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茵狂岚》(《CBM IN JAPAN》)

喧哗的球场上,欢呼鼓劲声此起彼伏沉浸在那黑白小球滚动轨迹中的观众们忘情的大叫着,为自己心爱的球队鼓着劲从一个看台蔓延而起的人浪迅速传至下一个看台,整个大阪体育场陷入了一片激昂的海洋。

可惜这冲天的叫喊声听在此际正纵情狂奔在这片绿茵地上的陈博敏耳中无异是盲人听雷。
他胸腔中那颗属于运动员的年轻激越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只有一个信念在胸中滚动:
一定要赢!

这是他转会到日本大阪汉樱俱乐部的第一场职业联赛,虽然在试训中教练和其他球员已经初步认可了自己的球技,但真正要奠稳自己在队中的地位,只有依靠首场的胜利来证明自己绝对值得那一大票转会费

更何况还可以在一堆日本鬼子面前证明自己身为中国运动员的能力呢?
和大部分中国青年人一样,陈博敏对近在隔邻的日本一向比较过敏要不是看在俱乐部许下的那一大笔工资的分上,他才不会选择到日本踢球呢

就当来日本打工挣钱呗。
看我不狠狠踢你们这些鬼子们一个落流水
种种思绪中,他没有遗漏那个小球飞跃中线的长长抛物线,一甩头,他飞奔向那位于左边线附近的预计落点。
黑得发亮的短发将汗滴甩落在草地上,划出完美的弧线在一群把头发染得或红或黄的日本球员中陈博敏的黑发反而显得分外触目与珍贵

阳光折射而下,映在他大而亮的黑眸中奔跑在他周围的球员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这个年轻的中国男子完全不像足球运动员的白皙皮肤竟似吸收了太阳的光彩般反射出耀眼的光,明亮的红唇因急速奔跑的喘息而微微开启着

Chinese Beautiful Man
这个有点怪异的句子掠过了奔跑在他周围的队友或是敌队队员脑中,让他们一时忘记了跟在他身后狂奔的目的,一个个放慢了速度怔怔的眼神呆呆地望向那个优美的飞奔着的背影

这在运动场上多少有点诡异的一幕在对方一名背号5号的球员飞冲而上之际被打破了观众席上发出了震天的呼喊声
虽然是客场,但这位来自隶属于东京塔山队的加贺弘幸绝对是日本所有青年球迷心目中的No
1偶像他此际的英勇表现让看台上的女球迷们全体放声尖叫,鼓声喊声混成一团整个球场随之沸腾了
1米5米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接近

在陈博敏站到球落点的同时,久保田也拍马杀到,两人同时跳起顶球
「久保田和陈博敏的身高相差不大,究竟谁能抢到球呢,真令人拭目以待」解说员紧张的声音把现场气氛搅到一触即发。
死鬼子谁会输给你!
陈博敏仗着自己非凡的跳跃能力对这场争夺摆出势在必得的架势,仰望着那在空中飞快旋转着的小球,高高跃起

「咚」沉重的闷响声响起,他的头和同时摆头的久保田结结实实撞在了一起,两人纠缠着倒在了地上
不幸的是,两人跌下时还碰倒了场边的广告牌木制的牌子压在交叠的两人身上,上面的广告幕布也被扯了下来,把两人兜头罩在里面。
「mailto:!@#$^&&*」解说员急促的日语听在几乎被撞昏过去的陈博敏耳中只剩下一堆混乱的语音符号。

加贺捂着自己被撞得七昏八酥的头,抬起头想制止这个在自己身下乱动想要爬起来的中国小子,可是显然他听不懂自己说所的日语,只是茫然的睁着那双大眼睛看着自己。

那是张年轻而漂亮的脸,瞳孔中一片迷茫,显然尚未从头痛中恢复过来美的令人难以置信的皮肤在透过幕布射下的蓝光里反射着动人般的光彩

「天」加贺弘幸清清楚楚听到自己心底某块铁板融化的声音。
脊柱指引他不经大脑的行动着他俯下头,伸出舌头在那因疲劳而微张的唇上轻轻舔了一下
匆匆的一个亲吻持续约一秒左右
两人身上压着幕布和广告牌没有人看到他这只能以变态形容的动作

当然,不知道的人决不会包括陈博敏

他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瞪向这个仍是一眼痴迷的日本色男
没等大脑下达指令,他的身体已先行动。
陈博敏猛地用力推开他,跳起身来,用力一拳挥向那张变态的脸。
「哇」全场难以置信的惊叫出声混乱的尖叫声缠成一团
「嘀滴」裁判挥舞着手冲过来。

完了
陈博敏怔怔站起身,看着那张鲜红的纸在自己面前激烈的晃动着
裁判的手甚至在颤抖显见他对于一个新转会的球员竟敢当众殴打一个他队球员感觉震惊已极更何况陈博敏拥有极为敏感的中国籍选手的身份。
「红牌红牌这是来自中国的陈博敏选手,今年23岁,这是他在日本参加的第一场职业联赛,一分钟前他因动手打人而被判红牌罚下场」解说员兴奋的声音在整个场内回荡着。

陈博敏一回头,狠狠瞪向那仍兀自傻傻看着自己的加贺
只是凶狠的一瞥
随即,他飞快的转过头,跑向休息区那里,等着他的是一脸铁青的教练和队员
以及因为偶像被殴而群情激愤的日本球迷们。

他在心底悄悄痛骂着。

(一)

“他是变态。”
汉樱俱乐部的教练办公室里,站着脸色铁青的三人。
“我是在问你他什么地方变态!你给我好好翻给他听。“桐山教练显然也气得够呛,直指着那个已经被吓得有点战战兢兢的翻译大吼着。
“他他就是变态!“听了翻译的问题,陈博敏涨红了脸,挤了半天也说不出确切的原因。
被男人亲了虽然自己心里觉得自己这样做一点错也没有,可是自小被奶奶以传统方法教养大的陈博敏实在说不出自己被男人强吻这种理由。

“除了他是变态这一句话,你没有其他话要说了?”
桐山教练瞪着陈博敏问他,眼看着那张清秀的脸上浮起了倔强的神色。
“那好,俱乐部付出的罚款会从你的工资中扣除还有,今晚你必须和我一起去给加贺道歉。”
前一句只是让陈博敏脸上的一块肌肉狠狠抽动了一下,而后一句话则让他当场跳了起来。

“我不去!“漂亮的大眼睛瞪了出来,“我死也不去!”
“王八蛋!你懂个屁。“教练也发了脾气,大叫起来,“加贺不是一般的球员,加贺集团可是联赛主要赞助商之一。你这的打人事件是会影响到整个俱乐部的你知道吗!”

“反正我绝对不会去给那个变态道歉的,杀了我我也不去!“陈博敏的怒气一点也不比他小,翻译已经被吓得连声音都在微微颤抖了。
教练和他死瞪了一会,吸了一口气,道:“我也不和你多说反正两条路:你不去,我会马上和你国内联系,通报这事件,要求把你退回去;你去的话罚款就由俱乐部负责,不再扣你的薪水了。你自己衡量一下吧。”

抛下了这句话,他冷冷的看了陈博敏一眼,就头也不会的离开了教练办公室。

剩下陈博敏死咬着唇在原地呆站着。足有一刻多钟,他终于抬起了头,脸色死白死白,对翻译道:“去,去跟他说我会去”
看着翻译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走出了办公室,陈博敏一下无力的瘫坐在了旁边的椅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要一想到自己就这样被赶回国可能会有的惨状,他就有自尊濒临崩溃的感觉。两害相权取其轻,陈博敏只有选择向那个自己讨厌透了的男人低头。

真***变态死死咒骂着加贺,陈博敏的眼中射出了仇恨的光芒。

“你在这里等一下。”
教练的英语虽然不标准,但勉强还可以听得懂。再配合他铁青的脸色和严厉的语气,陈博敏觉得自己可以体会到他气愤的心情,于是他没有多说什么就乖乖的坐在了教练手指着的大堂沙发上。

看着教练魁梧的背影走向前台,陈博敏撇了撇嘴
要不是被威胁不来道歉就要赶他回国,真是杀了他他也不会来向那个变态日本人低头。
虽然别人不可能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可陈博敏自己总觉得有无数鄙视的眼光在瞪着自己,不自主的缩起身体,他努力想使自己看来不起眼一些。

“他出去了。“教练从前台回来,一脸失望的在他身边坐下。
还没等陈博敏露出喜色,他又续道:“他们明天就要回东京了,我们在这里等他回来。”
陈博敏当场垮下了脸,一声不响的坐在教练的身边。两人等了一会,加贺还没有回来,教练站起了身:“我去洗手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教练走开了,陈博敏一个人更觉难堪,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沉着一张脸继续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等教练回来。

“咦,这不是那个打人的中国小子吗?”
听到有人在自己附近说话,陈博敏抬起了头。站在眼前的是两个穿运动衣的高个男子,衣服的式样看来颇为熟悉,似乎是昨天与之对垒的塔山俱乐部的球员。
因为他们说的是日语,陈博敏也不知他们在讲什么,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就低下头去,一副不予理睬的样子。

“哎呦,蛮拽的嘛!“一个头发染成金色的小眼睛走上前,用口音极重的英语说道,“来干什么,是不是给加贺队长道歉啊?”
语气调侃,也没等陈博敏回答,两个人就在那里"咕噜咕噜"笑了起来。
虽然感到火气上涌,陈博敏还是耐着性子不说话,以免再惹事端。
“你是在等加贺?“另一个看上去比较老实的小胡子走近他,蹲低身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陈博敏不好意思不 理他,只好默默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答。
“加贺和女人去玩啦!不过你去找他"小胡子看到陈博敏抬起头来望着他,故意顿了一下。

忽然露出一脸狡黠的笑容,用生硬的英语续道:“也许他会考虑不和女人玩,改和你玩玩的哦!”
“放屁!“陈博敏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站起身来回击,“你们你们日本人真是恶心!变态!”

这句话是用英语说的,响亮的声音就像在安静的大堂里扔下了一颗炸弹。顿时全大厅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看过来眼神中自然不会有友善,而是充满了诧异、鄙视、厌恶等等的不良情绪。

陈博敏话出了口,虽然自己也知道把话说重了,但情绪上的不甘示弱使他在心理上对这些目光产生了激烈的反抗情绪。
冷冷的从鼻间"哼"了一声,他选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堂,把那些恶意的目光狠狠地抛在了身后。

***!了不起老子不干了。
好歹陈博敏也算是国内足球界的成名人物,如何受得了被他一向讨厌的小日本这么嘲笑。
胡乱拂过自己轮廓优美的脸,他从心底里冷笑出来。
美丽不输女子的相貌一直是他作为运动员的一块心病,国内的队友虽然偶尔也会用这个和他开开玩笑,却从无人敢对他动手动脚,更遑论像加贺弘幸那样色胆包天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他了。

越想越气的陈博敏根本不辨方向的在宾馆里到乱走,等他回过神来,早已偏离了大堂的方向。
Cyclone Bar
眼前的英文字和从里面隐隐流泻出的蓝紫灯光、轻松的音乐告诉他这是一间酒吧。
躁乱的心情让他今晚莫名的冲动,在混乱的情绪驱使下他迈步走进了这间标准的豪华酒店附属的酒吧,在吧台附近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Whisky"陈博敏知道的英文酒名不多,日文酒名更是一窍不通,于是便随口叫了杯酒。
没有加冰的透明液体浮动着激烈的酒意,挑动起他的好胜心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的一喝而尽,他在酒保佩服的眼光中把空杯推了过去。
“One more”
虽然陈博敏的英语并不好到哪里,但在以英语烂出名的日本人面前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酒保点了点头,又为他斟了一杯。

刚刚饮第一杯时陈博敏心情混乱,连威士忌是什么味几乎也没品出来。此时心情稍定,才感觉到酒味十分辛辣,不愧是众所传知的烈酒。
但以他现在的心情来说,陈博敏觉得自己真的需要这种酒精带来的暖洋洋、晕乎乎的美好感觉,似乎可以忘掉现实中那些恼人的现实,把自己的思绪扯到一个灿烂的混屯中去。

在看着陈博敏连灌三杯烈酒之后,酒保在他又一把杯子推过来时犹豫的开口了:“先生您已经喝了大半瓶了”

陈博敏却笑了笑意从眼角轻轻传至唇边,原本玄霜般的寒冽表情宛如春渐绽而消融殆尽,直把一向见多识广的酒保也看傻了眼。
“怎么,怕我付不出钱吗?“他从口袋里掏出二张大面额的日币,扔在桌上,“够了吗?”
这是球队给他的签约金的一部分,到了日本以后还几乎没有的机会。
没有看酒保的表情,陈博敏微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掩不住宝光璀璨的眼睛他已经有点不胜酒力了,原本玉白色的双颊染上一层酡红,衬得原本端正秀丽的面孔变得有几分妩媚起来

浅浅的呷了一口酒,陈博敏也确实感到自己喝的有点太快了其实他的酒量并不差,但心情不好猛灌烈酒的下场通常是醉的比平时要快得多。
一向对自己颇为节制的他决定在喝完这杯后就去大堂也许教练已经等自己等得快气疯了吧!
说不定自己的日本俱乐部生涯就此告终。
不过那也不是自己的能力管得着了日本这个国家似乎是不太适合自己,也许还是回中国去得好,虽然球队工资和这里不能比,但毕竟不必担心会有被变态袭击的经验。

正在心里胡乱思索着,他忽然觉得背脊被什么猛的撞了一下,手中的酒也大半撒在了衣服上。
“mailto:!@#$^&^”
身后有匆匆忙忙的日语,也许是在说对不起什么的然后就见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手上拿了一叠纸巾,似乎是要给自己擦酒渍的意思。
“谢谢你,不过我自己来就好。“陈博敏忙想接过纸巾,一边勉强想支起身子站起来,奈何双脚酥软,一时竟立不直身体。

“你不是日本人吗?”
陈博敏点了一下头。看清了,那是一个中年上班族模样的男人,长的小眉小眼的典型日本人模样。

“我给你擦吧"他挡开陈博敏的手,一边上下胡乱给他擦着。手似乎有意无意的蹭过他的腰线位置,又很暧昧的在大腿上滑动。
陈博敏脸一下子更红了起来,可又不好意思喊出声来万一人家是单纯的好心,是自己神经过敏那可要变成大笑话了。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他拼命的想推开那只手,可是整个人被夹在高高的吧台和那个中年人之间,几乎使不上什么劲。
那个中年人也不知是成心还是无意,一个劲的贴着他磨蹭,两个人几乎是纠作了一团。
陈博敏又急又气,可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脑子里一团乱糟糟的,只觉得那只恶心的手直在自己的敏感区域动来动去,一时又推不开他,简直是难受到了极点。

“喂,你撞了人家,不好好道歉在干什么?”
清澈的男音在那人身后响起,中年人也随之被提到了一边。
日语很少有人能说得好听,这个人的发音却有声优的水准,即使是听不懂的陈博敏也顿时觉得有种舒心的感觉。
把视线投向那个人昏暗的灯光下只看得见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和剪了一个很短的平头的英挺轮廓。
“你是什么人?关你什么事?“中年人脸上挤起了乖戾的肥肉,语气傲慢的问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这位先生是我的朋友我有权利为他拒绝不怀好意的人的接近!”
语气严厉当然不足以使中年人害怕,但他高出一般水准许多的身高和壮实的身材以及闪着寒光的眼睛则足以让有色心没色胆的人胆怯。
“噢是你朋友啊抱歉抱歉,我还以为是二丁目的男孩呢"中年人改为堆上了满脸恶心的笑容,一边点头一边往后退,终于完全缩进了黑暗中。

“你还好吗?”
那人走近了陈博敏,一手扶起了头晕目眩的他,一边用流利的英语问着他。
“没没关系"陈博敏用手扯了扯湿了大半的裤管,虽然贴在身上有点难受,但还不到需要向陌生人抱怨的程度。
那人随着他的动作低下了头,看到他 被酒撒得一塌糊涂的长裤。

“哎呀你的裤子湿了呢。很难受吧,要不要到我房间去烘干一下,我就住在楼上。”
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年轻人有一张轮廓极的英俊脸庞,雪白的牙齿闪着动人的光彩,勾勒出讨人喜欢的笑容。
陈博敏有点呆呆的看着他他被酒精混淆了的意识中总觉得这张脸说不出的熟悉

可是自己并不认识多少日本人啊。
他皱着眉头拼命想回忆出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可是模糊的记忆却不争气的让他的脑袋发起痛来。

看他半天没做声,年轻人爽朗的笑了。
一把拖起他:“走吧,很快就好的。”
虽然还没到醉的不能走动的地步,但好几杯烈酒下肚的陈博敏也多少有点步履趔趄,被那人拖着走的时候感觉几乎是整个人投在了他的怀里只觉得从那人身上传来一阵阵好闻的古龙水味道,让人忽然觉得心情愉快起来。

毕竟人家刚才才帮过他,也不好太推却人家的好意。陈博敏只好抬起头对那人微笑一下:“那就谢谢你了。”
那人也回了他一个友善的笑意几乎是夹着他的上了电梯,进了一间布置舒适的客房。

“你坐。“随便指了指房间当中的床,那人就进洗手间去了。
陈博敏随意的在床沿坐下,就听那人在洗手间里对自己说:“你把长裤脱下来我帮你烘干你可以先拿旁边的毯子裹一裹。”
陈博敏依言脱了长裤,才发觉内裤也有点被洒到了。他皱了皱眉,就去找裹身的东西,可是四看了一圈却没有找到那人所说的毯子。
“毯子在哪儿?“他忙出声问那人。
“不在床边吗?“洗手间门开了,那人拿毛巾擦着手走了出来,看到光着两条腿坐在床边的陈博敏,他不由又笑着露出了那口白牙。
从柜子里抽了条毯子递给陈博敏,又把他换下的长裤送进了干衣机,年轻人挨着他在床边坐了下来。

“你不认识我了吗?”
他笑盈盈的看着陈博敏,问他。
陈博敏认真打量了那张脸一会,“好象是在哪里见过”
可是就是想不起是在哪里他困惑的眯起了眼,却被年轻人下一个动作吓了一跳。

“这下想起来了吧"笑盈盈的看着那再被自己唾液沾湿的轮廓精巧的红唇,加贺弘幸的眼中一丝狡黠的光芒。
“是你!“陈博敏猛地惊叫起来,跳了起身。覆在膝上的毯子随之滑了下来,露出了他两条漂亮的长腿。
陈博敏也顾不上去拾地上的毯子了颤抖的手指着那张笑盈盈的面孔,他已经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根本就是自己心情郁卒的根源,那个在球场上偷吻自己的变态男人嘛!
害自己被红牌罚下、害自己被教练臭骂、甚至连自己会在这所倒霉的宾馆也是被他害的。

“没错!就是给你上个吻的那个可恶的男人我叫加贺弘幸,下要记得啦!“加贺依旧笑得可爱又灿烂,完全看不出前面在酒吧里的仗义表现。
“你你你"喝多了酒,陈博敏今天的脑袋严重僵化,再加上英语毕竟不是母语,他在表达上一时塞车,“你"了半天也迸不出一个字来。
“我什么"加贺还是笑眯眯的,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两条绝对可用美腿形容的长腿,他的语气也变得色色的起来:“没想到你连腿也好漂亮哦,My
Chinese
Beautiful Man”

被那双暖暖的手抚过敏感的大腿区域,陈博敏的脸一下子涨红起来他明明应该觉得很恶心的,可实际上却觉得有种蛮舒服的感觉缓缓流过心底。
陈博敏,你这是在想什么呢?一定是有太多时间没见过漂亮的中国女孩子了。
打断自己无聊的思绪,他忙整整自己变得有点暧昧起来的表情,义正辞严的道:“你你这人怎么这么变态!我可是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

“True man?Give me an evidence”
加贺笑了,一把扯住转身想走的陈博敏,一手就去拉他下身仅剩的内裤。
陈博敏脸瞬间红得一塌糊涂,拼命用手护着裤子,可是加贺力气大得惊人,反而被他整个扯倒在了身上加贺躺在床上,而他则以暧昧到极点的姿势跌在了加贺的怀里。

加贺伸出双手牢牢抱住了他,陈博敏拼命想挣开,奈何两手发软,根本挣不开加贺大力的拥抱。

“你你放开我!”
陈博敏急得浑身打颤,只感到一阵阵惊人的热力从两人相贴的身体传输过来,让自己几乎想要放弃反抗的意识。
加贺用力翻了一个身,陈博敏被他整个压在了身下,慌乱间只感到无数亲密的吻落在自己的脸颊、脖颈上。加贺不断的在用日语喃喃说着什么,陈博敏是一句也听不懂,却可以感觉到那炽热的语气和暧昧低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营造着绝对儿童不宜的气氛,原本被酒精麻醉的脑筋被他搅得更混乱了陈博敏只感到自己的体温急剧升高,几近无法呼吸。

也许是感觉到陈博敏的反抗减弱了,加贺的动作更放肆起来用双腿缠住身下男子两条赤裸的长腿,他腾出一只手来开始撕扯陈博敏的上衣。

被撩开的上衣露出来的背脊很快就被那双仿佛具有魔力的巨大手掌占领了。加贺显然是爱抚技巧的个中高手,仅凭借着手与身体的接触就可以将性的渴求传达给对方。
把意识灌注在呼吸上,陈博敏在他饥渴的抚求下几乎快要迷失了自己,就连口中的拒绝也轻轻凝成喘息他半侧着身体被加贺压在身下,衬衣的钮扣早在激烈的撕扯中被拉开了,滑落身下袒露出线条美好的肩颈与胸膛。加贺宛如饥渴的野兽般紧紧禁锢着他,凭借着唇与齿、还有激烈的抚摸瓦解着陈博敏脆弱的抵抗、侵占着他因禁欲而微嫌僵硬的身躯。

“啊"在感觉到那魔性的手已不满足于表面的接触,掠过自己的小腹粗暴的拉扯下自己的内裤时,陈博敏忍不住在唇角逸出了一声寓意不明的轻呼。
“兴奋吗?“加贺不肯放过他,凑在他的耳边挑逗的问着,手上加重了力道爱抚他,如愿以偿的听到了陈博敏几近哭泣的呜咽。
羞怯的把自己缩成一团,陈博敏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被同性挑逗起来的情欲男性无可隐瞒的欲望令他此刻激烈的希望自己能够可以消失。然而事实就是事实他现在正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而且被他高超的技巧摸得几乎快忘了抵抗。

“求你放开我"脸被整个压入床垫之中,不单是眼前一片漆黑,陈博敏觉得自己就连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
出乎意料的,仿佛在呼应他的请求,身上的压力骤然变轻了,虽然下半身还可以感到加贺的体重,但他显然已经放开了对自己双手的钳制。

陈博敏艰难的把脸侧转过来,用力的呼吸着空气,感觉到新鲜的氧气输入肺部,他也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
然而下一刻他又被加贺扑倒在了床上,裸露的脊背与臀部更被坚强而烫热的肉体所覆盖着原来这个该死的男人是去脱衣服去了!
“很难受吗?侧过来一点应该会好一点。“如果要问有什么地方是陈博敏最讨厌加贺的,那真是非他的声音莫属了。那温和低沉的声音总透着描绘不清的温柔什么温柔!那不过是错觉罢了。陈博敏拼命否认着自己心中的感觉。

感觉有力的双手把自己的身体稍微扳向右方,陈博敏伸手想推开加贺,却被他握住了双手

“宝贝,我们开始吧”
几乎没搞清他这句话的含义,下一刻陈博敏未出口的疑问就变成了一声惊怖的惊呼加贺凭借着刚才脱衣之际使用的润滑剂的助力,破开了陈博敏紧阖的禁门,急进的挺入到几乎三分之二的地方

没有接触过肿胀的肉体所给予的超出承受限度的刺激的内壁,因初的进入而抗拒的收缩着,陈博敏持续因疼痛而呻吟着,身体激烈的扭动想要逃脱那双粗壮的手臂的有力钳制。然而加贺却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意思,把握了那呼吸般张弛的肌肉的频率,在微微松开的那一刹那再向前插入

“啊啊"陈博敏无法忍受的狂乱的惊叫着,疯狂的挣扎,背部的肌肉与加贺坚实的胸膛激烈摩擦着然而身体的摆动却只使加贺进入的更,几乎要碰触内脏般的在他体内颤动着。

“好痛你快放开"语不成声的推拒着,不争气的眼泪也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屈辱的从眼眶中纷纷跌落。
似乎是体认了自己的挣扎只会让身上的男人更疯狂的事实,陈博敏几乎是放弃了挣扎的在男人的怀抱中凄惨的掉着眼泪然而加贺显然不会只要插入就好。

“别哭再忍耐一会"寓意不明的哄着情绪悲惨的猎物,加贺试着把右腿垫在陈博敏的腿下,又把左腿插入他的两腿之间以求减轻他身体内壁的压力两人几乎融成了一体从背后紧楼着他,加贺一手压着陈博敏可以活动的左手,一手持续爱抚着他的敏感区域。

“我要开始动了"没有等陈博敏提出异议,下一波侵袭就开始攻击他脆弱的中枢神经。
在狭窄的通道中前后抽动的东西激烈的摩擦着,彼此肉体的快感犹如遇风的火焰般高涨到无可比拟的高度,加贺粗重的喘息声刺激着陈博敏被快感、屈辱、疼痛和酒精的烈焰灼烧着的神经,彼此紧贴着滑动肉体上的汗液混杂在一起,在空气中蒸腾着男性古龙水交杂着**气味的奇特气息。

“啊啊"所有的理智仿佛都已经死掉了,整个世界只剩下加贺粗大的东西进出自己身体的淫猥感觉,每一进入都仿佛是要把自己的内腑从身体中顶出般的,被拖拉过的地方像找了火一样的灼烧着

陈博敏的黑眸失焦的散乱着,瘫软成一团的身体随着加贺的律动而无助的激烈摇晃着慢慢松开来的地方接纳着加贺粗壮的物事的戳刺一又一仿佛要进入自己整个灵魂的戳刺

激烈的性事在加贺忘情的呼喊中冲上了高峰决堤的热液毫不客气的喷发在了陈博敏充血疼痛的后庭中,仿佛在他体内烙印着此生不消的耻辱记号这是一个被男人凌虐过的身体,是一个不被自己的教育、道德所允许存在的身体

““想要开口,却忘记了该说什么语言的陈博敏只能无语的失声。
更紧的把自己蜷缩起来,他可以感到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似乎是被放平在了床上
还没等陈博敏来得及庆幸灾难的结束,那个沉重的身体击破他美梦般的再激烈的覆了上来

“你好可爱"加贺在床上激动的时候说的大部分是自己听不懂的日语,这一句却是用的英语,陈博敏听懂了。
无言以对的他只能选择倔强的别过头去不去看那张英挺然而被自己从身心中憎恨着的面孔

陈博敏向来信奉独立与坚强的信条选择不依赖别人、也不疏离别人的方式生活着然而加贺强势的性暴力使他决定放弃不对任何人保有激烈的感情的信条。
他决定
这一辈子都要好好的、强烈的恨这个男人!
陈博敏正是所谓的实用主义着,不拘囿于情感上而注重行动上的实践既决定了把恨这种没使用过的情感贯彻在加贺身上,自然不会满足于只在心里讨厌他就好。

飞速的在心中传送过千百个报复的念头,陈博敏甚至没有注意到加贺温热的手指再一触入了自己已不堪重负的禁域。
依旧是禁锢着双手的方式只是改变了体位而已
屈曲着双腿,加贺再硬挺起来的东西进入了他微张的入口,长驱直入的滑过他因为片刻前勉强的欢爱而受伤肿胀的肌肉,抵到了肠道的。
死死抓着拳头,陈博敏知道自己被酒精瓦解的力气完全不足以抵抗加贺暴力的侵袭他所能做的就是颤抖着收紧自己的身体,闭目等待着下一轮对自己男性自尊摧毁式的律动

加贺仿佛一头饥渴而恐怖的粗暴野兽逮到了百玩不厌的心爱猎物,把陈博敏紧致的身体当成最好的提升自己**技巧的实验品,在其中开发着自己种种淫猥的想象直到陈博敏因过度的失血和痛楚而昏迷在那张凌乱不堪的床上

(二)

“你自己说吧,你准备怎么办?“汉樱队的教练办公室里,桐山教练的脸比锅底还黑的坐在那里,连带着翻译的语气也如丧考妣。
陈伯敏的脸色也不好看到那里去,说他是脸色发白已经是客气的了,他简直是整张脸泛着青色,活像刚生了场什么大病似的。
“尽管退我回国好了。“陈博敏连头也没抬,语气里充斥着自暴自弃的意味。
桐山教练顿时被气得跳了起来:“你以为这么就算了吗?得罪了加贺就等于间接得罪了他背后整个的加贺集团他们可是联赛主要赞助商之一。你倒好,惹下大祸却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叫我们俱乐部怎么办?要有什么事你不要这条烂命也赔不起你知道嘛!”

指着陈博敏的鼻子骂完了这番话,桐山教练还不解气的以一句脏话收尾以加强语气。
浓密的睫毛微微抖了抖,陈博敏像是想说什么,但终于还是没说出来。
今天一早,他乘加贺还没醒,挣扎着从那张倒霉的床上爬下来,靠着坚强的意志力支撑着,穿好衣服自己叫车回了]宿舍,结果刚到宿舍就被堵在门口的桐山教练一把逮住,然后就被扯到这里来听训。

坐在稍嫌坚硬的椅子上,陈博敏感觉到自己腰部以下的肢体几乎都快丧失了知觉,而身体内部却有某一段在疯狂的疼痛着,让他想忘掉自己曾遭到怎样惨烈的蹂躏也做不到。

“你知道我昨天在大堂里等了你几个小时吗?我执教这么多年,还真没碰过像你这样没职业道德的人!你你你给我站起来好好听着!“桐山教练一想到昨天自己气恼而无奈的坐在大堂等陈博敏时的情景,就忍不住想上去给这个中国小子狠狠两个耳刮子。

虽然从心底感到自己才是受害者,但陈博敏尊师重道的传统思想还是让他强忍着身体内部刺骨的疼痛,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桐山教练一看又火了:“你这成什么样子!叫你站一下你也给我歪歪扭扭的你还像是个运动员吗你?”
刚想狠狠教训这个小子一顿,桐山教练桌上的电话恰在此时响起来。

“喂,哪位?“虽然余怒未消,桐山教练还是没忘记日本人著称世界的礼貌,语气称得上是平缓。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桐山教练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他狠狠瞟了陈博敏一眼,用眼色示意他不准坐下。
因为他是用日语在讲电话,陈博敏也听不懂他究竟说什么。只见桐山教练脸色渐渐由阴变晴,嘴里"哈依"个不停,还在电话这边不停地欠身鞠躬。
要不是身体疼得要命,陈博敏一定会忍不住为他滑稽的样子笑出来但是现在他的小腹部位像刀刮一样的疼,两条腿也抖得厉害,都快要站不住了,当然也没余力去嘲笑别人。

大概说了有十分钟之久,桐山教练才一脸兴奋的搁下电话。然后
相当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居然一脸笑容地走向陈博敏,拍着他的肩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那张因为做过保养而泛着光彩的脸上居然还挂着笑容。
“他说,你为什么不早说,昨天你其实是遇到加贺先生了吧?“翻译的眼睛里也有些迷惑。
“没有。“陈博敏一下子涨红了脸,他是一万个不愿意让人知道他和加贺昨天见面的事情,“哪有这种事?“他拼命的乱摇头。

“别不好意思,加贺先生都打电话来了。说你们昨天在他房间聊得满愉快的,对打人的事件也达成了彼此的谅解,他也保证不会追究我们这边的责任了。”
桐山教练边说边露出一脸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高兴的连连大力拍打着陈博敏的肩。
在房间里聊得满愉快又达成了彼此谅解

这种明明很平常的措词却像一根尖针般直刺入陈博敏的心间
所谓聊得很愉快是指那些让人恶心的亲吻、抚摸,自己虽然听不懂却猜也猜得到意思的淫词秽语,还有让自己恨不得当场死掉的插入的过程吗?
而最最让陈博敏痛不欲生的则还是他自己:他现在比什么时候都痛恨自己一向的洁身自好。虽然自己在国内也交过女朋友却始终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不是不向往肌肤相亲的快感,而是他一向以极强的自我控制力自傲,不肯让自己失去这种自制。

不过他现在一想到自己倒霉的初体验的竟是以强暴的方式,而对象居然是个被他痛恨的男人的时候,他就有种为自己以前的天真后悔得快要吐血的感觉。

不过再怎么说陈博敏也是普通的中国男性中的一员,把男性的尊严看成自己生命中首要的坚持所以他现在虽然恨得想宰了加贺,但让他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让加贺身败名裂甚而至于采用报警什么的激烈手段,他也是做不到那种程度的。

既然没办法像被强暴的女性一样为自己讨回公道,那究竟又该怎么让凌辱了自己的加贺受到惩罚呢?
怎么办?到底要怎么报复这条侮辱了自己的疯狗才好?
千百个念头走马灯般转过陈博敏的脑袋,却都因为缺乏可行性而被否决。

桐山教练还在罗罗嗦嗦的嘀咕着什么,一边傻笑着摇晃着陈博敏的身体。
翻译在一边眼见那张漂亮的脸变得越来越苍白,却因为太了解桐山教练的脾气而不敢从旁阻止他的行为。
脑中越缠越乱的陈博敏被桐山教练这么三摇两摇,虚弱的身体再也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打击,支持不住的往后摔倒在了地上。

桐山教练忙伸手去扶他,一边还挥舞着另一只手极度兴奋的喊了一句什么。
翻译的脸上也仿佛一下绽出了光彩,迫不及待的把那句话翻给陈博敏听:“加贺先生还说有要转会到我们俱乐部的意愿,他跟我说这全是你的功劳!因为他跟你一见如故,不但冰释前嫌,还想和你成为好友呢!”

然后
只见陈博敏两眼一黑,颓然晕倒在了桐山的面前。

加贺转会的消息仿佛平地炸雷般在日本足球界炸开市面上顿时漫天飞舞"塔山俱乐部老板挥泪下跪挽留队中灵魂人物”、“加贺转会缘起于在大阪邂逅命定女子,为与她相聚不惜转会”、“加贺转会费天文数字,他自掏腰包赎身"一类的无稽小道消息。

虽然联赛转会季已接近尾声,但凭借着身后加贺集团的有力支持,加贺弘幸终于还是如愿以偿,在三个星期之后顺利完成琐的手续,披上了大阪汉樱队的战袍。

与加贺的春风得意、心想事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近来时运黑过炭的陈博敏
刚到日本就惨遭红牌禁赛外带被强暴厄运的中国美男,虽然在历时一个半星期的卧床修养后也恢复了训练,但凌乱的心事和多少还有点隐隐作痛的身体让他状态不佳,在训练中也没少遭教练的训斥和队友的白眼。

而在加贺转会消息传的漫天飞舞的这一段时间里,虽然陈博敏每天临睡前都会祷告老天快降祸到加贺这个该死的变态身上好让他办不成转会,但凄惨的今年运势奇差的他终于还是没能如愿以偿。

这一天,身穿同队制服的两人第二在球场上相遇了

(3)

“喂,陈!你是那里不对啦?怎么老是躲躲闪闪的,怕撞就给我滚回去种田!“翻译一脸尴尬的翻译着桐山教练的斥责,旁边的日籍球员却都哈哈笑了起来,估计原文夹有粗话,这一体认让陈博敏顿时微微脸红起来。

笑声停了,同组的球员投在自己身上的眼光却透出了不满他和加贺被分在红白两队,彼此的位置都是前锋,而大概是潜意识作祟,他和加贺接近动作上就会有点畏缩。尽量避免着和对手有身体上的冲撞,看在别人眼里当然是他畏缩不前、偷懒窝工的表现。

接收到加贺落在自己身上似笑非笑的讨厌眼光,一股无名怒火顿时从心底直往上窜。

“对不起,我会好好努力!“大声向教练方向致了歉,陈博敏拾起职业球员的自觉,大步追向那黑白小球滚动的方向,努力让自己忽视眼角里向同一方向奔跑的加贺

争抢间自然会有无可避免的身体接触虽然一开始陈博敏有点紧张,不过今天加贺似乎并没有什么不良企图,让他从心底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熬到了训练结束。

陈博敏挥了一把汗本来一天训练下来运动量已经够大了,自己还要比别人多长个心眼提防加贺会有什么出格举动,简直都快要累瘫了。

谢天谢地!今天加贺除了投给自己几个暧昧不明的眼光和碰撞时有点不易察觉的几个小动作外,总体上还没有作出什么恶心变态的举止,让陈博敏稍微放了点心。

再怎么说他也是职业球员吧好像还算是明星级的,应该不会公然骚扰同队队友吧。有点惴惴不安的安慰自己,陈博敏胡乱用大毛巾擦了把头,跟在众人身后向宿舍方向走去。

“嘿,陈!今天表现不错。“生硬的英语,是同组的队友跟了上来,还拍了拍他的肩。

陈博敏也笑了放下了对色狼加贺的顾虑,自己总算发挥了平时的水平,以两个进球和对方握手言和。

“谢谢!”

笑容却在下一秒凝结。

“挺高兴的嘛!我可爱的小美人。“被有力的手握住右臂,那个挑逗的男低音让陈博敏差点血液凝结。虽然加贺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致被别人听到他恶心的称呼,陈博敏却差点起了满身疹子。

挣动着被他紧紧钳制住的手臂,陈博敏也压低了声音:“你***给我看着点地方!”

加贺显然也意识到了周围射过来的好奇目光,松开了手,做出一脸的无辜来。

“陈,一起去澡房?“同房的小林走过来招呼陈博敏。

如果说最近的霉运里还稍微让陈博敏有点欣慰的,那么也就是这个可爱的同房队友了。汉樱队是按照队员入队顺序安排宿舍的,陈博敏顺理成章的和独居的小林住在了一起,而晚来一步的加贺则一个人住在他们隔壁的房间里。

要是和那个大变态同房我一定会疯掉的!陈博敏一边暗暗庆幸,一边扔下加贺,走到小林身边和他一起上了楼。

两人取了换洗衣服一起到了楼下的澡房。所谓冤家路窄,不幸的陈博敏再遇到了正坐在长凳上脱衣的加贺。

“Hi,你也来洗澡?“普通的问候语被加贺说来却有说不出的猥亵。

陈博敏不睬他,自顾自打开自己的更衣箱,把东西放进去,伸到上衣拉链的手却不自然地犹豫了一下。

感到身后加贺灼热的眼光,陈博敏努力保持自然的态度把上衣脱了下来,一边拼命抑制住自己想要一拳打上那张得意洋洋的脸的冲动。

眼角余光,加贺露出一个潇洒的笑容,飞快地脱着衣服虽然陈博敏努力忽视他的动作,可是那比例完美的身体还是无可避免的让他红了脸,某种自己拼命想忘掉的记忆从脑海浮了起来。

等加贺进了淋浴间陈博敏才磨磨蹭蹭的脱了衣服进了浴间。

热气蒸腾的浴室里已经有不少人了,水声混着蒸腾的热气,谁也看不清谁。轻轻松了口气,陈博敏拿着毛巾进了最里面的淋浴房,拧开龙头,带着清爽香味的热水哗啦浇在他身上,让他从心底觉得轻松起来,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天啊!要是每天都这么提心吊胆的生活,只怕自己不出两个星期就会崩溃了。手滑过自己的皮肤,陈博敏苦恼地皱起了眉头明明是男人的身体啊!坚硬的肌肉覆成决不柔软的触感,怎么会有男人喜欢这样的自己呢?

虽然拼命说服自己忘掉,可是隐隐的触感却难以挥去。虽然醉的几近迷糊,多少记得自己也有过数高潮不由加重了手上擦洗的力道,陈博敏惘顾自己渐渐发红的皮肤,似乎想藉此抹掉加贺曾留在自己身上的痕迹

“小林,你在吗?”

陈博敏带着一身清爽离开了浴室,上了楼就看到自己宿舍的门开着,忙招呼着推开了门。

“洗好了?你可真够慢的。“也是一身轻松休闲打扮的加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扔下了手上的画报,一副等了有一会的样子。

“怎么是你!小林呢?“陈博敏顿时拧起了眉,放下手中的脸盆,摆出备战的架势来。

“我跟他说我们有点小矛盾,需要沟通一下今天就跟他换个房间。“加贺笑得很开心,“他一口答应了,还跟我说你人很好,要我一定和你好好谈谈。”

陈博敏用手遮住了额头,“哦,天”

小林似乎对上自己在场上拳击加贺的事很不理解,一直问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还拼命跟自己谈加贺在日本球场上的丰功伟绩,很容易理解他会听信加贺这种鬼话的动机。

“别紧张嘛!其实我们很亲密,彼此一点也不陌生”

“闭嘴!Shit

up!“陈博敏大声喝止了他,一屁股坐到床上,用手指着加贺,道:“你听着,过去的事我也不想跟你计较了,就当被野狗咬了一口。不过,你要是还敢再对我做什么的话,我发誓我绝饶不了你”

用手在地上遥遥一指,他续道:“你今天要是敢靠近我三米之内,我我我就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加贺弘幸,是个十足的变态,是个强Jian犯!”

加贺不怒反笑,他摇摇头:“你做不出这种事的!”

“谁说我做不到!”

“你要说早就说了不是嘛!别小看我,对你的心理我多少还懂一点”

“你懂个屁!你***懂个屁”

“何必这么粗鲁"加贺用有点怜悯的眼光看了他一眼,“反正你就是个典型的中国男人,面子、自尊反正这种东西你们看得重得要命。要是告发我,这事肯定会传到国内传到你的父母、朋友、队友、女朋友,如果有的话,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去。想想,他们会怎么想他们的儿子,男朋友被男人强暴了,而且被得逞了那个男人的Jing液射在他的身体里。他不是自愿的好!可是为什么那个男人会喜欢他,而不是别的什么人?而且他也是男人,他为什么不狠狠抵抗?不宰了那个侮辱他的人?是不是他自己也有这方面的倾向”

加贺的英语冷静的让陈博敏差点发狂,“放屁!放屁!放屁!“他从床上跳了起来,母语冲口而出他觉得自己简直像个被流氓盯上的良家妇女,虽然气得快要爆炸了,可是又怕告诉别人反而只会换来异样的眼光,结果只好选择忍气吞声

“看,你又骂我了!骂吧骂吧因为这就是你能做的全部了。“加贺像一条蛇,冷静的看着被他咬了一口而暴跳如雷的青蛙,“不过你要注意声音别太响,会吵到邻居的。”

说完,他优雅地走到了门边,又优雅地关上了门,然后优雅地走到陈博敏的身边。

陈博敏果然闭上了嘴,只是眼泛红丝,用警惕的眼神死盯着他。

“看!我现在要脱你的衣服我就是要和你干这档子事!你在我的下面就是个女人!你要怎么样?叫啊!叫啊!大声叫啊!”

他猛地伸出手,一手揪住陈博敏的头发,一手就去撕扯他的衣服。

陈博敏顿时勃然大怒,狠狠一拳击在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猝不及防的加贺吃痛,松开了抓他的手,被气疯了的陈博敏一把把他推在地上。

“狗娘养的日本鬼子!今天叫你尝尝我们中国男人的厉害!我不揍扁你我今天就不姓陈!“陈博敏简直气得发抖,一把揪住加贺,狠狠一拳捣在他的肚子上。

什么英语全被他忘到爪哇国去了,他用汉语狠狠咒骂着。

加贺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一边用手挡着陈博敏雨点般落在他身上的重拳,一边不怒反笑:“我可能忘了告诉你,我练过我们日本的柔道很多年。”

没有等对方的反应,他扯住陈博敏站了起来,甚至没等他站稳就狠狠一脚踢在了他的小腹上。

“啊"陈博敏痛叫一声,几乎当场跪了下来,忙用手去捂自己的肚子,反被加贺一把摔在了床上

“滚开!“被加贺沉重的体重几乎压得闯不过气来陈博敏死命挣扎着,“嗯你这疯子,你干什么!“被一口咬在柔软的颈上,他拼命想扳开加贺,却被他咬得更紧,让他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这头猪!放开我!变态!给我滚开!“陈博敏的拳打脚踢完全无济于事,加贺吮吸着那个亲密的位置,一边钳制着对手,一边将手探入了陈博敏的衣内

好恐怖的力气!自己虽然也称得上大家的好手,但在几乎是专家级的加贺面前简直无计可施。

陈博敏被他摸的倒抽一口凉气,骇然的睁大了眼睛

他现在已经后悔透了到日本俱乐部来踢球这个决定拼命忍住眼泪,他不肯放弃的持续挣扎,然而垂在那强健后背上的拳头却完全没有反应

良久

加贺从他身上抬起了头,他的齿间渗着血,样子简直可以用狰狞来形容。陈博敏不敢去看自己的头颈,他知道一定流血了。

“懂了吗?宝贝你只有乖乖听话的分。放心,我这个人不怎么有长性的,也许再咬你一口就没兴趣了。你就忍忍,当被同一只狗咬了好几口吧。”

说完,他低下头,竟轻轻吻在陈博敏的唇上。

还没等陈博敏反应过来,他已起身走下了床。走到门口,加贺忽地又回眸一笑,衬着脸上的淤青显得分外诡异:“今天没那兴致了,我就和小林挤挤吧,下有时间再说。宝贝,BYE!”

他关上门,留下一脸铁青的陈博敏,无言地瞪着天板度过了他在日本无数不眠夜中的又一天

()

“天,加贺,你昨天是不是和谁打架了?”

第二天一早的训练课,小林一见到满脸淤青的加贺,差点失声而笑。一向是日本足球界偶像级人物的加贺今天看上去简直像个科学怪人,要是被那帮疯他的球迷看到,真怕会有少女心疼得失声痛哭。

小林又偷眼看向几米外一脸满脸铁青的陈博敏,压低了声音问加贺道:“不会又是陈吧?”

加贺向小林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眼光却滑向正一个人捧着个球呆站着的陈博敏。

陈博敏感到投在自己身上的眼光,转过头来,却正好撞上了加贺瞟过来的邪邪眼风,连忙转过了头。

明明是晴朗的春日,他还捂了件高领的运动衣,让唯一知道原因的加贺轻轻歪了歪嘴。

“怎么会?我们沟通得很不错。这淤青么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

“可这位置"刚想说哪有人会把脸摔成这样,帅哥看上去简直像世纪末战士,可是加贺已经拍拍他的肩,朝陈伯敏那边走过去。

“嘿,早上好!“加贺一副神情气爽的样子,看在昨天严重睡眠不足的陈博敏眼里简直是一种挑械。

陈博敏当下决定假装没听到,他自顾自转过了身,想离开这块被加贺站脏了的地皮。

“喂,这么没礼貌可不像中国人啊?“加贺一把搂住他的肩,另一只手把他硬扳向自己的方向,“小敏!”

最后两个字是用中文说的,差点没让陈博敏浑身汗毛一起倒竖。

“我去问了中国朋友你的名字怎么读。陈博敏,对不对?”

很久没有听到不经过日本人弯扭的读音读出的自己的名字了可惜这么做的人实在招人讨厌。

“不许这么叫我!你有什么资格叫我的名字?“陈博敏压低声音斥责他的无聊,一边拼命想推开他,最难的是表情上还要装出两个人只是在开玩笑,以应付队友们纷纷投来的好奇眼光。

加贺不回答,只是笑,一边扯着他转了个身,用自己的背脊挡去众人的眼光。

“忘了我们是什么关系了?“有点凉的手覆上那个到现在还有点发热的咬痕,陈博敏拼命拒绝承认这种触感让人觉得很舒服。

他一向讨厌用牙齿和人打交道无论是被咬还是咬人都是他所憎恨的行为这怎么看都既不清洁而且有种变态的意味。

“很像你会做出的事!变态!“用手肘狠狠捅在加贺的肚子上,不用回头陈博敏也知道这足以让他痛歪那张得意洋洋的脸。

“喂,你们两个亲热够了没有?快给我过来训练!“桐山教练无聊的玩笑再让可怜的翻译涨红了他那张圆圆的脸,嗫嗫嚅嚅的翻译着。

“给我放手。”
陈博敏拼命挣扎了两下,加贺总算是放了手。接收到桐山教练和队友们投过来的奇异眼光,他真有一种想杀死加贺的冲动虽然二十一年的人生谈不上一帆风顺,可这样的耻辱却是第一。

陈博敏是中国人,当然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虽然现在形势对自己不利(到底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可是总有一天自己会把加贺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种种痛苦还给他的。

日子在加贺无聊的骚扰里很快的过去,很快,陈博敏迎来了到日本以后的又一个休假日。

休假是快乐的,而这种快乐对于陈博敏来说更是突出不只是因为这一天可以不用看到加贺那张邪恶的脸,更是因为在语言学校里他可以见到许多和他一样初到日本的中国人。

俱乐部的训练营在大阪的郊外,要到位于市内的语言学校需要换乘轨道公交。虽然从训练营到车站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但因为这是唯一的通勤方式,陈博敏也只好忍受下了这种不方便。

也许是心情不错的缘故,虽然这条路上所有的风景都不过是两旁的树木与富家别墅高高的围墙,是一段蛮无聊的路程,走在其中的陈博敏却也觉得两边的寂静风景别有一番情韵。

不用看到那个变态的感觉真好!

感觉到身后有汽车接近的感觉,陈博敏稍稍往旁边靠了靠,眼角瞟到的是一辆鲜红的宝马跑车大概是住在这附近的哪个公子哥儿的吧,这么招摇的颜色!

那辆车却不超过陈博敏,而是跟在他身后慢慢地驶着,居然还很轻佻地鸣了几声喇叭。

按什么喇叭这里又没妞!

恼怒地转头正想发火,那个笑吟吟从车里探出的脑袋却让他当场倒抽一口凉气。

“嘿,小敏你去哪儿,我送你。“架着一副太阳镜、说着蹩脚中文的加贺看上去比平时还要讨厌。

陈博敏当即转过身,决定装作没看到这个人、这辆车,加快了脚步走着,心里开始怨恨起这条完全没有岔路的小道来。

“嘀嘀"令人憎恨的加贺却不肯放过他,讨厌的喇叭声不绝于耳。

看陈博敏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奔越快,一副要逃走的样子,坏心眼的加贺索性开到了他前面,干脆把车往路当中一横。自己也下了车,倚在车上,笑吟吟地等陈博敏自己走过来。

这简直是最老土的电影里最不要脸的泡妞招数嘛!

几乎要气炸了肺,陈博敏加快了脚上的速度,更接近了加贺的位置。

就在加贺以为他要过来开骂的那瞬间,陈博敏却高高跳了起来硬底的皮鞋在鲜亮的漆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被惹怒的陈博敏竟踩在前盖上踏过了加贺的汽车。

狠狠抛给加贺一个嘲弄的笑容,看到那张脸上升腾起的好胜之意,他忙加速快奔起来可加贺却以一个漂亮的姿势越过了车子,牢牢抓住了陈博敏的手。

“很得意是吗?“用蛮力把陈伯敏推向墙的位置,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

不示弱地抬起头,陈博敏努力忽略自己和他几乎要鼻尖碰鼻尖的情况。

“哼!你脑子有毛病是不是?“隔着太阳眼镜也可以看到加贺的眼睛闪着令人眩目的光彩,“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也做得出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什么人?当然是情人宝贝咯。“有点下流地把下半身贴近陈博敏,加贺在提醒他两人曾有过的亲密关系。

出乎意料的,陈博敏却没有反驳他,而是有点不屑地别开了头。

“走,你去哪儿,我送你。“加贺也没有太过紧逼,而是扯着他的手就把他往车里塞。
“我自己会去!“死命挣扎着,陈博敏哪里肯让他发现自己的最后一块乐土这个坏心的人肯定会破坏的。
陈博敏已经有点发现加贺并不纯粹抱着性游戏的意味看待自己他根本是在欺负自己,而且把这当成一个很好玩的游戏!

自己被别人看成游戏工具这种体认让向来抱着正经八百的生活观的陈博敏有要呕血的感觉到日本踢球是无数国内球员羡慕的美差,可是现在他真想抛弃现在的一切,只求换回原来的平静。

“坐好!“把陈博敏按在助手席上,加贺给他绑好安全带,又带着该死的笑容左右开弓亲了他两边的脸颊:“乖一点,小敏。”

明明是由无数人叫过的小名,可是被加贺配上别扭的发音却就是显得如此与众不同,让陈博敏禁不住地有点脸红。

“乖你个头!你这可是绑架。“他想把安全带解开,加贺却又凑过头来:“再逃我就真的亲你咯!”

他的眼神像威胁又像挑逗,要不是被他威胁的人是自己,陈博敏肯定会被他这种好像逗小孩的滑稽态度惹得笑起来,不过轮到自己就有点笑不出了。

“你到底要怎么样!“怒气开始在他的眼睛里发亮。

“我只想送你去上学呀!“加贺一脸无辜。

“你怎么知道?”

“你的事我都知道哦。”

“你”

想到自己最后的宝物也有被挖走的危险,陈博敏觉得自己都快窒息了。

“出发喽!目标大阪唐使语言学校。”

“对不对?“加贺还特意歪过头向陈博敏确认,当然是得到了一个白眼作为回答。

引擎声中,漂亮的跑车开始迎着无数的落樱向前驶去

“你的日语究竟学得怎么样了?”

“你这头猪下地狱去吧!“这句话是用日语骂的。

“呵呵,不错嘛!不过’这头猪’说得不对哦,你量词用法没学好,还有语调应该这样才对!”

加贺居然一边示范一边笑。

“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是嘛!可是现在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放你下来你会很困扰呢。呵呵呵”

虽然没有人会承认这家伙的确有点魅力,可是陈博敏却很不幸的是那种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的人,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们两个俨然居然一副老朋友的模样在车里有说有笑

反正不管怎么说,陈博敏是没有他自己以为的那样讨厌着加贺呢。

(5)

“我陪你一起进去。“把车子停在语言学校旁的停车场上,加贺拉下安全带,对正准备下车的陈博敏道。

“做什么?你要补日语啊。“瞪向加贺,似乎忘掉了几分钟前还存在的那种轻松,陈博敏又竖起了防卫的毛皮。

“小敏,你总不忍心要我就这么一个人在外面游逛一天直到你下课吧?“加贺一脸苦兮兮的样子,让陈博敏差点忍不住笑。

他忙缩紧脸上的肌肉。

“谁要你管接管送来着?我又不是"硬生生把"你女朋友"几个字咽了回去,陈博敏有点脸红,“你尽管去做你的事好了,我自己会乘车回去。”

看陈博敏要走,加贺忙把车锁好下车一把拽住他。

“小敏,你好狠心哦。我在大阪可是举目无亲,难道你要我就这么回训练营去,一个人傻坐一天啊?”

休息日确实大部分队员都会在早上就离开训练营各自游乐,在这个时候赶加贺回去似乎确实有点残忍,陈博敏不又有点犹豫。

加贺看出了他的动摇,忙努力装出委屈的样子:“我不会打搅你的,只要有个地方坐就可以了。”

其实昨晚就已经有N拨人打电话跟他约今天的节目了,可是加贺都以已经有约为由给拒绝了,死心塌地的打算着粘住陈博敏。

实在不想让他侵入自己的乐土,陈博敏还是说不出"那就跟我来吧"这句话。

加贺一把扯起他,“真的没关系的,你还信不过我嘛。”

信得过你才怪虽然这么想,可是不太有拒绝技巧的陈博敏终于是没能把噎在喉咙口的那个"不"字给说出来。

“小陈,今天带了朋友来啊?“踏进语言学校,接待的李小姐就笑着问陈博敏,大堂里的N双眼睛也随即就扫向了他身后的加贺。

没等陈博敏介绍,加贺已躬下身来:“您好。我是小敏的朋友,敝姓加贺,今天是请小敏带我来参观的。”

李小姐顿时笑得像一样灿烂起来:“啊,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加贺选手,欢迎。请往那边走。”

顺着她指的方向,加贺扯住陈博敏就走。

“放开,我知道怎么走路。“加贺的受欢迎是意料之中的,可是眼见他逐步侵入自己的地盘也奈他不得的陈博敏只好暗自哀叹自己不够强悍。

进了教室,加贺大敕敕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

“这里有人。“平时坐这个位置的是自己的老乡到日本来打工的江晓帆,一个性格活泼的女孩子,和陈博敏也很谈得来。

“难道你要我一个人坐在不认识的人旁边啊?“加贺继续他的哀兵政策。“而且说不定他今天不来”

看他老大一个个子,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陈博敏也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太过拂了他的面子:“那要是她来了你可要让开。”

“是是是。“加贺一叠声的应着,一屁股在陈博敏身边坐了下来。

“这是你的课本啊?“加贺搭讪着取过陈博敏放在桌上的书,随便翻看着。

“你废话太多了。“旁边看过来的视线让陈博敏极度不自在,加贺巨大的存在感让他开始后悔自己允许他跟来。

“嘿,小敏,到得真早!“身后传来属于女性的爽朗嗓音,陈博敏和加贺一起转过头去。

“今天带了朋友来?“江晓帆打扮得很时髦,不开口的话走在街上可能看不出她不是日本人。

“哦,我叫他让开!“捅捅加贺,陈博敏示意他可以让路了。

“不用不用!“晓帆的笑容明亮而美丽,她看着加贺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我坐在这里好了。“她在旁边寻了个位置坐下,“你朋友刚到日本吗?“她看着加贺问陈博敏。

“他不是"陈博敏话说了一半就被加贺抢了话头去:“你好!我是加贺鸿幸,是小敏的同事。“他伸出手,绅士味十足的和陆晓帆握了握手。

晓帆呆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那你也是踢球的吗?抱歉,我不大懂足球,没认出你真不好意思。“她日语夹着英语说,语调怪怪的,惹得加贺笑了起来。

“你的日语说得比小敏好哦!“加贺一脸诚心的样子对晓帆道,还得意洋洋地顺道瞅了陈博敏一眼:“他都不会和我讲日语的。”

“小敏,这可不行哦!要是老不敢开口的话很难学会语言的。“晓帆闻言,一副大姐姐的样子对陈博敏说道。
陈博敏被他俩一搭一唱说得有点脸红,别扭的道:“可是我不太会说,发音也不准"他的表情很困扰,加贺却为之看得心动,他忙清咳一声,脱口道:“那我来教你好了!”

陈博敏还不知要怎么回答,晓帆在旁边狠拍了陈博敏一掌:“小敏你好开心!有这么棒的人帮你,别忘了偶尔借你的老师给我练口语哦。”

“啊"似乎这件事莫名其妙地就被定了下了。“可是可是”

陈博敏在心里嘀咕着"让他教日语还不迟早教到床上去”,当然这种话是无论如何不能在晓帆面前说的。

随便扯了几句,上课的老师走了进来,三人忙停止说话,端正坐好。

“今天有新面孔吗?“老师是一个有点岁数的日本欧吉桑,他看到陈博敏身边陌生的身影笑问道。

加贺忙站起来,鞠躬道:“抱歉,老师。我是陈博敏的朋友,打搅您上课十分抱歉,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离开。”

虽然对日本人不怎么爽,陈博敏还是不得不为他们的礼貌周全而感慨,看加贺这副谦逊的样子还真是看不出他前几天还一副霸道的样子欺负自己呢。

老师看清了加贺的脸,显得有些吃惊:“啊,是加贺选手吗?不要紧,请留这里没关系,不过要拜托课后给我孙子签个名好吗?他是你的球迷呢。”

“谢谢您,那是我的荣幸。“加贺又躬了躬身,才在陈博敏身边坐下。

日语课开始了。显然这对加贺的日语程度来说是有点滑稽的课程,但他却并不露出厌烦的表情,也不打搅陈博敏,反而是状甚认真的听着,只在老师不注意的时候才会偷偷给陈博敏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微笑。

尽管对这个男人有点成见,不过今天他的表现却让陈博敏不得不承认加贺并没有时下日本一些年轻人的恶习,他的身上还存在着一些日本人的传统美德,虽然让认定他是个恶劣的家伙的自己有点吃惊,不过倒真是让自己对他有了新的了解。

上了一天课,等加贺给老师的孙子签完名又交谈了一会后,走出来已经是霓虹闪烁的时间了。

“去那边吃饭吧。“加贺指了指不远一家看上去很高级的宾馆样的建筑。

“可是最后一班车是9点钟"已经7点了,加贺要是在吃饭的时候磨磨蹭蹭的拉着自己废话的话,说不定会赶不上车的。

加贺笑了:“你忘了吗?我可是开车来的呢。别担心你的车了,我会管接管送的。”

都让他陪着上了一天课了,现在再粘粘乎乎地不让他送好像有点太矫情了于是陈博敏不再拒绝的点了点头。

不出所料,趁着吃饭的工夫加贺果然拼命缠着陈博敏讲话。从问他在中国的情形开始,到他在国内的好友、家庭,无所不包的把所有自己想了解的事情都问了个遍,虽然不是很想告诉他可是学不来拒绝的陈博敏只好乖乖的都回答了。

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9点了,两人迎着令人愉快的微微晚风向停车场的方向走。也许是吃饭的时候该说都的说完了,两个人此刻倒都不开口了,只是默默的并肩走着,看上去像一对相交多年的老朋友。

晚餐的时候喝了点酒,陈博敏觉得自己的感觉也有点模糊了,好像现在不是身在异乡,而是在家乡的街头,还是和自己的好友在晚饭后一起逛着街似的。

“怎么回事"加贺的惊呼打破了陈博敏的迷糊,他回过神来:“天,怎么会这样。”

原来停着那部拉风的法拉利的地方变成了一片空地,空空如也的让两个人怀疑自己跑错了地方。

加贺忙从自己口袋里掏停车的单子。

“没错啊"他一派迷惑的看着单子上停车场的名字,又抬起头看停车场的牌子,忽然睁大了眼睛。“什么”

陈博敏忙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虽然日文程度不怎么行,可是凭着中国人看得懂汉字意思的天生优势,他还是读懂了那停车场名称下较小的字体代表的意思:
“本停车场为唐使语言学校附属。停车时间为午前8点至午后八点。超过时间请车主将车另停至安全场所。”

“那车"他把问讯的眼光投向加贺,心里已有了答案。

“是被偷了。“加贺点点头,看不出他是怒是悲。

陈博敏不由露出内疚的眼神要不是他,加贺今天不会开车出来,当然更不可能匆匆忙忙把车停在这种奇怪的停车场。

加贺看出了他的心情,忙安慰他:“车有买保险的,只是增加了麻烦的手续而已,还有现在得去报警。”

“倒是"他有些歉疚的看了看表,已经是9点超过了,“可能今晚没办法送你回俱乐部了。”

陈博敏忙摇了摇头,“没关系。“虽然对得留在外面过夜的事实有点不舒服,可是面对爱车被偷的加贺他实在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从警局出来,陈博敏正发愁今晚的住呢,加贺就在一边建议了:“我在城里有间公寓,不嫌弃的话”

陈博敏忍不住有点脸部抽筋。来了来了!这就是他最惧怕面对的事实那就是和加贺一起过夜。

虽然告诉过自己要泰然之和加贺的关系,尽量做到像普通同事一样,可是怎么想也抹不去自己和这个男人上过床的客观事实而且在那场激情之后还因为他对自己的性骚扰爆发过一打架事件。

僵着脸看着加贺,直到他苦笑起来:“很难相信我是吧?”

陈博敏默默点了点头。虽然今天的相让他和加贺之间的火药味淡了一点,可是还是不能改变他在自己的心目中是个变态的事实。

“那如果我保证觉得不会再强暴你呢?“加贺的眼神看上去诚实,让自己很难把他和那个扯着自己的头发威胁自己的变态联系在一起。

陈博敏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点了点头:“就相信你一。不过真的请不要再做那些事了,我不歧视同性恋,可是很抱歉我不会成为那里面的一员。”

加贺吃惊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谁跟你说我是同性恋的?”

陈博敏被他笑得有点窘:“可是你对我不是不是"他不好意思说出那个词。

加贺拍了拍他的肩:“那是因为你太可爱了!“他还在笑,真把陈博敏气得够呛。刚想发作,却被加贺一把拖住了手他招了招手,一部计程车停了下来。加贺把他塞进去,自己也坐到他身边。

“请到"他说了个地名和公寓的名称,便把头转向陈博敏看着陈博敏因为酒精和情绪而变成桃红色的脸颊,他忍不住再给了他一个充满魅力的笑容。

坐稳了想开始骂人的陈博敏被他一笑笑得有点傻了,脸红得偏过了头假装看窗外加贺顿时更想笑了。和中国美男纠缠似乎是比自己想象中更可爱、更吸引人的游戏呢。

车子在一栋高级公寓前停了下来,加贺满脸愉快的拖着陈博敏上了楼。打开了门的刹那,陈博敏顿时吃惊的睁大了眼不是因为什么豪华的装潢,那不会让早对加贺的奢侈有所认识的陈博敏有任何惊异。

他的诧异是因为这间公寓诺大的空间里居然完全没有其他的家具而只有房间正中摆着一张尺寸奇大的床而造成的。

“这地方是用来"陈博敏不是五岁小孩,这种房间的用途只要超过16岁的人就很容易猜得到。

加贺推了推他,示意他快点进门:“只是我用来休息的啦,刚买的还没来得及装修而已。”

“好了好了,快进去吧!“随手关上门,他也不管僵在门边的陈博敏,自顾自走到床边脱下外套:“壁柜里有新的睡衣,你拿着换。我先去洗澡了”

有点怀疑他的企图,加贺出来后,陈博敏进了浴室就牢牢锁上了门,一边淋浴一边还在怀疑今天是不是又上了小日本鬼子的当。

洗了澡出来,加贺已经躺在床上了。

“抱歉,只有一条毯子"陈博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撩开被子等自己睡过去的加贺,直到加贺耸了耸肩轻声说了句"那给你一个人盖好了"他才慌慌张张的摇了摇头,睡到了毯子里。

虽然时间只不过1点钟,可是在没有电视的房间里除了干躺着说点不着边际的话两人也没有别的事可做。

像是大学寝室一样的聊天,几小时后加贺停止了讲话。陈博敏却依然是每根神经都抽紧的背对加贺躺着,直到听到加贺均匀的呼吸声他才算放下心来。

看来是自己误会了。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有点不好意思的陈博敏用了1个多小时才勉强睡着。入睡没多久陈博敏就开始做梦梦中自己又回到了小学时代,那个时候自己每天早上要挤公交车去上学,那是虽然辛苦可是却感到非常幸福的童年。

梦里的公交车非常挤,挤得陈博敏都快透不过气来了。他模糊的意识的告诉自己这是在做梦可是却完全没有力气挣扎,直到挤到将近窒息他才拼着命睁开了眼睛,真实的情景让他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高大的加贺显然睡相极差,此刻的他占据了床的五分之四,而且还嚣张的把大半个身体压在自己的身上难怪自己觉得快窒息了。

对睡着的人不好说什么。陈博敏叹了一口气把身体向外挪了挪,把加贺的手脚从自己身上卸下去,翻了个身想继续睡

刚迷迷糊糊的有点入睡,
却感到身体又挨到一个暖乎乎的东西前面神经高度紧张的陈博敏现在已经真的想睡了,他想忽略过加贺的侵略,可是加贺越来越凑过来的身体让他不得不又往外挪了一点现在他已经接近床边了。

天啊这张绝对有25公分的床自己大概只睡了5公分的地方,而加贺还在不断的朝自己这边挪过来!

可是陈博敏实在没有力气和他计较了,他只好不断的微挪身体直到完全没有可退的地方为止。在睡魔战胜理智的那一刻陈博敏的姿势已经变成了吊在加贺的身上当然他自己是没有意识了。

(6)

“小敏,起床啦。”

温柔的声音和轻轻的摇晃把陈博敏从梦中唤醒。

将醒未醒的那一刹那,混乱的感觉让他仿佛还停留在梦中温暖的家乡,有点搞不清状况地迷迷糊糊用中文说了声:“早安”。

挣扎着睁开眼睛,才发觉眼前的根本不是母亲那温柔的笑脸,而是一张正以充满了兴味盎然的表情盯着自己猛瞧的男性脸孔-那人是加贺。

而自己则正以很标准的情人姿势依偎在他的怀里。

“天啊小敏,你怎么可以有这么可爱的表情!“加贺看到陈博敏因为发现到自己而一下子不知所措地涨红了脸,顿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可不是你妈妈哦。“似乎为了佐证自己的话般,加贺突然袭击了陈博敏的唇一下,然后就看到一脸仓皇、挥舞着双手挣扎的陈博敏用极端难看的姿势跌到了床下。

“Oh,My God!”

加贺受不了这么有趣的场景的刺激,开始像服了药似地笑得前仰后俯,不能自已。

直到一分钟后看摔在地上的陈博敏还没动静,他这才有点惊慌地止住了笑声。

“不会吧,小敏!这样摔一下就挂啦 !“他忙跑下床去探视陈博敏的情况,却冷不防被狠狠一脚蹬在了肚子上。

“很开心吧!戏弄我真好笑,我比丑角都还来得让你开心,是不是?“一脸愤愤的表情从地上爬了起来,陈博敏低着头对捂着肚子一脸痛苦表情蹲在地上的加贺道。

虽然肚子被蹬得真的很痛,加贺还是赶忙抬起头,盯着陈博敏看了一会后,摇了摇头道:“怎么会,我怎么可能是把你当成丑角呢?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所以和你在一起才会觉得这么快乐,难道你都一点没有感觉吗?”

他的语气似真似假,说话的时候还仿佛加强语气般的眨了眨眼。

陈博敏听了顿时僵住了脸,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才好。

“在日本的这段时间,做我的情人好不好?“加贺站了起身,忽然收敛了脸上开玩笑似的表情,用十二万分真诚的语气道。

“我知道你不是同性恋,我也不是。不过我觉得和你在一起真的很还开心,相信你也有一样的感觉,所以希望你能答应我请求。”

加贺在陈博敏面前躬下身去,场面看上去居然有点像求婚。

陈博敏听得傻了眼从来没有女孩子对他表白过,更别说男人了,而怎么拒绝他人如此正式的求爱则是他从来也没有修过的奥学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对对不起"要隔了很长时间,他才想起不开口不拒绝他不行,但说出来的话来却结巴得厉害:“我我”

“总之,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不给陈博敏说出那个"不"的机会,加贺忙阻住他的话头:“我的要求不会太多,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让你了解我的机会,你也不需要付出什么,只要接受我的追求就好。可以吗?”

说完,他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仍然是那么认真,似乎全心全意地在等待着陈博敏的回答。

要是自己是女生的话大概立即会被这种诚心感动而同意了他的要求吧意识到这个想法的危险性,陈博敏忙轻轻咳嗽了一声以提醒自己。

“对不起,我想我可能没办法接受男人的追求"比起加贺的正大光明,陈博敏显得局促多了,连声音也是小小的。

本来以为加贺听了一定会一脸失望的表情,可是他却一点也没有气馁的迹象,仍是那么神清气爽的样子。

“那样的话也没办法啦!不过还是希望可以成为你在日本期间的好朋友,请你一定答应。“加贺今天像吃错了药,一改平时的嬉皮笑脸,说话的语气郑重得有点可怕。

前面已经拒绝过他,叫陈博敏现在怎么好意思连这种这么基本的要求都拒绝。

虽然心里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也只好在面上作出友好的笑容来:“那当然,那当然。”

听到他的回答,加贺的脸上露出了笑脸。他很热情地伸过手来握住了陈博敏的手,用非常热烈的语气道:“那么,我们现在开始就是好朋友了,接下来的休息日就希望你允许我一尽好朋友的义务,带你领略一下我们日本生活的全貌吧。”

“啊"陈博敏顿时大吃一惊,这不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业余时间加贺都会用好朋友的名义缠着自己嘛这和接受他那个"追求"又有什么两样。

“你已经答应了哦,不可以反悔的!“加贺恢复了他那惯常的可恶笑容,一边说还一边很热情的样子捏住陈博敏的手左右摇晃。

呜乎哀哉!陈博敏几乎要为自己刚才的愚蠢而气极吐血了。

看来自己又上了这个狡诈的日本鬼子的当了陈博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脚踏进了加贺的陷阱,无奈话已出口,眼看着是回天乏术了

挨下的数个休息天,陈博敏就是在这种所谓"朋友"式的关怀中度过的。除了上课,他在大部分的业余时间里都被加贺拖着在大阪城里到跑,而本来以为他俩交恶的队友们现在都已经把他们当成一对好友了,连陈博敏都开始有点迷糊起自己和加贺究竟是敌是友了。

虽然基本上心里依稀知道这个嘴巴上喊着"我们是好朋友"的男人心里八成没怀着好意,可是在他暂不表现出他的不轨企图之前,陈博敏也想不出要怎么拒绝他这所谓的"好意”,也就只好和他这么耗着了。

这一天上完课后,循着惯例,加贺开着新买的车来接陈博敏。

“今天去那里吃晚饭?“已经习惯了和加贺相的陈博敏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道。

“一个特别的地方。“在陈博敏上课的时候,加贺大概是钻到哪家店里去剪头发了,换了新发型的他看上去神采奕奕,分外英挺。而此刻的他正对着自己扬眉而笑,看得陈博敏不由地有点心跳。

要死了!别忘了他是个变态,有什么好心跳的!

陈博敏忙捂住自己的心脏部位,提醒自己千万不可以忘记眼前的男人曾经对自己做过如何卑劣的事,如果自己是女人的话他现在已经该在大牢里呆着了。

“还不是饭馆吗,能有什么特别的?“故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冷漠,陈博敏已经感觉到随着和加贺的相日多,自己竟然有点不受控制地对他有了点好感,但心中的本能则提醒他必须牢牢记住记住要抑制这种感觉。

俗话说日久生情,虽然陈博敏肯定自己对加贺的的好感不是什么爱情,但要是承认了自己对他存在友情的话,这个谙得寸进尺之道的男人绝对是会利用自己的感觉来达到他的目的的。

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加贺聊着,车子停在了一家装潢得还算过得去的饭店前。

“没什么特别的嘛!“加贺带自己去过的地方里有装潢的远比这里豪华的,也有远比这里别致的,陈博敏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这家店有什么特别。

“进去就知道啦!“加贺笑咪咪地拖着他走进去。

一进门自然有小姐鞠躬说着"欢迎光临”,但跟在日语之后的竟然是陈博敏已足有近半年时间没有听到过的家乡话

“这里是"陈博敏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身边传来的阵阵乡音则告诉他他不是神经脆弱,而是这里的客人根本大部分都和自己来自于同一地方。

“天!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为这种体贴而感动,此时的陈博敏早就忘了自己定下的不可以对加贺有任何好感的规矩了。

点了菜后,陈博敏嚼着许久未进口的家乡菜,真怕自己感动得会连眼泪都掉下来,只好埋着头拼命吃。只觉得食物入口都化成一缕缕浓浓的思乡之情,让他的五脏六腑都慢慢柔软起来。

“慢慢吃,我又不会跟你抢。“加贺仍然是那样抿着嘴角笑着,陈博敏却再也不觉得他是在奸笑了。

“真的太谢谢你带我来了!“陈博敏吃到实在撑不下了,才抬起头来,十二分地真心说道,“我找了很久都没有在大阪找到这样的餐厅,真的实在太谢谢你了。”

他学着日本人地低下头去表示感谢,再抬起头来却看到加贺的眼睛里也漾着的笑意。

“吃饱的话,我们到外面散散步吧!“加贺拿起餐巾抹了抹嘴,找来侍者结账。

陈博敏忙点了点头,现在的他心里对加贺充满了感激,什么戒备之心早已跑到了九霄云外,完全不疑有他。

(7)

“小敏,你到日本有多久了?”

两人沿着风景优美的河岸慢慢走着,一边轻声地聊着天。

加贺的声音很温柔,让陈博敏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他。

只见加贺整个人正背对夕阳而立,身后一圈隐隐约约的光晕衬得他逾形俊美,让陈博敏忍不住地心跳。

感到心里微微的波动,陈博敏居然一时没能发出声音他忙用手按一按心口,让自己稍微平静一点再说话。

“大概有半年了吧!”

“觉得日本怎么样?还习惯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

陈博敏抬起头来,却正遇上加贺的眼光,他的目光仿佛一泓荡漾的春水,饱含着陈博敏不敢面对的情意。他不禁一阵慌乱,脸也微微红起来。

“小敏”

连着和陈博敏两目光相触,加贺显然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忘情的呼唤里,那声音泄露了太多感情。
“不,不”

陈博敏更加慌张起来,想要叫他别说话。

加贺笑了起来。

“我还没说什么事呢,你就一口气拒绝我,这么讨厌我啊!”

他似乎克制住了自己的感情,表情自然了些,微笑着在一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我只是想邀请你过一段日子到我家去玩而已。”

他的目光里不再有那种快让陈博敏心跳停止的感情成分,而恢复成平时微微带着捉弄的调皮表情,让陈博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真怕加贺会再提出要与他交往的请求,如果是几个月前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加以拒绝。但在和加贺愉快相几个月之后、陈博敏开始发现加贺性格中许多美好之的现在,他真怕自己会无法再坚持自己的原则。

“好啊。你家在东京吗?我还没去过呢,到时可要请你好好带我玩玩呢。”
他不能让加贺看出自己心中的起伏,当下忙用掩饰的愉快口吻回道。

“让我介绍我父母给你认识,他们在日本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说不定可以对你有所帮助呢。”
加贺又诚恳地续道。

“是吗?那先谢谢你了!”

陈博敏这句话难得的用日语说,一边说还一边学着日本人的样子鞠了个躬,脸上却满是调皮的笑容。

“是啊!丑媳妇终须见公婆,既然已经选择了你,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不怕丢脸地把你带出去给我父母看了!”

似乎已经准备避开感情雷区的加贺忽然又半真半假地调笑起来。

“啊”

陈博敏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硬起来,他真怕加贺这种暧昧不清的暗示,让他不知道究竟该当真还是只当他是在开玩笑。

加贺显然察觉了他这种尴尬。

“我是说选择了你这个朋友啊!看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他又是一脸促狭表情的眨了眨眼,表示他只是在开玩笑,一边还愉快地笑了两声他的表情是那么的老练,陈博敏根本无从查知他的真实心情,只能附和着干笑了两声。

“啊,天也差不多黑了。我们回去吧!”

加贺抬头看了看天色,建议道。

“好。”

知道他指的是他在大阪市中心的公寓,陈博敏点了点头,便与加贺并肩走向停车的地方。

一轮明月下,两个人沉默地走着,彼此间的气氛奇妙而又尴尬,但又透着种说不出的默契。

陈博敏的心情不由有点迷惘起来

虽然和加贺认识也才半年,却再也想不到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竟会变成这般的友好,更想不到竟然有一天自己竟能和他如此和平地并肩走在一起,不由他不慨叹人生的奇妙。

现在的陈博敏,虽然还不愿意承认他对加贺怀有朋友之上的情谊,但他的心中却不希望与加贺打破这种和谐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加贺的温柔与友情给了身在异乡的他无限温暖,让他的心灵不致于沦入孤单的境地。

“小敏”

加贺看着正欲打开车门的陈博敏,忽然又轻轻呼唤了他一声。

“怎么?”

陈博敏抬起头来看向他,却意外的看到加贺脸上竟有些微的痛苦,让他的心不由为之一凛。

加贺的目光长长久久地投在他的脸上,那目光温柔如月,动情如水,陈博敏竟也只能痴痴地和他对望,彼此都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敏”

加贺又叫了一声,随即傻笑起来:“我忽然觉得你的名字好好听”

陈博敏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ハカ”
他学着日本人的语调骂了一句,飞快地钻进了车里。

加贺愣了一下之后,也随即坐到了驾驶座上,却看见陈博敏正把脸定定地朝向车外。

“小敏,把安全带系好。”

陈博敏居然就那样歪着脸用别扭的方式绑好安全带,惹得加贺好奇地看向他那边的后照镜--只见镜中的陈博敏满脸通红,原本雪白的皮肤一片红粉霏霏原来他是因为前面和加贺的忘情对视而脸红了。

加贺再也忍不住地在嘴角扯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他笑得是如此厉害,以至于那张英俊的脸都被扯得变了型。

“你笑什么!”

这一幕却正好被好不容易平定了自己的情绪而转过头来的陈博敏看到,他不由气恼地叫了起来。

“没什么,我只是正好想到一件很开心的事而已。”

加贺忙收敛了笑容,一脸假撇清的表情道。

接下来的行程里,两人恢复了平常的样子谈笑着,彼此之间就象一对相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一边附和着加贺说的黄色笑话,陈博敏心中却隐隐泛起了一丝苦涩他和加贺的关系就仿佛走独木桥般的岌岌可危,一个想摆向朋友的方向,另一个却希望最终走成情人的关系,只要两人一个理不当恐怕就会产生无法弥补的裂痕

而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

从吃饭的地方到加贺的公寓只是十几分钟的车程,陈博敏根本就来不及思考出一个子丑寅卯来,目的地就已经到了。
“小敏,你要咖啡还是茶?”

“茶好了,晚上喝咖啡我怕会睡不着。”

“睡不着最好啊,我们可以玩点带劲的。”

加贺一边泡茶,一边不忘抓紧机会"调戏"陈博敏。

“这个”

这样的加贺陈博敏最应付不来了,他只能一脸尴尬地看着加贺,表情僵硬地想把这当成一个玩笑。

“瞧你,一脸色相,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是电子游戏啊!”

加贺学着女孩子的音调说道,一边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人聊了一会天,就开始坐在地毯上玩起电子游戏来。

虽然不很精通,但陈博敏的兴致却很高,一直缠着加贺和他对打。

加贺其实是个中高手,但他舍不得一直赢陈博敏,而是想逗着他和自己玩下去,于是便隔三岔五地故意输给他,有时候却又输得太露痕迹结果逗得陈博敏哇哇叫,两个人笑闹成一团。

就这样纠缠着玩到半夜,加贺看陈博敏有点困的样子,便体贴地问他是不是要睡了。

“不要,我再玩一盘再睡。”

“那我倒一杯牛奶给你。”

“陪我玩好再睡。”

陈博敏像小孩一样拖着加贺不放到了日本,他根本都没有可以撒娇的对象,所以会在和加贺相的时候把自己性格中稚气的一面完全表露出来。

“好好好,再玩一盘。”

加贺虽然比陈博敏大不了几岁,却总是尽量宠着他,让他高兴。

陪着陈博敏又玩了一盘,加贺便起身去给他热牛奶。然而等他端着盘子又回到客厅时,却发现陈博敏已经歪在地毯上睡着了。

“小敏,小敏”

加贺轻声地唤了两下,看陈博敏完全没有反应,不由好笑起来。

“小红帽再不醒醒,大野狼就要来吃掉你了!”

他又压低了嗓子吓唬他。

陈博敏的反应却只是微微地翻了一个身,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竟在梦中微笑了起来。

为了不让日本人看轻自己,陈博敏在队里总是装成一副成熟大人的样子,只有在他认定的朋友加贺面前才会显露这样毫无防备的表情,让加贺又是高兴又觉得微微的心疼。

走过去抱起陈博敏走向卧室,加贺低下头轻轻道:“小敏,求你不要再在我面前这么好不防备了!再扮演你的好朋友下去,我怕我会管不住自己!”

怀里的陈博敏却完全没有反应,加贺长叹了一声,把他放到了床上,自己也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沉沉黑夜里,空气中隐隐传来陈博敏身上好闻的清新气息。

加贺的心忍不住微微疼痛起来

忍耐自己的爱情对他来说是如此新鲜的经验,然而那初尝的痛苦里却又隐含着令人舍不得放手的青涩甜蜜。

就这样,自己在这段未知去路的感情里,渐渐沉沦

(8)

“小敏,到时间起床了。”

和往常一样,每借宿在加贺家中的隔天,总是加贺会先起来,然后再把陈博敏给拖起来。

“已经到点了吗?”

陈博敏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脸上的表情可爱的让加贺忍不住想冲上去亲他一口。

不过加贺却不敢弄糟了自己和陈博敏之间这种得来不易的和平,他不自然地咽了口唾沫,眼光却总离不开陈博敏飘着红晕的脸。

“今天说好去逛百货公司的。”

昨天吃饭的时候,加贺就跟陈博敏说今天想到百货公司去买点东西。反正也没什么特别安排,陈博敏自然也就答应了下来。

“嗯。”

神志还不很清楚的陈博敏当下点了点头,从床上站起身来,却因为地板太滑而一时没站稳,整个人朝一边倒去。

“哎呀,怎么回事?”

加贺惊呼,一边忙冲过来扶住他。

两人站定,加贺才发觉自己的双手扶在陈博敏的腰上,手底下的触感令他陶醉地简直不想放开。

“我先去刷牙。”

陈博敏的脸又微微红了,还好他的姿势是背对着加贺,总算不至于让加贺察觉他不自然的羞怯。

等他洗漱完了出来,发现加贺已经在桌上摆好了早餐,正笑盈盈地等他过来一起吃。

“你倒满贤惠的嘛!趁早别踢球了,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认识加贺越久,就越发现他身上的许多优点,陈博敏从心底里不希望改变两人这种好朋友的关系他为了掩饰自己对加贺的温柔的感动,用着开玩笑的口气打趣着。

“你又不要我!要是你说,我都可以放弃足球,一直陪着你的。”

加贺也半真半假地反将他一军。

“踢球那可是你的事业,你这么草率就放弃话,你的球迷真要伤心死了。”

陈博敏一边往面包上抹着奶酪,一边跟加贺谈笑着。

“这倒也是。”

加贺露出了沉思的表情,道:“能够成为职业球员也是我很辛苦才能争取来的。我家人本来一直很反对我进入足球界,那时还差点和家里闹翻呢。”

想起了曾听教练说过加贺家里是日本有名的财阀,陈博敏觉得自己也可以想像当初他想进入这一行曾经过怎样的辛苦,不由对加贺对足球的执著和热爱起了一份尊敬之心。

两个人谈谈说说,很快吃完了早饭,便一起前往中心商业区购物。

虽然两个人都是大阪的著名球员,但因为加贺挑得百货公司有很高的格调,所以里面的客人虽有好奇地向两人张望,却并没有人过来打搅,让他们两人得以以悠闲的心态购物。

“小敏,来帮我看看,这件毛衣怎么样?”

加贺从试衣间出来,一边兴奋地想向陈博敏展示他身上的衣物,却发现陈博敏站在另一边的手表柜台,正盯着玻璃柜里的展品看得入神呢。

听到加贺叫他,陈博敏忙转过头来。

“这件怎么样?”

“挺不错的。”

加贺有高大挺拔的身材,只要不太难看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有出色的效果,更何况他本身拥有极好的品味陈博敏常常会在心里偷偷称赞加贺出色的外表和装扮,不过他不会宣诸于口就是了。

加贺笑着点点头,回到了试衣间。

换回了衣服,加贺掏出信用卡让小姐帮忙付款,他自己则走向陈博敏前面停留的柜台。

“小敏,看中什么东西了?”

他一脸随意地问着。

“我觉得这块表挺不错的,就是有点贵。”

陈博敏指着柜台里的一块表随口说道。

这是江诗丹顿的柜台,每件商品都几近一件艺术品,价格昂贵那是自然的。陈博敏素来对物质没有强烈的欲望,这块表虽漂亮,价格却在他的守备范围之外,自然他也就没有了想要的欲望。

“是蛮不错的。”

加贺瞄了一眼那表,点了点头。

毛衣柜台的小姐走过来招呼加贺在账单上签字,两人便离开了卖表的柜台。

比起以前和加贺对立、时时刻刻要防着他的狼吻的日子,陈博敏觉得与加贺为友的球队生活要愉快多了。

他的日语在加贺的帮助下也大有长进,这使得他和其他球员的关系也进一步拉近了。训练虽然辛苦,心情却异常愉快,时间上也是过得飞快,很快陈博敏就迎来了他来日本后的第一个黄金周长假。

看着同室的小林一脸笑容地收拾着回家要带的行礼,陈博敏心里却并没有他预想中的那种寂廖因为他已经接受了加贺的邀请,这个假期会和他一起回东京的老家度过。

既然去向有了着落,总算他的思乡症也可以稍微减轻一点了。

选用了飞机作为交通工具,陈博敏和加贺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从大阪赶到了东京。

一下飞机就有加贺家里派出的豪华车来迎接,陈博敏总算对加贺出身豪门这一点有点概念了。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当陈博敏看到加贺家族的豪宅时还是吓了一跳本来以为会是电影里那种亭台楼阁的日本传统建筑的,谁知却是设计十分经典的欧式建筑,那种气派让他几乎怀疑自己是来到了欧洲十七世纪的古堡。

“铜臭味还真浓吧?”

看到陈博敏瞠目结舌的样子,加贺不由苦笑地问着。

不过也难怪陈博敏如此吃惊,这栋建筑于东京市中心地区的大宅有一个庞大的园,光是地价恐怕就会是一个令人乍舌的天文数字了出生普通人家的陈博敏顿时生出了高不胜寒的感慨。

加贺并没有急着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家人,而是直接把他领进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说是房间,却绝对不是只放一张床的地方几乎有他们宿舍一层楼那么宽敞的地方,无隔断地摆放着各色设施,甚至还包括有一个小型的健身房。

“这个是你吗?”

一眼看到床头柜上摆放的照片,陈博敏不由走过去拿起来看照片上的加贺比现在要矮许多,小小的个子却一脸的神气,怀里抱着足球。

“是啊,那时候还是国中生呢!整天只知道踢球,可没少被父亲骂呢。”

加贺感慨地摇摇头,一边转问陈博敏道:“小敏,你身边有没有你以前的相片,我好想看看哦。”

陈博敏想了想,终于是摇了摇头:“好像没有带过来。”

加贺一脸的失望:“我真的好想看看认识我以前的小敏啊!下回国记得带两张过来啊。”

他的表情像是在撒娇的小孩,陈博敏忍不住一边笑一边摇头。

“还是不要给你看了,我小时候丑得要命,你看了肯定又要笑我。”

“不会的!我家小敏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可能会丑呢?我要看,要看!”

加贺为了避嫌,很少会称赞到陈博敏的外貌而陈博敏虽然知道自己长得不难看,但生长在不看重男人外貌的中国很少有人会夸赞到他的相貌,所以乍听加贺这么说,他忍不住羞红了双颊。

“小敏,你真的好美哦”

加贺一脸的情不自禁,瞪着陈博敏秀致精巧的五官,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慢慢凑过脸去

(9)

“少爷,请下来吃饭了。”

煞风景的敲门声却在此时响起,加贺表情一僵,停止了动作,老大不情愿地走过去打开门。

陈博敏也顿时从暧昧的气氛中惊醒过来,他庆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刚才的他竟迷失在加贺的柔情蜜语里,差点让他的意图得逞。

看来加贺并没有放弃对自己的图谋这点让不想放弃和他的友情的陈博敏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阴云。

跟在身着制服的佣人后面下了楼,陈博敏看着加贺宽厚的背影,为即将见到的加贺双亲而心情紧张着。

“父亲母亲,这是我的队友,来自中国的陈博敏。”

加贺难得会有这么正经的语气。

加贺的父母也就是陈博敏想象中日本富豪的样子父亲和加贺长得颇像,一身笔挺的西装,表情严肃;而加贺的母亲则是仪态高贵的贵妇,粉色的名贵洋装让人几乎看不出她已有了相当的年纪。

“您好!我是陈博敏。”

有点紧张地用日语问候着,陈博敏还学着日本人的样子鞠了个躬,并奉上根据加贺的情报挑选的礼物。

加贺夫人微笑着接过礼物,又柔声道了谢。

陈博敏听加贺说过他母亲也主持着一个大型企业,并不是日本人传统概念中的贤妻良母,没想到见了真人却又是这么温婉有礼,不由暗暗猜想着加贺强硬和温柔并存的矛盾性格很有可能是遗传自母亲。

和加贺的父母吃饭自然比不上与加贺两个人那么轻松自在,但总算有活泼的加贺在其中打圆场,不至于让陈博敏觉得太过尴尬。

知道陈博敏的不自在,加贺很体贴地草草吃完便拖着他上了楼,让相当紧张的陈博敏再体认了他性格中温柔的那一面。

直拖了陈博敏进房,加贺又一脸神秘和兴奋把他推得面向露台外站好。

“做什么啊你?”

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把戏的陈博敏不由一脸的好气又好笑。

站了一会儿,陈博敏正不耐烦地想要转过身去,却忽然觉得自己的颈上顶上了一个硬盒子。

“生日快乐,小敏!”

他诧异地转过头去,视线却正撞上了一脸快乐表情的加贺,他手里举着一个扎了礼的包装盒,笑得极其灿烂。

“啊”

陈博敏一下愣住了他早已忘了今天竟是他的生日,没想到在陌生的异国还会有人如此的有心,居然还准备了礼物给他。

难以描摹的感动一下子涌满了他的胸口,他呆呆地张开了嘴,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怎么,太感动了?还是不喜欢这份礼物?”

加贺显然有点意外陈博敏过于激动的反应,眨了眨眼睛试图把气氛调节到轻松愉快的频道去。

陈博敏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有点吓到加贺了,可自己身在异乡,受到这样的关怀真让他感动得无以复加。

“谢谢!”

情绪激动中,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声音却是细细的。

“打开来看看。”

加贺笑得是那么灿烂,似乎送出礼物的他比收到礼物的陈博敏更要开心。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只要有心,什么事能难住我!”

加贺又在吹大气了,陈博敏正想笑他两句,却被呈现在眼前的华美给震慑了心神那正是前一段时间和加贺在百货公司看到的江诗丹顿。

陈博敏不由有点被吓住了。

他早听别人说过,日本人用来馈赠他人的礼物,通常都是些自制的小礼品或是特产一类的东西,注重礼物传达的心意而非价值,即使是非常亲厚的朋友也很少会送贵重物品。

他本来以为加贺送的也是这类小东西,没想到他居然大手笔成这样。

“不行,我不能收。”

陈博敏神情严肃地把礼物的盒子盖了回去,推向加贺。

加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背过了身,拒绝取回自己送出的礼物。

“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拿回来的,如果你还把我当成朋友的话请一定收下。”

他替陈博敏选这件礼物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要用金钱收买人心的意思,满心都在想像陈博敏收到礼物的开心表情,却没想到现实完全不像他理想中那么简单。

“我也从来不会收朋友这么贵重的礼物。”

陈博敏与秀丽外表不相称地相当坚持自己的原则,而疼他的奶奶对他从小的教育中,收取别人贵重的礼物是极不妥当的,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收下这份大礼。

加贺猛地转过身来,他的脸上又出现了陈博敏初识他时他那种狂暴之气。

“你真的不要?”

他的语气低沉,简直让陈博敏无法把他和几分钟前那个像孩子似的吵着要自己拆礼物的加贺联系在一起。

不过陈博敏从来就不会被别人的脾气吓倒。

“我不要。”

他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下一刻加贺做了一个让陈博敏大吃一惊的动作他居然抓起桌上的手表,猛地向露台外掷了出去

“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吧!”

他摊了摊手,面无表情地在桌旁坐了下来。

“你”

陈博敏被他的举动惊得呆住了:“你疯了!这是三楼啊。”

他冲到露台上,却见外面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根本看不出那只昂贵手表的踪迹。

陈博敏踱足:“我不要你也不能就扔掉啊!钱多也不能这么糟踏。”

“反正我是买来送给你的,你不要我当然只好扔掉,免得看到就伤心。”

“我去找回来。”

再怎么说,表也是因为自己不要加贺才会扔掉的,陈博敏觉得自己有责任要帮他找回来。

“不许你去!”

加贺却从背后一把抱住了陈博敏,死活扯着他不肯让他离开。

“你干什么!快放手啊!”

觉得今天的加贺有点神经质,陈博敏不由也有点恼火,拼命地挣扎着想要脱开他的怀抱。

缺乏恋爱经验的他怎会明白,面对心爱之人,人心会变得多么容易受伤--虽然陈博敏拒绝的是他的礼物,加贺却仿佛觉得是自己被拒绝了,才会这么小题大作。

感觉怀里的陈博敏挣扎地厉害,加贺觉得更灰心了。

他忽然把头靠上了陈博敏的背,嗟然一叹,道:“小敏,你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的语气幽幽然充满了落寞之意,让本来有点动气的陈博敏一下子心慌起来。

他还没有迟钝到会听不出加贺如此明显的弦外之音,可是以他的立场是绝不愿和加贺扯到感情的问题上来的。

可是加贺的体温不断地透过薄薄的上衣传到他的身上,想到他对自己的温柔,陈博敏也没办法硬起心肠来。

当下,陈博敏咬咬牙道:“你快放开我!你也别想怎么办了,我收下就是了,就先当给你保管好了。”

知道陈博敏是想逃避感情的话题,才会故意把他的话曲解成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收下礼物的,加贺心头百般无奈却又不敢太过逼迫他,只好轻叹一声,离开了陈博敏的身体。

不敢回头看加贺的表情,陈博敏飞快地奔下楼去找那块表了。

加贺站到露台上,表情复杂地看着在草丛里钻来钻去的陈博敏。

自己一开始是被他出色的外表所吸引,才会不顾他的意愿强行拥抱了他的。然而随着彼此认识的入,自己却被他那隐藏在柔美外表下的倔强灵魂所吸引,一颗心已无可抑制地沉沦到禁忌爱恋的渊中去因为有了真正的爱意,自己开始患得患失,不敢再强迫对方任何事,开始努力想用自己的温柔打动他。

虽然陈博敏似乎对自己的感情也有所领会,但他从小所受的教育使他对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避讳太了以他的个性加贺觉得他会容许自己做他的好友、留在他的身边已是一项奇迹,更遑论他会自愿接受自己成为他的爱人这种事了。

加贺几乎已经可以看到这段情路上那遍布着的荆棘

“加贺,快看!”

听到楼下的陈博敏在喊自己的名字,加贺忙收敛了心中的千思万绪凝神往他看去

此时的陈博敏迎着夕阳而立,手中举着那块江诗丹顿,一脸璀璨的笑容在加贺的心里,真觉得那美丽的笑颜远要比他手中那镶嵌着钻石的名贵手表更要灿烂不知多少倍,就像一粒磁石般吸引着自己的心。

一切辛苦也是值得

看着陈博敏微笑着戴上自己赠送的手表,一抹释然的笑容浮上了加贺的唇角

(1)

“给我前后跑动起来!放假放得腿都烂掉啦!”

“加贺,你东张西望点什么,给我专心点!”

桐山教练的大嗓门在汉樱俱乐部的训练场上空回荡着

假期总是显得如此的短暂,七天的黄金周很快就在两人的共度中划上了句号,等待陈博敏和加贺的又是艰苦的训练和即将到来的比赛。

因为是喜欢的运动,所以再怎么辛苦也不觉得累,而因为有陈博敏一起而心情极度愉快的加贺即使被教练骂了也仍是满面笑容地继续训练。

在所有的队员都已经被严酷的体能训练折磨到气喘吁吁的时候,教练总算发出了众人盼望已久的休息口令。

一边用围在颈项中的毛巾擦着汗,加贺一边跟在陈博敏身后往饭厅走去。

“小敏,你是不是很累?要不要你先回房休息,我把午饭帮你送过来?”

看陈博敏本来雪白的面孔被太阳晒得通红,豆大的汗珠不也一直从额头和颈上往下掉,加贺不由觉得一阵阵暗暗的心疼。

“不是吧?”

陈博敏"噗哧"一声笑出来。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娇小姐啊?训练当然会有点累,你自己还不是嘛!”

实际上加贺的情形比自己看上去还要糟糕他最近似乎明显地有点瘦,脸色也相当憔悴。

“我看你才真的需要多休息休息呢!瘦了很多呢。”

两人一起领了午餐,相对坐下来,陈博敏打趣地对加贺说道。

“是吗?”

加贺闻言,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愁眉苦脸地道:“都是你不理我,才会让我发愁得一直瘦下去的!这就叫什么’为伊消得’什么”

“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中文都不懂,还敢跟我谈什么古诗词。”

陈博敏笑起来,替加贺把话接下去,免得他结结巴巴的一张苦瓜脸。

“对对,就是这句!小敏啊,这句话真是很明白地描摹了我对你的心情啊。”

加贺又在半真半假的试探陈博敏了,逢到这种时候,陈博敏是一贯会装成什么也没听见,顾左右而言他地岔开话题。

“我说加贺,你喜不喜欢吃土豆啊?我都不太喜欢吃,要么我把我这份给你,看你瘦得这么厉害,还是要多补补营养才好。”

陈博敏说完,也不等加贺表示意见,便把自己盘子里的土豆全倒到了他的盘里,还很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无声地叹了口气,加贺对一边躲避着自己对他的感情一边却又对自己撒娇的陈博敏也是没辄。又不敢逼他明确表态,只好时不时来点旁敲侧击,希望终有一天能感动到他。

一边替陈博敏吃掉他不喜欢的土豆,加贺一边含含糊糊地问着:“小敏,下个星期天你上完课有没有事的?”

“怎么?”

“请你去参加一个派对。”

加贺一脸神秘兮兮的笑意,看着陈博敏小声地道。

“什么派对啊?”

“去了就知道了。”

陈博敏点了点头,到了日本以后他倒真的很少参加什么派对一类的活动,节假日除了上语言学校就是和加贺腻在一起,真的是挺想通过参加此类活动玩一玩、疯一疯,放松一下心情的。

“那就一言为定了。”

加贺的脸上又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笑意,那笑意十分温柔,隐隐似是怀有期待的意味,让陈博敏顿时纳闷起来。

因为赛期临近,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桐山教练都近乎严苛地训练着手下的队员。到最后几天的时候,陈博敏几乎是扳着手指等着迎接休息日的到来。

这天下课,加贺按惯例来接陈博敏放学。

一坐上他新买的莲跑车,陈博敏就发现平时总是休闲打扮的加贺今天居然意外地穿了一身西装。

“今天到底是什么活动啊?”

陈博敏更加好奇了,一直缠着加贺要他告诉自己。

加贺只是但笑不语,车却在一陈博敏觉得眼熟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里”
陈博敏跨下车,看到眼前熟悉的风景,顿时皱起了眉头。

“记得吗,就在这里,我们第一”

“闭嘴!”

陈博敏大叫起来眼前居然是自己曾跟教练一起来给加贺道歉的那个酒店,结果酒醉的自己却被加贺用暴力侵犯,是一个充满了他悲惨回忆的地方。

想到此,陈博敏不由拉下了脸。

“我不要进去。”

他背转身,一脸气愤,拒绝进入酒店。

加贺顿时尴尬起来。

他特地挑选这里私心里是有想让陈博敏回忆起两人之间曾有的亲密的意思,却没想到已经对自己相当温和的陈博敏竟仍然会有如此之大的反应。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那么介意。”

加贺忙走到他身后,小声地哀求他原谅。

“今天就算了好不好?我还约了人在里面等我们呢,回去要打要罚随便你,好不好?小敏”

陈博敏脸色虽然仍是充满怒意,心里却总算不那么气了。

也看不下去那么又高又大的加贺在众人面前对自己那么低声下气,他终于叹了一口气

“算了,这我就勉为其难。下你要再这样,我可不饶你!”

毕竟自己也是男人,终归不好太小家子气,陈博敏脸色稍霁地转过身,领先走上了酒店的台阶,加贺一愣神之后也忙跟了上去。

在加贺小声地指路之下,两人穿过酒店曲折的回廊,并肩站在了显然是宴会厅的大门前。

“我先进去。”

加贺站到了陈博敏身前,推开了门。

“生日快乐!”

刺耳的尖叫声和祝福声忽然在原本寂静的空间里响起,陈博敏顿时被出现在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这可能是这酒店最大、最豪华的宴会厅,此时被彩带和气球布置得富丽而喜气,大概有上百个人站在门口的两边,正满脸笑容地往今天的主角加贺身上喷洒朵和彩屑,甚至还包括有香槟的泡沫。

“怎么不跟我说今天是你生日?我连礼物都没有准备。”

穿过喧闹的人群,陈博敏皱紧了眉头,显然他对加贺居然没有告诉自己今天原来是他的生日派对十分感冒。

“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你来就是我最好的礼物了。”

加贺压低了声音十分肉麻地说道。

走到了人群的当中,加贺出人意料地忽然一把抓住了陈博敏,大声说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陈博敏,以后要请大家多多照顾!”

他嘻笑着鞠了个躬,周围的朋友们顿时都起哄起来,尖叫声和大笑声一下充斥了整个大厅。

再也没想到加贺居然拣在这种时机把自己介绍给他的朋友,陈博敏顿时慌了手脚。

加贺似乎十分受朋友们欢迎,不断有人涌过来要看清楚他这样郑重介绍的人的长相,还有显然是加贺死党的男人们不时过来对陈博敏拍肩拍背,虽然大部分都被加贺挡了开去,陈博敏还是被来来去去的人群搅到头晕。

不知道有多少时日没有见到这样热闹场景的陈博敏无法否认自己置身于如此之多的年轻人当中的快乐他一直被加贺拖着到和别人谈话,所有的人都是那么热情,他和他们一起舞蹈、一起欢笑。他知道如果没有加贺,内敛的日本人是很难接受一个中国人融入他们之中的,而自己也绝对不会享受到今天的快乐。

派对也让他认识到了他一直刻意忽略的加贺的强大魅力置身于朋友中间的加贺宛如一颗熠熠发光的钻石,明亮闪耀得让自己几乎无法正视,而无数打扮入时的女孩投在陈博敏身上的眼光也让他感觉到她们对能接近加贺的自己是如何的嫉妒和羡慕。

陈博敏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以至于派对结束他和加贺送走客人后一起回到加贺订的房间时他的心仍在激烈跳动着,只觉得自己全身热血沸腾。

(11)

“开心吗?”

看到陈博敏喜欢这个派对,加贺已经觉得十分满足了。

递给躺在床上满面笑容的他一杯红酒,加贺笑盈盈地问道。

“好久没这么疯过了!”

陈博敏的语气中都是感慨,他张开四肢满足地叹息着,睁开眼却看到加贺投在自己身上的眼光却是那么的充满爱怜。

他顿时一惊,兴奋的心情去了大半。

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陈博敏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为什么不告诉我今天是你生日?”

他转动着手中的酒杯,低着头轻轻问着加贺。

“如果我告诉你是因为不想你准备礼物,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讨厌?”

加贺在陈博敏身边坐了下来,轻轻地说道。

“怎么,你怕我没钱啊?”

陈博敏猛然抬起头来,却正对上加贺邃的黑眸那里满满的都是他无法再假装没有看到的浓浓爱意。

盯着陈博敏的眼睛不肯放开,加贺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地问道:“如果我说是我想要别的礼物呢?”

“咣当"一声那是陈博敏手中的杯子掉下了地,摔了个粉碎。

两人一起看向那杯子掉落的方向,加贺却忽然一把抓住了陈博敏的手臂。

“请不要再假装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

他的语气沉沉地充满了陈博敏无法负载的情,而痴狂的黑眸也让陈博敏无法正视,只能选择别过头去。

“小敏,我知道我不该逼你。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再假装若无其事!我没有办法再忍下去了!我没有就这样假装着你的好朋友!我承认我安排这个派对就是等着这一刻对你的剖白!我承认我把你介绍给我的父母、我的朋友是忍不住希望他们都能认识我所爱的人!不过比起这一切,我最最忍不住地就是想要告诉你我爱你这个事实!而我所盼望的唯一的的生日礼物就是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感情!”

长久以来压抑在心中的爱意让加贺十分激动,他几乎是一口气说完这番话的,这些话也不知在他心中闷了多久了,总算是借着自己生日的机会让他能全部倾吐出来。

听了加贺挖心挖肺的剖白,说陈博敏一点也不感动那是假的,

对加贺的感情他早有所感,只是避忌着想保存彼此之间的友情他才一直假装看不见、听不见加贺的种种暗示。

然而加贺已经按奈不住地正面向自己表白了他的感情,陈博敏也再不能假装迟钝了。

“对不起”

要拒绝别人真的很难,更何况是要拒绝这样一颗痴恋自己的心然而陈博敏又怎能容许自己陷入这禁忌的感情,即使知道自己对加贺并非全然无意,他也绝不容许自己接纳他的爱意。

感到加贺紧抓自己的手因为自己的话语而激烈颤抖了一下,陈博敏狠狠心肠继续往下说:“我想我没有办法接受你的感情,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虽然是早就料想到的结局,加贺还是觉得陈博敏的话语仿佛利刃般刺入自己的心脏,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知道自己以后很有可能连继续跟陈博敏做普通朋友的机会也变得很小,他怎么也舍不得放开那一只他魂牵梦萦的手。

“对不起,我看我还是离开这里的好!”

既然要杀一头狗,何必再喂他一根骨头虽然自己也是黯然神伤,陈博敏还是硬起心肠去扯加贺牢牢握住自己手臂的手。

“不要!我不放你走!”

他的这个动作却大大地刺激了加贺,他猛然激动起来,居然用力趋前抱住了陈博敏,低下头就要强吻他的唇。

“不要!不可以!”

陈博敏激烈地挣扎起来他何尝不想跟带给他许多快乐的加贺从此相依,然而一想起世俗的眼光、纷飞的流言他就觉得绝对不能屈从于心底的渴望他害怕加贺的吻,他怕自己会因此无法克制埋在心底的真实情感,而和加贺一起堕落到足以毁灭两人的感情渊中去。

不管他的严词拒绝,加贺还是强硬地把自己的唇压到了陈博敏的唇上,那芬芳的触感让他几近疯狂,手指也试着往下探索他的纽扣。

“不要!”

那触感却唤起了陈博敏曾有的恐怖记忆,他一下子从接吻的陶醉中清醒过来。

为了制止加贺的疯狂进攻,他狠狠张口咬了他的嘴唇

“啊”

加贺吃痛,大叫一声放开了陈博敏。

“啪!”

一个狠狠的耳光击在他的脸上,陈博敏的表情是让加贺如沉冰窟般的厌恶。

“冷静点吧你!”

大吼出声,他也不等加贺有所回应,便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小敏!”

根本顾不上流血的嘴唇与灼热的脸颊,加贺满怀担心地追了出去。

“小敏!”

混蛋!

混蛋!

真***大混蛋!

拼命地奔逃着,连陈博敏自己都忘了为什么要逃

他只知道他要逃离加贺!

他要逃离他的情,逃离他的温柔,远远地逃开这一切!

为什么不能满足于好朋友的位置呢?

难道一定要自己明白地拒绝他的感情他才肯死心吗?

为什么要自私地强迫自己接受他禁忌的感情,即使在明知自己不可能会答应的前提下还硬要求自己考虑成为他的情人?!

“小敏”

身后传来加贺逼近的声音,那声音是如此的仓皇与伤心,陈博敏觉得自己的心几乎也裂成了两半,他只能盲目地拼命向前奔逃。

厄运却在一瞬间降临

陈博敏只顾埋头狂奔,却没有注意旁边的侧路歪歪斜斜飞快驰出的汽车,眼看那车直冲着就要撞上他

“小敏,小心!”

后面的加贺撕心裂肺地大叫起来,那一霎那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到了陈博敏的身边。

他用力一推,把陈博敏推出了危险区域,自己却被已来不及刹车的司机撞倒在了地上。
“吱”

刺耳的刹车声仿佛尖刀般划开了陈博敏的心,他呆呆地看着颓然倒向地上的加贺,整个魂魄仿佛也在这一瞬间散开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他自己冲过来的!”

直到被吓得醒了酒的司机连滚带爬地从驾驶座上冲了出来,陈博敏才晓得扑向那具满布着鲜血躯体
“加贺!”

凄厉的叫声中,天地仿佛也为之变色。

(12)

就像常会在影视剧里出现的场景一样长长的医院走廊,尽头是亮着"手术中"红灯的手术室,而坐在门外椅上的则是表情颓然的年轻男子。

陈博敏叹了口气,慢慢把捂在脸上的手拿下来,神情疲倦地看向那盏已经亮了有很长时间的红灯。

恐惧
担忧
后悔
迷惘

一开始纯然的害怕过去,各种复杂的心态开始交织在一起,陈博敏从心里忧虑着即将面临的残酷命运。

他承认在这种时刻还会想到自己是冷酷而自私的,但就是无法阻止自己思考与加贺未来关系的走向。

如果没有这件事发生,陈博敏有自信绝不会受困于这段禁忌的感情;也许他心底会为拒绝了加贺的情而黯然一段时间,但陈博敏坚信成为加贺情人的可能性不会存在,他对自己的理智就是有这种信心。

然而面对着可能为救自己而受到重伤的加贺,他自信理智的心却无法再坚持信念下去,开始面临前所未有的动摇。

他诚心地祈祷着加贺的平安,这不仅是出于忧虑他的伤势,更是从希望自己的将来不致受困于这段令人无法接受的感情出发的考虑。

时间就在陈博敏混乱的心情中前行,加贺仍然没有能从手术室出来,他的父母却已从东京连夜赶到了大阪。

一看到独坐在走廊上的陈博敏,加贺的母亲就焦急地冲了过来。

“小幸他怎么了?医生怎么说?”

此刻的她也就是寻常的母亲,那种贵妇的优雅已不知道被抛到了何方。

陈博敏忙站起身去搀扶那看上去摇摇欲坠的夫人。

“现在还在抢救,希望不会太严重。”

现在的陈博敏也只能这样说,他完全不知道送进来时满身鲜血、于昏迷状态的加贺现在究竟情况如何。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的?”

把表情混乱的妻子按坐在一旁的椅上,加贺父亲一脸疑惑地问着陈博敏。

陈博敏顿时支吾起来--加贺受伤的经过并不适合告知他的家人,他只好选择最简单的说法。

“我们走在街上,有一辆车快撞上我,加贺跑过来把我推开”

说到这里,他不由低下头去,无法面对加贺的父母投过来的视线。

“是这样吗?”

加贺的父亲皱了皱眉头,他显然从陈博敏的神情中看出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却也无法直斥对方是在说谎,真相也只好等待加贺的手术完毕再行调查了。

相信我--

我比你们更希望加贺可以平安

三个人又枯坐了一段时间,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灭了,一脸疲惫的主刀医生率先走了出来。

看到焦急向他围过来的三个人,他摘下了口罩。

“令郎多内脏都有损伤,其中脾脏受损最严重。我已经给他动了手术,手术相当成功,今晚应该就能脱离危险期”

“另外的一些外伤”

医生正想再说下,护士却在此时推着加贺从手术室里出来,三个初放下了悬在半空的心的人忙都一脸忧心地围了过去,打断了医生的话头。

躺着的加贺脸色苍白,但看得出是在稳定的呼吸着。

加贺母亲顿时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

“夫人”

“幸子”

加贺刚刚脱离危险,加贺母亲却又出了状况,加贺父亲和陈博敏只好又忙着照顾她,着实忙活了一阵。

等所有的事情料理停当之后,陈博敏便跟在加贺父亲身后去探望仍于麻醉状态的加贺。

进了病房,一看到原本活泼的加贺苍白着面孔躺在雪白的被单下的样子,陈博敏就觉得眼眶一热。

他忙努力眨了眨眼睛,把几乎盈眶的泪水硬给逼了回去。
“陈先生,我去看一下我太太,请你就留在这里看一下,可以吗?”

加贺父亲看到儿子无甚大碍,也放下一颗荡在半空中的心,想去看看因为心脏病发作而晕过去的太太。

“好。”

目送加贺父亲离去,陈博敏在加贺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他身边仪器上那稳定而强健的心跳曲线,忍不住双手合十

感谢上天的仁慈,留住了加贺的生命,也使自己能免于一生背负良心的重责。

如果加贺因此死去或是受了重伤,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己要怎么去面对他的父母,要怎么去面对被自己拒绝的加贺

现在加贺已确定平安,也该是思考如何理他对自己的感情的时候了。

想到此,陈博敏觉得自己的心也仿佛刀搅般疼痛起来

对不起,加贺。
他在心中默默道。

回想起加贺推开自己时的义无反顾,陈博敏再也无法假装看不到他对自己的似海情。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被感动,更何况是本来就对加贺颇有情意的陈博敏呢?

此刻,陈博敏清楚感到自己对同性恋情的反感在动摇,对加贺的感情在心中蒸腾,而自己残存的理智则拼命地发出"快逃"的信号。

如果再留在这里,当加贺清醒过来,面对他那双蕴含无限柔情的眸子,陈博敏真怕自己会彻底地丢盔弃甲,就此沉沦为感情的俘虏。

而一旦做出承诺,不仅自己将面对他人的异样的眼光,即使是加贺恐怕也将无法幸免于被扣上变态的帽子。

加贺出身世家,可想而知如果选择同性的自己作为伴侣,他将面临如何的轩然大波,也许再也无法在他心爱的足球界立足也未可知

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陈博敏终于下定了决心

一定要从加贺的身边离开。

最后一把目光掠过加贺那张俊挺的脸庞,陈博敏的眼睛中蕴藏着无限的柔情与悲怆。他俯下身,轻轻把唇印在加贺温热的脸颊上

“对不起。”

再也没办法抑制心中的哀伤,一滴温热的水滴沿着他的面颊滚落到了被单上。

陈博敏倔强地拭去纷纷夺眶而出的泪水,慢慢摘下了戴在腕上的江诗丹顿,放在加贺床边的柜上。

神情复杂地取过纸笔,他草草地写了几个字,便逃也似地离开了病房,把仍未恢复知觉的加贺留在了身后。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满怀凄怆地离开医院的同时,主治医生和加贺父亲之间一段昭告着加贺未来命运的谈话正在进行。

“加贺先生,很抱歉前面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令郎除了内伤外,其他还有多外伤”

回到加贺病房的加贺父亲刚坐定下来,为加贺主刀的医生就走了进来。

“虽然不会有性命的危险,右腿胫骨的骨折在几个月后也应该可以痊愈,但抱歉的是,他的右膝粉碎性骨折,而且伤到了韧带,可能今后都没有办法从事激烈的运动了。”

医生职业化的声音里听不出有任何感情。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本来以为已经没事的加贺父亲顿时激动地站了起来。

“很抱歉,令郎以后走路可能会有一定的障碍”

“你是说他会跛吗!小幸他可是运动员啊!”

加贺父亲瞪大了眼睛,无法置信地瞪着医生,又回头看了毫不知情的加贺,只觉得仿佛一个晴天霹雳打在自己的胸口。

“我也很欣赏令郎的球技,不过我们院方已经尽力了。”

“不!不!天啊,怎么可以这么残酷!”

加贺父亲再也忍不住歇斯底里起来,捂着脸瘫坐在了椅上。

隔着镜片,医生那冰冷的眸子穿过崩溃了的加贺父亲,落在了那全然不知自己所将面对的残酷命运的病人身上。

与此同时,匆匆赶回队中的陈博敏,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行李,正在赶往机场的途中。

(13)

“小敏啊,好像是娟娟来找你了,快去开一下门!”

父母常居异地,从小就是由奶奶带大的陈博敏,每听到奶奶那亲切的声音,就让他有一种重拾回往日温馨的感觉。

虽然忐忑着俱乐部的反应,陈博敏却无法继续留在大阪他惧怕着为他做出了大牺牲的加贺,但更惧怕的是面对着这样的情的自己。

心里明白俱乐部不可能轻易放过毫无交代就撕毁合约的自己,陈博敏只是在等待着对方先采取行动而已。

从日本回来以后的他并没有联系任何国内俱乐部,他只是窝在家中,知道他回到中国的也仅限于以前几个比较亲近的朋友而已李舜娟就是其中一个。

舜娟与他们家是世交,与陈博敏也说得上是青梅竹马。因为家里住得近的关系,陈博敏回到中国的这一个月间相最多的人,除了奶奶就是她了。

打开了门,满脸笑意的舜娟几乎是冲进来的。

“小敏,快点快点!今天中央公园有烟晚会,刚刚我家楼下邻居送票子过来,说他们家临时有事去不了。六点就开始,我们打车去。”

舜娟性格活泼,讲话也是连珠炮似的,陈博敏心情再忧郁也忍不住被她逗笑了。

“好好好!总得让我换件衣服吧。”

陈博敏摇摇头,自管自走进房里去换衣服了。

这娟娟,说风便是雨已经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跟小学时那个男孩子似的顽皮女生没什么两样。

换了衣服,陈博敏便和舜娟一齐叫了车直奔目的地而去。

到了点下车,才发觉今天人还真多。地方已经相当开阔的公园里还是每个角落都挤满了人,而靠近烟表演的湖畔更是坐满了早早就来占位子的人。

“那边那边!”

活泼的娟娟最善于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找地方,不一会儿,硬是给她在湖边的小树林里找到一块可以坐下两人的空位。

“这里?“陈博敏表情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小树林里都是一对一对偎依在一起的情侣,只怕待在这里等会看不成烟倒变成欣赏限制级表演。

“哎哟,人家不害羞你害什么羞呀!能找到个位置满好了。“娟娟的大嗓门引来不少情侣对他们侧目,陈博敏也只好选择快点遵从她的意见以免再成为别人注目的目标。

今天的晚会名为烟音乐会,顾名思义除了燃放烟之外更有音乐欣赏,再配上从湖面上不时吹来的习习凉风,称得上是相当罗曼蒂克的意境。

两个人坐下没多大一会儿,烟表演便开始了。只见一朵朵绚烂的焰火在空中绽放,一瞬间便已消失在夜空之中红到十分便化灰,因其美与凄凉,无怪乎喜欢烟的人特别多。

陈博敏靠着身后的树坐着,眼睛看着烟,思绪却不知跑到了哪里,娟娟使劲推他几下他也没能回过神来。

“小敏啊,我说你这回来,怎么好像心情不怎么样的样子嘛!”

总算唤回了陈博敏的注意力的娟娟双手抱在胸前,无奈地看着满脸莫名其妙表情的陈博敏:“动不动就发呆走神,你也太不给我这小姐面子了吧!小敏啊,我不怪你去过日本这个怪地方以后就变怪了,但好歹也不要做得这么明显呀!你伤害到我这颗少女心了,知不知道呀?”

听到"少女心"这三个字,陈博敏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笑什么笑!“陈博敏的笑顿时惹恼了娟娟,她捏起拳头狠狠捶他几下,又气呼呼地别过脸去不再理他。

“生气了?不会吧。我们的女侠怎么心眼变小啦?”

陈博敏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回心转意,忙凑过脸去想逗她两句,却意外地看见一向大方的舜娟真的一脸抑郁,甚至眼睛里微微泛着水光。

“不不是吧!“陈博敏一下子慌了神,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敏,你到底当我是你什么人嘛!”

第一,陈博敏才发觉,原来这个自己一直当她是兄弟的人开始像个女孩子。

“什么人?好兄弟嘛。”

他再笨也不至于迟钝倒没有察觉娟娟声音里的异样,心一虚,声音也发了怵。

“哼,我哪一点像你兄弟?看就知道了嘛!“娟娟似乎对这答案十分愤愤不平的样子,还特地把胸挺了挺给陈博敏看。

陈博敏再笨也感觉得到娟娟话里的不寻常,然而此时的他太怕接触到感情的话题,心更加虚起来,微微别过了头不再说话。

“喂,陈博敏,我今天才发现你很不带种唉,亏你还是男人呢!“娟娟毕竟是娟娟,骂了陈博敏两句心情就不那么坏了,恢复了平常的大方活泼。

陈博敏扯动嘴角笑了笑,算是对她的回应,然而心情实在太差,即使笑容也不能让他的脸呈现一点欢颜。

烟在空中不断地绽开出姹紫嫣红的图案,周围的情人们的絮语顺着风飘到陈博敏的耳边那么美的一切也不能让他开心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情变得越发的坏起来。

无他,只是娟娟隐约的暗示让陈博敏想到了另一个喜欢暧昧暗示的人,一个让他一想到心里就充塞着无可解脱的痛楚的人。

而娟娟似乎也沉浸在自己的苦恼中,她抱着双膝痴痴地望着一朵朵烟在空中的舞蹈,很久很久也没有跟身边的陈博敏讲一句话。

“对不起,我不舒服,先走了。“陈博敏突兀地站起身来,突兀地冒出了一句。

娟娟诧异地转过头,看向他陈博敏的脸一片苍白,即使烟火的五光十色映在他的瞳子上,那双眼睛却仍显得那么的不可测,无法逆料其中蕴含的意味。

没有等待娟娟的回答,陈博敏自顾转身走开这绝对是娟娟认识他以来他所做出的最没有风度的一件事。

娟娟没有叫住他,这活泼的女孩是聪颖的,她地注视着青梅竹马的背影须臾之后她就把头别了过来,继续凝神看着天上那绚烂的风景。

晚风凉凉地吹过来,却完全无法吹散陈博敏心中的郁闷。娟娟的表白毋庸置疑地是勾起了他的心事,那认真的神态竟好像跟远在日本的加贺重叠起来,让他的心无法自制地抽痛起来。

不会再见面了

也许是一生都没有办法再见到那个人了

冰冷而陌生的液体顺着脸颊一直往下流,虽然眼前一片黑暗与模糊,陈博敏还是大步地朝着远离人群喧哗的地方向外走。

心情是如此之乱,以至于他胡乱绕了几圈也没能找到公园的出口,实在抵不过从心底散发出来的疲惫,陈博敏一屁股在路边胡乱坐了下来。

因为离放烟的地方相当远,这里完全没有别人,陈博敏一个人默默坐在黑暗里,慢慢一点点收拾起前面自己失控的情绪。

虽然心痛得无以复加,渐渐冷静下来的他心里却清楚地明白这已经是自己可以选择的最明智的道路

而且现在也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陈博敏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站起身仔细地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公园出口走去。

怎么办呢?有什么办法呢?还能够怎么样呢?

那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

加贺弘幸

苦楚的名字在陈博敏的舌尖化成了一声苦涩的叹息,慢慢地消散在别人的热闹里。

(1)

今天该干什么?

早上,陈博敏百无聊赖地看着天板,脑子里模糊的想着。

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整天像这样就是闲在家里的日子已经有几个月了陈博敏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以前那个自己到哪里去了?

不可原谅的感情。

明明就是自己把人家甩了,却伤心的跟什么似的,一直到今天还无法振作起来。

陈博敏要到现在才明白自己有多喜欢加贺,有多么想念他那阳光般的笑脸,有多么想念他那时而情时而俏皮的脸,有多么想念他一切的一切。

眼眶又有点热起来,陈博敏倔强地用手擦了擦眼睛。

不会再为加贺流眼泪了,他从来觉得对于男人来说哭泣是极端堕落的行为,然而要轮到自己身上他才懂得人到伤心的滋味。

没办法!

熬过这一段再振作吧,无论怎样的伤也总会有痊愈的一天陈博敏打定了主意,慢腾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衣服走到了客厅。

“小敏。”

如果说这段充满着悲苦情绪的日子是如此难熬,那么奶奶慈和的脸就是最好的治愈陈博敏心头创伤的药。

选择背弃心中对加贺真正的感觉,即使只是不让奶奶担心这个理由也已足够了。

“过来吃早饭,你这孩子,我知道你昨天直到半夜也没睡。“奶奶端上早就烧好的稀饭,一面有点担心地看着孙儿苍白的脸。

“没事!呆会我想出去走走。“陈博敏害怕待在家里面对奶奶,他怕自己的坏心情让老人连带着忧心。

“去哪儿?“奶奶还是担心地问着,她怎么可能会看不出孙子从日本回来后的不对劲,只是经验让她选择让陈博敏自己熬过这段时光。

“没,就附近走走。“陈博敏匆匆扒了几口稀饭,便收拾起桌上的碗筷。

换好了衣服,他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家。

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他自己也有点可怜起自己来。

这算什么?不死不活的混着日子,白让亲人为自己担心。

陈博敏,你是个孬种!

狠狠地踢着路边的石块,他恨不得连自己纠缠不清的思绪一起踢走。

本来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他整个上午就泡在附近的公园里,看着孩子们的嬉戏,一个人坐在阳光下,让自己心底的寂寞慢慢蒸发。

因为起身就晚了,陈博敏没坐多久就已经接近中午,眼看着公园里的人也逐渐减少,他才慢吞吞地起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摁响门铃,奶奶很快就来开门。

“小敏,怎么这么晚,你朋友等了你很久呢。“奶奶脸上布满了笑容,看来和"朋友"聊得很高兴。

陈博敏的眼光却像冰冻一样凝滞在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身上男人瘦了,比起以前健康的肤色也显得白了一些,腿上绑着石膏,沙发边则柱着他的拐杖

加贺弘幸。

头皮一阵冰凉,陈博敏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向后转身,想要离开这个让他的心猛然烧灼起来的现场。

“陈博敏,你给我站住。“加贺开口了,居然是字正腔圆的中文。

不过这也不能让陈博敏停住拼命要从他的视线中逃开的脚步,他夺门而出,无意识地在街上飞奔着,直到再也喘不过气来才靠到最近的墙上喘着气。

“小敏”

陈博敏被叫得眼泪几乎都快流出来了,他看向加贺追来的方向。他拄着拐杖,身后不远停着一辆豪华的房车不然以他的腿的状况根本不可能追得上。

“回去,我不要看见你!“连陈博敏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竟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但是冰冷的话语就那样从自己的唇中吐出来。

陈博敏看到加贺的身体似乎微微抖了一下,他推开了想要过来扶他的司机,慢慢一步步撑着拐杖朝陈博敏走过来。

眼看着他朝自己走来,陈博敏脚下却没有力气移动分毫。这短短的几十秒,却仿佛比他迄今为止所有的人生还长,让他几乎无法喘过气来。

终于,加贺走到了他的面前。

第一个动作却是陈博敏所不能料到的加贺扬起手,狠狠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这是你欠我的!“他的表情冷漠,声音里却有恨意。

陈博敏只感到脸颊一阵阵热辣辣的痛,他抚着被打的地方,看着加贺那双燃烧着炽热火焰的眼睛,半晌也说不出半句话。

加贺眼看着陈博敏那双曾吸引了他所有感情的眼睛慢慢地浮起了水意,只觉得心头一阵炽热。整个人昏头昏脑地便朝着陈博敏冲了过去。

狠狠捧住那清楚浮现自己掌印的脸,加贺便用力把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陈博敏大吃一惊这可是在中国街头,两个男人当街拥吻绝对是惊世骇俗的事情。虽然现在两人于僻静的小巷,但毕竟离他家不远,万一碰到熟人那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自己也不用再在这区生活下去了。

他拼命想把加贺扯离自己的身上,奈何加贺用尽了全身力气抓住他,一边还试着用舌头撬开陈博敏的口腔。

陈博敏用力闭紧嘴,抵死不开口,却惊觉加贺的手开始摸索自己上衣的下摆,似是想要抚摸他的身体的样子。

“你"他想开口阻止他,加贺却乘机侵了进来,狠狠攫住他的舌尖,用极度挑逗的方式吻着他,全然不顾陈博敏用力打在他身上的拳头。

“小敏,跟我回日本。“不知过了多久,加贺终于放开了他。把因缺氧而全身酥软的陈博敏逼在一边的墙上,加贺用炽热的眼神逼视着他。

“不,不可能。加贺,对不起,可是我们之间真的不可能会有结果!“陈博敏无法正视他燃烧着烈焰的双眸,只能选择别过头去。

“没有不可能!小敏,我只要你说一句,只要你爱我,任何人、任何事也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

“不,不是别人。加贺,我只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不能接受自己和不,真的对不起"陈博敏心一阵阵绞痛,然而他还是强迫自己不能心软。

如果松了口,不仅自己的人生将踏入一条布满荆棘的歧路,加贺也将陪着自己一起从天之骄子的地位上跌落。

两人都还年轻,人生这样长,要背负着他人的歧视走完这一生,是太重太重的负担了他没有办法点下这个头。
“对不起!“陈博敏决心已下,用力地推开加贺,仓皇地向着来路跑了回去。

他一路飞奔到家,用力关上了门,整个人无力地靠在门背上,却正迎上了奶奶投过来的关切目光。

“小敏啊,你怎么回事啊,看到人家就像见了鬼一样我倒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嘛,现在的男孩子很少有这么懂礼貌的了。”

陈博敏无言地摇了摇头,他的心里也是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天衣无缝地瞒过奶奶。

喘息未定,门外却又响起了敲门声,陈博敏心一阵狂跳,知道是加贺又追了来。

“求你,放过我好不好?加贺,算我求你!“因为怕被奶奶听到,他这番话是用日语说的。

“小敏,你搞什么啊?好好地叽哩哇啦说什么啊?“门外传来的却是娟娟疑惑的声音。

听到不是加贺,陈博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转身把门打了开来,脸上的温和却在看到立在娟娟身后不远的男人时僵住了。

“小敏,你怎么了啊?“娟娟似乎没有察觉身后有人,一脸奇怪的看着陈博敏那张仿佛在一瞬间冻结了表情的脸。

“小敏,让我们好好谈一谈。“加贺的表情似乎很累,他慢慢地走了过来用手挡住门框,凝视着陈博敏道。

(15)

客厅里的气氛僵得可怕

陈博敏和加贺面对面坐着,前面摆出一副要最后谈判模样的加贺此时却一语不发,只是看着陈博敏发呆。

而一向活泼的娟娟则因为搞不清加贺是何方神圣,始终只是一脸好奇地偷瞟着他。

“小敏啊,招呼客人喝茶呀。“奶奶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到三个人的僵持场面,不由有点担心地看着陈博敏道。

“哦。“陈博敏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心里想着要怎么才能说服加贺又不至于让他受太重的伤。

可是心里越急他越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始终只能满面尴尬地沉默着。

“小敏,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你要趁我受伤的时候跑掉?如果你不喜欢我,你大可留下来对我说个清楚。你知不知道,当我看到了你的字条人却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的时候心里有多痛苦吗?“加贺终于开口了,谢天谢地他用的是奶奶和娟娟都不懂的日语。

奶奶顿时一脸 诧异地看向加贺:“你这位朋友是日本人吗?前面他跟我说中文说得那么好,一点也听不出来嘛。”

陈博敏比奶奶还觉得奇怪,两个人分手的时候加贺的中文还只是勉勉强强的水准,怎么才几个月就如此的流利了。

看出陈博敏的心思,加贺轻轻道:“我躺在床上的那几个月,除了做复健就是学中文,整个人没有其他的念头,所有的期望就是快点找到你,好好地问清楚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陈博敏被他说得低下了头,他没有办法想象加贺是如何度过那段伤痛的时光,一个人躺在床上,默默忍过身体上和心灵上加倍的痛楚

陈博敏不想要加贺的爱,但也打从心底里不希望他会恨他。说来如此矛盾,但这是陈博敏最真实的感受。

“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好好谈谈吧。“陈博敏觉得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他长叹了一口气,从沙发上站了起身。
“娟娟,你陪我一起去。“他想了想,又看了看舜娟道。

“为什么要她一起去?“加贺的视线一下转向娟娟。如果眼睛会放飞箭,娟娟大概已经死了一百看着娟娟脸上的不安,陈博敏无可奈何地想道。

“因为她在这件事里很重要。“陈博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他觉得自己就像临上刑场的犯人,而从小青梅竹马的娟娟就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那就一起走吧。奶奶,对不起,下我一定来品尝您做的菜。“加贺脸色阴郁,却还不肯抛弃他身为日本人的虚伪礼貌。

“小敏啊,你有话好好说。要是有什么困难千万要和家里人说啊"奶奶一脸忧心地看着他们,八成把加贺当成了从日本追来讨债的人。

陈博敏也没空跟老人家解释,跟在加贺身后上了车,他下意识地紧握着娟娟的手。

娟娟似乎也感染了他的紧张,也是一脸僵硬地坐在他的身边,一反常态地目不斜视,甚至都没有打量这辆豪华房车的内饰。

车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门前,三个人依旧一脸紧张地下了车,在四楼的餐厅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随便点了些菜,显得心烦意乱的加贺便从衣袋里取了支烟点上。

“先生,抱歉,请别抽烟,这里是禁烟区。“一边的服务生小姐忙上来阻止。

“啊,对不起,我没注意。“加贺按熄了手中的烟一向极有公德的他今天竟如此粗心,陈博敏顿时了解了他的紧张只在自己之上而决不在自己之下。

“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肯抛弃你那无聊的道德观,听从你真正的感情?“加贺沉吟了片刻,似乎下定决心要速战速决。

“那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抛弃你那无谓的执著,真正认清事实,放弃纠缠而快点回国去呢?“陈博敏的心因为探知了加贺的紧张而意外的平静下来。

眼前是这场感情攻防战的决战时分,谁更镇定谁就能胜出。

“我不相信你真的不喜欢我!“比起陈博敏冷静的表情,加贺却显得有点气急败坏。

“我要说几遍你才能懂!我 是 真 的 不 爱
你!不但现在不爱你,过去也没爱过你,将来更不可能会爱你!“一字一顿地吐出尖锐的话语,陈博敏眼看着加贺为之色变,他心里的痛楚却不下于他,似乎五脏六腑也被用力地捏在了一起。

对不起,加贺!

这不是我的真心话!我喜欢你,可是我没有办法接受你啊!虽然心里呐喊着千百遍,陈博敏终究还是选择了自以为善意的谎言。

这句话的杀伤力似乎惊人,加贺的唇慢慢变得苍白,放在桌上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微颤起来。为了隐藏自己的情绪,他把手收到了桌下,整个人却仍无法自控地发着抖。

看得出加贺是气疯了,陈博敏咬咬牙忍下心中的痛楚,决定抛出最后的杀手锏。

“如果我曾因为身在异乡的寂寞而让你产生过任何误会的话,那我向你道歉。不过我必须要让你知道的是,在赴日之前我在国内已经有了女朋友,这回国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和她结婚。”

他扯起一边娟娟的手,努力对着加贺挤出笑容。

“容我介绍我未来的妻子给你,她叫做李舜娟。”

娟娟无措地看着陈博敏,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加贺眼中可怕的神色显然吓到了她,她不安地靠紧陈博敏,看在神志混乱的加贺眼中更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加贺的眼睛中烈焰滚滚,陈博敏无法承载他眼中的怒气与痛楚,却还硬撑着与他对视着。

“先生,这是您点的"不识相的服务员却在此时来到。

“给我滚远点!“加贺的脾气终于爆发出来,他一扬手打掉了服务员手中的餐盘,金属坠地的声音吓了所有人一大跳,也似乎更刺激了他自己。

加贺"腾"地站起身就想往外冲,然而尚打着石膏的腿又怎经得他如此猛烈的动作,眼看着他身体随之一歪,整个人狠狠摔到了地上。

陈博敏下意识地冲过去想扶他,然而加贺却扭曲着脸打开了他的手,自己强撑着一边的桌子站了起来。

他的脸色比死人更坏,眼中那绝望之色是陈博敏所未见过的,让他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这时,加贺的司机赶了过来,他扶起了加贺,加贺把大半力量放在司机的肩上,扶着他慢慢走出了餐厅。

眼见着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陈博敏的双腿似乎再也无力负担他的体重,他颓然倒坐在一边的椅上,似乎所有的力气都已在一瞬间流出了他的身体。

“小敏,那个人是谁?他干嘛这么生气啊?“娟娟似乎仍是惊魂未定,追问着陈博敏

然而陈博敏却已经没有力气回答她了。

再也没想到,两人之间最后的相见竟是如此的难堪

经过了这样决裂的一幕,陈博敏和加贺之间最后一点薄弱的联系也被切断了,两颗心煎熬在烈火中,那心上的鲜血抽搐着滴落

谁也不知道,彼此的伤痕要到何时才能痊愈。

陈博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一路上他的眼中似乎天色也变成了死灰。

不管娟娟如何的跟他说话,他始终也只是冰冷着身体,一语不发地沉默着。

敲响了熟悉的家门,当奶奶那张担忧而慈和的脸一出现在面前,陈博敏心中的绝望忽然爆发开来,他一把抱紧身前瘦小的身躯,把头埋在了那单薄的肩上,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毫无顾忌地淌落下来

(16)

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陈博敏有点无聊地坐在房间里。虽然放着音乐,那些个甜蜜的歌词却没有一句能渗到他比这天气更凉的心里去。

与加贺短暂的再会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了,陈博敏到现在都还觉得那仿佛梦一场般的相会有一点不真实。

那么强烈的感情也不过是如此收场吗?

和其他所有的爱情一样,在时间里慢慢褪色,终于变成记忆里一段疑真疑幻的往事。没有人会再提起,渐渐连当事人也再想不起当初那段感情的原色。

轻轻地往窗上呵了口气,眼看着那淡淡的白气聚拢来,覆在玻璃上陈博敏伸出手指,在那窗上无意识地划着。

一横、一竖,一撇那个小小的"力"字仿佛让他窥见了自己心底最的秘密。

伸手抹去那个令人惆怅的痕迹,陈博敏长长叹了口气,强迫自己走离窗台。

他不是会放任自己被情绪左右的人,虽然心里的某一个角落仍在隐隐疼痛着,理智却告诉他要尽快振作起来,重新把自己的生活纳入轨道中去。

寻找新工作便是陈博敏决定重新振作的第一步前几天,他给好友、也是一直以来的队友涂镇民打了电话,跟他说了自己正在寻找合适的签约球队的事。热心的涂镇民一口答应帮忙,而今天便是他约自己见面详谈的日子。

收拾一下自己凌乱的心情,陈博敏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时间已经有点迟了他忙换了衣服匆匆出门,到了约定的地点结果却发现自己还是比较早到的那一个。

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陈博敏随便点了杯咖啡,一边搅着那色的液体一边等待涂镇民的到来。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便见到一个穿着运动衣的高大男人朝自己这边奔过来,那熟悉的身影让陈博敏的心头微微一暖,嘴角也不由自主地绽出了一丝笑容。

看到涂镇民进了店里,陈博敏便站了起身向他挥挥手。涂镇民也一眼便看到了他,满脸笑容地走了过来。

“死小子,算是回来了!“甫一见面,陈博敏的背便遭到了男人蒲扇大小手掌的狠命一击。

“有没有搞错?涂镇民,这就是你的见面礼啊?“被打得连连咳嗽,陈博敏老半天才算挤出了一句话来。

涂镇民笑了起来,笑声中两人分开的那一年似乎已不复存在,厚的友情燃热了四周冰冷的空气,让整个咖啡店的气氛也跟着热络起来。

两人紧紧地给了彼此一个拥抱。他们是从小一起踢球的伙伴,感情比一般的兄弟还要厚,所以即使已有一年之久不曾见面,彼此之间却仍一点也没有陌生的感觉。

“日本那边怎么样?“坐定下来,涂镇民便关心地问道。

陈博敏无言地摇了摇头那是个让他的心情坏到极点的地方,他怀疑他这辈子再也不会踏上那块土地一步了。

涂镇民理所当然地把他的表示理解为他在日本球队中的不得意。看陈博敏一脸的情绪低落,他便一副很阿沙力的样子拍着自己的胸道:“当初我就叫你别去小日本鬼子的地方,你偏不听!你看算了,你到咱们俱乐部来,凭你的水平,铁定是一线主力!”

陈博敏心情再坏,看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那铁杆的样子也忍不住笑起来。

“那真要多谢你了!再在家里闲下去,我真怕自己会发霉了。”

是时候从这伤悲月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了。陈博敏决不允许自己因为失恋这种软绵绵的理由就堂而皇之地放弃工作而懒在家里。

男人就是男人,心里再痛身体也要保持直立,咬紧牙关抵挡住生活的风雨。

陈博敏虽然坚强,却也忍不住在这一刻想到了加贺

他的腿伤应该痊愈了吧?

他应该已经重返赛场,正在领受无数疯狂的日本少女投给他的鲜和掌声吧?也许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个性格温柔的日本美人,在她细心的呵护下他早已忘掉因自己的拒绝而给他造成的伤害;更或许他早已淡忘这段故事,并且开始后悔曾付出给错误的人的感情

在陈博敏的心中,加贺的未来是可以想见的金光璀璨。他既身为财阀之子,运动健将,外表又是让无数少女尖叫的高大俊挺陈博敏从不曾假设过这样的加贺会因为自己的拒绝而受到太重的伤害。

也许受创最重的只是他的自尊心吧?

“我跟教练说了,等会你就和我一起去见他,如果试训没问题的话,下个月就可以签约了。“涂镇民的话让陈博敏顿时从满脑子的复杂思绪间回过神来。

“那么快?我都没准备”

“要什么准备啊?你当是相亲啊。”

涂镇民笑了起来,笑容里有着太多的宠溺。虽然不曾怀有什么非分之想,但陈博敏漂亮一如娃娃般的外表总使他在同伴间得到更多的爱护。

有了涂镇民的帮助,再加上自身的球技,陈博敏很顺利地得到了俱乐部老总和教练的青睐,而签约仪式也说定提前到二星期后和一名新加盟的外籍球员一起进行。

这天,陈博敏穿上新买的运动服,看着镜中顶着新剪的短发而显得神采奕奕的自己,忍不住为终能挥别这段日子以来的沮丧而微笑了。

直到俱乐部老总在签约式前的欢迎发言时,坐在下面的陈博敏脸上那个重生般的笑容仍未消去。他动人的清秀仿佛一道光般照亮了气氛肃穆的会议室,让即使是一向严肃惯了的老总发言时的声音也忍不住比平常高了八度。

巧得很,今天和俱乐部签约的另一名外籍球员也是从日本一个联赛俱乐部转会而来。听到陈博敏也曾在日本踢过球,他显得相当兴奋,一直缠着陈博敏用英语说个不停。

“陈,你以前在日本哪个队?”

老实说,陈博敏很不习惯在这种场合私底下说话,可是对方却是未来的队友,就这样放着不理似乎显得过于无礼。

于是陈博敏决定用最简短的方式回答他。

“大阪。”

“大阪哪个队?日贺吗?“日贺是大阪另一支球队。

陈博敏摇了摇头,“汉樱。”

“什么?“那白人顿时肃然起敬。“那是一流球队啊!你很厉害嘛!”

陈博敏微微笑了笑,算是回答。

“不过汉樱队今年似乎运气太差了"这个白人显然是个碎嘴的家伙,仿佛看不出陈博敏的不起劲般一直叨叨个不休。

“是吗?我都不太清楚。“离开日本以后,陈博敏刻意让自己忽略一切有关日本足球界的报道,惟恐会勾起自己悲伤的回忆。

“两个主力前锋一个中途解约,还有一个更霉,呵呵呵居然碰到车祸撞断了腿,一辈子都踢不了球了。还真是吓死人的霉啊!汉樱的联赛名今年也跟着一路下滑”

他仍在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陈博敏却早已愣在了当场。

“你说什么?什么叫一辈子都踢不了球啊?“他忽然激动起来,一把抓着那白人追问道,全然忘却了此时所在的场合。

“就是那个什么加贺啊,本来还是什么全日本偶像呢,这下可好,变成个跛子,这下可再也拽不起来了"白人的态度有点幸灾乐祸,这是人面对自己曾嫉妒过的对象落难时的当然态度。

血液仿佛瞬间从身体里流出,陈博敏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此时的脸色一定其坏无比。他猛地站起了身,全部的思维运作仿佛瞬间停止了

他再也意识不到周围,转身就冲出了会场。

台上的老总停止了讲话,一脸诧异地看着脸色骤变的陈博敏仿佛着了魔般地从签约会场中冲了出去,整个过程中他因为过度的吃惊而没有反应过来。

一直坐在两人后排的涂镇民是最早清醒过来的那一个。他为友人不理智的行为狠狠跺了跺脚后,跟着追了出去。

(17)

陈博敏并未跑出太远。

涂镇民追到大厦门口,在小园里看到了他。他一脸迷惘地坐着,眼睛没有焦点地看着前方,涂镇民忙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

“小敏,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突然跑出来,老总都快要给你吓死了。“涂镇民一想到老板刚才那张莫名其妙的脸就有点想笑。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陈博敏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把头别了过去。

涂镇民这才发觉他的身体在微微的发着抖,脸色也难看得吓人,忙关切地凑过去:“小敏,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或者我送你到医院”

“我要去日本!”

陈博敏忽然冒出来一句,没头没脑,而且斩钉截铁。

“去日本干什么?你不是干得不开心吗?“涂镇民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完全不知道那外籍队员究竟跟他说了什么,怎么他就跟被下了蛊似的忽然发起疯来。

陈博敏却完全没有在听他讲话,自顾自腾地站起身,直把涂镇民吓了一大跳。

“唉,小敏”

可怜的是陈博敏却对他完全视而不见,飞快地拦下了一辆经过的出租车便钻了进去,留下涂镇民一个人在原地直跺脚。

这下死定了!自己介绍的人居然在签约式上放了老总和教练的鸽子,就这么一个人跑掉了!自知脱不了干系的涂镇民顿时一个头变成两个大,只好垂头丧气地走回会场去等着挨批了。

陈博敏只凭着完全的本能在活动着,等他坐上了车,发热的头脑被冷风一吹,理智才慢慢苏醒了过来。

当初是自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加贺,现在又巴巴地跑了去寻他。加贺是那么样眼高于顶的一个人,虽说他曾爱恋过自己,但世事多变,天知道现在他的爱情还剩下多少?即使是他仍爱着自己,他的自尊又能不能放任他接受自己?

一千个、一万个问题占住了陈博敏的全部心思,让他的心变得沉甸甸的,好不容易拨开云霭的情绪又再沉入了谷底。

不行!我一定要去见他!

陈博敏紧握着双手,暗暗下定了决心。

再怎么说加贺会断腿也是自己害的,而自己在那之后更残酷地逃离了他,最后又那样决绝的拒绝了他的感情。

陈博敏试着去想象自己的残酷会给加贺造成的伤害,他的心为那可怕的想象而揪成了一团。

愣愣地看着窗外的景色,陈博敏甚至没有发现车已停下。

“先生,你下不下车?“等了三分钟还不见陈博敏有动静的司机终于不耐烦地开口。

无言地递过车费下了车,陈博敏失魂落魄般地站在原地,久久才晓得移动双腿,转身进了家门。

奶奶不在家,陈博敏这才恍恍惚惚地想起今早她到阿姨家去的事。

拿起电话想拨给航空公司,他又像想起什么似地匆匆去翻自己的护照。

看着那张签证小贴纸上的日期,残酷的事实让陈博敏无力地坐倒在了椅上

他的签证已经在上个月过期了。

一个月后

东京成田机场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队跟在举着小旗的导游身后满脸好奇不断东张西望的旅行团吸引了不少过往人群的目光。

“这个就是东京啊,没什么特别的嘛!”

“人倒是挺多的。”

“唉哟,飞机坐得累死了。希望宾馆能近一点就好了。”

夹杂在一堆议论纷纷的阿姨伯伯里面,高挑清秀的陈博敏显得分外惹眼。罔顾经过的日本少女投来的目光,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跟在导游身后走着。

心心切切期盼与加贺会面的他最后只能可怜地选择旅游签证来达成心愿,而这短短的七天也许就是和加贺感情的最后期限这个念头滚过心头的瞬间,陈博敏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悲壮的情绪。

捏紧了手中那本小小的护照,陈博敏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紧张与忐忑不安的情绪早在飞机降落时就已消散干净,他空洞洞的心中现在唯一的惦念也就是加贺弘幸这四个字罢了。

跟着大队到了下榻的宾馆,其他的团员都开始小息以备下午的游程,只有陈博敏稍事洗濯后便马不停蹄地离开宾馆,踏上找寻加贺的旅程。

当那幢堪称辉煌的大宅院再出现在面前时,陈博敏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他想见的人即将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当他倾诉了自己的感情之后,加贺会怎么样?

也许他早已忘掉了自己,会冷冷的讪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也或者他对自己的爱情早已转化为恨意,将自己无情的驱逐;又或者他假装什么事都不曾发生,只是端着老朋友的面孔亲切却疏远的招待自己?

各式各样坏的想象在陈博敏的脑袋中如走马灯般地掠过,直到听到铃声的佣人打开了大门,他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回过神来。

“先生,请问你找哪位?“加贺家的女佣都相当有素养,不因为陈博敏一身的风尘仆仆而稍有怠慢。

陈博敏定了定神,问道:“你们少爷在吗?“连他自己都听得出声音里的颤抖。

“少爷目前不住在这里。”

女佣相当的礼貌,那答案却仿佛把陈博敏推入了冰冷的水中,让他在一瞬间几乎停止了呼吸。

“他到哪里去了?“陈博敏一把抓住那女孩,急切地追问道。

女佣显然被他吓了一大跳,但也许是他苍白的指尖与急促的呼吸传达了他的着急,而陈博敏讨巧的外表也多少起了点作用,女佣定了定神后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只有老爷和太太知道,老爷到纽约出差了,太太目前好像也不在东京的样子。”

现实仿佛凌厉的冰刀般割碎了陈博敏全部的希望他设想了几千万遍自己和加贺见面的情形,再也想不到自己根本见不到他的可能。

那被自己用手推出门去的感情,也许真的是已经走到了绝路也说不定。

这体认让陈博敏的世界一瞬间天旋地转。他无力地蹲了下来,一种快要呕吐的感觉摄住了他。

“先生,你怎么了?“女佣慌了神,忙着去扶他。

“对不起!“陈博敏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身,但双腿一点力气也没有,试了几下都没能站起来。
女佣更慌了,“先生,要不要我帮你叫部车?”

“谢谢你,不用了,我自己可以。“陈博敏撑着她的手好不容易站起身。靠着墙壁,他的脸比身后的墙更白。

“你过三、四天来看看,可能夫人会回来。“女佣看他情绪那么坏的样子,忙补了一句。

“谢谢,那我届时再来打扰。”

连陈博敏自己都想狠狠嘲笑自己一番只是这样一句不确定的话竟能让自己心中的希望重又燃起,曾几何时见到加贺似乎已变成了他全部的祈念。

强自支持着回到宾馆,旅行团的全部成员都已出发到景点去了。

一个人躺在静静的房间中,陈博敏任凭彻骨的寒冷慢慢吞没自己。他有一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但实际上却连一滴泪水也流不出来。

加贺

你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你吗

好想见到你。

18

“小陈啊,你今天还是不跟大队出去啊?”

和陈博敏同住一间房的是老吴。他是和妹妹妹夫一起来日本玩的。妹妹和妹夫一间房,落单的他也就理所当然的和也是独自一人的陈博敏分在了一起。

陈博敏摇了摇头,他实在是一点玩的心思都没有。三天来他无时无刻不生活在等待的焦虑之中,每晚当老吴睡得打鼾的时候,他却还辗转在心头那愧疚与伤感的情绪之间,彻夜无法入眠。

老吴显然无法理解他出了如此昂贵的团费却又整天只是呆在宾馆里的奇怪行径,可是又不好太明目张胆地干涉他人的生活。

看了看一脸平静的陈博敏,他终于是摇了摇头,带上了房门。

陈博敏只是一个人静静坐着,直到走道里的喧闹声完全散去,他才慢慢走到衣橱边,取出外出的服饰穿戴起来。

今天是他到日本的第三天,也是他全心期待的再拜访加贺宅的日子。

迈出宾馆的大门,三天来第一呼吸到外面的空气,紧张的情绪再笼罩了他其实此行不过是去见加贺的母亲罢了,陈博敏自己也搞不清究竟从何时开始有关加贺的一切竟会让自己如此在乎起来。

整了整身上的衣裳,陈博敏好整以暇地按响了那豪华大宅的门铃。

来开门的恰巧正是先前接待他的那女佣。她显然对陈博敏印象相当刻,一见他便露出了歉意的笑容:“先生,真是抱歉。夫人昨晚打电话来,她要明天晚上才能赶回来。或者先生您留下地址电话,我让夫人跟您联络?”

陈博敏无法克制自己失望的表情,他几乎是调动了自己全部理智才让自己没有当场失态。

“那我明天再过来。“克制着自己维持最低限度的礼貌,却连陈博敏自己都听得出声音里濒临绝境的困顿。

女佣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担忧得看着他在视野里消失,才叹了口气关上了大门。

低着头茫茫然走在街道上,陈博敏有种惶惶然不知身之所在的感觉。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签证即将到期,如果届时仍无法见到加贺

再也顾不上自己此时仍身在东京街头,陈博敏就这样在街道的角落无力地蹲下身来。用手紧紧捂住脸,他任凭绝望的情绪仿佛潮涌般充满了心头。

走过的人都把眼光稍稍在他身上驻留片刻,然而却始终没有人伸出关怀的手。日本人是世界上把各扫门前雪贯彻得最彻底的民族,而东京人更兼具了大城市人的冷漠。

不知道维持着那样的姿势多久,陈博敏才摇摇晃晃地强自支撑着站起身来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坏得可怕。

实际上早在赴日之前,他的身体状况就已经相当不好了,但靠着想见到加贺的强烈执念,陈博敏始终硬撑着。

现在一被失望的情绪所控制,精神上的打击便连带着他身体上的不适一起爆发了。

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宾馆的,陈博敏的意识在走入房间的那一刹那便消散而去,整个人颓然倒在了地毯上

当他再清醒的时候,窗外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分。

睁开眼,第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老吴那张洋溢着关怀的脸。

“小陈,你总算醒了。你睡了那么长的时间,真要吓死人了。“身在异乡,来自同胞的关怀瞬息让陈博敏的胸口整个温热起来。

“谢谢!真不好意思,让您费心了。“陈博敏不是很会言巧语的人,无数感激充塞在胸口,让他几近无法言语。

“哎哟,小陈醒啦!“正说话间,老吴的妹妹推门进来了,一看陈博敏坐在床上,忙走过了关切地察看他的情形。

“喏,这是我带的一点药,呆会你吃点东西再服。“递过手上的小瓶,她的手摸上陈博敏的额头。

“还有点烫你都不知道你昨天的样子有多吓人!我们昨天一回来看到你倒在地上都吓坏了。我们家老吴连今天下午的自由活动都没去,直说万一你有什么事没个人照应不行。”

陈博敏一听一惊,“什么!我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么!”

“是啊,你烧得好厉害呢!喂你吃药都吐出来,真是吓死人了!“老吴笑嘻嘻地走过来,递给他一个毛巾把子。“我给你叫了客房服务,呆会吃点东西睡一觉”

“唉,你怎么起来了?”

一看陈博敏竟硬撑着想要爬起来,老吴忙扔下手里的东西,手忙脚乱地要去把他按在床上。

“对不起!真的很谢谢你们!可是我有很要紧的事要办真的很要紧很要紧!“这些看似喧嚷而无甚教养的中年人们却有发自内心的热忱,令陈博敏无限感动,然而此时的他一心惦念着要去见加贺夫人,也只能选择拂了他们的好意了。

也许是他溢于言表的着急传达给了吴氏兄妹,他们不再强迫他留在房里休息,匆匆翻找了点饼干和水给陈博敏,连带着药一起塞在他的怀里。

“小陈,你自己要当心啊!“老吴真的有点担心这个俊秀的年轻人的身体,然而看他这么着急却也不忍心阻拦。

“谢谢!真的谢谢!“陈博敏匆匆梳洗一番,临出门他又学着日本人的样子给吴氏兄妹鞠了一躬,以表达自己心中无以为报的感激。

揣着来自于陌生人的关怀上路,虽然身体因为发烧而虚弱,陈博敏的心却是炽热而滚烫的,想要找到加贺倾吐自己所有感情的念头再一占满了他整个思绪。

19

匆匆把药片塞入口中咽下,陈博敏第三按响了加贺华宅的门铃。

“您来了?“女佣脸上露着笑容,告诉陈博敏终于可以见到他要找的人了。

跟在热心的女佣身後走过铺着厚厚地毯的廊道,陈博敏在那仿佛电影布景般的客厅沙发里看到他迫切想见的人。

“加贺夫人,您好,好久不见。“加贺的母亲和他上一见到的一样,仍然是那么的雍容华贵,眉眼之间的高贵之气丝毫看不出她因为儿子遭遇的变故所受到的打击。

她显然一眼就认出了陈博敏。

皱起了眉头,她低声问跟在他身后的女佣:“你说的找了我好几的人就是他么?”

女佣似乎感受到了夫人的不悦,紧张地点了点头。

“叫他出去,我没什么话可以跟他讲!”

加贺夫人的声音并不高,却不亚于在陈博敏已迹近崩溃的心中再投下一个重磅炸弹。

“加贺夫人,求你告诉我加贺在什么地方?“陈博敏又怎能甘心就这么离去,见加贺夫人站起身一副要就此离去的模样,他忙一个箭步抢在了她身前,迫切地说出了心头的盼望。

“哼!你要知道这个干什么?你还害得他不够吗?”

即使加贺从未向自己这个母亲提到过与陈博敏之间的种种纠缠,但仅仅是儿子从中国回来后那万念俱灰的模样已足够让她对陈博敏采取敌对的态度了。

焦虑像焚身的热焰般瞬息把陈博敏的理智完全夺去,他再也顾不上自尊或是其他什么,就这样直挺挺地跪倒在了加贺的母亲的身前。

“夫人,求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真的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告诉他!”

注视着加贺夫人的双眸,他已将全部的希望投注在这孤注一掷的举动中了。

如果让加贺夫人就这样离去的话,只怕自己是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加贺了

再也没有办法亲口告诉他自己心中内疚的感觉,再也没有办法把那日夜烧灼着自己的火热情感传达给他了

加贺夫人显然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退后一步,她别过头不让自己对上那双燃烧着热切渴望的眼眸。硬了硬心肠,她不愿再让自己的儿子承受任何的苦痛,更不愿让整个家族面临唯一的继承人可能是个同性恋的空前危机。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刚回来,很累,我要回房休息了。“踉踉跄跄地转过身快步走出客厅,她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心软。

“先生,你起来吧!夫人一向是说一不二的,我看你还是"女佣怯生生的走上前,想要扶起陈博敏。

她伸出的手却被陈博敏推开了。

“你去跟夫人说,她不告诉我加贺在哪里,我决不离开!“眼前已是一条绝路,陈博敏却紧咬着牙不肯放弃最后一线希望。

“先生”

女佣还想再劝他两句,可是陈博敏眼中的坚决却让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徒劳。

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女佣无言地退了出去,留下陈博敏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时间在烧灼般的苦痛中显得是如此的难熬

客厅的灯不知在何时已经熄灭了,陈博敏独自一人跪在漆黑一片的空间里。四周渐渐聚拢的寒气让他分外感觉到身体里慢慢蒸腾起的热度,寂静的空间里他甚至可以清晰得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肺像烧灼般的痛苦。

然而比起身体上的不适,心灵上沉重的焦虑却是更大的折磨他恐惧着连加贺的面也未曾见到便要就此回国的命运,恐惧着明天的来临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自己可以合法滞留的时间越来越短。

相较起铁了心不愿离去的陈博敏,此时的加贺夫人虽是躺在舒适温暖的床上,心里却也不比他好受多少。

在辗转了数个小时仍无法入眠之后,她终于忍无可忍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按响了叫人铃,她努力让自己的问话里不带任何感情Se彩。

“他怎么样?还在那里吗?”

没头没脑的问话,女佣却完全知道她在问些什么。

“夫人,那位先生一直没有起来过。“女佣的声音虽然轻轻的,然而同情与佩服的情绪却是那么明显。

“哼!让他跪死在那里好了!“加贺夫人狠狠咬了咬牙。

那个男孩!

在小幸第一带他来见自己时,自己敏锐的直觉就告诉她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接下来接踵而来的莫名其妙的车祸,又是小幸尚未痊愈就大吵大闹要去中国的奇怪行径,还有他回国后可怕的坏情绪一切的一切都让自己这个母亲感觉到儿子和这个中国美男之间的不寻常。

强迫自己忘却陈博敏的存在,然而加贺夫人一闭上眼,陈博敏那双燃烧着期望火焰的眼眸就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让她辗转反侧直到天明也未能顺畅的入眠。

第二天上午,加贺夫人故意推迟了起床的时间。然而即使如此,当她走入客厅的时候,却仍在与昨晚相同的位置看到了她不愿见到的人。

陈博敏的脸色是铁青的,比窗外阴沉的天色更骇人。

看到加贺夫人进来,他也完全没有移动或是要开口的意思老实说,经过这一夜,他全身所有的气力都已经被抽干了。他还能保持着清醒完全只靠一股强烈的意志力在支持着,实际上也再没有任何力气动作或是言语了。

加贺夫人乍眼看到他也是脸色大变,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想走出客厅,她身边的女佣却一脸焦灼地横身挡在了她的身前。

“夫人”

即使是身为旁人的她也再看不下去陈博敏自我折磨的行为了。不管他曾对少爷做了什么,他所受的苦也足以让旁人给他一个表白的机会了。

加贺夫人脸色一变再变,终于是长叹一声,无言地走到茶几边,飞快地用笔在纸上写下了几行字。

看着递到面前的纸条,陈博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幸在京都他爷爷家里,这个是地址。“加贺夫人粗着声音,语气也不太客气,听在陈博敏耳中却有如天籁般的悦耳。

“谢谢!谢谢!太谢谢了!“陈博敏的声音是惨不忍睹的嘶哑,然而谁都不会怀疑那里面是全然的狂喜。

接过那小小的纸条,陈博敏想要站起身来,然而早已僵硬的双腿根本难以动弹分毫,一时间他心急得几乎连眼泪都快要涌了出来。

那好心的女佣人忙冲过去扶他在沙发上坐下,加贺夫人只装作对这一切视而不见的走了开去。

不管她怎么说服自己,那的怅然感觉仍不免涌满了她整个思绪

曾几何时,只会依在自己膝下的小小男孩也已长大了,他也有了不会来和母亲商量的苦恼

小幸,祝你好运了!

一抹苦涩的笑容慢慢爬上了她的嘴角,完美的高贵表情溃裂开来,露出眼看孩子成长飞远的母亲那既骄傲又感伤的情绪来

当陈博敏站在加贺的京都大宅门前的时候,已经是他抵达日本后第八天的傍晚了。
也就是说,他的签证已经过了有效期,目前在日本的身份属于非法入境。
虽然在得到加贺在京都的地址的当日他就想兼程赶来,然而事实上他虚弱的身体在经过了一夜不眠的折腾之后,再也支持不住任何精神上的企望。

晕倒在回宾馆途中的他被好心的路人送到医院,赶来探望的导游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却是告知残酷的事实那就是他必须在日随团回国。

千里迢迢来到日本,又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到加贺目前的行踪,陈博敏怎么可能甘心就这么离开。咬着牙下了狠心的结果,就是他在当晚连夜逃出了医院,随意找了家小旅馆栖身之后,在日一大早便搭上了前往京都的火车。

看着黑漆的大门边挂的木牌上那端正的"加贺"两字,即使是坚强如他也忍不住从心里发出一声长叹。

按响了门铃,他静静等待着未知命运的降临。

“请问您找哪位?“京都大宅与加贺在东京的宅邸风格完全不同,而相应的,仆人的打扮也由欧式的黑裙变成了眼前的和式装束。

“请问,加贺弘幸”

他没有把话说完,女佣脸上已经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找弘幸少爷吗,请您稍等。”

没有等待陈博敏的回答,她便飞快地转过身去,沿着长廊一路小跑而去了。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不可能一帆风顺地见到加贺,但眼前的情景也委实过于诡异,让陈博敏的心情忍不住更加忐忑起来。

默默在门口等了一会之后,就见刚才的女佣又匆匆跑了出来。

“对不起,弘幸少爷不见客。”

“请跟他说陈博敏找他。“陈博敏并没有被这一句话吓退。既然黑在日本都不怕了,他早已横下心不见加贺决不回国了。

“对不起,弘幸少爷说了,无论是谁他都不见。“女佣有礼而坚持,表现出没有商量余地的样子。

陈博敏咬咬牙,在女佣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便从她身边的缝隙间穿了进去。

“唉,先生,你做什么?“女佣大吃一惊,忙追在他的身后想要拉住他。

陈博敏三两步跑过了长长的走道,冲进了布置得像是客厅的房子,然而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他不由在原地踌躇起来。

“先生,请你不要这样。这是私闯民宅,请您马上离开。“女佣跟在他后面跑进来,气喘吁吁却还不忘义正辞严。

“加贺加贺你快出来!我是陈博敏啊,快点出来!我有事要跟你说"陈博敏却不理她。因为没有办法辨别加贺究竟在那幢屋里,而只能在原地大声喊起来。

“加贺"可是却没有人回答,倒是院子里一些佣人装扮的人纷纷向这边探过头来。

“谁在喧哗!“被吵闹声所扰,一位穿着黑色和服的老者走入了屋内,身后还跟着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

“老爷,这位先生硬要闯进来,我拦也拦不住。“女佣显然怕老人会责怪,忙开口解释。

老人点了点头,把眼光调到陈博敏身上,“你是谁?找弘幸有事吗?””

他显然习惯于发号施令,语气显得相当严厉。

陈博敏虽然心急如焚,但面对老者却不敢失了应有的礼节。

“对不起,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见加贺,请让我见他!“地躬下身,陈博敏心中是无法形容的焦急。

只见那中年男子附耳到老者身边低声说了点什么,老人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夫人怎么说我不管!你们去给我叫弘幸出来,遇到什么事缩在后面,我没有这样的孙子!”

女佣露出为难的神色,但被老人的眼睛一瞪,她只好鞠了一躬转身往内院小跑而去。

知道自己终于能见到加贺了,所有的力气仿佛瞬间从身体里流失,陈博敏无力地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好像不是日本人?“老人忽然好像发现什么似的,瞪向陈博敏。

“我是从中国来的。“虽然知道日本人对中国人也同样没什么好感,但陈博却敏却不会因为自己的国籍而有任何低人一等的感觉。

如果这老头敢说出任何侮辱中国的话来,陈博敏发誓他不会对他客气。

不过老头倒并没有露出任何其他的表情,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那的确是从很远的地方来了。”

没来得及听他说些什么,强烈的存在感便使陈博敏转过头去看到来人的瞬间,他的脸色变得煞白,整个人也僵住了。

“加贺”

他在心中预演过一千遍一万遍见到加贺的情形,每一都跟自己说要表现得镇定一些,但当加贺真的出现在他面前,陈博敏才发觉自己心里的激动根本不是能够控制的。

加贺比起上见面时更瘦了一些,相当令陈博敏受到冲击的是他居然坐在轮椅上。

看到陈博敏,加贺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僵。

“是你!”

他的声音冷冷的,听得陈博敏的心仿佛也在瞬间坠入冰窟,嘴唇蠕动了数下,他终究是没能说出话来。

“小幸,你的朋友从那么远来看你,你就这种态度吗?“加贺的爷爷看到加贺似乎相当火大,“你的腿又没断,干什么成天坐在轮椅上!成心想气死我这个老头是不是!”

听到这句话,知道加贺的腿并非是到非坐轮椅不可的地步,陈博敏总算是稍微放下心来。

“加贺,我我有话想和你说。“想到自己曾经那么绝情地对待过他,陈博敏觉得自己可以忍受下加贺给予的任何冷遇。

“我们已经没什么可说了。“加贺摇动轮椅,转身背对着陈博敏,声音冷淡地道。

“我要说的话很重要"陈博敏抑制不住自己,冲到加贺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咳咳弘幸,我不管你和这个小男孩有什么话要说,不过希望你能有点礼貌,不要强迫别人参与到你的私事中来。“加贺的爷爷沉着声音提醒道。

陈博敏知道这是委婉地提醒加贺不要在众多佣人面前表演的说法,不由为自己失态的举动而脸红了。用祈谅的眼神看向加贺,他却悲哀地看到加贺一脸的漠然。

“有什么话到我房间来说吧。”

加贺似乎也不想在众人面前和他谈,摇动着轮椅向前驶去。陈博敏想要帮他推轮椅,手却被加贺粗暴地打开了。

“跟在我后面就好!“他的声音低低的含着怒气,陈博敏也不便在众人面前和他多说什么,便慢慢地跟在他身后走着。

加贺的房间在这幢大宅的,环境相当僻静。和式的玄关里面却是西式的卧室,加贺个人的喜好与风格在室内的装饰中表露无遗。

“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加贺停下了轮椅,转身面对着陈博敏,他的眼睛冷冷的,甚至连基本的友好也欠奉。

“你的腿”

陈博敏的视线落在加贺的右腿上有长裤遮着的腿看不出什么缺陷,上见到的石膏也已经拆除了。

“没错!我现在是个跛子,是不是想要我表演一下怎么一瘸一拐走路?“加贺冷笑着,不假思索地吐出尖锐的言辞。

陈博敏紧紧咬住了下唇,“对不起。”

他站起身来想去抚摸加贺的腿,却被他厌恶地让开了。

“哼!突然良心发现了吗!“加贺显然还在记恨上见面时陈博敏的绝情。

“对不起,我真是不知道"心中尖锐的痛楚让陈博敏不自觉的想哭,他拼命忍住,不愿在加贺面前掉眼泪。

加贺不屑地别过头去:“说一句不知道就想我原谅你吗?招之即来,呼之即去,我可不是你陈博敏的一条狗!“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加大了,脸也因为怒气而红了起来。

“告诉我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我,我是我"想要说出心中对加贺的感觉,那三个字却怎么也无法顺畅地说出口来。陈博敏和一切中国男人一样,羞于口头的示爱,而宁可把自己的感情表现在行动之上。

“你!你怎么样!要说喜欢我?爱我?省省你的同情心吧,我不需要!“他不说还好,一说加贺似乎更恼火了,手上的关节也被他捏得嘎嘎作响。

“加贺,我真的很对不起,不管什么我也愿意做,只要你原谅我!“陈博敏的声音颤抖个不停,他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歉意才好,如果下跪有用,他愿意扔掉所有的自尊,在加贺面前跪一辈子不起来,只求他可以原谅自己曾经的残酷,给两个人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加贺的表情变得危险起来,他眯着眼睛看着陈博敏,忽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朝他走了过来。

事实是残酷的加贺跛得相当厉害,只是几步路他也走得相当辛苦,而陈博敏自始至终只能呆呆地看着他不方便的腿,一句话也没办法说出来。

“真的是什么事情也做吗?“加贺低下头看着他,冷笑地道。

陈博敏抬头仰望占据了自己整个视野的加贺的脸,美丽的大眼睛里早已涌满了泪水,他慢慢地点点头。

“那就给我到床边上去趴好!”

“什么!“陈博敏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聋子啊!不是你说什么都愿意做嘛!“加贺一脸的嘲笑,让陈博敏想起了初见时那个恶劣的日本男人。

温柔的加贺仿佛已经死去,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那个曾经强Jian了他的暴徒陈博敏无言以对,只能沉默地看着那张如此熟悉却仿佛无比遥远的脸。

“不做吗?那就快点给我滚出去!滚啊!“加贺咆哮起来,一手指向门外,一手扯起沙发上的陈博敏就往外推。

陈博敏却忽然发起飙来,狠狠推开加贺,他趴到了床边。

“要做是不是?来啊!你***今天不做就不是男人!“他回过头,眼神火辣辣地挑衅着加贺,胸膛激烈地起伏着,先前几乎要滚落出来的泪水在风中干涸了,只剩下那微微泛着红丝、轮廓优美的眼睛。

加贺被怒火冲昏了头,他也搞不清驱使自己的究竟是愤怒抑或是欲望,只知道昏头昏脑地冲过去,狠狠把陈博敏的长裤连着内裤一起扯了下来

完全没有爱意可言的,只不过是一场纯粹的性茭而已。

贴住身体的加贺是冰凉的,似乎他的心也早就冻裂在令他伤心绝望的中国。

生涩的身体被破开,陈博敏却自始至终只是咬紧着牙,没有哼过一声。

如果这样能够减低加贺心中的恨意,如果这样能够帮助加贺重新站立起来,如果这样能够减低自己带给加贺的伤痛他愿意。

这场折磨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当加贺终于在陈博敏体内释放了他的欲望的瞬间,一滴冰凉的泪慢慢滑过他的脸颊,落在了陈博敏的颈间。

2

寂静的空间里,即使是窗外风掠过树枝的声音也显得如此清晰。
像是彼此怄了气的情人般,陈博敏和加贺默默无言地相对坐着。彼此的眼光没有交点,空气中却酝酿着暧昧的气息。
陈博敏身上的衣物早已整理整齐,从他平静的表情上看不出他此时甚至还肮脏着身体。

随着静默的拉长,加贺脸上的肌肉开始微微抽搐,似乎是在拼命地压抑着心里的什么东西,眼看着他的脸上的血色也慢慢退去

“好了!你已经表达过你的歉意了,现在你可以走了吧。“他似乎再也无法忍受与陈博敏同一室,站起身来粗着嗓子道。

陈博敏本来一直在看着窗外不知名的一点,听到加贺的话,他猛然转过头来,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死死盯在加贺的脸上。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他倔强地强调。头颈里还残留着刚刚冰冷的水珠落在其中的感觉,陈博敏知道那是加贺的眼泪这叫他怎么肯相信加贺对自己已经全无爱意。

“滚啊!你再不走我就叫警察了!“加贺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居然流泪的事实,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就死了,可是那颗无耻的心居然在看到陈博敏的瞬间又不受控制地激动起来。

他恨自己的不争气,他没有办法忘记陈博敏曾经把他当成一块破布一样甩掉的事实,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居然还对他存在爱意的可能。

自尊心使他像急于要保护自己的刺猬般竖起了全部的刺,喷涌而出的、复杂而不知究竟是爱是恨的感情让加贺满脸潮红、呼吸急促,完全无法控制自已的行为。

“出去!我不要看到你!“加贺开始歇斯底里起来,只要一接触到陈博敏或是和他有关的事,他的理智就会灰飞烟灭,做出极端情绪化的行为。

陈博敏咬了咬下唇,试着想安抚加贺。他走到他的身後,想要抚摸他的背脊,却被加贺猛然闪了开去。

“不要把你廉价的、令人恶心的同情用在我身上!我不需要!刚刚你让我爽过了,已经足够表示你的歉意了。现在请你滚出我的世界,滚出我的视线好不好?“加贺双手撑在桌上,背对着陈博敏狂喊起来,他甚至无法自制地发抖,心中恨透了自己面对陈博敏时的软弱无力。

“加贺"陈博敏不知道要怎么安抚如此激动的加贺才好,他知道加贺对自己的感情,但从来没想过这份感情居然会到如此的地步。加贺的痛苦让他的心为之颤抖,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他明白自己不是在同情他。

“你走不走?“加贺猛地转过身来,他的眼睛里焚烧着炽烈的火焰,那火焰的温度足以焚毁他自己。

没办法,他实在太在乎陈博敏的存在了。一想到自己这么爱他,他却只是在同情自己,和陈博敏共一室的事实便让加贺几近疯狂。他现在全心的念头就是希望他快点消失,好让自己那颗快要燃烧起来的心能平静下来。

陈博敏看到加贺那么痛苦,几乎是想要放弃争取了。

也许离开,把平静留给加贺才是对他的仁慈,然而一想到自己曾经的退让给加贺造成过如何的痛苦,他就无法轻言放弃。

“加贺"他试着放柔声音,希望能让加贺从自己留给他的痛苦回忆中解脱出来。

“好,你不走,我自有办法让你走!“虽然亲手斩断这份感情让自己的心头流血,但加贺却知道如果再与陈博敏相对,再听到他用那难以抗拒的声音轻轻呼唤自己的名字,自己残存的自尊很快就会崩溃在他的足下。

小敏,如果再被你残酷对待一的话,我会受不了的!无法回顾当初骤听到陈博敏竟留下重伤的自己独自回国的消息时那几近毁灭的心情,无法回顾那些在刻骨的相思与焚心的怨恨之间熬过的日夜

如果再一的话

加贺的手忍不住的颤抖,一把抓起了手边的电话,他飞快地按下了预设的号码键。

“警察局吗?我是加贺弘幸。对加贺宅鄙宅有人非法侵入,请求你们帮助对,请快点到!”

放下电话,他努力保持着面无表情看向陈博敏:“你听到了,警察马上就到。如果不想被控非法侵入的话就快点离开!”

陈博敏的脸上慢慢出现的震惊与伤痛让加贺的心一片混乱,眼看着他朝自己走来,加贺也完全无法反应。

“啪!”

沉默的空气被响亮的巴掌声打破,加贺抚着被打的左颊,无法置信地看着陈博敏,他的手仍高高扬在空中,脸上余怒未消。

看着加贺迅速肿起的脸颊,陈博敏的心有如千万把刀在割。明明不想哭的,控制不住的眼泪却不断纷纷坠落。

不想让加贺看见自己哭泣的样子,陈博敏无措地捂住自己的脸。

门外,刺耳的警笛声由远而近,显然名流加贺的报警得到了警局的重视。

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向着这边而来,陈博敏胡乱抹干泪水,决定勇敢地直面命运他已尽了自己的努力,奈何与加贺之间的缘分已到了尽头

徒嗟叹,莫奈何一时的阴差阳错就是一生。

如果加贺知道自己持的是失效的签证还会不会召警?可惜这个问题已经无法得到答案了警察已经跟在女佣的身后冲了进来。

“加贺先生,非法侵入的是这人吗?“彬彬有礼地向加贺鞠躬后,警察投向陈博敏的眼光却并不友善。

加贺的目光笔直凝驻在陈博敏的脸上。虽然下定决心要斩断对他的感情,但乍见陈博敏的眼泪却让他心痛地无以复加。

警察看他迟迟不开口,便走到陈博敏身前:“先生,请出示一下您的证件。”

护照就在外衣口袋里,陈博敏却不愿当着加贺的面展览自己的痴心,不愿意让他知道自己为了见他一面甚至不惜冒着触犯法律的危险。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陈博敏的反应,警察露出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先生,请你跟我们回警察局一趟。”

听到这句最后宣判,陈博敏默默挽起地上的旅行袋,跟在警察的身后走了出去。

加贺,如果你是真的这么不想见到我的话,那么你如愿了。只要你不来找我,你永远不会见到我了!你不必担心我会纠缠你了,而我也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你非法滞留境内加上非法侵入国民住宅,陈博敏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已经丧失了再入境的权利。

加贺扭曲着脸看他离开,几想开口呼唤却都咽了下去,眼看着陈博敏走出自己的视线他甚至没有回头看过自己一眼。

隐隐约约的不祥预感在加贺的心头升起总觉得陈博敏临行那种决绝竟仿佛带着几分不再复返的萧瑟意味。

室内的气氛沉闷到极点,管家与女佣眼看着加贺的脸色一变再变,忽然他站起身疯狂地向外跑去。

“小敏!小敏!“他试图追上陈博敏,但不便的双腿却让他举步维艰,很快便狠狠一跤摔倒在了长长的走廊上。

“小敏!小敏,回来!回来啊!”

听到门前警车呼啸着离开的声音,加贺再也忍不住心头的伤痛,狂叫起来。

树叶被他的叫声震得纷纷落下,掉在这景色优美的院子里,可惜陈博敏却无法听到加贺真情流露的呼唤了。

+++尾声+++

下午五点半,下班时分,本来还好好的天忽然之间却下雨了。

整个天空都被阴云遮没而变得灰蒙蒙的,雨点一开始只是稀稀拉拉,很快就变得密集起来。街上的行人纷纷走避,不是躲到商店的屋檐下就是匆匆上了计程车,原本还挤满了人的街道一下子就冷清下来。

陈博敏也没带伞,但他的手插入袋中,低头加快速度往家走去。

回国已奖金二个月了,但因为他在签约式上临阵逃脱的恶劣表现,没有俱乐部愿意接收他。在日本打工的积蓄也全部汇入汉樱的帐户作了违约金,面临生活压力的他只得到朋友所在的体育俱乐部打工虽然只是普通的健身教练,但至少解决了生活问题。

雨点打在身上,感觉凉凉的。陈博敏知道别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这个在十一月的天气里冒雨行走的人,然而他自己却只有一种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

生命如此沉闷,人们却只能选择循规蹈矩。既是只能缩着身体勉强自己在地上爬行,也必须挣扎着活下去。

冷冷抬头看向一片灰色的街道,陈博敏仿佛看见自己的未来和所有人一样,数十年如一日的大部分时间都为养家活口而忙,唯一的娱乐也许只剩下晚上的连续长剧;好不容易捱到退休的时刻,才发现等着自己的仍然只是乏味的连续长剧。

觉得喉咙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指掐住搬喘不过气来,陈博敏拼命压抑住胸中的疼痛,顶着风雨用力往前走着。

对于目前的他来说,遗忘是唯一可以好好活下去的方法。

“哎呀,小敏,你怎么湿成这样?我正想给你送伞去呢。“在离家两条街的地方,陈博敏看到穿着红色大衣的舜娟撑伞向他走过来,手里还拿了另一把伞。

看到浑身湿透的陈博敏,舜娟嘟起了嘴,表情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怎么搞的?下雨就等一会好了,淋成这样也不怕感冒!“瞪了博敏一眼,她满脸小女儿的娇态。

胸口一热,数刻前的绝望似乎让娟娟几句话给说散了,陈博敏不由自主地笑起来:“还不是急着回家嘛,看这雨一时三刻又停不了”

“傻瓜!“舜娟打断了他的辩解,把伞撑到他的头上,一把挽住他的手臂往前走去:“走啦,走啦!先到我家把衣服烘烘干,别让奶奶看见担心。”

虽然阴沉沉的天空雨仍然下个不停,友情却让陈博敏打从心底温暖起来生活艰辛而枯燥,但只要还剩一点源于他人的温情,人都还是愿意好好活下去的吧。

和娟娟并肩走在冬季的雨中,看住他红扑扑的脸蛋和不时转过脸对自己露出的笑颜,陈博敏暗下了决心他知道舜娟喜欢自己,一直在身边默默关心自己,但自己却因为对她没有这种感觉而一直假装瞢然不知。

现在也该是自己汇报她满腔柔情的时候了。

虽明了自己对舜娟的感觉仅限于友情,但今生既已绝望于爱情,陈博敏愿意让喜欢自己的人幸福。

下定了决心,陈博敏也不再由于。接过了娟娟手中的雨伞,他顺手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娟娟的脸红起来,朝着陈博敏看了一眼,她忽然抿嘴一笑,满脸幸福地低下了头。

两人就这样微笑着手搀手走近家门,然而比这突如其来的雨更意外的人却出现在陈博敏的视线中那是加贺弘幸。

消瘦了几分的加贺沉默地站在楼前
的树下,他没有坐轮椅也没有撑伞,任凭沥沥的秋雨打湿他身上剪裁精良的大衣。从他身上衣裳湿的程度来看,他应该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

看到陈博敏的瞬间,加贺的眼中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小敏!“他微跛地走过来。

然而下一刻,他显然看清了两人交握的双手,狂喜一刹那冻结在他的脸上。

与加贺近距离相对的瞬间,陈博敏却只觉得所有的血瞬间涌入心脏。他无法言语,只能将舜娟 的手握紧再握紧。

“是你?“他终于开口,那声音听在自己的耳中也是嘶哑不堪语气却是冷的,一如这秋的冷雨。

“她是谁?“加贺却根本无意回答他的问,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两人交缠的手指上,嫉妒赤裸裸地凝结在他的眼中。

陈博敏笑了,也许他已经等待这一刻很久了,以至于他笑得如此真实而诚恳,甚至还带着一点乍见故人、似陌生又似亲切的情绪。

“给你介绍,陈舜娟,我未婚妻,我们下个月就会结婚。“陈博敏的表情恰如其分,正像个骄傲的未婚夫。

“加贺弘幸,我在日本的同事。“他又态度亲昵地用中文对娟娟道。

娟娟一脸疑惑,但是加贺的性别让她无法想到其他。趁她还未问出心中的疑问,陈博敏一把拖住她就往她家的方向走。

“娟娟,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看吗?我们先到你家去好了。“他的语甜腻得像是个无时无刻缠着情人不放的男友。

“小敏我有话要跟你说!“加贺试图阻止他,但陈博敏狠狠地挣开了他的手,径自走入了隔壁的楼里。

一进门,陈博敏便松开了娟娟的手,一屁股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又顺手拿起一边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电视的声音瞬间流满了整个寂静的房间娟娟疑惑地看着陈博敏,却只看到他俊秀的脸上一片漠然,完全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

时间在无聊的电视节目中流走,已经二个钟头过去了。

忍不住的舜娟走到窗前,偷偷掀起窗帘往外看+高大的日本青年仍然柱子般地在对面站着,浑身的衣服早已湿透,质料高级的服饰此刻像块烂抹布一样耷拉在他的身上。

娟娟咬了咬唇,放下窗帘,问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的陈博敏道:“小敏,你老实告诉我,你在日本时不时闯了什么祸?”

“没有。干吗?“陈博敏铁青着恋,他从进门就没变过姿势,一直就蜷缩在沙发里,好象已经生根似的。

“你要没闯祸、没欠人钱,小日本干嘛盯着你不放,还在你家门前站岗?“娟娟满脸疑惑地看着陈博敏他刚刚跟那人说的日语她不懂,但她得出那日本人似乎非常非常不高兴的样子。

“管他去死!他要站就让他站到死好了!“陈博敏一脸不屑地道,挥了挥手,他仿佛要挥去加贺带给他的霉气。

“你不是说上借了片好看的碟吗?快拿出来,吃完晚饭就放给我看。”

娟娟不气反笑:“你还是先给奶奶打个电话吧你。”

“行行行,姑奶奶,我怕了你了,行不行!“心情再坏,陈博敏看到娟娟眼底的关心也无法气得起来。

一口气看了三片影碟之后,陈博敏又拉着娟娟天南地北地胡谈,眼看墙上的时针已指到了将近十二点的位置,陈博敏才假装不经意地跟娟娟道:“去帮我看看小日本走了没有?”

舜娟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看。

“走了。“他转头道。

“真的?“陈博敏忙走过去,从掀开开的窗帘缝往外看雨已经停了,街道上空荡荡的,只有路灯在湿漉的人行道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说不出心里那一瞬间的凉湿什么,陈博敏只知道自己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什么嘛!

这样就撤退?这就是所谓 刻骨铭心的爱吗

终归如是,嘴上再说得天乱坠,到头来也只是镜水月。

“我该走了。“拿起沙发上的外套,陈博敏打开门。

雨已经停了,夜里 的空气显得分外清新他吸了一口,感觉自己已即将从纠缠心头的禁忌之恋中解脱。

摸出袋中的钥匙,陈博敏借着路灯微弱的光寻找开铁门的那一把一个高大的身影却猛然从旁边的暗巷中冲出,抢走了他手上 的钥匙。

陈博敏一惊抬头,却看到一团狼狈的加贺永远风度翩翩的他此刻活像个流浪汉,湿衣服稀皱地团在身上,头发也像堆乱草般耷拉在额前,让满心怒气的陈博敏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职责的话来。

“怎么,舌头被猫咬掉了?你不会以为我没跟你说上话就会离开吧?“看到陈博敏沉默不语,加贺忍不住出言讽刺。

陈博敏没有立刻反击,他知道在这种夜人静的时刻别人很容易就听见他们讲话的内容,便默默转身往不远的小园走去,加贺也不再追问地跟再他的身后。

走进空无一人的小园,陈博敏找两个长凳坐下来。

夜风极凉地吹过,雨后天空那种蓝的颜色美得令人难以置信。原本以为今生无缘再见的人就在身边,陈博敏生出几分疑真似幻的感觉。

“你为什么还要来?“瞬间掠过的心酸感觉让陈博敏的口气软了下来。

敏感地体会到陈博敏缓相了的情绪,加贺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身手到袋中摸出皱成一团的烟盒,在确定里面的烟以近个报废后,他把烟盒扔金了垃圾桶。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签证有问题?“半晌,他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件事。

“有区别嘛?“陈博敏冷笑一声,心里却回想到那瞬间的绝望情绪,顿时对加贺的怨恨又占了上风。

“那样的话我至少就不会报警"加贺的声音悠悠的,包含着细胞膜所陌生的歉意,但这歉意此刻的已经不需要了。

“算了吧!顶多我以后不去日本了。“陈博敏挥挥手,试着让自己表现得更坚强一些。

“如果我说我完全没想到你会被遣送回国的话你可以原谅我吗?“话问出口,加贺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捏紧了,显出他心中的紧张。

陈博敏没有立即回答,他吸了口气,终于开口:“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事到如今”

“你是说你不怪我了吗?“加贺那一瞬间的狂喜令人心酸,陈博敏拼命握紧自己的手,提醒自己不能心软。

“你不需要道歉,毕竟是我做错再先。是我不该抛下受伤的你,自己一个人离开。如果要道歉的话也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把心里的话全部说出,陈博敏一下子觉得轻松起来。

“真的吗?你真的不怪我!“加贺满脸的无法置信,他狂喜过望地把陈博敏的双手合到胸前,追问道。

“既然两个人都有错,就别再说什么怪不怪的了。”

比起加贺的激动,陈博敏的双手显得相当冷静。他不着痕迹地把手从加贺掌心中抽出,站起了身。

“时间太晚了,我要回去了。“背对着加贺,他用坚定的声音道。

“再留一会好吗?我觉得我想像在作梦"加贺的声音真的像在梦里一样不真实。他忽然从身后一把抱住了陈博敏"抱抱我好吗,我好想你!你走了以后,我简直快疯了"他把唇轻轻贴在陈博敏颈后,用一种温软
的语气说道。

“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我只说我不怪你,但绝不是说我们可以重谈感情。“如果说上一刻加贺在天堂,那么陈博敏这句话可说瞬间就将他打入了地狱。

加贺满腔热情顿时被浇熄了,他全身一颤,立直了身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了,你回日本去吧,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如果说陈博敏前面说这句话只是让加贺死心,那此刻他的重申就是真下了娶娟娟为妻的决心。

“不要!“加贺惨叫起来,他的脸一瞬间失去了血色。

冲过来一把抱住陈博敏,他狂叫起来:“不要!小敏,不要!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要和我在一起的啊!小敏,你忘了吗?你忘了我们在一起有多快乐吗?别离开我,求你别离开我!“他低头寻找陈博敏的唇,陈博敏却冷冷别过头去,一边挣扎着想要脱开他的钳制。

“我们已经结束了!加贺弘幸,你睁大眼睛面对事实好不好?不管你说什么,我们是不可能再在一起了,请你理智一点,就这么分道扬镳,彼此留个好印象吧!“好不容易陈博敏才把加贺推开,但下一秒他又八爪鱼般地缠上来。

“小敏,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一定要防呢手?我知道你很介意我们是同性这件事,但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求你再考虑一下,想清楚自己对我的感情,确定了以后再告诉我好吗?”

看到陈博敏又想开口,他忙不迭地道:“你别急着告诉我,我可以等。等多久都没关系。我可以一直等下去,我可以等下去,等到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为止”

陈博敏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他吸一口气,心里明白只有及早斩断这份让彼此痛苦不堪的感情才是理智的抉择,可是眼见加贺的痴情他又无法说出决绝的话来。

“求你再考虑一下?一下就好。“加贺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抓住陈博敏。他的语气是那么的温软,几近乞怜,让陈博敏忍不住想起他几个月前的趾高气扬。

“太晚了!我们已经完了!“陈博敏没好气地答道,一边试图挣开加贺钳制他的手。他的心早已经伤透,再也不想在这段辛苦的情上挣扎下去了。

然而加贺却近乎绝望地紧抓住他,不肯让他离开。陈博敏只感到他某种的爱仪滚滚如火,烧灼得自己已无法正视他只能不断徒劳地挣扎着,想要躲开这将要焚毁自己的情。

“放开我,我要回家!“陈博敏惊觉自己的心软,不由歇斯底里起来。

“你放开我啊!“狂乱地挣扎中,他狠狠一脚踢在加贺的腿上。

加贺的脸色瞬间转为惨白,浑身抖动了一下忽然放开了手,骤失平衡的陈博敏跌倒在了地上。直到看到加贺紧咬着牙蹲下身护住膝盖的动作,才想起自己踢倒了他的伤腿。

本能让他想上前扶住加贺,但理智及时制止了他这种冲动。提醒自己下过彻底放弃的决心,他终于只是沉默地看住加贺挣扎着站起来。

加贺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他摇晃着坐到一边的石椅上在这段过程中加贺一直低着头,陈博敏看不清他的表情。

尴尬的沉默中,陈博敏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夜空。数颗闪亮的流行却出现在他的眼前,拖着长长的尾巴堕落在天际

陈博敏这才想起,今夜有数十年一遇的流星雨。

爱似流星

这世界上还会有谁比自己更能体会何谓一瞬即逝的爱情。

两人间弥漫着将要令人窒息
的沉默,天空不断有流星划过,那景象美得怦然。想到正有无数恋人共赏此刻胜景,而自己却只能和加贺遥遥而对,陈博敏只觉得心如刀割。

无奈地撇头,他却看到加贺脸上闪烁的光点

一时件陈博敏无法移开视线,他目瞪口呆地看住加贺,终于确认自己没有眼。泪水正不断地从加贺的脸上滚落,成串的水珠无声滴落于地,仿佛是从天空坠落的星子。

加贺察觉了他的视线,慢慢抬起头来。

“不要!“加贺狂叫起来,声音里满是凄苦于彷徨惶惑,仿佛迷途的孩子般令人不忍,“我不要,你不答应我和我在一起我决不回去。”

陈博敏咬咬牙,知道要斩断一切就不能在此刻心软,然而看着加贺满脸交错的泪痕,他却怎么也迈不出离去的步伐。

终于,他还是慢慢地走过去,轻轻将一块手帕递在加贺的面前。

“别哭了!那么个大个子难看死了。“摸了摸加贺的头,陈博敏都听得出声音里的忧郁与软弱。

“小敏!“加贺扑过来,紧紧仅揽住陈博敏的腰,将脸靠上他的衣襟,“不要走!不要说让我回去的话!只要你还要我,随便要我坐什么我都答应你!”

陈博敏全身僵了一下,想要挣开他的拥抱,但加贺几乎下了死命的力气在两条手臂上,他挣了几下没能挣开。

“真的!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加贺用如梦般的声音轻轻重复,人也慢慢离开了长椅,缓缓滑跪到陈博敏脚下,两手却仍紧紧抓住他,仿佛他就是他在浮世的最后一点希望,陈博敏像中写一般被加贺奇异的情吸引着,看着他慢慢俯近自己的身下,看着他眼中毡房出无限诱惑的表情,看着他用牙齿轻轻扯开自己长裤的拉链

陈博敏从不曾见过如此的加贺。他惊呆了,思维完全停止云做的他,只能眼看着加贺一连串地动作着。

在加贺他湿润的唇即将贴近的瞬间,陈博敏再也忍不住地发出一声混合着惊惧与兴奋的喘息。

“你们在干什么?!“属于女性的高亢声音打破了这旖旎奇异的氛围,陈博敏自如梦如幻的气氛中惊醒过来不远,舜娟正目瞪口呆地站着,她的表情比见了鬼更加凄厉。

“你们在干什么啊?“舜娟再问一声,看清两人见情形的她已忍不住露出哭音。

陈博敏的脸瞬间褪尽血色,他后退一步挣开了加贺的拥抱,昏头昏脑间他唯一所知的就是自己的世界已行将崩溃。无法自持的他忍不住跄踉往后退,忽然一个转身朝着娟娟飞奔过去,直到撞入她的怀中他才停下步伐。

转头去,月光下,加贺仍维持着先前的跪姿,只是双手已改为撑再地上,仿佛他再也无力支援自己体重般颓然倒在地上。

“你走!滚!我再也不要看到你!“陈博敏忍不住见鬼似地狂叫起来。

加贺的身体抽搐了一下,他抬起头,默默注视着紧紧扯住娟娟衣裳的陈博敏,嘴角露出了惨然的笑容。

“小敏就算我再怎么求你,你也不会再回心转意了吗?“过了很久很久,加贺才一字一句慢慢用中文问道。

陈博敏脸色一片苍白,凝视加贺半晌,他终于表情慎重点了点头。

瞬间,加贺的眼泪如水般流下,他不断举手想要抹去泪水,奈何眼泪越来越多,仿佛怎么也无法擦般纷纷坠在泥地上

“那么你走吧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对不起"加贺破碎的声音夹杂着哽咽,飘飞在夜晚寒冷的空气中,一份心碎,一份绝望。

陈博敏硬起心肠,扯了扯舜娟,示意她转身离开。

舜娟的表情仍是呆若木鸡,仿佛尚未从片刻前的冲击中清醒过来。跟着陈博敏走了几步,她又回头去

心里又个声音让自己不要回头,但陈博敏终于还是忍不住跟着舜娟回头,跟着舜娟看向几步远的加贺。

加贺似乎挣扎着要从地上起来,然而他的脚却怎么也无法立直,每双手刚把身体撑起,难以支撑体重的伤脚就会让他摔倒在地。

如此挣扎了几,加贺终于颓然躺倒地上不再试图站起,似乎决定放弃了。

再看到娟娟的眼泪,陈博敏才如梦初醒般收回了痴望着加贺的视线。

既已决定就此割舍,自己又何必再三缠绕不清

“我们回去吧!“他低声对舜娟说道,然而就连他自己都听得出声音中透出的无奈与伤怀。

娟娟却推开了陈博敏的手,忽然用温柔的声音道:“小敏,你真的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了吗?”

陈博敏被她问得全身一震,无法置信地看向她月光下,舜娟眸中的泪滴亮如晨星,却又闪烁出无限柔情。

“娟娟"惊讶使他几乎失声,只能狼狈地叫出娟娟的名字。

“别傻了,小敏!问问你自己的心吧!然后再想清楚到底要不要留下和我一起,还是"指向加贺,她的表情一瞬美得宛若天使,“还是跟他走。”

“不过,要想清楚哦!不像他爱你一样爱我的劳工我是不会要的哦!“因为说了拗口的话,舜娟微笑起来,那笑容再让陈博敏的心温暖起来,也慢慢柔软起来"去吧!小敏,扶他起来,告诉他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还有,以后也要介绍日本好男人给我认识哦!“娟娟的活泼似乎已完全苏醒过来,把陈博敏狠狠往加贺的方向一推,她飞快地转身飞奔而去。

寂静的空间里又再只剩下陈博敏和加贺双目相对,加贺忽然无法承受般转开视线,声音微弱道:“你走吧!我的腿没事只是心理上的问题你别管我,快去追她吧对不起让她误会了"他越说越轻,到语尾已是颤抖个不停,显然是心中伤痛到无法言语。

陈博敏默默聆听着。等加贺说完,他忽然大步朝他走过去,伸出了右手。

“我扶你起来吧!”

没有情绪起伏的一句话,只是最平常的陈述语气,加贺的眼中却露出无法言喻的狂喜来。他不能置信地望着陈博敏,终于慢慢伸出手合在了他的掌心

两人的眼中都只有彼此的身影,谁也没有注意,就在他们双手紧握的那瞬间,有一簇美丽的流星划过蓝色美丽的天空,映出原本隐在黑暗天空中的彩虹,仿佛是在为这一对历经千辛的有情人照亮眼前漫长情路。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