地面上趔趄一下,差点往后跌了个屁股墩。
克拉克连车上人的情况都来不及查看,回过身一把搀住萨沙:“伤到没有?!”
萨沙心脏还在咚咚跳,下意识脱口:“没有。”
克拉克一低头,就看见少年的牛仔裤,被撞碎的玻璃割破了。
立马慌了,蹲下去挽人家裤腿:“这里破了!让我看看,萨沙!我看看有没有流血!”
萨沙见周围人群呆若木鸡,窘得不行,使劲推他:“我都说没有,没有!给我起开!你――你真是的!”
蹲下的人间之神,也是块无法撼动的巨石。
萨沙推了他两把,推不动,气得捏着拳头啪啪打他肩膀。
克拉克挨打了,这才总算反应过来。
手还攥着人家脚踝,脑袋仰看着他,整个人都傻了。
正在打人的萨沙也傻了。
周围一圈路人也傻了。
一起去派对的男生们,傻到下巴掉到地上;尤其是格里芬,他看上去像是想把自己下巴绑到火箭上,一路往下射进地心里去。
彼得轻轻叫了一声:“萨沙。”
黏在后背的蛛丝收了收,萨沙小声跟克拉克说:“走开。”
立马把自己推离男人,跑去查看后备箱女人的状况。
克拉克顶着周围一圈相当震撼的目光,试图亡羊补牢:“嗯,大家……都……没受伤吧?”
萨沙跑到车尾箱前:“嗨,你没事吧?”
好在车尾箱里,塞着很厚的吸音海绵。刚刚超人截停得如此粗暴,里面的女人,看起来倒是没有大碍。
就是脑瓜子撞得嗡嗡的。
被萨沙扶起来时,还晕头转向地在他肩上靠了一会儿。
女人的五官很美,一头泼墨般的黑色长发,散乱在肩下。
看她裙子被撕裂了,萨沙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人家盖在腿上。
最初的慌乱过去后,女人很快恢复了镇定。
她接过外套,系在自己腰上,微笑着说:
“谢谢你,漂亮男孩。”
然后从车尾箱里翻出她的包,包里掏出一瓶防狼喷雾,纵身就跳上了车前盖。
女人对着满脸是血的司机,凶神恶煞地开始滋:“你们居然敢绑架我,huh?!所以我搜集到的证据全是真的,是不是?!”
司机疯狂扭动挣扎:“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对不起妈妈求你别滋了对不起对不起奶奶――!!!”
她一边滋一边掏出根录音笔:“绑架我是谁的主意?集团股东,研发部主任,还是董事长?!”
司机:“#@……%#@%……”
女人就差把录音笔插他嘴里:“把名字说清楚!”
司机:“啊啊啊啊不要滋了不要滋了好痛好痛――!!!”
萨沙就在他们边上,风一吹,喷雾洒得他也睁不开眼睛。
他只好默默蹲到一边,咕唧咕唧地揉眼睛。
然后听见熟悉的男声说:“……露易丝?”

第9章
――他揉眼睛的动作 猛地僵住。
露易丝不回头,朝他的方向竖起一根食指:“你先等着。”
司机:“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说我说不要喷了啊啊啊!!”
克拉克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奈:“露易丝。”
露易丝把信息撬出来 两步从车前盖跳下。
她扎好散乱的长发,掐着腰 站定在超人面前。
露易丝:“你想让我死。”
克拉克:“呃,不是。我当时没有注意到……”
露易丝笃定:“你想让我死。真的吗,超人?就因为我写了一篇《世界为何不需要超人》,然后拿了个普利策?作为一个胸比我还大的男人 心眼就这么小?”
克拉克叹气 熟练地换了个话题:“很高兴见到你还是这么生龙活虎,露易丝。但如果能更注意个人安全……”
露易丝:“噢,少来,大英雄。人类需要用生命追求真相的职业不多,调查记者刚好算一个。就算你是外星人不懂行,好歹也该尊重下我的职业精神。”
克拉克轻声:“我当然很尊敬你 露易丝。”
他们注视了对方片刻 都微微笑了。
露易丝张开双臂,环抱了一下对方强壮的臂膀 低声:
“说真的 超人。很高兴再见到你。”
只要不是盲人 绝对能看出他们之间超乎常人的熟稔和默契。
人们立马忘掉了之前被卷裤腿的少年,对准女人咔咔拍照:
“等等,我认出来啦!这是《星球日报》的明星女记者 露易丝・莱恩吧!”
“喔――我知道她我知道她,超级了不起的普利策大佬啊,而且还是女性调查记者 我记得她还带领了好几游行来着……”
“以前不是还有个很响的头衔,‘被神眷顾的女人’?就是她吧,每有危险超人都会出现……”
“噢!我说呢,难怪这超人会出现!”
“嘘嘘,不要让她听见。她公开说过,很讨厌被这样称呼……”
克拉克跟露易丝短暂地寒暄着,怦怦乱跳的心脏,这时才慢慢平稳下来。
如果他没记错――
不,他绝不会记错。
……刚刚那几句话,就是自世界重启、萨沙重生以后,他们之间的第一交流。
他那颗已经在刀刃和烈火上炙烤了太久的心脏,光是回忆少年噘着嘴瞅他的样子,都忍不住咕嘟咕嘟往外冒糖泡泡。
萨沙从一开始见到他,那副几近濒临死亡的重度焦虑发作状况,到慢慢愿意跟他共在同一个战场,再到能跟他站在咫尺之遥,再到主动跟他眼神交流,再到今天,他们甚至说上了几句话,萨沙眼里甚至还含着笑――
他是不是,正在一点一点,接纳自己的存在?
身体和心脏的疼痛,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本以为荒芜一生的死地,突然飘摇着,再度燃起希望的火光。
他的目光,直愣愣追逐着金发少年的背影,看他回到了朋友们身边。
而后少年站定,回过身来。
抬眸,视线平静地掠过他和露易丝。
……他的神情,并没有刚刚昙一现的柔软。
没有撩人心弦的羞赧。
也没有被他抓住脚踝时,那种让人心动至极的不知所措。
只有冷漠。
冷漠在那双绿瞳里,像湖面凝结的坚冰,再也看不出任何感情。
跟看着大街上两个陌生人,也没有任何区别。
……地球上再也没有人能像萨沙一样,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人间之神从天堂直落地狱。
……那是他的幻觉吗?
是被他苦苦压抑的热烈爱意,让他产生了萨沙其实也有一丝在意他的妄想?
其实他们之间,根本什么都不曾改变过?
克拉克霎时心乱如麻。
只听见露易丝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地响,像隔了一层幕布:
“哦豁,你是不是在偷看谁?在看哪个?告诉我吧~我绝不会把他当作新闻素材的,我以我的职业素养发誓。”
克拉克退后一步,喃喃:“不,露易丝――我该走了。我本就该……”
他再不敢去看少年漠然的目光。
几近落荒而逃似的,飘向曼哈顿碧蓝的天。
……
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热心的男孩们围在汽车旁边,陪露易丝等警察和她的朋友来。
她打完电话,看了一圈他们手里提的彩带蜡烛,笑着说:
“谢谢你们救了我。你们是去开生日派对的吗?不用管我,去玩吧。你看,超人都被我赶走了。”
尽管她说得轻描淡写,眼神也始终很镇定,但她脸上还有淤青,裙子破破烂烂的,两条胳膊在夜风中紧紧抱着,看起来还是挺狼狈的。
萨沙开口:“我再陪你等会儿吧。”
内德立马接腔:“对对,我们也留下来,至少也要等到你的朋友过来接人嘛。怎么能把你一个人放在路边?”
男生们纷纷附和起来。
露易丝心里一暖,笑着看了他们一眼。
她当然记得刚刚是谁第一个跑到车边,金发少年长相漂亮又张扬,一双非常明艳的桃眼,人群里一眼就能挑出来。
身前还一直站着一只棕发小卷毛,有一双清澈无辜的狗狗眼,看起来很可爱。
陪女人等待期间,男生们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终于有人鼓起勇气搭话:
“内个、内个……我能问你要个联系方式吗?”
这种又美又飒的御姐型女性,对大学阶段的青头小子,杀伤力其实还是很强的。
露易丝挑挑眉:“当然。”
她掏出手机,顺便不经意般向男孩们展示她手上的订婚戒指。
戒指是一朵很小的玫瑰。
玫瑰竟是由小粒罕见的蓝紫色矿石制成――是她眼睛的颜色――四周镶满了细碎的钻石。
然后她笑着说:“毕业以后要是想来大都会工作,一定要记得联系我。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
搭讪的男生铩羽而归。为了缓解尴尬,他讪讪地摸着自己脑袋:
“我、我相信你的先生,肯定像超人一样优秀……”
露易丝一时没出声。
她轻轻撩起耳边的发丝,夜风里,眼神有些许复杂。
“是啊。”她轻声喃喃,“超人……的确是那种很容易让人爱上他的家伙。”
但很快,她又笑起来,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不过我家那个,可不是那种类型。他就是一个超级无趣的闷骚眼镜男,是个战地记者,每年出差时间,比我们相时间三倍还多。去年年初说要去东非采访难民,结果还把自己搞成了失踪人口,今年才活着回来――真是个笨蛋!要不是看在他给我带回这个戒指的份上――不过还是个笨蛋。”
一念叨起自己未婚夫,先前英姿飒爽的女记者,明显就有点止不住话。
最后,还是她自己意识到了什么,羞赧地看了他们一眼,赶快闭上嘴巴。
没多久,一辆小车风驰电掣冲过来,嘎吱一声,刹在女人身边。
一个橙红头发、肩上扛着摄像机的小青年,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
人没到声先到:“露姐!我求你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莽啊露姐!”
露易丝把录音笔扔过去:“明天的头条又归我了。赶紧,叫所有人起来开工。”
相机青年简直要气晕:“你到底有几条命能用来搏头条啊?!”
露易丝撇嘴:“两百条,用完还会刷新。反正一出生我妈就说过,我天生就是个幸运的姑娘。”
她要走了,想起什么,回头看看那个站在人群中,异常沉默的金发少年。
主动走过去,给他递名片,并握手道别。
“嗨,漂亮男孩。刚刚一直没来得及介绍自己。我叫露易丝・莱恩。”
露易丝微笑着说。
“今天真的很感谢你,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未来你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请联系我,我绝对全力以赴。”
不知道为什么。
在她握住金发少年的手时,她总觉得,少年的手特别凉。
像握了一团软冰似的。
她以为是对方在夜风中陪她站久了,心里莫名觉得歉疚和怜惜,就下意识用另一只手,去捂这只冰凉凉的爪子。
萨沙低下头,看她捂在自己手背上的左手。
“戒指很漂亮哦。”他赞美道。
露易丝笑了,自己看看左手上的订婚戒,眼神柔软下来:
“谢谢啦。那家伙说,他跑了不少地方才找到这种颜色的石头,说真的,根本没必要,我们还为这事吵过好几架呢。唉,男人们。哦当然,没有说男人不好的意思。”
少年说:“……你的确是。”
露易丝没听清:“什么?”
少年笑着说:“你的确是个幸运的姑娘。”
*
跟露易丝・莱恩分别后,男生们还挺高兴。
尤其是派对的主角内德。
“不是谁都有机会在21岁生日当天救下漂亮大姐姐的!”他很自豪地炫耀。
彼得心里却挂着事。
……萨沙刚刚才遇到过超人。
他……没事吧?
他从史蒂夫那得知了无限宝石的事。
很震撼。但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超人和萨沙在重启前的纠葛,他其实并没有机会了解太多。
超人在重启前的作为,他自己也根本没资格谈原谅或不原谅。自萨沙重生以来,他其实就只有一个愿望了――只要萨沙能幸福地活着就好。
为了这个,要他做什么都愿意。
彼得攥紧手里的汽水瓶。
站起身,在涌动的人群里到找。
萨沙倒也不难找。
只要往最热闹的地方瞧就是了。
头一回找到萨沙,萨沙就歪在沙发上啃蛋糕。
过了一会再找到他,萨沙把本来玩桌上足球玩得好好的男生踢跑,自己捋袖子上阵。
萨沙:“彼得,来一把?”
彼得忙说:“我看看就行,内德那边还要帮忙呢。”
萨沙:“哦。”
再过了一会儿,他看见小金毛又流窜到烧烤区,烤了一串黢黑的糊肉串,然后嫌弃地丢到一边不吃。
好像无论什么时候,谁看见他,都是个笑模样,看起来玩得真的很开心。
彼得这才慢慢地放下心来。
内德:“基友呢!我那么大的基友呢!!”
彼得转头:“来了!”
……
一个成年派对,从太阳落山开到了大半夜。
沙发上全是脸上糊着蛋糕、东倒西歪的学生。
看着应该快到尾声,彼得提着瓶汽水,在吧台前找到了眼熟的金发少年。
疯了一晚上的小金毛,估计终于舞累了,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高脚凳上,两条小腿空落落地垂着。
袖子里还揣着什么东西。
彼得走过去拉他:“萨沙,萨沙,我们该回学校啦。”
萨沙扒着凳子,摇摇晃晃地念魔咒:“叽里咕噜……”
彼得:“???”
他两步跨到萨沙面前,被对方一身浓重的酒味呛了个踉跄。
彼得:“你、你喝酒了?!”
他拉起萨沙的袖子看,从袖口掏出一瓶小瓶装的液体。
一看瓶身。
伏特加。
瓶身上明晃晃的%Vol酒精度,一口下去烧喉烫肺,不是从小吨到大的俄罗斯人,一般人很难消受得了。
酒吧绝不可能向21岁以下学生卖酒,也不知道萨沙是怎么从别人手里顺来的。
彼得脑袋发懵,把巴掌大的小瓶子翻过来。
里头一滴都不剩了。
彼得慌了:“萨沙,怎么能一下子喝这么多?!会胃穿孔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胃疼不疼?!”
吧台边的酒保见动静不对,狐疑地走了过来:
“喂,你们这群开派对的,好像不全都是21岁吧?把你们的证件拿出来给我看看?”
纽约州有相当严厉的21岁以下禁酒法例。尽管他俩都心知肚明,真要严格算,他们年龄早就超过21岁了;但重启后,当然只能依据明面上的年龄。
作为21岁以下个人,如果被发现在公开场合饮酒,一经发现,就会受到严厉惩。不光需要交纳罚款,学校开出警告分,执法部门甚至会将此作为个人污点记录在案。
彼得赶紧把萨沙扶抱起来:“……没事,他有点犯困而已。”
萨沙喝醉以后,居然出乎意料地乖。
彼得说他犯困,他就真的变成个眯眯眼,被拖抱走了。
他被扶到角落的卡座,自己把身上的兜帽外衣理得整整齐齐。
然后两手放在膝盖上,傻乎乎在卡座上呆坐着。
简直像个等着被接回家的小朋友。
彼得见酒保一直注视这边,最后进了后厨,不知道是不是找经理去了。
他心知不好,立刻给内德打电话,想商量一下怎么打配合把人带走。
可酒吧里的音乐声震耳欲聋,打了三道电话也没人接。
他回头看看,小金毛正在迷迷糊糊地吃袖子,不像会蹦起来突然跑路的样子。
就立刻排开人群,去找人圈里的内德。
彼得:“内德,萨沙喝醉了……”
内德吃惊:“什么?!可是我记得他才18岁吧???这犯……犯……犯法……”
彼得赶紧捂住他的嘴。
彼得:“我们俩都已经满21岁了,现在去买点酒,弄出一身酒味来,然后咱们在附近找一个小一点的旅馆,我背着萨沙一起进去。运气好的话,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内德一点头:“行,你买酒,我去找地方。1分钟后,我给你地址。”
既然说定了,他们立刻分头行动。
只是当彼得返回角落,发现卡座上没人了。
――小蜘蛛脑袋嗡地一声!
他立刻把周围男生抓起来,挨个问了个遍。
有人说刚刚有个不认识的红衣服男人,走过来跟萨沙搭讪,然后就把人牵走了。
男生也很懵:“发生什么事了?我看萨沙乖乖跟着走了,还以为他们认识呢,就没拦……你、你也知道萨沙平时那个性格嘛,要是有人敢强迫他,脑瓜都给你打爆――哎,哎,帕克!”
彼得拔腿就往后门跑!
酒吧后门通往一条僻静的巷子,现在已经接近凌晨,巷子里一片黑暗寂静。
他拨了一通电话给萨沙。
响了一声,被挂断了。
此后再拨,也无法接通。
彼得:“――萨沙!”
纵身窜上巷壁,开始飞快地沿着墙壁爬行,找寻萨沙的踪迹。
彼得:“萨沙!!”
……
少年晕乎乎地仰倒在垃圾箱的箱盖上。
夜色中像在发光的金发,从箱盖边缘洒下来。一双迷离的绿眼睛,像是怎么也睁不开,茫茫然地看着巷子上方的夜空。
把人架出来的红衣男一边急喘,一边把他的卫衣扯得乱七八糟:
“噢,漂亮的小宝贝,我可从你一进酒吧就注意你啦,你怎么会这么香啊?快让我尝尝,看是不是哪里都这么香――”
少年兜里的手机骤然响起。
红衣男立刻挂断,顺便把卡抽走。
巷子另一边传来喊声,才刚想再上手的红衣男直起身,暗咒一声倒霉。
他开始四张望,看哪里有更隐蔽的场所。
躺在箱盖上的金发少年,压根不知自己即将遭遇什么,只拿一双被酒精熏红的桃眼默默看他。
柔软的唇间,含糊地咕哝出一个陌生的名字。
红衣男被少年的眼神撩得满头冒火,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压上去:
“对对!我就是克拉克,我就是克拉克,你想我怎么做?要不要给我尝尝你的――”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脖子后方,传来极为可怕的剧痛。
有人正在他身后,单手扣住他的后颈,将他整个人从少年身上提了起来。
恐怖的压迫感如大厦将倾,自身后朝他轰然涌来。
红衣男无助地在空中蹬着腿,双眼暴突,无意义地“啊……啊”了几声后,听见男人平静的声音。
“他叫的是我。”身后的男人轻声说,嗓音里压着暴怒,“你是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红衣男真的以为自己会被活生生捏碎头颅――
但躺在垃圾箱盖上的少年,卷着肚子,很难受地哼唧了一声。
红衣男立刻自半空被扔下。
昏迷过去的最后一刻,他只看见了迅速扑过去的红披风背影,还有披风上金色的“S”标志――
……超人?
刚刚那样的压迫感,怎么可能会是超人?
……
克拉克扑过去,抓住萨沙差点翻下去的软身子:
“萨沙,你怎么了?你怎么会这样?他是不是给你下药了?”
萨沙闭着眼,淡金的眉紧紧蹙着,嘴巴里呜噜呜噜,不知道又在念什么咒。
克拉克一看他皱眉,就根本受不了了,心简直就跟被刀尖一顿乱戳似的,疼得哗哗往外喷血。
他非常慌乱地顺着对方的手,捂住小金毛的肚子,轻声且急切地问:
“肚子疼?是肚子疼吗?萨沙?他给你吃什么了?”
他从来只听萨沙的心跳、高频尖叫声和特定名词,自他从萨沙身边落荒而逃后,萨沙心跳声一直很平稳,周围环境也听不出险情。
因此他压根就没料到,当听见萨沙低声念出自己的名字,赶过来一看,居然会看见这副场景!
男人两手发抖,把人上下左右摸了一圈,超级嗅觉才终于上线。
浓重的酒味冲进鼻腔。
蓝眸亮起透视微光,看到胃的位置,他有点不敢置信地:
“怎么喝这么多烈酒?”
萨沙嘴巴冒泡:“咕噜咕噜……”
咕噜了一阵,他一把推开男人。
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吐得简直撕心裂肺,边吐还边剧烈地咳。脑门冒青筋,脸也白了,简直惨不忍睹。
克拉克紧紧地拥着他,想给他哪怕一丝慰藉,可连抚摸后背的手掌,都是麻木的。
他手背上落满了萨沙的生理泪水。
泪水是滚烫的,几乎要把这个地球上最强大的男人杀死了。
他为了萨沙什么都可以做,哪里都可以去,甚至命都可以不要;
可他就是没办法,代替他爱的人去受这种罪。
――包括从前他经受的一切苦难。
彼得终于找过来了:“萨沙!!你在――”
他攀到巷顶,一眼看见夜色里明亮的金发。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见了紧紧拥住少年的人间之神。
两人在夜色中对视,都怔了一怔。
彼得看着萨沙一身的狼藉,以及被男人托在手掌里,还在艰难喘息的苍白小脸。
咬了咬牙,说:“超人,我、我来……”
克拉克飞快地打断了他:“――我会照顾好他的,彼得。”
说完,他再也顾不上其他,巨大的红披风把人一裹,直冲云霄。

第95章
8年前 戴上镣铐的人间之神,用克拉克・肯特的身份向星球日报辞职,告别露易丝・莱恩、吉米・奥森这些交好的同事 然后日夜投身在守护时间线的战场。
但他曾经在大都会的那间小公寓,克拉克在孤独堡垒的众多收藏品中 切下一颗比米粒还小的异星矿物,然后把它买了下来。
作为超人,他其实并不需要在人间拥有一方置地。
但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战斗间隙,克拉克还是妥善地维护着它 甚至请清洁公司定期上门打扫除尘。
他往墙上贴温暖的墙纸 挂满墙的照片,然后略带笨拙地编织麦穗风铃。
在曾经近乎无望的漫长寻觅中,他常常会想起这个地方,想起他最幸福的那段时光。然后整装待发,奔赴下一个多元世界。
克拉克抱着披风里的萨沙,推窗进去 慢慢降落在客厅里。
萨沙是真的喝懵了 神志不清地瘫在他臂弯里,白皙的脖颈后仰 就像一枝绵软沉睡的。
萨沙:“叽里咕噜……”
……还是一朵会念咒的。
克拉克和他身上都沾了不少秽物 男人毫不在意。
先抻起小金毛的爪子 把他的脏衣裤都脱了,然后再脱自己的。
手掌揽上对方光裸的细腻腰身时,克拉克居然轻微地打了个抖。
他们的确是曾发生过鱼水之欢的爱侣。然而当在前一秒才意识到 这具身躯才是真正属于这颗灵魂的本体时――
人间之神的全部感官,都在顷刻间为他打开了。
……拉奥啊。他无法欺骗自己,即便逼迫自己远离 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依然发疯似的想要拥有他。
尤其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前所未有鲜活饱满的萨沙。他曾经小心翼翼靠近和试探过这颗灵魂,无比期待地想看这朵怀揣秘密的玫瑰开放。
而如今,萨沙就在这里,躺在他的臂弯里,无论是身体、人格、还是灵魂中包含的前世今生,都已经毫无保留地向他盛开着。
想象自己就在此刻拥他入怀,从此彻底拥有这份神赐的礼物、他一生中最大的奇迹――
克拉克心中,竟然涌起一股朝圣般的战栗感来。
但腕骨上的镣铐冰冷。
小王子光着通体雪白的身躯,神情懵懂,人也站不稳。光脚丫子一直在他脚上踩来踩去,还险些一脚打了个滑。
萨沙:“呜……啊!呜噜呜噜……”
男人强自定神,弯身,用强壮的臂膀,把这个嘀嘀咕咕的小醉鬼抱起,走进浴室里去。
浴室的灯光亮起,热水哗哗地洒下来。
白色雾气将他们温柔地包缠。
萨沙在克拉克手臂里东倒西歪。
他身上沾了水,不知想起了什么,很自觉地摇摆到墙边,两手准备往墙上扶。
指尖还没触到冰滑的墙。
就被男人怜惜地握进手掌中。
轻轻往后一带,萨沙就又跌回了温暖而炽烈的怀抱里。
克拉克蹲在地上,把人放在自己大腿上,动作很轻地给他擦洗身体。
萨沙湿漉漉的脑袋靠着他肩膀,精致的眉眼完全放松着,一副全身心都在依赖他的模样。
克拉克低头凝望了他一会儿。
慢慢挨过去,很轻地吻了吻他的额头。
他知道,这是他向喝醉的萨沙偷来的。
但即便是这样偷偷摸摸、稍纵即逝的一个吻,也让人间之神荒芜已久的心中,贯入了一股巨大的幸福感。
从前那条时间线,如同变成一场残酷无比的梦;
他醒来,发现自己还在自己家里,在一个麦穗风铃叮当响、灯光明亮的小公寓中。
他的小恋人喝多了酒,脸蛋红扑扑地靠在他怀里,被他温柔地亲吻额头。
这一刻太美好了。
比他曾经拥有过的任何时刻都要美好。
萨沙困顿地抱着肚子:“嗯~”
克拉克轻轻地帮他揉按,低声问:
“还是肚子疼?疼得厉害吗?”
萨沙晕头转向,抱怨:“还是疼~”
克拉克仔细检查了一番,好在,没有发现胃出血的迹象,只是被酒精刺激到了。
克拉克:“稍后我给你煮一些热牛奶,再吃点药,好吗?我这样揉,你会舒服一点吗?”
萨沙半闭的睫毛挂满了水珠,摇头晃脑地嗯嗯唔唔。
两只爪子下意识抱住了男人脖子。
萨沙大着舌头命令他:“继继、继续给我揉。我不说停,就不准走。”
克拉克轻声:“我不走。我不走,萨沙。”
他把萨沙洗干净,用柔软干燥的浴袍,轻柔裹住这具雪白的身体。
浴袍是他自己的尺码,纤细的小金毛被浴袍包围,从湿漉漉的头发一路包到脚尖,连脚趾头都没露出来。
他给萨沙吹完头发,小金毛洗白白香喷喷,噗通倒在他的单人床上。
两眼转着蚊香,开始呼噜呼噜地吃枕头。
克拉克又柔声哄:“萨沙,乖,松口。”
萨沙不松。
克拉克:“说乖乖萨沙。”
萨沙听见是夸他的,赶紧复读:“乖乖萨沙。”
他一张口,克拉克立刻轻且慢地把枕头抽出来,垫在那颗淡金的脑袋底下。
他太熟悉该怎样哄萨沙入睡了。
手掌从发根一路慢慢往下捋,捋到尾椎骨,感受到小金毛有舒服到翘屁屁的趋势,就立刻放手,再从头来一遍。
捋了几分钟,萨沙脸朝下睡着了。
克拉克去给他煮牛奶。
牛奶是他穿着便装下楼买的。
一时心急,忘了戴眼镜,收银员小姐姐给扫了码,一抬头,差点把他牛奶打碎。
克拉克立刻调整了身体和面部的肌肉,让自己看上去,仅仅是个长相英俊、但颓丧萎靡的男人。
收银员揉着眼睛,嘀咕了两句,把牛奶给他了。
牛奶煮好了,萨沙却还在睡。
克拉克在床边摸了几他的被角,真舍不得叫醒他,就把牛奶放在灶台上,一直温着。
他坐在床边守着萨沙,守到了凌晨四点,萨沙哼唧一声,皱着眉醒了。
克拉克趁机端着牛奶过去:“来,先喝点牛奶。明早起来,就不容易头疼了。”
萨沙揉着额角缓神。
胃里的酒精吐光了,又睡了一觉,他的动作比起刚被抱回来时,显然开始变得流畅起来。
男人给他牛奶,他还是下意识接过来喝。
一小碗被克拉克端着喂完了,小金毛嘴巴边上沾一圈奶胡子,自己还无知无觉。
克拉克就放下碗,捧着那张巴掌大的脸,用拇指慢慢地擦。
萨沙一边呆坐着被擦嘴巴,一边转着眼睛打量房间。
神情慢慢变得相当震撼。
然后他的目光,从暖色系的窗帘和墙纸,慢慢回到克拉克脸上。
他仔细打量了男人很久,似乎很努力地回忆着什么。
再去看墙上的挂历日期。
眼神中,终于开始浮现一丝清明和冰冷。
萨沙:“……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克拉克本被柔情淹没的心中,再如同跌落谷底。
他知道,今夜这个冒着热牛奶香气的美梦,到萨沙醒酒,就该结束了。
男人的指腹,还摩挲着少年长着细绒的唇畔。
他知道自己绝不可以再奢望更多,但那股柔嫩的触感,让他根本没办法就这样放开手。
……事到如今,他到底怎样才可能放手?
在经历失去爱人的漫长孤苦后,在重新有机会将萨沙搂进怀中,再看着他依恋地朝自己撒娇以后?
――他该选择告白还是死亡?
克拉克再也无法忍耐了。
他猛地前倾身体,几乎把萨沙整个人压进了被子里,沙哑又急切地喃喃:
“萨沙,我们可不可以再――”
话没说完。
他被照着脸,狠狠揍了一拳!
人间之神已经太久没跟人类近身接触了,钢铁之躯始终保持坚硬的战斗状态。
但他反应够快,拳头还没挨上脸颊,他就已经把脸放软了。
男人彻底被打懵了,发着颤,捉住那几根手指,怔怔地看着他。
萨沙使劲甩手,可手抽不出来;想把男人推开,也推不走。
他被酒精浸透的脑仁,突突地跳着,耳边最细微的声音都像一场爆炸。
在这种恶劣的感官体验下,一个声音在他心里说――
索性今天晚上。
就今天晚上。
……把他们之间曾有和不该有的一切,都断个清楚。
他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嘶哑地咆哮起来:
“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东西,克拉克・肯特?!是一个根本不懂感情的真傻子,还是一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我即便在你独裁的时候,也他妈瞎子一样地喜欢你;但是你现在算什么?人渣!!一边跟你的未婚妻玩马甲游戏,一边还不忘跟我说那些漂亮话――我就该认清楚,你那些话,就跟你以前对我发过的誓一样,每一句都是狗屁!!”
“就因为你用无限宝石换回了我,所以你就可以这样对待我?!我在你看来,到底是贱到什么地步?!”
克拉克被他劈头盖脸一顿暴骂,人是傻的,蓝眼睛是懵的,整个人都是木的。
但即便心神巨震,开挂一样的超级大脑,也为他的主人准确地抓住了重点。
克拉克:“……我没有未婚妻……!”
萨沙嘶声:“你没有?!”
他翻身就下了床,步履狼狈地踉踉跄跄,却硬要装作大步流星,抬脚就哐哐地把所有房门踹开。
克拉克:“萨沙……”
浴袍被剧烈的行走动作拖散,一路滑落到肩下,像条拖在小金毛屁股后面的尾巴。
克拉克傻傻地跟在他身后捞尾巴,萨沙一把把尾巴抽出来,什么也不管,只咬牙满屋子找有女人存在的证据。
他又一一败涂地了。
……又一!
所以他咬着牙想,他怎么也得把这场架吵赢。
他不能老是输给克拉克。
这他要是吵赢了,那不管怎么着,也要算他扳回一局了。
……事到如今,他竟然也只能靠这个,扳回一局了。
可是。
不管他怎么找,厕所镜子前的梳子上只有金发,鞋柜里只有他的球鞋,厨房里只有一锅温着的牛奶,冰箱里塞着的,只有刚买回来的、他最喜欢吃的那几种菜品的食材。
萨沙拖着松垮垮的浴袍到乱走,用力推开看起来像是写字间的房门时,被一整面照片墙彻底镇住。
照片墙上,当然有玛莎,有乔纳森,有狗狗小氪和堪萨斯的风景。
但是,占据其中很大一块面积的,是一个脑袋糊着马赛克、背着白色大狙的少年。
以及偶尔跟同学们聚会合照、或者被妈妈偷偷拍下睡颜的小金毛。
这些都是路人抓拍传上推特的,以及想给自己儿子建立成长档案的母亲,偷偷发在无人知晓的脸书账号里的。
克拉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默默地把这些照片全部找出来,一张张打好、裱起相框,挂在了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的小公寓中。
萨沙傻眼了。
克拉克站在他身后,手里抱着拖地的浴袍,脑袋低着,也不敢说话。
系统这时才上线:【哦对了。狗系统刚刚检索了一下推特。露易丝・莱恩已登记未婚夫,是理查德・怀特,星球日报主编佩里・怀特的侄子。】
萨沙差点噎死:【………………你、你网络延迟也也太高了!】
系统念叨他:【你说让狗系统别管超人相关的事的,一跟你聊你就老生气!自己先去灌一肚子酒独自伤悲,醒了还怪狗系统,真是的!】
他在原地僵着,头都不敢回了。
脑中只有两个念头来回切换。
1、这场架吵不赢了。
2、给他十根钢铁jio趾,他现在就可以抠爆一颗地球。
克拉克又在他身后低低地说:“我没有。”
也不懂要摆什么证据,男人只知道低着头,抱着萨沙的浴袍尾巴,一句一句为自己辩驳:
“我没有未婚妻,萨沙。”
“我没有爱上别人。”
“――我永远也不会爱上别人了。”

第96章
萨沙背对着他,动也不动。
沉默在小公寓中弥漫。
克拉克轻轻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一个近乎奢望的想法问出来:
“你……是因为以为我订婚了……才去喝酒的吗?”
萨沙指尖猛地一动。
克拉克每一都是目送他消失的那个人。
他对他使用传送技能逃跑前的小动作,再清楚不过了。
他两步就迈上前,攥住萨沙的指尖,几近哀求地:
“别走,萨沙,别走。至少在日出之前――”
――至少在日出之前,让他完整地做完这个美梦。
他近乎贪婪地描摹着萨沙的一切――他的温度、他的气味、他的眉眼。
也许往后一生,他只能带着这一夜温暖的追忆碎片,继续孤独地活下去。
那么至少,让这一刻再延长下去,最好延长到宇宙尽头――
“――至少在日出之前,留在我身边。”
“求你了。萨沙……求你了。”
萨沙低着头,不讲话。
只看他那只焦黑且枯槁的右手。
克拉克这会儿穿着短袖长裤,肌肉鼓鼓的胳膊上,金色裂纹完全暴露出来,就像在钢铁上流动的岩浆,看上去非常可怕。
萨沙脱口而出:“……我有可以治好所有伤势的能力。”
克拉克愣了一下。
就听萨沙说:“你用无限宝石换我的愿望,我给你治你的伤。治好以后,我们从此两……”
他想说我们从此两清,就当陌生人,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吧。
我们说了,从此也说了。
两清卡住了。
萨沙对着那面挂满了他的照片的墙,哑了嗓,试着再说:“我们从此两……”
又卡住了。
很奇怪的是,这明明就是他一开始的想法,也是他能想到的,他跟克拉克在这个世界最理想的结局。
两个曾经有过那样残酷激烈的过去的人,他们彼此身上,都刻着对方赋予的疤痕。
不管他对男人还残存着什么感情,有这些永不消退的疤痕横亘在中间,他们永远不可能轻松写意地让对方走进自己的生活里。
这就是对于他们来说,最理智、最成熟的决定。
萨沙缓慢滚动着喉结,说完:“我们从此两清,就当陌――”
……下一秒,他就再也不知道冷静是什么东西了。
身后那只一直蔫巴巴的氪星救难犬,居然敢抓着他的浴袍尾巴就把他拖了过去,一把按在了墙壁上。
萨沙根本没做好直面他的准备,整个人顿时又慌又怒:“你……!”
克拉克声音都哑了,痛苦又固执地盯着他,说:“不。”
萨沙:“……不什么!”
克拉克:“我不治。”
萨沙:“你、你、你、治不治是我说了算!”
克拉克:“我不治。”
萨沙气急,低头就去掏背包:“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给你用上……”
克拉克:“我有超级自愈能力。如果它们愈合了,那算我自愈的,不算你的。”
萨沙:“你……你还想不认账?!”
克拉克红着眼,直直地看着他:“我不治。”
萨沙:“……不治就打死你!难道你还真以为就我俩那种鬼过去,这辈子真有可能在一起当没事发生?根本不可能的!我就只想要谁也甭欠谁的两清……”
……更多的“两清”还没说出来。
萨沙的嘴巴就被堵住了。
这是一个相当激烈的吻。
即便算上不义超时期,当克拉克跟他在一起时,就算是挤在被窝里甜蜜蜜地羞羞,他也会警惕着不让自己失控。
一是因为小王子作为人类的躯体,相对于他来说太娇弱了,必须小心对待;
二是他当时不能忘自己是地球最高领袖,温柔乡虽然诱人,却不是他能全身心沉溺的理由。
然而这会儿,男人很明显失控了。
萨沙:“……¥@%……¥@%!!!”
他的唇舌被用力吮吻,底下卷起两只脚,用力蹬在对方肚子上。
人间之神根本纹丝不动。
他只是紧紧闭合双眸,英挺的眉毛用力拧起,那张近在咫尺的神颜上,只有再也无法承受的痛苦。
在萨沙发狠要把自己的拳头往墙上砸的时候,克拉克才猛地放开了他。
小金毛舌尖都被吸麻了,小半截舌头耷拉在红艳欲滴的唇边,好半天才找回知觉,颤巍巍地缩回去。
这一缩,他失了开口的先机,就见面前的男人沉重地喘息着,婴儿蓝的瞳眸里,竟然已经带了泪意。
克拉克:“――你看见我时不再逃走。你跟我一起战斗。你跟我说话。你对我笑。你喝醉以后会抱紧我的脖子。在你对我做过这一切之后,你却告诉我,这辈子,我们从此只能当陌生人?”
萨沙嘶哑地:“不然呢,克拉克?不然你还想怎样?不是你自己亲口跟我说的,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你难道连这都忘记了?我们之间曾有过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我为了任务伪装出来的!事到如今,你莫名其妙说情又情了,我怎么知道你下再反悔是什么时候――”
他话都没说完,嘴巴又被氪星人堵住了。
萨沙:“……¥@……*&……%¥#!!!”
……妈的,他还来劲了是吧?!
接吻,是仅于鱼水之欢的最亲密接触,也是最容易动情的接触方式之一。
在那个冰冷残酷的黑暗世界中,只有小公寓是一个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的秘密桃源,于是他们在里面的每一个角落接吻,十指交缠着吻得更,喃喃着在对方耳边诉说爱意。
在曾经必须高速推进的任务需要、尔虞我诈的大环境中,唯独这样的时刻,显得无比真实。
正因为谁都是在全身心投入的,所以到了最后,才会变得谁都不能幸免。
克拉克把他按在墙上,几近孤注一掷地疯狂索吻,可左手还是下意识地摸索着,温柔地扣住了萨沙的手指。
这是人间之神的一个小习惯,他就是很喜欢在接吻做爱时搞这种肉麻的事,横跨两条时间线,竟然都没有变过。
萨沙难以形容那一刻的心悸。
他的理智在让他把男人往外蹬,可是他的灵魂,他那早就已经沦陷到根本回不了头的灵魂,在控制他的手悄悄地往回扣紧。
克拉克察觉到了。
他睁开眼,慢慢松开萨沙的唇,额头抵着小金毛的额头。
那双落满星辰的蓝眸,就这样地看进他的眼里。
“仔细想想,”男人摩挲着他的脸,轻声问,“那些都是假的吗,萨沙?”
当他扣紧萨沙身侧的手指,唇舌再温柔地覆上萨沙的双唇时,小金毛蹬他的两条腿一下子打滑了。
人间之神仅有的吻技,全是在萨沙身上练出来的。
他像在重新确认这朵红嫩蔷薇的归属一样,沿着柔软的唇线一点点吮过去,然后舌尖探进两片瓣,抵开颤抖的齿列,温柔而不容置喙地入侵他。
萨沙的小舌尖颤巍巍藏在底下,也被毫无遗漏地找了出来,含进人间之神完美的唇瓣之中。
这种煽情的索吻,甚至比rou体上更让萨沙觉得灵魂震颤。
他被吻得脚趾头都卷起来了,浴袍松脱后,裸露的后背蹭在坚硬的墙壁上,还没来得及感觉到不适,就被男人温暖的手掌隔开。
克拉克一边缠绵地吻他,一边抱着他转了个身,放在了柔软的单人床上。
男人强壮的身躯一覆上来,天板的灯都遮了个干干净净。
眼前没了光线,就像有了遮羞布一样,那些隐秘的心思,终于冲破所有爱恨情仇,尽情地宣泄而出。
他们陷在被子里吻得天昏地暗,就像彼此都心知肚明,日出后,理智回归,这些情迷意乱都会消散殆尽。
萨沙的浴袍早就松脱干净了,男人压在他身上动情地索吻,底下什么东西沉甸甸又滚烫地挨在他腿上。
小金毛情迷意乱之际,还不忘本能地抱住自己的小屁股:
“咦……咿!!!”
克拉克的喘息声炽热地呼进他耳朵里,几乎能把萨沙压扁的胸肌也在微微起伏,嗓音沙哑地说:
“我不会……我不会的。我不会的,萨沙。我只是有点……控制不住……太久了。你离开我……真的已经太久了……”
他话都没来得及说完。
萨沙无意识搂住他后背的爪子,某一瞬间滑落到男人腰间。
只觉一阵劲风扫过!
底下的床板和地板,发出炮击般的重响!
萨沙:“……………………”
克拉克:“……………………”
萨沙:“……………………”
克拉克:“……………………”
他默默起身,坐在床边,把脸埋进了手掌里。
萨沙:“……楼下……有……住户的吧。”
克拉克:“……有的……”
萨沙:“……………………”
克拉克:“……………………”

第97章
凌晨6点 大都会优秀公民亚历克・乔治,被门铃声吵醒。
困兮兮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眼镜男人 身上雕塑般的肌肉,直接把外卖制服撑成了紧身长袖。
他手里还捧着一个披萨盒 目光躲闪着说:“先生,您的披萨。”
乔治:“……???我没叫过披萨啊?”
披萨小哥异常笃定:“不,您叫了。这份披萨就是您的。”
乔治:“……???我真没叫过,给我看看你的外卖单。”
披萨小哥就低着头找外卖单 动作磨磨蹭蹭 眼睛还不时往卧室方向瞟。
乔治一大早被叫起来,等了半天没等到单子,顿时大为光火:
“你怎么回事啊?!都说了不是我叫的,找不到单子你就送回餐厅去啊,我还想睡觉呢!”
说着就要摔门。
咣当一声,门板在披萨小哥身上摔裂了。
乔治:“……?!?!”
乔治抱着自己的门 满头问号 披萨小哥却很歉疚似的:“很抱歉,我会赔钱的。”
乔治:“……???你赔什么钱??”
大清早就跟水逆似的 倒霉事一桩接一桩 乔治烦躁地挠着头发 抬手接了披萨盒:“得了,给我吧,你赶紧走 我要睡觉了。”
披萨小哥:“等……”
乔治一回头,就看见自己卧室里好像有人影晃动,一下子拔高了声音:“谁?!谁在那 ?!”
他腾腾地就要往卧室冲 手腕被披萨小哥一把攥住。
……他一个身高一米八的成年男性,竟然被捉得只能原地跑步!
乔治:“?????”
披萨小哥默默递过来一张纸:“咳,请您在这里签一下字。”
乔治:“你、你简直胡搅蛮缠!你们难道是团伙作案?!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大都会!!”
他这会儿才仔细打量披萨小哥,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人身材也太强壮了,胸肌就像要把领口撑裂;
脸上戴着一副眼镜,五官怎么看都看不清楚,两手却突兀地戴着清洁手套;
左手手腕甚至有手铐状的突起――
……这难道是个在逃犯?!
难道,他今天早就准备要杀人灭口吗?!
乔治骇然:“你再不放手,我喊超人了!”
披萨小哥面露挣扎:“……我只是想让您签个字。”
乔治:“超人!!超人!!!!”
披萨小哥:“……”
叫了半天,没见红披风来。
乔治更加惊恐!
用没被攥住的手伸进口袋,偷偷按下紧急呼叫键!
自从在网上看了自救攻略,他就按照大家的说法,把29-1的传呼台设置成紧急号码了,就为了在超人忙其他事的时候向他求救;
可偷偷拨完,传说中的神枪手也没有出现。
……卧室里还传来乒哐一声响,像是有人跌了个屁股墩。
乔治自知大限将至,长叹一声,泪水横流!
乔治哭泣道:“伟大的天父,我的主啊!带你的子民走吧!我愿意听从您的召唤,无论我将被引至天堂还是地狱,我都会真诚地向您祷告……”
披萨小哥:“……我、我很抱歉。真的只是签个字……”
乔治:“签个字,你就会放我走吗?”
披萨小哥默默点头。
乔治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趴在裂成两半的门板上签字。
等他签完,一回头,门口没人了。
再冲进卧室,卧室里也没人了。
还飘着一股洗涤剂和墙漆的气味。
乔治:“……什么鬼啊?!?!”
他跑回门前,地上放着披萨盒和一堆铅笔碎屑似的东西,茶几上新买的一把铅笔不见了。
还有张纸条,写着“很抱歉打扰您的清梦,以及弄坏了您的门。这是我的赔偿。”
拨开碎屑看看,里头拨出了几粒非常小的璀璨晶体,乔治捏在手里看了半天,嘴巴慢慢张大。
……怎、怎么看着像是钻石???
他追到消防楼道,没戴老镜,只来得及看见穿披萨制服的男人,一手提着梯子,一手抱着一个金发少年。
少年手里,还提着水桶抹布和墙灰批子。
一闪,就消失在楼梯拐角了。
楼道里,只有压低的少年音在一路碎叨:“……好在那个位置是地板!!要是人家脑袋刚好放在那,你准备怎么办?!搞个大新闻啊?!不是,我说你以前也没这么快的啊?!搞得一点准备都没有!你看你整的这都@#%……”
男人声音听起来好委屈:“别骂了,别骂了。”
又赶紧解释一句:“我、我不快。”
楼下邻居的天板,萨沙只来得及薄薄地批了一层伪装。
等进了家门,翻起开了个洞的床板,他俩还得面对床底下一个直贯2公分楼承板的圆洞。
两人一人站卧室一头,对着那个洞大眼瞪小眼,场面十分尴尬。
瞪着瞪着。
也不知道谁先开始的。
他俩同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萨沙立刻又敛了笑容,凶巴巴地把人推出卧室。
克拉克轻手轻脚地关上卧室门。
他们都知道,楼上楼下卧室现在直通着,在卧室里说话,楼下可听得一清二楚。
克拉克轻声:“萨沙,我给你擦擦脸。”
萨沙哦了一声,下意识仰头闭眼。
刚刚萨沙用传送卡到楼下给人家批天板,全程心惊胆跳的,脸蛋上落了好几块墙灰都不知道。
克拉克捧着他的脸蛋,用湿毛巾温柔地擦拭着,边擦还便忍不住取笑:“小猫。”
萨沙怒怼他:“还敢说,还不是因为你快!”
克拉克什么都可以依着他,唯独这一点必须据理力争:
“……只是这一而已!是因为太久没有……才会,咳……这方面绝对没有问题!”
萨沙气呼呼地:“都是男人,跟我装个什么劲?你怎么可能连个手冲都不打,这中间都过去多久了!”
刚说完这句话,萨沙感觉他的动作慢慢停下来了。
睁开眼,就陷进那双的蓝眸里。
“很久了。”人间之神摩挲着他的脸,眼神,“对我来说,已经很久了。如果不看日历,我总会以为,地球早就过去几万年了。”
萨沙心里一下发了慌,把自己的脸撇开。
他瞥见大都会的朝阳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就像整个人清醒过来似的,喉结滚了滚,声线冷静下来:
“天亮了。我该――”
克拉克抢先说:“――我该给你做早餐了。”
萨沙抬眼瞪他,克拉克立刻闪开目光,低下头去。
一米九二的大个子,低眉顺眼的,看着像只想要极力挽留主人的大狗狗:
“我买了食材,都是你爱吃的。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萨沙不讲话。
克拉克又殷勤地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是培根火腿三文治,还是芝士意大利面,还是牛奶西多士?”
萨沙还是不讲话。
克拉克看他不说话,眼神近乎凄然地:“……还是果酱面包呢?”
萨沙:“……面包吧。”
……刚刚才用过[定点传送],反正也是要等2分钟冷却的。
他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理由,就在餐桌边慢慢坐下了。
克拉克立刻高高兴兴地去烤面包。
他系着小围裙,连厨房手套都不用戴,直接从烤箱里拿滚烫的金属托盘。
托盘拿出来,面包还很烫。
怕萨沙等饿了,一个招呼不打就跑得没影。男人赶紧用冰冻呼吸吹了会儿托盘底部,让面包均匀地降下温度来。
克拉克:“好了,萨沙,快来尝尝。”
萨沙在厨房外闻着味,其实已经流了好一会儿口水了,面包端上来,他又故作冷淡地伸着头看。
细长条的小餐包,小金毛的嘴巴,刚好能一段段吃进去。
面上刷了一层焦黄的鸡蛋液,撒着黑芝麻,烤得暖香四溢,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他咬了一口。
超级速度搓出来的面团就是不一样,口感软绵绵的,还能在嘴里拉丝。里头填着的樱桃酱流出来,淌了小金毛一嘴巴。
克拉克温柔地给他擦嘴角:“好吃吗?”
萨沙一口气吞了三个,噎得翻了会儿白眼,才故作平静地说:“好吃。”
克拉克就微微弯着眼睛笑,超级满足似的。
萨沙吃饱了才记起来,克拉克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厨艺,其实跟他也脱不开关系……
人间之神也是堪萨斯男孩,成年后也独自生活过,基本下厨功夫还是有的。一开始投喂萨沙时,就是很家常的几样,烤烤土豆泥,煮煮意大利面,弄点烤肋排,差不多就是一餐。
后来他们谈恋爱了,萨沙一朝翻了身,再也不当舔狗了,总喜欢从使唤男人中获得快感。
小作精举着本米其林菜谱,满地撒娇打滚:
“我要吃这个!我要吃那个!你赶紧给我做!不做我今天不@¥%¥……”
人间之神赶紧把他从地板上抱起来,“我给你做,我给你做。”
不用出门打仗的时候,男人就穿着家居服,在他们的小公寓里抱着菜谱研究。
超级大脑的外挂,用在学习菜谱上,简直就是牛刀杀鸡。
两分钟把菜谱翻完了,开始下厨实践。
萨沙反正啥也不用干,就坐在人家腿上,敞着嘴等吃的。
他吃不完的、不合口味的,丢到一边,克拉克就默默吃剩饭。
吃着吃着,怀里快乐的小作精,抹着油光光的嘴凑过来,很狡黠地嘬住他一根手指头:
“吃完了?还有肚子吃我吗?没有就算了――哎呀!”
这都是那场坠落前发生的事了。
往事如浪潮如烟雾,在面包的暖香中,朝他汹涌而来。
萨沙吞下最后一口面包,慢慢喝完了手边的鲜榨果汁。
克拉克看着他停了嘴巴。
原本熠熠生辉的蓝眼睛,再一点点黯淡下去。
就在这一刻,萨沙做了决定。
萨沙:【扫他。】
系统懒得看他俩腻歪,又在摸鱼,一时没反应过来:【啊?扫谁?】
萨沙低下眼睛:【还能有谁。看看他手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久还是烂兮兮的。】
系统有点不情不愿地:【……切换至生命体征模式。】
系统:【超……氪星人,生命体征327%,上升至328%,上升至33%,上升至33%――】
萨沙第一见这种体征报告:【怎么会这样?血条都爆管了?】
系统:【氪星人体内细胞正在超高速转化中,细胞死亡率8%,细胞修复率57%。狗宿主,他并不是没有自愈能力,而是由于不知名的原因,氪星细胞对黄太阳的吸收率,被永久改变了。他体内所有细胞消耗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过氪星人的自愈速度,因此他受到的伤才无法愈合。按照这个能量累积的速度计算,大约三到五年左右,氪星人就会――】
萨沙:【就会什么?】
系统客观分析:【在细胞燃烧的最终阶段,爆发出剧烈的光和热之后,迅速冷却和坍塌,成为――狗系统没见过先例,不确定氪星人会变成什么。可能是成为一块石头或粉末之类的东西?】
萨沙猛地抬眸,看向餐桌对面的男人。
这一眼也太凶了。
克拉克刚吐出几个音节,就被硬生生吓了回去。
他自己知不知道这件事?
萨沙注视着男人脖颈上隐隐的金色裂纹。
每这些东西出现的时候,克拉克俊美的眉眼间都会闪过痛苦,但见萨沙在看着他,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紧张,飞快地掩饰住了。
……他妈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孤独堡垒那些氪星科技不是摆设,正联顾问也肯定在他回地球的时候,就觉察并提醒过他这件事了。
克拉克从外太空回归到现在,都已经过去好一段时间了,却依然让他扫出了这种体征报告。
这说明,这已经是人类和氪星人能力范围内,无法解决的问题了。
这颗星球上,还有谁能对超人做到这种程度的永久性伤害?
而且还是拥有着最高领袖记忆、战斗技巧老练到可怕的二周目超人?
……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就是他自己对自己造成的。
萨沙一时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萨沙:【他是爆血条状态……那些功能设定为恢复满血的治疗卡,是不是全都没效果了?】
系统:【是的。不过,SR卡[大治愈术]倒是依然可以一试。因为它的功能是,使用卡片后,可在1天内逐步恢复至满血状态,并附带增益效果:使用者身体将恢复巅峰时期。它的本体功能已经对氪星人无效,但增益效果有时间回溯的意思,应该还是有点作用的。】
萨沙:【……试试吧。】
这张SR治疗卡,第一给了蝙蝠侠,第二给了克拉克。
萨沙自己倒是没机会体验,但他猜在发动瞬间,目标自己应该是有感觉的。
因为克拉克的神情,突然凝住了。
他坐在那,看着萨沙。
如同一座落满了风雪的雕塑。
系统还在扫描他的身体:【确实有效,细胞损耗速度正在减缓。如果没有再意外受伤,预计1天以后,氪星人细胞对黄太阳的吸收率,就会恢复原来水平了。】
萨沙拉开椅子站起来。
克拉克见他起身,也立刻跟着站了起来。
萨沙:“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至少1天内,你不可以再用那种东西,也不可以再受伤。你要是敢浪费我一张好卡……――不过我想了想,其实地球上也没什么能伤到你。”
他絮叨了一会儿,才觉得自己话太多。
说:“那就这样吧。”
克拉克跟在他身后,追着说:“你的衣服昨天脏了,我洗好晾了出去。今天应该没法晾干,所以等……下回,我再给你送来。如果到时你有空的话,我们能不能……能不能到什么地方坐下来,聊一聊?我会戴眼镜做好伪装的。或者,或许你更想看看异星风光?你听说过钻石星球吗?它是一颗名字叫‘露西’的白矮星,整颗星都是晶莹剔透的钻石状态,近距离观赏的时候――”
见萨沙不说话,他又追问,“是送到家里,还是学校呢?”
萨沙刚刚下楼给人家补天板,穿的是男人的T恤和短裤,好好一件白T恤被小金毛穿成了低胸装,底下还打了个结,这才把过长的下摆收起来。
他背对着克拉克,想了一会儿。
把身上的T恤脱了。
克拉克的话音也猛地顿住。
萨沙:“你的衣服还给你,我把湿衣服带回去晾吧。在哪里?我去收。”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对方回复。
又问了一遍:“在哪里?我去收。”
他知道他这会儿绝对不能回头。
因为他知道自己绝对受不了人间之神那种眼神――在当年,他不得不逼着克拉克杀死自己,以获取读档机会让任务继续进行时,他就见过对方那种凄然的眼神。
他受不了那个。
他甚至觉得,往后即便自己被卡尔吊在孤独堡垒,即将承受对方的怒火和惩罚的时候,他心里的第一个念头,也仍是愧疚――就是因为当时,他不小心看见了克拉克的眼神。
克拉克的声线都在发颤:“……我能明白。你确实应该恨我。”
萨沙:“……不,其实我并没有恨过你。一也没有。一点点也没有。”
重生以来,无论他遇到多少人,交过多少朋友,经历过多少战斗。
那根藏在他灵魂中的刺,无论如何都没法拔出去。
如今这根刺终于露了头。
他就收也收不住地说了下去。
萨沙:“我从来也没有恨过你。一也没有。一秒钟也没有。”
萨沙:“你用无限宝石,给我换来了如今这一切,我很感谢你。我的记忆,我的家……它们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它们真的太重要了。重启前我经历过的那些,没有一件可以跟这件事比较。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你说想要我作为偿还,我一定会把自己还给你。”
克拉克:“我不是这个意思。萨沙。你明白的,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萨沙:“正因为我明白,所以我才站在这里,跟你说出这番话。”
“事到如今,我也再也不怕被你笑话。”
“我一直无可救药地爱着你。”
“哪怕是在不知道你去收集宝石的时候。哪怕是你说想杀了我的时候。哪怕是在你亲手按下脑控按钮的时候。”
“我也一直在爱着你。”
“……克拉克,我从来没试过因为爱一个人,而这样痛恨自己。我恨透了无法自己控制自己,干出误以为露易丝是你未婚妻、就去酗酒消愁的傻事。也恨因为你一句话就心跳过速、坐立不安的自己,真想自己把自己打醒,可下一还是要犯。”
“我该怎么办?”
“人类怎么可能承受这么痛苦的感情?当我想起那些爱着你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痛苦的。如困兽般挣扎着。天知道我有多想让自己从中解脱。但我做不到。我发现,除非两种结局:要么死亡,要么我彻底忘记你,否则我根本无法让自己逃脱。”
“重启以前,我只能选择死亡;重启以后,我本想选择后者,可你又一出现了。于是这两样,都变成我做不到的事了。”
“我要怎么办,克拉克?”
“如果你要问我,是不是还爱你,我会说是的,我还爱你。但如果你问我,还想不想要试试看,重新跟你在一起――”
“……我一点点也不敢想了。一秒钟也不敢想了。这辈子也不敢想了。”
“你能明白吗?克拉克?”
“我的衣服在哪里?”
沉默。
长时间的沉默。
他觉得身后一阵轻风扫过。
被他自己脱下的干燥T恤,重新穿在了萨沙身上。
“还是穿着我的衣服回去吧。湿衣服太冷了。”
克拉克说。
他的声音听起来,已经不大像是人声了。
“……好。我送你走。”
这萨沙没有拒绝。
克拉克换好自己的战衣和披风,又是威风凛凛的太阳战神了。
他动作很轻地把自己的小王子抱起来,臂弯托着少年的腰身,跟随一片飘动的云,开始平缓地飞行。
直线距离看,其实他的小公寓跟萨沙的家并不远,因为大都会本就跟曼哈顿下城接壤。
但人间之神为了不被人群拍到,往上拔升得很高。
云层离他们近了又远。
候鸟在他们脚下迁徙,羽翼扇起白烟似的云雾。
城市和人声都变得离他们很远。在云层之上,整个世界,就像只剩下他们二人。
萨沙细软漂亮的金发,飘散在高空的冷风中,轻轻拂过男人的脸颊。
于是,克拉克本能地拥紧萨沙,低声问:“冷不冷,萨沙?”
萨沙仰头看他。
也许人间之神永远不会明白,他生着一副多么适合被阳光亲吻的眉眼。当那双婴儿蓝的眼睛浸透了阳光,温柔地看向某个人时――
地球上不可能有人在这样的凝视中逃脱。
而他不会忘记。
这就是整个故事的开头。
萨沙轻声说:“我不冷。”
克拉克把他放在了阿特维尔家公寓楼的楼顶。
萨沙打开天台门时,略微停了停。
萨沙:“再见,克拉克。”
打开门,走了。
克拉克:“再……”
他下意识想回再见,萨沙。
但话到喉头,人间之神的心智,就被无法自抑的痛苦击溃。
他如此爱着萨沙。但如果萨沙对自己的爱,给他带来的只有痛苦。
那么,就算对方亲口说想要从此陌路。
他也只会说“好的”。
……可他真的不想说再见。
所以最终,克拉克也只是艰难滚动着喉结,眼睛亮着透视微光,注视着萨沙一路走下楼,开门进屋,穿过客厅,回到小卧室去。
既然把萨沙送到了家,他也该走了。
可是,当人间之神站在楼顶,熟练地调动自身力场,想让自己飞上云霄时。
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飞不起来了。
克拉克低着头,看了一会儿自己的靴尖。
走到天台最隐蔽的角落,慢慢地坐下。
他想,说不定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就可以飞走了。
天光倾泻而下,覆上那张几近完美的耀眼容颜。
曾被数千万人追逐和触摸的红披风,跟男人鬓角的苍白发丝一起,被拂过天台的微风轻轻卷动着。
半晌后,他用手掌盖住了眼睛。
掌心被彻底濡湿了。
“――我送你走。”
可他却再也没有力气回家了。

第98章
萨沙蹬着小单车 去斯塔克大厦给希尔达送眼镜。
自从佩铂知道了重启前的事情,他去妈妈的研究所,就再也不用顾虑会向妈妈的同事暴露自己烁灭过的事了。
“斯塔克工业从不养吃干饭的人。”
雷厉风行的女总裁说 “如果连你都无法在记者眼皮下自由出入这里,那就说明我们的公关团队该集体换人了。”
希尔达还是老样子 白大褂一上身,六亲不认。她小跑着过来接了眼镜,抱着萨沙的脑袋嘬一口酒窝,又迅速跑回自己的实验室里去:
“自己到看看哈!妈妈马上下班了 到时跟你一块走。”
萨沙其实很好奇他老妈到底在给斯塔克工业干什么。
他在足足容纳几万名研究员的庞大实验基地中到乱逛 看见不少写着“ExSA-291三期临床实验”字样的药品盒子。
有别的研究员见他面生,想过来赶人:“谁放进来的小孩子?这是绝对机密研究项目!”
萨沙张口想回答,旁边有个研究员拉住他:“嘘!这可是我们两位老板的……”
两个研究员咬了会儿耳朵,咬耳朵的研究员就擦擦手跑过来了:
“我手头的活刚好干完了,我来带你参观一下吧!”
萨沙:“这么多人,到底是在研究什么啊?”
研究员:“是一种划时代级别的基因药物。它的前身是一种生物电子学组件 装在曲线纳米管中 在载液中被输送进人脑。我们研究发现,人类的大脑本身就有异常强大的自我修复功能 它生来就存储着人体最健康时的完整蓝图 当觉察机体发生受伤病变 它会第一时间指挥并调动所有组织,做好自我修复和供能的全部准备。”
“但现实是,大脑保护机体的战斗并不总是完全会成功 因为它仅有觉察和全盘指挥能力,而每个人体内可供它调用的‘军队’――免疫能力,健康供氧的细胞等等――很多时候远远跟不上它的预期。ExSA-291的最强大之在于 它能够破解大脑存储的人体完整蓝图,并且听从它的指挥,通过静脉输送对应的营养物质,给大脑提供它所需要的任何种类‘军队’。”
“某种程度上来说,只要普适化实验结束,它就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万能药物’。想想看,一种可以横扫癌症、艾滋、白血病……一切不治之症的万能药!人类即将正式进入跨越一切疾病和伤痛,放开手脚探索的全新时代!”
研究员越说越兴奋,简直手舞足蹈、唾沫横飞,看见面前少年郁闷的表情,才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停下来:
“不知道我解释得够不够清楚……”
萨沙心想不是清不清楚的问题,问题是这个原理他听过……
这不就是绝境病毒吗???
他曾亲身体验过绝境病毒3。由于绝境病毒是直接进入人脑的药物,天然会赋予开发者强大到可怕的操控权。
作为绝境病毒的主体,理论上来说,白罐可以随心所欲改变所有注入过绝境病毒的人外形,也可以驱使他们毫无预兆地发情或死亡,真的可以做到跟上帝一模一样。
研究员继续解释:“其实ExSA-291的前身功能比现在强大多了,因为它甚至可以直接改写人脑的修复中心,胁迫大脑按照它的蓝图改造身体,比如改变颜值啦、多长八条腿什么的都可以做到……说得好听点,是让个人意念改变身体,但我猜老板也知道这个用法的可怕之。ExSA-291是一经开发,就有可能影响人类几个世纪、甚至十几个世纪的药物。难保未来不会出现特别牛掰的人物,利用它的改写功能,然后用它挟持全人类。”
“所以我们早期的研究,一直在围绕如何彻底清除它的改写功能打转,只留下蓝图破解和营养输送功能,让人的大脑可以完全主宰它,消除一切未来被它驱使的可能性。而且前身的毒性太烈,不是所有老弱人群都可以承受得了的。我从小道消息听说,老板6年前给自己注入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变成了开放式伤口,全身结痂像个茧一样,无意识昏迷了三天三夜后才醒来。好在老板身体一直很好,很顺利地把它压制住了,然后给我们提供了最宝贵的临床实验数据和血清。”
萨沙默不作声,挠了一会儿胳膊,换了个话题:
“这个名字好拗口哦。是你们自己起的吗?”
既然是脱胎于绝境病毒(Extremes),他还以为会叫Extrems 、5来着。
研究员:“你说ExSA-291?是二期临床的时候老板正式命名的,大家适应了两天就习惯了。临床药物比这拗口的名字多了去了,我觉得至少比APTX869好记吧,哈哈。”
带人逛完了实验基地,研究员搓着手嘿嘿地:“听说你跟老板比较熟,方便的话跟他通个气,给我们底层实验人员涨点工资吧~”
萨沙本来的打算是,等不到希尔达下班,就自己蹬着小单车先走的。
听他这样说,想了想,脚步一转,沿着台阶上了斯塔克大厦的首层。
默默找了半天电梯后,又对着面板上一长串楼层按钮发懵。
第天了,他心想。
电梯里还有不少斯塔克工业的职员。能进入斯塔克工业的,基本都是各个领域的天之骄子;
西装革履的人群中,突然混进来一只穿卫衣和球鞋的小金毛,有人上下打量他,忍不住开口:
“实习生面试?人力资源部在3楼,按3就好。”
萨沙:“啊?不是啊。”
另一个人嗤嗤地笑了:“怎么可能是面试。来斯塔克工业面试敢穿这一身,我打赌,黛拉・库克杀了他都不会让他踏进3楼。”
又有一个人说:“斯塔克工业是不允许非职员在工作时间进入参观的,探望家属也不行,你知道的吧?怎么一楼前台连这么重要的事都没告诉你?你怎么进来的?”
萨沙:“……走进来的?”
那人还想说什么,星期五的声音,在电梯里温柔地响起:
“身份确认,欢迎来到斯塔克大厦,萨沙。已自动为您选择目的地:顶层办公区,请稍候片刻。”
众所周知,曼哈顿地标、斯塔克大厦的最顶部三层,都是托尼・斯塔克的私人工作间和休息区――是的,他当然可以霸占整整三层楼,只是用来打铁或者喝小酒。
但问题是,自斯塔克大厦被建造以来,能直接进入顶层工作区的人,全美乃至全世界都寥寥无几。
全美销量最大的报纸《星球日报》主编佩里・怀特,几尝试递交参观申请,都被托尼不算特别礼貌地拒绝了。
电梯里所有人,都默默瞪直了眼,再也没人敢出声了。
楼很高,萨沙好不容易搭电梯到顶楼,走进一眼望不到边的工作间,又停住了。
他其实也没特别想好要来干什么。
只是觉得,既然都来斯塔克大厦了,那好像也应该顺道看一看托尼爸爸,跟他说一些话。
他们重启后几重逢都挺尴尬,最后一见面,还是自己对着MK5挥手那了。
其实反思一下,忽略掉白罐带来的心理阴影,他本不应该忘记,托尼爸爸的本体,曾经是除蝙蝠侠以外第二大可靠的战友才对。
但他一时找不着路。
挠了会儿头,也不知道这见面能聊什么,还是决定,回去等老妈下班算了。
刚转身,不远就传来了骤然加大的叮叮当当敲击声。
萨沙循声走过去,在一排排盔甲中,看见了穿着背心打铁的男人背影。
刚刚男人似乎是面朝着他,萨沙一转过头,他就立刻背转身去拿东西了。
萨沙:“……哈喽。”
男人停了停,不回头,拉起背心擦了下脸上的汗,故作高冷地:“嗨。”
萨沙:“我就是想……随便参观一下,结果星期五直接把我运到这一层了。”
托尼:“你随意就好。”
萨沙在工作间到乱走,一边参观,一边自己找话题:“呃……我还以为你工作的时候,会更习惯用高科技工具什么的……就是那种,往什么地方塞一张设计图,等几秒钟,就吐一架战甲出来……”
托尼:“以前是。后来发现亲手感受过的战甲,跟用工具打出来的穿起来感觉不一样。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但反正就是不一样。”
――他们都明白,“后来”,是指经历过反抗军基地那段时光的“后来”。
男人嗓音沉稳,听起来像个对一切状况都游刃有余的成熟男性,就是抬手拿水喝的时候,拿了几,都在拿空气。
好在萨沙正在到参观,没注意到他的小慌张。
萨沙也就是心血来潮看看托尼,见人家一直在背对自己打铁,还挺忙的,摸着鼻子准备撤了:
“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托尼同时开口:“萨沙,你想不想看看我的……”
两人撞了话头,都尴尬地停住了。
过了一会儿,托尼又梆梆地敲起铁来,没好气地嘀嘀咕咕:
“无所谓,我早就习惯了。反正你从来都只会去找老蝙蝠,唯一一主动想起要来找我,就是顺路,就是‘随便参观’,就是‘星期五把你运上来的’。你走吧,我又不在乎。反正我都已经在这里呆了好几天了,你来不来都一样。再见。”
萨沙:“……”
星期五疑惑地说:“boss,可是您并没有在这里‘呆好几天’。您是在我告知您萨沙来到斯塔克大厦后,才以时速3公里从旧金山冲刺回曼哈顿,滑行进入顶层工作区并且突然开始假装工作的。”
托尼炸了:“……你闭嘴!”
星期五好乖地:“星期五进入禁言状态。”
星期五被禁言后,场面显得更尴尬了。
眼看托尼是打定主意不肯回头了,萨沙只好自己给人家换个话题:
“你要给我看什么呀。”
托尼:“你有一台大型机甲,只有你有驾驶权限,是吧?机甲是半生物半机械,驾驶的前提是驾驶员的脑神经跟它达成高度同步,共享意识和感官,将机甲当做自己的身体来操控,对不对?”
萨沙愣了一下。
他知道托尼说的是初号机。
曾经他只驾驶过一迎击不义超,就被跟机甲高度同步的痛觉,在脑神经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
重生以后,作为一个机甲控,他还是很喜欢在安全屋里把初号机放出来洗澡,摩挲它斑驳但漂亮的紫色外壳,想象再驾驶初号机的模样。
但对于坐进驾驶舱,他心中始终还是有股天然的抗拒和恐惧。
他初驾驶,遭遇的就是地球顶级战力,光是看见驾驶舱,就会想起自己曾被困在里头煎熬和烧灼,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模样。
这种压力作用于他的本体精神上,更让他感觉寸步难行。
托尼:“在意识层面,让机甲和身体完全同步,是每个机甲制造者都在疯狂追求的东西,但目前的科技水平还无法做到。所以我……另一个我,依托的是植入脑中的共生体,而现在的我,依托星期五在我的脑子和盔甲之间传递命令。你的机甲却天然拥有这种优势。只是在强度过大的战斗中,这种优势,就会对精神产生副作用。我一直在思考如何平衡它的优劣势,甚至在你……你回来之前,就开始思考了。从前,它只是一沓研究材料,最近我才正式把它做了出来。”
他擦了擦手掌上的机油,在面前的空气点了点。
一面光屏打开。
萨沙凑过去看。
男人低眼瞅瞅少年专注的绿瞳,又若无其事地往人身边挪近两步。
萨沙看得很认真,但他看不懂满屏代码:“这是什么……”
托尼:“傀儡意识。它的作用,是在检测到超出驾驶员精神负荷的感官冲击时,自动启动,并且短暂切断驾驶员和机甲间的神经连接,以避免给驾驶员的精神留下后遗症。在切断连接的同时,它会自动操纵机甲做出脱战和防御行为,直至感官冲击过去,驾驶员就会再度跟机甲进行高度同步,并迅速返回战斗中。”
系统:【有点点像狗系统自带的“致命伤害痛觉屏蔽”?】
萨沙:【不止。】
萨沙:“所以这是一个代打员吗?”
托尼唇角冒出一个小小的弧度:“代跑员。出于私心,傀儡意识不具备在恶劣战况中继续迎击的作用,它只会防御和撤退,撤退到保证驾驶员足够安全的地带,并且等待驾驶员重整旗鼓。”
萨沙好奇地问:“出于谁的私心?难道傀儡意识也会感到害怕?”
托尼:“出于我的私心。”
话音落下,他俩都愣了。
萨沙转头看他,男人立刻摸着后脖子,故作淡定地踱去冰箱拿饮料:
“行了,没事了。傀儡意识的载体是那根红色的晶体管,放在架子上了,你拿了就走吧。”
他第二赶人走,眼睛却从战甲光滑的盔面上,偷偷留意少年的一举一动。
看小金毛踌躇着,拿了架子上的红色晶体管,这才松了一口气。
萨沙低声说:“谢谢你,佩铂先生。”
托尼:“……不要叫我佩铂先生。”
萨沙自己笑了,摇着头说:“真奇怪,我之前一直没法分清楚你和究极钢铁侠,所以觉得很害怕……其实我真该早点过来看看你工作的样子。只要看过你制造盔甲的样子,我就应该能笃定地知道,其实他根本没办法真正伪装成你。因为不管性格里有多少相似点,你们最大的不同之在于――”
托尼:“在于他是一个聪明自私的野心家,而我只是一个喜欢不停捣鼓新东西的普通人而已。”
顿了顿,托尼那扎根于灵魂中的骄傲,还是逼迫他改了口:“不好意思,更正,‘喜欢不停捣鼓新东西的天才发明家’。”
萨沙咳嗽了一声,说:“还有……我小时候最崇拜的英雄。”
托尼一撇嘴:“可不是,科尔森说你早就脱粉了。你不是说时间差不多了吗?你走吧,去找家里除了有个破洞就没什么好玩东西的老蝙蝠吧,再见。”
萨沙:“……”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孜孜不倦辣菜他大哥啊……
连续被赶了三,萨沙只好拿着晶体管走了。
临走前,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斯塔克先生,当你是你自己的时候……其实我还是很崇拜你的。”
少年乘电梯下楼了。
托尼在新战甲上滋滋钻了几分钟孔,接过小笨手拿来的毛巾擦擦汗。
对着空气说了句:“他说他还是很崇拜我。”
没人理他。
托尼:“星期五!!”
光屏上闪过一行字:[如果您还记得的话,我被您禁言了,boss。]
托尼只好继续闷头干活。
半小时后,他搭乘电梯下楼,对着电梯里的盆栽说:“他说他还是很崇拜我。”
到了楼下休闲区,遇到来蹭吃蹭喝的鹰眼和雷神。
这俩吹牛打屁,男人在一边抿着果汁,棕眸里含着根本掩不住的笑意。
突然又炫耀似的,蹦出一句:“他说他还是很崇拜我。”
鹰眼:“……不是,谁啊???”
*
“……因而我真诚地希望,在8月底开学前,您能多来韦恩庄园做客,阿特维尔先生。”
阿尔弗雷德在电话里,用一口优雅的英腔向他告状。
“因为您不在庄园的时候,布鲁斯老爷总是不肯好好喝牛奶。”
萨沙:“…………??”
萨沙刚从神盾局学院回来,路上又整了一活,脑袋还糊着马赛克,坐在楼顶上擦自己汗津津的金发。
就接到了阿尔弗雷德的日常问候电话。
说来奇怪,自从他跟蝙蝠家相认以来,跟他联络最频的不是布鲁斯(按照蝙蝠侠的性格,这点他倒是不惊讶),不是迪克(他一般会直接骑着大摩托来学校抢人),不是杰森和提姆。
居然是蝙蝠家食物链顶层的老管家。
萨沙当然明白,阿尔弗雷德是等同于蝙蝠侠父亲的人物。
出于对革命伙伴的敬重,不管是不是在上课,不管整没整活,只要是阿尔弗雷德来电,萨沙都会秒接,抱着电话认认真真听。
最开始,阿尔弗雷德还能保有英式管家特有的寡言和矜持。
大多数是以“布鲁斯老爷询问您是否愿意……”或者“迪克少爷询问您是否愿意……”开头的,间或关怀一下萨沙的饼够不够吃,是否需要到韦恩庄园的厨房补充存货。
后来看见他和蝙蝠侠一起,从韦恩家族的墓地回来,阿尔弗雷德并没有对此评价或询问什么。
只是注视萨沙的眼神里,隐隐透出了某种惊讶意味。
萨沙是不参与蝙蝠家族夜巡的。
因此每他去韦恩庄园玩,后半夜留守的,总是他和老管家两个人。
某他从书房下去,还看见阿尔弗雷德穿着睡衣睡帽,一个人守在空荡荡的蝙蝠洞里,腰板坐得笔直,等候主人们安全回归。
萨沙看着这一幕,挠了会儿金毛脑袋。
从那以后,他每周来韦恩庄园串门,也就不在暖和的书房里留守了。
就陪阿尔弗雷德一起呆在蝙蝠洞里,直到家族成员回来。
……于是再再后来,老管家给他的日常致电中,就开始慢慢夹带私货了。
“……作为管家,我知道我并不该越职。但出于个人感情,我还是很希望老爷能找到让他全心全意信任和托付的另一半,早日安定下来……”
比如抒发一下对韦恩家主人婚姻大事的日常焦虑。
“……也许是我有些跟不上这个时代……今早打扫庄园后方的园时,我发现有五六个女孩在布鲁斯老爷的西瓜田里扎帐篷蹲点驻守,细问之下,原来她们全是迪克少爷的前女友……我想向您打听一下,这种情况对于年轻人来说,是正常的吗?”
抒发一下对迪克这个海王哪天可能会翻车的担忧。
“……杰森少爷又气得离家出走啦。迪克少爷已经出发去找他了,不过布鲁斯老爷这边――我很抱歉,我知道这个月他们意见不合的频率,确实有一些高――如果您有空闲时间,可以再来庄园一趟吗?”
抒发一下杰森整天跟布鲁斯对线的苦恼。
乖宝宝提姆被抒发的数最少,偶尔被提及,是作为跟布鲁斯对比的正面教材出现的:“……我始终相信,提摩西少爷跟斯蒂芬妮小姐会顺利走入婚姻殿堂,并且比布鲁斯老爷更早诞下可爱的孩子……”
萨沙:“……等等,等等,我记得德雷克好像还没成年呢???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阿尔弗雷德慈爱地:“是的,他恰好比您小一岁。但我认为,这跟提摩西少爷会比布鲁斯老爷更早组建家庭的事实,并不会发生冲突。”
萨沙:“……”好像也无法反驳。
“阿尔弗雷德……他也上了年纪了。”
听说阿尔弗雷德时常给萨沙打电话的事情,迪克只是稍稍惊讶了一下。
就微微笑了。
还不忘玩萨沙脑袋上的金色小揪揪:
“没办法啊。谁叫你是总会给人带来快乐的小王子呢。”
萨沙抱着狙狙坐在楼顶上,一边听老管家絮絮叨叨拉家常,一边抬头看一碧如洗的蓝天。
那里又变得空无一人了。
他俩终于无声地磨合出了某种规则,于是再也不会整天撞在一块。
萨沙负责单人求救信号,而他负责多人呼救的地方――那一般代表着有重大危机发生,也是人间之神最擅长的领域。
其实这样挺好的。
萨沙很轻地嘀咕了句:“第7天。”
阿尔弗雷德敏锐地:“什么第7天,阿特维尔先生?”
萨沙回过神:“没什么。”
他看看路程也不远,为了节省[定点传送]的冷却时间,决定走路回家做作业。
走到自家楼下,被迪克的大摩托堵个正着。
萨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俊美的黑发青年挽着腰一捞,熟练地捞到后座上去。
“唉。你懂了吧。萨沙就是这么难约……”
小蜘蛛抱着书包坐在路边,一脸委屈。
还朝旁边穿着便装的巴里嘀咕,“我就是想不明白。萨沙明明每个星期都会去两哥谭了,结果每我想约他的时候,他们还是要过来疯狂插队……”
巴里今天难得警局提早下班,刚兴冲冲跑来逮一只金毛去中心城玩,就被迪克强势截胡了。
他抱着胳膊,神情十分不满:
“嘿,迪克!这可有点不厚道哦。你们家霸占萨沙的时间,也真的太多了吧?什么时候才能让他空出时间轮给我啊?”
迪克还是笑眯眯的:“下一定,下一定。”
一捏油门,轰地把车开跑了。
还被闪电侠追了半条街:“你每都下一定,都快说了3遍了!现在,立刻,把萨沙放下!”
……
萨沙莫名其妙地扒在迪克后座上,满头金发往后飞。
萨沙:“怎么啦,格雷森?难道是大哥出什么事了?”
迪克:“没什么事。是阿尔弗雷德让我过来看看你。”
萨沙奇怪地:“干嘛突然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迪克日常嘴甜:“你哪里都好看,殿下。”
小金毛好动,在后座上扭来扭去坐不住,就扑扑地踢他鞋后跟:
“快说,到底要去哪里?”
大蓝鸟笑着:“兜个风好不好?开车呢,注意一下行车规范。”
摩托车离开华的曼哈顿街道,驶上哈德逊河畔后,傍晚的风一下子就清爽了。
一轮红日浮在河水上,河面撒了一层细碎的波光。
迪克:“噢对了,忘记告诉你。你名下现在有一座城堡,在法国境内的私人岛屿上。我知道你大部分时间都在曼哈顿,但如果想带家人度假的话,可以选择去那里玩几天。”
萨沙差点咬到舌头:“我名下有什么?!”
迪克从肩后递给他一个坐标:“布鲁斯8年前亲自设计建造的,最近刚刚翻新过一遍,新建了一个赛车场。别担心,有专门的管家团队在打理,直接过去住就可以了。”
萨沙:“……这不是重点吧?!”
迪克恍然大悟:“哦。关于给阿特维尔夫妇的解释。我也想了几个方案,你觉得抽奖抽中度假券的想法怎么样?”
萨沙:“???”
摩托车突突地沿着河畔开了几十分钟,迪克又开口了。
迪克:“你的表情,跟上回来韦恩庄园时可不太一样。有没有什么事想跟我谈谈的?”
萨沙狐疑地从后视镜打量自己的脸,横竖没看出差别来:
“不是吧不是吧,我们两个糙老爷们,不是真的要搞兜风谈感情那一套吧?”
迪克还是笑眯眯的:“谈谈嘛。说实话,你跟布鲁斯性格南辕北辙,只有这点特别像――最在意的事情,死也不会拿出来说。还记得在反抗军基地那会儿,咱们的宿舍夜谈,总会被打断无数,我可老早就想找机会跟你促膝长谈了。”
萨沙:“不知道你要谈什么。反正我对现在生活已经很满足了,什么多余念想都没有。只想保持现状,把这辈子好好过完。”
迪克:“是吗?一个愿望都没有了?那可难办了。他们特地派我来打听,商量生日要给你准备什么礼物呢。结果这么快就没念想了?”
萨沙噘嘴:“你非要问的话,那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只有世界和平了。”
话一出口。
他就在摩托车的后视镜里,对上了黑发青年的蓝眼睛。
萨沙:“……我回去了。”
迪克微微叹息:“你看。”
萨沙固执地:“我就是要回去做作业。”
迪克:“好好,做作业。别跳车,宝贝儿,我送你回去。”
人送到家门口,迪克慢慢停了车,长腿着地,让小金毛从车后座上下来。
萨沙嘴巴咬着皮筋,在原地扎自己的小揪揪。
就看见青年脱了一只摩托手套,伸过来,很轻地摩挲了会儿萨沙的脸蛋。
迪克:“萨沙。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希望你幸福吗?只要是你要的东西,哪怕拼了命,也想亲手送到你面前来。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能真正让你幸福的东西,偏偏是我们无力给予的。所以有时候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实在觉得,自己无能为力极了。”
萨沙简直满头问号:“不是,我到底什么样子了啊???我承认我是谈了一段不该谈的恋爱,但我不是说我很好嘛,都过去了,放下难道还不够好吗?”
迪克:“你知道放下和放弃并不是一回事,对吧?”
萨沙又扑扑地踢他鞋子:“什么鬼!搞不懂。”
萨沙作为一个屁股曾经开洞、依然倔强地拥有直男思维的人,实在受不了,两巴掌把今天突然神神叨叨的大蓝鸟赶跑。
作业做完,吃过晚饭,他习惯性地下楼溜达。
沿着曼哈顿下城街道一直走,拐过几个弯来弯去的巷子,会抵达一个老旧的社区教堂。
这是他这几天才发现的。
教堂很小,几排长椅稀稀拉拉地摆着。
台上的神父正在布道,前排坐了零星几个人。
萨沙找了最后一排椅子坐下。
自从发现这个教堂,每天吃过晚餐,萨沙就会一个人来这里坐会儿。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觉得,坐在这里的时候,他可以安静地思考很多事情。
他心想,就跟阿尔弗雷德一样,大概是因为他也到了这个年纪了。
尽管身体还是鲜嫩嫩的18岁,但是他已经开始不断地回想自己这一生。
想他在这个世界的起点,想那些颠沛流离的过往,想他的爱情、死亡和重生。
很奇怪的是,其实萨沙从前很少会做这件事,大概是因为总有事情没结束的缘故。
在他作为生存宿主的时候,他当然是没空去回顾的,满脑子里只想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他重生的时候,不知道自己突然获得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所以每天都还是过得很不安,生怕哪天自己拥有的东西会被收走;
后来,他知道原因了。
可他还是觉得心里并不平静,看见那个男人,他还是既害怕又期待着。
直到那天清晨,他们最后一分手。
巨大的结束感,轰隆隆地将他淹没。
就在他终于作出决断,不管是悲是甜,不再让他们发生交集的那一刻。
他就把一辈子都望到头了。
那么,像老人一样回顾一生,似乎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萨沙左右看看,没人瞅他。
就把双手交握,也偷偷地学人家做祷告。
系统:【?狗系统记得你不信基督的啊?】
萨沙:【我觉得吧,这种事就跟抽奖一样。既然都路过了,不祷白不祷。你说万一哪天运气好,上帝抽中我了呢。】
系统:【你又不信他,上帝抽中你了,也得把你丢回抽奖箱里去。】
狗系统老给他泼冷水,他抱着爪子,就不理它了。
他这一生,所有波澜起伏和峰回路转,源头全是因一个愿望;
而如今,当一切都步入终局,用最后一个愿望作为结束,也挺好的。
――那就祈求天父,做十天的好人吧。
萨沙在心里默默地祷告。
让世界和平,让任何大事件都不要发生。
他当然知道,世界和平对于超英世界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但十天总还是可以的吧?
他在心里跟上帝讨价还价。要是真的很难,拿他十年的寿命去换也是可以的。
害,反正人类的寿命大概就那么长,活到七十岁还是八十岁,貌似也没什么差别。
系统:【……】
系统:【狗宿主,你……】
系统好像生气了:【……算了。随你吧。】
有人轻轻把手放在他肩上。
萨沙睁开眼,小教堂里的人都走了,在布道台上的神父,正神色温柔地站在他身边。
神父微笑着:“我见你每天晚上都来。是不是有什么苦恼,想跟主诉说?”
萨沙:“我倒是没有什么苦恼,就是随便许个愿而已。”
他又问:“咳咳,不过我不是基督徒……但我天天来祷告,一般来说,还是会有点用的吧?”
神父却说:“有时候,主给你的东西,也许不一定是你口中想要的。但你要相信,主对任何人,都会有最好的安排。”
……
第9天。
萨沙被巴里拐带到中心城的汉堡店,参加中心城一年一度的大胃王比赛。
他那小肚子,哪里是对面狼吞虎咽的糙汉无赖帮的对手,吃了两个就撑傻了,滚到椅子下咿呜咿呜叫。
巴里捋高了袖子,腮帮鼓得像只仓鼠,目光如电,火力全开,堆在萨沙面前的汉堡山迅速减少。
比赛结束的钟声响起。
巴里把面前最后两个汉堡一扫,嘴巴一抹,振臂一呼:
“我们赢啦!”
又从椅子底下,把肚子滚圆的小金毛抱出来,举在空中:
“我们赢啦!”
对面吃了一卡车的无赖帮,悲愤交加,哇地吐了一地。
萨沙划水划回来一周的霸王餐券,倒也很高兴,跟巴里凑着头,研究长长一串店名。
“这个也好吃,还有这个,这个,”巴里在店家名字上做顺序记号,“这些都是你可以尝尝看的,他们做菜的口味比较甜,我觉得你会很爱吃。”
萨沙:“这么多,那我可以每天来中心城一趟,然后打包回家吃吗?”
巴里高高兴兴:“当然可以!”
萨沙把餐券往书包里塞,巴里低头看看他,又问:“萨沙,我觉得你今天很高兴,比上回我来找你时高兴多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跟我说说看嘛。”
萨沙心想怎么回事,怎么每个人见他,都要吐槽他的表情?
他每天起床照镜子臭美,也没发现自己脸蛋有什么变化啊?
他塞了餐券,拿手机看看时间,又问系统:【我记得[大治愈术]的发动时间,好像是在那天早晨六七点的样子。那是不是到明天早上六七点,这1天就算过完了?那那张卡的效果,就应该能完全发挥出来了?】
系统:【……】
萨沙气恼:【你干嘛?这两天又跟我闹别扭,我哪里得罪你了?】
系统:【不存在得不得罪。反正我是你的系统,我服从你的任何决定。】
萨沙:【……听着怎么阴阳怪气的。】
系统:【是狗宿主的错觉。】
他正跟系统掰扯。
就听巴里身上的手机,发出了一阵奇异的铃声。
巴里脸上的笑容骤然敛去。总是轻松欢脱的眉眼间,出现了极其少见的凝肃。
他把手机掏出来。
屏幕上没有任何来电人提示,只有反复闪烁的接听按钮,和背景巨大的字母。
――JL。
巴里下意识地:“我得……”
话说到一半,他才想起,面前的人是萨沙,而不是需要他想借口搪塞的不知情友人。
两人的目光,在一派熙攘平和的汉堡店氛围中相碰。
“快看,那是流星吗?”
窗边有人呼喊起来。
在人类肉眼难及的云层之上,突兀地出现了一抹白痕。
白痕很细,显然距离地球还很遥远。它曳着长长的焰尾,自大气层垂直下落,看上去非常漂亮。
人们高兴地掏出手机拍:
“哇靠,真的是流星啊!”
“天了,白天居然也能看见流星,这是什么好日子!”
“新闻没说今天有流星雨啊?”
“……是我的错觉吗?它好像……变大了一点?应该不是朝着地球落的吧?”
议论纷纷的声音未落。
所有伸头看天的人,都听见了一声隐隐约约的音爆。
在遥远的天际线,一抹鲜艳的红影骤然拔升,箭矢般射向正在坠落的“流星”。
人们一个接一个地放下了手机。
兴奋议论的声音停止了。汉堡店里一片死寂。
而他们都明白,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那绝不可能是流星。
因为地球守护神上去迎战了。

第99章
22年7月12日 纽约时间下午6时2分。
由世界各国陆陆续续发射,环绕地球运转的地球同步轨道卫星网,同时发现了正跟超人激烈交战的未知生物。
名为“西利亚号”的月球探测器 找到了它的来。
在6时2分左右,一个超空间跃迁通道 毫无预兆地在距离近地点26万公里开启,向地球送来了这个不知底细的怪物。
而地球上,仅有不超过百人知道,那个超空间跃迁通道的真名――
源于天启星科技的“爆音通道”。
人类科技能做到的最高帧率 都无法捕捉他们交战的场景。
卫星画面里 只有不断爆射开来的猩红射线,和双方相击时,横扫一切的可怕冲击波。
很显然,超人在地外战斗时,远没有在地球上时那么束手束脚。
毕竟地球对氪星人来说,就像纸糊的鸡蛋一样脆弱。
然而伫立在画面前的军方人员 仍旧不约而同感到了战栗。
……什么样的生物 才能跟火力全开的超人打得不相上下?
如果让它落进地球――
地球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长官,神盾局局长接入基地通讯。通讯权限:最高级别。”
尼克・弗瑞的全息影像在基地中心出现。
特工头子还是那样 长风衣 面瘫脸。
只是未被眼罩遮盖的独眼 透出狐狸般算计的精光。
“我主要来事先打点一下,将军。”他说,“我的某个该死的自负的线人提醒 这只不明生物,将是天启星全面入侵的号角。因此,在敌人突破地球的第一道防线以前 神盾局需要全球级别的军备力量支援,以及最紧急状况下的军队调动权。
“顺带一提,为防再出现纽约大战的状况,全球的核按钮手提箱系统,都已经被神盾局顾问锁定了。”
莱恩将军:“……你们这么做,严重违背了核打击自由原则!按照规定,现在我就可以送你们上军事法庭!”
弗瑞笑笑,点出一张信函投影来:“事实上,这就是我来联络你的第二个原因。无论是由神盾局调度军队,还是锁定核按钮,这两项行动均已被联合国安理会批准。这就是卢瑟总统为我们争取回来的同意书。”
……
纽约时间,下午6时27分。
露易丝・莱恩蹬着高跟鞋,沿着人满为患的走廊奔向电梯。
吉米在后面举着摄像机,被撞得哇哇乱叫:“露姐慢点啊露姐!我跟不上啊啊啊!!”
露易丝喃喃着:“从星球日报大厦去军方基地,最快也要分钟……分钟,分钟根本赶不上任何事情!动作快,吉米!我们在跟神抢时间!”
涌向电梯的人群,突然发出阵阵尖叫。
人们互相踩踏推搡着,发疯般向后退却。电梯门被暴力撕开,自贯通地底的电梯井中,骤然涌出了大量长着坚硬骨翅、浑身覆甲的畸形生物来。
它们单只足有两米多高,没有眼睛,只有用来寻觅猎物的鼻孔,和挂满了鲜血碎肉的獠牙。
“上帝,这种怪物我见过!”
“我也记得!8年前天启星第一入侵的时候――”
“……是类魔!!”
有一个人抓着车钥匙,拔腿狂奔上来,“在星球日报大厦地底,突然打开了一个类魔传送通道!!”
吉米委顿在地,抱着摄像机瑟瑟发抖:“露姐,这这这怎么办啊!我这个月薪水还没发,我家里还有狗没喂,我连妻子都没娶呜哇呜哇――”
话音刚落,就见眼前的黑发女人,一脚踢飞了高跟鞋。
她反手抄过一个消防罐,把堵住消防门的一只类魔脑袋,砸得爆了一地浆。
吉米:“额……”
露易丝拽起他衣领:“消防通道。走!”
……
纽约时间,下午6时32分。
复仇者大厦指挥室的巨型屏幕上,投映着一张几乎千疮百孔的世界地图。
在长达一年的秘密入侵中,斯克鲁星人化形的地球平民,在所有大型城市的地标型建筑物下方,都藏匿了可以开启爆音通道的母盒。
而当超人与不明生物在外太空交战时,所有母盒,都在同一时刻开启。
数以万计的爆音通道,传送出数以千万计的类魔。
虫翅振动声遮天蔽地,黑压压的类魔军团,把最后一抹落日余晖吞没。
金发大兵双手撑着控制台边沿。
在他肩后的盾牌上,还染着九头蛇炮火印刻的痕迹,男人就已经声线冷肃地发出指令:
“下午7时2分以前,集中一切力量,完成全球避难任务。复仇者成员配合全球军警,保护并指引市民进入地下避难所。避难任务结束以前,坚守避难所入口。此指令即刻付诸实施。”
在各个城市的主干道,十字路口,高速公路边缘,警笛长鸣。
尘灰色的路面层层打开,宽度足有5米的斜坡式避难所入口,每隔一段距离,就巍然耸立在地面上。
地面一路亮起蓝色鹰盾的指示标识,为在类魔大军袭击下的人们提供方向。
全副武装的各国神盾局特工,手持着高能脉冲枪,把守在每一个入口,让逃窜的人群和车辆与自己擦肩而过。
“这……这……居然还有这种好东西?!”
一个骑着自行车逃命的帝大学生,刚好站在入口开启的位置,差点顺着斜坡滚落下去。
他反应够快,随即在特工们的枪火掩护中,弃车冲向最近的避难所入口,“以前学校从来没组织过演练呀?!”
神盾局特工:“害,谁不是呢。就当第一演练吧。”
话音未落,一大群黑压压的类魔,顶着炮火和同类的尸体,疾速俯冲而来。特工们咬紧牙关,加大火力,却无人后撤。
最前排的特工即将被类魔撕开,一声轰然重响,绿巨人举着一辆重型卡车,将类魔当苍蝇一样拍成了血泥。
绿巨人嘟囔着甩手:“好多虫子。浩克手酸,浩克手酸。”
自他的头顶,身形矫健的蜘蛛侠一掠而过,底下拖着长长一溜被蛛网包裹的平民。手一松,被富有弹性的蛛丝裹成球的人们,叽哇乱叫着滚进了避难所入口。
金色的闪电,在广阔的公路上窜闪而过;
更遥远的天际,无数金红色盔甲和无人机,自旧金山升起,跨越暮色西沉的天空,火速赶往世界各地。
新的通讯线路接入。
美队眉眼微微一凝,迅速点亮:“蝙蝠?”
黑暗骑士的声线,是冷静而淡然的。
好像并未置身在一场星球级的全面战争中。
他说:“这条通讯线路,可以连接正义联盟的所有成员。从现在开始,请将除我、钢骨以外的全体成员,列入你的作战规划中。”
美队愣了小半秒。
美队:“你要将正联的指挥权交给我?”
蝙蝠侠:“是的。”
美队:“这种时候,你要去做什么?”
蝙蝠侠:“蝙蝠洞的氪石库存,在两分钟前,已经从地下向莱克斯集团大厦运输。夜翼将会负责交接。以及,重启前,我已经破解过爆音通道的强制关闭方法,但天启星科技更新迭代很快,这套破解程序,对现今的爆音通道已经没用了,但依然能够加快破解速度。我会将它发给钢铁侠。”
美队重复:“你要去做什么?”
蝙蝠侠:“做一些可能用得上的准备。”
美队:“是否需要为你安排后备救援小组?”
蝙蝠侠:“不需要。如果战争向我预计的方向发展,地球的人手将远远不充足。我们应该尽可能多地将作战人员留在前线。”
沉默。
美队:“好。”
复联领袖将通讯线路切出,连通两大联盟。
……
纽约时间,下午6时35分。
近地点12公里。
克拉克全知全能的双目和双耳,如今除了用来捕捉这个异星生物的动向,就再也没有任何作用。
他不得不这样做。
……否则下一个毫秒,他将会被当场刺穿在寂静的外太空中。
人间之神冷厉的蓝瞳里,倒映出怪物的真容。
异星生物身长7米,双目赤红,全身都是狰狞暴突的肌肉组织。
后背和手臂上,覆满了密密麻麻的结晶状骨刺。
跟氪石这种专攻氪星人基因缺陷的武器不一样,那是生来就已经坚硬到,能够轻易撕开钢铁之躯的利器。
毁灭日。
作为氪星科学家实验失败的产物,它与氪星之子同源。
氪星灭亡后,毁灭日也漂流进茫茫宇宙,不知所踪。
人间之神之于氪星,也仅仅相当于人类婴孩之于地球而已。
然而毁灭日就是氪星制造的最强生物兵器,它的力量、跳跃力、体能和无限再生进化能力,让它几乎可以无视来自任何种族的攻击和杀戮,被杀死后还会急速重生,并且进化出应对致命伤的方法――在这个理论上,如果有人用不同的方法,反反复复杀死毁灭日,并给予它足够时间重生,它就会进化成根本无人可以战胜的存在。
氪星怪物只一个眨眼,就到了他的身后。
当足有身体大小的利爪,带着凌厉的音爆挥至眼前,太阳战神连披风的角都没有让它碰到。
超人钢铁般的手指,径直反扣入毁灭日头部。
猩红的双目,近距离爆射出最大功率的热视线,直接贯入毁灭日的左侧眼珠!
毁灭日发出极其可怕的暴吼声!
与此同时,超人将生物力场灌注在双拳,径直朝对方唯一柔软的腹部连续重击!
当氪星人放开手脚战斗,一拳至少以亿兆吨量级起步计算,毁灭日的腹部立时凹陷出坑洞,它被击飞出大气层,以接近2马赫的速度急速远离地球。
远离地球就对了。
太阳战神心想。
要与毁灭日决胜负,最好的地点,就是在外太空。
他们两人的力量,是地球所不能承受的,一旦毁灭日落入地球,他的战斗力也必然会大打折扣。
他跟毁灭日是老对手,当然能感觉出,这的毁灭日,远不像重启前的幼年期那么好对付。
然而,他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仅凭一身力量,战斗至死的童子军了。
毁灭日消失在视野中时,超人一边守卫在外大气层,一边静静调整战斗状态。
在短暂的调息时间中,他偶然看见了自己拳关节上,几可见骨的伤痕。
大大小小鲜红的血珠,正在真空中缓慢地漂浮开去。
毁灭日的躯体硬度在他之上,几发惊天动地的重拳下去,拳骨受损是难以避免的。
只是他的脑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带着警告意味的少年音,“1天内不准再受伤。你要是敢浪费我一张好卡……”
超人赶紧心虚地抹掉手背上的血珠。
但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酸涩感,也在他心口蔓延开来。
自与萨沙分离,他就再过上了不知岁月、浑浑噩噩的生活。
除了奔赴救援,什么事情都不再思考,一时竟然连今天算第几天都不记得。
然而小王子的能力,依旧神奇得令人惊叹。
在山达尔战争中受到的伤,如今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从前他的细胞,被过量强化剂破坏了结构,因此连血液都成了金色;
而如今从拳面淌出来的血水,也已经变回鲜红了。
超人用显微视线观察了一下伤口。
目前的愈合速度,大约是人类的2倍左右。
然而这种程度的擦伤,如果出现在从前的超人身上,甚至连表皮组织液都没来得及开始渗出,就已经完全愈合了。
……很显然,今天还没有到萨沙的魔法,完全展现实力的期限。
他在心中,重新拟定作战方案。
毁灭日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是可以以微秒为单位,适应和吸收战斗技巧的杀戮机器。跟它交手的人越强,战斗的数越多,它的作战能力越会指数级飙升。
然而悖论在于,若非足够强劲的战士,在它手里根本撑不过一招。
再加上毁灭日本就可以死而复生,甚至在重生以后,可以免疫上一将它杀死的招数。
所以,这只氪星怪物自出生起,就只有变强、杀戮、变强一条路可走。
――那就以回避突袭和远距离引战为主,将毁灭日引到距离地球最近的黑洞去。
毁灭日唯一的弱点,就在于它并未被创造者赋予复杂的脑神经。
只要将它流放到没有生命的宇宙虚空,就足以封印这个越战越强的杀戮机器。
氪星人的身体强度,是根本及不上氪星兵器的。
但是作为拥有智慧的一方,超人不打算在跟无脑生物兵器的战斗中落下风。
也绝不能。
……因为他就是地球的第一道防线。
太阳战神抬眸。
被击飞至月球的氪星怪物,双足猛蹬月球表面。
冲击波在月球表面荡开,炸出一个覆盖半球的巨大坑洞!
毁灭日再向他急射而来!
超人捏紧流血的拳头,准备闪避突袭。
然而,本该与他纠缠至死的无脑兵器,却像是突然接收到某种指令一样。
毁灭日飞行方向骤然转变。
弧线状从超人身边掠过,径直坠向地球!
超人一愣:“什么……?”
他目光如电,瞬间穿透云层,搜寻任何有可能在召唤毁灭日的东西。
下一秒,超级大脑准确计算出了毁灭日的坠落区域――
曼哈顿下城。
超人微微咬牙:“――想都别想。”
……
纽约时间,下午7时13分。
曼哈顿下城区,大都会上东区,突兀地拉响了一级应急疏散警报。
正在军警护卫下,井然有序向避难所撤离的人群,突然陷入巨大的骚乱之中。
“妈呀!!那又是什么东西?!”
暮色已沉。
色的天空中,两团裹挟着剧烈燃烧的光火、坠向地面的物体,看上去异常可怖。
“队长,不仅这两个片区。东海岸所有的避难所,都不能使用了。”
黑寡妇美艳的红发,已经被类魔污绿色的血完全浸湿。她微微喘息着,把守在下城区避难所的入口,对着通讯器陈述的语气,却非常冷静。
“如果毁灭日和超人同时坠落在地球并交战,民众将会跟地下避难所一起被碾碎的。”
她话音未落,闪电般连开数枪,打碎了一队类魔的头颅。
“哈喽,咱们俩分配一下,”快银的声音,突兀地插入了公共频道,“我负责哪块,你负责哪块?”
闪电侠语速飞快:“曼哈顿下城给我。我由北往南,转移避难所里的平民;你跟我方向相反。”
快银:“行。”
金色闪电和银白残影,顷刻间没入熙熙攘攘的避难所人群中。
天空中的坠落仍在继续,速度越来越快。
只是不断向四面八方弹射的热视线停止了。
昆式战机上的科尔森,拉近镜头焦距。
在剧烈燃烧的火焰中,他依稀看见那只末日生物的独眼,试图向地面喷射粗壮的热视线柱;
而一个近乎浑身浴血的人,似乎正用身躯牢牢挡住它的眼眶。
下坠速度太快,他很难判断超人的现状。
“下坠速度超过每秒15公里!超过每秒2公里!超过每秒3公里!超过每秒公里!”
监测人员大声报数。
“东海岸人员疏散进度:76%;波及范围内尚存平民:8万余人;2秒后,准备迎接撞击!”
力竭的绿巨人,短暂地变回了班纳博士。
他趴在地上,在心中飞快计算后,急切道:
“……队长,根据毁灭日的质量,这种速度和角度的撞击,影响范围不仅仅是东海岸!冲击波会造成北半球大面积海啸,数十座火山爆发!”
绿色的光箭,自西部天空急射而来。
绿灯能量变幻出无数锁链,强行束缚住毁灭日的四肢,并用力往上牵拉,试图减缓他们下坠的速度。
绿灯侠:“Supes,什么情况?!地面疏散还没结束,发生什么事了?!”
他近距离观察毁灭日,显然这只氪星怪物,并没能在人间之神手中占到什么好。
它的左眼被完全灼瞎,长满坚硬骨刺的右臂被撕去一半,像块烂肉一样甩落在身后。
……那它怎么还会掉进地球?
绿灯侠:“超人……!!”
二呼喊,却依然没有听到回应。
他心中陡然一惊。
……超人竟然失去意识了。
在红披风的背面,有一个来自射线攻击烧灼出来的破洞,将背后那个巨大的“S”毁之一炬。
超人的红披风,是由氪星遗孤的襁褓布料制成的。
无论是超人自己,或是毁灭日的热视线,都绝无可能如此轻易地将其毁坏。
――很显然,在人间之神与毁灭日激烈交战的同时,他被另一股强大射线,猝不及防地从背后击中了。
绿灯侠对通讯器吼:“地外有未知敌人!”
神奇女侠:“正在前往支援。撑住,哈尔!”
毁灭日在锁链中怒吼挣扎。
下一秒,它竟然硬生生地挣碎了绿灯锁链!
挡在它瞳孔前的人间之神,也被拦腰拽下。
它将失去意识的超人抛起,下一秒就想用骨刺将他捅个对穿。
绿灯侠咬紧牙关:“好家伙。你爸爸没教过你,去外星做客要礼貌点吗?”
他再用绿灯能量变化出绳索,其中一根拉住了超人的脚踝,剩余全部将毁灭日从头裹缠到脚,用尽全力为地面的避难工作争取时间。
毁灭日剩余的独眼,在血红的眼眶里迅速滚动。
震怒之下,它周身爆发出惊人的生物力场,在半空中二段加速,拖着绿灯侠一同坠向地面!
神盾局监测人员:“5秒后迎接撞击!”
――天幕骤亮。
对于这条时间线上的绝大多数来说,这是根本前所未见的景观。
半球形的莹蓝色防护盾,突兀地出现在曼哈顿下城区。
略一停顿,就开始急速升起扩张。
弗瑞猛地起身,望向屏幕:“什么东西???”
美队也微微睁大蓝眸。
片刻后,他轻声说:“――是我们的第二道防线,局长。”
同时拖着绿灯侠和超人的毁灭日,硬生生撞击在行星防护盾上!
恐怖的冲击波,沿着盾面波纹状荡开;
天边密集的火烧云,被冲击波瞬间震碎,形成了一圈放射状的巨大环形碎絮,从撞击点一路溅射到北极和赤道上空。
还未来得及疏散的平民,在这堪比末日降临的场面之下,连寻找掩体的求生本能都所剩无几。
他们只能怔怔地张着嘴,仰头看着天空,等待亿万千帕压强的冲击波,将他们碾成血末。
撞击结束。
光盾下方,风平浪静。
系统:【行星防护盾,耐久度:31%。】
毁灭日发出震耳欲聋的暴吼声!
它第二挣碎绿灯绳索,硬度在氪星人之上的硕大双拳,交叉相抱,开始连续砸击盾面!
系统:【行星防护盾,耐久度:29%。】
系统:【行星防护盾,耐久度:26%。】
系统:【行星防护盾,耐久度:2%。】
“――以赫拉之名,你的对手是我,怪物!”
天边传来凛冽的战吼声。
从天堂岛暂时寻回了她的剑和套索,身背长剑的亚马逊女战神,右臂一振,金光闪闪的套索,就准确无误地套住了毁灭日的脖子。
战靴用力踏上氪星怪物的后颈。
她用尽全身力气,朝后方发狠地勒去!
……
希尔达一步两级,跨上公寓楼的楼梯。
神与怪物的战斗就在她头顶进行,钥匙从疯狂发抖的指间掉落。
她飞快地把钥匙捡起,插进锁孔,猛地推开房门。
希尔达发着抖,大喊:“萨沙……!!”
每个房间都找过。
没有。
她立刻掉头下楼。
下城区的街道,简直一片兵荒马乱,尖利的警报声划破长空。
刚刚张开的莹蓝色光盾,挡开了整片区域肆虐的类魔,然而在光盾之下,仍有源源不断的类魔从地底钻出。
一队类魔在逃亡的人群头顶急速掠过,她慌忙抱起一个失散的孩童,连滚带爬地藏进掩体。
手机啪地摔在地上,屏幕亮起。
上面是萨沙6点5分发来的短信。
萨沙:[我跟格里芬在一起,我们已经到学校下面的避难所了。千万不要等我,也不要担心我,你们快点去避难]
她拾起手机,逆着逃亡的人群,跌跌撞撞冲向曼哈顿警局方向。
很显然,曼哈顿警局的下方,也有类魔传送通道。
巍峨的警局大厦,被类魔穿成一座摇摇欲坠的危楼。
警车、装甲车和城市反恐坦克,以及数百十个身着漆黑战斗服的神盾局特工,将警局大厦彻底围成一个铁桶。
按照作战命令,他们需要竭尽全力在源头控制类魔的数量,以减轻大后方的撤离压力。
“你是什么人?!平民?!”
希尔达的胳膊被一个军人用力拽住。
“警局附近的平民全都撤走了,你为什么还在这?!”
希尔达:“我找……找曼哈顿高级警督,约翰逊・阿特维尔……”
“警察也快撤了!接着是军方,最后是神盾局特工!整座城都要撤空!你没看见我们头顶那玩意吗?!不管你找谁,去避难所找,滚!!”
一声凄厉的呼啸划破长空。
一队正朝他们方向袭来的类魔,数十颗头颅,被同一颗子弹接连洞穿。
军人再也无暇顾她,持枪跃进了战区之中。
好在,一个警局的熟人认出了她:“约翰逊!!是你的妻子!!”
“你为什么不呆在避难所?!”
约翰逊朝她冲了过来,“你知道现在这种状况,我没办法同时照顾你吗?!”
希尔达抱着双肩,浑身发抖:“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该干扰你战斗,但……但我找不到萨沙,约翰逊,我到都找不到他……”
约翰逊整个人都僵住了。
老警察颤动着嘴唇:“你没有收到萨沙的短信吗?他不是说他和格里芬……”
希尔达语无伦:“不!我在避难所遇到格里芬了,他说谎,他根本就没有跟格里芬在一起!帝大今天也并没有自修课!我打了所有人的电话,今天没有一个同学和教授见过他……”
“我打不通他的电话,我就是打不通他的,约翰逊――家里也找了,大街上也找了,可我就是找不到他;简直就跟,简直就跟……”
“――就跟8年前一模一样……”
女研究员在一瞬间崩溃。
她摔坐在地上,难以抑制地掩面痛哭。
“……然后他们都说,我的儿子死了,说连尸体都找不到,说他永远不会回来了――约翰逊,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去哪里找他?我要去哪里找,才能把他带回家?”
少年的手掌,自身后按住了她的肩膀。
“我在这里。”他说。
希尔达猛地怔住。
但下一秒,出于母亲的本能,她想也不想,一把拽住他,就往最近的避难所标识拖:
“萨沙,你怎么会在这里!快走!这里危险,我们快――”
她没能拖动。
回头。
以轰然碎裂的莹蓝护盾,枪林弹雨、类魔血液飞溅的末日景象为背景。
发色淡金的少年,身穿一套漆黑的战斗服,右手提着一把白色大狙,眼神静静地看着他们。
希尔达愣住了。
约翰逊也愣住了。
其实也只是两秒――甚至一秒钟的沉默罢了。
然而就在这一刻,无数画面和记忆,向这对夫妇汹涌而来。
尚且年幼的金毛崽崽掉了乳牙,哭着满地找牙的样子。
翘着小脚丫,奶声奶气念《快乐王子》的样子。
穿着背心小短裤,骑着单车上小学的样子。挥着只有1分的成绩单,叽里咕噜撒娇的样子。
这是他们最熟悉的萨沙。
他们都曾经历过惨痛的失去,于是就把偶然接回家的小奶包,小心翼翼泡在蜜糖罐里养大,养成不知忧愁的甜美模样。
而如今。
萨沙凝视他们时,眉眼间熟悉的柔软和温情仍在。
――唯独那双绿瞳中,某种破开了湖面的光与火,让他们的儿子在这一刻,变得再也与众不同。
然而下一秒,希尔达竟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抓住少年的手用力紧了紧,几近乞求般:
“萨沙,咱们……咱们赶紧……去……去避难所吧!”
周围突然传来一阵倒吸冷气声。
他们同时抬头。
在穹顶之上,突兀地落下一道极粗的猩红射线。
射线七拐八弯,绕过飞行在空中的类魔军团,击落数百架追击类魔的战斗机,最后笔直地击向行星防护盾!
神奇女侠自齿缝间,低声咬出一个名字:“达克赛德……!!”
女战神举盾相迎,射线惊天动地地打落在盾牌上。
下一秒,半神的盾牌,和她足下踏着的行星防护盾,同一时间爆裂!
毁灭日立即拽下勒住脖颈的真言套索。
学习能力极强的杀戮机器,反手握住神奇女侠的右臂,硬生生将其拧断!
绿灯侠大骂出声:“Holly shi――”
他连脏话都没骂完,就将绿灯盾牌光速甩在了神奇女侠身前。
系统:【行星防护盾,耐久度:%。】
[行星防护盾],本是萨沙抽到的SR防御卡。
它曾承受过杀戮之神三重击,也承受住了毁灭日自大气层直坠地面的碰撞。
然而此时此刻,这一发自高空落下的不知名射线,让作为SR卡的行星防护盾彻底报废。
浑身伤裂、更加狂暴的毁灭日,抓住同样鲜血淋漓的人间之神,朝地面坠来。
金发少年仰头看着这一切。
被抓住的手掌,在希尔达手心里微微一握。
然后缓缓抽出。
“妈妈,我得走了。”
他轻声说。
……
纽约时间,下午7时21分。
在汹涌的类魔军队环绕下,身高接近三米、身披厚甲的天启星统治者,背着双手,缓缓从云端降下。
包括长着一张兽脸的卡利巴克在内,达克赛德军团有头有脸的将领,浩浩荡荡随伺其后。
由达克赛德一手培养的复仇女神军团,也手持长戟,蹲伏在类魔背上,居高临下地俯瞰被打落的人间之神。
当黑暗君主平静地张口。
他的声音,如同隆隆雷鸣,碾过所有人的耳膜。
惶然挤在地下避难所的人们,发现自己即便捂紧了双耳,也能听见可怕的低吟声。
“臣服于我,地球。”
“我即是混沌。我即是死亡。”
“我即是――Darkseid。”
8年前,达克赛德曾遣送自己的分身,和一部分类魔军团来过地球。
他当时已经是横扫多元宇宙的霸主,并未将这个居于宇宙一隅的低级星球放在眼里。
然而,正是那一,他遭到了以超人为主力、前所未有的激烈抵抗。
他发动的第一入侵战争,甚至直接促成了正义联盟的成立。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这一,他将用地球反抗者们的鲜血,彻底洗去从前的屈辱。
“在你们的氪星守护者,被我割下头颅,挂在天启星的胜利旗帜上后――”
“在你们的星球,被我的杀戮兵器,变成毫无奴役价值的死星以前――”
“――臣服于我,地球。”
毁灭日轰然砸在警局大厦顶部。
大厦如碎裂的玩具,即刻开始土崩瓦解。
超人就在此刻苏醒了。
在跟毁灭日交战时,他猝不及防地遭到了达克赛德军团偷袭,后背挨了一发欧米伽射线;
此刻战衣连同后背的皮肉,都成了一片不堪入目的破烂。
他拳头撑地,艰难地翻身而起。
视野里一片猩红。显然是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头部被毁灭日击破,此刻正汩汩地流出血来。
男人第一眼,就看见即将倾塌的警局大厦下方,还有并未撤离的军警和特工。
――以及,呆若木鸡的阿特维尔夫妇。
……人间之神足下炸开音爆云,瞬间冲出!
毁灭日哪里肯让,一只手闪电般伸出,就将他血迹斑斑的红披风抓住。
“氪星人,”达克赛德低沉地说,双目迸射出仇恨的红光,“在整颗星球面前,跪下,然后向我献上你的头颅。”
他雷鸣般的话音,突然一顿。
目光转向街道。
最后一丝夕阳的红光,淹没在地平线以下。
黑夜漫过巨大的暗紫色机甲。
仍有烧灼痕迹的眼灯,在夜色中亮起。
覆盖着坚硬盔甲的身躯,就像活物一样微微呼吸起伏;
张开的巨大手掌,稳稳护住大厦下方密密麻麻的战斗人员。
它缓缓抬起狰狞的头颅。
下一秒,金色闪电在它指间流窜而过。
曼哈顿和大都会,彻底成了两座无人的空城。
系统:【与初号机同步率,上升至1%】
系统:【傀儡意识搭载完毕。】
萨沙坐在驾驶舱内,灌注舱内的LCL母液,汩汩将他的金发淹没。
当他与初号机的意识无限融合,双眼能目视到苍穹之上,双耳能捕捉到南半球的虫翅震动。
当他呼吸,初号机就呼吸;
当他微微闭眸再睁开,初号机的眼灯,就微暗再亮起。
初号机的初始体型足有8米,和模样一样骇人。
他能感觉到那些震惊或打量的目光。
来自背着双手的黑暗君主,来自同为怪物的杀戮机器,来自铺天盖地的类魔,来自隐匿在空中的昆式战机,来自那些参与第一轮迎击的英雄们。
来自那双,如天空般纯粹的蓝眸。
系统:【针对毁灭日,调适最佳战斗体型:9米。】
初号机:【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敢开了,怂包菜鸡。】
萨沙:【……可不可以对你的驾驶员和战友多哪怕一丢丢尊重?】
初号机嘀嘀咕咕:【&#%……】
萨沙:【又骂我什么呢?!】
及至真的握上操纵杆的这一刻。
他才发现,自己心中,竟然前所未有平静。
没有想象中的濒死感,没有头皮发麻的焦虑,甚至没有心脏过速和发汗的手心。
只有一个念头。
他心想,来吧。

第1章
“……纽约时间7时25分 东海岸避难人员全线撤离完毕。曼哈顿出现前所未见的巨型机甲,驾驶员身份未知。3名正义联盟成员进入主战场,与达克赛德军团激烈战斗中。”
曼哈顿上空 神盾局天空母舰、昆式战机、数架军方武装直升机,同时向下开启最大功率的短弧氙灯 将整片主战区照得亮如白昼。
露易丝踏在直升机边缘,一边在耳机里听避难所里的总台调度,一边冷静地扛着摄像机现场直播。
“他妈的,这架直升机上坐的是谁?!”莱恩将军在通讯器里咆哮 “这种前线居然还有记者?!不要命了!!”
露易丝:“……老爸 是我。”
莱恩将军:“?!”
露易丝:“你懂的,‘如果你没法阻止战争,那你就把真相告诉世界。’”
镜头下的城市,简直如同人间地狱。
人类文明创造的建筑物,在这种级别的外星入侵面前,就如蛋壳般不堪一击。方圆几百公里的地面龟裂塌陷 大厦倾颓 地下管道承受不住地表压力,轰然泄露爆炸 滚滚黑烟冲天而起。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黑烟被强劲的烈风尽数吹散!
在巨大的探照灯光圈之内 初号机与毁灭日双拳重重相击;冲击波从两人拳面轰然炸开 径直扫碎方圆十里所有建筑物。
一击之后,它们即刻闪电般分开。
初号机趁距离拉开,反手就去抽枪;
毁灭日却根本不给它任何远攻机会。
下一秒 氪星怪物携着震耳欲聋的音爆,再度掠至初号机眼前!
初号机的物理攻防,用来对抗氪星人堪堪足够;唯独速度是一硬伤。
当然 这是在跟氪星人对比的状况下。
当以氪星人作为评判标准,这颗星球也就只有闪电侠尚能一战了。
当它即将撕开初号机腹部的能量核心――
毁灭日的头颅,被一双从天而降的灼红战靴,径直踏入地底!
萨沙没有浪费时间,一个翻滚闪至它身后。
在毁灭日甩着头爬起来时,坚硬的金属双臂,一把勒住毁灭日的脖颈和手臂,用力向后反锁,暴露出它脆弱的喉管;
太阳战神立刻会意,瞬间欺近,三记重拳,拳拳音爆,直接将它的喉管打穿!
毁灭日那具已经在外太空跟超人战得伤痕累累的身躯,就在初号机的钳制中软了下去。
萨沙:【……死了吗?】
他稍微活动一下握住操纵杆的手指,心脏还在怦怦乱跳。
也是他悲催,第一开初号机对上的是卡尔,第二对上的是比超人还强的毁灭日。
跟这种级别的战斗力交手,每一分每一秒面临着连传送卡都来不及发动、就被直接撕出驾驶舱的危险;
而且现在还不能读档了。
这一刻他所需要承受的压力,简直是前所未有地强。
但从前每想起初号机时的恐惧,在真正驾驶的这一刻,却始终未见踪影。
傀儡意识正在精神同步面板上来回游走着,检测每一可能超过阈值的精神冲击,它将保证萨沙的脑神经在极限战斗中的安全。
而当他抬起头,看向浑身浴血的人间之神时,他心中生出一种奇妙的安定感――这种安定感,跨越了他们之间一切爱恨纠葛,毋庸置疑地进入他的脑中。
……克拉克无论如何不会轻易让他死掉的。
男人血迹斑斑的脸上,也没有一丝轻松意味。
英俊的脸庞凌厉冰冷,总是微微上扬的唇线用力抿紧。
唯独在与萨沙对视的时候,他眉眼微微怔住。
随后,蓦地涌出了无限柔情。
初号机这才注意到昔日旧敌:【又是他?】
萨沙:【……】
初号机:【如果你这不把他往死里打,我就把你弹出去自己上。】
萨沙:【……这不打他。】
初号机:【又不打了?】
萨沙小声:【……你别逼逼。】
出于生存宿主的补刀本能,他去掏武器匣的加粒子炮,准备把尸体轰到汽化为止。
而初号机的听力,则捕捉到了哈尔的吼声。
绿灯侠:“――当心!!”
半空中的达克赛德,双目暴闪,两道致命的欧米伽射线,笔直地朝初号机射来!
欧米伽射线,是达克赛德的拿手武器之一,跟热视线并不在一个量级。
一发下来,连超人都扛不住,更别提还没打开AT力场的初号机。
萨沙立刻飞身闪避。
两道致命射线,却像长了眼睛,在空中兀自七拐八弯,堪堪擦过初号机身侧;
又一个36大转折,精准击向初号机背后的插入栓!
超人双目烧红,足下音爆,纵身而起!
他反身挡在插入栓前,前所未有凶悍的大功率热视线,自蓝瞳中暴射而出!
绿灯侠刚刚把神奇女侠的手骨接上,咬紧牙关,举起右拳,高声念出绿灯誓词:
“白昼朗朗,黑夜茫茫。魑魅魍魉,无所遁藏。异徒乱党,畏吾神光。绿灯长明,万世光芒!”
强大而纯粹的绿灯能量,从他右手戒指喷发!
并同氪星人的热视线一起,迎击达克赛德的欧米伽射线。
三股宇宙级的能量射线相撞,场面犹如神魔相争;
本就形同废墟的城市,再度被迸溅的可怖能量夷为平地。
系统:【狗宿主,检测到毁灭日生命体征。】
萨沙立刻转头。
就见刚刚已经被击穿喉管的毁灭日,正甩动着硕大的头颅,自废墟中爬起身来。
萨沙:【我就知道。】
然而,不仅仅是死而复生。
刚刚在战斗中留下的一切伤口,都开始高速变异。
之前被击穿的腹部和喉管,密密麻麻长出坚硬的鳞片,烧毁的左眼彻底复原,被撕裂的手臂重新愈合,并且自腕骨,进化出长达两米的手背骨刃来。
萨沙:【上一个边打还边特么超进化的不死怪物,咱们是怎么理的来着?】
系统:【狗宿主爬进对方心脏安放基因毒药,人类防卫军用核弹将它完全分解成细胞质,最后收集回来的细胞质,被火箭射上太空。】
可问题是,他交过手的怪,没有一只像毁灭日这样,从出生起就拥有能生吞十个核弹的硬核防御力,死了一以后,还能再度进化出免疫致命伤能力的。
而且,既然是被天启星藏了这么久才拿出来――萨沙对它试用了一下背包里的魔法卡,在层层叠叠的结晶状鳞片上,骤然出现了流动的魔法纹路――加过魔抗了,果然。
只见毁灭日仇恨的血红瞳孔,在眼眶里骨碌转着,瞬间锁定超人的后背。
它张开血盆大口,同级别的热视线,从它的双眼和口中,同时射出!
萨沙急喊:【AT Field!】
系统:【AT力场展开。】
初号机右掌五指张开,使徒生来自带、用来消耗和分散能量冲击的生物力场,从掌心菱状爆射而出。
热视线凶悍地轰上AT力场!
战圈之中,初号机与人间之神背向而立,同时承接敌方两道射线轰击。
一时间,连雪亮的探照灯都暗下三分;
毁天灭地的溅射能量和冲击波,源源不断自二人身周爆裂开来!
……
弗瑞:“…………其实他俩是不是认识?”
天空母舰,尼克・弗瑞一直紧紧跟进战局发展。
不过,即便画面中的战况非常吃紧,超人和机甲驾驶员的一顿默契操作,还是让他莫名感觉……有点晃眼?
史蒂夫却没有接茬的闲心。
他手边的疏散地图展开,爆音通道、类魔聚集点、所有作战人员的位置,都在地图上亮着。
金发大兵双眼紧盯着主战局的每一个细节,沉声说:“Flash,go。”
金色的闪电,迎着冲击波窜进主战场。
这种级别的战区,已经不是凡人所能轻易踏足的了。
当闪电侠捧着毁灭日褪落的结晶状鳞片,出现在星辰实验室门口时,他身上被烫到剥落的皮肉,才刚刚开始高速重生。
托尼语速飞快地:“没错,好消息,毁灭日的确有13%左右的氪星基因,应该是天启星为了提升它的自愈能力而添加的。有氪星基因,就意味着……”
史蒂夫:“氪石可以遏制它的重生速度。”
托尼:“但是得非常、非常高纯度的氪石才行。高到只需要一点点,就会干掉我们那架拥有1%纯天然氪星主炮――天杀的,所以到底有没有人知道老蝙蝠去哪里了!我快被那几千个爆音通道搞疯了,什么时候才能抽出手去帮忙!”
钢骨:“我刚刚根据他的要求,计算出了达克赛德那个爆音通道的起始坐标,然后……他打开反向通道,就传送走了。”
众人都愣了一下。
史蒂夫:“……他一个人去了天启星?”
……
地下避难所。
由于东海岸已沦陷为主战场,东部几大城市的平民,全部被转移到了中西部,聚集在明尼苏达州、密苏里州和堪萨斯州的避难所里。
地下空间拥挤潮热,人头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连坐下和喘息的空间都没有。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高的光屏上。
没有人出声。
无数双眼,怀着恐惧和孤注一掷,看向画面中与怪物们对峙的英雄。
在他们不再熟悉的家园废墟上,强大的冲击波一波接一波扩散,画面都开始剧烈摇晃。
显然是载着摄像机的那架直升机,也受到了冲击波的影响,正在紧急拔升中。
战圈中的对峙仍在继续。
两侧的射线轰击丝毫不见乏力,甚至隐隐有逐步加剧的意思。
初号机足下地面逐渐崩裂,足部在松软的地面吃不住力,机甲一路顶着热视线向后滑。
而身后早已受伤的超人,显然也有些吃力。
来自天启星统治者的欧米伽射线,哪怕跟热视线和绿灯能量同时对抗,也丝毫不见落下风,而在下一个瞬间,卡利巴克狞笑着闪至绿灯侠身后,朝他的脖子狠狠挥砍下去!
绿灯侠被迫收回绿灯能量,反身应战。
人间之神承受的压力霎时加剧!
他几乎立时被欧米伽射线向后压去,后背几乎撞上驾驶舱的舱门。
而那些仍在缓慢愈合的伤口,再度爆裂喷涌出鲜红的血来,沿着初号机背部滴滴答答滚落。
三名复仇女神腾跃而起,长戟同时插入初号机的AT力场,准备破防!
避难所里一片惊呼声。
人群中,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再也无法承受似的,紧紧捂住了双眼。
而在她身边,她那穿着警官制服的丈夫,却像是逼着自己观看似的,双眼几乎目眦欲裂眨,死死盯着画面中央的机甲。
只见初号机右手稳定输出AT力场,左手从身后拔出一把形似裁纸刀的战匕。匕首在空中翻转几圈反握,闪电般刺向类魔背上的复仇女神。
达克赛德军团几乎全员新神,人均防御都在神级以上。然而谁也不知道匕首材质,那寒光闪闪的一刀下去,一名复仇女神当场就被刺了个通透,鲜血飞溅着,从类魔的后背上坠下。
“不――”
黑暗君主发出暴怒的咆哮声,自云端纵身扑下,单手撕开了初号机的AT力场!
毁灭日的热视线,就像滚滚的血水浪潮,将初号机和超人同时吞没!
约翰逊用力别开头。
这对夫妇发着抖的后背,分别被一只温暖的手掌触上。
他们回头,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
老妇人一身朴素的农妇打扮,连围裙都没脱,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他们。
当她开口时,嗓音里,有浓重的堪萨斯腔调。
“……要看下去,总是很艰难的。是不是?”
希尔达:“你、你是谁?”
玛莎:“跟你一样,只是一位母亲。”
她将这对稍显年轻一些的夫妻,缓缓拥进怀抱里。
……
萨沙慢慢缓过神来。
系统:【傀儡意识关闭,操纵权交还驾驶员。与初号机同步率:2%,61%,87%,125%。】
刚刚毁灭日那一下,超人抢身挡住了驾驶舱位置,但其余部分,自己是用机甲正面硬接了。
紧接着,萨沙的意识,似乎产生了一种突兀的断裂感。
想象中的剧烈痛苦并没有到来。
当驾驶舱内的警示性红光暗下,白灯重新亮起时,他就见自己整个“人”漂浮在半空中,胸前的束缚甲,除了驾驶舱位置是完整的,其余碎裂了一半,底下甩落出来的内脏组织,正在治疗卡的作用下高速复原中。
当他重新跟初号机神经同步的时候,只感觉到一股闷痛感,从胸口蔓延而来。
但随着伤口复原,这股尚能忍受的痛感,也很快消失了。
他低下头,看见无数金红色无人机自天边射来,噼里啪啦覆上了暗紫色的机甲。
它们迅速延展变形,修复胸口的盔甲同时,也在初号机掌心和足底,组装搭载上高功率飞行系统。
腰部还有某种被托举感。
透过密密麻麻的纳米无人机,他看见了漂浮在云端的人间之神。
超人正静静推举着初号机腰部,等待托尼的修复工作完成。
男人那张耀眼的容颜,早已经被血污浸透,披风变成一团烂布,身上的战衣也褴褛不堪。
但见到初号机眼灯转向他,他依然仰着那双落满星辰的蓝眼睛,唇角勾出极温柔的弧度来。
男人压着重伤的喘息,轻声朝他说了什么。
声线太低,初号机本身体型巨大,跟他距离又不够近,萨沙什么也没听见。
但他依然根据对方的唇形,判断出了对方在喃喃什么。
――只是交给我。只是交给我,萨沙。
短暂的宁静,很快就被打破。
位于低空的达克赛德闪身而至,那只能轻易击碎星球的手掌,径直朝初号机的头部袭来!
超人方才还柔情脉脉的蓝瞳,霎时凛冽如冰。
他拖着已经残缺不堪的钢铁之躯,俯冲向下迎击!
氪星人以肉眼难见的速度,闪避开达克赛德的攻势,跟着,挥出贯注全身力道的一拳,竟将达克赛德整颗头颅打到偏转过去!
趁对方没缓过来,他迅速化拳为刀,一记接近光速的手刀劈砍下去,将黑暗君主的双目连同鼻梁,硬生生劈出一道血淋淋的沟壑!
达克赛德根本没料到,超人的实力竟会在相当平和的8年中,突飞猛进了这么多;
他再也没有初临地球时的睥睨和冷静:“你竟敢――你竟敢――氪星人――!!!”
复仇女神们高声怒喝着,挥着长戟扑来!
金光四射的套索在空中挥出,将数个女神一网打尽。
散着长发的神奇女侠屹立在地面,断裂的手臂空落落垂着,仅用一只手死死拽住套索:
“我以真言套索的名义命令你们――投降!!你们这些伪神!!”
毁灭日眼见超人和达克赛德缠斗,双手化出尖锐的骨刃,纵身跃向空中的初号机!
萨沙攥紧匕首,准备接战;
却见人间之神立刻放弃乘胜追击,反身就挡在驾驶舱前,一记热视线,将毁灭日重新击退。
达克赛德这下得了喘息机会,流着血的双目,骤然发出红光,眼看又要来一波毁天灭地的欧米伽射线。
萨沙大叫:“你不要管我,打好你自己那个!”
他在驾驶舱里叫,LCL母液咕噜咕噜灌嘴巴里,他立马把嘴巴闭上。
但萨沙也不确定此时此刻,超级听力还能分多少出来给他。
看超人没反应,估计还是全神贯注集中在迎击劲敌。
萨沙急得一推操纵杆,手在背包里掏摸半天,摸出一张通讯卡来。
也是当年,他做洗白任务时用过的。
[心电通讯器]。
一枚寒光闪烁的战锤,自天际打着转袭来。
“咣当”一声,狠狠击中了正在达克赛德的后脑勺。
达克赛德目中红光一暗。
“哟呼!”沙赞说,“再来一下,再来一下!”
战锤呼呼转着,再急速飞来。
沙赞:“对不起!我来晚啦各位老弟!”
天空一道惊电劈下,直直劈在雷神锤上,电流登时蔓延达克赛德全身。
哈尔:“……比利,你在叫谁老弟??”
索尔郁闷地:“这招是不是复制我的技能?”
鹰女和渡鸦展开双翼,冲向刚刚挣脱真言套索的复仇女神们。
而远远的地平线上,腾起一团浓绿的雾气,犹如活物一般,沿着地面蠕动而来。
超人感觉不对劲,一拳挥空。
他回头,“……氪石风暴?”
他的正联通讯器,早在激烈的战斗中被打碎了。
趁达克赛德没缓过来,沙赞迅速飞到他身边,充当人肉通讯器:
“嘿,队长的指令,我们得给那个怪物加一层debuff才可能赢,而且不能再让毁灭日和达克赛德军团相互支援!主炮,你显然得跟我们挪个地方了!”
超人用手背擦去唇角的血水,不吭声。
只黏在初号机的驾驶舱前,不肯走,就跟准备在那搭窝了似的。
萨沙忍无可忍:[……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上厕所也要跟我挽着手一起去?打怪你也要挽着手一起打才舒服?]
克拉克冷不丁在心里听见萨沙骂他,被吓了很大的一跳。
超级听力在驾驶舱里戳了一圈,并没发现萨沙张口说话,更慌了。
克拉克:[萨、萨沙。]
萨沙:[萨啥!你刚刚明明能抢攻达克赛德的,管我干什么,我有这么不能打吗!你就是还把我当做那个哪哪都碰不得的人造人!你那么喜欢自己造的人造人干什么不再给自己造一个,再给他起名字叫夏娃啊,叫伊登肯特啊?伊登肯特,哈哈,我滚你的伊登肯特――草!什么东西!!统统!!]
他原本只想告诉超人分头迎击,没料到从“人造人”这个词一出场开始,[心电通讯器]就跟泄洪似的,一波又一波疯狂输出。
系统:【……你开了心电通讯器就该料到有这个后果了,狗宿主。】
萨沙急得磕巴:【我跟佩铂那会儿就……就根本不会这样!】
系统:【那你就把你的心里话收收。】
萨沙:【啊?我该咋收啊??】
克拉克看起来马上就要原地自燃了:[我保护你是因为我不想再让你受伤了,我不想再让你承受哪怕一丝痛苦!因为我真的很爱你萨沙我真的很爱你――我自从第一爱上你以后,重启前那么多年重启后那么多年我都一直发疯似的爱着你!就算你说再也不想跟我在一起了,我也知道自己除了爱你到我死亡为止别无他法!我没有制造出伊登肯特也从来没有认为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你,我以为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不但从来没有爱过我还跟夜翼一起……一起睡觉,所以想用那个来气你!但是我真想用我这条命去换我从没有这么做过――拉奥啊!我要怎样才能弥补我对你犯下的那些罪行?等等,萨沙好像从来没对我用过这个能力?刚刚我想的那些他不会都能听见吧……]
他俩同时傻在当场。
自正联复联几位成员加入,战斗已经趋近白热化了。
哈尔一时不察,被毁灭日拖住了脚踝。
他被反复往地上摔的时候,不得不给自己变化出一个蹦蹦床:
“不好意思,你们两门主炮,随便来一个救我都可以,行吗?我不挑的。哈喽?”
哈尔:“……”
哈尔:“哈喽。”
萨沙:[??????????什么叫做我跟夜翼一起睡觉???哪个睡觉?是我跟你睡觉的那种睡觉还是盖棉被睡觉?我……你……你他妈的,我要是真能跟他睡就好了!那我就不至于在反抗军基地里日日夜夜想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悟过来当个好人想得睁眼到天亮!你居然就为了这个把我折腾成那样,你有病吧你?!最狗的是明知道你有病我居然还――问号以后的话全都是多余的!!统统!统统你快帮我删掉!!你……你给我等着,打完这场仗我就去跟他睡觉。]
系统:【……】
克拉克急了:[不行!!不可以!!你不可以再跟其他人在一起――不,他说过这辈子再也不想跟你在一起了,他跟谁在一起都是他的自由――不可以!!萨沙!我就是不想让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哪怕只是想想也不可以!!]
萨沙:[为什么不可以!我才知道你曾经竟然这么想过我!克拉克肯特,我哪怕在你心里一直是个间谍是个任务骗子,我也不要是垃圾!我都说过我爱你了床也跟你上了星星也陪你看了,你到底以为我是什么东西才会觉得我一转眼就会跟别的男人好上?!]
系统:【……】
他俩在[心电通讯器]里像对白痴情侣一样吵架,手里功夫倒是一点也没停。
超人返身冲进战场,把哈尔从毁灭日手中救下,然后反身撑住了黑暗君主的一记重拳。
克拉克跟其他前来支援英雄不同,早在地球上的大战正式开始前,他就已经在外太空战斗过数轮了,还承受过一欧米伽射线;
此时远的氪石风暴逼近,他也渐渐开始受到影响,身上面积最大的伤口又开始爆裂,额角的汗水跟着血水一起往下淌。
萨沙咬牙,操纵初号机敏捷地几个大跳,开始把毁灭日往氪石风暴里引。
……一回头,那男人居然还想跟上。
萨沙被他气得半死:[你又跟来干嘛!本来自愈能力就没恢复,再吸几口氪石,你想干什么?!我们兵分两路,我干毁灭日,你干达克赛德军团,能不能行啊?!你就觉得我打不过毁灭日是吧,男人,看不起我?!]
克拉克飞快地:[萨沙,毁灭日被杀死后,会反复重生,并且进化出免疫致命伤的新躯体。也许氪石可以延缓它重生的速度,但是在它重生之前,我们必须要找到方法,彻底分解掉它的尸体――我爱你,萨沙……否则当它再度复活的时候,就会连同氪石一并免疫,这颗星球上,就再也没有可以压制它的东西――我爱你,萨沙……]
萨沙:[……不是,你那句话怎么回事!??尾缀还是口癖?!]
克拉克连忙解释:[我没办法控制住我的想法!每看见你,我心里就会突然冒出这句话,哪怕我真的很想向你解释毁灭日的能力,但我爱――]
萨沙:[……你闭嘴。毁灭日的设定我都知道,你自己好好打就是了。]
萨沙:[……我也爱你,克拉克。]
萨沙无能狂怒:[……关掉通讯器……!!!]
系统:【……】

第11章
初号机一头扎进了浓绿的雾团中。
……
说实话 如果萨沙早知道这场战斗,会被向全球直播并流传十几个世纪的话,那他一定会记得多拗几个帅气的战斗姿势……
然而事实是他做不到。
萨沙进入高浓度的氪石污染区域。
一抬头 他才发现,操纵这团氪石烟雾的 是好几个漂浮在空中的变种人。
来不及多想,萨沙开始跟毁灭日放风筝周旋,准备让它好好吸饱了氪石粉末,自己再骑脸输出。
风筝线都还没放长 他就被骑脸了。
萨沙猝不及防被按倒:【我草!】
他刚刚也跟毁灭日交过手 很明显地感觉到,死过一的毁灭日,实力翻倍增强;
而且随着它承受初号机的攻击数增多,它的战斗技巧、腾挪方式,也正在快速进化出克制机甲的套路来。
初号机标志性的独角,被毫无怜悯之心的氪星怪物一把扳住。
毁灭日高举右手骨刃 左手扣紧初号机头颅 狠狠刺下!
初号机眼灯暴闪!
系统:【与初号机同步率:18%,183% 189% 19%!】
金色套索如游走的闪电 再度套上毁灭日的头颅,以几近弯折颈椎的力度朝后拉去!
它不得不暴吼着,立刻松手;
萨沙得了机会 粒子炮抵住毁灭日心脏,连续开炮!
毁灭日胸腹的结晶状鳞片,立时爆裂四溅 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银黑色躯体。
它立刻脱离,径直掠出几公里外,给自己的伤口几秒钟复原时间。
萨沙回头。
披头散发的亚马逊女神,浑身染血,喘息着立在氪石风暴区内。
他们目光相接。
下一秒,女战神迅速低头,移开目光。
抄出神剑,纵身朝毁灭日追击而去。
这场战斗,不管算上重启前重启后,哪怕算上萨沙那几十年的生存宿主生涯,都是他打得最艰辛的一场。
这很大程度上有赖于编剧给毁灭日的变态设定:
作为团灭正联、创造出《超人之死》、给DC搞了个大新闻的始作俑者,它的基础数值原本就在超人以上,并且只要它活着,每分每秒都会在战斗中进化,遇强则更强;
偏偏它还带一个无限重生的设定,重生一就免疫致命伤并翻倍进化――
萨沙怀疑这玩意就是编剧造出来玩剧情杀的。
他最拿手的远程重狙,在绝对的速度面前也被压制,不得不跟这只怪物持匕首拼近战。
闪电般百十回合下来,初号机身上的暗紫色盔甲,再不复从前光鲜模样,布满了累累鲜血和划痕;
连身为半神的神奇女侠,都开始跟不上毁灭日的进化速度,一剑刺下,神剑竟在它重新长出的结晶鳞片上节节碎裂!
银色的剑身碎末,在女战神逐渐睁大的眼睛前,瞬间飘散无踪。
在毁灭日一把攥碎她的身躯以前,萨沙手中的匕首如白虹飞掠,自下而上遽然拔升,一刀削断它整条臂膀!
毁灭日发狂痛呼!
下一秒,它竟像无视断臂痛楚,血红眼珠仇恨暴突,用仅剩的另一只手,生生扯断了初号机持匕的右手!
系统:【傀儡意识启动,已切断神经连接,已启用治疗卡――】
傀儡意识操纵重度受损机体后撤,毁灭日却没有给它任何机会。
它竟学会劈手捡起掉落在地的匕首,朝驾驶舱位置刺来!
顷刻之间,胜负已定。
系统:【等等,这是什么……?!】
系统:【无法切断神经连接!与初号机同步率,2%,258%,32%,71%……】
系统:【……初号机暴走!】
初号机在《Eva》中,本是被命名为“使徒”的不明巨型生命体,生命起源“亚当”降生的产物。
为了以人类能理解的形态进入战斗,它被改造成携有束缚甲和插入栓的状态,作为生物机甲使用。
而如今,属于这个不明生物原本的意识觉醒了。
在这一刻,萨沙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驾驶舱内一片漆黑。
汹涌而来的纯粹混沌意识,如潮水一样漫过他的视野。
耳边只有一个低沉的,雷鸣一样的喃喃声。
初号机:【――菜鸡,别让我变成它那样的怪物。】
系统:【与初号机同步率:5%!】
初号机被金属盔甲覆盖的头部,硬生生撕开一道裂口。
狰狞的巨口张开,热气喷出,活物才能拥有的森森白牙,朝毁灭日的脸啃下!
氪星怪物早就在激烈的战斗中,自动记忆这架机甲的战斗模式了;
如今初号机竟然不顾自保驾驶舱,也要啖食对方血肉,毁灭日持匕的手一顿,竟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整张脸部被彻底啃去一半――
它瞬间弃去匕首,惊弓之鸟般,疾退几公里!
系统:【狗宿主?!狗宿主,你还在吗?!】
初号机仰颈吞咽,血水自机甲上淌落。
随着毁灭日的血肉入腹,它被撕去的右臂开始生长复原,自破碎的盔甲下方,长出半条属于生物的长长手臂来。
随即,它发出惊天动地的震吼声!
解决了卡利巴克,立刻冲进氪石风暴区支援的哈尔,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
“……小漂亮?!”
初号机以接近光的速度,瞬间欺近毁灭日身前。
显然,刚刚吞下的血肉,还不足以让它的右臂彻底复原;
初号机以左手扳住毁灭日头部的结晶,狠狠啃下它断肢暴露的血肉组织,大口撕咬起来!
毁灭日暴吼挣扎,却发现根本无法挣脱;
它在剧痛中,以纯粹的战斗本能,判断出驾驶舱是这台机甲的核心弱点,化骨为刃,直取驾驶舱!
陷暴走状态的初号机,不可能有任何战术和攻防意识,眼看驾驶舱就要被击碎――
哈尔手中绿光暴涨!
致命一击被绿灯能量挡下,神奇女侠也从一侧纵起,牢牢锁住毁灭日的右臂;
然而,初号机却像全无理智一般暴吼,雪白眼灯变成猩红瞳眸,血瞳之中,红光骤然一闪。
半秒沉寂。
轰――
毁灭日的身前,犹如被无数粒子炸弹覆盖,炸开无数结晶碎片和血水!
初号机的无差别轰击范围太大,连带近前的神奇女侠和哈尔都被波及,在滚滚热流中被冲散开去;
负责控制氪石风暴的变种人们更加难以承受,身体被划出无数道血痕和灼伤,氪石风暴区骤然不受控制,自战区中扩散开来。
系统:【狗宿主!!你能听见吗?!】
萨沙坐在黑暗的驾驶舱中,握着操纵杆,神色很平静。
很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在昏迷。
恰恰相反,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初号机本身,一个只剩下求生和杀戮本能的使徒,一个跟人类完全不同的物种。
属于人类的部分正在离他远去,他的过去、现在、未来,都在摧毁与杀戮中不值一提。
他在与一个可以轻易毁灭人类文明的怪物度同化,他的灵魂、他的名字和愿望,正在前所未有快速地离他远去。
一切光明温暖,都在混沌中塌陷。
――以那只怪物,作为你强化的食粮。
――去净化人类,净化一切。
混沌中剥离出一个想法,正清晰地用他的声音说出。
于是他握紧操纵杆,缓缓抬眸,发出命令。
初号机双目暴红,仰颈而鸣!
然而,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萨沙,你还在吗?你怎么了?]
[萨沙,那些声音是什么?]
[萨沙,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萨沙,萨沙。]
[Stay with meMy love]
[Stay with me]
[萨沙。]
混沌黑暗之中,星正如雨水般向他坠落。
如梦如烟的云层之上,两个相爱的人正在紧紧相拥。
就像一个溺水者,猛地被拖着后脑,推出水面。
……萨沙倒抽一大口冷气!
然后被LCL母液给呛得半死,好半天才缓过来。
萨沙:【……啥,啥玩意?!我刚刚是不是作出了啥中二发言?!都,都给我删了!!】
系统毫不犹豫,用完就丢:【关闭[心电通讯器]。狗宿主,你刚刚被同化过度了,你得支棱起来,反压初号机才行啊!】
萨沙来不及思考它在说什么,清醒过来后,就见毁灭日几乎像一具挂着血肉的骨架,被死死咬在狂化的初号机口中。
那双只有杀戮和残暴的血红瞳仁,竟在注视初号机时,现出了一丝惊惧。
萨沙反应极快,一个懒驴打滚拿了自己的匕首,照着毁灭日即将喷射热视线的眼窝,一刀贯穿到脑后!
毁灭日咆哮着,右手骨刃当场穿进初号机腹部,直抵驾驶舱底座!
系统:【启动傀儡意――】
萨沙厉声:【不能退!!】
傀儡意识有自动脱战功能,他怕一旦后退,毁灭日就再获得机会重生;
当即一手抓住对方骨刃,一手手起匕落,沿着毁灭日被炸烂的结晶鳞片,闪电般环割一周!
氪星怪物残缺的头颅,应声落地。
这还不够,他拔出身后的粒子炮,对着暴露在鳞片外的颈腔,连续轰击!
粒子炮里最后一丝能量都耗尽了,初号机手指还在扣动扳机,直到扣出咔咔空响。
氪石粉末早在剧烈的战斗中,浸染毁灭日身体内每一个细胞,此时此刻,萨沙面前只有一摊鼓动的、微微发着绿光的烂肉,却再难像上一那样,几秒内复原如初了。
萨沙:【……哎……哎哟……】
初号机肚子上插了根折断的骨刃,踉踉跄跄跌坐在一旁。
操纵氪石风暴的几个变种人,惊疑不定地看了会这架巨型机甲。
随即开始按照计划,压缩空气中散布的氪石粉末,直至将毁灭日的尸体碎块连同高纯度氪石一起,彻底挤压成一块质量极高的氪石固体。
毁灭日一只疯狂转动的眼珠,也在氪石中缓缓凝固了。
紧接着,几个场控型变种人,将那块挤压着血肉和碎骨的绿色固体,缓慢抬升起来,带离了战场。
萨沙疼得直抽抽:【……可以让傀儡意识出来了。】
专业代跑的傀儡意识,检测到腹部强烈的痛觉刺激后,立刻连滚带爬往战区外撤退。
那根巨大的骨刺被真言套索拉住,在痛觉被屏蔽的状态下,被从初号机体内拔了出来。
萨沙一屁股坐在废墟里,让初号机和自己都能休息一会儿。
初号机模样很狼狈,肚子穿了个洞,萨沙的驾驶舱也被捅穿了,LCL母液不停往外漏,托尼的纳米机器人,不断在机甲各个部位四游走,兢兢业业地修复着。
天空中的类魔数量,肉眼可见降低。
很显然,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那些源源不断送出类魔的爆音通道,正在一个接一个关闭。
萨沙:【你刚刚是不是自己打开了[心电通讯器]?我好像听见他的声音了。】
系统:【哼。】
萨沙:【???】
他举目望去,用初号机极好的视力,寻找氪石风暴区外的第一战场。
很显然,达克赛德那边的战争,也已经到图穷匕见的地步。
他看见带着裂痕的雷神锤从云端坠下,血水和类魔尸体雨水般降落,也不知道那些血都是谁和谁的。
然后一声轰然巨响,黑暗君主自高空被击落地面,方圆近百里建筑物全部震碎,龟裂的纹路甚至一路蔓延至十几公里外,初号机的脚边。
萨沙拾起已经砍缺了口的匕首,捂着血淋淋的腹部,跟着哈尔和神奇女侠一起,趔趔趄趄朝坠落点靠近。
血泊中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是几个几近不成人形的血人。
沙赞的白披风都成了红披风,他踉跄着从坑里爬出来,哗哗地往外拧浸透的血水,看上去累得没力气说话。
紧接着是出来找战锤的雷神。
然后是慢慢飘起来的万磁王。
再是掉了一边翅膀的鹰女。
渡鸦是从空中飘下来的。
她的黑暗能量,击杀了最后一个骑在类魔上的复仇女神,然后沉默地立在一边。
最后缓缓站起来的,是几乎已经站不住的人间之神。
他将手从达克赛德的心脏部位抽出,布满血污和泥泞的脸上,唯有一双蓝瞳清澈明亮,一如既往。
一站起身,人间之神立刻急切地扫视周围,在看见伫立在坑边、腹部和盔甲都烂兮兮的初号机,他的眉心猛地蹙起;
仔仔细细透视过驾驶舱内部,看见里面的少年毫发无损时,眉心才缓慢地松开来。
克拉克:[萨沙,我爱……]
萨沙忍无可忍:[……给我憋住!]
然而,闷雷般的笑声滚过天际。
克拉克是反应最快的一个。
超人足尖蹬地,似乎想要立刻掠至初号机身边,好护住萨沙。
然而下一秒,他只是稍稍漂浮了几秒,就摔翻在地。
……他竟然已经伤到连飞起来都困难的地步了。
“你知道新神和你们这群所谓的伪神、旧神、神话之神的区别吗?”
达克赛德缓缓漂浮起来。
随着雷鸣般的话语出口,他盔甲上的血迹未干,身上的伤口却在悉数消失。
“奥丁之子,想必你该有所耳闻?”
“我的本体神格,倘若降临单个世界,就会使这个世界的现实面临灭顶之灾,因此只能游离在多元宇宙之外的天启星上;你们所能目视的我,永远只能是我意识延伸的冰山一角,我无数个分身罢了。”
“只要这个世界的天启星仍在,这个世界将永远会有我的一个分身,而你们的战争,将永远不会终结。”
“我就是新的上帝。一切归一,一切归于达克赛德。”
“献上你的头颅,氪星人,作为你羞辱一个新神的代价。如果你足够拥有诚意,也许我会大发慈悲,选择不去折辱你的恋人,而仅仅控制他为我而战。”
萨沙早在达克赛德更替分身的那一刻,就传送回到驾驶舱内了。
他是在场唯一一个没有自带物防的人类,如果不在初号机内,在这种级别的战场,就跟洪流中的蚂蚁一样脆弱。
当他双手握上操纵杆的时候,比起战意,心中更多的是不安。
人间之神重伤到不能起飞,那血水喷涌的速度,让萨沙怀疑他的氪星细胞造血功能还能不能跟得上;
而初号机还在修复,粒子炮耗尽,匕首磨损,AT力场刚刚恢复到82%。
环视在场英雄,个个都已经是强弩之末。
就算这还能赢,只要这个分身一死,他的下一个分身就又会在天启星诞生。
……难道真如他所说,除非他自己愿意放弃,否则这场战争将永无尽头?
就在此时,初号机接进了一道来自神盾局的通讯。
一个低沉沙哑、剧烈喘息的声音,在所有人的频道内响起。
“2分钟后,”蝙蝠侠说,声线依然冷静,“我将在达克赛德出现时的坐标,再开启一个单向爆音通道。”
“天启星是达克赛德本体在这个宇宙创造分身的出生点。如果这个星球被彻底摧毁,他将再也不能往这个宇宙遣送分身。天启星的地心,是一个巨大的熔炉。持有神格的达克赛德被投入,再将整颗星球的地狱孢子全部引爆,这颗星球,将会彻底湮灭在宇宙中。”
“这个爆音通道,将通往地心熔炉。地狱孢子的引爆准备,我也已完成。2分钟后,将达克赛德投掷进通道,然后立即关闭。”
超人跟萨沙开着心电通讯器,很显然,包括他在内,战场上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萨沙抬头,看见天边带着音爆前来支援的钢铁军团,以及无数正在往这边集结的变种人。
再看地面,迎接第一波战斗的英雄们,戴手套的拉紧手套,持锤的抡起锤锤,能放闪电的指尖燃起电,神色显然开始振奋。
于是,他也缓慢握紧了操纵杆。
尽管达克赛德失去了忠实的左臂右膀,而己方人数众多,然而这一轮战斗,比之前更加艰难。
他们是一群疲惫不堪、伤重累累的战士。
而达克赛德是再度降生、毫发无损的新神分身。
2分钟转眼要到,达克赛德一记欧米伽射线,轻轻松松蒸发了钢铁军团大部分盔甲,射线七拐八弯,追着托尼的反应堆而去。
萨沙张手想护,被撕开的AT力场却还没修复完成;
微弱的力场被射线顷刻间粉碎,灼热的射线立刻从掌心洞穿至手肘!
达克赛德俨然对他很感兴趣:“你的机甲实在是个很有趣的生物。它是否只听命于你?既然如此,我首先需要生擒你,对吗?”
自战斗再打响,超人立在原地,一直没再动过。
达克赛德放话以后,他显然拼命动弹着身体,想要加入战局。
然而能从他的姿势看出,他光是站在那,都就已经耗尽最后一份气力了。
某一个瞬间,人间之神似乎下了一个决定。
他从已经破破烂烂的腰带里,摸出了两管什么东西。
萨沙:【统统――】
系统:【正在分析成分。对氪星人高浓度强化剂,结构成分与重启前反抗军使用的强化药丸极其相似。狗系统猜测,功能应该也是在短暂时间内,将氪星人战斗力大幅度提升。副作用……大概就是之前的体征检测报告结果?】
他没忘记,系统之前说过,克拉克氪星细胞对黄太阳的吸收率,已经被永久改变了。
很显然就是因为这个玩意。
系统当时还说,如果按照地球正常光照规律计算能量累积速度,三到五年左右,他就会变成一颗真正燃烧的太阳。
地球正常光照速度,是三到五年。
如果再加剧能量吸收速度――
萨沙还没来得及打开[心电通讯器]。
就见人间之神将两管强化剂,悉数在掌心握碎!
金澄澄的强化剂,瞬间在掌心爆裂开来,顺着血管进入身体!
超人本就已经浑身浴血,当他的血液细胞彻底被黄太阳强化剂浸染,那具早已伤痕累累的躯体站在那里,几乎成了一个燃烧着金色光芒的人形。
系统:【生命体征127%,238%,39%,567%……还在飞速上升中!】
地球上再没人看清他的动作。
也再没有一架卫星能追踪他的行动轨迹。
所有人只能看见背着双手、气定神闲的达克赛德,骤然被一道金色光芒洞穿!
他露出了完全始料未及的神情:“……什么……?”
达克赛德双目暴红,企图故技重施,用欧米伽射线将超人击落!
弯弯曲曲的欧米伽射线之下,那个金色的人形抬手略略一挡,竟然迎冲而上,另一只手闪电般挥出;
随着一声暴吼,黑暗君主的左目,即刻成了一个烧空的大洞。
达克赛德咆哮:“我是新神,我是永远不可能被你们打败的存在――”
超人发狠地:“――你怎么敢提及他?!你怎么敢提及我的恋人?!”
金光如游龙一般将他笼罩。
氪星人的拳脚极其狠重,闪电般数百回合过去,达克赛德在云端东倒西歪,再也不复从前冷静自持模样。
萨沙分明看见,一记欧米伽射线对着金色人形穿胸而过;
然而人影却再也不闪不躲,硬扛着射线而上,发狠几记重拳,开始将他打得垂直上冲!
萨沙:[克拉克!!]
――有一瞬间,那个已经看不清面容的金色人形,回头远远地凝望他了一眼。
哪怕他再也没有在心电通讯器里出过声。
但因为之前克拉克的话,所以他知道,当对方每一注视自己――
都是在说爱他。
巨大的爆音通道,在外太空轰然打开。
金色人形双手抓住了达克赛德的后背,像一支光箭般,射向黑暗的天际。
萨沙咬紧牙关:【启动飞行系统,最大功率!】
系统:【狗宿主,初号机是地面作战用兵器,你的驾驶舱也还破损,我们没办法追进太空――】
初号机:【看不起我?】
萨沙:【――走!!】
搭载在初号机上的金红色飞行装置,瞬间爆发出可怕的火焰洪流!
暗紫色的机甲,起步即音爆,火焰猛烈轰击大地,径直朝氪星人拔升的方向追去。
无数金色的雨点迎面落在他脸上,而他知道,这不是雨点。
这是那是克拉克还在流血。
显然在云层以上,达克赛德也依然在跟人间之神厮打不休,那些雨点落在初号机的眼灯上,滚烫地灼在他那具坐在驾驶舱的躯体里,灼在他的心脏、他的肺腑、他那紧握操纵杆的双手上。
初号机高速穿过平流层。
越来越快的加速度和空气摩擦,让机甲身周的AT力场,开始剧烈地燃烧。
从地面看去,他们就像被裹进了一大团火球中,火箭一样射向天际。
达克赛德终于发现不对:“你要让我去哪里?你以为用爆音通道让我远离地球,我就不会再回来吗?可笑的氪星人,如今我想起8年前跟你交手,依然幼稚到令人发笑:你们居然只是将我送回了天启星,就吹嘘自己已打败了本宇宙最强大的君王!”
克拉克:“是的。所以这一,我将为我从前的幼稚悉数偿还。”
他们拔升进入距离地面1公里的电离层。
密度极大的电离辐射,先后穿过他们的身体;美丽的极光在天边垂落又上升。
克拉克似乎再也不打算回避任何来自敌方的攻击,只一门心思要将达克赛德推向外大气层。
萨沙颤抖着握紧操纵杆,厉声道:【加速!!】
离开外大气层,巨大的爆音通道就在眼前。
不知是否通过那个爆音通道,看见了自己的终点,黑暗君主骤然惊惧:
“你们竟然――你们竟然……?!”
他的反击立即变得激烈起来!
人间之神再也不闪不躲,硬生生承着一切射线和攻击,钢铁手指扣进达克赛德的盔甲中,只管超高速将他向爆音通道推去。
当知道什么能够彻底终结地球的敌人,一切战斗技巧都离他远去。
除了前进,他脑中再也不剩任何东西。
他知道强化剂的作用是短暂的,尤其是作用在一具早就不能继续战斗的身体上。
而在强化剂的时效彻底耗尽,在他开始像太阳一样燃烧以前,太阳战神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地球赢。
这颗星球,是小王子的栖居之地。
这是萨沙终于抵达的归宿,他不允许任何人将其染指和玷污。
达克赛德绝不肯就这样束手就擒。
在黑洞一样的爆音通道前,他反身抓住人间之神的头颅,似乎想就这样硬生生将其捏碎。
金色的人形微微抬头,灼热的热视线洪流一样暴射,再将黑暗君主击飞向他的终结点。
然后超人纵身加速,两记重拳,将他向通道内更击去。
达克赛德终于掩不住恐惧:“不――”
他双手扒住爆音通道的边缘,死也不肯就此掉进天启星的地心熔炉。
然而超人身上的金光正在褪去。
太阳战神咬紧牙关,连额角都爆出青筋,跟黑暗君主进行最终角力。
初号机就在此时赶到。
它巨大的金属手掌,如铁钳般握住黑暗君主的手臂,生生将那只手臂拧断!
达克赛德:“……不――!!”
达克赛德半身都被推进了爆音通道。
而在很短暂的一瞬间,他注目超人的瞳孔,终于显出了前所未有的仇恨和不甘!
他剩余的右眼,转瞬定格在初号机的驾驶舱位置,欧米伽射线再度喷出!
超人霎时松开钳制,飞身去挡!
然而下一秒,拐弯的射线径直击中了超人的身体。
达克赛德仅剩的那只手,松开爆音通道的边缘,一把抓住超人的右腿!
达克赛德:“你――可恨的氪星人――令人憎恶的遗孤――如果我要与我的星球共灭,你将与我们同归于尽――!!”
电光石火之间,初号机一手抓住超人,另一只手掌心翻出匕首,直接切向达克赛德的手腕!
然而匕首已经在毁灭日身上砍卷,只来得及卸下对方大半只手掌;
一人一机甲被达克赛德拖拽着,被爆音通道巨大的吸力吸入,即将落入天启星的地心熔炉中。
超人身上的金光已经褪尽了。
在这一刻,他温柔地注目着萨沙,用最后一丝力气,将机甲奋力往通道外推出。
萨沙:[……想都别想……!!]
系统:【开启飞行装置最大功率,开启反推力装置最大功率,剥离束缚甲,剥离武器匣!】
在黑洞般的强大吸力中,初号机迅速减轻身体质量,然后抓住通道边缘,竭尽全力往外逃生。
及至它大半个身体探出了爆音通道,初号机内的通讯中,蝙蝠侠嘶哑地发出指令:
“钢骨,关闭通道!”
初号机把最后一只足部用力抽离,这个巨型的爆音通道顷刻间消失,变成一只漂浮在真空中的母盒。
宇宙中,一切都归于寂静。
萨沙坐在漏损的驾驶舱内,母液和汗水将他的制服全部浸湿。
他低下头,在丢盔弃甲、狼狈不堪的初号机胸前,看见重伤昏迷的人间之神。
在这一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我接住你了,克拉克。

第12章
克拉克醒来的时候 躺在一个黑暗的治疗舱里,治疗射线寸寸扫过他身体。
他竭尽全力,把治疗舱门推开一条缝隙。
孤独堡垒 他认出来了,这个位置 他应该是躺在了自己的氪星飞船里。
而穿着作战服的少年,就坐在自己正对面。
背对着氪星飞船,面向摊开的无限法典。
一边抽烟,一边一页页地看。
那些全是克拉克在寻找萨沙的时候 留下来的记录和呓语。
厚厚一本法典 满满当当,全是他对萨沙的爱意和思念。
他一时觉得羞赧至极,用力把舱门撑高了一点,想喊萨沙名字。
但又想起,萨沙未必还记得他教过的那些氪星语了。
他应该是看不懂的。
就又躺了下来,舱门半开着 指尖隔着空气 慢慢地抚摸着少年的背影。
一个小机器人扫描过堡垒主人的状态,跑过去戳小金毛屁股。
萨沙淡淡地:“醒了。”
他就丢了烟头 走过来。神情倒是没多大变化。
只是他刚刚坐着的地方 脚边全是熄灭的烟头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又抽了多少。
克拉克下意识想说不要抽烟,抽烟对身体不好。
可是当从战斗中脱离 那些在生死之际,将他们疯狂燃烧的心声和爱语,就似乎又冷却下来了。
他又想起萨沙说过 这辈子再也不会跟他在一起的决定,蓝眸黯淡下来,只怔怔地看着萨沙,不说话。
萨沙别开脸。
萨沙:“我这几天都在这。有什么事就叫我。”
啪,把治疗舱的门关严了。
……
克拉克就天天躺在治疗舱里,等着萨沙偶尔晃过来,好让自己多看一眼。
再度过量使用的强化剂,让他濒临爆发边缘,全身包括表皮的细胞组织,都被破坏殆尽了,于是,人间之神看起来像个脱皮的人形。
治疗舱上方有一个导管瓶,瓶子上写着“ExSA-291(氪星Ver)”,不知道是不是可以修复氪星细胞的东西。
但一周以后,他终于能从治疗舱里爬出来时,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身体,总算又出现了属于氪星人皮肤的肉色。
就是看起来很丑,像是脱毛没脱干净的狗子。
男人赤裸着躯体,在孤独堡垒内慢慢地寻觅。
那个药物让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又变成了一个小婴儿,那些伴随他一生的超级听力和透视能力,正在重新从他的身体内部生长起来,为他所掌握。
所以目前为止,他没办法用耳朵捕捉到萨沙的心跳了,只能一个一个房间找。
整个堡垒找了一圈,没看见人。
克拉克从研究室走出来,失望地回到正中央的房间。
结果一低头。
难怪他没找到。
萨沙不知道从哪拖了张床垫,卷着毯子,就睡在那艘氪星飞船的下方,小肚子起起伏伏的。
他慢慢俯跪下来,近乎虔诚地凝视着少年,再轻轻摩挲那张雪白的小脸蛋。
这是他洁白无瑕的爱人,是即便他坠落渊也不曾离开的奇迹。
哪怕今生他再也不被允许靠近,只要能这样望着他,男人心里也感受到了莫大的幸福。
但是很快,他又想到了人类与氪星人相差悬殊的寿命,那股幸福就变成了痛苦与艰涩。
萨沙想要结束他们之间的一切,他可以亲手把少年送走,哪怕从此只是远远地注视他,他也能心满意足;
可是当萨沙彻底走完这一生,他又该如何面对再也没有重逢希望的别离呢?
男人缓慢地抚触着少年漂亮的淡金头发,长长的眼睫和精巧的鼻尖。
指尖划过瓣一样柔嫩的唇瓣,他就跟受了蛊惑似的,慢慢低头下去,靠近那双浸透了蔷薇汁似的的嘴唇。
萨沙还在闭眼熟睡着,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
但他在距离那双唇还有几厘米的时候,蓦地停住了。
不。
他不能再从萨沙这里偷些什么了。
无论是一个吻,还是他贪恋的温暖和光芒,从那他们分手起,其实就再也与他无关。
也许在不远的未来,当萨沙终于从他们之间刻骨的感情解脱出来,真正迈向新生活的时候,也许就会有另一个人,一边摩挲着他漂亮的小酒窝,一边细细品尝他软甜的唇舌了。
光是这样想象,他都觉得胸口像炸开了一枚氪石炸弹,疼痛让克拉克无法自抑地浑身颤抖起来。
萨沙的脸,还是静静躺在他的掌心里。
他还是闭着眼,面朝男人,只是双唇慢慢分开了一些,露出里头湿红的小舌尖来。
克拉克是真受不了这种蛊惑。
他又忍不住凑近下去,感觉萨沙的鼻息都抚在了自己脸上。
不,克拉克,你不能。
拉奥宽恕我,宽恕我这个想要含住那朵蔷薇的罪人。
拉奥惩罚我,惩罚我生生世世不能再与他靠近――
他最终堪堪收住,把饱含欲望和渴求的吻,落在了少年的鼻尖。
……就看见身下的萨沙,猛地把嘴闭上。
绿眼睛睁开,非常恼怒地瞪着他。
克拉克:“?”
萨沙:“起开。我要去尿尿。”
克拉克连忙爬起来,站在床垫一旁,给他让出路来。
萨沙大步大步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转过身来。
恨恨一脚,踹在克拉克小腿上。
克拉克:“?!?”
克拉克的身体正于修复再生阶段,没办法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地操纵自己放软肌肉,萨沙一脚上去,就跟踢了一根钢柱似的,“咔吧”一声,脚踝崴了。
萨沙:“?!”
小金毛立时抱着脚,嗷呜惨叫着,滚倒在地上。
克拉克整个人都慌了。
他赶紧把人从地上抱起来,剥下靴袜,往青黑的脚踝上呼呼地吹冷冻呼吸。
吹得小金毛脚丫都冻白了,他再小心地揉搓试探着,对坐在怀里的萨沙说:
“骨头没事,我给你――”
他一低头,萨沙一抬头。
两个人的嘴唇就蹭上了。
“……对不起。”
可怜的氪星救难犬飞快道歉,用尽毕生所有的意志力,从那双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唇瓣上,把自己的脑袋拽开来。
他往后缩头的时候,就见金发少年眼里闪过了一丝决意。
红嘟嘟的嘴唇,径直跟了过来,用力贴上男人饱满的下唇。
――正捉着他脚丫子看的人间之神,整个人都傻了。
那双纯粹如六月晴空一样的蓝瞳,眨都不眨。
只知道傻愣愣看着萨沙。
萨沙看着他。
他看着萨沙。
萨沙看着他。
他看着萨沙。
……萨沙实在受不了了,故意冷下脸:“不知道亲这里什么意思吗?”
克拉克还是愣着。
嘴都忘了合,傻死了。
萨沙脸蛋又开始涨红。
咬咬牙,凑过去,再使劲咬一口对方的下唇。
萨沙:“还是不知道什么意思?”
克拉克缓慢地眨着眼,像是一台正在慢吞吞重启的破电脑:“……我……你……”
萨沙羞愤欲死:“……问你话呢!到底知不知道!”
――一声剧烈的响动。
比他体型整整大了一圈半的氪星人,直接扑上来了。
小金毛压根没提防,被超大只的氪星救难犬一扑,“啊”地一声,滚倒在身后敞开的氪星飞船里。
由于用力太猛,两人在治疗舱里滚作一团时,治疗舱的门也随之啪嗒一声关上,把两个人锁在了里头。
他们在黑暗中抵死缠绵。
治疗舱的空间,对于两个人来说到底还是太狭窄,让萨沙在男人激烈的索吻中无遁形。
温热的液体从他脸上淌下。
他原以为是自己在哭。
可是当他捧住男人的脸时,两只手掌都湿透了。
哦,原来不是他在流泪,是克拉克。
再也不需要任何语言。
再也不需要任何眼神或表情。
只有温柔的黑暗,只有唇齿相依的温度,只有耳畔急促的呼吸声,和在他们之间不断淌落的眼泪。
太阳之子的体温灼热不堪,萨沙就像要在他怀中熔化,发出难以承受的哼哼唧唧。
少年甜腻的声音,又被男人急切而动情地咬进吻里。
到最后,他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只能听见克拉克断断续续、又真挚渴切的呢喃声。
他一遍遍喃喃着,说我爱你,萨沙,我爱你,萨沙。我爱你。
萨沙唇舌被男人纠缠,没办法发声。
他只能心想,我也爱你。
……我也爱你,克拉克。

第13章
孤独堡垒里,常年有大量兢兢业业的小机器人在工作。
这会儿孤独堡垒的岗位全空了。
在激烈晃动的治疗舱边,小机器人们围成一圈,好奇围观。
晃了1分钟,编号为“aa”的一只小机器人说:“根据卡尔主人的身体检测报告,在主人身体康复期间,boki和【――】将导致抵抗力下降,康复速度降低。我们应当对主人进行劝诫。”
晃了2分钟,编号为“cc”的小机器人说:“但根据荷尔蒙与多巴胺检测报告,卡尔主人正于极度亢奋状态,如果在此时强行使主人停下来,可能会导致主人生理功能轻微失常。”
机器人群中,出现了一个头特别铁的机器人。
这是编号为“j2”的氪星机器人,被设计得力大无穷,一般负责堡垒内的搬运和建造工作。
机器人j2从身体两侧,伸出一对无情铁手,一边一个抓住了治疗舱,开始像摇骰蛊一样上下摇动。
机器人j2边摇边冷静的说:“不可以不可以,脖子以下不可以,卡尔主人不可以。”
随着舱门被咔哒一声甩开,里头缠抱成一团的人被迫滚了出来。
机器人们纷纷滚着身下的小轮子围过来,全部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看着他们。
萨沙:“……”
克拉克:“……”
那些亮如白昼的小灯泡,像冰水一样把萨沙给浇醒。
他这才从黑暗中的疯狂里回过神来,瞧瞧还在微微喘息的男人,又瞧瞧金发尽湿的自己,再瞧瞧围成一圈的机器人,捂着屁屁蹦了起来,狗撵似的往堡垒跑。
克拉克连忙起身去追:“萨沙!”
萨沙羞愤欲死,嚷:“不准追过来!”
克拉克哪里肯放他走,手臂一伸,就搂着小细腰把人搂过来,重新抱到自己身上来。
他看萨沙红通通的小脸,看他几乎要滴水似的绿眼睛,看啊看啊,怎么也看不够。
如果他能把他们分离的那段长长时光,也一并看回来该多好啊。
真可惜,那是永远不可弥补的缺憾了。
想到这里,克拉克幸福到了巅峰的心,竟然激烈地抽痛了起来。
萨沙还在闹别扭,在他怀里蹬他:“你放我下去!”
克拉克不听,抵住他的额头。
浓密的眼睫,跟小王子淡金色的长睫毛相触。
他轻声喃喃:“萨沙。”
又开始慢慢地吻他。
这回不再像在治疗舱里那样,今生只有一那样激烈。
人间之神轻轻地吻他的发顶,再吻到光洁的额头。
每吻一个地方,他就轻轻呼唤一爱人的名字:
“萨沙。”
吻萨沙颤动的睫毛,吻他可爱的鼻尖。吻他蔷薇似的嘴唇,吻他尖尖的下巴。他说:
“萨沙。”
顺着雪白的脖颈吻下去,吻他纤细的锁骨,吻他柔软的胸腹。
咬开小王子被扯断的腰带时,对方羞耻地用手拉住,于是白嫩的手背和指尖也被人间之神虔诚地吻过去,他轻声说:
“萨沙。”
把人在洁白的小床上放倒,还是一路吻下去。吻他粉粉的膝盖,吻他线条流畅的小腿。
萨沙一只靴子掉在治疗舱里了,克拉克就去吻他漂亮的脚踝,光洁的脚背。
他还是呢喃着说:
“萨沙。”
萨沙被他喊一声,身子就颤一下,脚趾在男人手心里颤巍巍蜷成一团,嘴里却再也骂不出什么硬气的话。
被男人这番煽情的仪式彻底击溃,萨沙倒在小床上,两手按住自己通红的脸,头顶直冒白烟:
“……你这个大变态……大傻子&@#%……”
克拉克温柔的应着:“我是大傻子。”
他捉着萨沙的手指,按在自己的嘴唇上,又小心翼翼地向他确认:
“你亲这里,是不是就代表着……代表着,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
萨沙没敢看他眼睛:“……你、你自己想。”
克拉克固执地:“是不是呢?萨沙,看着我的眼睛……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萨沙这才转过目光,撞进那一汪碧蓝的晴空。
他看着克拉克患得患失的模样,又害怕又期待的眼神,声如蚊呐的:
“对啦……”
克拉克还是要一迭声问:“一直吗?是一直在一起吗?这你永远也不会离开我了吗?永远也不会再到别的地方去?这辈子都愿意跟我在一起?”
萨沙刚要傻乎乎跟着说是,又反应过来。
一爪子按在男人嘴巴上,大声逼逼:“你等下,有一说一哈!不要以为趁热打铁就能套到我,你以后要是劈腿了,变心了,拿家里钱去赌了,或者再敢跟我冷战……我会跟你说分手的!是不会在你身上吊死的哈!”
“我不会的,萨沙。”
克拉克闭着眼吻萨沙的手心,急切地喃喃着:“我永远不会再爱上别人,我永远只会注视你一个人……我也不会拿家里的钱去赌,不会再跟你打冷战……不会再惹你生气,不会再伤害你,我会用我的一切来爱你,我心甘情愿为你付出所有,包括我的生命,直到死亡也不会将我们分离……”
他才想起该给萨沙什么东西,连忙叫小机器人把新的控制器拿过来。
萨沙拿在手里看来看去,摸不着头脑,克拉克柔声跟他解释:
“我手上的镣铐已经在战斗中坏掉了,所以,我重新在心脏里放了一枚氪石针,这是它的启动器。如果有一天,我再伤害你,你就按下侧边这个――”
萨沙:“………你给我拿出来。”
克拉克不知道他要把什么拿出来,想了想,以为是电池,就翻过控制器背面,解释说:
“这个控制器是没有电池的,所以拿不出电池,它靠生物能发动。也就是说,当你接触到它时,它就已经能给自己……”
萨沙气得半死,又瞪他:“我说你把氪石针取出来!你干嘛要放那种东西在身体里?!你也不怕……你也不怕它,它扎到我!!”
克拉克连忙说:“不会的,它在我心脏下方,发动的时候是沿着血管朝上……”
他话没说完,就见七窍生烟的小王子扑了过来,抱着他的胳膊使劲啃。
克拉克倒是不疼,只是才刚发过誓,又把萨沙惹生气了,可怜的氪星救难犬委屈巴巴的坐在地上,怀里团着一只汪汪咬人的小金毛,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段在孤独堡垒陪伴克拉克养伤的时光,日后成了克拉克总喜欢挂在嘴边絮叨的美好回忆。
……也成了萨沙的羞耻黑历史之一。
曼哈顿的重建工作还在进行,阿特维尔夫妇原本被安置在堪萨斯的难民营里,等萨沙第二从孤独堡垒传送过去,发现他们已经被转移到布鲁斯那座私人堡垒里去了。
阿特维尔夫妇住着城堡,前后左右被佣人包围,每天都顶着一张懵逼脸。
问底下的仆人,都说城堡主人就是萨沙,更懵逼了。
看见萨沙能安全回来,夫妇俩还是当场落泪,跟自己的儿子抱成一团。
萨沙被他们拥着,坐下陪爸爸妈妈说话。
在城堡住了一晚,他实在心痒难耐,只想去见克拉克,小屁股开始蠢蠢欲动。
当母亲的全看在眼里。
她爱怜地抚着萨沙的小脸,柔声说:“去吧。去给你的英雄朋友们帮忙。你的事情,你想要什么时候告诉我们一切都可以,一辈子不告诉我们也可以。只要你……你还能留在我们身边,让我看见你是安全的。只要这样就够了。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们都无条件支持你。”
约翰逊:“她昨天还不是这么说的。你妈妈昨天还哭着说让你退出神盾局,把那群超级英雄踢得远远的,反正就在家好好呆着。至少家里安全。”
希尔达眼圈红了,还是嘴硬:“我没说过。我只说了我支持萨沙做的一切决定。”
萨沙笑了:“老妈,我很强的,你别担心我。别的不说,跑路尤其厉害,我给你们康康。”
他现场给阿特维尔夫妇演示,嘴巴里嚷着“2分钟后我再回来~”一张传送卡就没影了。
约翰逊和希尔达惊叹不已。
然而一个2分钟,又一个2分钟,他俩还是没见人回来。
希尔达:“……等等,我怎么有种感觉,崽崽不像是去帮忙重建的???”
约翰逊唉声叹气:“儿砸大了,留不住啦。”
萨沙倒是想回去。
只是[定点传送]发动完毕,小金毛立刻被捉进男人炽热的怀抱里。
克拉克用鼻尖蹭着他的脖颈,又急切又委屈地轻声喃喃:
“萨沙,萨沙,你整整一天都没来,你去哪里了?我的超级听力还没完全恢复,我找不到你……萨沙,别放我一个人在这儿,萨沙……”
结果等[定点传送]的冷却时间结束,萨沙已经被他吻得蹬着腿晕过去了。

第1章
他从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疯狂。
对爱情总是很别扭的小金毛 把这一切归咎于热烈而直白的人间之神。
他们不分昼夜地在孤堡缠绵接吻,打卡似的滚遍了孤堡每一个角落,后面还跟着虎视眈眈的机器人j2。
连系统都被他俩腻歪走了 自从蝙蝠侠用纳米探针破解过它的程序以后,不知道为什么 系统自己学会了在三维世界的网络备份和传递意识,有事没事就去撩星期五说话,摸鱼摸得很自在。
萨沙被男人黏得连吃东西的时间都没有,被饿得头晕眼 直到没力气回应克拉克、只能软在他臂弯里哼唧时 克拉克才猛地惊醒,跑去给小金毛做吃的。
小金毛唏哩呼噜往被亲肿的嘴巴里刨食,克拉克却连一秒钟都无法忍受分离,也要把人抱着坐在腿上,悄悄把手指伸进小金毛柔软的十指之间,紧紧地相扣。
他硬要十指相扣倒没什么 萨沙鼻子下一堆香喷喷的鸡腿 硬是腾不出手去吃,急得他又在男人怀里拼命扭。
克拉克黏黏糊糊地吻他耳朵:“我们牵着吧……我要机器人来喂你。”
萨沙被他黏得受不了了:“你……你至不至于这样!”
克拉克轻声又固执地:“至于。”
他近乎痴迷地用鼻尖蹭小金毛后颈 又在那咕咕叨叨地说胡话:
“我真希望氪星人能像企鹅一样 从肚子上长出口袋。这样我能把你装进口袋里 走到哪里就揣到哪里……每时每刻想起你,都能把你抱出来看看……”
萨沙从头到脚打了个抖,被他肉麻得简直神志不清。
克拉克见他在怀里叽叽咕咕地扭来扭去 但又不讲话,就知道喜甜的小王子,其实心里还想听更多甜甜的情话。
克拉克就咬着人家白皙的耳朵 声音酥酥地往里灌:
“萨沙,你不明白我有多苦恼只能一遍遍说‘我爱你’,因为这句话真的太短了。如果是对你说的爱语,它本应该比从地球到仙女星座的距离都要长……”
萨沙被他叨得浑身直哆嗦,实在听不下去了,捂耳朵:“行啦你――饿死我了!”
旁边的机器人j2,举着铁手跑过来,把一根鸡腿塞他嘴里。
他吃鸡腿,男人也不浪费时间,绵绵密密地吻他光裸的后背和肩膀。
他真的爱狠了小金毛,但又找不到更好的途径宣泄,亲着亲着,就忍不住轻轻地咬一口。
被萨沙反过来啃脸蛋:“嘶、你敢咬我,你属狗啊?!”
萨沙在北极等克拉克醒来时,身上原本穿着神盾局的作战服,回家看父母的时候,就换一套干净的。
但他正在承受氪星人疯狂的热恋,每当氪星救难犬注视他超过三秒,就会立马陷入发情状态。
反正孤堡也没有别人,还在疗伤的克拉克也裸奔,萨沙干脆也陪他裸奔得了。
不接吻的时候,他们就缠在一起黏黏糊糊地悄声说话。
什么都说,从童年趣事说到青春期,从求学时光再说到成年,就像想把所有他们尚未在一起的时光,都拼命沾染上对方的痕迹。
当然。
他们也说到了那段漫长的寻觅,以及那条看似永无尽头的归家之路。
这对于他们彼此来说,都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话题,甚至象征着这段关系中最惨痛的破裂,是让萨沙本能想要退缩回原地,却永远无法避而不见的荆棘。
但人间之神紧紧地扣着他的手指,选择以毫无保留的坦诚与爱意,开始勇敢地跨越这片刀海。
于是萨沙缓慢地回握他。
克拉克轻声:“在知道那一切后,其实我一直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但是现在,只能先等我的身体完全恢复才行。不然我总是害怕,没办法保护好你。”
萨沙突然想起一件事:“等下,既然你也看了我的记忆,那你不就……???”
克拉克眨巴着眼,悄声:“很显然,我们俩是这个世界里,唯二知道自己是漫画人物的人了。”
他又稍显郁闷别过头:“但我真没想到,布鲁斯的人气会比我高那么多……”
萨沙:“……”
草,他接受得也太快了吧?!
克拉克笑了:“事实上,在我得知这个真相的同时,我还得知了你属于我的世界的事实。所以――我基本也没什么多余的思考时间。但是不管这个世界是漫画还是电影,其实是什么都没有关系。”
克拉克的蓝眼睛是柔情万种的湖水,将他从头到脚淹没。
“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有你。”
等在孤独堡垒腻歪够了――其实对克拉克来说,根本就没够――他俩在黑着脸出现在孤独堡垒的托尼脸上,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够了”。
旁边还站着黑漆漆的黑暗骑士。
看见蝙蝠侠,坐在克拉克怀里的萨沙欢呼一声,哧溜从他臂弯里滑下来,汪汪叫着奔过去了。
萨沙:“大哥!大哥!”
克拉克在后面追:“萨沙,穿衣服!”
蝙蝠侠看着少年白到发光的身影,下意识想去摘自己披风。
但是很快,红艳艳的披风已经把萨沙兜头裹住了,裹得严严实实的,一点肌肤也不露。
只剩一张兴高采烈的小脸,和屁股上疯狂甩动的幻影尾巴。
他就重新把披风的肩扣扣上。
托尼在旁边,脸色冷冰冰:“你也该穿一件,谢谢。”
正联顾问这来,是要向乐不思蜀的正联主席,交代战后地球和天启星情况的。
几个男人在孤堡的情报间里说话,萨沙坐在机器人j2的头上,喊了半天才喊来摸鱼的系统,把他大哥的身体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蝙蝠侠一个人去天启星偷家,身上很多部位都包扎着绷带,但好在,都不是致命伤。
萨沙赶忙往他身上丢了几张治疗卡,确定变成完全康复状态,这才满意地点了点脑袋。
他一点脑袋,蝙蝠侠就知道自己肯定又被奶了。
他微微勾了一下唇,转头说:“斯塔克。”
托尼:“轮到我说话了?行。”
他转向人间之神的时候,还是一副没好气又微妙的样子。
他拥有白罐的记忆,能对不义超有好气就怪了,可是另一方面,毕竟他自己也曾是白罐的一部分,而且又是超人把萨沙找回来的,这让他实在拿不准该怎么对待这个人好。
托尼:“有关这一版绝境病毒对你的作用。你……对自己够狠的,超人,你的氪星细胞都已经永久损毁9%以上了,害得我跟还得费劲破解你们所谓的生育法典,然后用了整整1亿个原子,模拟出完整的氪星基因模型,搭载在绝境病毒的大脑修复蓝图中――我就说直白点吧。我给你全身被污染过的细胞,都来了个大换血手术。”
克拉克温和地:“谢谢你救了我,斯塔克。”
托尼冷笑:“哈,先不要急,听完再说谢谢。现在的问题是,绝境病毒内含的所有再生材料,都是地球原产的,再怎样也不能1%创造出纯氪星细胞来。这意味着,你的新氪星细胞,会比旧版本衰老得更快――快9多倍左右。”
克拉克眨巴着眼,还没问什么,萨沙已经第一个从机器人j2头上站起来了:
“啊?9多倍,怎么会这么快啊?”
他站起来了才发现,房间里三个人都在默默注视他,每个人的眼神还都不一样。
萨沙老脸一红,讪讪地坐回去:“那,好歹告诉我他还能活几年吧……我看近期要不要给他联系几个专业团队。”
萨沙:【我太惨了,SR卡也用了,打仗也打了,结果刚跟男朋友复合就准备守寡了,简直想把惨字写在自己脸上。】
他表面上在跟系统唱相声,心里当然忍不住难受,一个人咬着嘴,想找个地方去偷偷抹眼泪。
偏偏这个时候系统又顺着孤独堡垒的网络,溜去斯塔克大厦找星期五玩了,他也不知道怎么把这家伙抓回来,也不知道是把它揪回来打一顿还是抱头痛哭。
托尼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神情复杂地盯了萨沙很久,目光再度转向氪星人的时候,简直已经算得上咬牙切齿:
“氪星人,你知道如果这颗黄太阳不消亡,你能活多久吗?”
克拉克摇头:“我只知道很长。”
蝙蝠侠:“八万五千三百年。”
他话音落下,克拉克就猛地站了起来。
萨沙还在黯然神伤,被他吓一大跳。
克拉克几步跨过房间,双拳紧攥着,身体也发着抖,湿润的蓝瞳直盯着托尼,半天才轻声说出一句:
“谢谢你。谢谢你,斯塔克。”
转向旁边的蝙蝠侠,眼里的笑意就更了。
“谢谢你,好搭档。”

第15章
临走前 托尼没忍住转过身,恼怒地拧着眉,似乎想朝他下什么通牒。
但到了最后 他还是在萨沙面前忍回去了:
“你得知道这些都不是为了你。”
克拉克微笑:“我知道。谢谢你。”
蝙蝠侠:“细胞修复完毕后,回到城市来 克拉克。重建工作需要你。”
克拉克:“好。”
克拉克起身把两人送走,萨沙还是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掰着手指头做算数。
等做完算数,就见刚送到孤堡门口的氪星人 一个瞬移就闪到自己眼前了 忍不住埋怨他:“你不会真是个傻子吧?一般人知道自己减寿了会这么高兴吗?你想想你本来能活多久,八万五千多年啊!你……唔~你又来你又唔唔唔唔~”
他的一顿咕咕叨叨,全都被男人咬进了唇间。
克拉克以往也老是一言不合就扑上来啃嘴巴,热恋期嘛,没办法,萨沙也能理解。
可不知道为什么 这一 他感觉对方似乎特别激动,连托住他后脑勺的手掌都在轻微发抖。
两人唇瓣分开的时候 萨沙已经哼唧直喘了。平时牙尖嘴利的小傻子 这回再也骂不出什么来 脸红眼角也红,金发从他指缝间淌出来,像一朵会流水的一样。
克拉克看他的反应 几乎要目眩神迷,埋在他颈间呢喃:“我的小王子。我的玫瑰,我的星星 我的宝贝。我的……我的。”
“我要等到你21岁。”人间之神像个三岁小孩一样,也掰着萨沙软绵绵的手指头做算数,声线里全是掩不住的幸福和快乐,“等到你21岁的时候,我应该是――氪星人的青年期特别长,我记得我之前孤堡的机器人说,我的年龄定格在地球人的26岁了――那到时候,我就是29岁。等你31岁,我就是39岁。你1岁,我就是9岁。而你81岁的时候,我应该就是89岁。我们到时是不是也能像玛莎和乔纳森那样,也是满头白发,然后一起拍纪念照呢?不……一张纪念照太少了!我们每年都要拍,拍很多张,我还要给你拍好多视频,拍下你每一对我笑的模样――”
克拉克叨了一堆,越说越兴奋:“我现在就想带你去看星星。好吗,萨沙?好吗?”
“……不好!”
萨沙推着他的脸大叫。这家伙现在明显精神状态不对劲,鬼知道会不会因为重温故景,一激动就在天上把他办了。
当然他说不好也没用,因为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兴冲冲的氪星人,把他揉来抱去甜言蜜语哄得神志不清,咬着男人的指头就迷迷糊糊点了头,跟着一个窜天炮,又把他带走了。
萨沙的狗叫声穿破云霄:“啊~~~”
他们从北极升上辽阔的天穹,穿过层层云雾,群星再向他们洒落。
星空曾见证过他们的定情,也曾成为萨沙最的梦魇,他几乎本能似的缩了脑袋,好像怕那些星星再长出棱角,掉进他好不容易开始慢慢愈合的心脏裂口。
克拉克本就在无时无刻地注视着他的爱人,一瞬间就察觉了,拔升的速度蓦地放慢。
“萨沙……”
他缓缓摩挲着萨沙被吻肿的嘴唇,哑着声线,低声喃喃着说,“谢谢你还愿意爱我……谢谢你,萨沙……请再相信我一,我再也不会舍得伤害你,再也不会辜负你的爱意……如果我违背我的誓言,你就启动我心脏中的氪石针,把我……”
这男人前半截说得还像人话,一提到氪石针,萨沙又发火了:“你居然还没取出来?!”
克拉克:“我……我……你别生气,萨沙……”
萨沙:“你是不是说过以后什么事都听我的,以后再也不惹我生气?!”
克拉克可怜巴巴地挨骂:“我是说过……”
萨沙气得发抖:“上我就叫你取出来,结果你压根没听!!你这个大骗子,你这个谎话精,你这#@&*……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我走了,爱跟谁看星星跟谁看去!!”
克拉克语无伦地解释:“不……不……萨沙,不要离开我,我只跟你看星星,我只爱你……我回去就把它取出来,让你看着我取……”
小金毛一路骂骂咧咧,对男人又踢又咬,没留神已经出了平流层了,一头扎进浩瀚的星河里。
当被星光之海包围环绕,那种磅礴的壮丽感,人类穷极想象也无法感受的,甚至拥有能让人瞬间失声的能力。
萨沙牙还啃在男人的胸肌上,绿眼睛圆溜溜睁大不动了,里头那一汪春湖,浸满了湿漉漉的星光。
那天晚上,他们在云端上呆了很久很久。
直到萨沙趴在克拉克胸口,打了两个瞌睡醒过来,男人都还在温柔地注视着他,慢慢地描摹他的眉眼和鼻梁。
半透明的氧气罩莹莹一圈亮着,氪星人的生物力场和体温围绕着他,就像把被窝搭在天上一样舒服。
“这边天都亮了,克拉克,”他嘟嘟囔囔地说,“星星要等到日落才有了。”
克拉克轻声笑了:“你猜我的速度,一天能带你赶上多少日落?”
萨沙又摸着脑壳做算数。
他逐渐涨大的脑壳,也被怜惜地吻了,男人说:“我想了一个晚上,一直在想我们一起老去以后的事情。我特别喜欢其中一个计划:总有一天,我会老到不能起飞,而在那天到来之前,我会努力飞起来,带你去看四十四日落。”
萨沙:“干嘛非得是四十四呢?”
克拉克:“猜猜看。”
萨沙噘嘴:“你让我猜我就猜,不猜!”
克拉克从昨天起,满嘴就是老啊老啊老啊老,萨沙真不理解他到底对这个有什么执念。也可能是他自己活了几个世界,壳子都是年轻鲜嫩的少年缘故,他总对这种事没多大概念,就觉得,害,那离他们还很远呢。
萨沙:“你当时为什么……”
克拉克:“嗯?”
萨沙嘀咕:“你当时为什么不顺便许愿氪星复兴?无限宝石又不是抛弃型口罩。哪有许了一个愿不准再许的道理。”
克拉克笑了。有关无限宝石的故事,他有很多细节都没有告诉蝙蝠,包括古一法师警告过的――“不能干涉本世界的自然运转规律”。
但他看向小王子的眼睛时,发现那里头并没有特别认真的探究意味,只是明明白白地写着一句话――要是你也有可以归属的地方就好了。
他整颗心都化了。死得透透的,这辈子都没法从萨沙身上翻身。
人间之神托着萨沙的小屁股,缓慢向更高拔升。萨沙两手抱着他脖子,不知道他又想整什么活,心里有点惴惴的。
他们到了外大气层,离地球有一小段距离了,回身再看。地球就像一颗巨大的蔚蓝色宝石,斑斓地缀在宇宙虚空中。因为太阳光线照射,发着亘古的光辉。
萨沙仰着脑袋:“怎么了,克拉克?”
克拉克微笑:“想让你从这个角度看看它。”
萨沙:“看……看什么?”
克拉克:“看你的星球。”
男人的嘴唇,温暖地贴上了他的耳骨。
“我的小王子。”他轻声说。“你属于这颗星球,我属于你。”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