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BY林佩
1
大四上学期刚开始,同班的大个跑来找我:「石瑞,你前天不是跟我说要找个打工吗?有个好机会要不要?」
「先说了,家教我可不要!」收拾著书本,我说。
大个依旧用我是不是吃错药了的表情瞅著我。按理说来,家教属於钱多事少的工作,只要耍耍嘴皮子、监督学生完成学习的进度、成绩达到父母要求的水准就行了。
可不适合我。我石瑞的个性一向大而化之,脾气又太过温和、拿不出一张死脸逼可怜的国中生高中生作一堆古怪不合理的题目;有时听到那些父母向我抱怨小孩晚上十一点就睡觉了,都不像某家的小孩夜夜啃书至半夜一、两点,我还会暗中偷掬一把同情之泪呢!所以大三以後,我就不再接家教的工作了。
日子还是要过的,我老家在屏东乡下,家境也不甚富裕,能凑出钱来上贵死人的私立大学就够偷笑半天了。为了不增加父母的负担,平常一个人住在北部的生活费及零用钱都靠我努力打工赚来。
长达两个月的暑假我跑回家去帮忙照顾弟妹,回来时速食店的工作已不翼而飞,心急之下找上大个这个平日互相支援的好同学,要他帮我留意留意好的工作机会。
比起一、二年级,大四的课明显少了很多,除了几堂必修的学分之外,只要再拉几个好过的选修课、凑足学分数顺利毕业即可,反正我生平无大志啊!毕业後也许考个研究所,或是出校门再当个两年兵、到社会上工作,我爸妈就不用那辛苦了。
只听大个说道:「我常去吃面的老板要找个人手跑堂,钟点费不错,就时间长了点,每天晚上六点到十点、星期一到星期六,有没有兴趣?」
我一听大个说钟点费高,眼睛霎时亮起来:「老板每小时给多少?供不供餐?」
「一小时九十元,供不供餐我不知道,不过老板的开店时间是下午五点到晚上十二点,你时间一到人就可以走,老板不会要求你留下来收摊。」
盘算了下,每个月可以有八千多块的收入,扣掉两千块的房租,剩下的够我吃用及买些书籍用品,白天的时间除了上课外,还可用来准备考研究所的资料──心中把算盘噼哩啪拉打一下,好,决定了。
大个看我答应的爽快,也很高兴:「那、今天下午你到宁北路的某某面店找老板,就说是我大个介绍的,包准用你!」
耶,宁北路,不就在学校附近吗?离我租房子的地方也不远……
大个正要走,又想到了什麽似的回头:「石瑞,我先告诉你,老板这个人不太爱说话,但不是脾气不好,可别误会他讨厌你哦!」
「知道了,不就是个沉默寡言的糟老头嘛!你放心,我也不是ff就只晓得找人哈拉聊天的人。」
大个脸一扁,活像被人迎面揍了一拳:「老板也不太老……」
又不是相亲哩!年纪大小对我根本不成问题,只要他能按时付我工资,就算是十七、八岁的小夥子我也会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老板。
下午五点我就找到那间面店了,看看里头有个穿著白色短袖上衣、搭一件洗的泛白牛仔裤的人正低头张罗著店面,想必就是大个口中的老板吧!不过这老板的身材也保养的太好了,宽厚的背肌一路成梯形往下到窄窄的腰部,标准的倒三角形运动家身材,明显对分身高的长脚裹在牛仔裤里,配上露出的古铜色肌肤──
太让我忌妒了,跟这麽一具富雄性气息的躯体比起来,我哀哀的看看自己孱弱的白斩鸡身材,唉,连提都不用提。
改天跟老板混得比较熟了,再向他讨教讨教锻身材的方法。
我走进店里,直接表明来意:「老板,我是大个介绍来的,他说你店里要找个工读生,让我试试好吗?」摆出最诚档男θ荨
老板放置好锅杓,抬头看我。大个说的不错,老板不老,还挺有型的,短短的五分头给人简单例落的感觉,脸不算太俊、却也非平凡两字就可带过,刚毅的面部线条透露出主人具有不屈不挠的性格,若要我来猜的话,我觉得他可能从事过军警一类的职务。
年纪嘛,大约三十r上下吧,说不准……况且,很难想像这样一个型男居然只是个小吃店老板。
在我打量他的同时,老板也上下的扫视了我几眼,接著开口道:「今天可以吗?」
「可以什麽?」一时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约过了十秒才晓得他问的是什麽:「可以,我现在就可以开始工作。」
老板,大个是提醒过我你不太爱说话,但也用不著惜字如金到这种地步啊!
老板走到我身边,两人的身高在此时也立见高下──当然是他高我低啦!我虽体型修长、自称有近一百八十公分高,老板还是高了我整整一个头,当他走到我身前说话时,逼得我必须使出很少用到过的仰头姿势看著他。
「我负责後头煮面弄饭,你只要在前头招呼客人端送食物收钱就好……」他一一交代我的工作事项,没有一句废话。
老实说,老板的声音挺好听的,低低的音质说不出的沉悦耳,只是含了种奇怪的口音──像是一个即使有多熟悉使用中文的外国人,在我们这种惯用母语的耳里听来,仍旧能抓住稍许的违和感。
真是一个令人印象刻的老板呵……
没几天我就把店务都弄熟了。老板的面店开在学校附近,对街就是男子及女子宿舍,所以客源主要是学生。我观察了几天,知道六点到七点半之间会有一批晚餐的人潮,也是店里最忙碌的时候。八点左右可稍稍歇口气坐一下,九点到十点间又会来一批夜校下课及吃宵夜的学生。
老板的生意不是川流不息,却也有固定的人数,果然他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不过他有一点跟我一样,就是胸无大志,一点也没有想把生意坐大的打算,只是每天沉默的煮著面,客人点什麽他煮什麽。
某天晚上八点多,店里暂时休兵,老板忙著补充冰箱里的货料,我趴在厨房前的柜台上,不经意地对他说:「老板,我觉得面店好像是你纯粹用来打发时间的呢!」
老板难得正眼看了我一眼:「怎麽这麽想?」
好像有种将冰山劈开的感动,我受到鼓励的道:「我在好多家店里打过工,见过各式各样的老板;有的斤斤计较任何一分钱生怕吃亏、有的心怀鸿图大志想要扩充事业版图,只有你无忮无求、纯粹是度日子的。」
「……这样不好吗?」老板嘴角稍微勾了勾,有些刺眼的炫目,我想起这是第一见到老板笑──他真该多笑的,干嘛浪费这麽迷人的笑容?
我不禁埋怨起他:「老板,你笑起来挺俊的,不如常笑给我看,就当是给员工的福利吧!」
他眼里的笑意更,却没有再回话,也许是招架不住我的厚脸皮吧!就在这时有两个女学生进来,我赶忙去招呼,今天与老板的聊天时间就结束了。
一个月後的某个早上,我被大个用电话吵醒,说是要到体育场排练迎新会上的节目。
看看时间是早上六点半,我不客气的吼他:「迎新会不是全权由二年级的负责!谁吃饱了那麽f表演什麽鬼节目啊!」
大个知道我低血压,早上起不来又有起床气,忙安抚著说:「石瑞,昨天班会你不是答应了卢晓琴今早参加排练?她现在也在这,还问著你到了没……」
卢晓琴!我一惊,赶忙清醒过来:「我马上去,你们先开始没关系。」
卢晓琴是我从一年级就暗恋到如今的同班同学,人是温温婉婉的娇小女子,漂亮又聪明,简直就是我理想中的梦中情人。只不过我外表虽然看来吊儿啷当、天塌下来也不在意的样子,面对感情问题是却是意外的胆小,一直都没有勇气邀她单独出外过。
二年级时知道卢晓琴跟电机系的某俊帅学长交往,当时那个恨哪!几个月後听见他们分手,当晚我就乾了一瓶啤酒大肆庆祝──这样就算是庆祝了吗?当然,我的酒量只够我喝一瓶,再多我就直接去梦周公了。
昨天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当卢晓琴跑来问我要不要在她企划的迎新会中凑个人数,一向讨厌找麻烦的我竟然鬼迷心窍的答应了,暗爽有机会与她相的我根本没注意到她公布的彩排时间及地点。
匆促地刷牙洗脸,最後在镜中检查自己──石瑞,你长的虽然不是什麽超级大帅哥,却也斯文清秀、书卷味浓重,怎麽大学三年连个女朋友都交不到?
看了看手中的黑框塑胶厚片眼镜,唉,这就是祸首了吧!我虽然文质彬彬、温文儒雅,却有个致命缺点,就是几近六百度的近视加乱视,让我一刻不能无此君,却也让我的容月貌〈?〉一戴上它就成了傻不愣登的书呆子。
曾经不只一的考虑换上隐形眼镜,增加把妹的条件,却在问过价钱之後打了退堂鼓。隐形眼镜不但有使用期限的问题,後续每日更换的保养液也会造成经济上相当大的负担,咬咬牙我还是只能每日祈祷,卢晓琴,你快点早日发现同学中我这一颗善良的心吧!
赶到体育场,七点。看到同学几个正在讨论用什麽样的出场方式才能受到注目,没人理我,我索性把眼光放在操场上。学校的体育场是开放式的,平常早上、傍晚及假日时总有许多附近的民众前来使用,我讶异的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古铜色的肌肤、运动员般矫健的体魄、坚强刚毅的容貌──这不就是老板吗?我第一在阳光下看他,觉得这男人真的……很好看,充满了我始终渴求不到的阳刚气息。
他用极快的速度在操场上奔驰著,步伐稳健,真是的,又不是什麽要参赛的选手,跑的这麽努力做什麽?还害的我的眼光离都离不开,羡幕死老板那强壮的肌肉……
原来他都是这样保持身材的啊!
同学间激烈的研讨会终於结束,大个走来拍拍我的肩膀:「傻小子,回过神没?这麽专心是在看什麽呢?」
「老板……」我指指朝阳中奔跑的身影。
大个也吃惊了:「老板跑步的架式真不错,该不会是某个体育队出身的吧!我要是女孩准对他饿虎扑羊。」
我送他肚子一拳:「少恶心了你,老板可是我的偶像,不准你对他乱来!」
大个捂著肚子,却大笑起来:「哈…你……哈哈,你说老板是你偶像?」
「这有什麽不对?」我瞪大个一眼:「你不觉得老板很有男子气概吗?我决定以他为目标,从今天──不,明天开始每日早起锻,总有一天变成魄力十足的大男人!」
大个终於笑到不支倒地,我毫不客气举脚再踢。
当天晚上八点前後,我照旧找老板聊聊,顺便说了早上看见他在操场慢跑的事。
「老板,你每天十二点才收摊,早上还爬得这麽早去慢跑,太厉害了!」
「没什麽,十几年的习惯,一时改不掉。」老板淡淡地说。
从一开始只会对我的问话回以“嗯”,“对”,“好”几个单字,老板现在已经会回我两三个句子的应答,算是两人互动的一大进步吧!
「从小就天天早起慢跑?怪不得体格练的这麽好!」我开玩笑似的往他的二头肌轻捶下去,哇!真的好结实。忍不住再捏捏自己白白嫩嫩却松垮垮的手臂,平平是男人,什麽我跟老板有那麽大的差异?
他大概是从表情猜出我正在想什麽,也伸出手揉揉我的手臂,难得的轻笑:「你的确是该锻锻的──」
一霎时间我怔住,老板的手掌好热好热,当他表情如常的缩回手继续工作时,我却觉得心底有某种东西蹦开了………
2
没几天发生了一件事。
那天星期六,晚上十点结束面店的工作後,我跑回家连赶了两小时的报告。教授早就发了最後通牒,星期一未交报告的人──死当!
半夜十二点从书桌上抬起头,好累、也好饿!看看报告已完成了三分之二,颇有成就感的,休息一下吧,顺道吃点宵夜,早早上床,明天再完成未竟的工作。
翻遍了可怜的房间,居然连包饼乾泡面都找不到──没关系,附近有一家小七,我可以顺路晃晃,活动一下腰酸背疼的筋骨、买包泡面塞塞咕噜不停的肚皮……
穿著双拖鞋,手里拎著包泡面,从小七走出来後再转进路灯昏暗的巷子──我租住的房间就在巷子里的某间楼上,属於违建加盖的顶楼小房间,便宜又安静,房东也不来吵,我很满意。只不过这条每天必经的巷子住的份子比较杂,晚上常有一些染著奇怪发色年轻人聚集聊天。
今天我就这麽倒楣,刚转入巷子走没两步,迎面就撞上一个也正要走出巷子的染金长毛少年。
「对……对不起……」我下意识的先道歉,却被粗暴的揪住衣领。
「撞伤人了以为说声对不起就没事吗?至少也该意思意思付点医药费吧!」粗鲁的咆哮声震耳而来。
撞伤人?拜托,不过是轻轻碰了一下吧,真要说的话我比较痛耶!常在电视电影看过这种借题勒索的情节,但是真让自己碰上了,还是不知该怎麽应付这群小混混。
想了想,掏出口袋仅剩的一百廿六块钱,道:「大哥们,我是个穷学生,身上没多少钱,愿意的话这一百多块你们拿去买点宵夜吃好不好?」
这番善意诚恳的道歉显然没收到什麽效果,反而激怒了血气方刚的小混混们,啪的一声,我脸上已挨了火辣疼痛的一拳,连眼镜都飞开甩到不知何地。
眼冒金星外加头晕眼的我,抚著被揍的左脸,连那群打人的混混们又说了些什麽也没注意,心中只想著我那副眼镜……约莫是掉在哪里了,希望别被那些人踩到,待会找找还可再戴个几年说……
见我不说话,眼神也转溜转溜的不知想些什麽,刚打人的小子许是觉得下不了台阶,随口又骂了几句我听不懂的国骂,往我肚子又揍了一拳。
捂著肚子我再也站不住了,只能慢慢跪倒在地,隐隐约约听见有个人快步跑来,一个好听的低音男声从街上传入我的耳中。
「你们给我住手!」
是老板!我勉强抬头朝声音来源找去,没有眼镜,视线模模糊糊地,只能藉著过往车灯辨识出老板伟岸的身型,就在大街与巷口的交接。
我想叫老板快走,别跟这尚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起冲突,反正他们打我几拳过瘾後就会走了,犯不著把老板也拖下水……可是脸颊痛的让我张不开口、肚子也痛的站不起身来……
我在这里努力的想表态,小混混们却挑衅似的朝那胆敢向他们呛声的人走去,还把老板围在中间。惨了,这下惨了……
听到几下拳打脚踢的声音,甚至──真希望我听错了,我发誓有好几下骨头碎裂的声音!茫然张眼四望,我真的很担心老板,发现站著的人影只剩下一个,其馀的在地下蠕动著哼哼叽叽,到底是怎麽回事?
「石瑞,我早说你该锻身体的,否则怎麽会被打的这麽惨?」
老板扶起我,拉到大街上明亮的灯下检视我的伤口。一双布著厚茧的手掌托高我的下巴,冷静的观察我左脸上的伤口。相距不到十公分的距离下,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吐息在我的脸上。
夜半时分,即使是两个男人,用著这样的姿势相对望实在有够暧昧,我觉得自己该说些什麽来打破这引人遐思、却又尴尬的气氛。
「我的脸还好吧……」一开口,才发现口腔里咬了几个伤口,好痛。
老板沉默了一会,可能不敢老实地说出我的脸已经成了猪头一只。远传来几声警车的呜咿声,他拉起我的手,道:「还是先离开这里,免得惹麻烦上身。」
他往前快步疾走,却发现我在後头跌跌撞撞的,觉得不太对劲地问:「石瑞,你是不是还有其它地方也受伤了?」
我哭丧著脸:「眼镜不见了,我看不到路走不快……」
听到他轻哼一声,我猜他可能笑了出来。
「抱歉……走慢些,今晚先到我家待著吧!」他果然放慢脚步,小心地牵引我的手往他家的方向前去。
听到警车在小混混们倒下的地方停住,想是适才的混乱中有经过的路人打电话报警了。我不禁好奇地小声问老板:「刚刚……你把那群坏蛋都揍倒了吗?」
「嗯……我本来想随便教训一下就好,但是看见他们居然对你下手这麽重,忍不住就把那个打你的小毛头弄得手脚骨折了。」
老板的话语里带了点激愤的情绪,让我这个被救的人立时热血上涌;原来……原来这世界上还会有人为了保护我挺身而出、虽然对我而言这的确是颇失男子气概的一件事………
「老板,待会警车走了的时候,你陪我回来找眼镜好不好?没了眼镜我的人生就变成黑白的了……」用力捏捏他的手掌,我轻声恳求著。
「配副新的好了;原来那副眼镜太糟蹋你漂亮的脸了。」
咦,我有没有听错?老板他……他说我的脸漂亮耶!虽然我一向自认清秀俊俏的说,但是听见有人当面赞美,仍然让我脸红起来。
「我是个穷学生,没那麽多f钱,只希望刚才被打飞掉的眼镜没破掉就好了。」我皱起眉头。
「你是嫌我给你的工资不够多哦?」难得俏皮的说著话,老板,你有进步了!
「不是不是,天地良心啊,老板,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况且你已经是我遇到过最好的一个老板了,不小气、人又帅、还会英雄救美〈男〉……」我板起指头数著他的优点。
又一声低笑传来。瞧,眼镜不见的我亏大了吧!难得老板今天笑了好几,我却错失良机、无缘窥见。
「瞧你歌功颂德跟什麽似的……」他突然停下脚步,一时措手不及的我却还傻愣愣地往前冲出两步,才又被他一扯拉回身边。
「明天带你去配副隐形眼镜,我来付钱……」老板再度琢磨著我的脸:「这麽漂亮的脸遮著太可惜,不如大方展现出来,就当是给我英雄救美的代价吧……」
「可是……」我说不出什麽拒绝的话。听到老板第二用漂亮来形容我,让我整个人都晕陶陶地、像要飞上了天。
「就这麽决定了。今晚你先在我家睡一晚,明天上午我带你去朋友开在北区的店配眼镜,回程时顺便到海边兜个风好了。」
「老板,原来你也有这麽霸道的时候呢!」我不小心脱口而出,随即吐了吐舌头。
空著的另一只手摸摸我的头发,老板道:「石瑞,你装什麽可爱呢?」
喂喂老板,你一下说我漂亮,一下说我可爱,难道我是宠物不成?要到什麽时候你才会认为我其实是个英俊潇洒的男人?
看看已经来到老板的面店。他的住家其实就在面店楼上,另有楼梯出入。登上楼梯时又让我发现到老板细心的一面。他走在前头,一只手仍紧握住我的,每登上一步就会回头看我是否也跟著上了一步,直到进了家门,他又小心翼翼地扶我在沙发椅上坐下,才终於放开了手。
骤失那只布满茧、又厚又温暖的手,我心里某种依赖的感觉也随之被抽走了。
还好他很快又回到我身边,还带了条温温的毛巾帮我轻柔的擦拭已经略显淤肿的左脸,眉间还挤起几道的怒纹:「你还没告诉我怎麽会惹上麻烦的?更半夜的你一个人跑出去做什麽呢你?」
「老板,你自己不也一个人半夜不睡跑出去?」我觉得好笑的瞪了他一眼。
他大概没想到会被人用同样的话反回去,怔了一下:「我有自保的能力,可你没有啊!幸好我真是睡不著出门走了走,否则你就难过了。」
老板也有失眠的时候啊!我一直认为老板是属於自律严谨的人,每天晚上收摊了就睡,早上早早起床慢跑,至於上午……老板每天上午都在做什麽呢?我好想知道。
忍不住呵呵一笑,我把今晚买泡面兼被揍的细节告诉了他。
「你现在还饿吗?我弄个宵夜给你吃。」老板说著就要起身。
我一把抓住了他:「别了,我肚子被打了一拳,什麽也吃不下了。老板,给我个地方睡觉好不好?我好困。」
说著,我就打了个夸张的大哈欠。
「嗯,我这里有间客房,枕头棉被都是新的,你可以安心休息。」老板又摸了摸我的头,像是宠著弟弟的感觉。
头一沾枕我就睡了,迷蒙中,彷佛自己的唇上印了个清凉如水的吻───
3
一觉醒来,已是早上十点了。
床垫及棉被的触感很陌生,一时之间不明所以,直到了好几分钟让脑筋重新开机,终於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现在是白天,虽然没有眼镜,能见度还是不差,看见老板坐在客厅的皮制沙发椅上翻著报纸,听见我走出房间的声音时,迅速起身走到我身边,再度抓住了我的手,大概是以为我还像昨晚一样的不良於行吧。
「我准备了新的毛巾跟牙刷,你先拿去用。」他牵引著我走到浴室门口:「自己一个人不要紧吧?」
老板不但贴心还细心,被他这样呵护还真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所以我不打算点出现在我已看的比较清楚的事实,因为……我留恋他掌心的温度,能多握会就多握会。
刷牙洗脸、把该做的都做了,眯著眼看看镜中的自己,昨天被揍过的地方泛了点淤青,幸好整体形象还过得去,不至於像个猪头。我放心的走出浴室,老板看见我,又登登跑过来牵住我的手拉回坐到皮椅上,真把我当盲人似的。
往我手里塞了个三明治,他说:「石瑞,你先吃了垫垫底,待会配完了新眼镜,我带你去一间风评不错的海鲜餐厅吃饭,好不好?」
老板询问著,口气比以往熟络许多,我想昨晚的事件把我们之间的主从关系一变而为朋友的交情了吧!这让我心下暗自窃喜,因为我很喜欢老板这个人,他身上有许多令人欣赏的特质,从认识他起我就一直希望有一天能成为与他称兄道弟的哥们。。
我的小小愿望这麽快就实现了,而且,受到他照顾的感觉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好。
「如过是你请客我就去。」高兴之馀我可没忘了现实问题,顺便探探做为他的兄弟,我能撒娇的底线在哪里。
「由我提出当然我买账,我可没忘了你是穷学生……」看著我将三明治狼吞虎咽地塞入嘴里,又递过一杯奶茶:「吃慢点,噎著了怎麽办?」
两三下解决早餐,我又想起一件事来:「老板,我先回去换件衣服、换双鞋子,否则这个样子怎麽陪你去餐厅吃饭?」
原来我身上还穿著昨晚临时上小七买东西时的邋遢装扮,脚上的塑胶拖鞋想也难登大雅之堂。本来嘛!老板对我这麽好,我怎麽可以在他出门时丢他的脸?
「先穿我的好了,你现在看不清楚,上上下下的岂不麻烦?」他低头比了比我的脚型:「我有一双新的休f鞋,型号小了些,正打算拿去换;若你穿得合脚,就送你好了。」
还来不及回任何话,他就拉著我到他房间占了一半墙壁的衣橱前,挑了几件看来是适合我尺寸的衣服要我试穿。我脱下自己的上衣,发现老板盯著我。
「老板,你别看我好不好?跟你的身材比起来,我有强烈的自卑感!」虽然不甘心,我还是有点脸红的指出钢铁一般的事实。
听我这麽一说,他反而刻意的往我身上放肆浏览:「也还好啦!细皮嫩肉的质感看起来不错,有什麽好自卑的?」
我一方面迅速的套上衣服,一方面转身瞪他一眼:「是男人都想要练成你这副好身材,我若是每天早上爬得起来,也想天天跟你去慢跑,把身体练强健一些哪!」
老板帮我整整衣领,拍拍我的肩:「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好啊,为什麽要改变?」
他的赞美让我顿时心跳了起来,一时之间不知该接什麽话才好。他将我推到穿衣镜前,说:「你皮肤白,身体纤细,穿什麽都好看!所以别再羡慕我了,要对自己有信心。」
被他这麽一说,我再度凝神细瞧自己镜中的倒影。老板帮我挑的是一件素色细条纹的衬衫,稍大了些,却衬出了些许玉树临风的味道。老板说的没错,我是真的满好看的,连老板都瞧的发呆了……
咦,老板?
我用手肘顶了顶身後的老板,他如梦初醒的收回目光,表情有些尴尬。其实我不介意被你这样注视啊,老板,那表示你对我说过的话都是真的吧!唯一搞不懂的是为什麽此刻我的心头会有小鹿乱撞的感觉?
他慌乱的移开目光後,又从衣橱底端的鞋盒里抽出一双看似价值不斐的休f鞋,我套一套──万岁,刚刚好!
「这双鞋简直就是为我买的!」我兴奋的坐在床沿抬抬脚:「好像灰姑娘的故事哦!」
「如果你是灰姑娘的话,那穿上这双鞋的你不就得嫁给我了?」老板有意无意的瞅了我一眼,还顺手丢了双新袜子过来。
心情特好的我笑咪咪地说:「一双鞋就要我把自己卖掉?好像有点吃亏耶……我考虑看看好了。」
「你不会吃亏的。」他似笑非笑的朝我点点头。
真好,老板已经懂得开我玩笑了,不枉我每天都抽空与他讲讲话、培养出了革命情谊。
把袜子穿上、套上新鞋,穿著我自己的牛仔裤,又在镜前看了一会,才心满意足的任老板拉著我出门。
我一直不知道老板有车,因为每回见面都在店里,背景都是些锅碗瓢盆的;可是现在上有青天白云,背後是纯黑色的马自达新款轿车,穿的像是个城市雅痞老板在我眼里十足是个陌生人──是极特殊的个人风格,让人一眼望见就再也不想视线移了开去的、我的老板。
车窗外模糊的风景倒退如飞,看的出车子正往城市的北区而去。北区是这座老旧城市几年来急速发展的新都心,高级房厦一栋一栋的盖,顶级的店面此起彼落的下在此,不过我只骑车绕过两三回,对这里不熟。
老板在一家装潢的颇为精致的眼镜店前停下车,也不在意是否将人家的店面堵住,就迳自拉了我进入这看来都是卖高级品牌镜架镜片的店面。
入内一坐定,就有一个长相斯文、挂著副金边眼镜的青年远远过来叫了声:「Vincent,好久不见!」
Vincent,谁啊?我左右看了看,见到那估计是店长的青年颇为熟络的走近老板身边,热情的抓住他手臂摇著。
喔,原来老板有个洋名叫Vincent!真是出人意料……
「三个月不见,今天是什麽风将你吹来的?」青年店长用暧昧的眼神看看我,又看看老板:「Vincent,他是你的那个吗?」
谁是谁的那个啊?这店长的言词表达方面有待加强训练,讲话不清不楚的,怎能理解顾客的需求呢?听听我老板是怎麽简洁有力说话的──
「David,你别误会,他是我店里的工读生叫石瑞,我要他来配副隐形眼镜,再加上一副无框的平常备用,要最好的材质。」
我拉拉他的衣袖:「老板,不好啦!用普通的就行了……」
「不行,这件事听我的。」老板又霸道了起来。
青年店长又看了老板好一会,颇有所思的道:「还说他不是你的……」
我看见老板用豹子般的眼神狠瞪他一眼,对方果然立即住嘴,改往我这边靠,还递过来一张名片:「小瑞,我是这家店的店长David,你先跟店里的姊姊到里面去验光好吗?待会我亲自帮你挑几副适合你脸型的镜架,保证你满意。」
职业性的待客笑容果然有效,而且一句小瑞叫的我好像跟他有多熟似的……我傻愣愣的点点头,随即跟著一位漂亮的大姊姊验光去了。
身後彷佛还听到David用捉狭的语气闹著老板:「老实说,这麽漂亮的小朋友是哪里找的啊………」
又一个称赞我漂亮的人,看来我对自己的容貌果然没有自知之明。
验完光,庆幸度数没怎麽增加,但接下来试戴隐形眼镜的过程却整整了半个小时,让我吃足了苦头。到最後戴是戴上了,却落得双眼红肿、眼泪汪汪的下场,揽镜自照还真是我见犹怜──不过,重见光明的感觉真好,眼前的世界再度展开,怎一个爽字了得啊!
老板显然对结果很满意,刷了某张白金卡後又牵了我的手走出门,这一幕被David看到,又露出了贼忒兮兮的笑容。
老板老板,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是要这样明目张胆牵我的手吗?心里虽然这麽想著,可是我却舍不得抽回自己的手,因为被他牵著走路的感觉真的很好,是一种受到照顾、不用操心的感受。
我想,就让老板牵著,直到他自己想起已不需要再这麽做的时候吧!
他一直都没有想起来,进餐厅时他牵著、离开餐听时他牵著、到了海边下来走走时他牵著、回到住时他还是牵著我上楼,一路上有多少人看著我们偷笑,他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算了,我什麽都不想讲了,反正那些人我也不认识。
看看又是晚上,由於中午吃的太撑,晚餐也就没什麽胃口。我想起报告还没写完,今晚肯定得开夜车,就跟老板说了。
「我送你回去吧,天都黑了。」老板说。
「不用了,我住的地方那麽近,不需要你送啦!」我笑老板太夸张了。
「我担心那些小流氓还在那附近徘徊,要是他们记得你的脸就糟了。」老板真的很担心的样子。
我心里一股暖流通过:「昨天那群混混早被你打的送进医院出不来,你忘了?」
「我真的不放心,还是得亲自看你回到家才行,走吧!」他二话不说,再度牵起我的手往楼下去。
老板又霸道了。好奇怪,他一霸道起来,我都没办法违抗他的意志呢!记得刚到店里时,还认为他是个稳重明理、有自制力的成熟青年!看来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被他一张脸给骗了。
但是,我喜欢他的霸道,也喜欢他的宠溺,忍不住开始妄想,希望能跟老板一直这样相下去。
最近我的人缘指数一路攀升,猜想是因为跌破自己眼镜的结果。
店里的客人也明显增多,尤其是附近一所私立女子高中的学生,总在三五坐定後对我偷偷看个几眼,又窃窃私语笑著。
对於自己的突然受欢迎当然是很高兴,但麻烦的是找我攀谈的男性也突然多了起来,还会用些奇奇怪怪的理由邀我出去,都被我一口气拒绝了,因为我讨厌他们那种用著情欲上上下下打量我的眼神。
我在班上的人气也好的不得了,那些从前对我都不屑一顾的女生,现在只要一下课都会过来找我聊天、要我的电话、还询问我打工的地点在哪里;一开始我有些受宠若惊,如今却又渐渐觉得烦了。
当然,受欢迎不是没好的,至少卢晓琴接近我的数增多了,三年以来梦寐以求的愿望逐渐实现,我却没有比想像来的热中。为什麽?我百思不解。
她开始会藉著筹备迎新会的理由邀我一起去走访附近的餐厅,询问对表演节目的意见,或者请我陪她去挑选会中抽奖的礼物。
她的意图太明显了,连大个都跑来调侃我:「小子,你的春天终於到了!」
我真的高兴不起来。
尽管如此,我还是趁著心仪对象对我示好的机会,做了个简单的心理试验。
由於跟老板牵手而走的感觉太好了,我一直好奇的想,如果对象改成暗恋整整三年的卢晓琴,是否会有更美好的触感?答案应该是想当然耳,我心中却暗植怀疑的种子。
那天藉著感过马路之便,我回头牵了牵她的手。嗯,女孩子的手果然比想像中温暖细腻,可是……我失望了,她没法给我老板一样的感觉。
我开始认真的猜想自己是不是同性恋,否则那麽一个漂亮的女生怎会无法带来恋人般的体验?我不死心,想说找大个试试好了。
大个吓了一跳:「你发什麽神经病啊?想跟我演断背山是不是?」
大个看来傻傻的,怎麽感觉这麽敏锐?我涎著脸凑过去笑道:「大个别怕,纯粹是个临床实验………」
可能是我笑的太诚意了,大个拒绝不了,只好顺著我的要求,一会他牵著我往前走,一会我牵著他走,惹得班上女生齐声尖叫。
结果还是一样,跟大个手牵手的体验是毫无所觉,也让我对自己可能是同性恋的可能性大幅降低。
放下心来,看看自己的手,心里突然想到老板,好奇怪,下腹一股火焰烧了上来。
今晚上店里帮忙时,好不容易等一堆聒噪的女学生们吃饱付账离开了,看看店里暂时清f下来,我又把头搁在厨房前的柜台上,看到老板眉头紧拧、彷佛生著气。
不对劲,老板的脸一向酷酷的,很少会出现如此鲜明的情绪反应。
「老板……」我喊了声,他瞬即舒缓了脸上的表情。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我试探著问:「还是身体不舒服?」
他愣了一下,摇摇头:「我没生病,只是最近店里的生意变的太好,有些忙不过来。」
我取笑他:「只有愁生意不好的人,哪有人像老板你这样,生意好了还不高兴?」
「你难道没发现……」他慢条斯理的说:「自从某个人摘下眼镜後,店里就多了许多女学生、粉领族、还有怪怪的中年人?」
我一惊,原来老板早注意到了,还以为他只会八风不动在厨房後头工作的,没想到我被客人骚扰的情形全入了他眼去。
「老板,你不要因为这样就把我辞退啊!我其实对那些没事来搭讪几句的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我极尽所能用小狗般天真的眼来证明我的无辜。
老板笑了:「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刚才我还看见有个女孩子拿了电影票要邀你呢!」
「所以你也听到我用期中考的理由回绝了吧!老实说,与其跟那些不熟悉的女孩约会看电影,我倒情愿跟老板去兜兜风聊聊天有意思的多。」
「你是说真的?」老板丢了个意义不明的微笑给我。
看老板心情变好了,我也轻松起来,想到了什麽似的问:「老板,觉得累的话为什麽不提早收摊打烊?我看十点以後都没什麽客人了说……」
「太早回去也睡不著,而我,也早戒了上夜店的习惯……」
哼哼,被我套出来了吧!原来老板以前是个浪U子,还爱搞夜生活,果然符合了上白天出游时在我心中的形象。
「那、老板,我记得你家客厅不是有一套很棒的家庭剧院组合?你可以找些不错的电影杀杀时间嘛!」很好心的向他建议。
「我不喜欢一个人看片……」老板瞄了我一眼,话里居然含了点撒娇的意味。
觉得这样的老板也怪可怜的,将心比心的想想,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没老婆没孩子没女友的,每晚孤零零地回到自己的房子无人陪伴,那个惨况啊……
「老板,乾脆这样吧,每天晚上十点我陪你收摊,然後一起租些片子到你那儿看好不好?」想也不想我就提供了上述意见,当然一半是基於个人私心啦!谁叫老板那一组身历声超重音环绕立体音效加上大萤幕的剧院组合太让我心动了。
「你愿意?」老板有些欣喜、却又有些不相信的看著我。
敢怀疑我?好,先占你点便宜。
「愿意啊,老板,只是我得先跟你说好,帮你收摊超时的工资我不跟你算,但是租片的钱你出。」
我有没有看错啊?老板居然高兴的一点都不像被占尽便宜的样子,反而开始著手洗刷厨房里的锅碗瓢盆。
我吓了一跳:「老板你做什麽?现在还不到九点……」
「我累了,想早点休息。你先去把店门拉上吧,免得又有不识相的人上门来。」虽然又霸道了,可是老板的语气却明显的愉快。
我也二话不说的把店门拉上,有什麽办法呢?他是老板我是夥计,拿人薪水的本来就要听人的话,他既然要休息,我也就顺手把桌椅清乾净还扫了地,结果整个收摊行动在九点半整结束。
老板比以往都要神清气爽的走出厨房,拉住我的手就说:「走吧!」
我呐呐的问:「去哪里?」
「你不是要陪我看片子?」老板瞪我一眼:「我们先到附近的百事达挑片,再带两包爆米回楼上去。」
敢情老板比提议看片的我还要投入呢!只不过他又牵起手来了,我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对这种事上瘾起来?还是告知他一下好了。
「老板,你看这是什麽?」我指指自己身上的某个器官。
「眼睛啊?」他的表情明显的暗示著:这是什麽怪问题啊?
「那你也该看见送我的隐形眼镜了吧!我现在视力没有问题,你不用那麽紧张兮兮地把我当小学生,连走路都要牵著手……」我附上耐心、诚心、与爱心的说明,只希望老板千万不要误以为我是那种过河拆桥的浑蛋啊!
「可是你这个人老是糊里糊涂的,连买包泡面都会惹到小流氓,唉……」他夸张的两手一摊,作无可奈何叹气状:「要我怎麽放得下心……」
「臭老板,又提我八百年前的糗事了!」我作势要揍他一拳,反而被他眼明手快的拦住。
「不牵手,勾肩搭背总可以吧!」他咕哝著,有些可怜地与我讨商量。
盘算一下,男子气概的勾肩搭背是比儿女情长的款款牵手要好看的多,老板可怜的样子也真让人於心不忍,我只好放宽条件的说:「好啦好啦,只要在不被别人误会的情况下,随你怎麽勾肩怎麽搭背都可以。」
真不敢相信他居然会高兴成这个样子!我鼻头一酸,忍不住同情老板;想想他真的很可怜,已近中年又一个人孤单的生活,所以才特别眷恋与人肢体相亲来求取温暖吧!还好我个性散漫又大而化之,对他的碰触也早习以为常,看来填补他空虚心灵的重责大任舍我其外又有谁能担?
结果证明了老板果然是个富行动力的人,很快就用上了我答允给他的特权。
在百事达里,我拿了蜘蛛人一、二集的DVD,正详细看著剧情简介,老板像只大狗似的趴在我背上、两手围著我肩头问道:「石瑞你好了没?」
头一被人这麽亲密的勾肩搭背,一时之间不习惯还吓了一跳,却不讨厌这种整个人被卷入他怀里的感觉,反而因为空U的背部後挡著一道暖和的墙而心安不已。
「你拿了什麽片?猛……猛鬼坟场!」看清楚他手中的光碟片後脸色倏地惨白,天要亡我吗?是我最最最怕的恐怖片啊!!!
老板一看我的脸色也知道是怎麽回事,竟然恶意笑了笑,在我耳边吐著热气小声道:「小──瑞瑞,你也喜・欢・这种恐怖到极点的电影吧!终於找到了知音,你今晚一・定・要・陪我看完哦──」
我腿一软,几乎要晕到在地,幸亏预先被架著的关系才没有当场丢脸。不不不,我不是因为害怕恐怖片而腿软,也不是被老板撒娇般的语气吓坏,完全是因为……他居然在我耳边吐气呵痒,让我全身一阵酥麻……
臭老板,竟然对我使出这种阴险招数,我、我、我总有一天会报仇的!先送你一个大白眼。
老板约莫知道我心中的想法,冲我怪里怪气的一笑,抢过我手中的片子往柜台去了,我跟在後面用两手护住耳朵直气愤。
回程时顺道绕进小七提了几罐老板要的啤酒,我则拿了可乐及乌龙茶,他居然取笑我还是个孩子。
「没办法,我一喝啤酒就想睡觉。」气呼呼的解释。
他笑笑地摸摸我的头,真把我当成了孩子,但还是体贴的拿了我能喝的饮料。
回到老板的房子後先各自洗了澡,换下面店里沾染油烟味的衣服,跟他借了套宽松的运动服,我俩轻松的窝在沙发椅上看著电影蜘蛛人。
老板的这套家庭电影放映组真不是盖的,临场效果好的几让我真以为蜘蛛人就要穿透萤幕过来了,害的我叫声连连,把一旁的男人逗的要命。
「跟你看电影真的很有趣,一点都不会无聊。」老板没有形象的擦擦眼角跌出的泪:「说好了以後每天晚上你都上来陪我看电影,反正这是你亲口答应的,不能反悔!」
「可以啊……」我指了指桌上那片刻意被我忽略的“猛鬼坟场”,讨饶的说:「我讨厌看恐怖恶心的电影,这种片你等我回家以後自己一个人看,好不好?」
「不行,我也很胆小,没人陪我不敢看!」眼里明显的笑意摆明著他在睁眼说瞎话。
看著他毫不迟疑的将“违禁片”放进抽取匣中,我知大势已去,对他扮个鬼脸後站起身来打算冲出门,回家,眼不见为净──
再一证明老板不但行动力强、反射神经及应变能力也是一等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我抱住拖回沙发椅上。
「既然答应要陪我了就不准逃,等这片演完我再送你回家,不然住在这里也可以。」
老板,你又犯规了,怎麽可以用上同样的招数在我耳边呵气说话呢?害的我想逃的手脚再度酸麻,脱离了主人中枢神经的控制。
剧情一旦开始,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我都用手捂著眼睛,不敢猜想从墓地里究竟爬出了什麽、或是恶鬼的嘴里又蠕出了什麽恶心的东西,最後乾脆把自己的头往老板的背与沙发间的隙缝钻,直到他被我弄得受不了,乾脆一把J著我,把我的头往他怀里按。
听著他怀里的鼓动我终於安心了,最後连自己是怎麽睡著的都不知道,只是在老板把我横抱起送往客房的床上时稍微醒了一下,听到老板问:「石瑞,明早有课吗?」
「……十点……」我模模糊糊的应了声,又随即闭上眼睛。
听到老板低低道了声晚安,我的唇上刷过了一道凉如朝露的触感、像是个吻……
我一定已经进入梦乡了,就像上睡在这间房里有了同样的幻觉………
5
每天晚上十点後到楼上老板家里看租来的片子已成了常规,通常看完一部电影就过了十二点,老板总是习惯的送我回附近的租屋。如果是星期五及星期六的晚上,因为知道我第二天没有课不用早起,他就会多拿几支片,强势的要我陪他看通宵,累了就要我到客房里睡。
老板愈来愈贼了,总是会故意在供俩人熬夜消遣的片子中,掺一支恶烂到极点的僵尸恐怖片,存心吓得我做恶梦。
这让我认清一个事实,就是──他作弄我已作上瘾了!
今天星期五,晚上照例要跟老板开电影大会,九点多我就开始缠著老板,想要套问出今晚他究竞借了哪些片。
故意维持著一本正经的脸,闪避我咄咄逼人的眼光:「还不就是你爱看的那些──」
我怀疑:「今天真的不会有什麽僵尸复活或是生灵入侵的大烂片吧?」
老板的手擦拭著流理台,眼却朝著地板溜个不停:「没有……前天你不是说想看魔戒吗?下午我把三集都借回来了,想你肯定高兴。」
「………」老板一定在说谎,否则怎会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回话?不过看在他把我想看的电影借回来的分上,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了。
又有客人来,我转身迎上,觉得好意外!像老板这间纯卖中式面食的小店居然会有外国年轻人来光顾;再瞧一眼这年轻人,长相还颇为俊美,稍带卷翘的金色头发、蓝如海的眼珠、以及比之东方人来的白皙的肌肤──活脱脱就像是个刚从宗教画里走出来的天使。
我正在考虑该以好中文还是破英文询问他要吃些什麽,年轻人已抢先用顺畅的中文道:「小弟弟,这里是不是有个叫Vincent的人?」
我脑筋一时转不过来,Vincent?好像在那听过这个名字………
问我的同时,外国年轻人也同时向著店内左右巡视,看到厨房里的老板时,他眼睛一亮,随即带著旋风般的速度奔向後头,叫道:「Vincent!」
以左手的拳头往右掌重击了一下,对嘛!Vincent不就是老板的洋名?
我回头想看看这不速之客与老板究竟是何交情,却见年轻人一把圈住老板的脖子,往他唇上热情的吻上去………
被这一幕吓的心脏停了几拍。是听过外国人见面时喜欢以亲吻代替打招呼,可是需要热情到使用舌吻这种程度吗?
而且,如果我带的眼镜没问题,这外国人可是货真价实的男人耶!两个男人怎能热烈的吻成这种样子?我揉揉眼睛再度细瞧,更正,火辣发痴的其实只有那个阿豆仔,老板却只是冷静的、用评估著什麽的眼神看著自动投怀送抱的人。
同性恋!我脑海中爆出三个字後立时当机,直到老板推开怀中的八爪鱼怪,叫了立在店中已成化石的我。
「石瑞,你先上楼去好吗?等我跟老朋友谈完了事,马上就上去。」
哼哼,老朋友?还想骗我,就算我不是外国人,也知道舌吻可不是好朋友间打招呼用的……不过已经习惯被老板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命令的我,无意识的点点头,呆滞的步出店门,朝通往老板房子的楼梯走去。
还没步上楼梯,却被追出来的老板猛然握住手臂,比往常使力更多的抓握让我疼的紧,涣散的意识再度聚集而回。
「瑞,顶多半个小时就好了,你可别先走,乖乖等我……」叫著我私底下的小名,极为难得的,老板的眼眸、表情、言语、甚至动作中都掺了丝名为慌乱的情绪。
老板,你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如果来找你的真是情人,你舍得半小时就把人打发走吗?如果不是情人,他又为何吻你吻得如此投入?
我不太懂,却还是对老板点了点头。老实说,看见他与别人亲嘴的画面对我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其震撼的程度相信比起陨石直接掉落在我面前还要强烈,以至於我到现在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甚至没什麽立场说话。
老板终於放开我吃痛的臂膀,看著我一步步蹬进楼上公寓的门,才又转身回到店里。
将门轻轻关上,我背倚著厚重的铁门,心里不由自主烦躁了起来。这种情绪对我而言很陌生,因为我的个性一向是出了名的变不惊、安然若素、即使天塌下来也可以迟钝到面不改色;讲好听点是老神在在,说白了其实是天生少根筋,少有被大喜大怒的情绪所缠绕。
那麽现在我身体里一把无名的火究竟所何来?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只觉得心里头某样重要的东西被抽走了。
走路的脚虚虚浮浮的像是落在云端,我呆呆的走到冰箱前,想找些喝的来抑制喉咙中因空虚而泛起的乾渴。冰箱里照例有他特地为我准备的可乐及乌龙茶,多甜蜜的亲切啊!为何却让此刻我的心情如此苦涩?
还是回去好了,虽然老板叫我留下来等他,可是,若是他将情人带回来,待在此地的我岂不尴尬?我没有当电灯泡的嗜好,尤其是当老板的电灯泡──
决定了,先偷罐老板的啤酒喝完回家睡一觉,明天再故作轻松的过来取笑他,这样做,就不会破坏我与老板之间的关系了吧?我、我只要能与他保持最低最浅的联系就行了………
冰的恰到好的啤酒适度的凉却了无来由的烦躁,窝在过大的沙发椅中,萤幕上的画面跳动来跳动去,我的双眼跟著剧情变换却视而不见,只有一颗心沉著好好,好想睡………直到门锁喀答一声,老板推了门进来。
往老板的背後偷瞧了一眼,没人跟上来……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走过来抢走我手中喝了一半的啤酒,老板盯著我的眼睛:「瑞,你居然敢偷喝啤酒?今晚的电影还看不看啊?」
像是做错事被捉包的小孩,我把头往另一个方向扭去,嚅嗫的说:「我以为……今晚……不用看了………」
他把头侧过来想捕捉我的视线,我把头往反方向扭,他再追,我再逃……到最後他受不了,直接伸出两只大手扣住我的耳後位置。
「瑞……你在意刚刚那个人吗?」老板居然问的这麽直接,害我连顾左右而言他的功夫都省了。
「他应该是……你的情人吧?……」话说出口,连我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老板,你其实不用顾忌,我对同性恋情没有偏见的……」
连我都佩服自己是个思想观念开放新潮、绝不闭塞的现代知性好青年了!
他也的确被我的话吓了一跳:「咦,你不怕我?」
「如果是你就一点也不可怕。」我故作轻松的拍拍他的肩以兹鼓励:「老板,我知道现今的社会仍然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待同性恋者,但是你放心,我会为你的恋情加油打气的!」
大概是我义薄云天的情状让他放心了,松开我头上的紧箍籀,他把手脚摊开往沙发椅上半躺半坐。
「他……James是我从前在美国交往的对象……」老板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用手揉压著太阳穴,眉头紧拧,一副头痛难当的样子:「两年前我们就分手了……」
分手?我心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嘴巴却违心的说著:「你不觉得可惜吗?他的条件看起来很好,也对你一副旧情难忘的样子……」
「或许吧。」老板停止了手的动作,眉间却挤出了难得见到的怒纹:「只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丢了句意义长的话,眸中闪过某种难以解释的阴鸷。
显现出不为人知一面的老板有点可怕,一时之间的骇然让我的表情异样,他看出来了,嘴角勾出歉然却苦涩的笑。
「James是来劝我回美国的,过去工作上的夥伴想要我回去帮忙训练人手,以为凭James可以说动我,只可惜……」
听到老板提到回美国,我立即由惊吓中回魂,赶忙确定一下他的意图:「只可惜什麽?」
他轻轻一笑,脸部的线条再柔和,又是我熟悉的老板了。
「……我一点也不想回去了,瑞,你知道是为什麽吗?」他边说边把整个人靠过来,又开始玩起那一套勾肩搭背的把戏。
幸好,虽然发现老板是个同性恋,但是自己对他的靠近并没有想像中的排斥或抗拒,想必是无意中对他的身体已习惯了的缘故吧。
「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哪知道你为什麽不回美国?」瞪他一眼,顺手拍过那只抽空玩弄我耳垂的大掌。
他嘻嘻一笑,故意在我耳边重施故计、用那沉厚的低音缓缓说:「我喜欢你,舍不得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
噢了一声,我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短语,心中还很高兴的想著:太好了,原来老板舍不得我………
咦咦咦──我的瞳孔猛地收缩,用力转头看著他,惊吓过度的对他挤出了一句话:「你、你说什麽?」
眼前说出爆炸性宣言的男人却好整已暇的叹口气,一脸莫可奈何的表情:「就知道你对这种事迟钝了……」
话一说完,骨节分明的大手再度抓住我的头,清凉如水的唇已重重压在我犹因震撼而半张的嘴上───
这下情况可糟糕了,初吻被掠夺的事实害得我全身僵硬,脑筋全然空白,知觉全集中在脸部那一个小小的器官里,手脚失去作用,好像整个宇宙中只剩下他的唇齿不断地向我急切噬咬著……
他终於离开时,我才稍稍回过神,察觉两个人的呼吸同样急促热烈。看到他眼里黑黝却野兽似凌厉的光芒,提醒著自己可能已成了待宰的羔羊……
这下真的不妙了啊───
「……可以继续下去吗?」挑逗似的吐著热息於脆弱的耳颈交界,让我全身酥麻,连理智都逃到了九霄云外。
「继续……下去……?」被强势且极具占有性的吻弄得晕头转向,我哪里搞得懂老板要继续下去什麽?
他一个俐落的翻身将我整个压在沙发上,从未如此承接他人重量的我小声喘著气,感觉到心脏蹦蹦跳,却一动也不敢动。虽然有想推开他拔腿就跑的冲动,可是在他宛如毒蛇垂涎著青蛙的目光下,我居然丧失了控制四肢的自主权。
原来老板是我的天敌──
炽烈如同烙铁般的吻开始在脖子及锁骨肩辗转游移,让从未有过亲密情事体验的我体温一下窜升到几乎有火山爆发的程度。
好舒服,忍不住呻吟出来。
老板的头再度从我的胸上爬起,一向冷静自制的眼也被某种我不熟悉的情欲激切的替满;他开了口,带著沙哑且异於往常的语调。
「瑞,做我的情人。」
懒洋洋的声音、决定性的语气,已被他豢养惯了的我下意识的只想点头。不行,保持冷静,不能为了区区一个热情的吻就把自己给卖了。
「没有……商量的馀地吗?」吓,我的声音何时也变得如此喑哑软弱?
老板坏坏的笑:「没得商量……反正你是我的了!」
为了怕我再度抗议,他用吻缠住彼此的唇,成功的遏止我抗辩申告的意图。算了算了,沉溺在这样婉转绝伦的蜜吻里也不赖,反正对象是老板,我也不想抗拒了,只想顺著他随波逐流───
胡天胡地的被啄啃了好久,他突然横抱起衣衫凌乱的我,大踏步的朝他的卧房走去,这下子顿感如我,也知道他想干什麽。一下跳到这一步,太快了啦!我其实没什麽心理准备的,况且还有件丢脸的事,就趁现在向老板招了吧!
「老板老板……」在他把我用力按在床上,手脚犀利的扒开两人的衣服时,我硬是找到机会开口了。
「有一件事先跟你说了好吗?」一边闪躲雨点般落在脸上的吻,一边还得努力抑制因某双大手游移而带来的颤栗感:「虽然很丢脸……」
老板终於稍稍停顿了动作,看著我的眼,可能对我接下来要说的是什麽撩起了好奇心。可是被他这样专心的凝视我反而有些却步,热血一下全上涌到脸部。
「那个……我……」实在是不好意思看他的脸,转过头我支支吾吾地说:「我没经验……」
老板哧的一声笑出来,我、我恼羞成怒了:「早知道会被你笑,我就不说了!二十一岁还是个男也不是我愿意的啊……」
他却一脸满是撕碎猎物的欲望,战斗力全开的上膛预备,可怜变成小兔子任之宰割的我只听得他说:
「这样……才好啊!……我会负责教你的……把你教成我喜欢的样子……」
然後,我就被某只大野狼调教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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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瑞瑞……」
嗯──别吵,我还想睡……可恶,胸口怎麽闷呼呼、好像有什麽东西压在上头似的?不会吧,已经好几年没有鬼压床的经验了,怎麽又来了呢?
还好,正因为被鬼压的经验丰富,对於要如何纾解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恐惧早已心有成竹,只要全身尽量放松,不把心思往怪力乱神那方面转,心里对自己努力打气的说:「这没什麽,很快就结束了……很快就结束了……」
嗳,应该是屡试不爽的绝招,现在怎麽一点效果都没有?
「瑞……再不起床的话,我就当场把你吃进去了哦?」邪里邪气的重力闷压,这被鬼压床的经验比以往来的更真实,我照例哼哼两句,想叫,叫不出声。
熟悉的带著厚茧的大手在身上乱窜,引出了一种似是熔流奔腾身上的感觉,舒服死了,那种粗糙摩擦的快感,比起牵手或拥吻都要强上数百倍。
拥吻?突然想起了昨晚与老板在沙发上耳鬓厮磨的画面,眼睛立即张开,发现压在我身上、害我重温被鬼所压恶梦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老板,你居然可以笑的这麽没形象,以往在我心中酷炫到不行的军用杜宾犬已经完全蜕变成哈叭狗了啦!
「大懒虫,已经过中午了,还不赶快起床?放我一个人在这里很无聊的!」嘴巴抱怨著,一只大手却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滑到我的重点部位,害得我立即大叫一声,全身上下从头发到脚指头都清醒了。
「谁叫你一整晚都不让我睡觉!」气愤极了,我用力想把他推开,这一使力的结果,我才发现自己全身都酸痛的不得了,尤其是某个受他疼爱了一整夜的地方,像是有火焰在灼烧似的。
「好痛……」咬紧嘴唇可怜兮兮的说,把这痛楚夸张十倍都不为过,我打W一整天就这麽装可怜吃定老板,谁叫昨晚我怎麽求他就是不肯温柔一点。
老板果然立即收起嘻皮笑脸的态度,迅速从我身上爬开,一脸诚惶惴栗的问:「瑞,帮你擦擦药好不好?」
一说擦药我脸就红了,想了想:「我走不动,抱我去洗澡……」
装可怜果然有用,接下来的时间里,老板体贴的抱我进浴室、帮我搓背洗身、替我穿上衣服、再抱我回床上、喂我吃了点东西、把我当皇帝一样伺候著。
我乐的不得了。
看看我被照顾的舒舒服服、心情愉快,老板又挨近身来,一把圈住我,用大型动物般黑黑亮亮、可爱无辜的眼神,软语请求:「瑞瑞,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你都已经是我的情人了,住在一起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表面上看起来是商量,其实语气强硬,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考虑一下……好吧:「只要你不收我房租,我立刻搬过来!」
老板眉开眼笑:「笨蛋,怎麽会收你房租呢?我还打算每天提供免费的三餐给你耶!」
我眼前一片海阔天空,太好了,不但每个月可以省下两千元的房租,这下连伙食都有人帮忙张罗,赚到喽!
看到我笑的忒是开心,老板像是抓住了天大的机会,继续诱哄我这只小绵羊:「这样吧,乾脆你嫁给我,连这栋房子都登记在你的名下……」
厚,愈来愈不像话了,我捏捏他打著坏主意的脸,斥道:「两个男人怎麽结婚?上你用一双鞋没骗到我,现在想用房子勾引我写卖身契给你?门都没有!」
他不死心的劝:「我们可以到国外结婚嘛!嫁给我好很多的,出门有专车接送、遇到坏人我就是现成的保镳、晚上还可以陪你看电影暖被窝……」
他一一列举我最近享受到的员工福利,糟糕,我真的心动了:「那、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考虑一下,如果等到我大学毕业而你都还没有变心,我就跟你到国外结婚……」
能拖一下是一下,虽然我真的对他的提议很动心的说,但就算我俩其中一个是女人,也不可能在上床後的第二天就决定要结婚吧?
不行,不能让他认为我是个随便的人!
的看透我,老板也大概知道我想著什麽,轻轻啄了一下唇,说:「瑞,其实我也知道婚姻只是形式上的东西,真正能束缚人心的是某种看不见的东西……」
他突然正经起来,我只好专心听著。
「你刚到店里来的时候,虽然笨却挺可爱,让我喜欢的不得了;可是我不能说什麽、也不能做什麽,因为你一看就知道是属於异性恋的人……」
讶异的看著老板,第一听到他如此直白的诉说对我的感觉。
「我本来想再等个几个月,或许可以慢慢改变你对我的观感,没想到你摘下眼镜後突然受到许多人的欢迎,而且对象不分男女,我就开始紧张了……每只要看到店里的客人搭讪你,我就气的想马上拿锅杓把那些人都赶走!」
说到这里,老板气愤难当的情绪就浮上阳刚的脸庞:「你可是我先发现的,怎麽能让那些半路出家的人抢走?」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老板则一脸错愕。
「喂,我在表白对你的心情,你居然可以笑得这麽不堪!」
看他气呼呼的样子,好好玩,我伸出手捧住他可爱的不得了的表情,轻声说:「傻瓜老板……」
从没听我这样亲腻的唤他,老板一下怔住了。
「傻瓜……我对你是一见锺情呢……」没有骗他哦!从初识起他就占满我大部分的思绪,当时只认为自己是单纯的崇拜,没有想太多,直到老板的旧情人现身,逼得我不得不开始思,再加上肌肤相亲後的意乱情迷,我才能承认自己真的舍不得对老板放手,老板是我的!
瞧瞧他现在的模样,被我一句话将的目瞪口呆,总算知道我才是那个扮猪吃老虎的人吧!
不对劲,他的体温怎麽突然之间升高了?
「我要好好罚你这张嘴!」被某个再度化身为野狼的男人重新压制其下,缠绵吮吻到几乎透不过气时才终於松口,他恶狠狠地道:「居然到现在才对我说出这样的甜言蜜语,害得我白白担心了这麽久,就怕你看上了哪个女孩──」
好可怕的气势!我除了陪笑,还是陪笑。
「不能怪我啊,谁叫我也没有谈恋爱的经验,哪知道跟你在一起的感觉就是心动?……」我是真的很无辜。
抑制不住的低吼一声,大野狼再度把小绵羊紧扣在床上,又做了两个小时的激烈运动,达到了他曾要我多多锻肌肉的要求。
事後,我们俩人大汗淋漓的相拥在一起,他的大手在我的背上怜爱的上下抚著,等待著我的呼吸逐渐平顺。
「瑞瑞,我得把自己过去的一些经历告诉你,希望听了之後你不会介意──」
「我连你是同性恋都不怕了,还有什麽可以吓到我?」我双眉一挑,摆出放马过来的表情:「或者你其实是个通缉犯?」
他帅气的笑起来,迷死人了:「哈哈,你放心,至少在台湾我的身分清清白白。」
把头搁在他结实、布著细细汗珠的胸膛上,无限满足的抓著他的语病:「在这里清清白白,这麽说你在美国是有案底罗!老板,坦白从宽,别瞒我!」
「怎麽现在还叫我老板?叫我Vincent吧!」他特委屈地说。
想起老板的旧情人也叫他Vincent,我心下不爽,故意撒娇的在他胸上亲一口,哑声道:「改不了了,以後我就一直叫你老板好不好?」
「你喜欢就好!」老板果然吃软不吃硬。
达到目的了,我继续腻著他:「那、老板,你在国外究竟做过什麽坏事?是杀人放火还是持刀抢劫?啊,该不会是强奸犯吧!」
愈问我自己也愈慌,因为对老板的过去不了解是事实,如果他真是个强奸犯该怎麽办?我、我舍不得大义灭亲啊!
老板却笑了:「别紧张,也许在国际刑警的档案里占著我一笔资料,却从没笨到留下让他们足以起诉我的证据……」
他说的认真,我抬起头以怀疑的眼神询问:是真的吗?
再度把我的头压下去听他的心跳,伴著他沉稳的像是独白的话语:「我从十八岁起就待在美国某个地下组织卖命,专门负责狙击敌人或是暗杀客户指定的对象,算来在全世界的不法组织中我还颇有名气……」
我不发一语的听著,心想:颇有名气是什麽意思啊?
「二年前我在某项暗杀行动中被对方的护卫发现,右肩吃了颗子弹,导致往後右手再也无法稳定的持枪,结束了杀手生涯;为此我毅然决然的脱离组织,回到从小的出生地──也就是这里。」
他抬起上半身让我看他的右肩窝,布著一个鸡蛋大小的蜘蛛型伤痕。
叹口气他继续说:「当时我唯一的亲人就只有楼下守著面店的阿姨,看她一个人卖面挺辛苦的,我就留下来帮她了。一年前她患病过逝,我想想自己无事可做,也没地方去,就继续留下来守著面店,然後遇上了你……」
他掐掐我的下巴:「瑞瑞,听了我的事,会不会忌讳我有个做为杀手的过去?」他的瞳眸中闪过一抹担忧。
我呆了半晌,回掐他的双颊:「原来你是个黑道份子、还兼杀手哩!我怕死你了!」
他瞅著我,搞不定我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说真格的。
「放心,就因为我怕死你,所以决心一辈子都不离开了,感谢我吧,老板!」
头一回看到人的脸上居然可以放射出如此灿烂的光芒,老板开心的就像是独家签中大乐透头彩奖金的样子。
「喂,你到底是怕我还是爱我,讲清楚!」回复不正经的手又开始往我的腰上吃豆腐。
「又爱又怕不行麽?」倦意开始袭上身,我拍开他乱摸乱窜的手,反身回抱他,顺便打了个哈欠:「老板,我好累,想睡了……」
老板一听立即帮我盖上被子。
「警告你哦,老板,等我睡著了你才可以下床,否则我……杀死你……」
口齿不清的撂下一句威胁,我进入梦乡,唇上再刷过那令人无比心安的、他凝冱冰般的轻吻。
7
就算是已经找到了一个棒的不得了的爱人,就算是自己也巴著他一点也不想离开,星期一还是得回学校上课。顾念我的身体犹自酸痛难当,虽然路程不远,老板还是坚持开车送我到校门,约好下课後见面的时间,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觉得很幸福,好像长久以来心里一直空虚且不能用任何东西填满的部位,却在刹那间塞饱了暖洋洋的感情,完整了我的人生,即使意识到往後这份情感只能诉诸於黑暗中,无法摊开在家人及朋友面前,我也认了,世事总是没有十全十美的嘛!
拖著疲惫的身躯走进教室,刚坐定大个那家伙就来了:「石瑞,这两天电话找你都找不到,回家去了吗?」
我脸一红:「手机?没电了吧……你找我干吗?」这两天都窝在老板家跟他寸步不离,哪还管什麽手机不手机的?
大个讨好似的说:「下星期的期中考你没忘吧?笔记罩我一下!」
又来了这个人!同班三年还恶习不改,每上课都打混,也从没见他抄过笔记,考试前求我的这个戏码每学期总要上演两……算了,好哥们嘛!再加上他把我跟老板凑在一起的分上,勉为其难答应他吧。
「嗯,等我把各科笔记整理过後就交给你,自己拿去影印;还有老规矩别忘了!」
他脸上笑的像是开似的:「没忘没忘,学校西餐厅的餐卷一张,没问题。」
我点点头,算是条件成交。拿出上课要用的原文课本,想先浏览一遍考试范围的内容,意外的发现大个还紧靠在身边。
「怎麽笑的神秘兮兮,见鬼了你?」忍不住往他胸口揍上一拳,恚枉费他长的比老板还要高壮,胸膛的结实度却远远不及。
他作势咳上几声给我面子,然後贼头贼脑的凑到身边轻轻问:「石瑞啊,老实招出来,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你、你怎麽知道?」我大惊,张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著他。
大个一副大权在握的洞悉表情:「看看你脖子上的一堆草莓就知道了啊!啧啧,你女朋友也真热情,就怕别人不知道你已被注册了的样子,看来她的占有欲很强哦!」
赶快拉紧衣领,相信自己的脸肯定也像炭火一般红了。臭老板、死老板,早叫他嘴巴节制些,他却怎麽也不肯听的硬是让我的脖子青一块紫一块……还好现在时节已入冬天,可藉著厚重的大衣衣领遮蔽,却还是被近身笑闹的大个发现了端倪。
看我慌乱的样子他挺开心,狭佞地问:「是哪个学系的女孩?我认识吗?一定是个比卢晓琴更漂亮的女生吧!」
我脸更红了,直摇头──要我怎麽开口对他说我的情人其实是个男的,而且还是他也认识的老板?
见我摇头脸红半天不说话,他宛如发现新大陆似的直要捉弄我:「没想到你这麽害羞、这麽纯情,不说就算了。嘿嘿,反正你这一阵子跟老板走的很近,他肯定知道你的交往对象是谁……」
哇!我大叫一声,揪住他的手:「别、别问老板……」
「为什麽不能问他?」大个若有所悟的道:「难道你抢了他的女朋友?」
我白眼一翻,大个你也太会扯了吧!充其量我也只能算是把老板从他旧情人身边拉开而已。
「不是啦,你别问他这种尴尬的问题,在他面前我会不好意思……」
看看作弄我够了,他拍拍我的肩:「好好,不闹了,不过你还是提醒一下那个热情的女友,下把吻痕留在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别一副想昭告世界所有权的样子……」
我啐他一口:「知道了啦!我会好好骂骂他的……」回去就让老板看看我发威的样子!
结束了早上四堂课,我走到校舍左侧停车场的出口,那里来往的车辆较少,方便让老板停车等候。我气冲冲的走著,等著见他时要好好刮他一顿耳朵的,想著想著,还未穿越出口,就被两个高大的像头熊似的男人给拦了下来。
嗄,还是两个外国人,我对阿豆仔没好感──不是种族偏见哦!谁叫老板的旧情人是个外国人,害得我对所有的金发蓝眼外国人迁怒──离题了,那两个外国人凶神恶煞的挡住我做什麽?该不是找错人了吧!
我想避开,却被其中一人扭住了手臂往背後折,好痛!我正要张嘴大叫,又被另一只手捂住嘴,整个人被架在这个外国人的身上。
心下虽然慌乱,还是忍不住自嘲一番:这阵子碰到坏人的机会特多,不但挨了小流氓两拳、被老板吃乾抹净、现在还遇到绑架事件,看来我今年还真是流年不利……
挣扎挣扎,力气却大不过这两个高个外国人,而且奇怪,学校平常都有学生晃攸来晃攸去的,怎麽这时附近却一个鬼影也没有?难道天真要亡我?
出口停著一辆宾字家族的黑头汽车,手空f的那个外国人迅速打开後车座,抓住我的这个则用力的想把我给塞进去,千钧一发之际,尖锐的紧急煞车声传来,我听到老板的声音气急败坏的喊著:「你们在做什麽?」
天籁之音啊!认识以来,老板的声音就数这最最悦耳动听。我发誓,若是他今天能再度英雄救美〈男〉成功,我就不计较他害我在大个面前丢脸的事了。
一道人影急速扑来,抓住我的外国人脸上正中一拳,吃痛之下放开了我;我还搞不清楚怎麽回事,就被老板往後一拉推到了一旁,他再一个箭步向前,凌厉的往对方的肚子送上一记重击,撂倒一个!
开著车门的那个坏人见状,吼叫一声就往老板扑来,挥出强劲的右勾拳,老板左手一抬挡过,右肘顺势顶上对方的肋间,左手再一拳往鼻心揍去,鼻血立时喷洒了一地。
上老板打架时我掉了眼镜看不清楚,一直觉得颇为憾恨,这回光天化日之下,视野明明白白,才发现老板身手真不是盖的,近身搏击的每一招都狠厉强劲,没有招也不拖泥带水,手一挥绝对直中对方要害。
怵目惊心的现场画面让我暗暗发誓,就算日後会有争执,遇上老板也情愿脚底抹油快溜,绝对不跟他打架!
回神回神回神,情人揍坏蛋的时候怎麽可以错过每一个精采的镜头?这可比电影里演的更具有真实性的震撼效果哪!
看见老板揪住了已软成一滩外国人的头发,且用流利的英文快速的询问著某些事情。英文啊,这可难倒我了,如果把字串一个一个用龟速拨放的话,约摸还能听懂一半,若是以老板这种行云流水般的顺畅速度,抱歉了,我的理解力远远追不及掠过耳边的听觉。
在老板冷酷的注视下,外国人困难的吐出几个字,听了之後老板气的把手上抓住的人用力一甩,像是丢大型垃圾似的,帅弊了;还能走路的外国人一恢复了自由,抱起地下躺著的那个,仓皇的驾著宾族汽车离去。
老板这才过来搂著我,有些著急也有些心疼的问:「瑞瑞,有没有哪里受伤?」
摇摇头,觉得自己只是有些手软脚软的,可能是放心之後松懈下来的结果。我情不自禁将身体全部的重量倚在他身上,问出心中的疑惧:「他们……是真的要抓我吗?」
老板沉默了一会,才道:「是James指使的……」
听到他旧情人的名字,我气立即往上冲:「他要抓我难道是想把你抢回去?直接绑你不就得了,为什麽动歪脑筋到我身上?」
大概是闻到我话里有些醋意,老板居然眉飞色舞了起来:「别生气了,就是因为他没办法对我用强的,只好从你这里下手,为的是逼迫我替他做某些事……」
为了安抚我,他将我紧拥入怀里抱一抱摇一摇,这时候四周开始出现了三三两两的学生,不断用诡谲的眼色瞄著两个男人相拥的情景。我愤怒难当的回瞪他们,靠!没见过别人相亲相爱吗?刚才我差点被人绑架的时候你们这些人都在哪里?
大概发现俩人成了受注目的一对,老板有些舍不得的放开我:「瑞,我们先回去,等吃饱了午餐我安排一些事项,保证不再让你受到这麽可怕的对待了。」
想到刚才的事情我仍心有馀悸,点点头说好,任老板牵了手上车回家。一来到客厅就发现这男人已经把我原租屋的行李都搬过来了。
我目瞪口呆看著整理好的客房,只见属於自己的廉价衣服已挂在墙脚的小衣橱里,书本也分门别类的排在他新买的书架上,一张崭新的大书桌上摆著我杀价买回的二手电脑,另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则暂时放在角落的一个纸箱中。
老板的行动力果然惊人,需要费我一个星期整理的行李及搬家情事,他居然一个上午就完成了。
想必是看见了我用多麽崇拜的心型眼睛膜拜他,自己也得意起来说:「我知道你下星期考试,没多馀的时间理这些杂事,就自作主张的帮你搬了,不会不高兴吧?」
哪会不高兴呢?我用力摇摇头,往他脸颊上亲一下:「奖赏你!」
事实证明这种蜻蜓点水似的奖赏不够安慰他的辛劳,红了眼的把我抓过,又往我嘴里讨了个长长绵密的法式吻才肯放手。
中餐是老板煮的,所以饭後我自动自发的收拾碗筷拿去厨房冲洗、放到烘碗机里烘乾。回到客厅时听见老板正坐在沙发椅上打电话,吃饱了懒洋洋的我就往他身上一躺,拿他的大腿当枕头。
「David?嗯,是我Vincent……」该不会是打给上那个眼镜行的店长吧?我眯起眼,老板讲电话的声音自自然然的入了我的耳:「帮我查件事……对,跟James有关……」
James?我耳朵立即竖起,情敌哎!而且是打算绑架我的主谋,这下子我开始用心听老板到底在说什麽了。
「我要知道他在台湾跟谁接头,还有目前的落脚……我怀疑他来找我的原因不单纯,或许在美国跟老头子们相的不愉快……好,尽快给我消息,掰!」
收了线,注意到我在瞪他,老板一只手抚著我的头发,轻笑著解释:「David是情报高手,很快就能给我一些相关的消息,等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後,才能决定怎麽走下一步……」
我把头上的大手抓下来把玩了一会,方才问道:「老板,你……不会遇上危险的事吧?James……想逼你回美国做什麽?」
「表面上他是受老东家的要求来带我回去,训练一批新生代的精锐杀手;至於他真正的来意……就等David收集到足够的资料後再揣测吧!这背後一定有什麽内幕,否则James怎会冒著与我为敌的下场也要将你绑走来威胁我?」
老板似乎暗指自己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敌人,好臭屁!
「他才来这麽一,怎会知道我跟你好在一起?再说,他怎麽能肯定抓了我之後你会乖乖听话?」泄恨似的,我用力掐紧老板的手,还把指头用力掰开,打算让他吃痛。
「因为他是个有心人啊……」一无所觉任我玩弄他的手掌,老板的声音有我未曾听过的沉:「况且,他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他一样……」
这样的老板有些异样,我把头往後一仰,发现他的脸色阴暗的可怕,彷佛暴风雨来临前笼罩的黑云,带著致命的死亡气息──我呆了,陷在两滩嗜血的眼神里动弹不得。
James真的是老板从前的情人吗?我纳闷,为何老板在谈到他时总是浮起一股仇恨晦暗的情绪?他们之间究竟牵扯著什麽我所不知道的东西?这种不敢提、也求不出答案的问题开始默默的撕裂我的心………
8
下午老板要我把课翘了,说担心James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对我不利,要我陪他待在家里等David进一步的消息。
想到下星期就要考试,本想用这个时间念念书,但心烦意乱,书上的每个字都读不进脑子里,叹息一声、阖上书,踱到客厅找老板。
他正静静的坐在沙发椅上,手里端著一杯热气氤氲的东西,阴暗的客厅因著窗帘透进的光线显著层,他就在这样奇幻的空间里想著事情,如此的专注,让宁静如水的眼眸成为等待猎物的一只豹。
我抢过他手上那一杯什麽的啜了一口:「恶,是黑咖啡……」吐了一口舌头,我嫌恶的把杯子还给他。
老板回过神来:「不喜欢黑咖啡?我帮你重新煮过,加上奶精跟糖。」
把背靠向他,我闭上眼说:「现在不想喝,好烦哦,书都念不下……」
「去海边走走好不好?」老板宠溺的大手刷过我的头发:「一下子发生太多事,让你心乱如麻了──我们到外面转换转换心情也好。」
抄起了车钥匙,为我套上了一件铺著棉的外套上了他的马自达,开往上回配眼镜时造访过的公路海岸。
非假日的缘故,长长的沙滩上没什麽人,老板放我一个走到潮水起落追著沤沫,他则站在身後七、八公尺,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状似悠f的微笑看我,偶尔又会瞟过几个警戒的眼神,迅速将整条沙滩的情况浏览一回。
我倒真的是有些意念纷乱;决定跟老板在一起之後,情感与心灵的空虚是填的满满的,溢上胸口的幸福是以往作梦都想像不到的体验。只是……老板复杂的过去给现在的我俩带来了一些变数,这种恐慌在我中午遇上绑架未遂事件之後变得鲜明起来,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勇气,面对未来可能接踵而至的挑战。
回头望望老板,与他相视对笑。他伟岸的身材彷佛避风港搬将我杂乱不堪的心绪沉淀了下来。低下头看著急欲亲吻脚指头的海水,想起两遇见危难时,都有他出现在身边保护自己,胸口不禁一阵热──对呀,我操心什麽?这一点都不像我嘛!既然无能为力做些什麽,那麽那些吃力不讨好的打架啦、阴谋周旋什麽的,都交给老板应付就好了。
我相信他一定有办法带我穿越那些风风雨雨的!
想通了某些事,心情也就开朗起来,我蹦蹦跳跳回到老板身边一把抱住,把头埋入他怀里,吸取令人安心的体味。
「终於开心了吗?看到你烦恼,我也不好受!」同样伸出手将我拥紧,他在我耳边低声抱怨著。
「嗯,我想过了,不是有句话说天塌下来都有高个子挡著吗?你比我高,往後再有麻烦事就由你负责扛起来!」我把头抬起来,对他笑嘻嘻的说。
「反正我就是你现成的保镳……」他也笑呵呵,很高兴替我遮风挡雨的样子:「没有人可以在我手下欺负你!」
心下一阵火热,我垫起脚尖往他唇上轻吻一下,也不在意四周有没有人注意这里。他愣了一下,笑著说:「瑞,你老是这麽可爱,可爱到让我欲罢不能……」
他把手下滑到我臀丘用力按了按,故意让我查觉那欲罢不能的正确位置。
「你是野兽吗?这里也能发情……」窘的只想当场挣脱,哪知他的手竟然箍的像是石头一样牢固,捉狭的笑意正由上勾的嘴角溢出。
「真想在这里就要了你!」他色色的说。
这我是真的用出十二万分的力气推开他,骂道:「傻瓜,看看场合啦!真要欺负我,等回家……回家不行吗?」我愈说愈小声、脸也愈来愈红。
老板猿臂一伸,牵紧我的手快步往停车的方向去,还得意的边笑边说:「你说的哦!只要回家就可以欺负你了……」
看样子我是自己挖了陷阱还甘心跳进去。
天色几乎暗了下来,老板这几天决定不开店,我们就在路边麦当劳的得来速车道打包了些汉堡薯条可乐回家吃。大约七点多的时候,他手机响了,看了看来电号码,对我说是David来消息。
「找到了?……除了饭店还有另两据点?……那个地方我知道,是老头子们租下的仓库……咦,真的吗?你这消息哪来的?……他叛节的事若是被大老们知道的话,只怕他再也混不下去了……」
老板跟David的谈话内容我不太懂,但他接下来说的明显与我有关:「这两天我让小瑞上你那住……嗯,我打算前仇旧怨一并解决……两天就够了,待会见。」
老板收起手机,回身见我睁大眼睛看著他,便解释道:「瑞,这两天你先上David那待著,学校也别去好不好?要对付James是件棘手的事,我怕到时会顾不了你……」
嫌我累赘吗?我用怀疑的眼神瞪视。
「不,我不是怕你会拖累我。」奇怪,老板是不是会读心术?他怎麽知道我正在想什麽?
「老实说,James心机沉重,一心只想抓住你逼我就范,因为他知道我绝不会弃你於不顾……」看著我他的表情更见柔和:「没有後顾之忧,我才能专心一意的把他揪出来,交给美国那边的组织施予惩罚……现在的James可是杀手世界排行前十名的一流高手,逼得我不得不全力以赴啊……」
又让我吓了一跳!这、这……居然有所谓的杀手排行榜,世界真的是比我想像还要来的黑暗诡谲吗?老板的旧情人居然还榜上赫赫有名,我不禁冒出一身冷汗,抓住他的手,颤抖的问:「他这麽厉害,你……你拼的过他吗?你受过伤,连枪都拿不稳了不是吗?」
我的担心居然让他眉开眼笑:「放心吧,瑞瑞,谁说解决问题一定要用枪的?James为了成就野心做了许多糊涂事,该是教训他的时候了………别这样看我,要教训他还用不著我出手。」
「真的?」我想,再怎麽盯著老板也找不出我所要的答案,摆摆手赌气似的说:「看来内情挺复杂的,我也管不了那麽多,总之你说过两三天就能解决,我就信了你;三天後要是还见不到你的人,我、我就移情别恋给你看!」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的这麽做的!」他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对了,瑞瑞你过来,我带你看些有趣的东西……」
笑眯眯的扯我进房,还锁上了房门,什麽东西这麽神秘呢?该不会只是想找我亲热的藉口吧?让我坐在床沿上,他随即转身打开衣橱,在某件看来陈旧的西装口袋里捞了捞。
汗颜,原来他是真的要拿些玩意出来,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或者我才是那个色欲最旺盛的人?
在本人暗自反省的期间,他拿出了些金属制的小零件,接下来像变魔术似的,他打开某些连肉眼都查觉不出的墙壁夹层、拆掉床头灯的支架、打开空调的面板、连挂置窗帘的金属架上都被他或多或少的摸出了些色零件。
我抬头狐疑的看他把东西全都放在床上,用眼神大大打了个问号。他只是笑了笑,陪我坐在床沿,开始将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东西组合起来。
以为他是想拼个模型逗我开心,细想一下,还是觉得不可能;如果只是普通模型,何必大费周章的将拆解下来的散件如此细心的藏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答案终於揭晓了,在老板快的让人眼撩乱的动作中,我眼前出现了两支手枪──吓,手枪?我记得这个国家里不是有个什麽枪炮管制条例的东西?也就是说,私自拥有枪枝是犯法的行为……
「怕了?」看到我眼中明显的惊惧,他顿了一下,才恍然大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虽然早就退隐了,某些恶习还是戒不掉……」
他指著其中一把镶著银边的枪说:「这枝银狼跟了我十二年,只可惜受伤之後,它的重量已成了我右臂的一大负担。」
拿起另一枝体型较小却通体呈纯黑光泽的枪:「为了配合特殊的用枪习惯,我特别从德国定制了这款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宝贝……还没取名字呢,就叫瑞瑞吧!」
我轻敲他的额头:「少不正经了,那把银狼听起来好威风,为什麽这枝小黑枪就得用我的名字?好别扭的枪名……」
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一向把贴身的枪当成是自己的情人保养爱护,叫它小瑞瑞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哼,歪理!正想再抢白几句,他已把那枝黑色瑞瑞放到我手里,冰冷的金属触感,没有预想中的重量,质地轻巧的像是羽毛,彷佛不握紧的话,就会随著空气飘扬到风中去了。
「这枝枪从未在道上现身过,或许它就是在等待著这样的机会──」老板抓著我捧枪的双手提高到唇边的高度,柔柔的说:「为了预祝它的首战告捷,瑞瑞,给他一个胜利女神的吻好吗?」
我心下一阵热,无意识的就往黑色的枪身轻印,凉凉的、跟他每晚在我睡前给予的晚安吻同样清冷如水。
他收回枪,低声喃喃:「谢谢你,瑞瑞……你就是我的幸运女神……」
老板,若我真能带给你任何好运,就请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回到我身边,好吗?
稍晚,他帮著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就送我到David的住了,离去时他微笑的对我道再见,保证一定会将事情圆圆满满的解决。
David不耐的将他赶回车上,说:「快去把该办的事办一办!别怪我没事先警告,这除了自己的班底,James还借调了本地黑帮成德会的一流高手守著码头那间仓库,你自己斟酌斟酌吧!」
「你好像忘了我是谁。」老板不悦地瞪一眼:「我右手的灵活度虽然不比从前,但是所有的功夫全没搁下,世上能拦得住我的人还不多……」
「或许吧。」David不置可否地说:「但你毕竟已有两年未曾现身,黑道中人才辈出,还是别太大意,想抢“世界第一杀手”名号的可不只James一个人哦!」
「世界第一杀手啊……」老板竟有些感慨:「未曾站上锋顶,就完全不能体会什麽是高不胜寒吧……」
站在一旁聆听的我,总觉得他们的对话是另一个层级的世界。想想我本贫寒、家世清白,那些杀手黑道手枪啊什麽的应该一辈子都沾惹不上边才对,可是现在已经身不由己了;我知道的,为了得到某些东西,我早已有付出代价的打算,甘心的陷溺下去,只要有老板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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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倒下即睡的我,却在David的房子里连续失眠了两夜。
第二天我早早就醒了,连平常该有的起床气都没有发作,只记得老板说过两天就把事情解决,然後,他会过来接我回去。
「还看啊,都快变成望夫石罗!」见我一直从窗口盯著门外那一片空地,David忍不住出声取笑。
「他……一点消息也没有,我担心……」
想必是我稍带哀怨可怜的眼神感动了David,他取出了某个高档的手提电脑,讨饶似的说:「算我怕了你,就帮你做个免费服务吧!谁叫我跟Vincent是认识十年以上的好朋友呢?」
如飞轻巧的敲击键盘,他不发一语的专心搜寻著网路上大大小小的情资,又跟著几个隐匿身分的网友互通有无,才阖上笔记电脑,摘下金边眼镜,闭著眼消化刚才接收到的所有讯息。
我在一边等的快急死了,想询问又怕开口会吵扰到他,听著墙上挂钟滴滴答答的声音,终於知道了何谓度秒如年的感受。在用尽最後一滴耐心前,David总算睁开眼,做的第一件事是叹一口又长又、活像老太婆裹脚布的大气。
「虽然隐蛰了两年,却宝刀未老啊!不愧是有银狼称号的Vincent……」
「银狼?不是老板那支手枪的名字吗?」我还记得他亲亲热热地唤著那银色镶边的手枪叫银狼。
「他让你见识过那把注册商标了?啧,果然对你与众不同……Vincent银狼的称号就是由那把手枪来的。」
只不过是让我看了他当成私房钱藏在房间里的手枪罢了,这就算是对我与众不同了吗?有时候我真觉得他们这些在道上混过的兄弟想法挺奇怪。
心里飞快地想著其他的事,却没忘了问David最重要的消息:「嗳,别岔题了,刚才你说什麽宝刀未老的,老板现在到底怎麽了嘛?」
「这个银狼啊,就怕别人不知道他已重出江湖似的,昨天一个人单枪匹马的闯入台湾第一大黑帮成德会的总部,撂下狠话,要成德会别出手干涉他与James的私人恩怨。」
“台湾第一大黑帮”七个字一入耳,我就浑身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他没事吧?」
「哪会有什麽事?成德会再嚣张也不敢不卖龙翼会一个人情啊!Vincent可是美国龙翼会首脑大人一手调教出的首席弟子,俩相比较之下,与其得罪Vincent帮助同为龙翼会旗下的James,还不如撤手不管,以免惹恼Vincent头上的老头子啊……」
「龙翼会?」没听过,不过猜也猜得出来大概是某个黑道结社的名字,应该就是老板之前提到曾待过十年的不法组织。
「你果然是个背景纯真的小孩子,难怪Vincent把你防护的这麽严密,情愿重出江湖以了断James的野心……」他再上下审视,把我当成新品种宠物般的打量:「龙翼会是近十几年来美国华人帮派中崛起的新兴势力,与义大利的黑手党、日本的流刀组算是全世界黑社会组织中分庭抗礼的三大势力。」
看我听的津津有味,他高兴的说下去:「Vincent是龙翼会创党大老之一的吴老大所收的开门弟子,因为Vincent拥有的天赋才能,让龙翼会旗下的暗杀部门成了黑道界中闻之色变的死亡会堂。」
一股不祥的黑色潮水汹涌而来,淹没了我印象中的老板,也让我几乎灭顶──我是头一将老板与“死亡”这两个字连在一起,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的说……
艰困的咽了咽口水,我不想再探知老板黑色的过去了,继续追问他的下落:「那、老板从成德会出来之後,又去了哪里?」
David摩挲摩挲自己的下巴,白我一眼:「这还用问吗?先撤了成德会对James的支援,接下来当然是直接杀到James的落脚,要他别再打什麽鬼主意,乖乖回到美国的龙翼会啊!」
说到这里,David突然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瞧著我:「喂,小瑞瑞,说真的,Vincent有没有跟你透露过一丁点他过去与James之间的事?」
心一跳。看在他对我问无不答的人情上,我说:「老板只提过James是他的旧情人,两年前他们就分手了。」
他的脸仍旧一派狐疑:「这个我也知道,只不过我一直认为内情不单纯,因为Vincent是非常重情义的人,不可能只因为退出了龙翼会就断了跟James的情分……Vincent真的没再跟你多说些什麽了吗?」
「你以为我不想知道的更多吗?」我气呼呼地说:「那个James一见到老板就在我面前上演了一场缠绵的吻戏,害得我到现在还在担心他们俩个人会不会旧情复燃、回到美国呢!」
David抱著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在嫉妒啊……Vincent说你很可爱,果然没错!呵呵呵……」
居然让别人看到我又气又急的嫉夫模样,不得已赶紧转了个话题:「……我听老板说有个世界杀手排行榜,James还是排行榜前十名的高手,是真的吗?」
他笑够了,喘著气回答我:「真有这个排行榜,这可是决定杀手报酬及所属组织实力的主要指标,凑巧的是,前十名中有五个人都是龙翼会一手训练出来的。」
「James……到底排行第几?」我小心地问。
「银狼退隐前,James还是第八名,这两年重新洗牌的结果,如今他已是排行前三名的人物了。」
没听出他这段话有什麽玄机,我只是有些著急而担心:「世界前三名的杀手?老板怎麽可能对付这麽一个厉害的人?他曾经亲口说过他的右手中枪後,就再也无法稳定的射击……」
用一个爆栗阻止我慌乱的想像,他轻松笑著说:「你以为光是枪法好就能做一个好杀手了吗?一个最顶尖的杀人机器,除了手脚的功夫外,还要能将手边所能取到的东西都化为致命的武器,配合上高超的反射神经、临场应变能力、以及机智的头脑,才能成就这一行的佼佼者啊!」
我听的目瞪口呆。原本以为杀手只要耍耍枪,像西部牛仔片中那样准确的射击後,再潇洒的扬长而去就行了,却原来这其中还藏有颇为高的学问。
大概觉得我耍起白痴的表情太有趣了,他扬起看好戏时的笑,又说:「不介意的话我再爆个内幕给你,想不想知道Vincent退隐前世界杀手排行榜的第一位是谁啊?」
我反射性的点点头,想了想又摇首道:「不用了,你即使说出来我也不认识,这种复杂的消息我还是别好奇了。」
像是达到目的似的,David掩嘴呵呵笑了起来,这一刻我觉得他跟市场里围成一圈聊是非八卦的欧巴桑没两样。
「听一听也没什麽损失嘛!小瑞,况且那个人你跟Vincent都认识!」
嗄,我跟老板都认识的人?唯一的友人不就是……心念一动,迅速跑到墙角边,跟爆料者保持五公尺以上的安全距离。
「你、你、你以前是世界排名第一的杀手?」手指著他,不可置信的叫出来,我乱没气质一把的。
这是捧著肚子毫无形象的滚在地上笑,看他笑到几乎没办法呼吸的事实下,我开始不安地揣想:「不是你吗?可是我跟老板都认识的人不多耶,难不成是大个?」
闭起眼想办法将大个与世界第一杀手的形象重叠在一起,结果发现这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快笑死的人终於用力的攀住椅子将自己撑起,满脸因喘不过气来而涨的通红:「你想到哪去啦!是银狼、银狼啦!除了James外,你还认识哪个杀手?」
「你是说老板?」我腿一软,坐倒在地下:「他是世界排名第一的杀手?」天啊,谁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吧!
难怪他说自己在不法的组织中颇有名气;难怪他敢一个人有恃无恐的找上成德会;原来这几日一直在身边保护我的是世界级的不良份子……平凡如我,怎会知道自己偶然得来的情人竟是如此来头?迟早有一天,我的个人资料也会被送进国际刑警单位中的档案柜吧!
应该要害怕的我居然笑了起来。
David不解地问:「咦,小瑞,你笑什麽?」
「能不开心吗?」我悠悠道:「能有个世界前一级杀手伺候我穿衣洗澡吃饭睡觉,多有成就感?」
他愣了一下,拍手大笑道:「说的好!」
就在这时,房间的四个角落传来了哔哔声,David嘻笑的态度立即转为严肃,低声道:「有不速之客来了……」
门砰地一声被人用脚踹开,两名黑衣大汉率先闯进门,手上各执一把手枪指著屋内的我们,接著又走进一个年轻人。
修长俐落的身材、卷翘的金发、海水般的双眸、俊美纯净如同天使般的表情,是James。
操著流利的中文,闯入的年轻人将视线落在David身上,天使般的脸孔浮起恶魔似的狰狞:「情报银行的David,果然是你把我的秘密据点以及打算投靠流刀组的计画泄漏给Vincent知道的吧!」
David无辜地笑:「哟,James,好久不见,有两年了吧?什麽时候到台湾来的呢?」
「别打哈哈!我跟流刀组接头是极秘密的事,能把这消息挖出来的只有前中情局一流的情报理高手David才办得到,我想我没错怪你吧?」
被那样凶狠的眼神注视,David居然毫不畏惧,冲著这点我开始对他产生敬意。
「拜你之赐,Vincent不但跑到成德会放话,断了我的後援,还找到我在台湾私设的秘密据点,打伤了十几个派驻的人手,把我私藏的枪械及弹药通通转往龙翼会设在台湾的分部……」
哇!太了不起了,想不到老板在短短一天多的时间里,就完成了这麽多事情,我忍不住在心中大大赞扬他。
「本想离开台湾前先教训你一番,要你以後别再多管f事的,没想到却有了意外的收获。」
糟糕了,天使的眼睛怎麽会转到我身上了呢?
「Vincent的小情人……只要有你,相信他也不敢再乱来的吧!我太了解他了,谁叫重感情是他唯一的弱点……」
心瞬即凉了下来,没想到啊,到头来还是逃不过被绑架的命运……
David冷静的开口了:「James,小瑞是Vincent最重视的人,若是不小心伤了他一根毛发,我可不怀疑那只银狼会化身为你我都熟悉的疯狂野兽……」
看见James因著这句话让自己的脸部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我好奇的想,像老板那样有自制力又稳重的人,也会有失去理智而疯狂的一天吗?
不管如何,James因著David的话受到了牵制,道:「你放心,我暂时还不想与银狼为敌,只是单纯的想带他回美国,一起投效流刀组而已。只要他点头答应,我立即放了这小朋友,让他过回原来平静的生活。」
他握著枪的手向我扬了扬,其中一个外国大个子立即单手把我从地上抓起,我认得他是校园想绑架我的人犯之一,细瞧下,他的鼻梁有些歪歪的,淤青也还未消散。
「David,你就留下来帮我捎个信息给Vincent,就说我会带著他的小情人,在龙翼会专属的码头仓库等著他……」
「不见不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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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真的颇为忌惮老板吧,一路上James并没有给我什麽苦头吃,只是用了根绳子绑紧我的手防止作怪而已,接著就把我押进上看到的那台宾字车里,开往某座海港码头的仓库。
生平第一坐上如此高级的房车,居然是因为这种情况,唉!
偌大的仓库空荡却整齐乾净,除了James跟随行的两名外国大汉外,另有六名同样体型的外国人在仓库内外守著,他们对我还算客气,搬了张椅子给我坐。我却因为昨晚失眠的缘故,悠f的在椅子上打了个盹,醒来时发现仓库外日已西沉,金黄带红的夕阳斜斜的从敞开的大门射进来,James则不安地来回踱步著。
大概是见到我醒了,James一脸奇怪地走到我身前,张口就问:「你怎麽一点都不害怕?」
本来不想跟这个旧情敌兼绑架犯讲话的,但形势比人强,看在目前为止他对我还算客气的分上,就勉强开开尊口。
「我很害怕呀!只是昨晚我才睡了三个小时,被你们绑在这里也没事做,不睡觉还能干什麽?」
「你这个人究竟是大胆还是笨呢?长的也没我好看,真不知Vincent是看上你哪一点。」
我在心里对他比了个中指。错了,我既不大胆也不是笨蛋,只不过是天生神经粗了点;长得比我好看又如何?James,你都已经是过去式的人了……
「天都快黑了,Vincent还没来,只怕你在他心中的地位没有想像中来的重要吧!」故意朝我揶揄的笑,只可惜,我不会上这种小孩般挑拨离间的当。
虽然对老板的过去陌生,不表示我不了解他这个人。
看看我并不答话,James漂亮的脸轻笑,对留守在仓库内的外国手下用英语说了些话,其中一个点头後快步跑了出去,我听出大意应该是他要其中一个去仓库外提醒守在外边的人,天要黑了,多注意周遭的情况。
没多久,刚才出去的那人跑了回来,脸上带著惊慌莫名的表情,叽哩呱啦的说了某些话,不过说的太快太慌乱,我完全听不懂。
James听完後脸色也变了,他默默掏出了手枪往我身边靠,向四面八方看过一遍後突然大声说话。
「Vincent,我知道你来了,怎麽还不现身呢?是嫌我欢迎的排场不够大吗?」
老板已经来了?我精神为之一振。
大大方方的从仓库大门外走进,夕阳在他身後晕染成一道带著光圈的黑色人影,简直就像是电影中必备的场景一样。他穿著前天分别时一样的黑色短大衣,紧身牛仔裤、套一双军用绿色迷彩短靴,右手上拿著那把银狼,进门後先确认了我的位置,随即将眼光放在James身上。
「James,我不记得曾教过你使用这种下三烂的绑人手法。」老板不以为然地说:「还是说,这是流刀组惯用的招数?」
「你果然知道我打算放弃龙翼会投靠流刀组──」James同样以眼神紧咬著他不放:「没办法,老头子们不信任我,防著我进入会中的高峰位置,我只好转而投向敌方的组织。」
说话中,仓库内其馀四个外国人分四个方位将老板围住,他却连瞄都不瞄一眼:「你野心太大,任谁都看的出来,老头会防著你是人之常情……」
偷了空对我微微一笑,老板又对James说:「把瑞瑞还给我吧,我可以当这事都没发生过,也不会对老头子们告状,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如何?」
「Vincent,我是骑虎难下,流刀组已开了条件让我过去,只要我能劝昔日的杀手银狼投效,亚洲部份的堂口事务就由我全权接掌──」他的眼神变的恳切温柔,彷佛专情的女子求取变心的情人回首:「你难道不怀念过去相的时光?不管是工作或私事我俩都合作无间,相信你再也找不到如此契合的夥伴了吧?」
老板的眼神动了一下,我不禁连声暗骂James:你这只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居然敢当著我的面勾引老板?
「……留在台湾开一间小店实在太糟蹋你的才能了……」不死心的James根本没注意到我含恨怒视的眼光,继续劝说:「曾是世界第一的杀手何必屈就在此赚那一些小钱?只要跟我一起投入流刀组,凭我俩的条件要风得风、要雨有雨,权力钱财再也不虞匮乏,最重要的是,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狐狸精!除了骂他狐狸精、还是狐狸精!我、我的老板才不会被你诱惑呢,他现在已经有我了!
「……我这辈子赚的钱已经够多了,虽非富可敌国,至少可让我跟瑞瑞下半辈子都丰衣足食……」
听到老板提到我跟他的未来,噢,重点是“丰衣足食”,我忍不住心怒放,猜想他干杀手的那十年究竟攒了多少存款?
他继续说:「当初离开龙翼会时,老头子就曾要求我留下,允诺将来由我承袭龙翼会三巨头之一的位子,我都没答应,因为我对权力没兴趣,只想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度过剩馀的人生……」
James的脸愈听愈惨白,老板仍保持一贯的微笑说下去:「至於我跟你,James,当初你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学习一流的杀人技法,不是吗?你害怕我藏私,所以想尽办法成为我的爱侣,以为这样我就会全心全意指导、助你早日登上一流高手之列──」
现在连我都听出来James的声音带著抖意:「不……不是这样的,Vincent,我是真的爱你才跟你在一起的啊!」
「你是真的爱我?」升起一抹分不清究竟何含意的笑,老板指指自己的右肩窝:「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这一枪是谁打的吗?」
从没看过一个人的表情可以变化的如此迅速,原本还恳切真挚、泛著泪光的脸,居然一秒之内切换成了阴险狠戾狡诈的坏蛋模式;James听了老板最後那一句话後,压著嗓子问:「……你说什麽?」
「一开始我就查觉子弹射来的角度不对了,当时一起出任务的你又失去了十分钟的身影,就怀疑是你搞的鬼……」
「………」被指责的人不发一语。
「你大概想像不到吧!在肩膀被射穿的瞬间,我居然还可以冷静下来,在你回来之前找到那枚染血的子弹──」老板绽开大大的笑容:「AK─357,你专用的特殊银制子弹,我没说错吧!」
「原来被你藏了起来,难怪我一直找不到那颗子弹呢,姜果然是老的辣!」知道东窗之下早已事发,他也不再隐瞒:「你命太硬了,要不是当时楼顶吹来一阵强风,否则子弹穿过的不会是肩膀、而是你那颗脑袋……」
「看来你对你当时的射击技术还是太过自信。」老板这句话也许是嘲讽,但脸色却愈来愈冷峻:「……为什麽这麽做?杀了我对你有何好?」
「好可多著呢!我想要接替你在龙翼会的地位,也想要世界排名第一杀手的名号──」他的表情渐渐狂暴,几至扭曲的地步:「你教的我都会了,我也比其他人更加努力的学习各种杀人技法,可是为什麽……在你引退後这两年,我仍旧无法跨越你过去的成就?」
「你的排名已在二、三之间,这样还不够吗?」老板竟有些悲悯。
「不是第一我不要!」James吼出来:「就连流刀组也是看在我是你昔日情人的分上,想我也许能说动你一起投效,才开了那麽好的条件出来,可是你明明……明明就跟废人差不多了啊………」
哼,敢说老板是废人?我头一个不依,生气的瞪James一眼;突然之间,我被他一手拉起,挡在他身前。
老板眉头紧拧:「放开小瑞!」
「把你的银狼先丢开!」激动的有些失去理智,James握著枪的手故意在我的太阳穴边比来比去:「虽然你右手的功能大不如前,可是看见你银狼在手,还是让我对你忌惮三分……」
老板不再说什麽,依言将那只银色镶边枪丢在对方身旁。
「Vincent,我再问你最後一,究竟跟不跟我一起回美国投效流刀组?」
老板看看架在我头上的枪,沉默不语;而我从老板现身後也一直没有说话,当自己看电影似的,任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诉说著过去的恩怨,直到James把枪架在我头上,我才突然有了自己终於在这场戏中轧了一脚的自觉。
哈哈,我竟然成了一场烂戏中最经典、被坏人当成人质用来威胁英雄大人的那个女主角,真是……唯有荒谬二字能形容我此刻的心境吧!想到这,我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种出奇的反应大出坏蛋的意料之外,他手里的人质我居然不哭不闹、不腿软不求饶,却只是──笑?
忍不住看我一眼,他低头问道:「你笑什……」
话犹未竟,砰砰砰砰砰砰,六道枪声响起,前两声还就近在我耳边爆开,害的我一时之间失去了正常的听觉,只能呆呆站立,静待脑中轰隆隆的声响消失。
等回过神来,看老板的姿势也变了,左手握著那把瑞瑞小枪,枪口还冒著些微的烟雾,显见刚才那六声枪响就是由他制造出来的。
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我转头看看四周,James倒卧在一旁,左右肩窝各中一枪,正汩汩冒出血来;另外四个原本围住老板的手下,每只执枪的手臂也各自中弹,枪枝离手,或坐或卧的哀嚎著。
心脏锉了好几下,想像刚才的情景,应该是老板向我身後射了两枪,子弹朝左右肩膀上方掠过後,不偏不倚的打中了以我为盾的James,我头一感谢我的父母没有把我生的太高太壮,无法完全的遮蔽後头坏蛋的身形,不过……老板也太有自信了吧!这两枪若是稍有差池,倒楣的可是我的脑袋耶!
蹬蹬蹬跑回老板身边,不敢往他拿枪的左手靠,就往右边倚了去,正想埋怨老板怎麽贸然就开了枪,打中我怎麽办?他已经先开口了。
「瑞瑞,你果然是我的幸运女神呢!多亏你那一笑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我才能将藏在腰後的枪拔出来,给予致命的一击。」
他边说边从短靴中抽出一把蓝波刀,割断绑缚我手的绳索。
「我有那麽厉害吗?」虽然是无心之功,我还是被称赞了,好好哦!
老板点点头:「连这只以你命名的瑞瑞之枪也旗开得胜,弹无虚发,枪枪正中目标──」
我嘿嘿一笑,想起刚才到底要骂他什麽了:「你到底是夸我运气好,还是你的枪法准?你知不知道我被你那两枪吓坏了?」
将我的下巴一捧,他给了我一个响亮的吻:「别怕了,我来给你压压惊……」
打情骂俏够了,James的声音虚弱的传来:「你……你的左手……」
老板将戏谑的眼光从我脸上移开,回望地上的人时,又回复冷漠的视线。
「知道你永远追不上我的理由是什麽吗?第一,我一直留著一著杀手不让任何人知道,那就是──我其实是个左撇子!也就是说,我左手持枪的稳定度与准确性大大的高於右手……」
这招妙啊!老板,我真的太佩服你了。
「左撇子……」显然James也被这匪夷所思的答案吓到了:「这……怎麽可能……」
「第二,做杀手也是要有天份的。你在先天条件上就输给了我,後天即使在怎麽努力,也无法跨越这道天生的鸿沟。」
「第三……」老板用空著的右手将我紧紧搂住,轻声却又得意的道:「你不像我找到了自己的幸运女神;为了搏取女神的一笑,我可以不顾一切的倾尽所有来与世界为敌……」
啊啊,我几乎要溶化了……
牵著我转身走了几步,老板又回头道:「James,现在你两只手都被我废了,杀人事业怕是干不下去的,美国的老头子们迟早也会知道你的叛节,早晚对你下格杀令;给你一个忠告,趁还有力气快逃吧,找个偏远国家的小村庄隐居,别在淌功名利禄这种混水了……」
地上的人终於出现了绝望的神情。
我拉拉老板的手,指著地下那把银狼,问他:「那把枪你不拿回去了吗?」
「不了,枪是我留给美国龙翼会的一个宣示,那就是银狼真的打算消声匿迹了;连从前随身携带的枪械都舍了,表示身为杀手的过去也一并丢弃……」
「那还真的有点可惜……」我斜眼睨著他笑:「要当世界第一也是不容易滴……」
「我有你了嘛!」老板居然撒娇的说:「再说,还有另一枝瑞瑞神枪留著,我哪需要什麽乱七八糟的头衔来烦自己呢?」
天色已黑,两人携手走出仓库,穿过空寂码头的水泥地,看见一边还躺著四个东倒西歪的黑西装男子,想必是原先被派驻在码头外的手下,却被老板伺候的躺平了。
走过了长长的堤岸,看见停在路边熟悉的马自达,太好了,终於可以歇歇脚──车旁怎麽还站著一个人?
笑的奸邪奸邪的,原来是David,他优雅的挥手向我们打了个招呼,黑暗中一口牙白的发亮。
「真想不到……」David靠在车旁,两手抱胸对著老板意有所图的笑:「昔日大名鼎鼎的银狼居然是个左撇子,要是让龙翼会的当家们知道的话,只怕会用尽手段要你归队吧!」
「……敢把这消息放出去的话,天涯海角我也会追杀你!」老板用凛冽如刺冰的语气威胁著全天下最喜欢收集八卦的人:「既然是情报银行,总该知道银狼只要一出手,就绝不让猎物见到第二天太阳的传说吧?」
见到老板恐怖的一面,David表面上收敛起算计的心机,只是有些小媳妇样的向我道委屈:「好歹这我帮了你们不少忙,怎麽不但得不到一句感激的话,反而还被威胁呢?」
向我求救来著呢……我何德何能?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只是担任了悲情女主角的份,除了关键戏上笑了一笑外,其馀戏份哪有我说话的馀地?不过看在他好心收留我两天,供我吃供我住的情分上,就演上最後一场杀青戏吧!
轻轻摇晃健壮的手臂,用指腹在上面以画圆的方式摩搓摩搓,顺便挤几个小鹿斑比一样的无害微笑冲著老板发射过去……这可是有史以来我最牺牲色相的一了,一定要有效啊!
「David这两天对我很照顾,怕我无聊还会说笑话解闷,你就别对他那麽凶了……」
被我缠夹的肌肉突然之间紧绷起来,呃,他的体温也明显的烧起来了。
「好吧,David,算我欠你一份情,改天若是你再度因为泄漏重要情报、或是侵入某国家秘密档案而被追杀,我会救你的。」老板面无表情的丢下这段话。
David眼角有了不自然的跳动,苦著脸道:「……那我先谢过你了。」
三人上了老板的车,他驾驶、我坐右前座、David理所当然的往後座窝。刚驶上四线大路,驾车的人就状似潇洒的以左手控制著方向盘,右手则悄悄欺上我的左大腿──啪的好大一声响起,某人的右手背上已挨了一掌,後座也传来忍俊不住的窃笑。
「这几天别来闹我,都是因为你啦!害我白白浪费两天的时间,从今晚起都得开夜车才能应付四天後的考试了……」刚刚的憨态都不见了,我怨怼的瞪老板一眼。
被惩罚的男人开始迁怒,藉著照後镜怒视後座憋著笑的眼镜男,沉声道:「David,待会回去就发挥你那骇客的本领,给我侵入瑞瑞学校的主机把下星期考试的题目全都抓出来……」
咦?我眼睛一亮,难道身後这称为情报银行的眼镜男还有这等用?转过头眼巴巴地向他讨刚才的人情……
眼镜男笑吟吟地道:「小事一桩!只要Vincent让我看一眼那特殊规格的新枪就好,就是以小瑞为名的那一枝──」
真不愧是超一流的情报搜集者啊!连这种细节都保有旺盛无比的好奇心……只是,他是由何得知老板给那枝新枪取了个不伦不类的名字?看来我跟老板之间还是有许多可沟通的空间……
老板,没关系,来日方长嘛!
《老板》番外《小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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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石华,今年刚满十八岁,出生於一个平凡普通的家庭,上有父母,兄妹各一人,今年幸运的通过推甄,九月中要搬到高雄上大学。
现在我站在台南火车站前茫然四顾。第一来,东南西北分不清楚,不过我早已电话通知哥火车到站的时间,他说会来接我过去他住的地方。
明天是哥大学的毕业典礼,家里人只我有空能来参加,爸妈忙工作,小妹还没放暑假,就公推我为代表,参加哥的毕业典礼。
说起那个大我四岁的哥,从小就代替忙碌的父母照顾我跟妹,凶的不得了,管教我们比父母师长还严格;不过,凭良心说,他是一个好哥哥,在家里时把我跟妹的大小事都管理的好好,我们若有事都情愿找他商量,不找爸妈。
大四以後他变的很忙碌,只有过年时回家了一趟,我发现他不太一样了;首先是他摘下了从前那副丑的要命的眼镜,整个人清爽许多,害得家里那几天门庭若市,全都是亲戚邻居过来说服他出门去相亲,他死都不愿意。
其他变得娇贵──从前在家他总是跟在我与妹後面收东收西、顺便唠叨几句;那他回来,居然茶来伸手、饭来张口,慵懒的像个贵公子──妹居然开始崇拜起他,说大哥又好看又有气质,像个偶像明星,牵著他出门时风光的不得了。
还有,那几天他老是唉声叹气、无精打采的,尽望著自己的手机发呆,我跟妹讨论半天,都猜他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真奇怪,听说女孩子谈恋爱时会变的漂亮,这种定律用在男生身上也一样适用吗?哥不但变好看了,连个性都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我们也曾私下偷偷问,他却否认有女朋友;骗谁啊,当时他明明脸都红了。
Anyway,总之,哥,现在是盛夏呀,你要我站在火车站前挥汗如雨胡思乱想的等到什麽时候?
一辆黑色汽车靠近,好面熟的车──记得过年哥回家时都是由这辆车接送的,车主是一位刚毅隽拔的青年,给人严厉难以亲近的感觉,可是哥却跟他相融洽,还介绍说是打工地方的老板兼房东。
我想他们感情应该不错,从俩人的互动就可看出来。
车窗摇下来,果然是哥,开车的正是那个男人,哥都叫他老板,但他自我介绍时要我唤他Vincent。
「笨弟,路上塞车所以来晚了,很热吧?先上车来。」哥笑意盈盈地说。
「Vincent哥,怎麽又是你开车载我哥来?」我的口气有些不善。
不知道为什麽,总觉得哥的这位老板浑身散发著威胁感,依照我动物般超直觉分析,他对我怀有隐隐的敌意~~Who
cares?我也暗暗看他不顺眼,原因?我自己也不清楚。
维护哥面子,还是维持表面的礼貌,我开口问了一句後,也不等他回话,就迳自爬上车後座享受车内的冷气了。
「小华……」看我上车,Vincent叫了我一声,算是回招呼。
「笨弟,你学校九月开学,住的地方找到没?」看车已开动,哥转头问我。
「我想申请学校宿舍,比较便宜……」我随口回答:「等课业上了轨道再找个打工赚零用钱……就像哥你一样……」
「……是……是呀……」奇怪,哥的回话怎麽有些不自然?我坐在驾驶座後面,看见哥的侧脸晕红,轻咳了一声,他继续说:「……打工……很好啊……只是得慎选工作场所……」
哥又变奇怪了,红著脸说话,眼却满含笑意的瞟著开车的Vincent。
「哥,放心啦,我会注意找个好的工作场所,绝不轻易给人骗财骗色。」我信心满满的说。
「骗财……骗色……」哥喃喃说了句,开车的Vincent却突然爆出一声轻笑。
「老板,你笑什麽?」哥不解的转头问Vincent。
Vincent又笑了一声,突然说:「……有时候被骗财骗色的不是工读生,而是做老板的那个人……」
「你这麽说是因为自己有过亲身经验吗?老、板、」哥瞄他一眼。
好奇怪,看到哥斜瞄人的那一眼里,_怨中隐含澄澈如水的清甜,标致的模样……连身为亲弟的我……也心动……
真、真糟糕,我在想什麽鬼东西?有空要提醒哥别常弄出那种表情,否则一定会吸引一堆登徒子过来,瞧,就像现在的Vincent一样,看哥看到发呆了……喂,还在开车耶!
「……我被骗的心甘情愿,非常高兴……」开车的人傻笑著说。
哥也哈哈大笑,开心的不得了,我却很不爽,超不爽,总觉得哥跟那个外人居然在我面前交换著某些不为他人所知的秘密,太不把我这个亲弟放在眼里了吧!
车停了下来,哥下车来帮我开门,顺手拿了我的背包,Vincent看见了,转个手又把背包拿了去,抢先上楼开了门。哥什麽也没说,彷佛让Vincent做这一切事都是天经地义的。
进入二楼四十几坪的公寓,布置的宽敞明亮、简约且有个人风格,客厅中摆放了超大萤幕的家庭电影剧院组,好羡幕!
「哥,你就住这里呀!」拉著哥的手,我一面打量环境一面问。
「嗯,这一整栋楼都是老板的,楼下店面的部分两个月前租出去了。」
哥边说边牵著我到冰箱前,拿了一罐冰到透心凉的饮料给我。大啖一口,好舒服,刚才在火车站前沾惹到的暑气至此一概烟消云散。
可是,有哪里不对劲──依我向来野性般准确的直觉判断,有人在瞪我。
不是哥,那只有……我立即转头,视线隔著沙发与Vincent在空中交会,爆出火,一时天雷勾动地火──呸,不对,是一山不容二虎,谁怕谁?跟人瞪眼我从没输过,来吧!
哥也似乎嗅出不寻常的味道,疑惑的看著我们两人,问:「你们两个干嘛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这是新流行的游戏吗?」
Vincent视线里的敌意立即减弱,换上另一种温柔的光,对哥说:「瑞瑞,待会David和大个要过来吃饭,你先来厨房帮我……」
这家伙肯定是个双面人!
哥显得很讶异,不过他还是推著我走到一间收拾整齐的房间,说:「笨弟,你自己先把换洗的衣服挂好,待会自己到客厅看电视,我要去厨房帮老板的忙。」
不敢不听哥的话,我应声是,又怒视Vincent一眼,这他却不在意,心情很好的看著哥走到他身边。
我回头环视今晚的住所,这房间不小,书桌上放著一台旧型的个人电脑,许多专业大学用书籍,枕头棉被都相当新。我打开自己的背包,因为打算只住一天,东西不多,把两三件衣服挂在衣橱里。
跑到客厅超大的沙发椅坐下,打开电视乱找频道,却没听到厨房传出什麽声音,奇怪……
约过了二十分钟,哥从厨房走出来,一脸愤恨。
我好奇的问:「哥,厨房很热吗?」
「为……为什麽这样问?」他话说的居然有些狼狈。
「你的脸好红哦,嘴也肿肿的……哥你还试吃辣的东西不成?天气很热耶,我可不想吃麻辣锅。」我担心起今天的晚餐。
哥怔了一下,脸胀的更红,只见他抡起没什麽力道的拳头,又踅回厨房。
「臭老板───」哥的吼声从厨房门透出,气势十足,跟他的拳头不能比。
我窃笑,Vincent这老男人,你惨了,哥只要认真发起脾气,我跟妹可是三天三夜都不敢跟他说半句话。
还是不对劲,哥一进厨房又没声音了,这家的墙壁是隔音效果特别好是不是?按理说哥现在应该是将那男人骂到臭头了才是,怎麽静悄悄……而且,厨房门又没关,该有的声音就该有,无声才是最诡异的一件事……
还有,哥到底是为了什麽原因跑去骂那男人?拜托,我才刚成年,就得面对人生中许多无解的难题───to be,or not to
be,该不该去厨房看看?It`s a ques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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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黑,哥那个绰号大个的同学就来了,身边还跟著一个俊美绝伦的青年,戴著副金边眼镜,气质儒雅,我在乡下地方哪里见得到这种人物?一时之间舌头像被剪掉似的,说不出话来。
大个子曾到过我家,还记得我,摸摸我的头说:「小华,你长高罗!」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虽然在座诸位以我最年轻没错〉,可是摸头是不礼貌的行为耶,有些国家的人甚至认为头顶是一个人灵魂的聚集,除非是长辈,否则不能随便乱摸的!
就在我打算狠狠地骂他时,那位优雅的金边眼镜美青年也稍稍弯腰,拍拍我肩膀,笑容可掬的让我所有的气都消了。
「你就是小瑞的弟弟啊,长的跟小瑞好像,真可爱……」他笑语亲切的也摸摸我的头,又捏捏我的脸,害我羞的不知该把手脚往哪里摆才好。
哥走过来说:「笨弟,看到人来怎麽不叫人?大个你认识的啊!」
兄命不敢不从,我赶紧对没事长那麽高壮的男人说:「大个子哥哥,还有……」看著眼镜美青年,我又呆了。
「叫我David就行了,小弟……」他边说边递了张名片给我:「我开了家眼镜行,不过,你大概没机会光顾……」
「我两只眼睛都是12,没色盲也没青光眼!」我立正报告。
哥两手抱在腰间,无可奈何看著客人说:「你们两个老是把时间算的准准,只要老板煮好饭菜,你们就到了。」
David嘻笑著说:「一旦过了天堂的美味,谁还想回地狱吃猪食?」
美人就是美人,随口说出的话都这麽富哲理,我想这样气质高贵的人一辈子也吐不出那种不堪入耳的三字五字经吧!
餐桌上坐定,我又受惊一,菜色华美的就像妈带我去吃人家结婚办桌的那样丰盛,可是我记得刚刚在厨房里忙来忙去的只有Vincent一个人啊,至於哥──我从来都不对他的厨艺抱著幻想。
「Vincent哥,你的本业是餐厅厨师是不是?普通人怎麽弄得出这麽多宴客菜?」我忍不住问。
作菜的人没说话,另外三个人反而大笑起来,怎麽,难道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哥擦擦眼角的泪,笑著说:「笨弟,老板是因为你难得上来,特地一大早去市场采买,煮了这一桌给你接风洗尘的……不过,他还真不是个普通人……」
「真的?」我狐疑,这男人不是对我有敌意吗,为什麽会为我煮上这麽丰盛的菜?冲口问他:「你下午又为了什麽原因瞪我?」
「……因为瑞瑞一回来就跟你这个弟弟搂搂抱抱……」Vincent垂下眼说。
哥急急忙忙打断他的话:「你!!下午不是解释的够清楚了,我跟笨弟只不过牵了会手,没有“搂搂抱抱”,你眼睛是看到哪去啦?」
回想当时的情况……没错,哥只是拉著我到电冰箱前……不过,因为好久没见哥了,我还特意往他身上撒娇似的摩几下。
「Vincent哥,难道你这个房东还立了规矩,不准房客跟自己的亲弟弟在屋子里手牵手?」冷笑一声,我说。
两双眼再隔著餐桌对视,我才不怕你呢!虽然哥刚刚已经私下告诫过我不可以对你无礼,可这是你先挑衅的哦!
一直笑吟吟在旁边听我们说话的David突然插口了:「Vincent,别那麽小心眼,想独占也要有个限度,人家两兄弟毕竟有大半年不见了……」
Vincent放弃跟我练瞪眼的机会,转而望向David──後者浑然未觉,继续说下去:「……这麽说来你的视力可能也出现了问题,牵手看成搂抱……明天毕业典礼结束後,你到我店里来,看是不是老眼提早报到……」
「这里谁都有资格说我老,就你没有!」Vincent的眼突然阴重沉冷的射向David,凛酷的像一把刀,让俊俏无俦的人立时如寒蝉噤口。
这……好可怕的眼神,跟他这一眼相比,我那自称天下无敌的招数就只是雕虫小技,不可同日而语;Vincent这男人……不容小觑……
「开……开开玩笑啦!」David吞了吞口水,对Vincent陪著笑脸,然後我见他忽然向哥丢了个眼色。
哥又愣了一下,扫视了餐桌旁的我们,可能觉得气氛太过肃冷,也微笑著说:「你们别玩了,快吃啦!老板特地作那麽多菜,还不都是为了你们?」
看看Vincent冷到足以鞭尸的眼神,再瞧瞧哥温温的笑,我决定此刻唯有安静吃饭才是明智之举。
好好吃好好吃,delicious,欧依稀依,这男人──还是有可取之嘛!为了这桌飨宴,也为了给自己个台阶下,我决定不管他对我做过什麽,我都愿意原谅他!
哥看我吃的高兴,心情也好起来,夹了一块肉到Vincent碗里搁著要他吃;可是Vincent显然对David的气还未消,皱著眉说:「瑞瑞,你自己怎麽不吃?」
他那种凌厉的视线对哥似乎没什麽影响,哥只是咪咪笑著说:「……除了这些,我还想吃……」
那个鬼哥──我心目中比魔鬼还恐怖的鬼哥──居然在那男人身边咬起耳朵来了,不知他到底说了什麽,臭男人立即如沐春风起来。
我一面低头扒饭,一面猜测哥究竟对Vincent说了什麽,居然在瞬间让一只冷血野兽成了温驯的羊,还不时向哥投过去颇有意的暖笑。
又有事瞒著我了,鬼哥──
吃完饭收拾碗筷,哥对我说:「笨弟,这里你年纪最小,机伶点,去厨房洗碗!」
我认命的负责善後工作,大个子也殷勤的过来帮我,硕大的身体挤在厨房里,让空间显得狭窄许多。
边洗边聊天,我问他:「大个子哥哥,我问你,那个Vincent到底什麽来头?我哥怎麽会跟他搞在一起?」
大个子手一滑,差点摔破了盘子,他整整心神,说:「老板……就是老板嘛!他原来在自家楼下开间面店,我介绍石瑞来工读,然後……然後就这样子……」
面店老板?看起来不像,若说他是个军官之类的我还比较相信,只是我看大个子说话的眼神闪烁不定,此中一定有更的内情,就不客气的追问下去:「……他们不像一般的老板跟工读生……」
「他们……很谈得来……」这回大个子打著哈哈。
我斜眼偷瞧,这大个子本性单纯,从他支吾其词及慌乱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藏著许多话没说,不由得我嘿嘿冷笑,暗忖:此中大有文章!
「有多谈得来?」我再问,计画打破沙锅问到底。
「是生死与共的那种!」David漂亮的脸突然出现在厨房的门口,接口说。
轮到我差点摔破碗了,生死与共?太夸张了吧,世情炎凉,即使是夫妻,遇到大难来时也是各自分飞,所谓的生死相许只能拿来当作笑话听听,哪能认真──David这个人真会说笑话,或者他是个浪漫的人?
大个转头对他说:「喂,你别进来厨房,免得油烟沾坏你了!」
David轻叱一声,说:「这什麽话?我千金大小姐是不是?少看不起人了!」
可是,我也觉得大个子的话有道理,怎麽可以让厨房的油烟玷污了David这种有不食人间烟火气质的人呢?
「那你来做什麽?」大个子问他。
「天气好热,你去抬一箱冰啤酒回来。」David边说边掏出皮夹,优雅无比的用手指夹出一张千元大钞出来。
大个子看看洗了一半的碗,有些委屈的说:「碗才洗到一半耶,再等一下好不好?」
「你这个人好像愈来愈拿跷了,啊?要你帮个小忙你还推三阻四,已经学会不把我放在眼里了?XXX,快去,我跟Vincent等著呢!」他用五秒钟的时间一口气说完这段话。
我吓的脸色苍白,对这个漂亮青年的美丽幻想至此破灭,并且将他归类成跟我那个鬼哥同一类的人。
「好、好、我现在去行了吧!」大个子好像对David没辄,没好气的说:「你也别那麽容易就生气,看,把小孩子都吓坏了。」
David再叉腰给他一个白眼。
大个子擦擦手,对我说:「小华,剩下的碗筷就交给你了,还有,你想喝什麽?我顺便帮你带回来。」
我大著眼睛点点头说随便他买。现在才知道,屋子里除了我之外,真正的好人只有大个子当之无愧───
今天我学到了一个血泪的教训,就是,即使是外表看来粗鲁的如同黑熊的人,也可能拥有一颗天使心………
3
送走大个子和David,哥推著刚洗过澡的我去睡觉,说明天要早起。
「哥,那你呢?」拿著毛巾拭乾头发,我翘著嘴问。
「我再看一会电视,别等我,先去睡……」哥有些闪烁其词。
我应了一声,也不再多话,家里熄灯时间是十点,这规矩还是鬼哥订的,因为我跟妹常吵架打架不睡觉,哥气的只要晚上十点一到就关灯,我当时还小,怕黑,没了灯就乖乖躲在被子里,很快睡著。
哥房间摆的是张双人床,所以不需要打地铺,我往床的里侧躺下,不知为何,辗转反侧,怎样都睡不著,难道我这麽大个人了还会认床?
十分钟廿分钟过去……一小时了,我还是没睡著,哥也还没进房,那去找哥一起看电视好了。
轻轻打开房门,看见客厅超大尺寸的皮制沙发椅上并肩坐著两个人,聚精会神的看著大萤幕里放映的电影,喇叭的声音不大,想是怕吵到我吧。
可是──不、不对,为什麽哥和那个臭男人靠坐的那麽近?简直是贴在一起?Oh my
God,哥──我的鬼哥竟然还因为看喜剧剧情笑的把整个人埋在那男人的怀里,双肩抖动著,一副拼命压抑狂笑的样子。
那男人被哥逗的非常开心,伸出大手抚抚他的头,又在耳边说了些话,就在这时,男人稍微转变了视角,一双眼如猎豹般冷静闪动的抓住我。
我一凛,那男人的确看见了我,怎样?既然知道我在这里,你是不是该放开哥了?有我在,可容不得有人对他放肆!
可是,他竟然送我一个挑衅意味浓厚的目光,然後再低眉,用手将哥埋在自己胸前的头捧起,接著炽烈无比的辗吻下去!
淋著倾盆大雨是我此刻的心情────
哥讶异了会,也闭上眼睛,顺的任那人吮著自己的唇;我再也按捺不住,冲到那一对奸夫淫妇──不是啦,是哥跟那个找死的人前面,指著骂:
「哥,你们到底……你们……怎麽可以……」气急败坏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Vincent那死男人不说话,也面无表情,只是好整以暇的松开哥的嘴,手却仍旧搂著哥的肩头紧紧,一点也不想放手的样子。
哥则脸色微变,嘴角抖著想说什麽,却又开不了口。
我气的全身的血液都冲上脑袋去了:「我早觉得不对劲了,哥……你们……」可恶,这时候该说些什麽才好?
哥终於开口,脸色仍旧白,话里的意味却很坚定:「弟,没错,老板是我的情人……」
听哥这麽明确的肯定,我有如遭受五雷轰顶。哥,我的鬼哥──真的是同性恋?怎麽以前一点也看不出来?
「哥,你骗人!」我将矛头指向那男人:「是你对不对?是你诱拐了我哥,你用了手段逼迫他,才让哥跟你在一起,你这个小人!」
悲愤的握紧拳头,我要狠狠地揍他几拳──跟那个运动白痴的哥不同,我学习跆拳道有六年的时间,经过锻的拳头,保证让这个叫Vincent的臭男人再也不敢招惹我哥!
正要往男人的鼻头揍过去,却听哥大吼一声:「笨弟!」
一听这吼声的音量与质量,我下意识的抖了一下,拳头的劲道也弱了──认识哥十八年,我知道他已经确确实实清清楚楚地发火了。
「我不准你骂老板!」哥站起来面对我,气的全身都颤著:「一见锺情的人是我,买戒指求婚的也是我,你可以污蔑我,也可以瞧不起我,想跟我断了兄弟的感情也没关系,我就是不准你误会他!」
哥的双手握紧,指节都泛了白,我被他这气势一逼,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可是,怎麽可以?哥,这种事若在我们那里传开,你会身败名裂的……
「哥,你……你为什麽要那麽维护他?为了他,你可以不顾我们兄弟间的感情吗?」我也同样握紧拳头,大著胆子逼问。
「……」哥不动,沉重坚毅的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他:「……老板是我这辈子唯一想与之共渡人生的人………」
哥这麽说,声音愈来愈柔,那个我欲击之而後快的男人也在这时打蛇随棍上,站在哥身边搂的更紧。
这一幕和谐的如此天经地义、甚至动人心弦──我头一昏,热血继续上涌,可恶可恶可恶,哥,你知不知道我气的究竟是什麽?
我虽然年轻,社会历练也不多,可是我懂,若是哥你真的决定接受这男人,势必会被迫失去很多东西,很多原本可以摊在阳光下,跟家人共享的天伦之乐,以及往後随之而来遭人背後指指点点非议的可能性……
值得吗?哥,值得为这男人牺牲这麽多吗?
看著他澄澈净明、毫不动摇的表情,让我全身像有一把烈火在燃烧。这个房子,我、我待不下去了,挡不住的怒气驱使我冲向门边,开了门锁,下楼顺著大路乱跑。
脑筋一片空白,我奔跑在寂寞夜半的大路旁,这里是完全陌生的疆域,可是,我必须跑,唯有这样才能宣泄满腔的──什麽──是气愤、恨意、不甘、还有嫉妒那个抢了以往最疼爱我的鬼哥的──那个男人。
跑了好久好久,直到双脚疲累的再也跑不动,剧烈的心跳伴著几乎喘不过来的呼吸,理性也一点一滴回来。
好黑好暗,这、这是哪里?我茫然四顾,终於发现自己做了蠢事,一时激愤跑出来,身上一毛钱也没有,也不知道自己位在何,连打电话叫哥来接我都没办法──难道,我这麽大个人了,还得找警察来请他们指点我回去吗?用什麽理由?而且,好丢脸……
哥,我恨你,你挑的是个什麽烂男人嘛!居然没办法在我冲出去前把我拦下来,可见他是个没前途、没能力、没担当的男人,对,回去後我就用这个理由来说服哥放弃他!
刚才一鼓作的气已经衰竭,我颓然顺著马路踽踽而行,四周的环境看来是个商业区,因为午夜而显得静寂,突然一阵刺耳的引擎声从後方渐渐靠近,那种显然是经过改造的引擎声将街区的安静整个撕裂了。
XD,我回头,愤愤瞪了机车骑士一眼,不知道我心情正糟到极点吗?
骑士远去,没多久更多震耳欲聋的引擎声从刚才那辆机车逝去的方向而来──怎麽著,莫非是传说中的飙车族?没见识过,我们住的那乡下地方,太淳朴了,机车是纯粹拿来代步或生财的器具。
一分钟就足以让我知道大事不妙,以刚才吃我一记荷包蛋眼的骑士为首,十几辆的改装机车嚣张的将我围在大马路中央。
「大仔,就是这小子不知好歹对你不爽乱看是不是?」其中一个在手臂上乱七八糟刺了青的小混混粗鲁的说,还从机车上抽了根铝制金属球棒出来。
可恶,屋漏偏逢连夜雨,我虽然有跆拳道黑带两段的资格,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今天肯定讨不了什麽好去。
「干XX,知不知道我们可是成德会支下飞龙车队的冲锋部?居然有眼无珠的对我们大哥不敬,找死!」
隆隆的引擎声像一把网罩的我头昏眼,也不熄火,白烟将街灯下的空间弄得像是个演电影的场景,真是,这些混混,到底有没有环保概念啊?
十几台擦的晶晶亮亮的摩托车默契十足的将我围在中央,骑士们穿著奇怪图案的上衣,身上乒乒乓乓挂一堆金属制玩意,恶意的看著我。
再一体会到世态炎凉,从四周的楼层传来好几声住户匆忙关窗的声音──所以,哥,我担忧的就是这点,将来若是你受了委屈,谁能保护你?
我心里一面想著哥,嘴巴一面小声嘟囔著:这些飙车族,品味真糟,不但穿的衣服难看,装饰品也挂的乱七八糟,弄得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农历七月还没到耶,这麽早出来游行吓人干嘛?
「大仔,这小子看来嚣掰,给点教训?」又一个人开口了,真是,嘴巴咬著槟榔还说话,没礼貌!
虽然腹诽不已,其实也知道大事不妙──算了,凭我的身手,能抓几个当垫背的就抓几个,然後……哥会为了这件事自责吧?若我为此断只手断只脚,甚至丢了性命,他会因此离开那个男人吗?
想到得意,我笑了,却因此惹得对方更加生气,有几个沉不住气的已经持了球棒及机车大锁往我挥过来。
吸一口气,我才不怕你们呢,看准最靠近自己的那一个正想挥拳,一道鬼魅般的人影已经用超乎人力所能到达的极限挡在我面前。
我愕然,所有的攻势停在半空。
健硕的人影再发难,动作快的令人咋舌──我自己是练武的,看得出这人的身手有多麽不可思议,快又狠,往往眼的以为是错觉──只听得砰砰几声,前头攻击的那几人已被一双肉拳打的倒在地上哀嚎。
看他们的样子,好惨!地上的手手脚脚以不自然的形状抽畜著,大概、不、应该是骨折了。
「你!!」我看著他,XXX,居然是那个臭男人Vincent!
Vincent回头瞄我一眼,仍旧是那副挑衅中带著轻蔑的眼神,彷佛回应著:小家伙,跟我比你还差的远呢,闪一边凉快去!
这时,剩下的飙车族骑士面对事情的急剧变化,起了一小阵骚动,为首的那个下了车,手上握了把西瓜刀,其馀的跟在身後,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拿著奇怪的武器。
我再度抡紧拳头,却被那死烂男人伸手挡住:「退下,你若受伤,瑞瑞会难过的!」
觉得心里传来震颤,这男人的一句话一个表情,在在让我觉得──他很在乎哥的情绪,因为他现身救我的原因,不是为了锄强扶弱、也不是爱护担心我,只单纯的……为了哥一个人……
也许Vincent──这臭男人──没我想像中那麽卑鄙──
我退後几步,想再看一他的身手,顺便知己知彼,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就算有一天真得与他交锋,也不至於像刚刚一样,被他快速的动作吓的手足无措。
愈看愈让我心惊胆颤,Vincent这个人,他,明明好几支西瓜刀同时往身上招呼来,他却连眉毛也不曾动一下,仗著脚长的优势,一个回旋侧踢,踢掉了对方所有的兵器,那动作漂亮,充满力与美,连我的指导教练都作不出这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型……
怎麽办?他是真的高手高手高高手,我有点崇拜起他了──
突然,那个头儿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手枪来,我吓一大跳,正要喊叫通知Vincent时,一只手猝然搭上我的肩──敌人吗?我反手格开,顺势一个正拳往背後那人揍过去,却被对方用手掌阻住了。
我不服气的张大眼看他,又一个功夫高手……
「小弟,沉著气,我不是敌人……」那人扬著邪邪的笑,把我拉近他身边,轻轻的说。
哼,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吗?从小妈就教我陌生人的话不可信,可是,现在我最担心的是Vincent跟那支枪……赶紧转头,再一吓的魂飞魄散、目瞪口呆。
就在刚才那几秒间,Vincent居然把枪夺了过来,潇洒无比的将坏人踩在脚底下,左手拿著枪抵在对方的太阳穴上,冷酷的像是位黑暗帝王──
「黑鹰……」Vincent开口了:「你大力整治成德会的结果就是养出这群不知天高地厚、专找善良百姓出气的人渣吗?」
他在对谁说话?谁是黑鹰?
站在我身边的人轻轻一笑,接口说:「你误会了,银狼,听说最近南部沿海公路一带,出现了打著成德会名号的飞车党,专爱聚众闹事,惹了不少麻烦,所以今天我特地下来看看,没想到……」
这人说著说著,把我的脸转向他:「……没想到世界这麽小,不但再一见识到银狼非凡的身手,还看到了石瑞的小弟……」
我立刻往旁跳三步,瞪著他:「你……你认识我哥、认识我?」
叫做黑鹰的年轻人点点头,又是邪佞的一笑:「……我知道你……很久了……」
咦,我这麽有名吗?
他的眼闪著某种狭猥的、像蛇一般磷磷的幽光,我背上的汗毛一根根竖起,脚底也升上一股冷意;凭我自小从未失误野兽类的直觉来判定,这家伙也是敌人,而且是个会对我产生莫大威胁的敌人!
这种奸邪弄佞到一看就知道是流氓的人,还是别跟他靠的太近,免得污损了我优质美少年的形象。
这位黑鹰流氓向他身後的阴暗比了个手势,霎时有十几位身著暗色紧身骑士装、头戴安全帽的人现身街灯下。
「把这些冒充我成德会的卒仔带走,好好盘问有没有受人指使。」黑鹰对新现身的人下著指令,显然他是那些人的头头。
当垃圾被清理的时候,Vincent走过来,手中的枪一甩,黑鹰顺手接过後,看到我神色不善的瞪著Vincent,笑了。
「看样子这位小叔不太好相,银狼,我猜你们两位得多点时间沟通沟通……」
「不用你多事,这麽有空的话就多整肃你们成德会──听说为了漂白的事,你跟几个元老闹的不可开交?」Vincent眉一挑,冷著声说。
黑鹰眼一亮,说:「……又是情报银行给的消息?」
Vincent不答,却突然转头看我,不知想著什麽。
可恶,这两人自顾自地说著话,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太瞧不起人了,还有还有,臭男人Vincent,刚才我是一时糊涂,才会产生你很酷的想法,归根究底,我跟你有算不完的账!
「你、你、你、别以为救了我一我就会把哥交给你!」我指著他鼻子骂:「你给我说实话,刚刚在客厅里,你是不是故意在我面前吻哥的?」
「是又怎样?」Vincent歪著头,两手抱胸,一副欺负小孩的模样:「我只是要你知道,瑞瑞是我的,你别想用什麽可笑的血缘关系来牵制!」
「你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哪有资格说这些话?我哥只是一时糊涂才会跟个男人在一起,我一定,我一定会说服他离开你!」我面红耳赤对他吼著。
Vincent突然扑近我身前一尺,表情是坚韧与顽固,他那原本好听的低音男声,此刻化身成了裂石穿空的刀刃,一字一句划过我身边的空气。
「听清楚,小华──唯一能够分开我跟瑞瑞的、是死亡……」
不知是被他毫无遮蔽的威胁或是令人惊悸的气势所逼,我禁不住倒退一步,背却抵到了黑鹰的胸。
黑鹰两手搭著我的肩,戏谑似的,对Vincent说:「银狼,把你的杀气收敛些,别吓坏小弟了……」
咦咦,这个黑鹰,人还蛮不错的……
Vincent顿了一会,说:「黑鹰,帮我照顾这小子,等天亮再送回我那里。」
我大惊:「为什麽?我要回哥那里去!」
足以扯碎人骨的冷峻眼神再度鞭来,Vincent说:「我给你一些时间冷静冷静,好好想这样无理取闹有没有意义……」
说完,他将视线投向我身後的黑鹰,我听到一声细微的轻笑溢出,黑鹰接著说:「我?我无所谓,做石家兄弟的保母是相当愉快的差事啊……」
奇怪,我觉得他说话的语气里有令人胆战心惊的愉快。
「……我记得瑞瑞警告过你别乱来……不过今晚特殊,我得回去安抚他的情绪,你帮我这个忙,就当是还我帮你收拾了那群冒名者的谢礼吧!」
「你口头上倒是一点也不吃亏!行,七点整我会将小弟还回去,保证一根手指都不会少!」
显然对黑鹰的答覆很满意,Vincent点点头,看著满脸愤恨不平的我,突然淡淡一笑。
「……小华,也因为你……我是头一看到这麽生气的瑞瑞……简直是极品……」
我一怔,再度气的脸红耳赤:「你什麽意思?居然把我的愤怒当成你们夫妻生活的情趣调剂品……」
──糟了,我立即用双手捂住嘴,脸色惨白──居然用上夫妻两个字,难道、难道我内心已承认他们俩个了?
Vincent哈哈大笑,黑鹰也哈哈大笑,只有我,仰天嚎叫!
5
街灯下,我看著这个身材精瘦、却隐隐透露矫健悍厉的年轻人──看来有2、5岁的样子,皮肤因饱受阳光的祝融而黝黑,却让一口牙显得白亮,去拍牙膏广告绝对没问题。
他也看著我,邪里邪气的、像一条打著坏主意的蛇,让人不由得产生排斥的心理,我不打算跟这样的人一起共度哥毕业典礼前的几个小时,就跟他说了。
「喂,你……」对了,刚才Vincent叫他什麽来著:「黑鸡,不用麻烦你照顾,我都满十八岁了,你只要载我回去找哥就行。」
男人脚步踉跄了一下:「我的名号是黑鹰、不是黑鸡;小弟,往後的日子里,可不可以别随便乱叫?要是被我手下们听见,一世英名都毁了!」
「你人乌漆麻黑的,又骑一辆黑色重型机车,叫黑鸡有什麽不好?」我抢白硬j:「还有,你放心,我跟你不会有什麽往後的日子,因为妈在我小时候就谆谆告诫,绝对不能跟不良帮派扯上边。」
他似乎放弃了跟我争辩鸡跟鹰究竟有何不同,只是用颇具意的沉著声音说:「……你以为……往後再也见不到我了?」
「当然罗,难道你还想跟我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我不屑的回,猜想这男人有没有智商不足的问题。
他只是冷笑一声,丢来一顶安全帽,示意我攀上他那台嚣张到不能再嚣张、却是所有男孩子梦想中的超酷机车。
「抓紧些,我带你上沿海公路飙飙车!」他俐落的发动车子,引擎声低沉悦耳的像是老虎攻击前低身匍伏时的呜鸣。
「咦,你不带我回去找哥?」我大惊:「不要、不要啦!我不要当飙车族……」
「拜托你帮帮忙,我可不敢拿银狼的话当耳边风。他既然吩咐了照顾你,现在送你回去不是自寻死路?」
银狼是什麽东西?对了,刚刚黑鸡用这个绰号称呼Vincent……看他说的认真,我忍不住问:「那臭男人……很可怕吗?」
「呵呵,再怎麽可怕的男人都有个弱点,他在石瑞面前可乖的像只刚出生的小狼狗。」他捉狭的说。
听黑鸡提醒今晚害我流浪异乡街头的元凶事件,我又气的横眉倒竖了:「哼!他果然是个双面人!」
黑鸡见我迟迟不上他的机车後座,又打量著我气呼呼的脸,眼睛转了转说:「小弟……乖乖跟我去兜风,我教你整治那只狼的方法如何?」
「你真有办法?」他的话让我喜出望外,忙抓了他的手问。
一抹金属透亮的光流星般划过他的眸,牵动其下的嘴角扬起捕猎者的笑,他用这样的表情蛊惑著我。
「……上车来,我找个安静的地方……告诉你银狼唯一的弱点……」
因著他脸上浮出的鬼黠笑意,我有点却步,可是……Vincent那烂男人的弱点……好大的诱惑……霍出去了!
「只要你能告诉我Vincent烂人的弱点,就算地狱我也跟你一起去!」
「……说定了……别反悔……」他的眼突然闪烁燧如暗海的光。
表情干嘛那麽认真啊,黑鸡,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哥,就算必须悲壮到学佛祖舍身喂鹰的程度──舍身喂鹰?这个典故好像给我一种不祥的预兆──
二话不说跨上後座,扣住他腰间的衣服,他却回头丢了个淫淫的表情。
「小弟,没过风驰电掣的感觉吧?」见我茫然摇头,他这个佞人又说:「那就把你的第一体验送给我吧,保证给你一个终身难忘的体验……」
「……我说黑鸡啊,你不但长的像流氓,怎麽连讲话都学流氓诱骗无知少女一样卑鄙呢?一点创意都没有!」
他倒怔了:「那该说些什麽?」
我仰头想想、想不出来,再皱眉闭眼沉思良久,一样,只好对他说:「我没做过坏人,缺乏经验,不知道。」
「这不就结了,一切听我的就是了……」他笑了,邪戾的气氛一下烟消云散:「喏,我骑车速度快,为了安全起见,小弟,抱紧我……」
扯著我两只手往前环抱住他的腰,就在此前胸不得不贴紧彼後背之际,油门一催,机车随人便有如游龙般翩然在黑夜弥漫的公路上蜿蜒───
耳边的风声隆隆作响,他骑车的速度太快,一开始我不太适应,把眼睛夹紧,心中猛念著:南无阿弥陀佛、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还有妈,相信我,虽然坐上了飙车族的车,可是我的心依然清静纯白……
终於,当车停在某家2小时open的超商前,他脱下安全帽,看著我J的紧张的手,把人看扁似的问:「你很怕?」
「我……我才不怕!」逞强的说。
「小弟,松个手好不好,抓这样紧我怎麽下车?」他继续亵狭的笑问。
我心脏还扑通扑通的跳著,身体因为从头到尾都用力抓著他,有些僵硬,可是听他这麽一说,我气就不打一来,把他从头到尾骂个够!
「臭鸡死鸡,你驾照是怎麽考的?路上的速限标志你都看不懂是不是?知不知道安全是回家唯一的路……」
拍拍我交叠在他身前腰上的手,他低沉的说:「……可是,你心情好些了吧?」
我一愣,头抬起来呆呆望著他──没错,经过路上这一折腾,害怕死亡、害怕发生意外的惊惧,早让我忘了几小时前发生的一切不愉快,而夜风狂暴的吹涤,整个人像洗了礼,有种……怎麽说?云淡风轻………
原来他并非无可取之嘛!
「……你这个人虽然流氓气味重,对我这初见面的人还蛮好的!」
「我说过很早以前就知道你的存在了……只是,你比薄薄几张纸上所记载的……更要令人动心……」他侧过头,用奇怪的表情瞅著同样用大眼瞪他的我。
不知为何,危机意识於此时浮上心头,我向触电似的挣脱他紧按的手,下了车,脱下安全帽,用看手表的动作掩饰不安。
凌晨四点──
有点累有点困,打个哈欠,他於是推我进入超商,问要不要喝杯罐装咖啡提神。
夏天的夜晚闷热,几个小时下来觉得饿了,我不客气地对他说:「我想吃冰棒,可是没钱,你请我!」
「没问题,随你爱吃几支都行!」他不知想到了什麽,开心的笑著。真是的,被敲竹杠还乐成这样,好,我不客气了。
拿了一支苏打冰棒,再拿一支旷世奇派,要他去付钱,然後我们就站在超商外明亮的灯下,他喝他的咖啡,我吃我的冰。
苏打冰棒吃到一半,觉得不对劲,往旁一瞧,死黑鸡已经灌完咖啡,在一旁呆呆的、用古怪的神情盯著我──哦,我知道了,他也想吃冰是不是?
「喂,想吃的话就拿去,如果不介意上面有我的口水……」我把吃的只剩几口的递给他,反正手上还有一只比较贵的夹层冰棒。
他不语,接过半只冰棒两口吃完,斜睨著对我笑:「这样算不算是间接接吻呢,小弟?」
「神经病啊你!」我白他一眼:「这样就算间接接吻的话,我跟我哥早就吻过几百回了!」
说完,继续低头啃冰棒,免得溶化。
看著我,他又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说:「……我第一见到你哥石瑞,他也舔著冰淇淋──纯真天然的脸却作出淫猥挑逗的动作,像是天使的身体里包藏著魔鬼的诱惑……」
听他这麽一说,害我意识停了半分钟之久,让夹层冰棒差点没塞住我的喉咙。
「没想到……你居然也有一模一样的魅力……」他继续作梦般的说。
「你、你、你、」我立即退开三步远:「原来是个变态!」
黑鸡皱著额头,嘴却拉出开怀的幅度:「你们两兄弟怎麽都爱叫人变态?不愧是同一个爸妈生的。」
「你这样不是变态是什麽?」我小声嚷著,囫囵吞枣把剩下的冰棒吃完,心中想著要怎样甩开这只变态死黑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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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在思考要怎样才能骗这只黑鸡提早送我回家时,他突然指著我的脸笑了:「小弟,嘴边还沾著巧克力哦!」
我反射性的伸出舌尖舐舐嘴角,到了右边有残馀的一丝苦甜味,嗯,黑鸡没骗我。
说时迟那时快,我眼里的风景突然被一片黑色所淹没,是他的身体欺近,然後抓住我的头,接著湿湿暖暖的东西掩盖了我的嘴。
这只死鸡、这只死鸡竟敢亲我!
呆立三秒钟,冷静,右手随即一拳往他肚子送过去,他痛哼一声向後跌出一步,捂住肚子。
「还不承认你是变态?原来你也跟Vincent一样是死同性恋……」我愤恨的说完,用手往自己的嘴使劲擦拭,要把这烂人的口水擦掉。
「……是你不好,你刚才舔舌的动作太诱惑……」他停了一会,眼中出现茫然:「……我从来没这麽失控过……」
他居然露出手足无措的表情──到底是谁占谁的便宜啊?
愈想愈气,我上前纠住他的衣领责骂:「可恶,你知不知道刚才是我的初吻?我本来是要保留给未来另一半的……」
「初吻啊,那太好了,这麽说来是我赚到了?」他刚才的慌张眨眼全不见了,换上原来的表情:「那我给你回吻一,算是赔给你,好吗?」
「赔?这种东西怎麽赔?你看起来一副情场老手的样子,怎麽说都是我吃亏。」我继续用力擦嘴:「算了,我就当自己被狗咬了一口!」
死黑鸡居然意犹未竟的咂咂舌头,说:「要是能经常享用如此香甜的吻,我情愿当一只狗……」
变态!变态加三级!!
看我气的说不出话,他又笑了〈我发现他很爱笑,却老是笑的一副坏坏的样子惹人厌〉:「好了小弟,别生我气了,来,我告诉你治那只狼犬的手段……」
他向我招招手,像是要招引蜜蜂投入朵陷阱般的不安好心,可是,我受不住勾引,脚不由自主的朝他走过去。
「我警告你哦,方法最好是有效,否则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把你挖出来,拆你的骨,扒你的皮,断你的筋!」学坏蛋放狠话威胁他。
奇怪,我装的够凶了,他怎麽一点也不怕,反而开心的不得了?
「放心,我的建言绝对有效,而且这方法,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能用!」他笑的得意。
我开始对整Vincent那臭男人的计画具信心……
七点整,黑鸡将我放在Vincent家楼下,哥已经等著我了,瞧他脸上的疲累与憔悴,作弟弟的我也不忍心,冲向他怀里抱住他叫:「…哥……」
哥也回抱著我,拍拍头说:「笨弟……对不起……」
「没有啦,哥,是我性子太急、口不择言,以後……以後我不会了。」把头往哥胸膛蹭,偷个空往站在身边的Vincent瞄上一眼。
果然──臭男人的脸色不对,勒紧拳头,额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哥听了我的话,终於疏展眉头,问:「一整夜呆在外面累不累?吃早餐了没?」
我摇头,手继续抱著哥不放,打算气死Vincent:「黑鸡带我吃过早点了,不饿。」
「黑鸡?」哥抬头看著皮肤黝黑的男人,想笑又不敢笑的说:「笨弟,人家是黑鹰,你怎麽那麽没礼貌,给人乱取绰号?」
我噢了一声,当听到了,反正鹰跟鸡差不了多少,我私底下爱怎麽叫就怎麽叫。
哥对黑鸡说:「黑鹰,让你照顾我这笨弟一个晚上,真谢谢你……他没给你添麻烦吧?」
黑鸡居然客气的笑:「没有,小弟果然跟你形容的一样,天真活泼又可爱……」
哥脸色变了,我也一样,忙问:「哥,你以前跟黑鸡……黑鹰提过我?为什麽?」
难怪这只死黑鸡一直强调他早就知道我这个人的存在了,原来哥是罪魁祸首!
「f聊……f聊的时候提到的……」哥有些吞吞吐吐的解释,又对黑鸡说:「黑鹰,你可不要……」
黑鸡向我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色,说:「没有……我可是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
没错,黑鸡,不准你把亲我的事告诉哥,太丢脸了!
哥却放下心,对我说:「好了,没事就好,笨弟,你先上楼去准备一下,我得先到学校去了,待会老板会回来接你……」
我依依不舍的离开哥怀抱,却见一直默默不语的Vincent已经到了快要火山爆发的地步──趁哥没注意,我终於可以回他同样轻视挑衅的眼神:怎样?有种你杀了我啊!
黑鸡说的果然没错,Vincent是个独占欲特强的醋子,要是有人敢碰哥,他可是会气的想立刻把对方给杀了──可是,我有免死金牌,谁叫哥最疼的就是我这个亲弟!
黑鸡建议我,只要在认同他们的事情上退一步,不但可以重新夺回哥的宠爱,任我撒娇任我抱,Vincent就算气到快吐血,也杀不了我骂不了我,只能眼睁睁的吃醋,吃大桶醋!
黑鸡,感谢你!
毕业典礼结束後,中午David招待Vincent、哥、大个子和我到某间高级的餐厅吃饭,结束後我回去睡了个简短的午觉,就收拾包包准备坐火车回家了。
同样坐上Vincent那辆车,可这我拖著哥一起坐在後座,故意大摇大摆牵著手,还小鸟依人的偎在哥身边──哈哈哈,看他眼中欲置人於死的杀气,我开心的嘴巴都闭不上了。
车上我对哥说:「哥,昨天我想通了,你喜欢跟谁在一起就一起,我不会阻挡也不再无理取闹了,不过将来爸妈那边你得自己去疏通哦!」
「弟……」哥被我一席话感动的快要哭出来了,握紧我的手,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表达,却说不出口。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临下车,哥问:「笨弟,我陪你进去等火车吧?」
Vincent终於忍不住发难:「瑞瑞,小华这麽大一个人了,可以自己一个人坐火车;你回来……不对,坐回我身边……」
哼,独占欲真不是普通的强,看我再送你一个临别礼物。
「哥……」施展出我们石家特有的撒娇绝技,再往哥身上擦擦挨挨的,顺便对那位眼睛冒火的臭男人投以恶意的嘲笑:「你研究所都考上了,有空也要常回家嘛……」
「好……快去买票吧,火车要进站了……」哥显然不知道身边潜伏著暗潮汹涌。
一俟我关上车门,哥也坐回前座的老位子,Vincent像是甩掉什麽大麻烦似的急急扬长而去,我则冷笑数声,心想总有一天还会再交锋的,Vincent臭男人,洗好脖子等著我吧!回去我一定苦练武技,终有一天把你打在地上求饶!
正要走进火车站,一辆拉风到引人侧目的流线型跑车停在身边,我不以为意的继续往站内走。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後响起:「喂,小弟,别走那麽急!」
「……乌骨鸡?你来做什麽?」嚣张的鸡,不管走到哪里都引人注意。
「你怎麽又给我取了好笑的绰号?」他的口气有些不满,眼里却尽是开心:「上车,我送你回家!」
「你有没有搞错啊,这可不是吃完晚餐送女朋友回家那麽简单,从这里开车到我家起码要两三个小时……」
「反正我没事,就当是郊游踏青罗──赏个光吧!」他又露出那种勾挑诱惑的笑。
不知为何我心一动。自从被他亲了之後,只要看见他坏坏瞅著我的眼神,心脏就会不由自主的紧缩,像现在这样……
「快上车啦!我也顺便有件事要找你商量一下……」
有事商量?他一个飙车族头头能有什麽事找我这清纯善良的学生商量?不过想想,如果搭他的便车回家,我可以省掉几百块的车钱,何乐而不为?好,打定主意,迅速上了他的车。
「到底什麽事?快说!」绑上安全带,我问。
他将车缓缓使出,浑身漾满得逞奸计的喜悦:「小弟,别急,听我慢慢说……」
往後的岁月里我一直懊悔不已,当时为什麽要上了这部贼车、还答应他要求我帮忙的事?害我从此被他吃的死死的,一脚踏入万劫不复的渊里……
7
暑假长长两个月,傻妹高一升高二,每天要到学校上辅导课,爸妈白天上班,我一个人在家无聊的要命,本来想找个打工赚零用钱,可是没发现什麽好工作,最後答应帮阿姨辅导她即将上国中的双胞胎女儿英数等科目。
还有,一周三我比以往更勤奋的上道馆练跆拳,把所有对练的大哥大姐小弟小妹都当成Vincent来揍,害得道馆里所有人一见我就避而远之,无趣透了。
总而言之,以上就是七八月炎热日子里我大略的生活。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不太想接电话,可是,电话铃声就是有种魔力,不管你手头上正在做什麽重要的事,都会忍不住停手,接起那话筒。
「喂,你有权保持缄默,但是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看看来电号码,捏著鼻子说话,想也知道又是那个穷极无聊的变态打来的。
「……小弟,要找你很难耶,好好的一个暑假干嘛老往外跑?」带著戏谑的声调,一下子就让人联想起那种奸奸的脸貌。
「笨蛋啊你,就因为是暑假才有时间往外跑!」我一听他的声音就会忍不住耍起性子:「倒是你,死黑鸡,你别再虚度人生做飙车族头头了,找个正当工作做,学我一样将来要贡献自己报效国家社会!」
就是这只鸡、就是这只鸡,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出我家的电话号码,上从台南开车送我回家後,以後每隔个三五天就会打电话来骚扰一下,却还美其名为问候我。
他是不是晚上忙飙车,白天太无聊才学女孩子打电话聊八卦?恚我才没那麽多的美国时间陪他哩!
「我有工作啊,只是时间比较弹性。小弟你搬家的行李准备好了没?过几天我会南下高雄谈生意,顺便帮你搬行李……」
「……顺便帮我搬行李?没诚意,不用了啦,我东西又不多,自己会搭公路局的车子,不用你鸡婆。」我故意挑他语病。
「公车可不会刚好停在我公寓门口,小弟,你别客气,我很乐意为你做任何事。」话筒再传来他带著挑逗意味的语气。
黑鸡这麽说是有原因的,上哥毕业典礼後,他在台南火车站前逮到我,巧言令色的诱我上了他那台拉风到足以令人发指的流线型跑车,展开不怀好意的笑容,说要送我回家。
想想耗的是他的油,我又可以省下车资坐零用钱,何乐而不为?一时糊涂就上了贼车。
驶回屏东的路上,他向我做了个提议,说最近为了拓展生意的版图〈我猜是拓展帮派的地盘吧〉,在南部的时间多了,就在高雄买了间公寓,好方便他谈生意〈是械斗吧〉时有地方栖居;公寓地点正好在我学校附近,他希望我在读书期间能搬进去,当他人不在时帮他看房子。
「咦,有这麽好康的事吗?」当时我极度怀疑的问他:「你该不会是想藉机骗我吃了我?我记得你跟Vincent一样是死同性恋……」
他脾气倒好,听我骂他也不生气,只是陪著笑脸说:「我不是同性恋,真的!而且我一个月顶多下来三四天,空屋没人住容易发霉,才拜托你帮这个忙的,好不好?」
看来挺有诚心的,况且,一个月他只来住三四天,这意思就是说,大部分的时间都没有房东管我,好像我才是公寓真正的主人……
「你说你不是同性恋谁相信?哪有人会无聊到随便往身边抓一个同性就吻下去?」我兀自怀疑的问。
「当时真的不能怪我,谁叫你舔冰棒的样子太淫……太好看了……」他边开车边说,我好像听到他吸口水的声音。
我还在考虑,住在外面的确比住在宿舍自由,可以享有个人的自由空间,黑鸡也保证不收房租,水电费由他支付,怎麽看都划算,可是……看看他一脸坏胚样,这赌局……负率极高。
看我迟迟不决定,他又说了:「……书房里我刚添购了最新型的个人电脑,搭配高画质的液晶萤幕,还申请了宽频线路,可全天不受限制的上网,如何?」
「好,我搬过去!」脱口而出。
搬家的事就这麽拍板说定了,现在想想,好像又中了他的计。这只死黑鸡,永远知道什麽时候掏出一颗糖,诱惑我这个涉世未的清纯少年一步步走入他设下的陷阱。
现在在电话里,我听到他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不由得冷笑一声,说:「你一副夜店王子的派头,只怕对每个美女都说过愿意为她做任何事的甜言蜜语吧!」
「……或许是,不过……」他停了一会,再度开口:「你是唯一让我真心说出这句话的人……」
我吓了一跳,死黑鸡,你这句玩笑话太过火了,我想最好就此打住这个话题。
「……黑鸡,离我开学还有半个月,现在就过去高雄太早了啦!再说,你既然有事下来高雄,我怎麽可以占用你的时间?我这麽大了,提个行李走几步路只是小事一桩。」
「我的事只要半天就可以理完毕,先让你搬进我房子比较要紧……」奇怪,我好像听到他轻咳了几声,接下来的话语显得有些慌乱:「咳……总之……那个……我们俩个对高雄的环境其实都不太熟,你提早几天到,我们可以开车四转转,顺便熟悉一下四周的环境,如何?」
嗯,他这样说倒是合情合理。
「说的也对,那,你什麽时候有空过来?我可以预先把行李打包好。」
「三天後的下午……大约四点左右,可以吗?需不需要我跟你父母照会一下?」他很好心的问。
「四点OK,你别被我爸妈看到啦,我妈一直说我脾气冲,怕我被坏小孩带坏,偏偏你又一副地痞流氓样……我怕她会对你产生误会……」我说的是实话,才不担心会伤了他的心。
他果然甘之如饴:「可是我的长相在夜总会、在高级俱乐部里倒蛮受欢迎啊……」
我哼了一声:「有句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受到女人欢迎的吧!」
「……那你呢?小弟,你喜欢我这张坏坏的脸吗?」他突然沉下嗓子,用暧昧的语气问。
「你的脸?还好啦,刚看时的确觉得你邪里邪气的,像一只洞里赤练蛇……或许再多看几,我就会看你看的更顺眼。」
我话说的直,也不怕得罪他,他要是不爽,可以拿刀砍了我──不过我谅他没那个胆,有哥在我背後撑腰,而哥背後有Vincent撑腰──看的出来,死黑鸡对Vincent非常忌惮。
他没生气,只是哈哈大笑:「我喜欢你的直率,小弟,那你以後可要多看我几眼,把我看的熟悉些,到永远都忘不掉的程度才好……」
「放心,我早就忘不掉你的长相了。」我仍旧在电话里不客气的回他话,本来嘛,他脸上总是挂著奸诈的笑,让人想忘都忘不了。
「……小弟,你现在还有吃冰棒吗?」他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我哪有那麽多零用钱天天吃冰棒?你又想到了什麽,啊?死鸡,你说啊!」我可没忘,上他就是用吃冰棒的理由夺走了我宝贵的初吻。
「……我只是好想再看一你吃冰棒的样子……那风景……对眼睛来说是一种无上的享受……」
我立刻摔了话筒。
隔天上午,宅急便送了一箱名厂牌的冰棒来,塞爆了我家的冷冻库,所以接下来的三天我一面啃著冰棒,一面喃喃诅咒那个害我吃冰吃到牙疼、头疼、加上肚子疼的死黑鸡!
8
依照约定的时间,黑鸡果然来了,照旧,开著那辆招人怨恨的跑车,停在我家那栋2年屋龄的房子前。
两个字:嚣张!
我已经事先跟爸妈报备过,说黑鸡是哥的朋友,拜托我去高雄看管房子,爸妈不置可否,只交代了别给人家添麻烦──爸、妈、你们现在是不是对我太过放心了?
家里没其他人,倒是附近的邻居对张狂的车及放肆的人指指点点的;看那些三姑六婆眼中的嫉羡与猜忌,我心下不爽,给她们一人一个白眼:哼,有什麽好看的?黑鸡是我朋友,又不是你们的!
乌骨鸡本人倒不太在意,心情好的很,看著我将两个大袋子扔向後座,笑著问:「还有没有?我帮你提。」
「没有了,就一些衣服、一些书,妈说我欠了什麽到那边再买。」我摇摇头:「等那边安顿好了,爸妈会亲自过去一趟看看。」
「好,到时候我招待他们到饭店吃饭。」黑鸡有些跃跃欲试,怪哉,他兴奋个什麽劲?
「不行,要是让妈知道我跟流氓住同一间屋子,她准打断我的腿!」我一口回绝:「他们如果来,你就回北部去。」
「怎麽搞的我像是你外面的秘密情妇,而你爸妈是负责捉奸的?」他有些委屈、有些好笑的说。
「什麽情妇?别乱说。」我淬他一口,摸上前座位绑好安全带。
他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上了驾驶座将车开向大路,一路上没停过嘴,尽问我些琐琐的小事,比如我在家里都做些什麽事、有哪些要好的朋友、喜欢吃什麽口味的食物、连每天几点上床起床的时间都问的一清二楚。
「喂,乌骨鸡,你在身家调查是不是?要不要我把祖宗三代的家谱抄一份给你?」到最後我被问的不耐烦,吼他。
「我们都要同居在一起了,彼此多了解一点有什麽不对?」他说的理直气壮,却笑的贼贼的,虽然开著车,又老是偷空瞄我一眼。
「谁说我们是同居?我只是帮你看房子,要像Vincent跟我哥那样才叫做同居,understand?」我澄清。
「了解了解,只要成为情侣就算同居了,小弟,你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他豁然开朗,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麽,我想起借住Vincent家时,看到Vincent与哥两人间的互动,有时仅仅是一个眼神的传递,就有尽在不言中的味道;当他们进行平凡生活的对话时,眼神会专注的凝视彼此,将四周围成一个奇异的、只属於彼此的空间──
我没谈过恋爱,却也知道围绕在他们身周的气氛就是爱情,当彼此的共识建立後,结婚前住在一起就叫同居,结婚後住在一起则是善尽宪法里夫妻的义务。
所以,黑鸡嘴里所谓的同居在我耳中听来是件极遥远的事,我心里虽然已经默认哥的爱侣是男人,也不会特意去破坏他们俩人的生活,但这并不表示我自己会接受跟另一个男人成为情侣……
「小弟,你想到什麽?怎麽脸红红的?」黑鸡的声音像是自遥远的天外响起。
我一个警醒,回过神来。
「乌骨鸡,我可不可以先跟你约法三章?」做点预防措施来未雨绸缪:「在你逗留高雄的期间,你能克制自己不吃我的豆腐吗?」
我还是不太信任他,谁叫他老是想把人一口吃掉的样子?不过,或许他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嗯,有空要多观察观察。
「……怎麽突然这麽要求?瞧你脸红成这样,想到了你的初吻?」又是一副坏胚样。
「哪、哪有──」我恼羞成怒了:「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嘛!我早就、早就忘了那件事,总之,上看在你是我哥跟Vincent的朋友,所以只揍你一拳了事,要是再有下,我一定……我一定……」
临时想不出来有什麽惨烈的极刑能让这只鸡害怕。
他却哧一声笑出来:「好,我不再主动吃你豆腐,除非是你自己要求,这样总行了吧!」
「……你的话好像哪里怪怪的……」我歪头端详他半晌,终於想到了:「你头壳坏了是不是,我怎麽可能会主动要求你吃豆腐?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不可能!」
他斜瞄我一眼,胸有成竹的喃喃道:「咱们俩……拭目以待……」
被他那一眼吓的心惊胆跳,有某种不好的预感……
走快速道路,不到一个小时就入高雄市区了,他先把车开过我即将就读的大学正门口,指示了与公寓的相对应位置,然後将车开入那栋公寓大楼的地下室停车场。
这是栋有2小时安全警卫的高级公寓大楼,出入的都是社会地位颇高的有钱人,光看地下室那一辆辆的高级房车就可见端倪。
忍不住问他:「黑鸡,你能开高级跑车、能住这麽豪华的公寓,你家很有钱是吗?」
「还好吧,不过房子车子都是我自己赚来的。」他帮我提著一袋行李,一面等著电梯下来,一面不经心的回应我。
我诧舌:「当个飙车族也能赚那麽多钱吗?你是不是还从事了什麽不法勾当?」
当一声,电梯门开启,他拉著我进去後,按了上楼钮,接著弯腰让俩人的眼呈平视状态。
「小弟,在你心目中我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突然间收起了嘻笑的态度,他严肃的问。
「怎样的一个人?」他问的认真,我也不得不思考了会,才说:「你是个……很难让人忽视的存在……」
听了我的话,他愣了一下,又凝视了我一会後说:「……这样就够了……」
怪怪的,搞不清楚他葫芦里究竟卖些什麽药,但是既来之则安之,要是太过究他那些奇妙的话,我迟早会发疯的。
电梯在十楼停下,出去後左右有两扇相对立的大门,表示这层楼只有两户住家,他开了左边的大门领我进去。
「三个月前刚装潢好,这品味你喜欢吧?」他问,好像有点惴惴的不安。
「嗯,明亮的色系很好啊,黑鸡,没想到你眼光不错,房子的装饰让人很舒服,光看这布置,很难想像这会是一位飙车族头头的住家耶!」我真心诚意的称赞。
他高兴的脸上像是散发著光:「我就怕小弟你不喜欢,还好,你中意就行了。」
我闻言,停下脚步不解的问他:「喂,搞清楚,这可是你的房子,不是我的,所以房子里怎样装潢怎样布置,只要合你胃口就行了,关我啥事?」
「好了好了,别计较那麽多!」他嘻嘻笑著推我进了最大的一间主卧室,说:「诺,这是你房间,把行李放下,我带你去看书房。」
「死黑鸡,你还是没搞清楚,这间公寓的主人是你,附卫浴的主卧室理所当然该留给你,我只要外面那间小客房就好了!」
「我一年也住不到几天,随便找间房睡就行,可是你会在这里待四年,主卧室比较大比较舒服,算我求你,就这间吧!」他挺诚心的说。
「咦,这……」我仍在犹豫,他就硬是把我的两袋行李往房间里塞,又拉著我往外去,一一指点书房厨房的位置,又带我到阳台上,欣赏高雄市苍茫泛滥的灯海。
「这环境……真的很好,又有千金难求的夜景……黑鸡,谢谢你让我住进来……」从认识以来,这大概是我头一这麽心悦诚服的对他说话。
「真要感谢的话,就别再叫我黑鸡或乌骨鸡了好不好?」他黝黑的眼里映著城市的灯,熠熠烨烨,带了点挑逗的情绪:「叫我黑鹰,或是我的本名周壬……」
一股骚动从心底升起,带点……我无法厘清的情绪,是什麽?让我的心跳加了速,手心也开始冒汗……
「你……你不也是小弟小弟的叫我?」我努力收摄精神,挥掉刚刚令人不安的感觉:「听到的人都会以为我是泊车小弟,或是跟在大哥身後的那一个呢!」
「叫惯了,况且叫你小弟亲切嘛!」他故意在我耳朵边哑著声说。
忽略掉蚂蚁般啮咬的酥麻感,我嘟著嘴让步说:「我也叫你黑鸡叫惯了,这样吧,以後在别人面前我就叫你黑鹰,但私底下我爱叫什麽就什麽……」
不知为何他闪神了一会,又盯著我发呆,我直觉不妙,立即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他大梦初醒,问:「……你怎麽知道我想吻你?」
「你一脸想把人生吞活剥的表情就是最佳警报器,我有过一经验了,才不会再度受害呢!」我得意洋洋的说。
「可是……你刚才嘟嘴的样子好可爱,再做一我看看……」又用上勾挑的语气眼神。
「变态!你果然是个大变态!」我冷哼一声,迳自把他丢在阳台,回卧室整理行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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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黑鸡果然遵守诺言,不再随便占我的便宜,买了一本高雄县市的旅游书,开著车带著我上上下下到逛,循著导览指示,吃遍书上有名的美食。
第三天早上,正打算出门往旗津,临时一通电话来让他变了脸色。
「喂?我是……六和帮又来找碴?你们通知会长了没?……好,我立刻回去理。」黑鸡的脸色愈来愈阴鸷,两只眼像险恶的毒蛇般投向窗外明亮的风景,想著什麽。
我没见过这样的黑鸡,那种阴冷到令人打颤的邪气开始溢散在四周的空气里,提醒了我──虽然在我面前他老是一副欠打的样貌,但是,他是个帮派份子,跟我有天差地远的背景……
我就这样不语,面无表情的站在五、六步远的距离外看著他,等他放下手机,将眼光从窗外的风景收回,再落在我身上。
「……怎麽了?」他大概看出我的表情不同於以往。
「……原来你真的是黑道份子……」我沉静地对他说。
「小弟,别怕我……我正在进行将成德会转型的计画,也在高雄设立了办事,很快地,几个我名下的公司就要开张了……」他沉著声,用安抚人的语气说。
「……我不知道什麽成德会,也没权干涉你的什麽计画……」说著说著,我渐渐将视线下移到地板:「我只认识黑鸡你这个人……」
他蓦地走向我面前,不妙,我立即用两只手掌挡住自己的唇。
「你又知道我想亲你了?」他阴沉的表情被春风化开,微笑著问。
「还不就是你又出现了那号鬼表情!」瞪他一眼。
「……小弟,此时此刻我真不想离开,可是会里出了些问题,不赶回去理不行……」他脸上居然有舍不得的表情。
危机解除,我垂下捂住口的手,说:「嗯,看样子你真的很忙,不用特地陪我啦,你就回去吧,反正我也快开学了,这几天就逛逛附近的书店,找些课外书籍杀时间。」
他有些担心的问:「那、除了逛书局外,你都会乖乖待在这里吗?」
「黑鸡,难道你还要规定门限时间?」我奇怪的问,真怕从他嘴里听到肯定的答案。
可能见我有些微恚怒,他忙摇手否认:「不,不是…因为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会担心是正常的嘛!」
嗯,看起来真的是很关心我的样子,忍不住绽开笑容,说:「你怎麽跟我哥一样,老把我当小孩子看?不过,你的口气态度可比他温和多了。」
「……那就把我当成你哥石瑞,来个临别抱抱……」说著他就跨步,一把将我抱入怀里。
这、可恶,老虎不发威,又把我当病猫了──该给他个教训,可是手被箝制住动弹不得,全身唯一还能活动的,只有……
「Ouch!小弟,你怎麽咬我?」他放手一步退开,这招果然有效。
「活该,我早就警告过你别趁机乱吃豆腐,下再来的话,可就不只手臂遭殃了……」我露出牙齿威胁他。
没想到他的眼珠子竟然亮了起来:「好啊,随你咬哪都行……哇,这牙印可真,小弟,你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喔?」
他掀起袖子啧啧检视,上臂两排重重的牙印子正是我的杰作。
真是个怪胎,被人咬了还高兴成那样!不过,既然我已经恢复自由,也就不用再对他客气了。
「喂,你不是赶著出门吗?还不快滚,死黑鸡,再蘑菇的话就乾脆留下来让我把你炖成乌骨鸡汤!」
「其实……童子鸡比较好吃……」他涎著脸走到门边。
「好哇,居然笑我是童子鸡,你这只死黑鸡胆子愈来愈大了!」我祭出手刀,追到门边想往他身上砍下去,只是我错估了一件事,忘了他是个功夫好手……
一把抓住我的手,他说:「好了,我真得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时要小心,晚上我会打电话给你……」
挣脱几下,手还是没办法自由,这死黑鸡瘦归瘦,力气还蛮大的。
「我又不是飙车族,没有夜游的习惯,你不用特地打电话回来查勤啦!」继续用力,摆脱他的抓握。
「……我不是查勤,只是……」只是什麽,他没说下去,拉著我的手往他心上印了一下,放松了掌握,又开口:「……事情忙完,我就会回来……」
门关上,四周沉静下来,我突然觉得这间公寓空旷的有些──可怕。
整个上午我都在整理房子,稍微打点打点,让未来的四年过的更舒适,下午就在附近逛逛,因为是文教区,落了许多家大型书店,由於天气太热的缘故,我乐的在书店里吹冷气,看免费的书,耗到晚上七点多才回家。
刚进门,客厅那只电话就响了,我卸下肩上的背包,接起电话。
「小弟,你怎麽现在才回来?不是跟你说了我会打电话给你?」听的出来,他口气有些些的怨怼。
「现在是夏天,天黑的慢,你发神经是不是?」我口气也不好。
「……可是我真的……会担心你……」语气变温和了。
「我这麽大个人了,有什麽好担心的?你不在这里我一个人好无聊,在附近的XX书局待到刚刚才回来。」换成我忍不住抱怨他。
「小弟,只要你求我,我就会早点回去陪你。」又恢复成戏谑不正经的态度。
「谁会求你这个变态早点回来?」我忍不住斥骂,却也知道自己有些口是心非。
他听了我不甚友善的口气,却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就算你不求,我也会早点回去──不过,小弟啊,你怎麽不办支手机?这样我想听你的声音才方便嘛!」
「笨蛋,办手机要钱耶!况且也没这个必要,我打电话的对象又不多……」没耐心的向他解释。
他噢了一声,没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第二天下午,我从警卫先生那里得到了一个快递包裹,死黑鸡寄来的,拆开一看,一款最新的3G影像手机,连门号都办好了。
一个小时後,手机的铃声响起,我按下通话键,劈头就是一阵骂。
「死黑鸡、臭黑鸡、烂黑鸡、你什麽意思?看不起我穷人家的小孩是不是?如果想要手机我会自己打工买,轮不到你送!」
「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别生气,因为我正打算争取这家手机的代理权,厂商送了两只样品过来,你没有手机,我又正想换新的,一人一支不是刚刚好?」
「是这样吗?」我仍抱持著怀疑:「天底下会有这麽刚好的事?我不准你骗我哦!」
他乾笑了一声,说:「反正,你以後随时把手机放在身上,这样我们彼此联络就方便多了。」
我看看那支手机,说不动心是骗人的,其实在高中的班上,大部分的同学都有手机,我一来不需要,二来每天看著爸妈辛苦工作,也开不了口向他们要求买,现在有这麽一支漂亮的手机放在眼前,我……不收下就是小狗。
「那、好吧,可是你不可以三不五时打电话来骚扰我,也不可以因为送东西给我的缘故来藉机吃豆腐!」
「我的人格你放心!」隔著电话我都可以想像他说这句话时那副臭屁的脸了。
「就因为是你,我才不放心……对了,黑鸡,你什麽时候回来这里?」我有点在意这个问题。
「还要几天才能将事情解决……」听见他邪曲的笑声:「怎麽,想我了?」
「谁……谁想你了,臭美!」我按下结束通话键,也顺便结束了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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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了,哇,向往的大学生涯、来自全台各地的同学、以及五八门的社团……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格斗技之类的体育社团?因为我对那抢走哥的臭男人一直怀恨在心,总想著有机会找他打一架。
忙著适应环境,适应新的授课方式,连学习的方法都跟高、国中完全不一样,更别说那些来自北中两地的同学总说著我听不懂的火星文……
眼睛也很忙,大学里美女真的很多,成熟型清纯型的都有,看来我打定主意要在未来四年内交一个知心女友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突然之间想起了黑鸡,奇怪,那张坏蛋脸为何却在此时横过心头?不对劲,有些怪怪的,我……我还是加紧脚步,赶快交一个女朋友才是上策……
口袋里传来了震动,死鸡又打电话来了。
「喂……我下课了,正要回去……晚餐?附近有自助餐店,随便吃吃就行……是我要吃还是你要吃?你怎麽比我妈还唠叨?」
身边还有许多同学,我压抑住火气小声讲电话,不想破坏自己优质美少年的形象。
「我这里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明天就可以到高雄了,你明天课多吗?」从说话的声音感觉得出他似乎蛮疲累的。
「选修必修加上通识教育,满堂!」我叹了口气,说。
「一年级都是这样的……」咦,为什麽他对这种事那麽了解?想想,我好像没问过他的最高学历到哪。
匆匆几句我就挂了电话,自从有了手机後,这死黑鸡简直是一天不打一不甘心,尤其最爱在睡觉前打来找我聊天,说听了我的声音後会睡的更香甜。
我猜测的果然没错,死黑鸡虽然不说,我也知道他一定是个纵横情场的浪荡子,会说甜言蜜语、会讨人欢心、多金又大方,当他用邪邪的眼打量人时,简直会让人脚软手麻失了主意……
连我这麽有主见的人有时候都会败在他那讨好的笑脸上,更何况是那些女人们?
「哇,影像电话耶,小华,没想到你玩得起这麽高档的手机……这一款好像刚上市嘛!」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说话的人是同班同学叫陈铭强,我都叫他小强,从台北来的,我俩位子近,他人又健谈,很快就成了哥们。
「这是……我哥送的,说是人在外地念书,有手机好联络。」黑鸡年纪比我大,叫他哥也不算吃亏。
「你哥真好,要是我那个哥哥,钱全拿去孝敬女朋友了,哪有把我们放在心上?」小强羡幕的说。
「……我哥也一样,有了情人後,一年里也没回家几趟……」我也忍不住发起牢骚。
「对了,小华,两个星期後跟XX系合办的迎新活动,你参不参加?听说XX系的女生人数比我们系上的还多,说不定可以认识不错的女生耶!」
「我……我再考虑几天……」
很心动,不过,只要牵涉到钱的事我都会考虑再三,因为负责活动的学长说要租游览车到高雄县的情人谷去烤肉,每个人得交好几百块钱。
「有什麽好考虑的?这可是拓展我们在学校人际关系的最好机会,不但可以拉近与学长学姊的距离,又可以认识别系的女生,不参加才是笨蛋!」他极力的怂恿。
小强说的也有道理,以前我在乡下地方只跟同年级的少数学生交往,认识的女孩子的确不多,所以很向往进入大学後的异性交往生活,春天啊……
「那、好吧,你帮我报名。」我对小强说。
当晚早早上床睡觉,可是……辗转反侧的,一直睡不著,想到黑鸡明天就回来了,我居然兴奋的就像国小六年级毕业旅行前一晚那样,真是的,有点搞不懂自己……
最後我终於睡著了,只是一直作著奇怪的梦,梦见自己被某条妖蛇牢牢缠绕住而动弹不得,那条蛇还愈收愈紧,红红的蛇信猛往我的脖子吞吐,好痒……
床头的闹钟终於响起,把我从恶梦中解救出来,我仍睡眼惺忪地想要按掉闹钟,奇怪,手怎麽抬不起来?
咦,胸前这只手是谁的?背後温温热热抵著的又是什麽?瞧这皮肤的色泽及结实的肌理,还这麽不客气的登堂入室,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
「早啊……」死黑鸡在我身後按下闹钟,慵懒地说。
我曲起手臂用手肘往後一顶,听到痛哼一声,让我满意极了。
「黑鸡,你有做贼的天赋耶,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爬上我的床,厉害!」我嘲讽著说。
被我讽刺成这样,他居然无动於衷,抱著我的手臂也不打算放开,只是在我脖子边用沙哑的嗓子辩解。
「我半夜回来,发现你房门没锁,就走进来想告诉你我到了,叫你好几声没应,我也累了,走不到自己的房间,就直接躺下了……」
「……你不是说今天白天才会到高雄来?」我一面问,一面看著那截古铜色的手臂,又有想一口狠狠咬下的冲动。
「我想早点见到你……呜!!你又咬我!」不安分的手立即避走。
「这是给你的教训,谁叫我一大早还没吃早餐,就听到有人说恶心巴拉的话。」我终於可以顺利起床了。
黑鸡的眼仍布满红红的血丝,一副还没睡饱的样子,却满脸幸福的感觉:「小弟,你抱起来的感觉好舒服,以後我可不可以抱著你睡觉?」
我拿起枕头往他口鼻重重压下去,放狠话:「死黑鸡,想不想成为谋杀案的男主角?」
「情杀?我愿意。」他拨开头上的羽毛枕,不正经地说。
「……黑鸡,我不跟你耍嘴皮子了,待会要赶上第一节课,你继续睡吧!」我开始匆匆忙忙的盥洗、整理书包。
临出门前他又叫住了我:「小弟,中午你会回来吧?」
「要我帮你带午餐吗?」我套上运动鞋後,抬头问他。
「不用,中午我会叫外送,你一下课就过来陪我吃饭……瞧你,这几天一定都随便乱吃东西,脸颊的肉都瘦进去了。」他端详我的脸,有些可惜的说。
「有吗?」我反射性地摸摸自己的脸:「男子汉大丈夫,谁会在意自己的外表?」
不想再理会他了,我打开大门冲向电梯,这换我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间空旷的大公寓里了。
第四节下课钟声响起,我倒是归心似箭的冲回公寓,其实……我是很喜欢跟黑鸡在一起的,他说话幽默,谈笑风生,跟他在一起很自在,只要……只要他别那麽刻意的对我动手动脚,就更完美了。
走出电梯,正要掏出钥匙,大门已经自动开启,黑鸡精神抖擞的站在门边,一见到我立即拉著我的手进门,走到厨房去。
「你办桌喔!这麽多菜还有谁要来吃?」我惊讶的看著满桌子的丰富菜色,想到了上在Vincent家的那顿晚餐。
「就我们俩个,来,坐下。」他拉开椅子压我坐下,笑咪咪地说:「这可是XX饭店的蓝带级厨师的拿手菜,我特地订了一桌要让你好好吃一顿。」
「这一桌……很贵吧?」我是不懂什麽蓝带主厨的意思,不过凭想像也知道这一桌所费不赀。
「不贵不贵。」看到我脸上的迟疑,他赶忙说:「那个主厨是我爸年轻时就认识的好友,所以我享有特别折扣……」
无法求证他话中的真实性,算了,姑且相信他吧!
这一餐吃的好饱哦,东西真的很好吃,还附上超美味的甜点,黑鸡看我吃的高兴,当我是猪一样拼命喂拼命喂,搞的我好撑,饱了就想睡,坐在沙发上打盹的结果就是──大学生涯里我第一翘了课。
11
因为不小心翘了下午两堂课,晚上洗过澡後,我把黑鸡骂到臭头,愈骂愈生气,看他坐在沙发上意态悠f的欣赏我口沫横飞数落他的罪状,竟然还乐在其中,我都没劲骂下去了啦!
「不骂了!」到末了我叉著腰说:「与其浪费口水时间骂你,我还是去写教授的指定作业比较实际!」
他失望的说:「可是你骂人的样子很可爱耶,脸都红气鼓鼓的,怎麽看都看不腻……」
「被人骂还这麽高兴,你哟,真是犯贱!」我更不客气了。
「我从没说过自己很高贵,况且,你不老说我是变态?变态会犯贱是理所当然的嘛!」
他毫不在意的贬低自己,那种弯著眼睛说笑的样子,真想狠狠地揍他几拳;我不想理会他了,拿著书包就往书房去,留他一个在客厅看电视打电话。
我觉得很奇怪,黑鸡明明就很忙,从他一直有接不完的电话就可以推想的到──我虽然不曾刻意去听他的交谈,可是从他的回话内容也知道,大部分都是询问他意见或请示裁断的。
其中甚至有几通是他爸打来的,也都是以徵询为重,比方人力如何部署、什麽下游支会如何安抚、怎麽给相关单位甜头、怎麽与别派人马谈条件诸如此类的教战,若不是明明白白听到黑鸡对著电话喊爸,我还以为他在对儿子训话呢!
不管怎样这都是人家黑帮的家务事,我以明哲保身为重,专心念书、毕业、工作、结婚、迈向人生的康庄大道──在这之前,先把报告写完。
厚厚一本西洋文学概论,原文书……我英文底子不差,可是教授指定了几十页的内容,加上里面有许多专有名词,即使手上有一台鬼哥庆祝我上大学送的电子翻译辞典,我仍旧被生涩的内容搞到一个头两个大。
好难哦!虽然哥早就提醒我大学的修习方式主要靠自修,不像高中时代只要把课本的内容读懂读熟就行了,然而桌上这一本大叠的原文书──要将规定的章节读完,可能得耗到大半夜了……
忍不住用两手痛扯自己的头发,好,这场耐力战打定了!
黑鸡可能从书房外看到我一副慷慨上战场的样子,泡了两杯咖啡来,说:「小弟,功课很多吗?」
今晚的确需要咖啡,我在心底感激黑鸡的细心,捧著咖啡杯一边啜饮,一边抱怨著说:「作业份量挺多的,教授要求明天就要交,可是原文书又不好读……」
黑鸡靠在桌子边,不经意的翻了翻书,说:「……Odysseus〈奥德赛〉……是古希腊诗人Homer〈荷马〉的两大史诗之一,你们的西洋文学一开始就上这些啦?」
我拿著咖啡杯的手停在半空中,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的流氓。
「怎麽,咖啡烫到舌头了?」他赶紧捏住我的嘴,查看我的舌头。
「不、不是,黑鸡你……」我拨开他的手,问:「你看得懂原文书?」
「我在美国念大学时曾经选修过英美文学……」他又翻了翻书页:「嘿!好怀念,我已经很久没碰这些东西了……」
看他兴致勃勃地翻书,我则是胸中思潮起伏,呐呐问:「现在做黑道的也讲求高学历吗?」
他停手,愣了一下,终於搞懂我问的到底是什麽。
「……小弟,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想混黑道的,也徵求父母亲的同意到美国主修经营管理,想说回台湾後找个正当工作,跟黑道的背景彻底撇清关系……」
将杯中的咖啡一口饮尽,他继续说:「回来後成德会里出了几件事,我给做会长的父亲出了些主意,解决了麻烦,落得现在他坚持要我留在会里,大小事帮忙定夺,唉──」
听得出来他那一声叹息很真心,不过,我脑中转的是另一件事。
「那、黑鹰……」有求於人,我连称呼都尊敬起来:「原来你这麽藏不露,过去我都小看你了……」
他嗅出些许不对劲的味道,看著我一会,奸诈的笑起来:「好难得,小弟的嘴吧变甜了,咖啡里我没放太多糖啊?」
被识破了,也好,明人跟前不说暗话:「黑鹰,帮我翻译Odysseus〈奥德赛〉这一段,我赶著写报告……」
他眼睛发亮了,这是死鸡打坏主意的前兆。
「我要一个吻,而且不准讨价还价!」他曲著身倾向我,标准的坏蛋嘴脸。
我上半身往後稍退,看著他薄薄的嘴唇,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一个吻……上他亲我的感觉是什麽?好像是一种温温软软的触感,虽然同是男人,却不觉得恶心……
只一个吻,就可以解决报告的恶梦;只要一个吻……我拼命说服自己,反正最宝贵的初吻也被他拿走了,等报告写完给他胡乱亲一个,就当他是一条狗……
「好,就一个吻!」我说,等著从容赴义。
他喜孜孜地抓住我的头就想亲,我双手打个大叉叉说:「现在不行,等报告写完後再亲!」
「我怕到时你会反悔!」他笑咪咪地说。
「哼!你太看扁我了,既然都答应了我就不後悔,我还怕你先吃了甜头後就不会尽心尽力帮忙了!」
「怎麽可能?小弟的要求我一定帮忙到底!」他快速的拉了一张椅子坐在我身边,问明了需要翻译的章节,就逐字逐句的解释起来。
老实讲,黑鸡的英文能力真不是盖的,他不但能讲一口字正腔圆的道地英文,翻译的功力也贴切流畅,连我问的某些典故,他都讲解的头头是道,比电子辞典还好用。
对他,我又多了解了一些,这只黑鸡啊,的确是人不可貌相!
书读完了,报告也写了,他还帮我检查一遍,指出哪些冗赘可以删掉、哪些可以加强的部分,我依著改,又重读一,黑鸡的建议果然中肯。
「好了,可以索讨代价了吧?」收起正经学究的面孔,他又回复成邪魅的鹰:「我都忍三个小时了……」
看看时间,11点了,写报告让时光过的快速,我们俩个居然埋头苦干了三小时──幸好,若没有他,我可能得熬到天亮呢!
「好吧,那你亲吧!」我闭起眼睛,嘴微噘,心想忍耐一下,反正几秒钟很快就过去了。
结果他却没什麽动静,我忍不住张开眼睛,他却突然拉著我的手起身。
「书房里没气氛,到房间去。」他猴急的要命,牵著我往主卧室跑。
「不行,我怕你又再打什麽坏主意!」我也用力扯住他,不让他得逞:「客厅好了,就客厅的沙发椅上,反正只有几秒钟,讲究气氛做什麽?」
「几秒钟?」闻言他放弃了拖我进房的努力,却古里古怪的笑了,对我说:「……小弟,原来你不懂什麽是法式吻……」
「法式吻?没听过,我只知道法式香草、还有French fries〈薯条〉。」
「你连法式吻都不懂,将来怎麽交女朋友?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接吻是两个人把嘴贴在一起就行了吧?」
「咦,难道不是吗?上我看哥和Vincent就是那样吻的啊……」我讶异的说:「所谓的接吻还分很多种类吗?」
他吃吃一笑,抢先一步坐上沙发,接著用力把我拉下来,让我整个人往他身上跌,然後顺势将我搂个满怀。
「反正你欠我一个吻,小弟,我就好好来教教你……」他用呢喃似的、足以让人心底发痒的声音在我耳边说。
他的嘴一下就把我抓住了,一开始像小鸟啄啃般轻咬了几下,然後他将自己的舌尖钻入我的嘴唇内,像生物一样蠕动,掠取我的舌头,略带暖意的纠缠著。
我被吓坏了,这样亲密的交流不会传染什麽病吗?张大眼睛用惊悸的眼光看他,表达我的疑问。
「小弟……不要紧张……闭上眼……」他低语,我突然感受到一种心理方面的陶醉侵袭而来,就不自觉的闭上眼睛。
12
我相信自己的身体已经变的僵硬了,不知该如何理接下来的情况──对未知的恐惧让我想推开黑鸡,揍他一拳後逃开,可是,他即将带来的是一种糖蜜般的诱惑,对血气方刚的我而言,他是一条蛇,正诱惑著我吃下苹果……
他将俩人的身体压的紧紧的,密切到几乎有合为一体的错觉,而理智……正一点一滴飞走……
「……小弟……把嘴张开……」低低地,带著情欲的恳求让我像被鬼迷了心窍,呆呆地将嘴半启。
「好乖……」他心满意足的又将唇贴过来,轻轻地接吻,让舌头与舌头互相交缠,这种入接触的刺激,让我的欲望开始由一小点火星扩烧到熊熊火把的地步。
「……不要了……」我推开他,脸颊灼烧的像火炭,不好意思正视他,撇过脸垂下睫,说:「……不要了……一个吻……够了……」
黑鸡却突然变的很难沟通,他又用两手硬是抬起我的头,哄著说:「……还不够……」
他将下唇挤进我的嘴间,分开双唇,让我的嘴不由得再微微开启,他把舌头伸进去後,就顺势舔弄我的上颚──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嘴巴里的上颚部分是性感刺激点,感觉敏锐,有颜面神经经过,只要刺激这个神经,就可以一下子升高口内的性刺激点,把性方面的兴奋直接传送到肉体。
我是个未经人事的青涩少年,哪像黑鸡这样的情场高手懂得个中诀窍呢?只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宛如浮在半空中,晕陶陶地有些恍惚,任著他的舌头挑勾翻弄,听见唇齿辗转时带出的淫秽音效……
直到我的身体也开始失去了控制───
再推开他,顺便换个气,残喘著说:「……你都……超过数了……」
「当我先预支……」
一双迷蒙的眼显示他陷入的比我,抓的力道也更紧,不容我逃离,最後他乾脆把我整个压在沙发上,继续追上来紧咬我的唇。
犯规了你,死黑鸡……谁准你自行决定吻可以预支的?谁又准你可以把我吻的这样昏天暗地?
我想抗议,嘴被啃著不能说话;想挣脱,他又不知用上了什麽固定技锁住我的四肢;更糟糕的是,对方下腹一道钢铁般的坚硬开始成型,隔著薄薄的夏季布料,连烫热都毫无遮蔽的直接感受到,当然,我的也……
怎麽办?教育部发的儿童自救手册里都没有教导遇上现在的情况该怎麽理?我该怎麽做?我能如何做?而我明明──明明不想从目前迷乱的情况中挣脱……
轻轻咬他的舌头,得到他更激烈的回应──不是啊,我只想提醒黑鸡赶快松开我……
换个目标,改咬他的唇,他舔舐的更为激动──好,死黑鸡,别怪我使出霹雳手段了──用力再咬下去,咸腥的铁锈味立即渗入嘴里。
乱世果然要用重典,对付黑鸡这种不要脸的家伙也得使上非常策略,他立刻松口了。
「小弟,为什麽牙尖嘴利?嫌我技巧不好?」唇上的剧痛似乎成功的将他理智拉回来了。
「不是……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虽然咬了他的人是我,可是……现今我正於另一种更难堪的状态……
他著迷似的望著我,毫不在意伤口犹流著血,只是说:「……为什麽要停下来?你的表情明明说著还想要……」
我胀红著脸说不出来,他似是明白了什麽,手往下探,抚上了我因热吻而控制不住的欲望。
「这很正常的,小弟……我帮你……」他一脸淫秽的表情居然成功的刺激了我的性幻想。
不、把持住、别看黑鸡、他是魔鬼、是伊甸园里的那条蛇──我一边做著心理建设,一边说:「……不用……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行了……」
「憋著对年轻人的身体不好……」他的手开始不规矩地在我那里上下的摩动:「别客气……我手上的技巧不错,一定会让你舒服的……」
根本不等我说什麽,他就把手伸进我运动裤,还熟门熟路似的钻进内裤里,一把抓住就轻巧地揉搓起来。
从未过的快意席卷而来,封住了我想拒绝的嘴,连欲待挣扎的手脚也只能无力的抓著他的上衣,敏感的触觉在我心中描绘著他的指腹与手掌的形状,只能被动的随著他给的快感逐渐攀升……
直到攀升到连天堂也远远不及的高峰……
不可置信我的喉咙居然能溢出那样柔软如丝的呻吟,当脑中一片空白,笔墨难以形容的愉悦在闭眼後的黑暗中炸开,我将脸贴在他同样汗湿的胸膛,听见强有力的心跳声打大鼓似的跃动。
「……小弟,舒服吧……」他嘴里吐出的热气在我敏感的耳根蒸腾著。
我身心仍在极度的喜乐与松弛状态下,懒洋洋地不想说话,他的胸膛近在眼前,就再用上我练的愈来愈熟练的绝招──咬上一口!
咬的很轻啦,没流血、也没留下太的牙印,因为我没力气嘛!可是他的身体却大大的震颤了一下。
「……你老是这样……让我失控……」他从牙缝中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正想努力张口问他到底在说什麽,他突然抓了我的手往刚刚那钢铁般硬挺的地方去,是炽热如同烙铁、却又有人体温润脉动的那个中心点。
「……小弟……轮到你帮我了……」
「我?我不太会……」我有点慌慌张张、支支吾吾地说。
「不要紧……照我刚才对你的……那样做……」
他让我抓住他的,也用自己的手包住我的手导引著上下摩挲。我本来有些不自在,可是想到他刚才带领我体验过了高潮的欢娱,现在要求我礼尚往来也不过分。
真是奇怪,随著他的表情愈来愈是享受,我心底也升起了奇异的满足感,彷佛他的沉迷与感动也能给予我相当程度的快意──
很快地他也达到了欲望的巅峰,我第一承接别人滚烫的汁液,有些怔然。
他再一扶住我的嘴唇,不断地柔柔轻吻,夹住咬啮我的唇,一点也不餍足,舌头舔过唇、齿,身体被侵入的错感让我茫然,感受到他的体温,闻著他散发出来的费洛蒙,我的脑筋愈是混沌──只能任他紧拥著,而欲望发泄过後的倦怠感於此时弥天漫地席卷过来
就这样在他的吻里睡著了………
13
闹钟响了一声後被人按掉,我却因为生理时钟的关系自动睁开眼──死黑鸡,又赖在我床上把我当抱枕了!
「小弟,再睡一会嘛……」黑鸡的脸以最大状态出现在眼前,光著上半身,那情况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昨晚跟他亲密交流的情况乍然回到脑海中,登时气血上涌,与他大眼瞪小眼起来──可恨,我有千言万语想骂他,又不知从何骂起才好……
可能看我恼羞成怒的表情很有趣,他伸出手指开始亲腻的描绘我嘴唇的形状,色色的说:「……有没有觉得昨晚睡的特别香?」
好,这可是他自找的,猎物自动送入陷阱,焉有不抓的道理?当下我就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嘴巴一张,发挥肉食动物的本能,往他手指用力咬一口!
「……!!」
趁我奸计得逞而开怀笑时,他赶快将印上一圈齿印的食指救出,色色的表情如预设般仓皇退走。
「本来以为小弟是只猫,却原来是只嗜血的豹……」
他居然将那根被我肆虐过的手指放入自己嘴里,又换了个更为魔魅的表情注视我。
气死我了,好像任何事跟这黑鸡搞在一起,我都是占下风的份!这只鸡、这只鸡真不是普通的奸!
粗鲁的把他推开,我起身下床,想到了什麽又转身朝床上懒洋洋的他放话:「我要准备上学校了,没空揍你,中午你就认命的在家等我,不准逃!」
「……今天我跟人约了谈事,晚上好了,晚上你想怎样我都让你做……」他又邪邪笑起来。
「我会把你揍到体无完肤,谁叫你昨晚居然……居然……」我胀红了脸,说不出接下来的字句。
他翻了身坐起来,斜靠著床头,一副奸佞太监样:「小弟,对正常男人而言,那种事稀松平常嘛!况且,我们俩彼此都享受到啦,谁也没占谁便宜……」
我气的只能跺脚,无法反驳他的话,昨晚被一时的欲望冲昏了头,竟然放任他对我……到最後连我也栽了进去,还没过女人的味道就先碰了另一个男人……
「总、总之,今晚你还在高雄吧?我要好好跟你约束一下,不准再发生那种事了!」我声音仍旧大,气势却弱了。
匆匆忙忙褪下运动衣,我拉开房里的衣橱门,随便挑了件T恤及牛仔裤正要穿上,却觉得怪怪的,背上汗毛直竖,似乎感知了什麽危险──我立即转头,对上死黑鸡饶带兴味、又富含情色意图的眼神。
「不准看!否则我剜掉你眼睛!」我威胁他。
他依言闭上眼,嘴却没f著:「……小弟,你比我这个黑道还黑道……」
趁他闭眼的时候赶紧完成著装,顺便回话:「这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你这个不良少……不良青年,当然要说狠话!」
他摇摇头,有点感慨的说:「……比起来,昨天晚上的你真是可爱……又乖又听话……」
我再冲向床前拿起枕头往他脸埋下去:「你又勾起我谋杀的欲望了!」
他的闷笑声从枕头後面传来,我看看时间来不及了,松了手,他立刻把枕头拍开,一脸欠打的说:「你想杀就杀,不过,我可不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死法?」
「……被闷死不好吗?难道你喜欢毒杀、枪杀、刀杀、或是绞杀?好啊,你选一个,我会成全你!」我一面随口乱应,一面冲进浴室盥洗。
当我从浴室走出来後,他仍旧坐在床上笑吟吟地看著我,然後说:「……晚上我再告诉你答案……」
下午三四点左右我的课就结束了,早早回到家,黑鸡还没回来,本来想坐在客厅看电视等他,但是见到那张沙发,勾起了令人脸红心跳的记忆──算了,到书房去看书。
挨到六点,听到大门开启的声音,积了一天怨气的我立即起身冲到大门口,正想叉著腰开始向他抱怨一肚子的不满,他却在关上身後大门时,把手上的东西向我扬了扬。
「必X客的芝心比萨,还有炸鸡跟饮料,爱吃吗?」
「要,我肚子饿了。」所有骂人的话通通自动滚回肚子里。
生气跟念书时好像特别容易肚子饿,如今食欲战胜了我对黑鸡的恨意,高兴的从他手中接过比萨盒,摊开在沙发前的透明玻璃茶几上。
「你怎麽知道我爱吃比萨?」大快朵颐之馀,我对他挨紧著一起靠在沙发上的行为也不在意了。
「上帮你运行李时,车上你说过的。」他兴味甚高的看著我吃。
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我横他一眼,说:「你自己怎麽不吃?难道比萨里下了毒?」
「……你喂我吃……」他撒娇似的说。
「喂,都几十岁的人了,注重一下形象好不好?」我被他那副鬼样子逗的笑出来了:「……好吧,看在你出钱请吃比萨的份上,我服务你一片好了!」
撕了一块三角形的比萨往他嘴里塞过去,他也不怕烫,咬了一口又说还要,我就这样一口接一口的喂他吃完了。
「奇怪,怎麽食物经过你的手就变的特别好吃?再喂我……」他嘻皮笑脸的说。
「乱说话!告诉你,我可没喂过别人吃东西,你是头一个,还不快点感动一下?」
「那、我用别件事来回报你,如何?」他涎著笑脸说。
「别件事?」我愣了一下,可是看到熟悉邪佞的笑又出现在那张脸上,我就明白了:「死黑鸡,你又不正经了,是不是又想到什麽鬼主意来拐我?想死的方法你选好了是吗?」
这个懒鬼,不动手自己吃东西就算了,净是低头往我手上拿的咬,瞪他骂他都没效,他好像都免疫了。
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之後,他说:「……可以的话,我想抱著你死在床上……」
蓦地我脸一红,从他口中听到这种丢脸的话,有时候真让人不知所措……
「……死黑鸡,我不想成为同性恋……」艰困的,我吐出一句。
黑鸡轻轻一笑:「那麽,跟我一样做个双性恋如何?」
「双性恋?」陌生的名词,好奇宝宝我忍不住睁大眼问他:「是什麽?」
他靠的我更紧了,手也顺著搂了过来:「就是喜欢的对象不拘限於同性或异性,男女都OK……怎样,要不要试试看?」
男生女生都可以喜欢?好像有些矛盾、却又有些天经地义,我思考了一下,虽然自己喜欢看女孩子,但是昨晚黑鸡对我那样那样我也不讨厌……莫非我也有双性恋的潜质?
黑鸡见我不说话,又继续诱哄:「……小弟,关於男女之事你其实没经验吧?我可以慢慢的教你,这样等你有女朋友的时候也不至於什麽都不懂……」
……总觉得他是不是又挖了坑诱惑我跳下去?
「你……教我?」犹疑地看著黑鸡。
他嘴角勾起的笑意坏的像是只狐狸,可是眼里漾起的盈盈情欲不知怎地挑著我体内的骚乱……黑鸡啊,我早就知道他是条蛇了,虽然有著鹰般俊矍的外表……可是,好像……逃不了……
「……你想学什麽,我都教你……」
我该点头,还是揍他一拳走开?题目真难,比教授的指定作业还难……
1
睡觉前,黑鸡问我:「……小弟啊,考虑好了没有?」
看著他刚洗好澡的身体,系一条薄薄的长睡裤,光裸的上半身犹有未拭净的水珠滑落,黝黑矫健的身材透著成年男性结实的魅力,半湿的头发隐含淫靡的邀请──
我全身都受到了冲击,想到他令人销魂的吻、想到他释放过我欲望的手掌……糟糕,我正一步一步朝铺设了陷阱的路子迈进……
理智告诉我不能陷下去,可是我止不住自己想要的欲望,两方牵制著我,动不了手脚,开不了口,进退两难;难怪人家说男人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就像现在的我一样,寸步难行。
知道我正落入天人交战的挣扎中,他也不再多说什麽,只柔柔的牵著手,引著我进入主卧室、我的房间。
「……算了啦,反正我才一年级,交女朋友也不急在一时……那些奇怪的事情,我……我找些书或是光碟片学习就好了……」临死前的努力,我道。
「胡说,亲身实证当然比纸上谈兵来的有效!」他硬是抓著手不放,怕我逃走似的。
「……我明明是打算今晚把你好好训一顿、揍一顿的,到头来怎麽是你对我使坏?」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他。
「一切顺其自然吧,小弟……」又是那股淫邪的笑:「……来……」
一使力,两人就双双倒在宽大的双人床上,他开始急切的找寻我的唇,进行种种吃东西的动作,毫不厌烦的舌头如灵蛇般在口内游走,我一开始的不自在也在他热切的动作下渐渐放开,学著他让俩人的舌头彼此交缠著。
可能是我的回应鼓励了他,抱我抱的更紧了,手也伸进我上衣里,肆无忌惮地摩挲著。
「……别乱摸……你的手……好痒……」我受不了他手指过引起的搔刷感,硬是挣脱他口舌的纠缠,喘著气说。
「最痒的地方……就是你的性感带……」他不怀好意的在我耳边低笑。
「真的吗?……」我意识模糊的想把这个知识学起来,备用。
「……你把上衣脱掉……我好告诉你……哪里是你最敏感……最容易兴奋的地方……」边咬我的耳垂边低声说。
我迟疑了一下,换成他急了,主动把我的套头运动衣给扒掉,现在两个人的上半身都坦诚相见,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小弟,你害羞……跟生气的时候……脸都一样红通通的,好可爱……好想一口把你吃到肚子里……」
想回骂他,可是他的嘴突然转移阵地到我的脖子去舔舐游走,感受到他的舌头在颈项上下爬行,异样的刺激感让我的喉咙除了呻吟出猫般的叫声外,什麽也说不出了。
这让他更加的激动,湿湿的舌头逐渐往下到肩膀,黏黏冷冷的感觉正与他炽烫的肉体成反比──原来人体相接触的感觉这麽舒服,我体内的火……也因此如野火燎原般熊熊燃烧起来……
手开始不受控制的也在他身上游走,像脱P的野兽贪恋他身体的温度,欲望充斥著全身,明明、明明房内冷气调到了2度,却还是觉得热,细细的汗珠从俩人身上冒了出来……
「……小弟也学会主动了?」黑鸡哑著声说。
他将我翻了个身,用唇摩著背,鸡皮疙瘩立时窜了出来,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背部也是容易受刺激的敏感部位,他除了用唇、用鼻尖不断地蹭,还故意在我侧腹搔著痒,直到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紊乱,忍不住求饶。
「停……停下来……我受不了了……」我这只平日擅长於张牙舞爪的猫,此刻眼里衔著泪,咪呜叫著。
「……才刚开始呢,小弟……」他轻轻咬著肩胛骨,又为我带来另一波电击般的感受:「现在就忍不住的话……待会怎麽带你上天堂?……」
「可是……」我还想说什麽,他像是为了阻止我的抗拒,伸出一跟手指塞到我嘴里,嬉弄著口腔与舌,成功的遏止了我的抱怨。
「……小弟,你的皮肤年轻又有弹性……身体漂亮的……简直不像话……」他居然叹了口气:「简直是……天生的尤物……」
我想抗议,好端端地怎麽可以称呼我为尤物?可是在他高明的带领下,我正痴迷的舔弄著他的手指,一刻不得f───
相信他也忍欲望忍的很辛苦,炽热的铁棒开始在我的臀部上下摩著,空著的另一只手则往我前方同样挺立的地方抓握而去,一种通天舒畅的快感立即冲向脑门,难言的愉悦化为细腻的声音由喉间逸出。
当整个身体被酥软麻痒的感觉笼罩时,的确只有上了天堂才能形容……
「……怎麽不等等我呢……小弟,自己一个人偷跑……要受罚的……」他将整个身体贴在我背部,戏谑似的说。
天,此时此刻我哪有心思回他话?高潮後的馀韵让我这个初经人事的少年仍旧颤动不已。
他把刚f下来的手往後突进,继续在我的内裤里摸索前行,我本来懒洋洋的不想动,想说後续随他怎样做都行,可是等发觉他居然将手指探入某个地方後,我立即警醒。
不太好的预感让我下意识的往後阻挡他的手。
他怔了几秒钟,有些可惜又有些憾恨,停手,轻轻说:「……好,小弟,我不急……我会等你慢慢适应……到接受我的那天为止……」
我不太懂他话里的意思,不过发现魔爪已经从裤子里钻出来,我就放下戒心,趴在床上,朦胧的睡眼已经眯的只剩条缝。
发泄过後好像特别容易困觉,这麽说来,以後只要有失眠的情况产生,找黑鸡来就对了,连安眠药都不用吃,是不是?我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感觉黑鹰那几乎把人顶痛的坚硬在我臀部前後摩擦著,听著他粗重的喘息从头上方传来,灼热的气息吐在我发与耳颈的交界地,几颗汗珠滴下,我居然认为这气氛──好的不得了。
难怪夏娃要吃下那颗苹果……我闭起眼满足的想,若这是一种沉沦的话,我愿意这样沉沦下去……
背上的他开始加快韵律了,没多久一声低吼,他整个人匍伏在我身上,轻轻喘著气。
「黑鸡,你也很舒服吗?」轮到我惬意的问他。
「……你害死人了,小弟……」他口气一点也不像被人害了的样子。
「哪有?诬赖人,我怎麽害你啦,你说呀!」我嘟著嘴,终於可以松口抱怨了。
他身体又是一阵僵硬,然後立刻把我翻向正面,色急的咬我嘴,又喃喃说:「……你嘟嘴的样子……真的好可爱……让我吃……」
亲了好几分钟,还在亲,我不耐烦了,故计重施咬下去,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
「怎麽老爱咬我?不喜欢我亲你吗?」换他抱怨。
「是不讨厌啦,可是全身黏搭搭的,可不可以先去冲个冷水澡,再换件乾净的衣服?」我瞪他,说。
「……一起洗?」他用请求的语气说。
「不要!我没跟别人洗过澡,不习惯!」无情的一口气拒绝。
「我可以帮你刷背哟……」他仍旧涎著脸求。
帮我洗背?这提议倒不错,背是最难洗的地方,虽然我筋骨柔软,要洗不是问题,但总觉力道老是无法运用自如,洗得不痛快。
「好吧……」把他当成是仆人,而且,刚才他也在我背上抹了一大堆口水,负责是应该的:「只准洗背,其他地方不许乱碰乱摸!」
他一把又搂我搂的死紧,高兴的说:「……好,小弟,我最喜欢你了……」
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我了,否则怎麽会老是对我不规矩?只是,黑鸡,你对我的喜欢到底是哪种喜欢?是一时的意乱情迷、还是像我哥跟Vincent那种?
我还年轻,暂时不想追究那答案。
15
又梦见同样一条蛇把我从头到脖子紧紧卷绕,冰冷的鳞片搔刮过皮肤,带来爱抚全身的奇妙错觉,我体内的欲火又开始蠢蠢欲动……
尖细而长的蛇目满含色情的暗示,隐喻著犯罪的邀请,然後,这只奸邪的蛇妖开口了。
「……小弟,醒醒……」千年的妖蛇一面用分岔的蛇信舔著我的脸,一面口吐人言。
不理他,继续睡,这蛇皮棉被还蛮舒服的。
蛇妖不死心,乾脆把蛇信往嘴里钻,我觉得好烦,发出几声不成抱怨的无意义呓语,还扭动身体几下,以资抗议,结果蛇妖原来柔软的尾巴也突然变的铁杵般刚硬。
「……小弟,醒一下,我有事要说……」蛇妖把舌头缩回,这改为舔耳朵。
真是只调皮的蛇……不,我醒了,发觉是黑鸡在耍坏;不过,他是不是很缺乏安全感啊?老喜欢把人抱的紧紧的睡觉。
「……蛇郎君……」我声音里的睡意仍浓。
「怎麽又找了个奇怪的绰号?」他亲亲我的嘴,又问:「……还是作梦了?」
看看天已微明,应该是还不到正常起床的时间,我再闭起眼睛,咕哝著说:「……阿柏蛇怪,你最好给个正当的理由,否则我会为了睡眠不足的理由而杀人……」
听到他喃喃问了句:「……阿柏蛇怪是什麽东西……」我偷偷笑了笑,黑鸡果然是个老男人,没看过神奇宝贝的卡通。
「小弟,成德会里出了事,我不回去不行……这事情闹的挺大,我可能有两三个星期不能回来……」他轻轻的说。
我眼睛立即睁的斗大──死黑鸡要离开两三个星期?怎麽可以?难道他想吃了就跑?还有还有,上哪儿找这麽好用的电子翻译机?
「……这几天你手机随时开著好不好?我只要有空就会打电话给你……」他低著声恳求。
看他这样我心也软了,说:「好,我会随身带著手机……可是,你才睡没几个小时,精神可以吗?」
「嗯,我会叫手下开车,车上再补眠。」他又依依不舍了起来:「……真不想走,好不容易……我还有好多绝招想立刻教你呢……」
死黑鸡,给他三分颜色,居然开起染房来了!我膝盖往上轻轻一顶,说:「我也有让人绝子绝孙的绝招,想在上路前试试吗?」
他倒不敢动,挺爱惜自己的:「你真没情调,好吧,给我一个临别抱抱……」
「还抱?都抱一个晚上了。」我没好气的瞅他一眼:「……看你可怜,再亲一下好了……」
往他唇轻轻印去,我发觉自己的脸皮愈来愈厚,肯定是死黑鸡害的。
他不满意,又往我的嘴咬了几下才罢休,下了床走出卧室,十分钟後我听见大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
睡不著了,凌晨,头脑变得一片清明,我正好趁著这机会来厘清自己与死黑鸡之间的关系──这几天事情进展的步调太快,大出我所能控制的范围,只能让情欲顺著感官的直觉走,这麽做的结果是:投入黑鸡制造的一把火焰,连考虑或後悔都来不及,我整个人整颗心就被烧尽了。
早在三个月前,我就读懂死黑鸡眼里的熊熊渴望了──在目睹哥跟情人之间的浓情蜜吻後,许多禁忌的秘密在我眼前开启,就像是懵懂未知的小孩突然翻阅过A书後顿悟的心境,让我开始在意起黑鸡不寻常的举动──
不希望曾经为哥设想的种种情况轮回到我身上,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爱恋,在台湾这个社会,还是很难生存的,当初我就是为了这点,反对哥与Vincent在一起。
从小我们家境就不好,所以兄妹三人一直很认份的读书,希望将来都能找到好工作,改善家里环境,让一生辛苦工作的父母能颐养天年。我也是自小就打定主意,念书、当兵、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然後娶妻生子,与家人过无虑的生活。
黑鸡的出现是我人生规划上的大变数,从第一眼见到他时我就被他外在邪佞的气质给吸引住,像是听见了海中女妖塞壬唱著诱惑水手的歌,明知沉溺於歌声会遭致灭顶的下场,还是会被那勾魂慑魄的歌声吸引,一步一步朝毁灭走去……
我一直努力的说服自己去抗拒他那明显意图的邀约,装成无知少年去忽视他嘴里吐露的企图,假装没看见他为我设下的陷阱……
理智要我远远离开他,情欲却在耳边怂恿,为我制造种种理由,走进他的房子、投入他的怀抱、接受他的吻、享受他的抚触──
我原以为可以再装傻个两三年,观察他是不是一时兴起来招惹我,我也可以平心静气,等自己对情感的态度能更成熟些,谁叫我也同样的怀疑自己,是否对他的在意只是片刻的意乱情迷?
一切都怪我低估了他的情欲散发的火焰,那温度太高,而我靠的太近,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连自己的身体都成为燃料,与他一起玩著恋爱的游戏……
可是,我还很年轻,无法确定这是不是真的叫做恋爱。
我没有把握,如果真是恋爱,又能维持多久?我对黑鸡的了解还不足够判定他是否将这一切当作是场游戏;他是个情场老手,说不定跟我在一起也只是玩玩就算,我不认为他能跟Vincent一样那麽认真。
这世上能有多少人能像Vincent那样,用不容许怀疑的态度,说:「……唯一能够分开我跟瑞瑞的,是死亡……」
当时的我一听到这句话就知道离间哥与Vincent只是徒然,我也了解哥找到了人生路上可以彼此携手扶持的伴侣,心理蛮高兴的。
可是,我不认为自己也能遇上这麽幸运的事,黑鸡太邪了,邪到我虽放任自己与他在一起,却不敢想像未来的事。
总之,拿的起放的下,是我对随时有可能转身离去的他而送给自己的座右铭!想我这样玩不起的人,感情若是放的太重,输的肯定是我……
16
我尽量安排自己的生活登於常轨,想著这世上是没有任何人可值得依靠的,我要即使只剩自己一个人,也能活下去。
学校的功课进度跟上了,我也努力拓展人际关系──班上的男同学不多,一个礼拜就已经混熟,不过,小强还算是走的最近的一个。
社团方面则选择同样的跆拳道社──听说今年因为受到朱X炎获得奥运金牌的影响,主动入社的人数激增,连女生的人数都比往年多了好几倍。
社长後来还偷偷对我说,其实有许多女孩子是因为我的缘故加入的,外面甚至还给我取了个“跆拳美少年”这种不伦不类的绰号。
「比起在台南念研究所的哥,我还差的远呢!」我对社长说:「每只要哥走在街上,一堆流口水的男人女人都想尽办法藉机搭讪……」
我没夸张,前提是Vincent没有跟在身边才会发生那种状况,所以就狼犬的责任而言,他倒是尽的很称职。
社长搓著手,一脸响往的样子:「……在台南?等举行校际比赛时,小华,务必要请你哥来加油哦!」
太好了,要是真有去台南比赛的机会,哥一定会来看我,理所当然Vincent也会跟在身边,到时我就故意在他面前跟哥这样那样,气死他!
谁叫他不但抢走了我哥,还为死黑鸡制造了招惹我的机会,导致我现在面临了上不上下不下的困窘境地?臭Vincent,我跟你一辈子的冤仇是结定了!
一年级的课业重,加上我又很积极的参加社团活动,日子比以往来的充实紧凑,可是,只要一回到黑鸡的公寓,那种空旷寂静的气氛就会立刻笼罩心头,难以驱散。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到书房去读书、做功课,虽然那个好用的活体翻译字典不在,还是可以自力救济,加上学习方面已经逐渐抓到窍门,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吃力了。
黑鸡已经北上快两个星期,不过,每隔两三天他还是会拨个电话给我,都是在三更半夜的时候,声音里也总有藏不住的倦意。
「觉得累就去睡觉啦!干嘛一定要打电话来呢?」一听到他的声音,我高兴归高兴,还是忍不住耍起性子。
「正因为累,才更想跟你说说话……」仍旧是不正经的语气:「好想抱著你睡觉哦,小弟……」
「你嘴巴还是一样那麽贱!」奇怪,我心情一下好起来,想像他说著那些惹人厌的话时脸上坏坏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我的嘴除了用来耍贱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的功用,比如说上……」色色又淫邪,他暗示著。
「别、别再说了,死黑鸡,你会害我睡不著……」我赶快挡住他,这只鸡,总是三言两语激起我不当的想像力:「我是个身心健全的年轻人,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要是又被你撩拨起欲望,半夜找谁去解决……」
「我不准你去找别人!」突兀的警告挟带冷酷的怒气从话筒那端传来,是他的声音没错,可是……他从来没用过这种口吻对我说过话,一时之间我呆了。
沉静了几秒钟後,他又回复了原来的语气,轻声对我说:「……小弟,我还不确定要多久时间才能将这里的事情解决乾净……你乖乖在家等我好不好?」
「……那你忙完了就回来高雄……」我不知道刚刚他究竟怎麽了,只好故作轻快的说:「我保留了期中报告的作业等你回来帮我!」
「这你要付我什麽代价?」他的心情回复正常了。
「又要代价?」我大叫,气著说:「臭黑鸡,你别忘了上已经先预支了好几个吻,不准你不承认哦!」
「……小弟,现在想想很吃亏耶,上帮了你三个小时才拿到一个吻,不行,除了吻之外我还要附加别的!」
「这麽大个人了还耍赖,丢不丢人啊你!」我又骂他,真是的,若是此刻他在眼前的话,吃我一脚是免不了的。
我的怒气对他而言根本不痛不痒,他只是嘻嘻笑著,用暧昧到极点的口气说:「可是,我还想要跟你OOO,还有XXX,接著OOO,再XXX……」
一大堆淫辞秽语从他口中吐出,果然是标准的坏人,那些话我光是听就面红耳赤了,更别说他已经成功的勾起我跟他一起亲热的回忆。
平稳住──平稳住呼吸,面对千年蛇妖还是得千万分小心才是。
「……算了,我还是自己努力把报告给写好,要是再依赖你下去,总有一天被你吃到连骨头都不剩!」
「好啦好啦,小弟,我会帮你的!」他急了:「一个吻就一个吻,不过,要是後续再发生什麽OOXX的,可就是你情我愿,不能算是预支哦!」
「你是小孩子喔,对我这麽计较,这样以後谁还敢跟你谈条件?」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也哈哈大笑,一时之间我觉得胸臆间似乎有道什麽暖暖的东西流过。
每跟他通过电话之後,的确特别好睡觉──终於相信他曾经说过的话,说睡前听了我的声音会睡的特别香甜。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打算完全相信他,得常常耳提面命自己,记得留条後路──等哪天他又找到另一个更能催他甜蜜入睡的声音时,我可以毫不留恋的离去……
星期五早上一进教室,小强劈头就给了我一张纸,说:「小华,分组名单出来了,给你一张。」
「分组?什麽分组名单?」我放好书包,接过那张纸,左瞧右瞧看不懂。
「你该不会说你忘了吧?明天的迎新旅行要上茂林的情人谷烤肉!」他瞪大眼睛看著我,大概想说我究竟恍神到哪儿去了。
「情人谷烤肉?对、对哦,我都忘了。」搔搔头,装可爱,从笨哥那里学来的招数,只要用出来,任何事都无往不利。
小强果然脸红了,说:「我们……我们两个同一组,组内有六个人,你把名字记一下……」
「哦。」我应了一声,看了看名册。
其实,我对这种活动没什麽太高度的兴趣,当初因为小强猛力鼓吹才答应参一脚,虽然心里也是有一点认识异性的兴奋啦,可是现在我哪有这种心思?
我比较希望黑鸡早点回来,陪我说笑聊天,或是玩些不正经的游戏也可以。
这时,小强突然神秘兮兮的靠著我小声道:「……听说我们同组里有个叫李静秋的女生对你有意思,分组前就特别拜托学姊务必跟你分在同一组……」
我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小强显然对我冷漠的态度很失望,说:「喂,那个女生长的很漂亮,是学长们预备下手的重点人物,你别一副没兴趣的样子嘛!」
我愣了一下,说:「我又不认识她,叫我怎麽提的起兴趣?况且……」接下来的话我不敢说出口,我想,这世上除了黑鸡那样的人外,还有谁能真正让我心动?
「你哟,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枉费本系都传说今年终於考进了一位阳光美少年,结果却是个对谈情说爱一点兴趣也没有的迟钝呆头鹅!」他耸耸肩、叹著气说。
我敲他一记:「谁说我是迟钝呆头鹅的?我只说不认识她,不认识的人当然提不起劲……」
还有,除了跆拳美少年外,我又多了个阳光美少年的外号──美少年是当之无愧啦!可这是不是给黑鸡取了太多绰号的报应?现在学校里大家也都乱七八糟的称呼我。
小强打了个哈哈,说:「总之,明天八点钟在校园门口集合,可别给我睡过头。」
「知道了知道了!」我随口应著,一点兴奋的感觉都没有。
当晚,我特意找了个黑鸡平常会打电话来的时间拨过去,接到我的电话,他有止不住的惊讶。
我简短的告诉他明天有迎新会的活动,换来他短暂的沉默。
「明天几点回来?」他沉著声问,听不出任何感情的起伏。
我翻了翻手中的行程表,说:「五点吧,单子上说五点回到学校门口解散。」
今天他意外的不多话,我有些惴惴不安,感觉他似乎不甚高兴的样子──是不喜欢我打电话给他吗?还是这举动造成了他的困扰?或是……他的身边另有他人?
我後悔了,不该打电话给他的──主动的结果换来一顿自讨没趣,我静静的切断通讯。
这一晚,夜特别长,我看著窗外的灯海,人造的光芒逐渐稀落,直到天边微亮。
17
一夜无眠的结果,换来两颗熊猫眼及委靡不振的精神──我恨你,黑鸡,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最好在我气消後才回来,否则我这个血气少年一个控制不住脾气、把你这只鸡给下了作汽锅鸡,可就是为世界除了大害!
小强看到我也吓了一跳,问说:「你怎麽把脸色搞这麽糟?」
「失眠……没关系,待会车上我再睡一会……」说著我又打了个哈欠。
今天的目的地是位在高雄县茂林乡的情人谷,听说是露营垂钓、登山溯溪的好去。我没去过,心想今天看在小强面子,陪著坐车、吃几片烤肉、原车坐回、到家,继续生气、气黑鸡!
车上的座位是由学长学姊安排的,原则上是不同学系的一男一女坐一起,增加彼此的熟悉度。我旁边的是位长相甜美气质颇佳的女孩,她自我介绍说是李静秋。
这名字耳熟耳熟的……对了,昨天小强提过有个女孩对我有意思,特别请求学姊安排坐我旁边……原来就是她。
再看一眼,对她没恶感、没好感、也没有第一眼见到黑鸡时那种骚动心底的感觉。
原来,黑鸡是杯掺了鸩羽的酒,我中毒太,现在任何人在我眼中都平淡的像是杯白开水,即使口渴的要命,只能傻傻的任著自己饮鸩止渴……
还来得及吧?我还是可以选择不饮下这杯、这杯足以焚身的烈酒……
度过了一开始的尴尬,车上学长学姊带著玩游戏,我再也撑不下去了,就故意对旁边的李静秋扮亲切。
「呃……静秋同学,我昨晚失眠,现在精神不太好……对不起,没办法陪你聊天……」
「没关系,你睡一下,到了我会叫你。」她倒是体贴:「……还有,叫我小秋就行了。」
我点点头,闭上眼睛,虽然车子摇摇晃晃的睡的不太舒服,我还是很快就失去意识,直到一双柔嫩的手轻轻将我摇醒。
「醒醒,小华……」李静秋的脸巧笑倩兮的出现眼前:「诺,这给你提精神。」说著递过来一罐罐装咖啡。
我怔怔接过──女孩子啊,比想像中来的温柔体贴,可是,没感觉的就是没感觉,无法心动的就是无法心动。
目的地到了,位於浊口溪河畔的情人谷,溪流清澈平缓,河床乾涸平坦,沙子柔细,我们跟著学长姐的脚步,经吊桥沿步道上行约十分钟,到达了情人谷瀑布。
听说情人谷瀑布由下往上共有五层,不过游客只能由一旁的阶梯步道走到第二层。此地林木茂盛,丛山峻岭罗列,四周清凉幽静,靠近潭边还可以感受到白绢般的飞瀑带来的水气,让人感觉暑气全消。
这样来回走动了一趟,大家肚子都饿了,就在河床上各自散开,照先前的分组表,领了用具及食物开始烤肉了。
想是假日的关系,游客很多,整个河床上都是玩水烤肉的家庭或团体。我们这一小组有六个人,除了小强、李静秋跟我之外,还有两个同班的女生跟一名李静秋班上的男同学。
「对不起,我帮不上什麽忙。」对小组内其馀五人,我歉然的说:「有任何跑腿的活就让我来。」
我们石家的人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皆不擅厨艺,上至父母下至小妹、我跟鬼哥,在理食物方面就是天生的笨蛋,真不知道过去的十八年我是怎麽活下来的。
突然之间好羡幕鬼哥哦!找到Vincent那麽会作菜的老婆,难怪他的脸色愈来愈红润,人也变的精神,跟以前的文弱白斩鸡形象完全不同。
黑鸡本人大概也不会煮菜,他公寓里的厨房漂亮是漂亮,却从没沾上油烟,顶多用来煮煮咖啡;冰箱里放的也都是些饮料或吐司果酱什麽的,方便我早上匆忙上学前吃。
对了对了,冷冻库里倒是有永远吃不完的冰棒和雪糕,这一点好像是黑鸡故意造成的,因为他说,他最喜欢看我吃冰棒的样子。
这样想来,其实黑鸡蛮疼我的嘛!只要他人在高雄,中餐跟晚餐他都会买些好看好吃的东西,全都是高级料理,食材也尽挑些我爱吃的……
这种疼宠能维持多久?我虽不是悲观的人,却也不会凡事往好想,心底我要维持一个冷眼旁观的角度,免得将来失足跌的太太重。
於本人发呆期间,其馀五人已经在说说笑笑中烤好了许多肉片及香肠,主要是那三个女生动手,其馀两个男生则在一旁穷搅和──小强啊,收敛一点,你流口水的对象究竟是食物还是女孩子?
李静秋抢先用吐司挟了片香喷喷的烤肉给我,关心的问:「小华,你看起来还是没什麽精神耶,不舒服吗?」
小强也过来用手肘轻顶一下,悄声问:「你今天好奇怪,闷闷不乐的……」
糟糕,原来我不爽的心情外露的如此明显──不行,还是得维持我阳光美少年的形象,学校生活还有四年,我可不希望大家认为我是个脾气不好、阴暗又爱拿跷的人。
强打起精神来吧!现在是中午,只要再撑过半天就行了,我赶快再借用鬼哥装可爱的绝代奇招,迷死这一批情窦初开的新鲜人。
「哇,你们好利害哦,肉烤的这麽香,害我肚子更饿了!」为了表示我没说谎,先把手上的吐司夹肉咬一口:「唔唔,好好吃……」
另外两个女生见状,也殷勤的向我递上一整盘刚烤好的香肠,哇,两个人的眼神都闪闪发亮,羡煞小强跟另一个男生了。
我猜小强大概正在後悔,为什麽不任著我在一旁发呆就好?害得那三个女生的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不过,小强啊,有些事是怎麽挡也挡不住的,比如说,从登上游览车开始,我就已经吸收够了爱慕的眼光,其中甚至有几道从同性而来……
只是,没有一双眼睛比得过黑鸡那样淫邪、那样勾魂慑魄。
不管怎样,那些投射来的眼神仍旧很受用,也满足了我的虚荣心,呵呵,石家的男人真是罪过,没事生这麽一副好皮相做什麽?好的坏的都吸引过来了。
三点半,准备收队回家,却发生了一件小小的意外──
姑且算是小小的意外吧!同在河床上嬉闹玩耍的分子杂乱,其中有几个一看就知道是不良份子的人,可能是觉得学生温良好欺负,又看上其中几个姿容姣好的女生,缠著要住址电话,当场甚至想毛手毛脚起来,我们这组的李静秋也是受害者之一。
本来这种事交给几位学长理就好,没想到那些个不良份子不吃文明人那套,硬是耍起流氓,动作言语也不客气,粗鲁的去推试著讲理的学长们。
等到对方嘴里开始吐出不乾不净的三字经、甚至抡起拳头时,我急公好义的本性再也看不下去,窜到中间挡住了其中一个人的拳头。
不良份子们被突如其来的正义铁拳吓到了,其中不良A男开始恶狠狠的放话:「小子,还希望好手好脚的过完下半辈子吧?」
我不答话,因为睡眠不足加上从昨晚就累积的怨气已经填满整个胸腔──况且,以为我没见过坏人吗?这种装腔作势的恶形恶状跟Vincent的杀气比起来,简直连提都不用提。
见我静默,坏人反倒沉不住气了,挥拳进攻──哼,小case,我是以Vincent为假想敌辛勤锻的跆拳少年,在见识过鬼魅般飘忽的身手後,此刻眼前人的动作在我看来简直如同慢速重播一样。
隔开、踩个弓箭步,我练了好几年的跆拳,根基一向扎实,这些坏人一看就知道是拳绣腿,只会恐吓人;正好,我一肚子怨气无发泄,有人自动送上门来,就算是闹到出动警察的地步,我也有理由说是正当防卫,根本不用担心记过或退学的问题。
主意打定,手就不客气了,正拳往A男胸口痛击;B男扑上、我回以一个侧踢──转个身,手刀伺候上C男的後颈,D男哇拉哇拉扑过来抓我,哼哼,纸老虎一个,我跃起飞踢他下巴,咚一声就倒下了。
A男半弯著腰,犹自语带威胁:「……好,小子,你带种,敢招惹上我们清水帮,最好把棺材准备好,等著我们大哥铁上门吧!」
「威胁我?以为我是吓大的是不是,要说狠话谁不会?」我冷笑:「清水帮是什麽东西?耳朵洗乾净听著,我是成德会黑鹰的直属小弟,不爽的话找他啊!」
我倒真的没听过什麽清水帮,黑道的门派只知道成德会一个,熟的黑帮份子也只有黑鸡一人──此时全拿出来用上了;只是不知道成德会三个字能不能端得上台面?不知道这几个小流氓有没有听过黑鹰的名字?
不管怎样,责任全推给他没错,因为他就是让我气到想打架的元凶!
意料之外的是那些人的脸色全变了,A男甚至抖著声音说:「……成德会的黑鹰?你……你真的认识他?」
黑鹰的名字有这麽好用吗?看那些狗吓的……
「都说我是他小弟了,不相信的话就自己去求证!」想是我自信满满的态度震慑住他们,不敢再说什麽,就彼此扶携著仓皇离去。
哈哈哈,心情爽快的不得了,谁叫那群人挑错了时间对象耍流氓,最後成了我解气的对象──终於,我又可以开怀大笑了起来。
回头看看,学长学姊同学们都睁著诧异的眼看我,学长A惴栗的问:「学弟……你……你真的认识黑道份子?」
得消毒一下,我可不希望大学生涯里都得在异样的眼光下度过,所以又使出童叟无欺的可爱笑容,一副天真无邪的派头。
「怎麽可能?我随口乱掰的,不这样怎能把那群流氓吓走?」我推著他上了游览车:「……学长,还是赶快回去吧,要是我编的谎言被戳破,他们再回来就不好了……」
几个学长们恍然大悟,赶紧召集所有同学上车。我发现,所有人都开始用崇拜至极的眼神望著我……
18
本来以为是旅途中的一段小插曲,却在下午五点左右,游览车开回学校正门後,有了後续的发展。
一下车,十几台引擎声震天价响的改装摩托车就将校门口堵住了,之前被我揍的四人也赫然在其中。
一见这态势,所有人都慌了,校园正门口的警卫大哥也出来,看看不妙,没出面制止,只是匆忙回到警卫室,我猜他是打电话报警去了。
有句话说:个人造孽个人担,我自己引起的乱子就自己扛起;打定了主意後,我对学长交代著:
「事是我引起的,只要我出面,应该不会牵扯到其他同学身上……学长,你们先到校园避难,我想警察很快就会来了。」
我冷静的态度对这群书生们是剂定心针,将他们的不安消除了一大半,然後,女同学对我崇敬爱慕的心情又加重了几分。
所以说,当英雄总是吃香的,虽然我不爱强出头,可是很多事迹之所以发生,都是天时地利配上人和的结果,拱著我成了美眉们眼中的英雄──只是不知这英雄接下来得在医院待多久。
好像又回到数月前在夜里遇上了飙车族的惨状,不过这里不是台南,Vincent不会出现,黑鸡人又在北部,奇迹是不可能发生的──十几个人啊,至少揍死一半,看能不能撑到警察来。
我走上前,先故意对那四位手下败将哼哼冷笑,说:「……你们还真不怕丢脸,四个人打我一个打不过,又跑回去搬一堆救兵来……这种事在黑道界里很稀松平常吗?」
ABCD四男没料到我一开口就揭了他们四个人的疮疤,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垂下头来,这时飙车族围成的半圆形突然开了个口,一位身材长相皆可媲美鬼哥那位同学大个的汉子走了过来。
───满脸的横肉,也是标准的坏蛋脸,不过难看成这样,待会下手痛打时我可以不必手下留情。
这个大汉子声音粗旷又有力,他先怒目瞪视ABCD四男,说:「……不是说一群学生围殴你们?」
四人微颤颤不敢开口,心虚了,原来他们还是心有不甘,跑回去搬救兵,又怕面子上挂不住,就故意说是受到一群恶学生攻击──黑道当成这样,也太窝囊了吧!
为了避免殃及无辜,我还是出面澄清了:「……这位大哥,这四个人是我揍的,谁叫他们乱吃女同学豆腐?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全冲著我来,别找无辜的同学们麻烦。」
从电视上学来的漂亮场面话一说完,背後又射来许多道心型的光线。
大汉子又上下审视了我一会,然後带著怀疑的口气说:「……成德会的黑鹰一向独来独往,没听说过他收了什麽小弟……小朋友,你唬人的吧?」
独来独往?难怪他总是一个人匆匆来去,真是的,干黑道干成这样也太没威严了,改天得说说他。
「我不在乎你相不相信,总之,人是我打的,你想怎样解决就说吧!」我冷冷瞪视他。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胆识却够,我这一群小弟里可没有一个及得上你……只不过你惹了清水帮的人,这事情若不好好解决,以後我铁可没脸再行走道上……」
我更不屑了:「怎麽,还想仗著人多势众?这种事情传出去不是更难听?」
叫铁霸的大汉想了想,说:「……听说你身手不错,不如我们两个单挑,你赢了任何事就当没发生过,输了就投到我铁手下,如何?」
黑道也搞1人力招募那一套啊?这样的话,将来我倒也不用担心失业问题了……
才刚定下心考虑了两秒钟,某道足以让我跳起来发飙的曲邪语气从右侧的红砖路上传来。
「铁霸,我的小弟是得罪了你什麽,值得你大费周章的派了车队来堵他?」
居然是黑鸡!
「黑鹰大哥,你……他……真是你的小弟?」铁霸立即惊慌失措了起来,看看他、再看看我,眼里有重重的讶异。
我也讶异,他居然叫那只黑鸡大哥耶!难道这只鸡真不是什麽简单人物?
黑鸡骑著上回带我在沿海公路狂飙的那辆黑色重型机车,穿著黑色紧身骑士装,安全帽摘了下来,斜斜细长的蛇眼狠戾的盯著铁霸,主从关系一目了然。
「他就是我唯一的小弟……」半边嘴角勾起,他眯著眼看我,洁白的牙却让我不由自主联想到侵略性动物撕扯猎物的那一刻。
铁霸则变客气了,熟熟络络的对我说:「原来真是自己人……」他见风转舵的真快:「……小弟大哥〈又一个不伦不类的称号〉,我手底下人不懂事,你海涵……」
他立即喝斥ABCD四男,他们也知闯了大祸,低著头到我身前,唯唯诺诺的开口道歉。
我看著眼前这一幕戏剧性的变化,没什麽太大的感觉,心里只一直在想,黑鸡怎麽会在这?
前几他回来都会预先打电话通知,可是昨晚短短的通话里,他却什麽也没说──我甚至有了他或许再也不会出现眼前的念头。
对,他有问过我今天几点回来……这是他出现於此时此刻的原因吗?他是刚好事情已解决了才南下,还是特地为我回来?难道、难道昨晚他不高兴的原因是为了我擅自参加系内的活动,他不爽?
这一切种种,真的可以往好去想吗?答案,可以呼之而出吗?
「小弟,上车来!」低沉任性的命令,像把飞刀割开我思的空气,是响钟,将我的疑惑刹那间驱空。
我傻愣愣地走向他,跨上了後座,环抱他的腰身,熟悉的触感与令人心安的体味再拥有,好像在作梦。
警车的呜鸣声从街角响起,清水帮一群人则立刻散作鸟兽。黑鸡戴上安全帽,油门一催就往前奔驰,我只能紧紧抓著他,没办法,这家伙飙车时不把命当命的!
一分钟飙回公寓地下室的停车场,他冷著脸,一语不发地拽著我的手,半牵半拉的回到十楼都公寓大房。
仍旧一句话也不说,他直接扯著我进卧房,把我粗鲁的压在弹簧垫上,野兽般毫不节制的开始吮我的唇──为什麽会比以往来的狂暴?今天,他吻我吻的特别痛……
好不容易趁他转向啃脸时,我的嘴巴终於可以作正常该做的事了:「……黑鸡,你今天好奇怪……好像真要吃了我似的……」
「若是真能把你吃进肚子里就好了……免得我老是这样牵肠挂肚……」他喃喃呓语,感觉有些认真。
我愣了,不知该说些什麽话,最後只能傻傻地说:「……你真的很变态耶……」
可是我喜欢他说著这样变态的话语,这让我觉得两人相在一起的时间或许能够长久一些,三四年、或许六七年……
「……小弟,你就不能多在乎我一点吗?」他又轻声抱怨。
「谁说我没在乎你?刚才本来答应了要跟同组队员聚餐,结果一见到你回来,我全都忘了,枉费有那麽多美眉对我送秋波!」
他身体一个震动,抓紧我说:「以後不准你再参加那种乱七八糟的连谊活动了!」
他的表情好吓人,眼里闪著怒火,我忍不住杠上他。
「你凭什麽要求我那麽做?我们学校的活动都很单纯,哪像你,酒店俱乐部早就上的不计其数了吧?」
「……认识你之後,就再也没有去过了……」他显然被我的声势压过,态度谦和许多,然後低声询问著:「……可以作为……交换的条件吗?」
用我本来就没兴趣的无聊活动来换取他不再流连夜店?这条件不吃亏。
「好,就这麽决定!」我不放心,再确定一:「你真的不会再上夜店做公子了?」
他眼中的邪佞精光再盛,说:「不会了,跟你比起来,所有人都乏味的要命……」
他的手与嘴再凌犯过来,我模模糊糊的想,今晚真得有心理准备了,被黑鸡拆吃入腹的心理准备……
19
今天是星期天,大约在昨天傍晚,我们回到黑鸡那偶尔显得空旷到不像样的家;原本他想直接做些这样那样的事,可是我睡眠不足,而他也在赶著一天之内理完北部的事、并且匆匆驱车南下的双重疲累中,拥著我就睡著了,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凌晨。
正确来说,我是饿醒的,谁叫我可怜的胃从昨天吃完那几片烤肉香肠後就没再进过任何食物呢?觉倒是睡的又沉又,只除了肢体方面不太自由──
都要怪黑鸡!他睡觉有个怪癖,就喜欢把人抱的紧紧,怕人跑似的,非得要我把头枕在他手臂上,整个身体往他怀里靠。刚开始挺不习惯的,绑手绑脚的不自在,可是我适应力超强,一两居然就安之若素了。
但是我现在真的好饿哦!想去冰箱找杯冰豆浆喝,身体却被箝制的动弹不得。
「死黑鸡,放开我!」试著叫醒他。
他唔唔几声,大概仍在梦游阶段,搂人的姿势一点也没变,只是模糊的说:「……小弟……今天星期天……不用上学的……」
「又渴又饿的……我要去冰箱看看有没有豆浆喝……」一大早的不想生气,试著跟他理性沟通。
「……要喝豆浆……这里就有……」即使人还没完全清醒,黑鸡仍旧死性不改,故意把他那个一大早就精神不错的小弟弟往我下腹蹭几下。
「色老头,这笑话不好笑啦!」我开始磨起牙齿:「当心我饿到失去理智,杀人了!」
他嘻嘻一笑,翻个身,把我当成棉被盖在身上:「……牡丹下死,作鬼也风流……」
趁他又被一口咬到全身痉g之际,我赶紧爬下床,一溜烟钻到冰箱前,倒了一大杯冰豆浆骨嘟嘟吞下,清醒。
他随即跟著走出来,手不停揉著脖子:「下别咬脖子了,我总不能贴著块撒隆巴斯去跟人谈生意吧?」
「有什麽不可以?就说你半夜摔下床,扭伤脖子好了。」我顺手帮他也倒了杯。
「还有很多地方可供选择的,比如说……」他开始钜细靡遗的指出自己身上有哪些好地方可供我磨牙下口。
愈听愈脸红,某些地方好像不太好咬……想我十八年的道行哪是这只千年老妖的对手?当下淬一口,指著他的脖子大声说:
「别再歪歪叽叽了,死黑鸡,我正式宣布,这块脖子就是我的地盘,以後我爱咬就咬、爱种草莓就种草莓,不得有异议!」
他笑的好淫贱:「……小弟也变成狗了……那我一定会把电线杆的工作给做好的……」
我脸简直烫的不像样了,说:「你是中年好色怪怪欧吉桑喔?专讲些不堪入耳的黄色笑话,欺负我小孩子!」
「谁叫小弟脸红的样子百看不厌?要是配上点喘气的音效,就更完美无缺了……」
──快找找看,有没有顺手就可以拿到的武器……
死黑鸡读出我眼中不寻常的杀意,赶紧溜回房,洗脸刷牙著装後,神清气爽兴致勃勃的问:「小弟,来讨论一下怎麽打发今天。」
我眼睛一亮,开始装可爱:「……黑鹰,趁你今天有空,帮我校正一下我的英文作文课的提纲──」
看来装可爱这招对黑鸡而言也是受用的很,瞧他喉结上下滚动的直吞口水……可是听完我的提议後,他脸就青了。
「别说那麽杀风景的话好不好?我们有两个星期没见了,还是该把握时间,做些有建设性的事……对了,上我们说要去旗津没去成,今天就开车走过港隧道,到那里吃海鲜!」
海鲜大餐!对我这个犹在发育阶段、体能脑力耗量极大的年轻人而言,真是一大诱惑耶!当下也赶快变身换装,兴冲冲推著黑鸡出门。
旗津沿海绕了一圈,再往以海鲜餐厅闻名的老街,他停好车,找了一家看来生意不错的店坐定後,老马识途的点了些我听都听不懂的料理名称。
暗篮O柿侠矶己煤贸耘叮『诩φ媸腔岬悴耍我怀疑这世上有没有事情能难倒他的──老板娘又端来一大盘虾子,我忍不住问:「黑鸡,会不会点太多了?怕吃不完……」
他笑吟吟地替我剥虾壳,说:「乖,虾子蛋白质高,咱俩一人吃一半……」
瞄到他又泛起猥亵的笑,然後小声地、凑到我耳边说:「……虾子对男人很补的,今晚试试看,能不能撑一晚不睡……」
我目瞪口呆,好色中年怪老头〈虽然他还不到三十岁〉的称号他果然当之无愧!
「你、你满脑子都是精虫吗?」我也气呼呼的在他耳边小声说:「怎麽从一大早醒来你就三句不离那个那个话题?」
「我就是想跟你那个那个嘛!」他居然理直气壮的说:「都为你憋了两个星期,正常男人哪受得了?……今晚你得好好奖励我……」
他快手快脚的剥了一只只的虾,沾了醋姜汁就往我口里送,他自己也吃的兴高采烈──总之,就是整个人不怀好意,黑到骨子里去的那种感觉。我真是笨,竟然直到现在才发觉他早上会忍著不对我动手,原来、原来有这麽的一层涵意……
黑鸡这个人可真是会算计,我猜我是一辈子也斗不过他。
回程车上我问他:「…成德会的名声很大吗?黑鹰这个名字在黑道上也很有名吗?昨天我只是随口在那个青……青菜帮前提了你的名字,就把几个小流氓吓得跟什麽似的……」
「是清水帮……」他早就习惯我因为记不住名字而喜欢乱取绰号:「成德会的确算是道上盘据一方的龙头……我则因为沾了会长儿子的光环,所以铁多少会卖我面子……」
「事情好像没那麽简单……」看得出他语带保留,我就继续问:「那麽一个大熊般的流氓头子看到你都大气不敢吭一声,我才不相信你就像自己口中说的没实力……」
「不管怎样,我并不打算一辈子待在黑道……既然小弟人在高雄,我就一步步将手下的正当事业扎根在此,这样也可以多点时间陪你……」
我心跳了,虽然平日的个性直率、偶尔又会口不择言,可是面对他、面对自己心底的渴望,有些事,我怎麽都问不出口,就像小说里的武功高手,即使神功盖世,都有一个致命的罩门,而黑鸡就是我的罩门。
见我不说话,他偷看我一眼,问:「小弟又脸红了?」
我的脸的确又烧又烫的,还是、还是转个安全的话题吧:「……黑鸡,既然你也是黑道的大哥之一,出门怎麽都不随身带几个小弟威风威风?你看那个青菜帮的铁达尼都有十几个跋扈的手下前呼後拥,那你呢?」
「都说你是我唯一的小弟了!」他吃吃笑著:「……我身边其实是有几个训练精良的手下,在这里为了低调,我都尽量不让他们现身,免得吓坏了你……」
「咦,铁达尼说你一向独来独往,原来是唬人的!」我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说。
他瞅著我笑,开心的问:「……猜猜看那些人都躲在哪里?」
「离我们住的公寓应该不会太远吧?每你匆忙北上时都能立刻找到人开车的……」
「小弟真聪明……我们住的十楼只有两间公寓,都在我的名下……」
「他们就在那里?」我几乎要跳起来了,幸好系著安全带,否则脑门准遭殃:「没看过有人从那里进出,我还以为是空屋呢!」
「我怕你不自在,误会我派人监视你……小弟有时候凶的像只老虎,我可不敢作任何会惹你生气的事……」
设想周到又细心的黑鸡会怕我生气?现在,我逐渐有自己其实是占著上风的错觉………
2
「今晚一定要把你吞的彻彻底底!」三十分钟前死黑鸡正式向我宣战。
我藉故说吹了好久的海风,全身黏黏腻腻的,赶紧躲到浴室去;头发已经洗了三遍、皮肤也快刷掉一层,站在莲蓬头下好久好久,淋冷水淋到直发抖。
本来不该害怕的,可是从旗津回来後,我就感知他浑身突然散发出一股邪残的野兽味,好像随时可以用牙齿跟爪将我狠狠撕裂似的。
天主、圣母马利亚、观世音菩萨……难道真是虾子的错?以後可得盯著他别吃太多虾子,我自己吃就行了。
喀一声,他推开浴室的门进来,腰间围了条浴巾,有些儿的不耐烦,却又用一双放肆的张狂眼睛把我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都洗了三十分钟,小弟,你该不会想临阵脱逃吧?」
我在水雨里尽是摇头。
他过来把水给关掉,看见我脸色不好,也许知道了什麽,便稍稍收拾起备战的态度,从壁上抽了块毛巾,帮我把头跟身体擦乾。
「小弟……你害怕了?」
我扁扁嘴,说:「你今天晚上看起来好可怕,又说要把我给吞了……我如果乖乖出去被你吞就是笨蛋!」
「……那你以为躲在浴室就没事了?」他两手环抱住我,炽热的躯体滚热的像熔岩:「你这个傻瓜小弟……」
隔著浴巾也可以发现他的欲望正硬烫似火,我不安的扭动几下,他抱的更紧,像是为了安抚我的情绪,他说话的调子变柔了,明显带著挑情的意味。
「……别害怕啦,我哪可能真的把你吃下肚?吃别的好不好?」
「吃……别的?」黑鸡又再讲什麽老头子的冷笑话不成?
让我靠在浴缸的边缘,先是轻轻缓缓的吻著唇,然後他的手指带著魔力似的,从我耳边搔弄而下,滑过脖子、锁骨、再往後背的中心地带,所经之都点燃了蚂蚁啮咬的麻感。
闭著眼逸出的低吟全是无意识下的产物,被他吞噬在翻搅无已的唇舌间──浴室啊,光是浴室这个场景就足够激起正常男人对情欲的想像力了,再加上黑鸡那种看似无心、其实是经过仔细计算的爱抚,我自己的欲望也在几分钟内完全复苏。
好像,俩个人的身体紧绷了起来,奔腾的热流正彼此交会著乱窜,我又要失神了……
他突然蹲下身含上我的,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羞赧到不知该如何,忍不住脱口:「……不要……」
他不理会,只发挥著黑道人物霸气的本性,将我扣在一边动弹不得;事到如今我也不敢乱来了,整个命脉都在他嘴里,轻举妄动的下场肯定不妙。
感觉到他又舔又吮的,简直是快意至极的享受,被这麽一服务,我什麽丢脸羞惭的负面情绪全都抛到九霄云外,顺著欲望带来海涛般的冲击,手指抓住他的肩膀,闭起眼睛,任自己成为一幢帆,在欲海里飘飘荡荡……
恍惚间,脑海变成一片空白,当所有极致的感受由下方成一道热流冲上头顶时,彷佛黑暗的宇宙中爆炸出了一层星云,我漫步在无重力的空间里,紊乱的喘著气……直到黑鸡用声音将我牵引回地面。
「……我说要吞的彻彻底底,没骗你吧……」
狎弄的语气让我瞬间回神,看到他嘴边仍残留一滴浊白的液体,我窘迫的由脸红到脚指,心脏跳的比雷还要大声。
「那个……真的可以吃吗?」纯粹是好奇宝宝问问题。
「可以呀……你要不要也看?」他站直身子,恶作剧似的将脸凑近。
我吞吞口水,没试过耶……忍不住揽紧他的脖子,先是伸出舌尖舐净他嘴边那一滴味道,觉得涩涩的也没什麽,又把舌尖溜入他嘴里,浏览过一遍後退出来。
「原来这就是我的味道啊……」我也情不自禁笑了。
他愣了一下,突兀的将我转过身,脱下了围在腰间的浴巾,硕大的东西抵在我的臀瓣间,他急匆匆的低吼:「可恶,你……又让我失控了…」
讨厌,听他的口气好像我做错了什麽──正想抗议,他的手指挟带著沐浴乳的润滑就溜入了我臀瓣的中心。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僵住……不会吧?真的吗?同性恋者真是利用那个地方进行欲望的交流吗?看来今天我就会知道答案,顺便转大人……
「……小弟,你那里……好紧好热……」他的手指在里头不急不徐的抽送著。
「待会……会不会很痛?」我红著脸,半转过头问他一个目前最重要的问题。
「不会的……我会让你舒服……」他终於将手指抽出,抓著自己的,藉由沐浴乳的润滑作用,将自己推送进去:「……我会让你上天堂……」
「……我刚刚已经上了天堂……」我喘著气说,半弯著身体,咬紧下唇适应异物进入的不适,抓紧浴缸的边缘,觉得那种撑胀的感觉很奇怪,说是痛又能忍受,说不痛又麻麻热热的难过。
「……相信我,天堂有好多重呢……」邪张的语气再从耳後响起,他两手扣住我的腰,徐徐律动起腰身。
当原始的动作开始,一切感官所觉知的就不同了,情欲的歌随著身体的韵律播送,什麽麻啊痛的异样感全都不见,只知道他粗重的喘息、用力的抓握、以及由身上滴下的汗水都是急切渴求我的表示……
是一种令人满足的充实感。
身体忍不住随著他起舞,每一下撞击都牵动起身体的叹息,由喉咙逸出成低吟──他因著这样的回应而加剧了动作,突然之间几下用力的冲撞将我推向巅峰,他沉沉的呻吟也无可抑制的回荡在浴室里。
将头贴在我背上喘气,他抱怨起我来了:「……小弟,都是你……我从来没有这麽快就……」
「这种事怎麽能怪我?……喂,你那个东西赶快拿出来啦!」我又是脸红、又是嗔恨的说。
他硬是像连体婴似的贴紧我,诱惑的说:「……当然要怪你……你叫的声音不但好听,动作还跟我配合的这麽完美……」
──把浴缸放满水淹死一个祸害不知难不难?需要几分钟?
他轻轻离开我的身体,拿起莲蓬头用温水帮我冲洗,我也帮他洗,礼尚往来。
擦乾身体,走到衣橱前正要换上睡衣,想说好累,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吧?结果他一把扯住光溜溜的我直接丢上床。
「还穿衣服做什麽?你该不会以为今晚这麽容易就结束了?」一代大淫魔搓著手说话了。
我看看他一下子就恢复头好壮壮的小弟弟,瞧瞧自己的也……
我再也不要吃虾子了啦!!!
21
上午第一堂课的钟声远远传来,我人还在对街,步履维艰的正准备穿过马路进校园;想起电视广告的朱X炎还可以即时在上课前跑到麦X劳买早餐,东窜西跳的──我也想啊,可是……
没想到贪欢一夜的下场这麽凄惨,死黑鸡,下换你试试被做一夜的结果会是怎样!
今天下午的社团活动只怕得告病假了,真对不起那些总在我练习时虎视眈眈盯著我的女社员们。
早上死黑鸡看我很辛苦的样子,好心的问了句要不要开车送我之类的话,甚至叫我翘课算了──我是真的想翘课,可今天上午两堂是班导的课,我不敢乱来;至於要他送我?免了,上礼拜六我才在众目睽睽下跟他这个黑道份子一起走人,此刻还是避嫌为上。
走进教室时,已经打钟後1分钟了,我不好意思的在班导及同学们的注目礼中走到平常的位子坐下,觉得大家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寻常──
待会要是有人问到把我挟持而去的黑鸡究竟是何身分,我该怎麽自圆其说?他的长相太黑道了,好难润饰太平哦!
终於第一堂课结束,小强是第一个前来发难询问的人。
「小华,你那天的表现太棒了,居然几句话就把那群流氓给吓走了。」
有吗?几句话把青菜帮的铁达尼给吓走的应该是黑鸡吧!
「……他们应该是听到警车的声音才逃走的……你们没听到我们的谈话内容?」我怀疑的问。
「警卫要我们到校园里避难,所以没听见你跟那群流氓说什麽……不过,那天的黑衣骑士是谁呀?你後来跟他走了,连聚餐的事都忘的一乾二净……」
「……那个人是……我表哥,是警察,所以那些流氓……不敢动我……」这谎扯的真辛苦,不过有些警察的长相的确像流氓,这样给黑鸡安个假身分应该不为过吧?
话匣子一打开,座位前後左右的女孩子都围过来,叽叽喳喳的开口,你一言我一语,教室登时变成了菜市场。
「……小华,你真的好帅耶,居然连飙车族都不怕,还替我们出头……」说话的女生当天在情人谷也是被流氓调戏的对象之一。
「你学过武术是不是?好厉害的身手,我们都看呆了……」这位女生从我走进教室後就一直用热切的眼神盯著我。
「我是跆拳道二段,现在也加入了跆拳道社团……你如果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加入,女孩子学点防身术挺不错的……」社长,我又帮你拉了个社员进去。
「……你的表哥又酷又有型……小华,可不可以介绍给我们认识?」班上的痴三人小组嗲著声问我。
危机意识开始复苏,我像遇到敌手的猫弓起背,毛发直竖,盯著这三人,口中仍旧保持不愠不火的语气。
「……他已经名草有主了〈我就是他男朋友〉……你们别动他的歪脑筋……」
哼,黑鸡目前是我的仆人、电子翻译辞典、请吃大餐的凯子,还是我个人专属的性爱启蒙老师,谁敢打他的主意,当心我会在暗夜里把人拖到巷子里打到连自己的妈都认不出来!
「哎哟,小华,你怎麽突然变的好可怕?」痴少女组见我脸色不对,故意装可爱夺回我的注意力。
我眯著眼看──你们装可爱的功力哪里及得上我石家男人的万分之一?每我娘生气骂人时,我爹就开始小男人大丈夫的耍赖,那模样可爱又好笑,总能让我化身为母夜叉的娘心情好转……
鬼哥是尽得亲爹真传,发挥的更是淋漓尽致;上参加他的毕业典礼时,本来Vincent因著金丝眼镜男David的一句话正打算大发雷霆,鬼哥见状立即上前,只装可爱笑了一笑,撒了个娇,Vincent的脾气立时烟消云散,雨过天青,让David捡回一条命。
我好像也渐渐步上爹跟哥的後尘……
中午打电话给黑鸡,说不想回去吃午餐睡午觉了。
「……为什麽?」他口气不太好的样子。
「不都是你!我根本走不动,全身骨头都要散了……」我小声抱怨,不敢让同学听见这种暧昧的对话。
不知为什麽,他心情又一下变好了,嘻笑著说:「那我开车去大门口接你,放心,我不下车,不会有人看到我的!」他倒颇有自知之明。
「……好吧,回去躺著休息也好……我昨晚被只狗整的好惨……」
「待会那只狗帮你按摩筋骨好不好?保证手艺本位、服务亲切、还不收钱哦!」
是错觉吗?我好像又听到电话旁那只狗滴口水的声音。
慢慢摸到校园大门口,这段路走的我满身大汗,只想开口骂人……可是一见到黑鸡的嚣张跑车停在大门口,我心情又好了起来,上车先。
「小弟,中午想吃什麽?我们路上顺便买回去……」他特殷勤的问。
「我想把那个造成我目前惨状的元凶给拆肢解骨、炖成鸡汤喝……」
黑鸡假装听不懂我的话,打著哈哈说:「……中午就喝鸡汤太燥了,不好……今天天气热,我们学日本人吃鳗鱼饭吧……」
「随便你……」我全身无一不痛,不想再跟他耍嘴皮子。
吃完饭,想说直接躺在床上不舒服,我遂斜靠在沙发椅上闭目养神,然後那个始作俑者也过来坐在沙发另一头,抬起我的脚放在他大腿上,好心的四捏著。
「小弟,哪里痛告诉我,我帮你捏捏……」听口气似乎是真的很心疼。
「腰最痛了,那里你帮我揉揉……」既然他有心将功赎罪,我就不客气的指使了。
他的大拇指用力的在我後腰几已经僵硬的地方按按压压,一开始有些痛,到後来指头经过的几个点传送出舒服到不可思议的热流,我忍不住轻声哼了出来。
他手指的动作停了下来,我闭眼抗议:「黑鸡,别停……」
「……你可不可以别叫出声……」黑鸡突然说。
「很舒服嘛!我有什麽办法……黑鸡,你的功夫真的不错耶,有没有考虑开家按摩院?」我在说这些玩笑话时,犹不知大难已临头。
「……糟糕……我又……」他突然把整个身体压下来,体温变的炽热高昂:「……你刚才的叫声太诱人了……」
「我……我哪有……」全身还在痛,没办法把发了情的狗给一脚踢开。
「帮帮我,小弟……」他咬著我的耳垂,低声恳求:「好不好……」
被他那种色欲薰心的表情一沾惹,我也不自禁的跟著动情,只是:「……我那里……还很痛……」
「用手就好了……」他抓住我的手去触摸他的欲望,了解他已经是箭在弦上了。
我的手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就解开了他的裤头,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黑鸡的体况倒真是不错,昨晚都做了好多,怎麽隔天中午他又生龙活虎?
我开始轻轻的上下搓揉,他浊浊的喘息听在耳里像是一道引线,快速的炸开了我体内的情欲,渐渐地我也不安分了起来……
他同样把手伸进我裤子里,像是呼应似的跟著揉弄,大白天的客厅里,两人的淫靡声息充斥著,直到双方同时发泄在对方手里。
待喘息稍停,我轻声说:「听说饭後3分钟不宜做运动的……」
他把头倚在我颈间,心满意足的说:「这哪是运动?这是饭後甜点──」
「不管是运动还是饭後甜点,都让我想睡觉……」黑鸡的确是最佳安眠药,只要跟他那个那个後,睡浪就滚滚而来。
「……我们一起睡……」他半拖半扶著我进入卧室。
──就这样不小心,我睡掉了下午三堂课。
22
某天下午最後一堂课,讲师临时有事调课,我就提早回家了,一开门,发现黑鸡居然给我搞外遇。
───气氛不太对,不像是CSI外遇现场。
他坐在沙发椅中,神态严肃又阴戾,两眼闪著精明干练的神采,甚至──带一点杀气……是了,这才是黑道大哥真正的本质吧,以往我太习惯他嘻笑不正经的色胚形象,早忘了这家伙是不良青年。
他坐著,上半身前倾,手肘抵著膝盖,双掌在下巴前交错,身边站著三位穿著黑色西装的青年,有著与黑鸡相同的气质,其中一个似乎正微躬著身向黑鸡说话。
我突兀的推门而入,像是干扰了某种氛围,四个人齐齐向我望过来,我甚至可以查觉出黑鸡眼里有些浮动。知道他们在谈正事,我也不出声打扰,迳自走到书房,掩上门,放下书包,上网玩游戏。
客厅再度恢复交谈,可能不防著我,也就没刻意减低音量,断断续续的对话穿过门缝进了我的耳朵。
当然知道黑鸡正在跟手下谈黑道的家务事──我虽然跟他有一腿,可是为了保持学生的好形象,我也尽量不去多问他跟所谓的成德会究竟在搞些什麽名堂。这样,就算以後黑鸡犯了罪,被警察抓了去,我可以理直气壮的保持不干己事的态度。
并非我薄情,要知道,只要我维持自由之身,就可以三不五时去探监、送鸡腿便当给他吃,他要是打算越狱,我还可以在外接应,安排船只让他偷渡到国外去──哼,知道我有多用心良苦了吧!
虽然想的很多,但是门外的话声一起,我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只言片语。
「……六合帮的行事愈来愈大胆……联合了卿云堂……目标瞄准……打算独吞大饼……会长他……」手下A似乎正在向黑鸡作简报。
「……要你联络五虎帮……帮主怎麽说?」黑鸡的声音低沉冷静,谈不上什麽情绪。
「五虎六合两帮向来不睦……政府工程……明争暗斗……只要我们挺力……帮主答应……」
「很好,我也……龙翼会的支援,一旦……枪枝……供应不成问题……」黑鸡持续说。
果然是黑道才会有的对话内容!听都没听过的帮会名称,还有枪枝什麽的,让我对黑鸡原来身的世界有了更鲜明的印象。
接下来的对话又引起了我的兴趣。
手下B开口了,有些吞吞吐吐的:「……血麒会那件婚事……对方态度强硬……不肯退……」
我应该没听错,婚事……谁的?
「血麒会算什麽东西,敢跟我谈条件?」黑鸡没来由的暴怒起来,音量也随即调大到可清楚收音的程度:「看在两家是世交的情分上,我才客气……阿诚,你走一趟对那个老家伙放话,若是再不知好歹,我就把南部那笔生意的资金全数撤回,顺便连上回偷渡的货都转给清水帮!」
有够黑道的威胁!
外面的气氛肯定因为黑鸡的怒气而变的很糟,我心情也不太好,非常在意所谓的婚事指的是什麽。
不会是黑鸡的吧?不管是不是,或许我该继续装傻下去。
没多久那三个人离去,我听外面一片沉寂,便悄悄开门走了出去,见到黑鸡仍坐著,维持刚才我回来时同样的姿势,眼神阴沉寒冷。
闻到飘荡满室的咖啡味,我知道黑鸡已经事先煮好了咖啡,踱到厨房,为他倒了杯黑咖啡,我自己的加上奶精糖,端出去给他。
看到我他拍拍身边的空位,说:「小弟,坐过来这。」
四周仍旧弥漫著低气压,我就不跟他斗嘴,乖乖坐下。
「今天回来的真早,怎麽了?」他问。
我自顾自喝著咖啡,说:「课临时调开了,又没有社团活动,我就先回来……还以为抓到你跟人通奸呢,却原来是黑道秘密会议。」
「吓到小弟了?」口气揶揄。
「才不会呢,当我是什麽……不过最近看你劳心劳力,为何不直接回去解决?老跟我窝在高雄不会腻吗?」我也嘲弄起他。
「对你?我才不会腻呢!」他终於笑了,拍拍自己的大腿,说:「来,坐这里……」
啐他一口:「我又不是酒家小姐,专爱坐在客人大腿上,丢死人了!」
「乖嘛,我只是想抱你……」他一边恳求,一边扯住我的手往他身上靠。
死鸡耍起赖皮也是功夫一流,j不过他,我跨坐在他的指定席上,膝盖及小腿靠在两侧沙发旁,抱住他的脖子问:「这样满意了吧?」
这个姿势让他自自然然揽住我的腰,头就顺势靠在我的脖颈之间,然後他喃喃低语,像梦呓:「……小弟,再给我两年的时间……再两年,我就能完全自由,陪你一起……」
他说这话好奇怪,像承诺、像保证、又像是要我答应些什麽,害得我不敢乱说什麽,就怕一著错、盘盘输。
想了想,我终於说:「你头脑那麽棒,应该任何事都难不倒你……」
他闻言,抬起头看著我,说:「我啊,就算谋略一等一,碰到你仍旧没辄!你……真是我的克星……」
我不满,敲敲他的额头:「你这只黑鸡才真是我的克星呢!好像我不管怎麽翻都逃不过你的五指山……」
「咦,小弟又变猴子啦?我找找看猴子的尾巴……」
手再度不安分起来,死黑鸡又变成道道地地的好色老头了。
他故意按住我的臀,往他敏感的大腿根部压,顺便用自己的小腹撩拨我平常都安分守己的小良民──可能是他的技巧太好了,小良民在几经挑逗之下,也开始成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原来尾巴躲在这里……」黄色的冷笑话,配上邪魅色情的笑容,害得我心一动,往他嘴巴咬下去。
这一咬不得了,天雷再度勾动地火,他紧紧压下我的头,让这个吻怎麽样都无法结束;我不甘示弱,也开始特意去摩擦他的,不久,他也惊天地泣鬼神了起来。
他离开我的唇,正待说话,我已抢先开口:「……又要说我害你失控了,嗯?」
他怔一下,眼里燃起不寻常的欲火:「这是事实啊!想我过北中南各式美味,却只有你一个……随便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让我激动的不能自己……」
我有些高兴,又有些不爽:「……死鸡,你在炫耀过往经历吗?」
「不……」他看著我,说:「……以後就只有你一个……」
多馀的话不用说了,他一面吻著我,一面俐落的脱掉我的裤子,也把自己的褪下,让我抬起臀,朝他的一柱擎天坐下去。
死黑鸡,动作轻柔一点嘛!我咬咬他的舌头表达不满的情绪。
为了保命,他赶忙将舌头自我的肆虐救出,手指迅速的解开我衬衫前的几颗纽扣,低头转而攻击我的胸口。
随著他舌头的绕转,牙齿的轻啮,一股比电击还强烈的热流直接向下冲击欲望的中心,比颤栗更沉的快感充盈整个身体,又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不要了……停下来……」我把手指插入他的头发,垂著头在他耳边低声求:「……太刺激了……」
他也被我的反应弄得意乱情迷,眼里的焦距几乎涣散,只是喃喃说:「……再忍一下……」
不用理智的指挥,我的身体自动上下起来,他满意的声声低呼是情欲的最佳催化剂,两人激动的汗水融合在一起,混著交喘声,又一起攀上了o顶。
事後,他柔柔的亲吻我,还无可奈何的取笑说:「小弟,只要你在身边,我迟早有一天会精尽人亡的……」
我抗议:「又怪我了,明明自己是大色狼一个……真要担心的话,去买几颗蓝色小丸子吃吃……」
他倒紧张了,赶紧澄清:「小弟,我还没有到需要吃药的地步……晚上再证明一给你看……」
「你不吃药都已经让我吃不消了,晚上……还是放过我吧!」我也紧张了。
他吃吃一笑,将我紧拥入怀里──至於晚上他有没有再度证明他的能力,我就莫可奉告了。
23
隔了几天,我人在学校,黑鸡打电话来说临时有事得回成德会总部,两天後回来。
「回程时帮我带盒台中太阳饼,要蜂蜜厚馅的那种!」我不客气的指使。
谁让这家伙最近愈来愈嚣张,不像刚开始时还会温言软语的诱我陪他一起摇摆,现在是只要我有空,也不管人家的意愿,就把我抓著啃,不限时间地点,除了卧室外,连厨房客厅书房都是他发情的好地方。
想一想,只剩露天的阳台没做过──看著灯海在室外做的感觉究竟如何?我……我又心猿意马起来。
「你喜欢吃的话,我多买几盒!」他一点也不以为忤,只讨好似的允诺,然後切断通话。
小强一直听著我讲电话,末了他问:「你在跟你妈通电话,是不是?」
我脸一黑,反问:「你怎麽会认为对方是我妈?我连一句妈都没喊出来呀?」
「只有跟自己的亲娘讲话才会那麽撒娇任性嘛!我对我娘讲话时也是这样的……」他理所当然的说。
我的口气撒娇又任性?难怪……难怪死黑鸡老把我当小孩子敷衍、当小孩子宠,而我也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俩人这样的相模式……
如果、如果能一辈子这样下去就好了……
不识相的小强打断我的遐思,小声说:「……小华,还记得那个李静秋吧?」
李静……秋?唔……闭著眼想了想,有个模糊的影子横过。
见我仍在苦苦思考,他不耐烦了,直接点名:「就是情人谷烤肉跟我们同一组的外系女生!」
「对喔,我想起来了!」我右拳击左掌,脑海里浮起那位甜甜长相的女同学。
「你对她印象怎麽样?」小强凑过来,神秘兮兮的问。
「印象啊……」我思考了一会:「她人不错,会请我喝咖啡,烤肉的技巧也好,肉都没焦掉……」
「不是这种印象啦!」小强终於被我打败了:「我要问的是男女交往的感觉!」
怎麽突然问出这种问题?
「好像……没什麽特别的感觉耶……」我挠挠头,据实以答:「……她的确很温柔很美丽没错啦,但是我……」
不敢说,我噤口,不敢说出对同性间那种异样的爱恋……
原来我那个鬼哥也过这种苦头──不能大声对世界昭告自己心有所属的无奈,无法在大庭广众下坦然接受祝福,竟然是……恁样的心酸……
不过,鬼哥在个性上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太在乎外人的看法,天大的事都能被他一笔带过,也不钻牛角尖,同性恋在他眼里应该不算什麽大事吧……
比起来,我个性冲,又爱闹别扭,现在不但跟个黑道大哥搞在一起,还每天跟他这个那个的,要是被世人知道了,要是被爸妈知道了,不敢想像……
或许,黑鸡是趁人不注意时对我下了什麽诅咒,害得我只要一看见他就恍惚,被吃的乾乾净净──没错,他那张脸邪的,前世一定是巫师来投胎……
在我胡思乱想、心潮起伏之际,小强又说了些什麽……,只听到他最後问了句:「……你同意罗?」
「同、同意什麽?」我立即回神,不希望在恍神间就签下了卖国条约。
「……你不专心……」小强哀怨的说:「连谊、连谊啦!李静秋约我们今天晚上到XX西餐厅,她会带班上五、六个女生来,我负责我们班,她可是指名你一定要到。」
我扁扁嘴,也回他以哀怨:「不行,我已经答应了我……表哥,不再参加联谊,换他的浪子回头……我不可以违约!」
「表哥?上那个黑衣骑士?」小强眼一亮:「邀他一起来不就没事了?」
「都跟你说他名草有主了,别打他主意!」我生气的骂,众目睽睽之下,得忍住揍人的冲动,很辛苦的!
总之最後我拒绝了连谊的邀请,情愿下课後回到寂寥的屋子里,看书看电视听音乐玩网路游戏……咦咦,这种生活好像也不赖……
睡觉前黑鸡照旧打电话来扰人。
「小弟,今天没翘课吗?」他狎弄似的问。
「只要你不在,我就会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我愤愤不平地说:「都是你啦!我四年零缺席的伟大梦想都泡汤了!」
他不以为然的说:「大学生哪有不翘课的?好啦,不如我们来想个折衷的办法。」
我冷哼一声:「黑鸡,你又有什麽鬼点子了?」
「以後中午我会尽量克制不动手,晚上也顶多做一,至於不足的部分,你就在星期六星期天补给我……」他盘算的顺理成章。
「你怎麽都不问问我本人的意愿?再说,我假日要回家看爸妈、看妹妹,才不打算浪费在你身上呢!」
「小弟,你都这麽大个人了,两天的例假日只要回去一天就行了嘛!另一天就好好陪我……」他低声下气的说。
我心也软了:「……天天都陪你了,还不够吗?你喔,比我还像小孩子!」
「是小孩子就不会对你做OOOXXX的事……」他又开始乱说话。
「别、别再往那个方向说下去……」我身体早就被他调教的异常敏感,只要他随便起个头,都会激发起我这个年轻人对性爱的想像力。
「……小弟……」听惯的猥靡语调再度从死黑鸡的口里吐出,不妙,他又想干嘛?
「……明天傍晚我就回去了,晚上……我们到阳台做好不好?」
「咦,你……」这家伙什麽时候变的跟我心有灵犀了?
「……一面看著灯海,一面听你放纵情欲的吟叫,光想像就……受不了……」听到他呼吸的鼻音:「……好想现在就抱著你……」
「死鸡,干嘛在睡觉前说这种暧昧到丢死人的话?看,你现在居然害得我……」
「那、小弟,你自己用手……做给我听……」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混浊,是他每每说自己失控时,含著急切、渴求、与吟浪的语调。
「我没有这样做过……」又气又急,却发现手已在不知不觉中覆盖上自己的。
「好啦,小弟……」他也开始学会撒娇了:「……我也一起来……」
「这个……」我像是受到催眠,手遏抑不住的学著他平常对我做的那样,情欲的喘息由话筒两端彼此交错而过。
「……别捂住嘴……叫出声音来……我要听……」
撩情而诱惑的邀约是把钥匙,让我放开矜持,释放梦呓般的呻吟在话筒联系住的两个小小空间里。
他激烈的喘息与断断续续的呼吸也同样钻入我耳里,如此淫魅的勾惑让我很快就达到心醉神迷的高潮,再进入天堂……
他随後跟进,接著只听到他混乱的气息逐渐平复。
「……小弟,想睡了吗?」他轻轻的问,知道我每每在解放後总有挡不住的睡意来潮。
「嗯,黑鸡安眠药……晚安……」
「晚安……我……」
意识模糊了,听不清楚他最後究竟说了什麽?没关系,明天他就回来了,到时候……再问他……
2
忙完社团活动,开了例行的社员检讨大会,回到公寓大楼底下都七点了。黑鸡不知回来了没?我穿过大楼警卫室旁专供楼上住户行进的走道,顺便朝警卫阿吉哥打个招呼。
今天警卫室的状况不寻常,阿吉哥正跟几个人争执著,眼角瞄到我经过,像是看到了救星,忙招手叫我过去。
「小华,这位小姐吵著一定要上周先生的房子瞧瞧,我讲理也没用,正想叫警察来呢!你跟周先生住一起,由你决定好了。」
那几个人听阿吉哥这麽说,像是听见了什麽不可思议的消息,齐齐转头愕然看著我。
我也看著他们,为首的是一位大美女,波浪般的卷发垂在两肩旁,冶艳的装扮配上挑逗的穿著,加上丰臀细腰大胸脯的身材,是唯有电视上才看的到的超级美女,身边则跟著四位西装毕挺、像是保镳之类的剽悍人士。
看那些人的气质,我野兽的直觉再度苏醒──又是黑社会的人。
那女人用疑惑的眼神打量我,不甚相信的样子:「你……你跟黑鹰住在一起?」
连黑鹰的名字都叫出来了,这女人果然背景不单纯;她找黑鸡做什麽?瞧她小腹平扁、也没抱著小孩,应该不是找黑鸡要奶粉钱来的吧?
「我是周大哥朋友的弟弟,因为读书的关系才借住他这里……」摸不清她们的底,我小心的措辞:「周大哥不在,你们可以等他从北部回来後才来拜访吗?」
「就是知道他不在,我才特地找过来……小朋友,我问你,黑鹰是不是在高雄养了个情妇?」
我一怔,呐呐说:「……情妇?」
女子继续用夸张的语气说:「据可靠消息,四个月前黑鹰匆匆在高雄买了房子,而且之後只要忙完会中的事,即使三更半夜也会驱车南下奔回高雄,成德会上上下下都传说他在高雄有一个疼宠的情妇……」
「四个月前买的房子……」我喃喃,从台南跟黑鹰第一见面到现在,也四个多月了。
「我身为黑鹰的未婚妻,听到这个消息怎麽可能咽得下这口气?」她恶意的瞪了我半晌,不客气的问:「……小朋友,你该不会收了他什麽好,帮他撒谎吧?」
我静静地说:「住在周大哥房子里的只有我一个,没什麽女人,不信我带你上去看看。」
那女人没想到我这麽快就松口答应了,反而愣了一下。
我转头对阿吉哥说:「阿吉哥,我带客人上去转一下,没关系的。」
警卫大哥当然是乐的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我,点了个头放行。
我领著那五个人搭电梯,跟随的保镳们都很沉静,艳丽的女子见我好说话又没敌意,就哈拉起来了。
「小朋友,你在附近上大学啊?」她笑吟吟地问。
「嗯,就是前头那个XX大学,因为离校近,所以周大哥要我住过来,也顺便帮他看房子。」我用没什麽起伏的情绪平静的说。
「黑鹰他……他有没有带女人回来过……或是打电话给女孩子?」她问我,表情渴切。
「没有,他每回来都一个人,而且,我没有听过他打电话给任何女人……」我眼睛盯著电梯内的灯号,五楼、六楼、七楼……
她听了我的话,沉思不语,这时她身後的保镳甲说:「小姐,黑鹰是出了名的足智多谋,说不定狡兔三窟,这里只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
「……这麽说也有理,否则以我血麒会跟成德会友好多年的关系,黑鹰怎麽会如此绝决的坚持退婚?他明明知道这场联姻会给双方带来多大的利益……」
他们的对话在我听来如清风过耳。
十楼到了,出电梯转向左边,开了大门请他们进去。五个人一登堂入室就毫不客气的左顾右盼,只不过顾忌屋子真正主人的身分,也不敢动手动脚,只用眼睛上下检视,看了书房又看了厨房,甚至还到阳台去了望了一番,最後不约而同的盯著那间主卧室。
不差这一个,我想,领了疑惑仍重的女子进入主卧室,让她看了衣橱、看了摆设──当然,没有任何一样用具、一件衣服是女人使用的。
「怎麽可能?」她踱步回客厅,自言自语:「……难道不是这里?可是……也没有他还在别置产的消息……」
这时女人的手机飨了,她立即接听:「爸……找不到证据……黑鹰回来了?这麽快……真的?周伯伯承诺婚事照常举行?……」
婚事照常举行?我不语,眼睛投向阳台外黑漆漆的夜空──在向来混浊的空气底下想找到星星是一件奢侈的事,人造的星光在地上看来更为辉亮。
看著这五人重新回到电梯间,我也回到屋内,重重关上大门,然後思绪混乱到什麽也无法理性思考──只知道,原来我成了所谓的黑市夫人,也就是情妇……
熟悉的铃声响起,这是我的手机。木然的从口袋掏出,确认是他的来电,不接,然後用尽力气,把漂亮的小机器掷向大理石冰冷的地板上。
可恶,连电话也找我麻烦──本来想看看碎裂的可怜尸块,结果手机只弹了几弹,就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了。真是的,现在的手机也未免太坚固了吧!这样一来我该如何发泄我的情绪?
呆了几秒钟,我重新开启大门,循著楼梯由十楼走下一楼,经过警卫室时,阿吉哥本来想向我询问刚才的情形,可能是觉得我脸色不对,嘴巴开了又开,却没问出声。
街上车水马龙,灯火明亮,我漫无目的随步走著,慢慢地、缓缓地,将自己的心情整理整理。
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他人口中猜疑的不明情妇,这对我而言是莫大的侮辱,更可恨的是,这情境还是自己造成的……
───若不是贪恋他的眼神、若不是甘愿被他拥抱、若不是放纵自己与他共焚的情欲,我又怎麽会面临到这种自艾自怨的地步?我原该成为一个健康阳光的校园偶像,而前方,也应该是照我早先计画的一路平坦……
如今连未婚妻都找来了,口口声声找著破坏她婚姻的第三者──我能说吗?那种情况下,我能理直气壮,在她面前大声说:就是我!死黑鸡在高雄偷偷豢养的情妇就是我!这个情妇除了外表不错、脾气暴躁、没什麽过人的长、还是个男生,哪有什麽可以跟她竞争的本钱?
黑鸡若是够聪明够冷静,就照著他原先的计画,跟那位黑道千金共结连理,拓展他们黑帮的版图,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老死……老死都不用往来……
老死都不往来……再也见不到他……见不到那个坏坏的表情,这……
我脚步愈走愈慢,也愈走愈沉,最後再也走不下去了,停在商业大楼外的红砖路,发呆。
没想到预料中的结局这麽快就来了,拿得起放的下不就是我早有的心理准备?是该退出的时候了,就是现在,可是、可是………
不要!黑鸡是我的,没理由被他吃了啃了就这样放过他!就算他已经跟别的女人订婚了又如何?订婚并不具有任何实质的法律效力,就是说,我还没到破坏他人婚姻的程度。
况且,他明明比较喜欢我,傻子才看不出他眼里对我的那种露骨情欲呢!我干嘛要白白将个这麽好的情人拱手送给别人?除了消极的退出之外,我可以选择另一条路,对吧!
为了罚他瞒我未婚妻这件事,为了罚他没能及时将婚约解除、造成我的困扰、害我死了这麽多脑细胞,我要他一辈子做我的仆人,一生都不得有贰心!
还有,黑鸡,只要你今晚把我找到带回去,承诺不跟别人结婚,我就不计较你的过去种种,不计较你是黑道,要我做你一辈子的秘密情人也没关系……
「小弟!!!」
慌乱、忧急、气愤、不安、加上愤怒,混合的声音从对面的马路传来。
视线不由自主的穿过一辆辆急驶而过的车,看见他大口喘著气,头发凌乱的好像刚跑过一万公尺的马拉松,脸色惨白的瞪著我──好巧,我们俩个心有灵犀的程度又升级了,才想他到什麽时候才能找到我,人就现身了。
搞什麽,他在耍特技吗?现在是交通尖峰时段,小、小心一点,过马路要走人行穿越道……危险啊,喂喂,那个什麽车,你竟敢叭我的黑鸡,不要命了是不是?
可是,当他终於站在面前时,我又变得一片空白,说不出任何话。
「……小弟……」他惴惴的,叫著我。
第一抹浮上的情绪竟是气愤,脑筋还没转动,身体已经自动挥出一拳,向他的脸招呼过去了。
25
我的个性啊,说好听是感性凌驾理性,讲白了就是动作比脑筋快,常常做出一些冲动莫名的事,所以小时候老闯祸,屁股三不五时就会挨上一顿竹笋炒肉丝。
如今这个害我晚上在外晃荡的元凶一出现,我脑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欣喜、快慰,而是气愤,手忍不住朝他一向笑的邪曲的脸招呼过去。
一拳击中他左边的脸颊──不、不应该会这样的,我惊讶了……黑鸡的身手比我厉害,刚刚那一拳只要他想躲,绝对可以轻易避过……
为什麽不避开,我用力瞪他,死黑鸡,干嘛乖乖任我打?
他用手背抹去嘴边渗出的一丝血,整张脸阴鸷凶狠的像是想当场将我撕裂。
是杀气……那种酷厉,那种死神般的乖戾,从他几乎淹满了血的眼中流泄整身……这是……这才是……他从未显现让我知道的本来面目……黑鹰的真面目……
颤人的寒意自脚底渐渐地向上升起,我竟然……抖惧起来……一只人类长期豢养的家猫,即使懂得虚张声势、张牙舞爪,一旦面对原野上凭本能猎捕的野兽,优劣立现──
可怕的杀意……可怕的攫夺意图……我向後退一步……又一步……再一步……
野生的豹急扑,用传说中时速12公里的迅捷抓住我的肩,白白的牙齿透出丝丝的冷,几乎是咬牙切齿,他威胁似的、盯著我的眼,开口。
「谁准你离开的?」
他手指用力的程度几几要穿透我的肉,好痛,死黑鸡一定练过真经里的九阴白骨爪!可是也因这刺骨的疼痛,让我从害怕被他嗜血的恐惧中清醒过来。
「我……」
正想开口要他放松手劲,他又自顾自地开口,用森冷到绝对无法动摇的语气。
「你死都不准离开我!」
我呆了,他是要我做一件终生都无法悔改的事吗?
完全被他体内的兽性所主宰,此刻的他完全由本能牵著行动,而我就是他准备大快朵颐的猎物……
──过了下班时间,商业大楼的周围就变得冷清,所以,就算楼下即将发生一件惨酷的食物链事件,也没多少人往这里多看一眼──就算发现了,见到黑鸡这种气势,也只以为是黑道大哥在教训不成才的小弟。
我也大气不敢吭一声……平常的伶牙俐齿、随意挑衅的态度在他残酷的本性前完全不敢班门弄斧……只能呆呆地,睁著大眼看他……
他拽著我往两栋商业大楼间的中堂里去。可能是为了整体形象,也可能是方便让楼内的上班族在休息时间有个散步的地方,大楼中间的长狭空地铺上了磨石地砖,还砌了石椅,每隔几步路更种植了大株扁柏。
现在这三公尺宽的步道既冷清又空旷,大街上的街灯也照不进来,黑鸡明目张胆的扯著我走到底端,隐在一株扁柏後,巧妙地掩盖住两人的身形。
他要干什麽?眼里熟悉的情欲再度涌上,我有些害怕,他似乎还未恢复理智,欲火烧灼的程度更甚以往……
把我翻过身往墙壁一扔,像是警察从犯人身後搜查身体有否藏著武器,他让我脸贴上墙,直接扯下裤子,就著这个姿势从後面硬生生地进入了我的身体里。
好痛!……黑鸡从没这麽狠过,我因著这种撕扯的疼痛忍不住哼出声。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根本没注意我疼的汗都冒出来了,他重覆著抽插的动作,只在我身边喃喃覆诵咒语般的词句,像是要我牢牢记住,一辈子都不准忘记。
原本痛到无法忍受的肉欲行为,在他强占性的语言下变成了激情的春药,催逼著我也开始享受起这种未经过文饰的、纯粹原始的感官之旅。
害怕随时被大路上经过的行人发现的羞耻感,让肉体的行为更为浪漫刺激,我压抑的叫声像是发春的野猫,配合著他时不时的低喘,让我体会了前所未有的兴奋感………
忍不住低声求他:「……用力点……」
短短三个字像是提供了威猛的精力,他用更加残虐的动作强力冲撞,直抵我快感的最,想要被他完全占有的欲念驱使我努力迎合他,跟著他一起成为荒野上纵情的两只野兽……
在空茫到失神的天堂里,他终於释放出欲望,随即整个人匍在我背上,轻轻的颤栗著。
「从来……没有这麽爽快过……」可能是精力的发泄适度纾解了他的野性,理智一点一滴回到他身上:「小弟…真的只有你……能让我失去理智……到这种程度……」
「可是……我还没有……」我哑著声求他:「……你也帮我……」
「说你永远都不离开我身边……我就帮你……」又回复成原来的黑鸡了,只要一找到机会就会把人敲诈一番。
「说啊……」他在我耳边诱惑著,手也开始往前探进。
「我永远……都不离开你……」忍著脸红说出丢脸的台词,抓住他的手到已经按捺不住的地方,我不吃亏也要求他:「你也要说……」
听了我的话他很满意,手掌熟练的轻抚拨弄,力道时轻时重,彷佛为了补偿刚才对我的粗鲁,他细心的搓弄柔捏,让我在几乎坠落地狱前登上了喜悦的最高点。
「……我也会抓著你一辈子…不让你有机会逃离……」换他咬我的脖子,把我的绝招学了去。
他轻轻地抽出自己,拿了手帕将俩人激情的痕迹擦乾净,把我翻回正面帮我穿好裤子,又开始找著我的嘴细细舔吮,高昂的体温像是一把焊枪,让分属不同个体的嘴唇牢牢熔接在一起。
不同於我每事後只想睡觉,他会把人紧紧抓住,用轻怜密爱的甜吻为作爱划下完美的句点。
这回他吻的特别久特别久,彷佛要确定已把我的灵魂都收入了他体内才终於罢手……不要了啦,黑鸡,接吻也是挺耗费体力的……
「……我在成德会里,天天用尽心机巩固父亲的地位与势力,以为用同样的谋略智计也能得到你……」他搂紧我,在我耳边说:「……在高雄买房子、将私人的事业移转到南部、将成德会的事务尽量集中解决……为的就是能多点时间陪在你身边……」
「………」
「可是、你的心思偶尔会飘的远远的,远到我无法算计的地步……我不知道该怎麽做,才能永远跟你在一起……」
「解决……那件事……」眼观鼻、鼻观心,我低声说:「把你未婚妻的事给解决掉……我就不再胡思乱想……」
「那件事情解决了啊!」他说。
「可是我明明听到她说婚事会顺利举行……」我不信任地说:「不准你一方面在这里敷衍我,一方面又偷偷跑回去跟那个大美女结婚……」
「所谓的婚事解决了是说两方的会长已经同意,由我成德会的左护法周辰──也就是我堂哥迎娶血麒会的会长千金。」
「真的?那你也知道那位千金小姐特地跑来,要找黑鹰情妇的麻烦……」说著说著,我气又上来了。
「我回去後只看到你的手机摔在地上,跑下去询问警卫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警卫说你往这个方向来,我急了,就怕你这个冲动的个性会搞出什麽麻烦……哪晓得一见面就被你揍了一拳……」
看到他嘴角有些肿,我有些愧疚,伸出舌尖往那里舔了一下,说:「……对不起啦……」
「我也对不起……」他满是怜惜的说:「一旦气急攻心,我就会失控到刚刚那种程度……你…会不会很痛?」
「当然痛罗,罚你一个礼拜不准往我那里去!」为了惩罚他的野蛮行为,我下禁令。
「太狠心了,小弟,一个礼拜哪受得了……那你用嘴……」色色变态老头再度复活。
「咬人?我很厉害的,上不是说你身上有很多地方可以咬?我会一一验证的……」
他脸色变了,不过一下子又恢复正常,邪邪地说:「好,小弟,你咬我哪里,我也咬你哪里……」
我先发难,往他脖子咬一口!
26
很晚了,大约也有九点十点吧?黑鸡拉我坐在被扁柏遮蔽的石椅上,又舔又亲又咬又啃,直到两个人的脖子都伤痕累累才罢手。
「糟,明天真得贴上撒隆巴斯出门……」黑鸡故意取笑我说:「这下子大家都会知道黑鹰有个热情如火的辣椒情人了……」
看他脖子上青青紫紫、惨不忍睹的战争场面,以此类推,自己从颈到锁骨之间的情况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更惨,我可是校园里新生代的偶像,这下子可好,一年级就死会了!」抱怨是抱怨,心里却高兴。
「知道自己已经死会了就好,从今天起就心甘情愿点,跟在我身边,一辈子不准有贰心!」
这家伙居然把我的台词给抢先说了去,可恨,错失先机!
罢了罢了,反正黑鸡是我的人了,虽然今天让我见识到他的第二重恐怖人格,不过,往後只要我小心一点,别让他发飙,他就会乖乖尽他做仆人的本分吧……
搂著他脖子,想到一件奇怪的事,我好奇的问:「黑鸡,刚才我们两个在这里那个那个的,声音也挺大,怎麽都没有经过的人进来看看?」
「是有几个啊,不过被我一瞪就逃走了……要是真有人敢大胆进来坏事,我当场就挖了他的眼睛!」
我打个冷颤……小心地,我再试探性的问他:「……呃,黑鸡,我问你,你要老实回答我哦……如果之前我真的……真的一气之下坚持离开,你…你会怎麽做?」
「我会把小弟绑架到国外,买一个私人岛屿,把你一辈子困在岛上,从此人间蒸发,连情报高手David都查不到你的踪迹……」
「………」好险好险,我咽了咽口水,说:「……说你变态你还变态的彻底……」
「我也不想这样啊,小弟,谁叫我一见到你就会失去平常的冷静,只想把你一口吞到肚子里,让你成为我的血、我的肉,永远融在一起化不开……」
连变态也懒的说他了,随他胡言乱语去吧!
「对了……」黑鸡不知想到了什麽,又露出那种色色的注册奸笑:「昨天电话里我不是说过要跟你到阳台试试吗?走!」
他身体动作起来,就要拉我起身。
「不要,才说过要罚你一个星期不准乱来,你居然敢抗命!」我把他拉回石椅上,不准他妄动。
「我今天刚从药房买了一条外国进口的软膏,不但润滑效果好,有催情的作用,还可以消炎止痛……」他又开始故意诱惑我了:「现在就回去试试看?」
「走不动啦!有个疯子不敲门就直接闯到人家屋子里,害的主人现在是痛的要命……」我也开骂了。
「……所以更应该用我新买的药擦一擦嘛!」那位疯子仁兄一点也不见诚心悔改的样子:「况且,我记得刚刚主人还要求用力点……」
我脸一红:「还、还不就是……太舒服了……忍不住……」
黑鸡贼忒兮兮的笑:「小弟愈来愈习惯了,嗯?」
───他的脖子已经体无完肤了,网开一面,牙齿往他肩膀去。
「……那、小弟,你走不动的话,我打电话叫阿诚开车来接我们吧!」黑鸡说,手还不停地揉著自己的肩膀。
我忙说:「不要不要,好丢脸……我自己走,慢慢走应该没问题。」
「我扶你……」他脸上有心疼:「……小弟,答应我,以後不管有什麽事发生都要冷静,不要这样没头没脑的冲出去……上在台南你不也是这样?」
「你有资格说我吗?你发飙的时候才可怕,跟个恶鬼差不多哩!」
「年轻时不懂事,克制不住脾气,还差点进了感化院……过去这七、八年我是把脾气控制的很好,没想到一碰上你就破了功……」
他可怜兮兮的瞅著我,好像在说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不准再有下了……」唉,面对这样的敌手我有什麽办法?只能任他吃的死死的。
两人慢慢的走回去,我身体还有些痛,不过只要动作别太大就没问题。路上行人多,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扶我牵我或抱我,只是调整自己的步伐缓缓地配合,像散步。
很快地,再过两栋大厦的距离就是我们所住的公寓大楼,可是黑鸡突兀地停下脚步,整个人显出一股不寻常的态势,像是草原上警醒的B,翘首远方的敌意。
他蓦地将我整个人推向一旁的小巷子里,让俩人隐在灯火不明的电线杆旁,低声说:「……情况不对……小弟,待会不管发生什麽事,都别让他们发现你……」
我一凛,超强的直觉让心中也浮现了不安。
「……六合帮的人……」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简短的替我说明情况:「……阵仗不小,来了十几个人……可能是怀恨我做主帮助五虎帮标下那笔大工程,特地来找麻烦吧……」
「都什麽时候了,你还这麽冷静?我们就待在这里等他们走……」我低声咒骂。
「来不及了,他们早就发现了我,待会一定会找过来……小弟,你待在这里别冲动,我会把他们往反方向引开,然後你赶紧把事情告诉住在对门我的手下,说六合帮的副帮主亲自出马了……」
「我可以和你一起对付他们……」我著急的说。
「小弟,你还是个学生,千万别介入黑帮械斗,毁了前途……乖,听我的话冷静,要是两个人都被抓了,谁去通风报信?」
我衡量眼前的情况,知道的确不是强出头的时候,只好默默点了点头。
黑鸡放下心的笑了,这时有好几个面目不善的人走近,我赶紧躲回阴影里,黑鸡则恍若未觉有人来意不善,朝我俩来时的方向f散的走回去。
果然,七八个人从他身後缓缓包抄,突然之间黑鸡拔腿就跑,尾随的人立即冲上前追,另有几个躲在附近骑楼下的人也跟了去。
我也拼了命的狂奔,顾不得身体的疼痛了,经过大楼下的警卫室时,阿吉哥见我脸色惨白,仍旧不敢开口招呼。我冲向电梯,趁上楼的时间喘口气,当!电梯门一开,我发了疯似的狂敲右边那扇铁门。
前几天见到的手下ABC都在,见我脸色不对,忙开了门让我进去,问:「华少爷,我们少爷不是出去找你了?」
华少爷?此刻没心情也没时间计较这种奇怪的称呼了。
「……六合帮……黑鸡他……」我几乎要哭出来了:「他说……六合帮的副帮主…在前面街上……亲自出马来抓他了……」
三位黑衣青年凝重严肃起来,A男忙问:「少爷被抓了?」
我摇头:「他往XX路跑过去了,要我先回来告诉你们这件事……」
B男立即说:「志哥,我带小力去支援,电话联络。」
A男点头:「我会立即通知南部各堂口,出动所有人马去找少爷……六合帮在台南有个专门用来拘禁人的别墅,你们可以一路往那个方向找去。」
B男C男匆匆下楼後,我也整个脱力,跪坐到地板上。A男此时没空理我,冷静无比的拨起电话,展开救援主子的行动了。
27
不打扰、不干涉、不介入,对他们黑道内部的救援行动,我打算踩取三不政策,慢慢退回到自己居住的公寓,一进门,立即愣住──地板上的手机仍孤零零的躺著,几十盒硬纸包装的台中名产太阳饼散落在入门的落脚……
几乎可以想像出当时的情形了……黑鸡了讨我高兴,经过台中时特地下交流道到市中心内有名的老店,不顾他人的眼光提了几十盒甜食赶回来,快到达时还打了个电话通知,却没回应,等开了门进来时,只看见送我的手机摔在地上,人却不知去向,他丢下手中的累赘跑下楼去询问阿吉哥……
本能再一凌驾於理智的指挥而行动,我嫌电梯龟速,直接跑楼梯下楼,经过警卫室旁──阿吉哥大概想今晚怪事太多了,眼抬了一下就任我出去了。
再走回刚才那条路,近乎午夜,马路上的车辆及行人都明显减少,我时走时跑……身体仍疼,但想找到黑鸡的动力驱策我咬著牙,注意周围不寻常的状况……
我当然知道黑鸡的手下ABC会理一切的事项,我也可以待在公寓里静候他们的消息──不管是好消息或是坏消息──可是,我不要这样,这样像是坐以待毙……
大街看起来没什麽异样,只除了三不五时就急掠过几台黑色的汽车,偶尔三四个人快速的越过身边,紧张的巡逻四周,迷样的低气压渐渐渐渐成型……
身边一直有奇怪的人来来去去,我假作不在意,为了避免引起注意,还把脚步放慢,看起来像是一位无所事事的年轻人f逛似的,转过另一条街。
这里的情况倒正常,人都没往这里来,我又多走了几十尺,在两栋商业大楼的中间停下来。
这里是两个小时前我跟黑鸡演出激情场面的地方,想到那种淫秽的画面,忍不住又热血直冲到脑顶了……冷静啦,石华,现在不是猫叫春的时候,找黑鸡要紧。
心一动,依照我野生动物般的直觉判定,小庭园里有什麽……虽然愈往里走就愈黑愈静,大株的扁柏也毫无异状照样倚著大楼外墙生长,可是我顺应心底的感觉,一步一步,缓缓地、轻轻地、怕吵醒有可能蛰伏在黑暗栖息的野兽……
宾果!这下子我是真真实实的相信心有灵犀一点通这句话了……
「臭鸡蛋,干嘛拿枪对著我?」我吓一大跳,第一看见真枪,而且枪口居然朝向我。
「……小弟?」黑鸡讶异的程度不在我之下,赶忙垂下执枪的手,大概知道那东西对一个善良老百姓的冲击有多大。
「你受伤了?」见他站在树旁的阴影里,脸色有些白。
「小弟,不是叫你回去吗?现在情况紧急,对方还带著枪……你要是被卷入就不好玩了……」他故作镇定地回答,把话题岔开。
我不理会,抓住他左手翻出来看,左上臂的袖子破了个长长的口,一道怵目惊心斜斜的伤口约有1到15公分那麽长,肉都翻出来了,血汨汨的留著……这伤不赶紧理、放任血一直流的话,黑鸡就真要变死鸡了。
我脱下自己身上的T恤,只留著背心汗衫,将T恤往他的受伤的手臂卷两卷,以免血流的太快,这时候也管不到衣服有没有消毒过的问题了。
「我带你去医院……」我想扶他走出去。
「不必了,刚才我已经跟阿至联络上,他很快就会带人手过来……现在得先求老天保佑,在自己人来之前别被六和帮的人找到……」
说到这里,他突然用凶狠的眼神瞪我:「不管怎样,你先走,六和帮是出了名的手段残忍,这看来对我是不会善罢甘休了……我怕……真要火拼的时候……保护不了你……」
他的声音愈来愈柔,由我的耳朵透到心上,却是恁般火热。
「……我也有想保护爱人的时候啊………」回瞪他的眼神,我说。
看样子黑鸡被我的话感动到心坎里了,还不是普通程度的感动呢!他执枪的手伸到我背後一揽,让我跌入他胸膛──浓重的血腥味……是他的血,我喜欢。
「第一听到小弟说甜言蜜语……再说一遍我听……」
「……这种恶心的话怎麽可能说第二遍?」骂完,自己也脸红了,一时糊涂,没斟酌用字就脱口而出那句话,好像……把自己对他的想法露的太白了……
「小弟的甜言蜜语哪会恶心?我喜欢听,听几遍都不腻……」
「死黑鸡,别忘记你还在被仇家追杀当中呢!怎麽当场跟我演起爱情剧来了?」我感觉四周围的空气都变成粉红色了……
迅疾的脚步声哒哒哒朝这里来,黑鸡立即收起嘻笑的态度,拨开扁柏的空隙朝外面看,脸色比刚刚更白。
「糟了,真是六合帮……小弟,你躲在我背後,只要找到机会就逃……」
这只死鸡到底在想什麽?一副把我爱护到底的样子,却又把人瞧的扁扁,说要保护我?刚才不是讲的很明白了,我也有想保护心爱人的时候……
探头看,五六个大汉正从红砖道往我们这里,看他们正在搜捕人的样子,由外头的街灯投射出背光的影子,我发现其中有几个拿著枪,光凭手脚是打不过他们的……
我突然往黑鸡的嘴吻上去,并且刻意将半个身体曝露在扁柏树的遮蔽之外……感觉到黑鸡的身子僵了,却也沉著,没敢乱动。
脚步声更近了,到了离我们五六公尺,我结束热吻,假装发现有人靠近,扭头望外看去,用吓了一跳的表情与几个男人照面……
以他们的角度应该是看不到黑鸡的,顶多隐约的知道有另一个人而已……我的外型太过阳光,又绝对与黑道连不到一块──赌睹看──
那几个人看了我一眼,随即转头低声交谈:「……是小情侣在亲热……不是他……」
像鬼魅一样,那群人又立即转回大街上。
我表面镇定,心却砰砰跳个不停,见敌人一消失,立刻软回黑鸡怀里,让心跳数与呼吸频率恢复成正常状态。
他心跳的也快,可见刚才那一幕也让他紧张了,可能看惯了这种场面,他一下子就镇定过来,还在我身边笑著说:
「小弟颇有天赋的,不如我也别退出江湖了,咱们俩个一块回去治理成德会,统治全台湾的黑道……」
「你以为武林至尊那麽容易当吗?想要一统天下,过了我妈那一关再说──她要是知道我混黑道,会先把我给揍死!」
「你妈好像很凶的样子……」黑鸡不知在担心什麽。
脚步声再度响起,我立刻往外头张望,松了一口气:「……是ABC……」
「ABC?」黑鸡纳闷的问。他不知道ABC是我为他那几个MIB〈Men In Black〉手下取的代号。
「阿志,我在这里……」黑鸡走出阴影,叫手下A过来。
手下A阿志看见了我,眼睛睁的大大的:「华少爷,你……你什麽时候出门的?」
「我是黑鸡……黑鹰的头号小弟嘛!」知道是自己人,我也放心的打趣了。
「阿志,我受了伤,得先理伤口,你带小弟先回去,路上注意有没有人跟纵。」黑鸡明快简短的交代事情。
「……我跟你一起去……」我装可爱的求。
他失神了至少五秒钟,又立刻硬下心肠:「……我只是去缝个伤口,很快就回家了……倒是你,这给我乖乖待著,别再乱跑!」
阿志问:「少爷,现在外面有三个堂口的人候著,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把那几个六合帮的家伙给活逮?」
「不用了,先放过他们吧!」黑鸡淡淡地说:「让他们消遥个几天……」
原来黑鸡没有想像中那麽心狠手辣──我一直以为所有的黑道份子都是睚眦必报的……
28
回家第一件事,先捡起手机看看有没有损害──居然只刮了几道伤痕,而且功能无损!可恶,可恶,把厂牌记起来先,下换手机时还选这一家的。
以後也别那麽冲动,真要发火的话,摔黑鸡的东西──比如说玻璃柜里那几瓶洋酒、电视机……不、没电视的日子很难挨……对了,墙角那几个瓶不知道贵不贵?他好像说过那是某某朝代的古董……
肚子突然饿了,想想从傍晚回到家就被一堆乌烟瘴气的事搞的灰头土脸,不但忘了自己的胃,还被一只野兽啃的好惨……叹气,眼瞄到地板。
差点忘了这一堆太阳饼!快、快点,先收拾整齐,对了,明天拿三盒下去给警卫室的阿吉哥跟另外两位轮班的大哥。可怜的阿吉哥,应该看够了我的坏脸色吧!亡羊补牢,别打翻了我在所有住户及警卫心目中邻家少年般亲切的形象。
唔唔,太阳饼好好吃哦!小时候只有爸出差回来时才有机会吃到,可是家里有三个小孩,总是不到半天就被抢光──现在有一大堆任我吃,太~~幸福了!黑鸡,就你疼我,好吧,看在太阳饼的份上,我决定取消一个礼拜不准那个那个的惩罚………
等我洗好澡,躺在床上终於朦朦胧胧要入睡时,听到黑鸡回来的声音,立刻从床上跳起来。
他一进门也就往卧室钻,我看他换过了乾净的衣服,左手上臂绑著绷带,身体其馀地方也还好,只是神情萎顿了些。
「小弟,怎麽还没睡,等我啊?」调侃人的嘴巴倒是活力十足。
「少了鸡翅膀当枕头,睡不好!」我说。
他也受不了床的诱惑,一个躺下,习惯性的右手臂伸直,说:「枕头报到了,小弟,来……只可惜,今天左边的翅膀不方便,不能母鸡抱小鸡。」
「那、小鸡抱母鸡不就得了?念在你是病人的份上,今天我法外施恩,抱你睡!」说著我就自动伸手揽住他腰,找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要外遇去见周公。
过了一会,他突然开口:「……喂,小弟…小弟……」
「干嘛啦?我都要睡著了……」
「……再说一遍好不好?就是你今天说的那句甜言蜜语……」他软软的、哑哑著声音求。
「哪句啊?我记忆力差,忘了……」懒得理他。
「就你想保护爱人的那句嘛!」
「死黑鸡,那麽肉麻的话不要一再重复啦!嫌伤口不够长是不是?」他再一成功的激发出我黑暗的本性。
「我就爱听小弟说肉麻话……你不说?那我说给你听……我……」话语嘎然停止──
说不下去了,活该,因为这只鸡的要害正在我手里。
「现在我握住了你的把柄,还不乖乖住嘴睡觉!我可是累坏了,没精神陪你玩闹……」威胁他。
「我的把柄你爱捏多久就多久……喂,太用力了……」
嘿嘿一笑收回手,这我真的要投入周公怀抱去了。
这件事後过了大约一星期,放学後我上超商买饮料时,发现某报纸的头版赫然出现了六合帮三个大字。
六合帮?就是上星期砍了黑鸡一刀的混蛋帮派嘛!我忍不住站在超商内看起免钱的报纸。
新闻的大意是说台湾海巡署在南方海域抓到一艘走私船,循线追缉,察到走私者是有名的黑道帮会六合帮,待证据确凿後警方一举攻进帮会总部,当场查获市价几亿元的毒品及刚由国外进口的各式弹药枪械。
报上还说六合帮帮主及三位副帮主在逃亡了三天之後,因秘密线民的协助,最後也被警方顺利的逮捕归案,加上这些人之前犯下的几起重罪,死刑大概是免不了的。
我兴冲冲跑回去告诉黑鸡这个消息,他却一副我早知道了的得意像。
「砍我一刀也就算了,差点连小弟都卷进危险,不这样教训他们哪消得了我心头之恨?」他阴阴笑著说。
我差一点就惊声尖叫了起来,言下之意……「你是说,六合帮被毁是你暗中策划的?」
「六合帮行事一向残忍,少了江湖该有的道义,我早就想弄垮他们了……这居然惹到我头上,就只能怪他们的气数已尽……」
「你……你口口声声不想混黑道,可是我看你在这一行里混的有声有色的……」我斜眼睨著他:「难怪你爸坚持要你留下帮他……」
「小弟你觉得呢?你希望我继续做大哥、还是当个老实生意人就好?」他又奸奸笑了起来。
「………」我思量後,说:「你还是弄个正经事业做吧,至少哪一天我带你回家给爸妈看时,职业上比较说的过去。」
「你愿意带我回家?你会怎麽向家人介绍我?」黑鸡有些急切的问。
「还能怎麽介绍?」我白他一眼:「就说你是我爱人罗……不过得等到你退出江湖才行,免得我妈在昏倒前先打断我两条腿……」
黑鸡咋舌:「……看来这丈母娘不简单……这样吧,小弟,我们等石瑞带Vincent回家後瞧你父母怎麽反应,再来决定怎麽因应……」
「你真不是普通的老奸耶,居然想到让我哥打头阵……不过依我哥那个性啊,就算爸妈反对,他也不会在意的,顶多跟Vincent两个人在外头逍遥个几年回来,到时我爸妈都气消了……」我推敲自己的鬼哥,得出以上结论。
「这样也不错啊!」沙发上黑鸡抱住我,亲腻的说:「要是你爸妈讨厌我,我们也如法炮制一番;如果他们怪没能生孙子给他们,就叫你妹多生几个好了……」
「当我妹是猪母喔!况且,现在养小孩很钱的,我没钱,所以你养!」我先把责任推掉。
「……小弟,其实……我只想养你一个……每天除了要忙事业外,陪你那个那个的时间都不够了,哪还有空应付什麽死小孩?」边说他手又不规矩起来。
「……」用力掐他的手,我说:「今天不许进去,否则明天的社团时间我没办法作出漂亮的踢腿抬腿动作!」
黑鸡突然斜眼看我,问:「……我听说贵校的跆拳道社团今年入社的女性社员比往年暴增好几倍……小弟,该不会都是为了你去的吧?」
我心中暗惊,突然怀疑死黑鸡是不是在学校安排了眼线监视我?
「哪、哪有,都怪那个朱X炎啦,那些女生都是他的粉丝,对跆拳产生兴趣才入社的,跟我无关!」虽然心虚,还是故意大声说话。
「可是……我听说你在学校很有名,还在你头上安了好几个有趣的绰号……」他闭眼想想,又勾起半边嘴角,邪邪笑著说:「跆拳美少年……阳光小子……正义小白龙……还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说起那些绰号,我倒真是有些脸红,尤其是那个“正义小白龙”,听说是情人谷事件後,学校都传我艺高人胆大,连不良份子都不怕,加上我皮肤白,不久大家就这麽叫我了。
见黑鸡眼里隐隐闪著噬人的狠劲,我心中暗惊,猜想装可爱讨人欢心的时刻又到了。
「……我还是最喜欢听你叫我小弟……」侧转身,两手往他脖子抱,顺便亲一口,甜甜笑著说。
这招真的很有效耶,黑鸡一个闪神,想吃人的表情立即被春风拂面而过,柔了下来:「小弟,你……你知不知道自己的笑容会杀人?」
「咦,你死了吗?」不知道黑鸡又要说什麽恶心的话了。
「自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死的彻彻底底了……所以,这一辈子你都得把自己的命赔给我……就算你死了,骨灰也都是我的,绝对不给别人……」
好感动………算了,别说话,接吻吧…………
29
这几天是连假,我打算回家一趟。自从到高雄上大学以来,一直忙著课业,又碰上黑鹰的事,都没时间回家去,爸妈下最後通牒了。
黑鸡坚持要开车送我,被我拒绝:「你自己不是都忙的不可开交了,干嘛要特地陪我回屏东?就算到了我家楼下,我也不敢请你进去坐,这样你也要送吗?」
「当然要送,放心,我把你放下车就走人,不会让你爸妈看见我的!」他似乎不太在乎我把他当瘟神看待,非常的心甘情愿。
j不过他,还是坐上了他那辆拉风跋扈到气死人的流线型跑车,开上往潮州的快速道路,下来後又走了约1分钟就到家了,看看整个路程不到分钟,要是自己做公车再转车,至少得一个半小时。
我家门前有一道两线柏油路,黑鸡把车停在不远的转角,顿了一会,突然说:「小弟,看谁也来了……」
什麽意思?顺著他的眼光落在我家正门口,一辆黑色的眼熟轿车大方地停著,很突兀,因为我家门口不太会出现有车停著的景象,除非是附近大拜拜或办桌,别人的车才会停过来。
「Vincent也来了……」黑鸡哼著声冷笑,瞧那一副奸诈的模样,又打坏主意了。
我也皱眉:「他送我哥回家吗?可恶,连回家都要跟我抢哥……」
「这的情况似乎不太寻常……」他把车往前开,有些故意的停在Vincent车後,大喇喇挡住隔壁邻居的大门,然後熄火下车。
我也跟著下车,见邻居探出头来正要骂人,黑鸡转头一瞪,一向脾气坏的邻居阿伯立刻吓的缩回脖子。
原来脸长的邪恶也有这种好,随意停车都没人敢管你。
「黑鸡,你下车来做什麽?不是说放我下车你就原车回去?」我有些紧张了。
「有好戏看呢,小弟,你难道不好奇Vincent来做什麽?搞不好……我们前几天说的那件事……就发生在今天……」
「前几天说的事?哪件?别打哑谜了,快说,我没耐性!」骂他。
「就让你哥打头阵那件事啊,好了好了,进去不就知道了?」他比我还急,推著我就要往家里去。
不会吧,难道哥真带著那个死男人到家来向爸妈坦承?今天是假日,爸妈没上班,特地选这个时候来,果然……
穿过骑楼,直接开门进入客厅;我家是三层楼的旧房子,狭窄的客厅里放了一套木头藤背椅子,爸妈坐在长型椅的一侧,哥和死男人分坐另两张单人椅,每个人都神色凛然。
低气压来袭……
「爸、妈、我回来了……咦,哥也回来了,还有Vincent哥……」假装不知道山雨欲来风满楼,我一派天真的装小孩打招呼。
爸妈只轻轻点了点头,眼光随即放在跟我後头进门的黑鸡身上。
「石爸、石妈、你们好,第一来拜访,我是石瑞跟Vincent的朋友,叫做周壬。」说完轻轻鞠了个躬。
吓死我了,从没看过黑鸡摆出这麽灿烂的笑脸,原来他也装得出来这种表情嘛!平常干嘛老弄出奸奸邪邪的脸给人看呢?话说回来,看惯了那种大奸大恶的嘴脸,现在的他就给人一种盘算些什麽意图的感觉。
「周先生,你太客气了,请坐!」妈不动声色,在猜怎麽又会平空冒出一位所谓的朋友来?转了头对躲在楼梯旁的小妹说:「小英,倒茶来。」
哥和Vincent显然也被黑鸡的突然出现搞糊涂了,俩人对望一眼,哥开口:「黑鹰,你怎麽跟我这个笨弟一起回来了?你们……很熟吗?」
「哥……」我抢先开口:「是黑鸡……黑鹰说有事来屏东,顺便让我冶愠怠…你跟Vincent?」
哥对我轻轻点了点头,眼里的含意不喻而明,果然,哥带情人回家摊牌了,只是这气氛……不太妙……
我环视了一下现场,见主角四人都没再说话;妈平常管教我们很严,所以早就看惯她那副凶巴巴的表情,没什麽;一向老好人的爸也冷著张脸,那就不寻常了──怎麽办?哥要如何度过这一关?是什麽原因让他决定这麽快就摊牌?
出乎意料的,黑鸡开口了,笑盈盈地对爸妈说:「……没想到石爸石妈是这麽开明的人呢!即使是快速吸收各种资讯各种想法的都市里,能接受自己的儿子有一位同性情人的父母都不多,没想到小小的乡下村庄里,也会有像石爸石妈如此宽容、如此心胸宽阔的父母,真是太让人惊喜了……」
妈脸色变了变,一下子被戴了几顶高帽子,反驳不回去──若是真要开口否认,不就是说自己不开明、不宽容、不心胸宽阔吗?
黑鸡是个善於谈判的高手,相信我可怜的爸妈绝不是他的对手,我突然想看看他要怎麽对付两位老人家。
「……时代变迁的快,石爸石妈看起来就是知识份子〈又戴了一顶高帽子〉,当然知道现在不婚族跟顶客族有愈来愈多的趋势,生小孩已经不是维持婚姻的理由了,重要的是两个人欢欢喜喜在一起最重要嘛!石爸石妈感情那麽好,一定也了解这种道理……」黑鸡再接再厉的说。
黑鸡,你厉害哦!妈的表情都松下来了。
「……周先生,你说的有理,只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将来他若是为了同性恋的理由而遭人非议、受人指指点点,叫我们做父母的情何以堪?」妈倒是语重心长。
哥插口:「不会的,妈……我有心理准备的……老板…Vincent也是一样……」
Vincent也终於开口,坚定的表情,坚定的语气:「我不会让瑞瑞遭遇那种难堪的事……请你们两位答应…让瑞瑞跟我到国外结婚吧……」
哦,这才是他们俩人专程一趟回来的理由,结婚啊……有意义吗?我不知道,只是猜测哥的心意,大概是藉此向爸妈昭告这辈子是不会跟女人结婚了,顺便断了两老想从他那边抱孙子的企图,另一方面,不让Vincent有妾身未明的状况,以後就算过年哥回家,也可以明目张胆的拉死男人一起来了。
看看僵掉的气氛已渐趋和缓,黑鸡又笑咪咪地说话:「石爸石妈,我认识Vincent很久了,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不像外头一些半调子只爱自吹自擂,其实他很有责任感,能担当大事,石瑞跟他在一起,绝对不会吃亏的……」
妈有些沉吟,过了一会问:「可是……Vincent…你…现在没工作吧?那麽年轻就游手好f……这样叫我们怎麽信得过你?」
Vincent嘴张了张,没说话,哥也没说话,好奇怪,我到现在才想到这个疑问:Vincent这死男人从前究竟是干哪一行的?说是厨师偏又有一副厉害到不行的身手,说不是厨师却又能在弹指间做出一桌好菜来……
「其实……」黑鸡今天是怎麽搞的,当事人都不说话,他却口齿伶俐的像个媒婆:「石妈……Vincent不好意思说……他原来待在美国特种部队,担任各项机密任务的指挥官,後来受伤退役下来才回到台湾……」
真、真的吗?我跟爸两个人眼睛一齐发亮盯著死男人……美国特种部队耶,是只有男人中的男人才能进去的地方,也是所有男人的梦想……
爸看著Vincent的表情也变了,有点崇拜的感觉……从我进门他第一开口:「是……真的吗?」
Vincent观察著对方的表情,隔了一会,颔首说:「……没错,我在海豹部队里待了十年……」
偷眼瞧哥,他有放下了心的感觉,凭我兽般的第六感,知道内情不只是这样,绝对没那麽单纯……有空一定要记得问黑鸡。
这时候黑鸡突然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名片递给爸妈,笑容和煦的说:「石爸石妈,我刚在高雄成立了一间的保全公司,营业项目从名人政要的私人随扈到各银行机关的护钞警卫都一律包办……Vincent已经答应担任我内部武技格斗及枪械射击的训练教练……」
说到这里,他突然特意转头望向Vincent,嘴角勾起一丝不意察觉的奸笑:「对吧,Vincent……只要有你这位高手指点一二,绝对能将我手下战力的素质提升为原来的好几倍……」
Vincent居然也回以一个冷笑,低低道:「……好,我会的……」
好像闻到了一种彼此在利益输送的味道散发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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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看了看手中的名片,问黑鸡:「周先生,你年纪轻轻,事业做的这麽大……」她的口气里有一些怀疑。
「没有啦,石妈,其实都是些家族事业,我家原本是在北部做生意的,近年来打算往南部发展,我才开始在高雄置产置地,将资源搬过来……对了,高雄那家新成立的五星级XX大饭店是我周家的产业,改天招待石爸石妈去住几天玩玩好不好?」
黑鸡有些谄媚过了头,我坐在他身旁,偷偷掐了他一下,提醒他有些事要适可而止,不要反客为主了。
黑鸡丢了个眼色给我,要我别乱来,他笑笑又说:「那麽、石爸石妈,你们不会反对石瑞跟Vincent到国外结婚这件事罗!既然牵涉到结婚,不知道两位对Vincent有没有什麽要求?」
妈有些为难的说:「这个……周先生,这种情况到底算是讨媳妇还是嫁女儿呢?没办法请客也不需要送喜饼……」
我偷偷坐到哥身边去,小声地说:「哥,这事看来是成了……已经讨论起婚姻细节了呢……」
哥也小声说:「嗯,还真多亏了黑鹰……要不是他来,我跟老板还得继续僵在这里……」
哥也称赞起黑鸡了,我心里还真的很得意,好像哥称赞的是我本人一样。
看一眼Vincent,对於我靠近哥这件事他现在没时间理会,专心跟黑鸡还有爸妈讨论起结婚後续事项。
「……台湾不承认那种婚姻,没关系,石爸石妈,你们就当认个乾儿子……不会吃亏的,Vincent的家族在纽约华人社会里是属一属二的大富豪,连纽约市长都得卖他们面子……」
被黑鸡几句话说的爸妈对Vincent完全改观,我也一样,因为从没听过哥提过Vincent的背景,没想到……
爸这时唯唯诺诺的对妈说:「老婆啊,这样听起来好像是我们高攀了人家……」
「不,没这回事!」Vincent匆急的开口说:「美国的那些跟我都没关系,你们肯让瑞瑞跟我在一起,才是我高攀了你们……」
妈好像被他这些话感动了,对爸说:「老公,你有什麽意见?」
「……随孩子们高兴吧,虽然小瑞没办法生孙子给我们,还有小华啊,叫小华服完兵役後早点结婚,多生一两个过给小瑞他们也是一样……」
黑鸡脸色立刻变了,我也变了……爸妈,对不起,你们的如意算盘是白打了,想抱孙子啊,叫小妹努力吧……
「小…小华弟弟才大一,说这种事太早了……」黑鹰努力把脸色调回到刚才的媒婆模式,对Vincent说:「石爸石妈愿意把石瑞给你,也认你当儿子了,Vincent,总该表示一点心意吧?」
「该怎麽表示?」死男人侧头问黑鸡,像是徵询下属意见。
黑鸡彻底发挥了幕僚的本色,往四周看了看,说:「这栋房子已经老旧了,石爸石妈住起来一定不舒服,小妹也是位淑女,应该想要个大又宽敞的房间吧……Vincent,不如你送一栋新房子给爸妈,代替聘金,如何?」
一点也不迟疑,Vincent点头说:「就这麽办!」
爸妈闻言又吓了一大跳,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刚才他们俩个听黑鸡介绍说Vincent家里是大富豪,他们也只是听听而已,没想到现在这未来的半个儿子居然开口就答应要送房子……我也吓到了,这可不是带盒蛋卷礼盒上门拜访那麽简单……
「哥……你居然值一栋房子耶!」我忍不住偷偷取笑哥。
「是呀,好像太廉价了……」哥斜了Vincent一眼。
爸赶紧骂哥:「小瑞小华,别乱说话,我们怎麽可能真的开口要一栋房子?又不是嫁女儿!」
妈对Vincent说:「呃……Vincent,我们石家要不起这麽大的礼物,况且,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翅膀,想飞到哪里就哪里,我们没办法去管束他的想法……既然小瑞决定跟你在一起,我们也会尽量调整自己的心态去接受你……把钱留给你们小俩口买自己的房子……」
「我有很多的房子了……」Vincent说:「请你们两位一定要接受我的心意……」
妈隐隐觉得似乎扭转不过Vincent的决定,苦笑了一下,看了看时钟,说:「哎呀,都快中午了,我赶快去准备中餐……小英过来帮忙……」
我跟哥脸色都变了,妈的手艺啊……
Vincent突然起身,说:「我也来帮忙……」
「你……你是客人,怎麽好意思呢?」妈被他这突然的要求弄得有点不知所措,是客人,又是男人……
客厅里我、哥、和黑鸡却高兴的要命,哥甚至还拉开喉咙对走进厨房的妈说:「妈,不要紧的,让他帮你啦!」
爸小心翼翼地说:「小瑞,Vincent会作菜吗?他该不会只是想讨你们的妈欢心才故意进去搅和的?」
「放心啦,爸,虽然没有厨师执照,不过他是真的很会作菜,不信你问笨弟。」哥笑咪咪地说。
我忙点头:「真的真的,爸,别怀疑,我吃过,真的很棒!吃过以後你会认为妈煮的是猪食!」
哥敲我一下头,说:「小声一点,怎麽可以把我们家最大的机密泄漏给外人知道?」
黑鸡咕哝著说:「……我哪是什麽外人……」
哥留意上了,突然用怀疑的眼神看著我跟黑鸡俩,问:「黑鹰,你…你们……该不会……」
黑鸡故意背过身,不让爸看见他的邪恶真面目,低低笑著说:「……石瑞,今天这件事我可帮了你一个大忙,改天换成我来求婚时,你也得替我多说几句好话……」
求婚?我正拳攻击鸡肚子,这他挡的快,抓住我手腕,化解了待会可能吃不下饭的危机。
「你真的不爱惜自己的羽毛?」哥沉著声说──好久没见到鬼哥复活了,真亏了他能在Vincent面前掩饰自己的黑暗面那麽久。
「不用麻烦Vincent,小弟早就拔光我的羽毛,想飞都飞不起来了……」
哥转头望向我,说:「笨弟,你知不知道他……黑鹰他是……」
「知道啊,黑道大哥嘛,可是……」我瞪黑鸡一眼:「被盯上了有什麽办法?要怪就去怪Vincent,谁叫他那天晚上丢我一个跟大色狼在一起?」
哥脸有点红,有些理亏的说:「其实…其实也不能全怪老板,是我之前说溜了口……」
哥在说什麽?什麽说溜了口?
黑鸡却高兴的笑,说:「……不管怎样,生米都煮成熟饭了,石瑞,你怎麽挡也挡不了,总之你有你的老板,我有我的小弟,咱们从此就是亲戚了……」
「你们在说什麽悄悄话?」爸被我们丢在一旁好哀怨。
黑鸡赶快转头变脸,我猜他曾经到四川学过川剧。
「石爸,看石瑞跟小华就知道他们有一对好父母,能够教出三个这麽好的小孩……」黑鸡又在见鬼说鬼话了。
「呵呵,不是我自夸,我三个小孩自小就人见人爱,懂事听话又会念书,像小瑞啊,刚大学毕业就有一大堆人要求他相亲,小华高中时也有接不完的情书,现在小英变成了窈窕淑女,骑脚踏车摩托车故意经过我家门口的男孩子也多了起来,哎………」
爸虽然在叹气,却叹的心满意足,我的背後却有被毒蛇盯著的感觉……好像……不是错觉………
「哦,原来小华弟弟从高中时代就很受欢迎啊……那他当时就交了许多女朋友吗?有没有现在还联络的?」黑鸡假作平常而不经意的问。
爸想了一想,没注意到我正在挤眉弄眼,只说:「……小华很乖,倒没看过他跟女孩子特别亲近……对了,小华,最近是有几个女生说是你国中同学,要办同学会,跟我要你的联络电话……」
我还没开口回答,黑鸡就突然插口:「石爸,小华念书念的很辛苦,而且现在诈骗集团又多,再有人跟你要小华的电话或是联络地址,千万别给,因为外面的社会坏人很多的……」
爸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却不知道,台湾最坏的一个坏人就站在他眼前──我无语瞪著这位坏人,心想:黑鸡这下子连我的後路都断了!
31
今天家里多了两个人吃饭,我跟小妹把过年才会使用的大圆桌搬出来,又凑了七张椅子,然後吵吵嚷嚷的去厨房端菜,看见妈f在一边跟Vincent絮絮叨叨的东扯西扯,亲密的已经把正在炒菜的那家伙当自己人了。
当桌子摆满了好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最受感动的就是我那个可怜的爸爸了,一等他挟了几口菜咀嚼後,再也忍受不住,眼里噙满了宝石般闪烁的泪水,一手抓Vincent的手肘、一手拍拍他的肩膀,哽咽的说了:
「等小瑞毕业後,Vincent,你就跟他搬回来住吧!我会把三楼两个小隔间打通,弄宽敞些做你跟小瑞的房间……」
我抗议:「爸,你偏心!三楼有一个隔间是我的耶,打通成一间我要睡哪里?」
「你还要读个几年书,之後是当兵,等你结婚後就自己在外面自立门户,没什麽相干啦!」妈抢著说。
我恨恨瞪著Vincent──死男人,不但抢了哥,现在凭他那一手厨艺,连我爸我妈都被收服了……现在家里最没地位的人就是我了!
「不用了,爸、妈……」Vincent叫人叫的有些别扭:「这几个月我就和瑞瑞陪你们逛逛,找间大一点的房子……当作是我送给你们的见面礼……」
「这……」爸妈还真不知道怎麽接口,想拒绝说不出理由,接受又怪怪的。
「石爸石妈,不要紧……」黑鸡又插嘴了,说:「那点钱对Vincent不会造成什麽负担,再说,你们那麽辛苦把石瑞拉拔到这麽一表人才送给他,按照规矩他包点奶妈钱是应该的,就别客气了……」
奶妈钱?这样说起来我家是嫁女儿罗?看哥的脸好红,都不敢多说话,只偶尔丢一个清甜的眼神给Vincent。
至於那个厚脸皮留下来吃饭的黑鸡,他硬是一屁股挤到我身边,又殷勤的猛往爸妈碗里挟菜,比我爸妈的亲生儿女还孝顺的样子……不过他今天真是立了大功,折冲的功夫是面面俱到,轻易就把一场可能的家庭风波化为无形。
抢菜的画面一向不可能出现在我家的餐桌上,今天却连小妹都不顾形象,把我看上的最後一块红烧肉给抢了,还说:「Vincent哥好会煮菜哦!」
好恨!我虽然看那死男人不顺眼,可不包括他的菜,看著空空的筷子,想著跟妹的梁子结定了。
「我只是拿冰箱里有的生鲜做点变化而已,爸妈和小妹喜欢的话,下午我再到附近的市场买些东西,晚上弄的丰富一点……」Vincent垂著眼说。
死男人在我爸妈面前一副恭谨的态度,跟平常对我不屑的样子天差地远,哼,双面人!
「那怎麽好意思呢?你那麽远来还要麻烦你做事……」妈拒绝的不是很真心。
爸直接多了:「下午这附近有个黄昏市场,Vincent,叫小瑞带你去走走,顺便认识一下附近的环境……对了,周先生,你也别那麽早回去,留下来聊聊,晚上吃了饭再走。」
「石爸石妈,叫我周壬就行了,都是一家人嘛!」黑鸡笑咪咪的说。
爸妈听不出其中的玄机,只以为黑鸡这个人亲切、不认生,哥脸色就不对劲的正常,只是看在黑鸡今天的表现上,什麽话也不说,我的手则不受控制的从桌子底下掐了他一把。
「周……周壬啊,怎麽啦?」爸关心的问。
「没什麽,好像被只蚊子咬了一口……好大的蚊子,咬的人好痛……」黑鸡把手伸到桌子下搓搓被我蹂躏的大腿。
妈转头对我说:「小华,点个蚊香……奇怪,没感觉到有蚊子……」
「啊!!!」我也大叫一声。
除了黑鸡外,所有人都转头看我。
「我……我也被蚊子咬了……我去点蚊香……」
死黑鸡,此仇不共戴天,居然敢在这种场合直击我的重点部位……待会你就别落单,乖乖作我磨牙的对象……
在我离开拿蚊香的时候,听到妈问黑鸡:「周壬,你事业这麽忙,今天还麻烦你费心来这一趟,又让小华搭你的便车,真是……」
听妈的口气,她大概以为黑鸡是专程为Vincent的事来的。
「不会麻烦啦,石妈,小华现在跟我……咳…他现在住我那里,所以顺路跟过来,省车钱嘛!」
「哦,小华说他借住在小瑞的朋友家,就是你啊……这孩子很调皮,不会给你造成困扰吧?」妈小心的问。
「不会呀,我人不常在高雄,有他帮忙看房子,我在北部就安心多了……调皮?没这回事,他像只猫那麽乖,也把房子打理的很乾净,我还希望他整个大学念书期间都住在那里哩,住一辈子都没问题……」
黑鸡又乱说话了。
「这、这样啊……」妈看样子对他的印象也好,居然就把我给卖了:「小华年纪还轻、人又冲动,幸好有你这样的好青年作学习的对象,我们做爸妈的也就安心了……周壬啊,如果他有什麽不适当的行为或是添了乱子,就麻烦你多担代点,打个电话通知我们……」
「没问题没问题……我会好好照顾小弟的……」他特意转头对哥说:「石瑞,你也别操太多心,个人顾个人的家庭与事业……」
「好吧,事到如今我也只能信任你……」哥低声说。
下午哥和小妹带著Vincent到附近走走,顺便采买食物,黑鸡陪著爸妈聊天,一副谈笑风生的样子,我则成为被使唤的仆人,一下妈叫我到附近杂货店买饮料,一下爸叫我多切些水果给客人………
爸妈,我才是你们的儿子,别被黑鸡那笑脸给骗了,他是黑道大哥,不久之前才为私人恩怨毁了一个帮派;Vincent顶多算是个双面人,黑鸡则是多面人,还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蛇,瞧,我就被他吞个乾乾净净,连渣渣都不剩……
这之间黑鹰接了几个电话,爸妈从电话内容更是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知道这人真是个长袖善舞的生意人,而且事明断果决,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看他的眼光又更为不同了。
接近傍晚的时候,他又接了个电话,完毕後他歉然的对爸妈说:「石爸石妈,因为我父亲临时来南部视察新饭店的业务,要求我一定得随侍在侧、作口头报告……麻烦你们帮我转达Vincent跟石瑞,今晚不能品尝Vincent的手艺,实在憾恨……」
「没关系没关系,你是大忙人,尽管忙……」爸妈说。
黑鸡起身,叫著我:「小弟,我们走吧!」
我应了一声,拿了随身的背包跟爸妈说再见,就跟著黑鸡走出门;爸妈想想还不放心,追出来叮咛我:「小华,你住在人家家里,一定要守规矩,家事尽量揽来做,别给人家惹麻烦……」
「知道啦……」我嘟著嘴有些生气:「你们多信任我一点嘛!我都大学生了,不会惹事的……」
黑鸡听了在一旁掩嘴偷笑,被我发现後,白了他一眼。
跟著黑鸡上车,还看见隔壁阿伯从客厅的玻璃窗内板著脸偷偷看著嚣张的家伙……对了,下要黑鸡更凶狠的瞪他几眼,这个阿伯脾气很坏,常常找烂理由骂我跟小妹,可是遇到黑鸡这种正统的大哥,还不是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可见,恶人真的自有恶人磨……
等到车终於开上了快速道路,我惨叫一声。
「怎麽了,小弟,忘了带什麽东西?」黑鸡问。
「我……我明明打算要在家里住两天的,怎麽才待个半天就被你拐回高雄了?」我转头怒目看著他:「你都不提醒我!」
「傻瓜才会提醒你呢!」黑鸡终於又露出了天下第一大坏人的笑容:「谁叫你糊涂,我一叫你就跟著走?我可没用什麽奸诈的手段哦!」
他说的我哑口无言,不能反驳……的确是我自己笨……
「那、我爸我妈也真是的,有了Vincent後就连自己的儿子都忘了……亏他们前天的电话里还口口声声要我趁连假时多住几天呢,现在好像不要我了……」我倒真的有点难过。
「……他们不要我要……」黑鸡轻声说:「……他们如果不疼,我会疼你……」
讨厌,黑鸡,你又让我感动了,虽然犯了知情不报的滔天大罪,不过……还是原谅你吧!
32
从屏东回到在高雄的家後,黑鸡匆匆的梳洗一番就出去了,因为他那个身为台湾第一大黑帮成德会会长的爸爸来到了高雄。
「他表面上要视察那家新饭店的状况,其实是来向我兴师问罪的。」黑鸡出门前淡淡地向我解释。
「兴什麽师问什麽罪?」我好奇了。
「就为了血麒会退婚那件事啊!原本他打的如意算盘是联姻之後,由我接任会长的位置,加上姻亲血麒会的支援,可以拿下浊水溪以北的所有版图,然後凭藉著美国龙翼会的帮助,再一举攻占南台湾,稳坐台湾龙头大哥的位置……」
「……现在呢?」我虽然已知道黑鹰的决定,却对後续的结果没概念。
「既然结婚的是我堂哥周辰,就由他担任下一届的会长罗……幸好他本来就对血麒会的千金有意思,我做个顺水人情给他,又能保有最爱的人在身边,连成德会的摊子都不用接,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你还算计的有够彻底,幸好你不是敌人,否则我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有点怕怕的说。
「你是在称赞我慎谋能断、智勇双全对不对?」他奸笑,俯个身亲了我一下嘴,说:「今晚我会晚点回来,你先睡……」
他出门後,我打开电视,边看节目边吃著刚在路上他替我买的日式便当,心思却一直在今天发生的事上打转………
哥真的好有勇气哦!我原本以为他还会拖个好几年,到被爸妈逼著结婚时才会公开他的感情生活,没想到这麽快,应该是有所觉悟才会毅然而然这麽做吧!如果是我的话……
反观自己,表面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在某些事上我不及哥的决断,尤其是这种感情的事,因为必须直接面对亲人,反而会让我钻牛角尖、会瞻前顾後、会畏畏缩缩……
不过,换个角度想,看今天黑鸡的表现实在是可圈可点,几句话就让爸妈认了个乾儿子,连同性结婚都被他说的天经地义──或许我根本不用操太多心,将来只要让黑鸡到爸妈面前天乱坠一番,搞不好他们还会感激淋涕的把我送给他呢!
──不无可能,如果对象是我那一对父母啊……
说起爸妈还真是,爸平常就散形的厉害,生平无大志,哥完全继承了他的个性,大事到了他们手上变小事、小事就是没事;妈表面上虽然凶,其实颇为细心,对事情自有一套看法,跟外面的三姑六婆不一样,所以轻轻易易就接受了哥和Vincent在一起的事实,黑鸡的说辞只是加快了妈的决定而已。
所以哥算是有惊无险度过这一关了,以後他会好好跟那死男人一起生活一辈子吧,虽然不甘心,可是我还是得承认他们俩个在一起唯有「天作之合」能够形容……
哎,不想了,想多了头疼。我洗了澡就要上床睡觉,黑鸡叫我不用等他,应该是知道自己会很晚才回来,要我先睡……知不知道我已经有了认枕头的习惯?没了他的鸡翅膀,还真不好睡……
半梦半醒的挨到三点左右,听到大门开了,黑鸡的手下B在客厅叫我。
「华少爷、华少爷……」
叫我做什麽?真难得……我揉揉眼睛走出去,见到手下B正搀扶著黑鸡站在客厅,後者像是喝醉了,眼睛闭著靠在B身上。
「……少爷跟老爷两个人拼酒,喝醉了,坚持要回来这里……可不可以麻烦华少爷照顾他?」手下B客气的徵询。
废话,我不照顾谁照顾?他可是我爱人,又让我白吃白住的,哪有理由拒绝?
「把他送到房间吧。」我也上前帮忙扶著,两个人吃力的把黑鸡给放在那张大床上。
手下B走後,我开始茫然……没照顾过喝酒醉的人耶,就这样放任他睡著就行了吗?电视上演的都是泼一桶冷水就醒了……这样做好像不太厚道……想了一想,决定还是先帮他松了衣服,睡的才舒服。
帮他脱了鞋子袜子,皮制腰带也抽了出来,当手伸向胸前解开他那一身丝质蓝色衬衫的钮扣时,他也伸手抓住了我,虽然眼还闭著。
「……小弟……」他低喃,像是叹息般的梦呓。
「你到底是醒了还是醉著?」我狐疑的问。
「……有你在我一直都是醉著……」他说。
「哦,原来你还醉酒,那、继续睡,我不吵你了!」搞不清楚他是真醒假醒,乾脆当他仍酒醉,自己也轻松省力。
他却突然手用力一扯,把我紧紧抓到怀里,半睁著眼找到我的嘴就开始用力的吸吮──好、好浓的酒味……这样重口味的吻,没试过,但也不讨厌……
舌头一面奋力的跟他交缠,一面模模糊糊地想:听说酒後会乱性呢,黑鸡这样算不算?到目前为止都还很正常,他只是边吻边乱摸我,跟平常一样……
反正都被吵醒了,就陪他玩一玩。我是个初情滋味的少年,又是血气旺盛的年纪,对性事保持著高度兴趣,况且对象是我喜欢的人,所以一点也不排斥,再说,黑鸡的技巧一流,总是能领我攀登从未上过的高峰……
迎合著他,陪他玩唇舌交战的游戏,学著用手去找寻对方身上的敏感点,故意漏泄满意的低吟,刺激他的欲望……我全身的动作、所有的心思都只想取悦他,他也一样。
酒精似乎点燃了某些他平常刻意隐瞒的感觉,这让他更放的开,动作更为激切,也更为多话,一直在我耳边低声说著爱语,重复著重复著,像海水不断地拍打上岸,将我催眠似的带入更狂野的世界。
「……小弟…我…我真的很爱你……你知道吗……」他进入我的身体後,情绪更为放肆,喘著气说,伴随淫秽莫名的动作。
「有…有多爱?」配合著他的穿刺,我被他弄得摇晃不已。
「爱到……也想把你……立刻带到国外……结婚……」都已经汗流浃背了,今晚他可真不是普通的卖力。
没想到他会这麽说,我_他一眼:「……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可能没听到他预想中的答案,他停一下,突然惩罚似的用力撞击,害我忍不住痛哼一声。
「……我是真心的……小弟……没骗你……」
「那也不用……那麽用力嘛!」我抱怨:「……我里面可是……肉做的……哪经的起你那个……钢炮勇士的……摧残……」
「那你答应我……跟我到国外……结婚……」知错能改,他放柔了动作。
「不要!」我咬著下唇,恶作剧的笑,死黑鸡,哪能任你予取予求?
他看穿了我的表情,再奋勇杀敌作战,直到我受不了哀哀求饶为止。
「再问你一……答不答应?」看看罚的差不多,他停下动作,整个人趴在我身上,一副不达目的就会变本加厉一干再干的表情。
「就这样答应你不就太没尊严了?」终於可以好好呼吸、好好说话了:「先问你啊,Vincent要送我爸妈房子作奶妈钱,你送什麽?我会根据你的答案来决定结不结婚哦!」
「嘻嘻,你觉得送什麽好?」他反问,又笑的像条蛇了。
「看你的诚心啊,你觉得我家缺什麽?」我也笑,等著听他的答案。
「这样啊……」他假作沉吟,然後说:「小弟,现在治安不好,我就派出成德会南部几个堂口的人手日日夜夜到你们家外面站岗,可疑份子一律抓起来盘查,务必要做到滴水不漏的程度,毕竟,你爸妈就是我的岳父母,尽这点心力是应该的……」
我眼睛瞪的大大的。
「……顺便,如果有人冒充是你的国中还是国小同学来邀参加同学会,一概赶走,免得有人动我老婆的主意……」
说完,他脸上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好嘛好嘛,结就结,谁怕谁!」嘟起嘴,心不甘情不愿的让步。
从我身上爬起来,继续刚才未竟的行为,直到他身上的汗味及酒味都的浸入了我的皮肤为止,让两个人的呼吸混合的像是一个人的气息……
33
假日,太好了,睡到中午才起床。
黑鸡说他今天也没事,还可以在家陪我一整天,我高兴的不得了,有一份报告卡在那边写不下去,现在有他在,叫他帮我看一看。
「这你要给我什麽好?」化身为连体婴的他死抱著我不肯放,又当起奸邪的生意人了。
「什麽都给你了,我还剩什麽?」不太有兴趣,因为每跟他打交道,吃亏的总是我。
「……还没跟你试过在车上那个……」
有不好的预感……仔细衡量他的脸,不好……赤练蛇色心又起……
「不要不要,绝对不要,听说有些无聊份子专门跑到荒郊野外去偷窥车床族,我才不想演露天的春宫秀给人看呢!」我回拒的坚决,才不像他那麽变态,喜欢上山下海的乱做。
「我找个特别隐密的地方……」他流著口水游说。
「台湾哪里能找得到真正隐密的地方?到都是监视录影器……」驳回他的请求。
「……找个公墓……」
我大叫,白著脸说:「别、别想!我最怕那种地方了,警告你哦,别再打歪主意了,现在就陪我到书房写报告,否则一个星期不陪你那个那个!」
他当场呆愣,立刻拖著我往书房去。
到下午快吃晚餐的时间,黑鸡他爸又打电话来了,接电话的人脸色难看,口气不善:「爸,你还没回去啊……我都说的够明白了,没必要……是吗?别逼我使出杀手……为什麽?你打什麽主意?………」
他切了电话,问我:「……小弟,带你到饭店吃日本料理好不好?」
「没意见,可是……跟你爸有关吗?」推敲他的电话内容,我问。
黑鸡脸不红的说:「昨天我就跟他说的很明,我已经有了真正真正喜欢的对象,所以退掉了那场儿戏般的婚姻……他坚持一定要看看你……」
「……我怎麽闻到了危险的气氛……好像在哪部电影里看过,黑道爸爸为了挽回儿子的心,把儿子倾心的善良对象给杀了……」
「你想太多了!有我在谁敢动你?」对於我的想法他嗤之以鼻。
总之,他拉著我赶快换装,就匆匆下楼开车到他说是家族企业之一的XX大饭店──十几层的大楼,装潢美轮美奂的,然後他带我上了其中一层的高级日本料理亭。
对了,补充一点,手下ABC加上一个D也开著黑头车跟在我们後面,充派头用。
一进门,穿著日本和服的美艳老板娘就迎上,笑的娇丽,对黑鸡说:「周少爷,好久没见你来光顾了,事业忙碌是好事啊……」
「会长来了吗?」他不客套,直接问。
「会长在沐月厢房等了好一阵子……」老板娘前头领路,学日本女人微弓著身,步态优雅的踩著小碎步在前头领路,我跟手下ABCD就跟在黑鹰後面,感觉自己也成为他的手下之一了。
我本来就是小弟嘛!
走进一间糊纸的精美大厢房,铺著米,中间摆一个黑色长桌,桌底下挖空了,可能因应台湾人的习惯可以把脚放进去,否则谁有办法盘腿或跪坐那麽久时间吃饭?
长桌底部坐一位身材壮硕的男人,看样子有四五十岁的样子,凶恶的脸配上凝重的表情,有一股天生的气势……不过,他的那种凶恶不算什麽,比起黑鸡来,从骨子里直接透出来的奸邪才是真正的坏人……
黑鸡见到他,喊了一声爸,随即拉著我坐在一侧,手下ABCD则随著其他好几个同样黑西装的人在包厢外候著。
周爸看著我,眼神很奇怪,良久才说:「……阿壬……他?他是男孩子……」
「我没说过自己的对象是女孩子啊,老爸……」黑鸡冷著声说。
搞了半天,周爸根本没搞清楚从黑道千金手中横刀夺爱抢了他儿子的是我这位正义小白龙,黑鸡,你……你该不会是故意误导视听吧?
「……叫什麽名字?」黑道大哥大严厉的看著我,打算把我吓坏似的。
可以说吗?说了会不会让他循线找到我家,来个威胁利诱什麽的?我看了看黑鸡,他眼里有笑意,稍稍点了点头,要我安心。
「我叫石华,石头的石,中华民国的华。」回视周爸的眼,我说。
这时纸门被拉开,老板娘领著几位穿著浴衣的小姑娘,开始上菜。
拜托,这种气氛要我怎麽吃的下?早知道我情愿到超商买个微波便当窝在自家沙发上吃,才不要在黑社会老大的熊目之下吃饭呢,即使是山珍海味,也会食不知味。
「阿壬,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以往我任著你玩,从不干涉你的私生活,想说等你年纪再增长些就会定下来,从各堂会中挑一个能在事业上辅助你的女人……没想到你东挑西挑,居然挑了个男孩子,还是个好人家的孩子……」
好人家的小孩干你屁事啦?忍住,别真的骂出口。
「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跟你谈下去……」黑鸡打断他老爸的话:「我喜欢谁是我的事,如果你看不过,断了父子关系也可以……」
我心中一凛,黑鸡好狠哦,居然三言两语就开始威胁他爸。
「……这为了你的任性,我差点跟血麒会那老头子翻脸,幸好他千金对阿辰的印象不坏,才重新敲定亲事……只是这样一来,将来成德会的会长位子就无疑义的由阿辰接掌,权力将完全转移到你叔叔那一派……你知道这对我有多大的影响?」
黑鸡挟了一条炸虾到我盘子里,要我快吃,对他老头的责难根本不当一回事。
「……老爸,我想退出成德会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不过是想拿这场婚姻束缚我罢了……有意义吗?如果我现在就撤手,谁阻止得了?」
父子俩之间的气氛好凝重,我不想涉及火线,低著头吃东西……好多没看过的东西,到底怎麽吃啊?
「阿壬,你这难道不也只是玩玩?根据以往的经验,跟你维持玩乐关系的对象从没有人能超过三个月以上的,这个小弟弟倒是破了你的纪录……」
啪搭一声,我手中的筷子抓不住,掉到桌上。
黑鸡转头看著我,脸色不对,周爸也住嘴了……我眼前有一条烤的金黄漂亮的香鱼用竹签串成弯曲而漂亮的姿势,躺在蓝绿色长型碟子里……可惜,我吃不下,拿起陶杯,慢慢啜饮温热的香片。
在我喝茶的期间,现场静默的可怕,我不在乎,也不再将自己的视线落在两父子身上,等茶喝完了,我放下陶杯,手刚垂下,黑鸡立即抓住,紧紧的,手心满是汗。
我知道他正用紧迫钉人的方式看著我,光用毛细孔就能感觉得到那种杀意,可是我偏偏不看他,情愿看著那只可怜的香鱼……
就在我看香鱼,黑鸡看我,周爸看黑鸡,香鱼看周爸的可笑循环中,时间过了好几分钟,最後是黑鸡开口。
「爸,成德会这几年的正当手意都是我经手的,随时可以转为独立经营的方式……至於以往的老生意,叔叔他们喜欢就做下去,只要别沾上我就行,因为我不打算再跟警方玩周旋的游戏……」
「阿壬……」黑道大哥大周爸严著语气:「有些事不是说撤手就可以轻易撤手的……」
「没有我办不到的事!」黑鸡回以一个更酷寒森冷的声音:「不怕提醒你,爸,对我而言,要毁了成德会比反掌还容易!」
他拉著我起身,我乖乖的,还是不看周爸一眼,连再见也不说──不在乎,随他认为我没礼貌、随他认为我坏脾气、我拿跷……任黑鸡拉著手,身後跟著手下ABCD四人,在美艳老板娘的惊讶注视中离开。
3
这种景象真好笑,一位穿著T恤牛仔裤、帆布鞋、背个印著各式英文字母书包的男孩子,由穿著体面、全身名牌的黑道大哥牵著手,四位MIB星际战警亦步亦趋的跟著,有够威风───更别提那位黑道大哥此刻是大气不敢吭一声,战战兢兢的,给足了面子。
上车,我照样冷著脸,不看他不说话没表情没意见,只是半垂眉半敛目,彷佛入定的老僧……
车到公寓大楼地下室,我自顾自下了车,走在最前面,按了电梯门,黑鸡赶著跟我搭同一梯,将星际战警丢下,又在电梯里猛盯我,想说什麽不敢说……照旧,我不理他。
十楼到,我拿钥匙开门,一进去,书包往地下一甩,黑鸡可怜的把它捡起,自动自发的帮我挂上木头立式衣架上。
走到冰箱前打开冷冻库的门,拿了一支巧克力脆皮雪糕後坐上沙发,看黑鸡仍杵在门口当电线杆,我面无表情叫他:「喂,过来坐著。」
彷佛获得特赦,他急急忙忙的两步跨过来坐下,我撕开雪糕包装,躺在个人专属的鸡腿枕头上,一口接一口,故意的,伸出舌尖舐掉一滴不小心坠落到手腕上的白色融冰……
看啊,尽量看,死黑鸡,瞧,你的眼神又被欲望薰的不正常了!
人说心静自然凉,我是心凉自然静,刚刚在外头累积的怨气在雪糕完整下肚且鸡腿枕头的安抚下渐渐平息,终於可以好好的正视黑鸡了……喜欢他那想要吃了人的表情,乾脆拉下他的头,来一个绵绵长长的吻……
柔柔的吻到中途就完全变质了,这个超级邪恶赛亚人,愈吻愈狂烈,他大概想这不是他的肉,怎麽咬怎麽啃都没关系,可是……痛的是我耶!昨天明明说过要疼我的,结果是让我疼的要命……
──也让他更疼的滋味!
终於饶过我的嘴,他的表情比往常还妖Z,笑著说:「……小弟的嘴好甜……巧克力的味道……像是你初吻的那一……」
「……初吻吗?从那时候到现在,也超过三个月了吧……」
他脸色凝起,知道我意有所指,有点惴惴不安的问:「……你……你还在生气啊?」
「当然气,气死了!」我坐起来,靠向他怀里:「我气到连香鱼对我抛媚眼都吃不下它了!」
「……我以前的确游戏丛,名声不太好……可是现在我眼里只看得到你……」抱著我的手紧了些:「你别气我了好不好?」
「谁说我气的是你?」转头望向他,我说:「我当然知道你曾经是公子,也知道你现在爱我爱的要命,有什麽好气你的?」
「那你为什麽……」他不解的问。
「还不就是你爸!没事讲那些五四三的话干嘛?故意离间我们还是要给我难堪?害我气的当场没胃口,炸虾只吃了一条就回家,饿死了,幸好冰箱里有雪糕降降我的火气!」
「原来是这样,害我担心的要死要活,以为你会一怒之下想离开我呢!」他真的大大吁了一口长气。
「我哪敢……」往他胸口蹭,低著声说:「要是又被愤怒的某人拖到暗巷里强X或X暴的,我又得痛好几天了……」
「……不会了,那之後我反省了好几天……真的,我很认真……」
「……不过……被你强行这个那个的感觉很刺激耶,改天再玩一?」天天跟他在一起,耳濡目染之下,我也变邪恶了。
「好啊,小弟喜欢怎麽玩我怎麽奉陪!」说著,他的手又开始乱摸了。
打掉他不规矩的手,我说:「对,我要先跟你说好,以後再有这样的饭局我可不参加了,你爱跟爸爸妈妈叔叔聚餐的随便你去,我要留在家里看电视。」
「好,我知道今天委屈了小弟……我爸今天也过分,故意想逼你离开……我要是不好好报复一番我就不姓周……」
我紧张了,可不想为了一点个人的小事就害得父子反目成仇,忙问:「你、你要怎麽报复?」
他轻描淡写的说:「那死老头有几个老相好住哪里长什麽样我都知道,明天就把资料传一份给我妈……我妈三十年前可是名传道上威震江湖的玉面女无常,南北江湖哪个不给她面子?只要惹火了她,我爸有十条命也不够玩!」
玉面女无常?一听就知道不简单,是个狠角色──好,周爸,这可是你阴我的代价。
「嗯,看你有诚心,今天发生的事我可以不放在心上,可是日本料理都没吃到,好可惜,下再带我去吃!」笑著拍拍他的脸,我知道他疼我,大胆撒娇。
「等死老头回去了,我就带你去吃,只有我们两个人好不好?一定任你痛快的吃,吃到变成一只胖小猫!」他取笑我。
几天後我从手下ABC加D的f聊中得知黑鸡家里闹家变,黑鸡她娘重出江湖抄了几个小帮派〈据说那几个小帮派里的女干部都是周爸的红颜知己〉,还大手笔撤换了成德会里几个堂口手下生意的老板娘,并紧急电召会长速回总堂,取消一切视察业务。
哈哈,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间未到!
「哇,周妈好凶哦,比我妈还凶,连黑道大哥大都不怕!」忍不住神往起周妈那苦海女神龙的形象。
手下B小声说:「其实夫人是成德会的实际掌权者,老爷是入赘到周家後才担上了会长名义……」
我眼睛睁的大大亮亮,黑道秘辛……而且,原来那死老头是入赘的,难怪周妈不把他放在眼里……这麽说来,周爸不姓周罗?
「小弟,该回来了!」黑鸡隔著门喊。
伸伸舌头,我只是到对门借个游戏光碟,顺便串串门子──手下C是电脑游戏爱好者,有好多好玩的游戏软体可以玩,所以我常来这里挖,顺便联系联系邻居感情,不是有句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吗?
「好啦好啦,我马上就回去!」看手下ABCD白著脸的模样,我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跟手下C谢过後,赶紧回到没耐性的鸡身边,给他看看手上的战利品。
看了看那些游戏,他沉下脸:「……我讨厌你玩这些游戏,这样你陪我的时间就少了……」
哟,脸色难看的紧,想想,这几天为了游戏破关,的确冷落了他……好好,黑鸡再怎麽让著我,都还是有脾气的,我就安抚安抚他好了,等他回北部时我再偷偷跟游戏建立感情,来个安全外遇。
假装对那些游戏不屑一顾的扔到书房的桌上,我拉著他的手到卧房去,陪著笑说:「那、你陪我玩游戏?」
黑鸡听懂了暗示,眯著眼,问:「……小弟想玩什麽?」
「听说有32种体位78种方法,你会几种?」好奇的笑著问。
「从来没算过自己会几种……小弟,为了满足你的求知欲,今天我们来一项一项数吧……」他回我一个更奸险的笑。
这个这个,接著那个那个,这样又这样,然後又那样那样……数到後来,数不动了,我举手投降──就当他全会吧!
再也不要有那麽强的好奇心了,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的!
小弟来了 番外・美女与野兽
石爸有一天出门快到家时,突然惊叫了一声。
「唉呀,忘了买小华最爱吃的月亮饼,糟糕,出门前明明都答应一定会买的……」他愁眉苦脸的自言自语。
这可怎麽办?石爸平常虽然散仙散惯了,却是个十足十疼小孩的好爸爸,只是都快到家了,不可能再走回头路买……
突然之间石爸眼一亮,回家必经的森林里出现了一座大城堡,富丽堂皇的像是皇宫……咦,这里什麽时候盖了城堡?
安安静静的城堡,没人走动,石爸好奇的走到精致的铁雕门前,往里看了看──好大的园造景庭院……那是什麽?几颗芭乐树站在庭园的边边上,结满了绿色诱惑人的大芭乐。
「……小华也爱吃芭乐……这里好像没人,我摘几颗好了……可以省好几天的水果钱……」石爸呵呵笑著想。
拿出随身的环保袋,垫起脚尖摘啊摘,几乎都摘光了,心满意足的正想回家,突然从城堡里啪搭啪搭跑出一票穿著黑西装打著领带挂黑墨镜的星际战警,分两排从堡内站到延伸而下的阶梯,接著一个全身散发邪恶妖气的年轻男子慢慢踱步而出。
那男子皮肤黝黑,虽然一身华贵的装扮,却掩不住天生毒蛇般的尖滑,细细长长的眼睛闪著鬼般的幽光,盯著偷摘芭乐的不速之客。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把我研发十年才培育完成的玉面无常绿芭乐一号给摘光,这下子我十年的心血都完了……」男子眯著磷磷的眼说。
「……玉面大肠四神汤?……」石爸吓坏了,抖著声音说:「不就是几颗芭乐吗?对…对不起,我…我赔你钱好了……」
「你哪赔得起?这可是我特地培养起来,专门进献给当今皇后玉面女无常的美颜圣品,在它完全成熟前就被你摘了,功效可是大打折扣……」
「我…这……真的很对不起,因为我的小孩爱吃芭乐,我经过这里以为还没有人住进城堡,就……毁了你的心血,请让我补偿你吧!」石爸也没法可想,只希望这妖Z一般的人物能网开一面,放过自己。
听到底下的人这麽说,男子突然哼哼一笑,像是打著什麽坏主意似的。
「……你有几个小孩?都几岁了?是男是女?」
石爸不知对方在想什麽,但是自己有亏於人,还是老实回答:「我有两男一女,老大叫石瑞,2岁,在家里帮忙生意;老二叫石华,18岁,每天勤练武艺,想要加入国王的禁卫军……老三是女儿小英,今年16岁,还没结婚。」
男子走下阶梯,到了石爸面前看了看,邪佞的脸上不知想著什麽,良久他说:「你摘了皇后专属的美容水果,原本只有死罪一条……不过,只要你将自己其中一个孩子送来城堡给我作伴,我就既往不咎,饶了你们全家,如何?」
「不……不行啊,三个孩子都是我的心肝宝贝,怎麽可以送人?」石爸凄惨的叫出来:「况且是给你作伴?这……」
石爸不敢说出来,眼前的男子看起来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搞不好还有虐待人的癖好,他哪可能把自己的孩子交到对方手上?
男子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冷笑著说:「……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让你回去跟自己的家人商量,究竟是送谁过来……别想逃,我会派人监视著你……」
男子手一挥,对黑衣的手下──星际战警的其中两个说:「A跟B,你们就护送这位爸爸回家,明天天黑之前,我要看到你们带著他其中一个小孩回来!」
A跟B点头,架著石爸回家去了。
到家後天已经全黑,所有人都在,石爸苦著脸把今天的遭遇都说了。
石妈首先发难,拍著桌子大喊:「岂有此理,还有王法吗?我们石家一向是忠於国王的善良臣民,哪能任妖Z如此糟蹋?」
这时手下A对石妈补充说:「我家主子不是妖Z,他可是当今最受国王皇后宠爱的黑鹰公爵,2人之下万人之上,跟著他可不算糟蹋。」
石妈一时为之气结,过了会又说:「公爵又怎麽样?几颗芭乐就想换我家的孩子,太瞧不起人了!」
小华在旁边点点头,小声的说:「对嘛对嘛,至少也要送栋房子或土地什麽的……」
童言童语换来哥哥的敲头:「笨弟,都什麽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现在石家可出了天大的危机,我们两要是不出去一个,爸就没命了!」
「喂,为什麽不把小妹算在内?」小华摸摸头,抗议著问。
「那个黑鹰公爵可是出了名的公子,小妹要是进了他的城堡,名声就毁了,以後也别想嫁人……我们两个都是男生,比较没关系。」小瑞说。
「那、你跟我到底谁去?」小华问。
小瑞这时突然有些扭捏,吞吞吐吐的说:「呃……我……我跟前村那个……铁店的老板……我们……」
小华看了他半晌,眼里冒出火来:「……哥,你真的跟那个死男人……」
小瑞脸红的微微点了点头,刚才揍弟弟的鬼哥形象都没了。
事到如今,小华只好悲壮的站向前,对自己的爸妈说:「我去好了……爸都是为了我才会去摘人家的芭乐,就由我去赎罪吧……」
石爸担心地说:「可是小华……那个公爵人怪怪的……好像真是妖Z转世……我怕他会吃了你……」
手下B不悦地在旁补充:「我家公爵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只是好色了点,请别妖Z妖Z的叫他!」
「爸,别担心,我很难吃的,而且,他可能只是贪新鲜,想要个小仆人而已,我就当自己去做短期工,等他腻了我就要求回来。」这会换小华安慰起爸爸了。
一旁的手下AB喁喁私语著:「糟糕了,这位小华弟弟是公爵最喜欢的那类型,只怕一辈子都不会把人放回来……」「算了,只要主子高兴就是我们的福气,现在别多话。」
第二天收拾的简单行李全都被扔,手下A对石家的人说:「公爵的城堡里什麽都有,不用带什麽东西了,即使带了也都会被丢掉。」
石爸号啕大哭起来,一直怪自己为什麽要摘芭乐,惹得倔强脾气的小华也忍不住想哭了。
这时石妈拉著小华到一边去,偷偷说:「小华,如果那位公爵人好,你留在那也可以;要真是个妖Z或坏蛋,你待不下去就逃回家,顶多我们连夜搬到别国去,再也不回来了。」
小华点点头,小瑞也凑过来小声说:「笨弟,假如公爵真如传说中的变态,你想办法稍个信来,老板的武艺很好,我会托他救你出来……」
一提到那个抢了哥的死男人,小华又生气了,却也无力反驳,他知道那个老板啊,武艺确是一流,自己从没打的赢他,是不世出的真正武士。
总之,一场哭的希哩哗啦的家庭悲剧演完後,小华抹抹眼泪,就跟著星际战警AB两人到了黑鹰公爵的城堡里。
平常最爱猎W寻芳的的公爵今天意外的留在城堡里,听到手下报告说小华弟弟到了,并不是太热衷,只是随口应了声,想说见一见就把人丢到柴房或马房工作就是了。
昨天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想吓吓那个大胆偷摘了芭乐的老百姓,顺便猜猜那位男主人会不会真的为了保住自己一条命而送上自己的孩子?或者,直接把女儿贡献上来好攀龙附凤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反正,公爵大人无聊,纯粹玩弄人心而已。
坐在城堡一隅的会客厅里,黑鹰公爵半躺在大红丝绒的椅子上,手上拿了个马鞭子──待会打发掉乡下小孩,就到森林里去骑个马,晚上某某侯爵夫人举办了宴会,听说她刚满17岁、艳冠群芳的女儿也会出席……
那位女儿听说爱好音乐呢,今晚就用相关的话题引起她的注意,明天记得送个名贵的礼物,写些肉麻的字句……爱情啊,打发无聊时间的最好游戏……
可是这些盘算,在小华弟弟一进来後,就被公爵大人抛到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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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桃般灿亮的大眼睛微微斜挑,像是猫儿眼,带著动人心魄的光芒,随著光线由摇曳的窗帘泄入,年轻男孩的眼也闪著宝石般的流光。
只第一眼见到,黑鹰公爵就陷在那一双神秘的眼睛里,逃脱不了──接下来是镶嵌著眼的漂亮脸蛋,匀称且散发青春气息的肉体,包括他阳光般灿烂的气质,让曾经阅人无数,遍世界各国佳丽的男人的意识竟然不受控制的空白了好几分钟。
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
回复意识後唯一出现在脑海里的只有以上回音……………………
小华的反应却只是瞪他,一句话不说,等著眼前所谓的主子从白日梦中醒来──当贵族的确好,白天ff没事就发呆,哪像他们平民老百姓天天为了生活累的要死要活,看,公爵竟然发呆到流口水耶!
「喂,口水滴到地板上了!」小华弟弟忍不住出声提醒。z
从清脆坦白的声音中惊醒,黑鹰公爵看著刚刚说话的红润嘴巴,又要失控了,幸好这时手下A及时开口。
「公爵大人,这就是昨天偷采了芭乐那人的小儿子,叫石华。」y
口水咽回去,公爵尽量回复正经〈其实是邪佞〉的神色,单手托著腮帮子,用暧昧挑逗的语气问:「小华弟弟啊……你知道为什麽会来这里吗?」
「知道啊,爸说的没错,你真的是妖Z,一副想吃了人的样子!」小华警戒著,要是对方真扑上来咬人,他就用多年习得的武艺把人打到爆。
「……你误会了,我没吃过人……」黑鹰公爵并不为小华不礼貌的话语生气,反而笑咪咪地说:「我要你来,是因为我想要一个小弟……」
「小弟?要小弟做什麽?」小华不信任的看著公爵,搞不清楚对方到底在搞些什麽。
「你也看到了,我的部下很多,每个都能干负责,可是我就是缺一个随身的小弟,可以陪我上山下海到去玩……」
「我都做了十八年的小弟,怎麽不知道小弟是一个这麽好的工作?」小华不屑地说。
黑鹰公爵脸色变了,沉著声音问:「你…你曾经跟过别人?」b
「傻瓜啊你,我在家里排行老二,不是小弟是什麽?有好轮不到我,要跑腿时哥就推我,跟妹抢东西时爸妈又叫我让她,当小弟才不好玩呢,哪有像你说的那样,可以上山下海到去玩?」
小华唠唠叨叨发了一堆牢骚。g
黑鹰公爵也不恼他骂自己傻瓜,只是高兴的放松了脸色,又嘻嘻笑著说:「那你一定要来做我的小弟,陪我一起骑马,一起巡逻领地,吃饭时坐我身边,晚上睡……」
蓦地见到小华弟弟怀疑地瞄著他,公爵忙转个口,道:「睡…睡在我隔壁的房间……因为我有半夜梦游的习惯,你要负责把我叫醒……」
「这样啊……」小华弟弟沉吟,这份工作比想像中轻松耶,可是公爵大人老是一副想吃人的样子,根据自己精确的第六感分析,待在他身边很危险。
不让他想太多,黑鹰公爵起身,说:「就这麽决定了,小弟,陪我去骑马……你会骑马吧?」
骑马?好像很好玩,小华眼睛一亮,说:「不会……你教我?」
看小华侧著头问,整张脸都发起光来,公爵大人几乎又要失控了,幸好尽责又善体上意的手下A及时开口,免除了把新进小弟给吓跑的危机。
「公爵大人,今晚XX侯爵夫人的宴会之行是否取消了?」
「回个帖,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去了……」根本没办法把眼光从小华弟弟身上离开的黑鹰公爵说:「……顺便吩咐马房,替那匹从东方国家带回来的白马上鞍,我要带小弟去骑马。」
二话不说牵起小华弟弟的手就要往外走,小华愣了一下,想挣脱,可是……身材看起来并不太壮的公爵大人力气比想像中大……
「……你一定要牵著我吗?别人看到会笑耶,好像我是小孩子……」小弟嘟著嘴小声抱怨著。
公爵又失神了,看著红红润润又微微嘟著、似乎正等著人吻下去的唇,他的理智又不受控制的就要低头……
「公爵大人!」善尽职责的部下AB齐声制止。
警醒过来,对上小华猜疑且凌厉的眼神,公爵心里暗叫好险──这只猫还不信任自己呢!得慢慢来,一步一步地,直到小猫愿意敞开心房、接受自己、认自己为今生唯一的主人……
清了清喉咙,黑鹰公爵又开始善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是这样的,小弟,我…我从小身体就不太好,走路容易头晕,所以出门时需要有人扶著……这也是我急著找贴身小弟的原因……」
「真、真的吗?」小华稍稍放松了警戒:「好吧,那你牵著我……可是,若身体真那麽差,干嘛不留在家里休息,硬要出去骑马?」
不出去哪算约会?黑鹰公爵心里想,嘴巴随口应付:「就是因为身体不好,才更要想办法锻……好啦好啦,快走,森林里空气新鲜,又不会被太阳晒昏头,是骑马的好地方……」
小华应了一声,反客为主的牵著黑鹰公爵走在前头,手下AB对望一眼,A躬著身问:「公爵大人,是否需要属下们随从?」
「带一半的人守在森林各个入口,别让f杂人进来……另外,吩咐厨房多准备一些菜……丰盛点,就煮厨师最拿手的那几样……还有,我不是叫D到邻国去把那位糕点师父请来,人到了吗?」
「糕点师预计傍晚会抵达。」B赶紧回话。
「要糕点师做出拿手绝活──小弟应该喜欢吃蛋糕点心吧?」最後这句话是对小华说的。
「嗯,喜欢啊,平常只有过节或庆典才吃的到……今天这里也有庆典吗?」
「……只要你留在这里,每天都可以是庆典……」黑鹰阴阴笑著说。
小华一直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公爵大人府里的小弟工作真是太轻松了;陪那位总是笑的一脸奸邪的男人骑著马到晃荡,惬意!况且男人并不真的把自己当奴仆使唤,反而一直问著自己家里的情形,诸如爸妈是怎样的人,自己平常都在做些什麽,喜欢的食物等等……
跟他在一起也很快乐,撇开外面对他变态又好色的传闻,这男人倒是博学多闻、谈笑风生,两人在一起一点也不无聊,教自己骑马时又非常的耐性,只一个下午,小华对他的观感就完全改变了,当然,如果不是男人眼里常常会泄露出掩藏不住的欲望,他会更信任男人的。
夕阳西下前两人回到城堡,膳食厅已点起明晃晃的烛光,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小华从未见过的豪华料理,知道是公爵大人用餐的时间了,放开他的手就要退下,却又一把被黑鹰抓回。
「…你要去哪里?」黑鹰公爵狐疑的问。
「去找这里的总管,问清楚我要睡在哪里、还有每天的工作内容……总不可能天天陪你去骑马吧?」小华说的理所当然。
「一开始我就交代清楚了,你是我的小弟,只要陪在我身边就行了,我做什麽你做什麽、我吃什麽你吃什麽……来,坐下陪我一起用餐!」公爵大人的脸有些沉。
「可是……这样好像很没规矩耶,我怎样都是一个下人……」小华有些为难。
「谁说你是下人?从你踏进这个城堡起,你就是我的小弟,就算皇后来要我也不给!」黑鹰公爵皱起眉头,但是,不悦的情绪也只维持了几秒钟,就回复了往常的邪气:「……别想那麽多,乖,坐著……」
带点诱惑的语气让小华心一动……这个黑鹰大人难道真是妖Z,他是不是给自己施了法术?怎麽觉得……有点心猿意马的?
听话的坐下,黑鹰公爵知道小华不太懂正式的餐桌规矩,就殷勤的替他打理,甚至亲自喂到人家的嘴里……手下ABC到Z一个个脸色苍白,冷汗直冒,盯著主子伺候的对象……
小华被盯的很不自在,垂著眼不敢再吃了,黑鹰公爵见状,斥责那几个星际战警,说:「你们都出去,别来这里碍眼!」
平常训练精良、步履严谨的手下们此刻有些慌乱的倥偬而出,他们全到跑到庭院……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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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进城堡第二个月,小华弟弟想家了。
「我真的好想爸爸妈妈,不知道他们现在过的怎麽样……」跟黑鹰公爵生活了一阵子之後,小华开始学会撒娇了:「拜托你嘛!只要三天就好……」
躺上床入睡前是黑鹰公爵心防最浅的时候,小华弟弟一方面善尽抱枕的职责,一方面察言观色,看看说服对方的可能性有多少。
「……让我吻你一下,我就答应……」今天公爵猛吞口水,这个小弟撒起娇来真是……万夫莫敌……
「好啊,今天的晚安吻还没……」小华说完,就微嘟著嘴往对方的脸凑上去;黑鹰大人今晚真好说话,只一个吻就答应让自己回家,早知道一个月前就提出要求了。
「等一下!」那个表面上很好说话的男人及时出声制止,开始一脸坏笑:「我要一个不一样的吻……」
「不就是亲嘴巴吗?有什麽不一样的?」小华奇怪的问。
「吻有好多种呢,我教你……」
一只脚压上小华的身躯,怕他乱动,怕他害怕,怕他逃走……隐忍了好久的欲望今晚可以适时的得到抒发吗?黑鹰的脑中转著好多好多的念头,却在两唇炽烈的接触之後,全数化为乌有……让自己的舌尖代替所有的话,撬开了早已觊觎甚久的、小华红红的嘴唇里……
小华瞪大了眼睛,突然用尽全身力气释脱了这个……奇怪的吻……
「为什麽……把舌头伸进来?」脸色变白了,小华第一觉得黑鹰让人感到从心底害怕:「……我听说…有种妖怪……会伸舌头到人家肚子里……吃掉所有的内脏……」
黑鹰本来还气,怕小华明目张胆的拒绝,却原来……忍不住吃吃一笑,用挑拨欲望的语气说:「我才不吃内脏呢……现在……我只想咬你的嘴……」
继续奋进,努力不懈,再度辗转吻上小华的唇,这,小心地,不惊扰到警觉性高的小猫,让舌尖像滑溜的小蛇般轻轻舔舐软红而温润的唇,早就……早就想这麽做了──
两个月来,每日与自己日益高升的欲望作战,看著夜夜睡在自己怀中的小华,想要得到他,却明了对方始终保持著一分警戒,那分警戒隐藏在漂亮的猫儿眼里,躲的很,很,若不是自己的眼从来都离不开他,否则也查觉不到小华心里的疑惑……
所以不敢躁进,每天只是努力的化解他的防卫,让他渐渐渐渐的习惯自己,让他见到自己时,不再暗暗竖起被脊、随时准备转身离去……一直到现在,终於在自己靠近时,现出一抹真心的、欢喜的笑……
再以放任小猫三天的自由为诱饵,将他由保卫自己的那层防护罩给钓出来,想要得到一切……想要得到小华的身体,小华的心,小华的灵魂……
用尽以往所学的技巧,攻占黑鹰公爵所进攻过防守最严的堡垒,开启了那道门,是直达心底的门,柔柔的勾引对方回应───
这也是吻吗?小华由一开始的惊吓到顺著对方的指引而渐渐的欲拒还迎,当黑鹰湿软的舌尖在自己嘴里勾缠卷绕时,有身体也被进占的错觉,可是……感觉好好……一点也不恶心……
亲腻缠绵的吻缓缓升高了彼此的体温,气息也急促了起来……不妥……小弟想…不妥,该逃了……对情欲犹自生涩的躯体响起了危险的警告……可是,还想耽溺於如此销魂蚀骨的吻,还想…继续…下去……
不让他逃,这,黑鹰抓紧著小华,原本只用一脚压制著,现在乾脆整身都用上,不要听到小华拒绝的话,所以,堵住,不让他有机会开口,只是一心一意撩起对方的情欲……并不难,对爱抚仍陌生的身体是炸药,只要稍稍点起火星般的热情,即使小华有再强的理智,也阻挡不了……
这个吻延续了好久好久,吻到小华的脸都因此惹上了浓浓的春情,黑鹰才终於放开,欣赏氤氲著无限荡意猫儿似的眼睛;唇舌继续往下,从耳垂沿著脖子,带点触电似的咬啮,再下行……
「你说……只一个吻的……」面对即将袭来的狂潮大浪,小华挤出了一句话。
「让我继续下去,好不好?」黑鹰故意以邪魅的声音罗织一道诱惑的网,诱惑小华跳进去:「让我……帮你……」
手往下伸到小华已经控制不住的地方,只是稍微轻触,遏抑不住的喘吟就由再也伪装不了的身体向外释放;受到了鼓励,黑鹰也不再压抑,松开束缚著两人的衣装,放浪形骸的以彼此的触觉交缠、纠结,於是年轻的那一个先抵受不住,发泄在驾轻就熟的大人手中。
「……舒服吗?」感觉到小华的身子轻颤,失神的水气漾满在储蓄阳光的眸子里,黑鹰公爵头一知道别人的快意也能带给自己满足。
「…嗯……」喘著气,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
「那…换我了……」
基於平等互惠原则,小华尽管害羞,还是伸手向下,说:「我也帮你……」
「等一下……」黑鹰淫淫的笑了,阻住小华的手,轻言细语:「小弟,我带你另一种登天的滋味……」
从宽松的睡袍口袋里掏出一瓶特地托人从东方国家带回来的脂膏,据说润滑的效果特别好,之中还含有提升欲情的成分,为爱爱的效果加分再加分……是特别为小华买的,如今终於可以用上了……
「!!!」虽然全身的感官仍为刚刚的行为馀韵而失魂,小华仍可察觉对方的手欺进了奇怪的地方,忍不住就想把对方那只往後的手给揪回来。
「相信我……我会带你升天的……」继续用唇舌舔吮绕转足以让小华全身酥软麻痒的部位,转移他不安的注意力,手指继续努力前进。
一开始只是轻轻的点到为止,看小华弟弟咬著下唇,红的脸蛋配上猫咪一般的淫浪呻吟,是最激情的春药──黑鹰公爵再也忍受不住,滑向了失控的边缘,用力将自己的挺入,将两人一波又一波推向了今夜的最高潮,直到淋漓的汗水浸湿衣衫,直到两人再也摇动不了,相拥著进入了梦乡………
等小华模模糊糊醒来时,发觉自己竟然躺在家里那张睡了十八年的木板床上,鬼哥的脸出现在眼前。
「笨弟,你是怎麽了?整个白天都在睡……」小瑞担心的问。
「咦…我……我为什麽回到家了?」小华脑筋仍旧混沌,搞不清楚今夕何夕。
「黑鹰公爵派手下护送你回来的,还是坐最高级的马车呢!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想起了昨晚不堪入目、却舒服到了极点的行为,小华脸红了,可是……为什麽突然之间就送他回来了?
难道、难道传闻说的是真的?黑鹰公爵真是个公子,玩腻了就把人给送回家,他…他终於厌恶自己了?他对自己所有的疼爱都是暂时的、是假的?
幸好,幸好一开始他就不打算待在那间过大的城堡里太久,那不适合自己这种平民老百姓,公爵大人的宠惜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虽然昨晚……昨晚自己也……真正动心了……
当作是一场梦……他要做回原来的石华……
「对了,笨弟,忘了告诉你……」小瑞想到了什麽,说:「黑鹰公爵交代了手下,要我转告说他只放你三天假,三天後他会派马车过来接你,延假不准!」
小华笑了,好开心哦,可是,三天的假已经被他睡掉一天了……
待在家里一点也不无聊,同样有忙不完的事,一下子妈叫自己去提水、一下哥要自己去买东西,过著比小弟还小弟的生活。
在城堡里的两个月,跟那张天生坏胚子的脸朝夕相对,一下子失去了还真不习惯……那些日子里,一起床公爵大人就亲自帮自己换装、陪他用餐,没事就骑骑马,看书玩耍,偶尔坐马车到外地去巡视公爵经管的生意,过的舒服极了。
反正,不管做什麽事公爵都喜欢带上自己,只除了上皇宫外。
曾经问过可不可以也跟著到皇宫里开开眼界,公爵立刻回覆:「不行,皇后有个怪癖,只要看见漂亮的男孩子就想带回去养,我不想她看见你!」
这麽说来,自己也属於漂亮之列罗?不在乎,可是这条消息让他把进入皇家禁卫军的念头打了退堂鼓。
就在放假第三天的上午,正高兴的待在家里傻笑,等著黑鹰公爵派人来接时,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探头一看,妈正在跟对门的各家大婶阿姨聊八卦。
「听说国王皇后赐婚了,要将公主嫁给这个国家里功勋最高的黑鹰公爵……」
「……婚礼前後会放上十天大假,普天同庆,全国一起祝贺……」
闻言,小华收起傻笑,跑到房间里一头钻进被窝,再也不出来了,连妈妈特别为他准备的中餐都没吃。全家人面面相觑,都认为小华是因为今天就要回去城堡,舍不得家人而闷闷不乐──石爸又哭了起来。
傍晚时分,星际战警ABCD同来,驾驶著超豪华嚣张放肆的拉风马车,要接小华回去。
「不去,我不回去了,我要留在这里!」小华的声音从棉被里传来。
「小弟,这样我们很难做事的……你知不知道这三天公爵大人茶不思饭不想的,快生病了……」手下A动之以情的说。
「………」沉默了一会,小华才说:「骗人,他马上就要跟公主结婚了,春风得意呢,不会生病的!」
ABCD猛力劝说,小华死活就是不出来,不得已,手下CD快马加鞭的赶回城堡,要面秉主子这事该怎麽办。
不到一个小时,小华听到家门口起了一阵骚动,然後小瑞匆匆进来,慌张的对被窝里的小华说:「笨弟,不好了,公爵亲自出马来要人了!」
「什麽?」小华弟弟吓一大跳,终於从被窝中探出头:「他……他来了?」
见哥肯定的点头,小华一个跳下床,躲在房间的门板後面偷往客厅瞧,见爸妈小妹背对著这里,恭恭谨谨的弯腰低头,黑鹰公爵则坐在家里最好的一张椅子里,脸色温和的不太像本人……
小华看著他,有些陌生的感觉,少了平常该有的坏模坏样,神色憔悴了些,温良谦恭的态度像是个传道者。
───听说海外有些国家的君主或大臣,会豢养与自己有相同容貌的死士随侍,代替出入危险的地方或是混淆敌人的视听,叫做影武者──难不成客厅里的这个人就是影武者?
什麽嘛!没诚意,想要叫我回去,就亲自来!
连一向散仙的老爸也觉得不对劲,呐呐问:「你……公爵大人…你怎麽…跟上看见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公爵大人问,连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
「上一……你可怕的像个鬼,而且……」石爸还想说下去,却被老婆比菜刀还利索的眼光一瞪,所有的话吞回肚子里。
公爵想说什麽,眼珠子一转,瞄到躲在房间门板後偷听的那个人,所有的力气突然回来,几个箭步向前,将那只可爱又可恶的猫给拎出来。
「为什麽不回去?」音量尽管小,却刚好让小华感受到无边无界的怒气。
这、别人模仿不来的阴狠残戾,果然是本人!背对著其他人不被发现的本性,却全全部部落在小华的眼里。
某种情绪压迫著小华的心脏,这样的坏公爵……好喜欢……
见小华发愣,黑鹰公爵再发问,这直接化身为恶鬼,打算只要听到对方拒绝,直接打昏带回家那样那样!
「你……你不是要跟公主结婚了?这样一来……你就不需要抱枕了……」小华扁扁嘴,委屈的说。
公爵没料想听到的会是这样的答案,呆了好几秒,问:「小弟,你…你是真的不高兴?」
小华脸一红,往後又想躲回房间里,公爵大人却拽的他更紧,怎样都不肯放,客厅里一票人则好奇的窃窃私语,看两个人拉扯来拉扯去,不知到底公爵跟本家的顽皮小子究竟在搞些什麽名堂。
终於,抵不过人家的天生神力,小华被拖到客厅里,揽在黑鹰的臂弯中动弹不得,现在…也不敢乱动了,好、好丢脸,就当自己是只猫,逃避现实!
公爵大人笑了,笑的灿烂又和平,就像是国王年年派出去的亲善大使一样,跟以往恶鬼的形象完全搭不到一块──
连石妈都小声的骂石爸了,说:「上你说黑鹰公爵是妖Z,哪里像?明明就是个亲切温柔的大人嘛!」
黑鹰大人清了清喉咙,开口〈当然是和蔼可亲的语调〉:「小弟的爸妈……请让我向两位致上最的感谢……」
石家爸妈吓一大跳,有些受宠若惊的问:「公爵大人为什麽这麽说?」
「是这样的……我虽然身为周氏王族的一员,却从小就遭受北族妖婆的诅咒,必须一辈子顶著恶魔般的相貌,让所有人都害怕我的外表……」
又胡说八道了,小华偷偷瞪黑鹰公爵一眼。常遭对方唬U的他,猜想诡诈的男人不知又有什麽似是而非的言论。
「唯一破除诅咒的方法,是要一位心地善良的男孩日夜陪在身边,化解巫婆植在我身体里的魔力,才能让我回复到正常人的外貌……」
小华想:居然可以掰到这种程度,连自己也几乎要相信了。
公爵继续说:「石爸,幸好你让小华来城堡,他一到我身边时,我就知道他是唯一能化除这可怕诅咒的人……果然……」
说著说著,黑鹰的眼里充盈了感激淋涕的泪水,就差没当场跪下去叩谢石爸石妈的大恩大德了。
「说…说这哪里话,小华能帮上大人您的忙,我们也与有荣焉……」石爸感情重,已经流下泪来。
「所以,我黑鹰恳请两位爸妈的恩惠,能让小华弟弟继续留在我身边,以免巫婆的魔法再度反扑,也提醒我一定要往正道上走,尽最大的努力为这个国家的人民谋福利……」说的有些慷慨激昂了。
石妈被的感动,泪眼盈眶,说:「公爵大人,没问题,小华你尽管带回去,就让他一辈子留在您身边也没关系,也请您好好教导他做人做事的道理……」
黑鹰低下头看著小华已经气到不知怎样的脸,偷偷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笑,说:「石爸石妈,你俩放心,我会尽我所能教小弟该知道的一切……」
「爸妈,你们怎麽可以就这样随便决定我的前途?」小华抗议,只是人掩在黑鹰的怀抱里,这抗议没什麽立场。
「你一向冲动爱闹别扭,现在公爵大人肯收留你,是我们石家的福气哪!」石妈强势的说了:「你就跟著公爵一辈子,忠心点,别丢爸妈的脸!」
黑鹰笑的眼睛都眯弯成一条圆弧线了,又拎起小华弟弟,说:「那、石爸石妈,我们就先回去了,这两夜我睡觉的抱枕不见了,害得失眠连连,精神不济……现在找著了抱枕,我要先回去休息了。」
石家人听不懂黑鹰指的抱枕为何,只是不敢怠慢,送大人出门,看著小华像只小猫被丢上了马车。
车厢里,黑鹰公爵拉上窗帘,就猴急的要亲吻小华,被一个挡住,问:「…都说你要结婚了……干嘛要我这个小抱枕?」
「刚才你在生气…你吃醋了对不对?」一上车,公爵不用再摆假脸色,邪邪地问。
「回答我的问题!」小华嘟著嘴,骂著问。
「婚退了,谁要跟那个公主结婚?我都有你了……」嘴巴继续不屈不挠的想吻。
「国王皇后的命令耶,你真敢违抗?不怕惹来杀身之祸?」小华有些担心,可不希望黑鹰变成一个鬼鹰。
「哼,敢动我的话,我就立刻发动政变,推翻现任的国王,然後带著你到别的国家消遥。」
小华弟弟不敢再问下去了,政变是敏感的话题,怕隔墙有耳;黑鹰大人可不怕,手开始不规矩的攻城掠地,没多久,车厢中就传出了几丝细微的淫魅叫声,掺在辚辚的马车声中,幸好手下ABC到Z各个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不会因此乱了脚步,顶多每个人的脸都红红的。
後来黑鹰公爵跟小华弟弟的事情辗转由城堡里的洗衣阿姨加油添醋传出去,由这家说到那家,又由此国说到彼国,最後就成了有名的“美女与野兽”的故事。
《老板》番外《灰姑娘》
1
事情是从黑鹰公爵的城堡里开始的。
忙完了一天的公事,黑鹰大人赶著回家要逗弄那只调皮害人的妖精猫,那个叫做小华的猫最近被调教的愈来愈娇了,从野猫变成了波斯猫,真是……爱不释手……
一进城堡大厅,漂亮轻巧的身体扑上,猫咪亲密的摩蹭著公爵大人的胸膛,说:「黑鹰,你回来了啊……」
「………」黑鹰公爵摸摸猫咪柔软的毛发,说:「小弟怎麽变殷勤了?有事?」
「那个……听说明天晚上皇宫有个新年舞会,全国的未婚男女都可参加……」小华仰著头说。
黑鹰剑眉倒竖,冷著声道:「不准你去!」
「谁要去啊,我对舞会没兴趣!」小华才不怕黑鹰恶鬼般的恐吓呢:「是我妹啦,她听说两位王子会趁这个舞会挑选可能的王妃人选,吵著我爸妈让她参加……那个,可不可以借一辆马车给我家?小小的一辆就行了……」
睁著闪亮又神秘的猫儿眼,小华求。
要让小华求自己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呢,这该要胁他什麽呢?公爵一心二用,一边想著自己邪恶的欲望,另一方面慷慨大方地回应这只待宰的猫。
「小妹要参加舞会啊,没问题,我有一辆最适合淑女搭乘的南瓜造型马车,前卫的设计绝对能吸引王子的眼光,明天下午就派过去,顺便附上两个仆人及马车夫。」
「哇,太棒了!」小华高兴之馀,亲了一下公爵的嘴:「就知道你最疼我!」
公爵大人被小华的亲腻行为薰的晕陶陶的,欢喜之下又说:「你的小妹就是我的小妹,这样吧,我派个裁缝师帮小妹量身订做一套超豪华的礼服,当作是送她的新年礼物,绝对让她在明天晚上风风光光的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好不好?」
这下子换成小妹高兴了,门面的问题由小哥负责解决,她又把脑筋动到大哥的身上。
「大哥,爸妈都不陪我去,你就充当我的护使者,而且舞会上有很多女孩子,你也可以为自己找一个顺眼的对象嘛!」
「不用了,我……」小瑞欲言又止。
「哥,你老是拖拖拉拉的,还亏你是本村最有人气的未婚男子呢,这样下去爸妈要到什麽时候才能抱孙子?」小英遗传了妈的气势,开口训话了。
「……孙子就靠你了……」小瑞小声的嘟哝著。
「不管啦,明天晚上你陪我到皇宫!王子长的好看就算了,要是长相抱歉,还大胆的过来邀舞,我就说你是我未婚夫!」小英打好了如意算盘。
小瑞叹气,这小妮子,小时候又乖又听话,长大变的刁钻野蛮,连自己都管不住了。
「好好,我陪你去,吾家有女初长成,我也不放心让你在人事复杂的皇宫待太晚……」小瑞投降了:「先说好,我可不陪你跳舞,你也知道我运动神经不好,跳舞都同手同脚的,到时丢你的脸……」
小英忙说:「才不会呢!哥长的好看,带出去多有面子啊,要不是你天性被动,小孩都生好几个了!」
「呵呵呵,说的也是……」小瑞摸摸头,自己也笑了,这种散散的样子跟石爸简直一模一样。
看了看天色,下午三四点,小瑞说:「笨妹,家里店面你看著,我要去前村找铁店老板。」
「哥,你什麽时候跟Vincent哥那麽好的?两个个性不一样的人居然有那麽好的交情,真是跌破大家的眼镜耶!Vincent哥人是很酷啦,就是严肃了些,看到他会有些怕怕的……」
「不会呀,老板虽然不苟言笑,人其实很好的,而且他到过世界很多地方,见闻广博,跟他聊天很有趣的!」像辩解什麽似的,小瑞说。
不跟妹哈拉了,小瑞急匆匆往前村的方向去,固定的一条路上总遇上固定的一些人。
首先是面包店年轻的女儿,有面包西施之称的小慧,远远见到小瑞就故意跑到门口扫地,一等小瑞经过就给个甜甜的笑,说:「石瑞哥,又要上前村啊?」
「嗯,小慧,你真勤劳,我那个笨妹该跟你多学学……」小瑞没别的意思,场面话而已。
面包西施却高兴的笑,扫地扫的更勤快了。
接下来是衣帽店的青年少东,见到石瑞走过门口,招呼著他进来,说:「小瑞,我店里刚进了一批新款式的帽子,我送你一顶,过来挑挑!」
才不要呢,这位少东每都用猥亵的目光看著自己,真要进到他店里就是羊入虎口了──小瑞外表看来傻傻的,心思却不笨。
「妈说不能随便拿人家的东西,否怎她会打断我的腿……下我请她陪我来买衣服的时候,我再试戴你新进的帽子……」
几句话推掉大野狼的陷阱。
经过村中央打水的井口,一堆三姑六婆围著聊天,见到小瑞走过,每个欧巴桑都忙笑著招呼。
「小瑞啊,上跟你提的那件亲事,你考虑的怎麽样了?」李婶问。
「对啊对啊,我家侄女一直问说你对她的印象好不好……」赵阿姨问。
「城里宝石店的王老板一直希望收你做乾儿子呢,王老板人不错,因为没结婚,所以希望收个儿子将来可以接收他的生意……」陈大妈说。
小瑞心里想:那个王老板虽然有钱,可惜上他来村里看见自己时,那股色急的模样连石爸都瞧出来不对劲了,哼,谁希罕他家的钱?
不过,这群三姑六婆是绝对得罪不起的,所以他只是摆出平常清澈如水的笑容,对她们打太极拳。
「……我还不打算结婚,李婶,还有赵阿姨,请小姐们先考虑别人好不好?陈大妈,王老板那边麻烦你去拒绝了,因为我家的小弟到黑鹰公爵的城堡里工作了,家里人手不够,我爸妈不可能让我上城里的……」
急急忙忙像逃难似的,小瑞总算离开了本村的地头,再走上一段路就到了邻村,Vincent的铁店就在村头,只是小瑞很少看他在打铁。
「下午你要来,我都把工作集中在上午完成。」这是Vincent的说法。
其实Vincent并不怎麽接工作,他在两年前来到这村庄,当时铁店的老爹还在,说Vincent是他十年前出去游历的侄子,本业是武士,原本为遥远的国家效力,一战争後受伤了才回来这里。
一年前老爹也逝世了,Vincent接手铁店,可是看他手头上的工作,一直一直都在重复打著一把剑,打好了又毁掉重铸重打,好像从没有满意过。
半年前小瑞送货来这里时,经过铁店,听到锵锵锵的声音,不经意的往内看了看,见到老板光著上半身,雄厚浑实的肌肉映著熔炉熊熊的火光,坚毅刻的脸孔在明灭的光影下庄严的像位神只……
多麽富有阳刚气息的肉体!多麽具有男子气概的、简直就是小瑞梦想中的屠龙勇士……
没办法,小瑞本人跟那个笨弟弟小华不一样,他是个缺乏运动细胞的人,所以一看到像Vincent这样全身都是矫健肌肉的酷男,眼睛都离不开了,羡慕人家羡慕的要命!
铁店里的Vincent也发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抬头一看,原本冷静沉的眼神在看清了小瑞时,动了一动,开始散著温暖的光。
呵,没想到这样的小乡村里,也藏著一位如此清润似水的人、纯净天然的像是闪耀著蔚蓝色彩的海蓝宝石、洁舳知性;看著这年轻人,彷佛自己紊乱的思绪也被瞬间抚平了……
一见锺情的事情在现实上的确有可能发生的。
2
走进光线昏暗的打铁店,老板不在,小瑞四望了望,看见风炉边摆了个奇怪的东西,约一个盾面大小,呈椭圆形半透明状,却在斜射入屋的金色阳光下反射出七彩耀眼的光芒。
没见过这种东西,好漂亮,小瑞将之拿起惦了惦重量,比想像中的轻,忍不住上下左右摆弄著看,猜测不出这到底是什麽,直到老板从外头进来为止。
「这什麽?你怎麽有这种玩意儿?」小瑞问。
「龙的鳞片,虽然轻薄,制成盔甲或盾牌可是刀枪不入……」老板随口回著,彷佛那种东西不过是一件地摊廉价品。
小瑞却吓了一大跳,手抖的几乎抓不住那片轻薄的鳞片。
「龙的鳞片?这麽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龙罗,那、屠龙武士的故事也是真的,对不对?」小瑞问的急切,也问的热情。
「屠龙武士?」老板观察著小瑞的脸,有些不高兴看到他竟然会因为别人的关系而兴奋的脸颊发红。
「对呀对呀,屠龙武士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呢!听说三年前南方的丹泉国出现了妖龙肆虐,丹泉国王赐下重赏,只要有人能消灭那只妖龙,就把公主嫁给他,还会赏赐大块土地及金银珠宝……」
「噢………」老板不是很有兴趣的听。
小瑞仍旧作梦似的描述:「世界各地的武士都齐聚丹泉国,想一举打倒妖龙扬名立万,娶得公主获得重赏,可惜妖龙太过厉害,没人能击败他,还有好多武士都被吃了……最後出现了一名叫做银狼的武士,了三天三夜与龙搏斗,砍下了龙头送到丹泉国王面前,领了赏赐,却婉拒与公主的婚事……」
「……你居然知道的这麽详细……」看著小瑞崇拜似的谈起屠龙武士,老板有些吃味了。
「当然了,屠龙武士可是我们这种乡下小孩的偶像呢!连恶龙都能击败的勇士,好想见他一面哦!」
看著小瑞这副景仰的表情,老板心中不知是什麽滋味,有些酸溜溜地说:「……你真的这麽想见银狼?」
「对啊……本来还想说不定屠龙武士的故事只是外面的人加油添醋掰出来的,可是今天看到这片龙麟……哇,我都可以想像那只龙有多巨大了……」
「……也没多巨大,几十崭叨已……」老板嘟嘟哝哝地说。
「老板,你怎麽会有龙鳞片?以前没看你拿出来过……」小瑞反覆欣赏著手中的物。
「……两年前从丹泉国带回来的……」老板小声说。
「你也上过丹泉国?对了,老板,你以前也是位武士……你参加了屠龙行动吗?有没有亲眼见过银狼?他有你长的这麽酷、这麽帅气吗?」
老板笑了,说:「……他长的跟我一模一样……」
听不出来老板的暗示,小瑞像急著听故事的小孩,继续问:「……听说丹泉公主有世界第一美女的称号呢,你……你也见过她?」
「见过,不过我对女人没兴趣,也不觉得她有多美……」一把拉过小瑞到怀里,老板说:「你才是我心目中最好看的人……」
小瑞脸一红,轻声说:「真的?」
「真的,我愿意用所有既得的名声与财富来换取留在你身边……」
「你是说打铁师父的名称、还有铁店里所有东西?这些东西我要它有什麽用?有你一个就好了啦!」仰著头笑,小瑞说。
红红润润的脸颊,如水如星的眼睛,引诱著人低头细细玩味……老板忍受不住这样的诱惑,将人搂到怀里吻了起来。
「天……天都还没全黑呢……会被看到的……」偷个空,小瑞喘著气小声说。
「天黑你就要回去了……」老板转而攻击脖子:「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好不好……真希望每天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你……」
「……我就住隔壁村,无缘无故搬过来……会被说f话的……死人啊你…别咬那……」拧老板一把。
「那、我带你私奔吧,我在邻国有间小农舍,还有些地,养你不成问题……」老板很认真的游说。
「说傻话,我怎麽可以就这样丢下家人不管?我那个笨弟都已经被黑鹰公爵收归麾下,很难得才能回家一趟,要是连我也跟你走了,家里就只剩小妹……对了,明天晚上……」
「明天晚上?」
「明天我得陪著小妹参加皇宫舞会,所以不能来了……你别等我……」小瑞有些歉疚的说。
「为什麽你得跟著去?那种舞会里猎W高手一堆,尤其是那些所谓的贵族子弟,一见到漂亮的对象就会变成苍蝇,专门骚扰中意的对象……你出现在那种场合很危险的!」老板皱起眉头了。
「咦,说得好像你对那种场面一点也不陌生……」小瑞用怀疑的眼神看他:「老板,看来你以前常参加那种舞会哦?」
「……见识过几,无聊的要命!」老板赶紧澄清:「总之,你一定得去吗?」
「小妹坚持我当她的护使者,再说,舞会可能会延续到半夜,我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那麽晚还待在那……」小瑞说。
「……这麽说来,明天晚上皇宫是开放的……」老板突然自言自语起来。
「是呀,因为两位王子都到了及婚的年龄,听说这场舞会就是特别为了让他们挑选喜欢的对象而举办的……小英说什麽都要参加……」
「……好吧,自己要小心注意一点,舞会里什麽样的人都有,不许你看上别人……」老板有些不放心的轻声威胁。
「傻瓜老板,我都有你了,就算是公主来我也看不上眼……」看老板担心的样子好可爱,小瑞忍不住撒起娇来:「哪,放心,我只给你吃……」
吞吞口水,美食当前,怎麽可以不吃?抱起小瑞就往房间去,轻轻的将他放在床上,慎重的像对待全世界最贵重的物……
走遍了各个国家,见识过最瑰艳的风景,拥有过最炫丽的奇珍异物,没有一个及得上眼前这位澄澈如水晶般洁净的人;只要有他在身边,以往独自站上o顶的孤寂,周旋於各国君主间应对的奸诈巧变,都不再是什麽了,一切……云淡风轻……
那句话是真心的,他是真的愿意用所有既得的名声与财富来换取留小瑞在身边。
看尽了世间所有君王皇后的谦卑与臣服,习惯了众人的景仰与崇拜,即使面对过山中可怕的火龙,海里翻腾巨浪的海怪,他都能以平常心面对,却在第一拥有小瑞的吻时,心脏才经历了生命中头一跳跃──
现在,小瑞正躺在自己的怀里,眼里只看得见自己,任著他轻吻爱抚,任著狂风暴雨般的自己去摇撼去冲撞,回应他的热情以等值的轻喘。
做爱是一种仪式,宣告著彼此相属,不管是肉体,或是灵魂,由两唇相接烙印出约定的契誓,直到两人同时抵达完整的那一刻……
直到月亮升起,老板一如往常牵著小瑞的手回家。乡村的小路上,入夜後就不太有行人来往了,也只有这时候两人才能放大胆手牵手漫步而行,一路上细细的轻轻的说话,而恋人,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快抵达小瑞家时,老板说:「……瑞瑞,考虑一下我的话好吗?跟我永永远远在一起,不要像现在这样,每到晚上就得跟你分别……」
「我也很想啊,可是……」可是什麽,两人心知肚明,小瑞有爸妈方面的顾虑,不能只顺自己的心意,说离开就离开。
「……如果你是一条龙就好了,我就把你用铁铐起来,关在庄园里豢养就行了,省事又方便!」老板说。
「哼,如果你是女孩子就好了,我就把你用牛车娶回家,天天伺候我穿衣洗澡吃饭做爱做的事!」小瑞回嘴。
「好好好,只要能在一起,我答应你,一定每天把你照顾的服服贴贴,让你再也舍不得离开!」老板发誓了。
「说定罗?!」笑著瞅老板。
看著小瑞回到自己家里,老板又慢慢踱步回去,心中想著明晚皇宫里即将发生的事───
3
就在举办舞会的当天下午,黑鹰公爵派手下B送了马车过来,漂亮的南瓜造型听说是为了配合今年南瓜节的活动,黑鹰公爵特地请国外名设计师陈X强大师设计的,用轻巧强化的特殊金属材质,外贴今年最流行的喷砂金箔,走到哪就吸引注意到哪。
至於礼服方面,直属公爵产业的成德坊昨天就派了专属的裁缝师来,漏夜石家小妹赶制了一袭闪著星月银光的晚礼服;成德坊是一间专门进口国外高级精品的店,供应王公贵族及有钱人家的需要,这为了讨好小妹,还将刚由海船运到的最高级水晶玻璃鞋送给了小妹。
陪著小妹的小瑞则随便挑了店里一件礼服,幸好他身材纤瘦,衣服方面不是大问题,就这样跟爸妈道过别後往皇宫出发了。
还有一件事,石家有门限规定,平常是十点,今晚石妈网开一面,对著马车喊:「小瑞、小英,十二点钟声敲完之前,就得给我回家来,否则我打断你们的腿!」
「知道啦!」小英头手伸出车窗外应了是,回头跟哥相对望,吐了吐舌头,母命不敢不从。
今晚大开皇宫举办的舞会可不是普通的舞会,是皇后为了两位已达成婚年龄的王子所特别举行的,邀请的对象是国内的未婚男女──有人会问了,既然是为了王子而举办,为什麽不请女孩子就好?
「答案在皇后身上。」部下B说。
「跟皇后有什麽关系?要结婚的是王子,又不是她,两年前刚招赘的国王David既年轻又英俊,皇后应该满意了啊!」小英说。
「这可是皇宫秘辛哦……」部下B小声的说:「David其实是贝绿国王与北族巫女的私生子,在贝绿王族内的地位非常低,可是他承袭了母亲那方面的魔力,让整个贝绿王族的人都对他忌惮三分……」
八卦耶!小瑞小英用小狗般的神情要部下B继续讲下去。
「当时本国国王刚过世,贝绿国为了拉拢我国,将俊美的David王子当成礼物送给皇后,结果David一来就跟皇后达成协定,用他能呼风唤雨,收集全世界情报的能力辅助皇后,他则继位为国王,并且断了本国以往对贝绿国的援助。」
「哇,没想到David国王这麽厉害……」小英眼里闪耀耀。
部下B继续说:「两个人因为利益结合在一起,只是形式上的夫妻,所以国王也答应让皇后维持那个恶劣的嗜好……就是那个收集美少年的嗜好……」
最後一句是压低了嗓子说的,眼睛还特地往小瑞的脸上溜啊溜。
小瑞表面傻笑,其实心里也怕怕的,皇后喜欢拐好看年轻人回皇宫去养的事情是本国人都知道的秘密,自己长的不错看,得特别小心,能躲就躲,能低头就低头。
谁叫自己已经有老板了嘛!
一入夜,皇宫周围已经停了几百部的马车,没关系,仗著黑鹰公爵的势力,他们使用王公贵族的专用道路,停在超超贵宾级的停车场,连步都不用走几步,就进入了皇宫内──还有黑鹰公爵专属的包厢可供休息哩!
一进皇宫,到都是盛装打扮的年轻男女,铺著地毯的中央被空了出来,应该是待会要用来做舞池的;小英看到了同村好几个姊妹淘都来了,快乐的邀著一起聊天──
有人说,单独一个女孩子是大家闺秀,两个在一起就成了小家碧玉,等凑到三个以上的时候,哼哼,就是三姑六婆,直接成菜市场了,石瑞就挨在她们身边听她们叽叽喳喳的说话。
「你们看,坐在皇后身边的就是传说中的新国王David,真的好俊俏哦!」
「嗄,旁边那两个该不会就是王子吧……跟David比起来差那麽多……」
「大王子长的好高大,跟前任国王一样像头熊,好可怕!小王子清秀是清秀,可是看起来不太可靠耶!」
「对了,皇后不是应该有一把年纪了,怎麽看起来还是那麽年轻美丽?是不是有什麽宫廷秘方让她永保青春什麽的?」
部下B突然出现,神秘兮兮的也加入八卦行列:「……那是因为David使用了北族巫女编号为SKIII的不老秘药,才让皇后返老还童……」
小英问:「喂,B先生,皇宫秘辛你怎麽都知道的那麽清楚?」
「谁叫我是黑鹰公爵底下专责搜集情报的细作,公爵就靠这些内幕把整个国家玩弄在手掌心中……」部下B得意的说。
音乐开始了,皇后跟新国王David率先下舞池开舞,接下来一对对的年轻男女也进入舞池,不过,大家最关心的还是两位王子会邀请哪些女孩子跳舞。
几首舞曲之後,新国王David就退出了,後来连大王子也不见人影,只剩皇后坐在居高的宝座上,虎视眈眈的看著场子里年轻的男男女女。
小王子倒随和,到舞池边跟遇到的任何人打招呼,最後看到小英,眼睛一亮,邀著往舞池跳舞。
小英本来不想答应,谁叫这位王子看起来娘娘腔,讲话又细声细气,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正想把小瑞推出来当挡箭牌拒绝,小瑞却微笑著鼓励她,说给人家一个机会,反正跳个舞又不会损失什麽。
大哥就是这样,天塌下来都不当一回事。
就这样一支舞跳过又一支舞,小王子整个晚上都只邀小英跳舞,闹得整个皇宫里的年轻男女都在问小英是谁?瞧她身上穿的礼服绝非普通人家的小姐,脚上一双绝无仅有的水晶玻璃鞋更显示她的家世非凡。
连皇后也注意到这个不寻常的现象,问左右的内侍那女孩是谁。
「秉皇后,目前为止只知道那女孩是跟哥哥一起来的,您瞧,躲在那跟大柱子下的年轻人就是她哥哥。」
皇后睁大眼睛看,对,是有个年轻人无聊的倚著大柱子看著皇宫大门,想回家的样子,看不太清楚他的样子……似乎是刻意的遮遮掩掩,不让任何人注意到他……可是光看那气质……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清魅……
是怎样的一张容貌能配得上这种气质?皇后心痒痒的,唤内侍说:「把那年轻人带过来,我想跟他谈谈王子的婚事。」
小瑞本来想推,今晚他已经尽可能的躲著了,就怕被皇后的目光扫到;中间还拒绝了几十位男男女女的邀舞──要不是担心小英,他早就拔腿回到马车上了,没想到皇后竟然派人来邀……
事关小英的幸福呢!还是……还是去吧……以自己多年训练出来挡拒登徒子的功力,希望用在皇后身上也有效。
就这样来到皇后身前,躬身行礼。
「抬起头来……叫什麽名字?」皇后问,心中想:没想到国里居然藏了这麽一个漂亮的男孩子,比起David来毫不逊色,气韵更是清纯有加,养…好想养他,养在宫的金丝雀笼子里,天天看著也赏心悦目……
「………」小瑞不敢说话,这位皇后有玉面女无常的称号,要是不称她的心意,搞不好得丢条小命在这里……不要啊,早知道就跟老板私奔先了……
「叫什麽名字啊?」皇后有些个不耐烦,眼里射出幽幽的戾光……这麽漂亮的男孩子,要是拿根皮鞭往他身上甩一下,红红的血液由润白的皮肤上汨汨留出,一定能营造出蔷薇般的视觉效果……
好兴奋啊………
当当当………午夜十二点整,跳舞跳到天旋地转的小英因为钟声而警醒,糟糕,妈交代说十二点前要回家的,这下子只怕得挨板子……哥呢?
眼尖瞥到哥哥被带到了皇后跟前,怎麽会这样?这下子大事不妙……
甩开王子的手,王子大惊失色,赶忙问:「怎麽了?」
「我必须回家,门限时间到了……」小英匆忙往哥那里去,没空理这个什麽笨王子。
可怜的王子在後面追著她:「……喂喂,你叫什麽名字?」
小英哼一声,果然是笨王子,都跳了两个小时舞,到现在才想到要问人家的名字……没前途!
不理他,东冲西撞的跑到小瑞身前,假装没看到皇后及身边护卫级的人物,抓了哥的手就说:「唉呀,哥,你怎麽乱跑?妈要我们回家了!」
小瑞什麽反应都来不及作出,就被妹拖拖扯扯拉了出去──妹跑步的速度是百公尺11秒,自己是22秒,可现在情况非比寻常,跟贞操有关,只好使出吃奶的力气外加火灾现场的背冰箱力量,跟著妹的脚步努力跑……
跑跑跑,小英是十项全能,此刻化身为橄榄球员将挡在前面的一堆衣香寰影通通用肩膀撞了出去;快,宫殿门口就在前方,执枪的卫兵听到吆喝要挡,没关系,小英足球也玩的不错,左闪又闪把哥当球拽著,没人拦得住她!
再出殿门口,跑下三十几阶铺著大红金边地毯的大理石阶梯,好不容易蹬蹬蹬下到一半,小王子在後头喊了。
「别走啊~~~告诉我你叫什麽名字~~!」
这时候来搅什麽局,这个没看头的王子!小英一气之下,脱下一只水晶玻璃鞋摆好架势,左脚一抬右手一挥,好球!正中王子额头,可怜的人儿因为触身球应声倒下。
「小英,你投球的准头又进步了,下的村际棒球赛一定能完投封场!」小瑞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称赞,小妹的运动细胞比笨弟还强。
「快走快走,卫兵怎麽愈来愈多……奇怪,我们的马车到底停在哪里……」小英慌乱的找,贵族专用停车场里的车每辆装饰都差不多,加上半夜视线不清,硬是找不著那辆前卫设计的南瓜马车。
几位飞毛腿卫兵已经近身,嘴里喊著:「……别伤了人,皇后交代要抓……」
小英已经脱下了另一只玻璃鞋拿在手上当武器──这玻璃鞋是哪家出厂的?进口货的品质果然不错,硬度也够,砸在王子头上时还听见好大清脆一声,真是送礼自卫两相宜……
小瑞也吓坏了,可是看妹都那麽拼命,自己也不能输〈至少气势不能比人矮〉,找找武器……自己脚上的鞋没小妹的那麽好用,那、只剩下拳头了……可是小瑞的拳头啊,比面包还软………
几个卫兵扑上来,不远还有几十个往这冲──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某道鬼魅般的人影横在兄妹身前,只一个挥拳,就把当头的两个壮卫兵给击到数公尺之外。
「老板!」「Vincent哥!」兄妹两同时叫出声。
来的正是老板,挡在两人身前,一等其馀几个卫兵靠近时,他就以肉眼都辨识不出的动作砰砰砰将人给打飞。
剩下的几十个卫兵见状,开始以手中的长枪对著这陌生的青年,心想只要不近身,以武器威胁,对方即使身手再好也没辄……老板冷笑一声,轻巧的旋近,用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抢下一根长枪,咚咚咚几下,所有的武器都被挑飞,再往前两步,或点或勾或刺或击,眨几个眼的时间就让哀鸿遍野。
「哇,Vincent哥你好帅哦!」小英开始用少女怀春的表情看老板。
老板回头,小妹根本不在他的视野范围内,看见小瑞也用水汪汪崇拜到不得了的眼神瞟著自己,全身一热,猿臂往後一捞,把个小瑞抓到自己怀中用力一吻──本来想时地不宜,吻个三秒钟就好,可是吻了後又舍不得放,五秒七秒十秒……
全皇宫的卫兵都来了,气人破坏好事的老板依依不舍的放开爱人,说:「……早就知道你最爱招蜂引蝶了……」
「哪有……」红著脸,小瑞知道这一幕全被小妹看见了。
「你们两个跟著他先走……」老板指了指躲在一旁著急挥著手的部下B,说:「这里由我挡一阵!」
「行吗?」小瑞好担心,往皇宫方向看,连皇后都被簇拥著站在殿门口,冷眼看著几十公尺外的动静。
老板推著他跟小英走,说:「小场面不算什麽,你们两个直接回家,千万别回头!」
小英赶紧扯著哥跟部下B东窜西窜找到了自家马车,一上车,驾车的马夫立即扬鞭往出口去,幸运的是没人跟上,老板一夫当关,让所有卫兵东倒西歪後,对上皇后那窈冥如幽鬼的目光。
轻轻一笑,老板的眼神也变了,变的冷冽而肃静,左脚稍稍往後点,左手的长枪挥掷,锐利的枪头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圆弧,最後直直钉入皇后脚前半公尺。
这是男人无言的宣示:别动我的人,否则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专职保卫皇后的卫士正要冲下阶梯抓那位胆敢冒犯天威的青年,却被皇后伸手挡下:「算了,那个人好像是……」
好像是谁……皇后眯起眼,比对起停车场这个青年与两年前曾经看过的身影……如果真是他……可是那个人已经失踪两年了,从自己盗了那把沾著龙血的剑开始……
马车以时速6公里的速度奔驰,小英著急的问部下B:「能不能……能不能再快些?」
部下B说:「小英小姐,你放心,後面根本没追兵,有了刚才那位铁店老板的帮忙,我们很安全。」
「谁管那些追兵啊,我怕的是我妈啦,都过十二点了,她一定很生气……哥,都是你,Vincent哥说的没错,我们家最会招蜂引蝶的人就是你……」
「这也怪我?」小瑞觉得真冤枉,明明什麽事都没做,这硬著头皮见皇后也都是为了小妹……哪晓得最後搞成那种场面?唉,老板不知顺利出来了没?明天早上天一亮就先到铁店看看。
「………」小妹尴尬的又开口了:「……哥,你跟Vincent哥……到底……难道……是不是……」
小瑞脸红了,低声说:「……你别跟爸妈说……」
了解!先别管两个人的性别问题,至少有位像战神般勇猛的男人做大嫂也不错……
到家了,果然,烛灯未熄,石妈拿了根鸡毛谧幼在客厅等,石爸陪著笑脸想缓和厅内肃杀的气氛。
「不是说了十二点前得到家?你们两个是自认长大了,不再听妈的话不成?一个小小的舞会就让你们疯到不想回家,要不是我管得紧,你们两个不就被人拐跑了?」石妈气疯了。
小瑞心惊胆跳,妈真厉害,怎麽知道有好多人想拐我?
「妈,再也不敢了……」小英扁嘴,苦著脸说。
「也罢,你们两个都这麽大个人了,我也不打算让你们的屁股开,免得邻居笑话……明天给我禁足一天,哪都不许去,否则大刑伺候!」
小瑞的肩膀都垮下去了,这样一来,明天就不能去找老板问问今晚的情况……可是,老板为什麽会出现在那里?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还是有别的事?好想知道……
小英不置可否,就算妈不要求,这几天她也打算躲在家里当缩头乌龟……要是今晚她拿高跟鞋砸王子的头让妈知道了,後果可不是禁禁足或是打打屁股就可干休的……
兄妹两各怀各的心事度过了剩下的夜晚。
5
第二天一大早,如同每天的例行公事,石妈提著扫把吼叫:「太阳都晒屁股了,你们两个还不赶快起床?」
不像小弟已经过著幸福快乐又美满的日子,每天爱睡多久就多久,公爵才舍不得吵醒他呢!两兄妹每天还是得黎明即起、打扫庭院,帮忙家里做生意。
揉著惺忪的睡眼,没睡饱──昨晚可真精采,发生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小瑞现在担心著老板,小妹则担心官兵派人来捉伤了王子的人……唉,两人对望一眼,继续扫地。
咦,外面挺热闹的,还那麽早,怎麽妈跟著对面的几家大婶有这麽多的话好聊?兄妹两个也想听,边扫地边靠近,八卦嘛,谁都爱听,谁叫村子无大事,八卦做大王!
「昨晚皇宫发生大事呢!听说小王子爱上了一位神秘美女,还没问到名字人就跑走了!」林大婶说。
「我知道我知道,我家侄子是皇宫卫兵,说王子昨晚突然发昏,倒在床上茶不思饭不想的,手里紧紧抓著一只水晶玻璃鞋,一直说要找鞋的主人……」李阿姨得意的分享宫廷一级内幕。
「这王子真逊!」石妈开口了,一脸不屑:「为了个女孩子搞成那副德行,没担当!要是我,决不将小英嫁给那种软脚虾!」
几个中年欧巴桑齐齐点头,反正王子相思的对象不是自己。
「……还有件奇怪的事想不想听?」李阿姨继续神秘兮兮地问。
几个女人眼睛发亮,鼓励对方说下去。
压低声音,增加事件的可听性,李阿姨说:「我们的皇后……你们知道的,有痴怪癖的那个……也在舞会里看中了一位年轻人…据我儿子说,那年轻人有著神秘优雅的气质,搞不好是哪国的王子……石太太啊,这样说来跟你们家的小瑞有得比……」
「我们家小瑞?别开玩笑了,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交到一个,气死了……李太太,继续说啊,皇后後来怎麽样了?」石妈只想听人扯淡。
「那位神秘的年轻人跟水晶玻璃鞋美女好像是兄妹,知道皇后要抓人,匆匆忙忙逃走了,皇后派出了整皇宫的卫兵去抓,结果中途杀出一位武士,把所有卫兵都打倒了……」
听到这里,小瑞忍不住伸出头去问:「李阿姨,那位武士後来怎样啦?他有没有顺利离开?」
「皇后没有刁难武士,放他走了……小瑞啊,你不是也跟小英参加了舞会,有没有看到跟王子跳舞的那位水晶玻璃鞋美女?」
小瑞放下了心,回答:「有,我有看到水晶玻璃鞋美女,长的比我家小妹差多了!」
众家阿姨一脸失望的样子,石妈更是唠叨抱怨:「……现在流行穿水晶玻璃鞋是不是?我家小英好像也有一双……」
小英脸色一白,赶快跑到房间里把剩下的那只藏在床底下。
话说一大早的皇宫里,皇后十万火急的请国王David来到议事正殿,要他以自己专长的分析情报本领,帮忙找出水晶玻璃鞋的主人是谁。
「我听说昨晚的骚动了,亲爱的皇后,你想找的应该是玻璃鞋主人的哥哥,以及昨晚威胁你的神秘武士吧……」David斜眼看著皇后,问。
「David,你就是这麽聪明,要是我两个儿子有你一半精,我就不用到现在还紧抓著国事不放了……怎样,找得到吗?」
「线索只有一只玻璃鞋……也罢,就请出等同我第二生命的魔镜吧……」
让随身的仆人把一面半身大小的圆形立镜架到会议桌上,掀开覆盖著镜面的不透光真皮镜套,出现的是一块周围有星象雕饰的铜镜,背面还辅以七曜星辰及灵禽异兽的浮雕。
哦~~传说中的魔镜,是北族巫女用来辟邪忤恶、厌伏邪魔外力的高级法器;不过David不知用了什麽方法,居然将镜子的功能提升到可以瞬间储存及理大量情报,成为实用性的器物。
「魔镜啊魔镜,仔细检验这只玻璃鞋,告诉我你看到了什麽……」David将伤人凶器在镜面前晃了晃。
魔镜开口了:「David主人……本国并不具有制造水晶玻璃鞋的能力,唯有跨海东方的澳柏斯坦国才有制造水晶玻璃的技术及原料……最近国内黑鹰公爵产业之一的成德坊刚进了一双最新款式的水晶玻璃鞋,送给了国内编号12村内石家米店的女儿石小英……」
「石小英有哪些家人?」David接著问重点。
「父母健在,另外有两个哥哥,大哥石瑞2岁未婚,留在家里帮忙生意,二哥最近入了黑鹰公爵的府邸工作。」魔镜说。
「……看来黑鹰非常宠爱这位二哥,我说呢,小小一个村女怎麽可能拥有这麽一双价值不斐的玻璃鞋……皇后,魔镜的回答你还满意吗?」David以他的招牌笑容问皇后。
「David,用一半的国土来换你留下果然是正确的抉择……」皇后也笑,两人交换著心知肚明的意图。
背景重新切回到本国编号12的小村庄、有著引起骚动的两兄妹家里。尽管曾经将皇宫闹的风风雨雨,家里倒是一片和平,顺顺当当的用完了午餐。
收拾了餐桌又洗完了碗筷,爸妈正打算去睡个午觉,要兄妹两个顾著店面,这时,村中主要联外道路从远远的地方扬起了漫天的尘埃,伴随著滚滚的马蹄声,似乎有一大队的人马正浩浩荡荡的朝这个方向而来。
难得的景象……爸妈相望,知道这情状不寻常,赶快走到门边看热闹,没注意到自己的一对儿女已经变了脸色,偷偷摸摸的躲到房间去了。
人马渐行渐近,最後来到石家的米店前……这下子,平常爱跟邻居聊八卦的石妈自己就变成八卦中的主要角色。
领头的居然是传说中害相思病的小王子,後头跟著皇家训练最精良的禁卫军,一声呼哨,几十匹马连同马上的禁卫士兵就将米店给团团包围了起来。小王子没下马,身边的内务大臣却下来招呼著门边下的目瞪口呆的石家爸妈。
「这里就是石家米店吧?」内务大臣说:「马上那位就是本国嫡传顺位第二的佳信王子。」
石爸颤颤拽著老婆的手,大著胆子问:「…王子…来本店……有何贵干?」
「石家一双儿女石瑞石小英昨晚参加了皇室舞会吧?王子怀疑石小英就是曾与他共舞一夜的水晶玻璃鞋美女……为了确认,可否请贵店的儿女两人出来一见?」
石妈吓死了,早上才刚聊过的话题,怎麽那麽快就应到小英身上?来不及想太多,回头就往屋子里喊:「小瑞小英,快出来!」
小瑞跟小英面面相觑,一个箭步跑到厨房里,往炉灶下摸了一把灰就往脸上抹,两兄妹同时都灰头土脸了,才挤挤挨挨的走出米店,也不敢抬头。
石妈看了两人的脸,自己的脸也灰了,不得已只好说:「……跟王子问个礼……」
反正也不懂规矩,小瑞小英随意行了个礼,随即退到一边,低著头,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王子这时下了马来,左端详右端详著小英,说:「……你…你是……」
「我叫灰姑娘,他是我哥灰面鹫!」小英故意沉著嗓子说。
刚刚偷瞧了一眼王子,头上还贴了块OK绷……他是来找我报复的吧?要是被识破了,会不会砍头?
王子对内务大臣使了个眼色,内务大臣立即拿出乾净的手绢上前,硬将两人的脸抹啊抹的,同样漂亮的脸蛋就露了出来。
「果然是你!你就是昨晚的水晶玻璃鞋美女,我终於找到你了!」王子看清了小英的脸,大喜过望就要去牵她的手。
「你、你想干什麽,说清楚,如果你是因为我拿鞋砸了你生气,我跟你道歉,可是你别抓我爸妈还有哥……」小英退後一步,避开王子的手。
「别担心,我不是来抓你的……」王子笑著说:「昨晚我就对你一见锺情了,而且,对你投球的力量更是倾心……你投球的时速大概有1吧……」
谈到棒球,小英眼就亮了,忘了刚才的警戒,主动抓著人家的手说:「咦,看不出来你这麽厉害,你也喜欢棒球?」
「喜欢,我自己还有一支球队呢,打算明年进军XX大联盟……你要不要嫁给我,顺便担任我球队的技术指导?」
小英作著梦似的说:「如果你让我组一支女子棒球队,我就答应……」
「好,就这麽说定了……」
两个人手执著手,含情脉脉相望,太好了,有情人终成眷属……
石爸石妈也在一旁抹著眼泪,高兴的要命!本来一直都担心像小英这样恰北北又野蛮的女生不会有人要呢,没想到居然被王子看上,担了好久的心事终於可以放下了。
故事若是就此完结也就算了,只可惜,千万别忘了还有皇后一只黑手在幕後操纵……内务大臣突然挥手,向周围的禁卫军大喊:「抓起来!」
石爸石妈石妹还来不及反应什麽,上来两个壮兵就把小瑞给扛起来上了马。
「抓我做什麽?」石瑞在马上挥手踢脚的乱喊。
内务大臣冷冷的说:「奉皇后之命,只要找到了未来王妃,就把王妃的哥哥给带到皇宫内,以後他就是皇后的人,石家米店的人不得前来索讨!」
小瑞就这样被抓到皇后跟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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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务大臣达成了皇后交代的秘密任务,跟几个亲信扛著小瑞扬长而去,留下王子及其他的禁卫军在石家米店外面面相觑。
小英回过神,第一时间捋紧王子的衣领,语带威胁地说:「这是什麽意思?警告你哦,要是你不帮我把哥救回来,我不但不嫁你,还会率领另一支女子棒球队在XX大联盟上把你的队伍打的落流水!」
「可是…咳咳,事情牵涉到我母后……」王子被拽的呼吸不顺,左右为难的说:「…对了,你们家跟黑鹰公爵有些关系吧…咳咳……这世界上我母后唯一忌惮的人有两个,其中之一就是黑鹰公爵……若是能请得到他出马,一定能救回我未来的大舅子……」
看他说的诚心,小英放开箝制的手,说:「好,你跟我去见公爵!」
由这件事就可看出未来国王与皇后的主从地位。
当小英与王子快马加鞭赶往黑鹰公爵城堡的时候,石家米店的小瑞被掳到皇宫的消息很快就传遍附近的村庄。
隔壁村打铁店的老板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当下回到自己房间,穿起了两年未著的战衣,又到屋後的马槽牵出爱驹马自达,是一匹有著黑色油亮毛发、承自东北海域一个狭长岛国里飞马血统的神驹。
手拿著龙麟磨成的盾,却没带其他的武器,老板跨上马自达,马腹夹紧就往皇宫快鞭而去,一路上风尘滚滚,颇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惊人气势!
此时此刻的皇宫里,皇后坐在宝座中看著殿堂之下的战利品,笑的枝乱颤不能自己,说:「小~~瑞瑞,你就认命吧,一入侯门似海,以後你就好好跟著我,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让你吃好的穿好的,有一辈子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小瑞冷眼看著,心里想:这些台词好熟哦,前一阵子村里头大拜拜,请来戏班子演的戏里,坏坏大老爷在拐骗良家妇女时就说了同样的话。
皇后见小瑞不答话,走下台阶,,用她魔鬼般的曲线故意挨紧小瑞,以诱人犯罪的语气说:「告诉你啊,小瑞瑞,我可以教你好多好多的事情,保证让你流连忘返、再也不想回家了……」
小瑞身体有些发热……是听说过皇后妖娆的不太像正常人,可是一等对方使出媚术後,连自己都有些受不住……不过,他还是比较喜欢老板……
稳稳神,呼吸,小瑞平常虽然散散的,外表看起来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其实心中颇有定见,面对威势强权,仍能保持平常心,他轻轻推开蔓藤般缠住自己的皇后,开口。
「……皇后,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已经有情人了,他是一位本领高强的武士,要是生起气来,不知道会干出什麽事……」
事到如今,只好把自己有个同性情人的秘密公诸於世。
「…………」皇后的动作僵住,好半晌她说:「昨晚那位武士……他的情人…是你…不是玻璃鞋美女?」
昨晚的武士?皇后指的应该是老板,小瑞仔细观察著皇后的表情,讶异地发现几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为什麽?她害怕老板?而且……她似乎认识他……
点点头,小瑞心下有些定了,说:「…是的,他是我爱人……」
皇后像是听到了什麽可怕的宣言,立即往旁退开几步,把小瑞当成个烫手山芋,却又在隔著几步的距离外,重新打量小瑞,那模样像是终於解开了埋藏心中久久的迷惑。
「……我说呢,世界上有几个男人能拒绝世界第一美女的求婚……如果他真是那个人……」皇后喃喃说。
哪个人?小瑞觉得事情发展的有些好笑,如今完全是皇后在自说自话的场面,自己已经沦落到跑龙套串场的角色了。
「也好……我就把事情一并解决……那个东西留在这里让我一直寝食难安,今天就……」
皇后对左右交代了几句话,没多久几个卫兵抬了块大石头出来。石头没什麽希奇之,只是正中央插了把剑,是一把握柄有著古色古香雕纹、彷佛年代久远的剑,剑身一半已经没入石头里,在剑与石头的接合还布著一片诡异的紫黑渍。
〈连石中剑的故事也颁出场了〉
「这把剑在砍了龙头後飞出去,连著龙血一起插入了这块石头……龙血是富含法力的最强魔药,将石头与剑结合成完美的封印,连我这样直接承继北族巫女魔力的高级术师都无法破解……」
负责看管石中剑的国王David随著石头一起出现,向满是疑惑的小瑞做了上述解说。
皇后也用奇诡的表情眯著眼瞧小瑞,话中意有所指,说:「唯有杀了这条龙的武士能破解封印,拔出剑……」
小瑞倒听出一些端倪了,难掩脸上的兴奋:「这……这是屠龙武士银狼的剑?」
天啊,屠龙武士,是自己心目中的偶像耶!〈偷偷报告一下,在小瑞的心目中,老板的排名还以些微差距暂落屠龙武士後面,屈居第二。〉
好想摸摸那把剑………
「皇后……」David仔细看了看石头後,突然说:「这把剑被人拔出来过。」
「!!!」皇后呆了呆,问:「你确定?什麽时候的事?」
「我每三天会检验藏宝室里的魔性物件一,以免出错……昨天上午才看过,一切正常……大概昨晚有人趁著皇宫舞会门户大开的时机偷偷潜入……只是,既然有能力拔取剑,为何又不带走它?」
「是银狼!只有杀了这条龙的他不受封印限制,能顺利取剑……昨晚他果真到了皇宫……」皇后的脸也浮起狠戾的诡色:「……是啊,既然找到剑,也拔出来了,为什麽不带走?」
「是不是因为他拿出後,发现剑生锈了,不想要又插回石头里?」小瑞忘了自己身为禁脔的身分,也热心的加入讨论。
「这把剑可是银狼以上古神铁亲自锻造的,削铁如泥挥金立断,不可能会生锈……」David不讨厌小瑞,认真的跟他推敲起来:「……应该是某些事改变了他的心意吧……」
皇后在旁边一直盯著小瑞,目前她已经确定昨晚闹事的武士就是银狼,也就是小瑞的爱人,不过看小瑞的表情态度可以推断,他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爱人就是………
银狼是什麽时候知道三年前趁他砍下龙头精疲力竭之际、盗走这把随身心爱宝剑的,就是有玉面女无常之称的皇后?当时觊觎宝剑的威力,连同石头抬了回来,没想到龙血的威力太过强大,任何人都拔不出来……
这三年来她一直战战兢兢的,就怕银狼上门来索讨报复,所以让David担任起守护宝剑的任务,将剑藏在严格看卫的皇家藏宝室中,把消息锁的密不通风……却还是……却还是被他找到了,就在昨晚……
外头脚步声慌乱的响起,一个卫兵从宫门外倥倥偬偬的撞进来,面色苍白的报告:「秉国王皇后,一个骑黑马的武士……冲过五里外的岗哨,朝这里……过来了……」
「传说中日行千里的黑色神驹马自达吗……银狼真的来了……」皇后转头望向小瑞,说:「……你的情人……果然是银狼!」
「老板他?」小瑞心一慌,往後跌了几步。
7
好久没有到如此快意迎风的感觉,惯用的长剑不在身边,只拿著龙麟盾,就连跨下的爱驹也了久违的驰骋快感而兴奋不已,放开四足畅意飞奔。
银狼从未感受过此刻热血澎湃的心境,整个身体像是要爆裂开来,眼里直冲冲的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被掳困在皇宫里的那个人,那个唯一能牵动自己所有喜乐哀乐的海蓝宝石。
一个银狼不怕自己被众人千刀万剐、不畏惧被恶龙撕扯入腹而死亡,却舍不得看见流一滴泪的对象。
宽广阔壮的皇室大道上,他义无反顾的纵马奔腾,直直通向被华丽铁柱围篱的皇室大庭院;两旁冲上了数以百计的士兵,意图阻挡马匹的行进──在银狼的眼里,他们不过是蝼蚁,每个人的嘴里尽管发出了壮大声势的呐喊声,没人有真正的勇气……
光是马匹飞驰的气势就足以将一群包覆盔甲软弱的肉体给践踏,一片龙麟在手,就算是千百万只箭也无能穿透这七彩薄透的光,他是连龙都不怕的武士,即使没有武器在手,光是眼神的气势就能从前仆後继的人海士兵中杀出一条坦途。
通往布下重重魔障、囚禁著王子的高耸危塔。
皇室大苑的铁门被关上,前头还放了数十重的精铁拒马……那是玩具吗?银狼不屑的一笑,勒马跃下,身体冷冽的杀气让方圆数瘴奕烁医身;右手的龙麟一挥,一股含著魔龙巨大力量的无形刀刃划破了空气,精铁打造的阻碍物就这样如同碎纸般在风中凌乱飘落。
原本数漳诰豢盏姆段Я⒓蠢┐笾潦十眨士兵们各个心知肚明,自己的血肉之躯绝比不上铁门的坚硬。
这一幕都被皇家园另一头,三十几阶铺著大红金边地毯的大理石阶梯上站著的皇后等人一一看在眼里。
银狼抬头,眼神对上站在高高宫殿外的那一群人,他要讨回的宝石在哪里?有了,站在皇后的身边,看神情无恙,太好了,要是他受到任何伤害,即使是一点小擦伤,他也要那些始作俑者以百倍的伤痛来赔偿……
〈皇后,知不知道你捡回了一条命?〉
再度上马,一挟马腹,飞马受到鼓励啼嘶後继续前驰,穿过精心修剪造景的庭园,掠跃过喷著清泉的雪水池,马蹄急攀上大理石阶梯,达达的马蹄声因为厚重的地毯而消音,两个眨眼的时间,马上武士就居高临下的瞪视皇后了。
「把瑞瑞还给我!」银狼简洁的说,没一字废言。
皇后退後几步,几个随身禁卫兵挡在她身前,连同小瑞也挡在後面。
「……银狼,好久不见……」皇后抬著眼镇定的说。
见她说著废话,银狼连口水都不想浪费了,直接对上小瑞即使疑惑却仍旧清澈的眼,自己的语气也夹带了一丝温柔。
「瑞瑞,过来……」
小瑞被那种绝对性的命令催眠了脑中所有的理智,怔怔看著马上既是熟悉、却又彷佛陌生人的……老板……
他的脚不由自主的往前走,才一步就被皇后给拦下来了。
「银狼,小瑞是我的客人呢,要带人走得先问过我这个主人的意思吧?」皇后媚惑而挑逗的笑,却故意转了个位置,站在小瑞的身侧。
银狼盯著她,知道对方隐藏在小瑞背後的手握了把银制匕首。
「你想怎样?」冷著声,银狼问。
「银狼,凭你一身超凡入圣的本领,不管投效哪个国家都能受到重用,加官封爵不是问题……不如到里兰国来,我封你为银狼公爵,赏赐本国东方最肥沃的一块土地,并将三年前从你身边盗走的宝剑一并奉上,如何?」
皇后打的主意是,一旦获得昔日屠龙武士银狼的消息传出去,原本四方蠢蠢欲动的国家就会心生忌惮,不敢在边境乱生事端,成为一方霸主也是指日可待……
银狼沉默了一会,突然下马,寒酷的杀气由他战衣下古铜色的肌肤漫溢出来,滔滔而不绝,绕成一袭谁也无法拥有的、死神般的血戾盔甲。
往前跨步,没一个人敢挡在他身前,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来,银狼往石头走去,就是那块三年前吞噬了那把宝剑,还混以龙血形成结界的石头。
伸出左手握住剑柄,只轻轻一抽,三年内谁也拔不出的宝剑就这样离开了禁锢著剑身的鞘,沉黯的色身也著回应主人而散放出炬耀如太阳的光芒,是足够炫瞎所有不虔敬眼睛的光芒!
在场所有人都因这光而不自禁的伸手挡住眼睛,等光芒终於平淡,却发现银狼已经拉住了小瑞到身边,左手往殿内摆置国王皇后的镶金宝座一挥,玉石雕制的气派王座已成细细的粉末向四飞散。
「老板……」被银狼以龙麟盾庇护在怀中的小瑞在看过无比精采的爆破秀後,轻声问:「你真是屠龙武士银狼?」
「以前是……」看著小瑞星样灿烂的眼,银狼定静的说:「现在我是你的老板,Vincent……」
小瑞轻轻的笑了,点点头小声说:「……没错,你是老板……」
几句话让两个人陷入别人进占不了的小世界,只不过皇宫毕竟是别人的地盘,银狼抚抚小情人的头发後,抬起头,再对上皇后已经泛著惨白面色的表情。
「这是我的答覆!」银狼冷冷对皇后说:「我不要什麽公爵的虚名,况且,小小一个里兰国,我爱来就来,要走就走,谁有能力阻挡?若不是看在这是小瑞从小生长的国家,今天我就毁了这座宫殿!」
啪啪啪几下掌声响起,刚带著小弟,小妹,王子,石爸石妈几人的黑鹰公爵现身在皇后身边,为了银狼几句雷霆万钧的话而拍手。
「果然是屠龙武士,区区一个里兰国的公爵之位也太委屈你了……」黑鹰根据现场状况及手下B提供的即时情报,早把事情猜了个大概:「要不要听听我的建议呢,银狼大人?」
这个人说话有意思,银狼衡量眼前这人,知道他就是里兰国内地位仅於国王皇后的黑鹰公爵。
「你说。」银狼有预感,对方应该比皇后上道。
「屠龙武士大驾光临,是我里兰国的荣幸,既然银狼大人不屑於爵位土地等俗物,我国愿以等值之物相赠,希望大人别拒绝。」
银狼把小瑞抓的更紧,扬了扬眉,等黑鹰说下去。
黑鹰公爵转头对皇后说:「皇后,石瑞既已进宫,也算是皇室的一员了,银狼大人既然对身外之物没兴趣,我们就将石瑞赠给屠龙武士,以他出众的外貌,作为武士大人随身的侍从应该不会失礼吧?」
银狼嘴角泛起了笑,早听过黑鹰公爵的鬼主意特多,智计一流,说话果然得人心,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还帮助自己成功的要到手。
皇后还没说话,一旁的石爸已经大哭起来:「不要哇,小瑞是家里最乖的孩子,怎麽能随随便便就送人?」
小华也偷偷拧了黑鹰公爵一把,轻声问:「喂,你打什麽鬼心眼?那可是我哥耶!」
「你看他们两情相悦,迟早银狼会带你哥走的,乾脆现在先帮他们一把,作个顺水人情,以後我若有事求银狼帮忙,他一定不会拒绝!」黑鹰也小声快速的向小华解释。
小瑞看到石爸哭的好伤心,自己眼睛也红了,正想挣脱银狼的怀抱去爸爸那,却发现屠龙武士的手臂圈的像钢铁般紧。
黑鹰又开口了,这是对著石爸石妈:「放心,石爸石妈,银狼大人的庄园就在邻国不远的地方,石瑞随时可以回来看你们……再说,石瑞能有这个机会跟屠龙武士出去锻、增长见闻,是一件好事啊,相信他很快就会被调教成堂堂男子汉了……」
石爸收起了眼泪,看一眼同样是自己心目中偶像的银狼,问:「是、是吗?」
石妈精明,说:「老公啊,公爵大人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家小瑞个性就是太温和了,若是跟在屠龙武士的身边,也是我们石家的荣誉……」
〈石妈心声:跟屠龙武士扯上关系,这下子出门更可以耀武扬威了!〉
搞定了,银狼跟黑鹰交换一眼尽在不言中的含意。
没多久小瑞就被银狼带回武士拥有的庄园,还来不及逛过这庄园有多大面积,就被武士架去参观一间偌大的卧室了。
「你…你不是说自己有的是一间小农舍……这哪是小农舍啊……」小瑞环顾四望,真气人,光这间卧室就比石家大上几倍。
「是小农舍啊……」光顾著把人压在床上扒人衣服的银狼猴急的顾不得武士风范了:「盖在农地上的……就是农舍……」
「好大好软的床哦……比起你打铁店里的那张要大多了……」小瑞窝在绵绵的褥子上,咬咬下唇,问:「喂,老板,别急嘛,皇宫舞会那天你不是就已经找到剑还拔了出来?为什麽又把剑放回去?」
「我只是突然想到……你好像非常崇拜银狼那个人……」银狼有些吞吞吐吐:「而我却只想以Vincent的身分……跟你一辈子……在一起……」
「你不就是银狼吗?」小瑞突然间恍然大悟,哈哈笑起来:「你、你居然会嫉妒自己!」
「………」银狼顿了顿,说:「瑞瑞,我不要你的崇拜,我只希望拥有你的真心诚意就好了……」
「……傻瓜老板……」小瑞又撒起娇来了:「你是我心目中的No1呢!」
〈老板在小瑞心目中的排名已经跟银狼并驾齐驱,互为表里了。〉
银狼被小瑞的甜言蜜语攻的一时招架不住,欲火焚身,正打算在新房里大干特干一番,小瑞又开口了。
「老板~~告诉我你屠龙的细节好不好?我要听来自现场第一手的实况报导哦!」撒娇第二弹,温言软语的求人。
「………」银狼再也忍不住了:「……用说的说不详细,你就当自己是龙,我亲身示范给你看一……」
屠龙中────
《老板》番外《可怜的鬼》
有个可怜的枉死鬼,趁农历七月鬼门关大开的日子,想到人世间走一走,顺便怀念怀念过往那些日子。
第一站,先往当年发生惨案的地方巡视。那时他还是个大学生,有一天晚上失恋了,跑到学校著名的人工湖景点喝酒浇愁,不小心喝的太醉,失足摔到湖里就淹死了。因为不是蓄意自杀,暂时先被地狱的鬼卒带往枉死城,等时候到了再投胎转世做人。
话说可怜的鬼在月夜下,倚在湖中心的小桥栏杆旁自怨自艾,这时六七个学生穿过榕园的草地过来了,喳喳呼呼说著话。
「石瑞,每邀你跟大夥一起去喝个饮料吃碗冰都不肯,好讨厌哦,一点都不给面子……」漂亮的女学生A嗲著声,对旁边的人说著话。
被点名的男同学身材高挑、肤色白皙,有张极为中性的脸,说是漂亮又不显得柔弱、用温文儒雅来形容又点不出那种清澄如水的气质。
怎麽看怎麽舒服,可怜的鬼在一旁也开始心动了。
叫做石瑞的年轻同学讨饶似的向女生说:「小惠,你别误会,我得赶回去喂家里那只大狼犬呢!它要是肚子饿的话会乱咬人的。」
另一个甜甜的女生B赶快靠近,还不经意的挤掉原本站在石瑞另一侧的男生,讨好似的笑著说:「……好巧,我家也养了一只博美,改天一起到公园溜狗?」
石瑞不知道为什麽,有点支支吾吾的:「我家那只狗……天生脾气坏……要是看见我跟别人…跟别只狗在一起……会吃醋……」
「你家的狗好有个性哦!」女生A特意娇呼,打算夺回男主角的注意力。
可怜的鬼看著这一幕,不禁感慨:长的好看就是吃香,当年自己要是也有一副好皮相,也不会失恋,如今也就儿女成群了。这几个女生一看就知道对石瑞有意思,偏偏这小子呆头呆脑的,暗示明示都看不懂。
另一名男同学A开口了:「石瑞,分组讨论的部分你做到哪个进度了?别忘了下星期要做口头报告哦!」
「只剩最後的总结,我这两天会赶完,倒是你那里的进度如何?」
男同学A说:「有几个部分还搞不懂……石瑞,今晚我上你那儿讨论讨论……」
这位男生不法的意图明显,可怜的鬼嘿嘿冷笑,瞧他眼中掩不住的欲望,这个叫石瑞的年轻人不知能不能识破?
「……抱歉,我家还有个房东在,不方便带人回去。」石瑞垂下眼睛说了。
男同学A不死心,继续说:「不然等你喂了那只大狼犬,再上我那儿去……」
「不行,我房东不准我在外面待太晚或外宿的……」石瑞歉疚的笑,随即跟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开了。
可怜的鬼仍留在当地,听其馀学生聊八卦。
「哪有规矩那麽严的房东?不准外宿还有门限──是亲戚吧?」女同学B说。
「喂,你们有没有听过那个传闻?」男同学C突然神秘兮兮地说:「……说石瑞是同性恋……」
女同学A叫起来:「怎麽可能!你不要嫉妒他人缘比你好就乱造谣,他是文静了些,可是一点也看不出他有喜欢男生的倾向,是不是?」
「不、不是啦!」看看自己受千夫所指,男同学C也举手投降了:「因为我女朋友以前跟石瑞是大学部的同学,说班上有一个卢姓女生找他告白,结果被拒绝了,因为他当场承认自己有个男朋友……」
女同学B不屑地说:「可能是那个女生不甘心被拒绝,才故意乱传话吧!这种由爱生恨的事一点也不新鲜……」
一直没开口的男同学D突然无限响往的说:「……我虽然不是同性恋,不过对象若是石瑞的话,我愿意试试……」
男同学A也一脸陶醉:「……我也……」
两人立即被女同学AB围殴,丢在人工湖旁的草地上。
鬼对石瑞产生了高度兴趣,很想知道这个年轻人有没有所谓的同性情人,况且,太久没看见这麽养眼的人了,当下结束自己的死亡缅怀之旅,追著石瑞去了。
石瑞匆匆走到校园的侧门,一辆黑色的汽车未熄火停在路边,就快速往前座钻,鬼也一溜烟进了後座,仔细打量驾驶座上的人。
糟糕,是鬼最害怕的那一类型──除了阳气重,身上还布著一层血的戾气,这表示开车的青年曾在生死关头的战场上奋力搏斗过,而且是杀人无数的那种,沾著死神的味道……
跟都跟来了,还有什麽好怕的?鬼给自己打气,反正都死过一了,顶多再死一,目前先满足好奇心才是最重要的。
「瑞瑞,今天怎麽弄得这麽晚?你应该早半小时前就出来了。」青年蹙著眉说。
「研讨会里一直讨论不出个结果来嘛!吵吵闹闹的,累死我了……老板,下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我会提早溜出来,别气了好不好?」
石瑞笑咪咪的安抚这个叫老板的男人,鬼一看就明白了,老板就是石瑞的同性情人,男同学C说的果然正确。
「我不是气这个,只是担心你胃不好,饿过头又胃痛了怎麽办?」
「好久没胃痛了,老板,你放心啦!我现在百病不侵,是个健康宝宝──我反而比较担心家里那只狼犬,不但疑心病重又爱吃醋,而且不管怎麽喂都喂不饱,你说该怎麽办?」
「那是因为你准备的狗食怎麽吃也吃不腻……」青年低声笑了出来。
鬼下定决心要看到那只狗──疑心病重又爱吃醋?这表示这只狗的智能很高,到接近人类的程度。
跟著这俩位活人回到家,趁他们吃饭的时候,鬼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绕了一圈,连楼下车库都翻找了一遍,找不到狗的蛛丝马迹。
鬼纳闷,石瑞究竟把狗养在哪里?
鬼想了一个办法,乾脆直接进入其中一个人的身体後,再装做漫不经心的询问──老板的阳气太重,进不去他身体里,石瑞的体质倒是刚好……鬼等他洗完碗筷从厨房出来,刷的一声就附身了。
好久没使用这种活生生肉体的感觉,况且还是个这麽漂亮的肉身!鬼一时高兴,大喇喇就往老板身边一坐。
「狼犬呢?我养的狼犬到哪去了?」鬼问。
老板瞪视了石瑞的身体好一会,突然说:「……你是谁?」
「我……」鬼一慌,不晓得自己究竟是哪里露了馅:「老板,你傻了?我是瑞瑞……」
老板全身突然散出连死神都之退避三舍的杀气,他以刀刃般冷冽的语气说:「我在杀人与被杀的世界打滚多年,什麽怪事没见过,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哪种东西吗?给我滚出瑞瑞的身体!」
被他惊人的气势一逼,鬼翻个跟斗就跌出石瑞温暖的身体──当鬼当了那麽多年,头一见到光用气势及眼神就能驱鬼的凡人。
好可怕……
石瑞突然惊醒过来,看见老板瞪著自己,吓了一跳,问:「老板,怎麽啦?我没偷喝啤酒也没把碗打破啊?」
「……没什麽……瑞瑞,该喂狗了吧?」
鬼精神一振,他们终於谈到自己挂心的话题了。
「咦,还那麽早……」
「狗肚子饿了……」老板拖著石瑞往卧室去。
「先洗个澡再……」石瑞脸红的说。
「喂完了再洗……」老板已经猴急的将石瑞的衣服扯下了。
本来还在怀疑洗澡跟喂狗两者间有何关联,可是一见到床上的情形,鬼终於知道,原来老板就是石瑞口中的大狼犬。
埃及神话里,狗是死亡之神阿努比斯的标志,在人类死亡之後专责管理人的灵魂──鬼喟叹:说老板是狗真贴切啊,连身为鬼魂的自己都奈何不了他。
正待转身离去,一缕细若游丝、却媚惑到骨子里去的低细吟声牵引了鬼的注意──怎麽会有这种连鬼都足以动情的喘息声?
回过头,看见那化身为饥渴狼犬的老板正以舌尖绕转著石瑞的侧腰,想是受不了那种搔痒到心坎的感觉,被吃的那一个忍不住逸出淫乱的叫声……
鬼从天板俯视这场春宫秀,看著石瑞那澄澈如水的眸子染满了淫荡的春意,一种只要是人都绝对抗拒不了的诱惑……好想……鬼有些抵受不住……好希望像老板一样,尽情品尝那鲜嫩多汁的肉体……
鬼觉得自己也变成一条狗了。
若是能附身在老板身上就好了,那麽搂著石瑞软滑身体的就会是自己,然後,他会做著跟老板一样的事,让自己进入一片包容的海域里,摇荡、起伏,听著放肆狂浪的声音将欲情提升到最顶点,直到海潮将两人吞灭……
咳咳,身为一个鬼,怎麽可以这样胡思乱想?可是……可是……都怪那个老板的阳气戾气太重,近都近不了身,否则,鬼早就美梦成真了……
好想快点投胎转世哦!
清朝初年有个艺术家罗聘说:太阳一下山,鬼就会在大路上来来往往,穿梭不停,直到晨曦渐显,才各自找地方栖身去了。
昨晚借住在石瑞家那个可怜的鬼,被旖旎到春情无边的画面震撼到思凡不已,不但被年轻的研究所学生撩拨到恨不得赶紧重生为人,更为老板过人的体能及勇猛的精力而赞叹……
白天休息够了,傍晚时石瑞从学校回来,鬼站在屋角看著他,想著昨晚对方魅乱到不能自己的表现,口水都要滴下来了〈幸好,鬼应该是不会滴口水的,否则会被听力好的老板发现〉。
要不是这间屋子的男主人有著异於常人的烈阳罡气护身,否则鬼还真想在这里多住几天呢!
正打算著今晚到哪里溜达,突然门铃响了。
石瑞抢著去开门,拜访的是一位个子高壮、相貌淳厚、头发理的短短、看来跟石瑞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他对这里很熟的样子,一进门见不到屋主,就直接到厨房去。
「老板!」
「大个,两个月不见了吧!看你气色不错,当兵的日子没那麽难挨嘛!」老板一面忙著厨房的活,一面和年轻人招呼。
「还好啦!反正再忍耐几个月我就恢复自由身了……」
鬼端详这个年轻大个子,阳气比石瑞稍重,却偏向温煦和谐,一看就知道很容易亲近,给人稳重踏实好依靠的感觉──不如今晚就跟著他吧。
石瑞这时探头过来,说:「大个,我已经帮你打电话给David了,不过他今晚要去PUB理帐务上的事,没办法那麽快赶过来……」
「没关系,我会等他……」大个忙说。
老板今晚摆的菜色明显比昨天多了一倍有馀,应该是专门为了客人准备的。看看满桌子的豪华菜色,鬼又流口涎了,这样的大餐,即使在世时都没能吃上几口,现在当了鬼,只能闻闻菜上冒的香气……鬼又加了要向狱王上诉转世的决心!
没多久门铃又响了,石瑞开门,这进来的是位挂著金丝眼镜的俊美青年,鬼眼睛亮起来──哇,又一个养眼的。
「不是说很晚才会到,怎麽七点就来了?你是为了吃老板的饭还是听到某人休假,特别赶过来?」石瑞意外用调皮的语气问。
「废话,当然是为了品Vincent的手艺而来!」眼镜青年恼羞成怒的样子:「谁管那个傻大个休不休假啊!」
大个子这时候三步并两步跑出来,见到眼镜男立时喜上眉梢:「David!」
鬼眯著眼若有所明的点点头,嗯,瞧大个子高兴到全身毛细孔都张开的程度,他肯定是非常非~~常喜欢眼镜男。
见到大个一副想扑上来的样子,David忙退後两步,凶巴巴地制止:「别抱我……也别摸我屁股!」
被这麽凶悍的气势一逼,大个子也不敢造了,两只伸出去的手就这样硬生生停在David半公尺前,然後他可怜兮兮的说:
「好久没见了,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小气鬼……」最後那三个字非常小声,纯抱怨用。
David冷笑说:「……有本事你抱小瑞看看……你们不也很久没见,又是那麽要好的同学?」
「又不是不要命了,你也知道老板那个人……」大个嘟囔著。
「David,你出馊主意的本事倒是世界一流,连我的人也敢打坏主意?」老板不知何时出现在客厅,面无表情的说。
David立即收起嚣张跋扈的态度,讨好似的陪笑说:「……Vincent,开开玩笑嘛!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小瑞来玩,谁不知道他是你的心肝宝贝……」
鬼窝在天板一角看著下面的闹剧直摇头……这个David啊,枉费一张漂亮的脸,没想到这麽市侩,人善就欺人、人恶则换嘴脸……
四个人吃完饭後,大个子坐上David的车子走了,鬼也跟上车,觉得这两人在一起的样子真有趣:明明眼镜男对大个子东嫌西嫌的,却也不反对今晚让他借住自己家;而大个子对这个嘴巴坏的人更是一副打死不退的模样。
一进门,David就手插腰说:「喂,傻大个,今晚让你住在这里是有条件的,厨房里两只灯管都坏了,还有後门的头灯也一闪一闪,明天起床後帮我换一换!」
「换灯管很简单啊,为什麽要等到我来才换?」大个不解地问。
「你、你个子高,不让你换谁换?去外面找水电工还要多钱的!」David说的倒是理直气壮。
「好好,明天起床我第一优先理这事……今天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累坏了,我先去洗个澡,睡觉,明天我们出去玩一天好不好?」大个软声软语的求。
「……明天我不一定有空……」瞪了对方几秒钟,David说。
「可是有一部院线片我很想看耶,而且好久没吃到XX路巷子里的彰化肉圆……你吃过没?没有啊,明天带你去!」
「明天再说……好了,快去洗澡,满身的汗味……喂,洗乾净一点,我可不想闻到来自军队的臭味……」
鬼兴致盎然的看David颐气指使的模样──简直就是个坏脾气又任性骄纵的公子哥儿嘛!也真亏了大个子有天生的好脾气才容忍的下去。
大个子洗好澡出来,换了一套睡衣,边用乾毛巾擦头发边说:「……我先去客房睡了……」
「等一下……」David坐在椅子上,眼睛定著电视机画面,面无表情的说:「……客房的冷气机也坏了……」
「那台冷气?」大个不可思议的说:「那不是早两个月之前就坏了?我记得叮咛过你,叫巷口那家电器行的老板来看看的……」
「客房又没人用,修好冷气有什麽意思?浪费……」这眼镜美青年自知理亏了。
「可是我会来呀,现在是夏天,我又怕热,没有冷气很难睡的!」换成大个的气势愈来愈强。
见到大个居然敢用咄咄的态度对自己说话,David也火了,站起身来说:「没有冷气就会死喔!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一点吃苦耐劳的决心都没有,TMD,亏你还在当兵呢,难道你可以要求长官到冷气房里出操吗…………」
鬼被David这样惊人的火炮吓得目瞪口呆──居然有人可以不换气不重复句子,中文夹杂英语、偶尔掺几句台客语国骂,将骂人的艺术发挥到淋漓尽致。这下子就算大个子度量再大,也会忍不住动怒吧!
David一口气教训了五分钟之久,拿了桌上的开水灌下去,无限满足的说:「……好久没这麽痛快骂人了,真爽……」
「……好久没被你这样念了,舒服!」大个竟然弯著眼笑,笑的特开心。
鬼在心中做了个结论:这两个人也非普通人。
可能是骂过瘾,气消了,David大方的说:「今晚你到我房里一起睡吧,不过先说好──不准抢被子、不准打呼、也不准毛手毛脚!」
──睡一起?鬼想:这两个人果然有奸情。
出乎意料的,两人的睡相倒是很规矩,分占床的各一边,没有想像中的激情画面,只不过那个口口声声说自己很累的人眼睛一直没闭,侧著身看著背对自己睡著的David。
鬼起了坏心眼……不、不、是助人为快乐之本,这个大个子明明就喜欢眼镜男喜欢的要命,不知是胆子小还是顾忌著什麽,居然不敢动手……现在机会这麽好,鬼决定助他一臂之力。
刷的一声进入大个子身体,唔,年轻又有力的感觉真不错……等一下,先办正事……鬼往前挪、往前挪、挪到与David只剩不到1公分的距离时,对方突然打了个冷颤,醒过来。
发现大个居然悄无声息地欺到了背後,David只是用手肘往後突击大个的肋骨,一阵剧痛让鬼一个翻滚从大个身体里掉出来。
「……好痛,你做什麽?」搞不清楚状况的大个正想抱怨,看见David几乎窝在自己怀里,欣喜之馀将所有含恨的话都吞回肚子去。
「这房间……有东西……」David喃喃说,半偏过头见大个一脸茫然,他没耐心的解释:「……就是那种不乾净的东西啦!傻大个,军队里鬼的传闻特别多,是不是你带回来的?」
「世界上哪有鬼?我从来没见过,你是不是作恶梦了?」大个一脸的正气凛然。
「从小我就特别敏感,只要有那种东西想上身、或是靠的太近,我就会打冷颤……喂,你别笑,是真的!」
鬼很生气的想:我是鬼,哪有不乾净?而且怎麽那麽没礼貌,老叫人“那种东西”?不过,有些人的确对阴物特别敏感,看来想借用别人的身体吃了他是不可能的事了。
「你会害怕吗?你害怕的话我抱著你睡好了。」大个毕竟是男人,找到机会还是想吃豆腐的。
「只有那东西怕我的份……死大个,什麽东西硬硬的……快移开!你这个国宝级人类凶器巨炮男,我不是说过不准毛手毛脚?」
「……我不是故意的……因为你靠的太近了……」大个辩解。
「发情还有理由?去,到浴室自己消消火,解决了才准你上床睡觉!」David指著浴室的门,命令。
「……还是我们两个来试试……」
「去、浴、室!」David再一下达指令。
大个不敢再说什麽,一脸哀怨的到浴室去乖乖自摸。
看到这种情况,鬼知道今晚不会再有什麽搞头了,他决定明天再回到石瑞家,至少那里有精采的Live秀可供观赏。
第二天大个子一大早就起床,认命的换了昨晚David交代过的灯具,而那位俊雅秀丽的坏脾气青年,虽然说自己不一定有空,却也早早就做了出门游玩的准备,等大个完成了工作,两个人就高高兴兴的出门去了。
口是心非的人,鬼见的可多了,David是怎样的想法倒也不难猜。
趁这家屋主不在,鬼找了个阴气最重的地方睡掉了整个白天,直到夕阳西下之时,听见车子停在门外的声音,大个匆匆开了门拿了放在屋里的行李,又坐上车去了,鬼见状也跟在後头。
真好,两个人又回到了老板跟石瑞的家,原来是大个要回部队去了,过来跟那两个人道别。
「小华,你也来啦!」大个对屋子里一位年轻男孩打招呼。
「大个子哥哥……David……」年轻男孩倒有礼貌,也对刚进门的两个人点头问好。
鬼瞧瞧这男孩子,眉目之间与石瑞颇为相像,杏桃般的眼睛微微上挑,像是猫儿似的……不同於石瑞玉清水洁的气质,男孩浑身充满了阳光般灿烂的味道,却不时会由眼中流泻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桀骜不驯。
鬼有些蠢蠢欲动了……这几天是怎麽搞的,看见美男子的机率特别高。
年轻男孩小华正跟老板在客厅较为宽敞的地方过招,瞧小华的动作准确有劲,脚步扎实,不是普通的半调子,可是老板却像是跟他闹著玩,没有夸张的动作,可是一等对方拳脚近身,他只一个轻轻转折,就以最小的动作避开了。
「可恶,我怎麽老打不到你?」试了几後,小华愤愤说。
老板低笑,却笑的有些挑衅:「想碰到我,大概再苦练个十年就行了──前提是,我从现在起都不再练武……」
看的出来小华的眼睛都要喷火了。
这时门铃响起,来人是位穿著黑色西装带点江湖味的青年,他先恭谨的对老板鞠个躬,对其馀人点了点头,随即面向小华。
「华少爷,天要黑了,再不出发的话,只怕少爷会生气……」
小华噢了一声,有些刻意的往石瑞身边挤,还故意装出非常可爱的笑容,抱住他说:「哥,过几天我们一起回家去,小妹说很想我们呢!」
是兄弟啊,难怪长的那麽像……鬼看著小华因为甜甜的一笑,把整身的斗气都化开了,那模样秀致的与石瑞清澈的气质简直不惶多让。
好,今晚就跟著小华吧!
见石瑞微笑著对小华说:「嗯,这几天我忙著研讨会的事,比较忙,大概再过一两个礼拜就有空了,到时我到高雄接你一起回去。」
小华把自己的头往哥哥怀里钻,却又偷偷给了老板一个嘿嘿的冷笑,直到那个男人受不了,大踏步走过来,硬把小华给揪出来。
「抱的够久了,死小鬼,还没断奶是不是?抱不够的话回去找那只鹰,我相信他会很乐意料理你这只野猫的!」
小华也不恼怒,好像惹老板生气就是他对石瑞撒娇的真正目的。他开怀笑著向其馀人说了再见,就扯了黑衣青年下楼去了。
看样子小华挺了解老板的弱点在哪里……不过,这两人对峙的样子……就像是……吃醋的小姑和决不退让的大嫂龙虎相争……鬼觉得这一家子的人都很有趣。
跟在小华身後上了一辆黑色大轿车,这种黑头车给人…不,给鬼感觉不是政府高官就是黑帮大头使用的款型,小华年纪轻轻,居然就以这种车代步,还配了一位兼保镳职务的司机……小华到底有什麽後台?
这的旅程可真久,看著窗外的景色,鬼知道他们已经到了高雄。
车子最後驶入了一栋豪华大楼的地下室,小华跟黑衣青年坐著电梯上了十楼,奇怪的是,黑衣青年看著小华进入左侧的公寓里,自己则开了右侧公寓的门。
鬼二话不说就跟著小华进去,一入门就被一股阴冷到彻骨的气氛给冲到──好像到了八寒地狱的感觉。
客厅里站著一位皮肤黝黑的青年,眼神阴鸷的像是只急欲攫获猎物的老鹰,但是残冷酷峻的气质又是条蛇──有点可怕的一个人,比鬼还可怕。
「真不该答应让你去台南找石瑞的,一出门就不知道回家……」青年两手抱于胸,有些生气。
「好久没跟哥见面,多聊了几句嘛!你也真是小气,我暑假没回家都在这里陪你,还不满意吗?」小华好像一点都不怕青年散发出来的那种冷意。
青年正想再说话,突然之间他视线转了,与鬼的眼神对上。
「……还是不好让你随便出门的,瞧,居然带了个客人回家…」
小华不解的问:「你在说什麽呀,黑鸡,我没带客人……」
这麽酷俊的青年居然被小华叫黑鸡,鬼忍不住笑出声,青年皱了皱眉头,眼睛仍旧没离开,鬼终於知道不对劲了。
「你看的见我?」鬼问青年。
「我们周氏每隔一代就会出现几位能奴役鬼物的阴阳眼,这一代正巧只有我一个………」周姓青年邪邪的笑,那模样像个鬼王。
小华蓦地脸色苍白,抖著声问:「黑鸡……你……在对谁说话?」
「现在是农历七月,又是晚上,小弟,你认为我在对谁说话?」
小华居然吓的脸上血色尽褪,往前一扑,整个人挂在周姓青年身上,紧闭著眼,颤颤地说:「赶走……快赶走……我最怕那种东西了……」
鬼看看小华,摇了摇头,感慨真是世风日下啊,年纪轻轻的一个孩子,老树盘根这招数用的倒是挺熟练的。
周姓青年力气倒不小,抱著小华一点也不吃力,反而享受起对方那种恐惧如同惊弓之鸟的模样。
「赶走他?没问题,一个星期不准那个那个的禁令可以取消吗?」青年好整以暇的问。
「取消了取消了……快…叫他走啦!」小华简直害怕到六神无主了。
「那……陪我去北海道度假的事?」周姓青年似乎抓住了大好机会,继续乘胜追击。
「呜……好啦!什麽都答应你……快点,他走了没?」小华都哭出来了。
青年嘻嘻一笑,重新看向鬼,说:「……听到了吧,你把我的小弟吓坏了……所以还是请你离开?」
鬼想了想,说:「我跟著小朋友从台南到了高雄,你要我走我就走,我这鬼当的也未免太没尊严了吧……」
鬼是想,好不容易能遇到一位看的见自己、又能沟通的阴阳眼,或许能从他那里捞点好……
只可惜,鬼不知道他惹上的是一位有著纯正黑道血统的黑社会大哥。
一双能看透阴与阳的眼,是能割开时与空的利器,青年的眼像是两扇主宰著生与死的门,带著连鬼也无能违逆的力量。
「我既然能视鬼物,当然也懂得如何避邪驱鬼……想试试坠入阿鼻地狱、永不超生的滋味,还是打算直接魂飞魄散、连鬼也当不成?」
「我走!」鬼立即回答。
就连十殿阎罗也没这凡人役使鬼的气魄,吓死鬼了,今年是怎麽搞的?只为自己贪了点美色,结果却遇到三个比鬼都凶狠的人……看来人还是比鬼更可怕呀!
再看一眼那周姓青年,他现在连鬼都不理了,直接抱著吓成小兔子的小华弟弟进了卧室,也没多久时间,从卧室就传来了阵阵软腻的、像是猫咪甜甜的喵呜声,那音质绵的足以让所有听到的人骨软筋酥、不能自己──连鬼也不例外。
好想看好想看……差点忘了小华跟石瑞是亲兄弟,这位弟弟在床上的表现应该不会比哥哥差到哪去吧?可是房里另一个人的存在却让鬼裹足不前了。
「…嗯…那个鬼……真的走了?」小华弟弟边哼叫,边不放心的问。
「………」青年的嘴根本没空说话。
「你真的……看得见……那种东西?」小华弟弟不死心,继续追问。
好像想到了另一个足以威胁小华弟弟的机会,青年终於抬头,坏坏的说:「看的见啊,尤其是鬼月,每个晚上出门都可以看到鬼魅大游行……所以晚上你最好少出门,太阳一下山就赶快回家……」
小华弟弟大叫一声,整个人往被子里躲,青年也跟著钻进去,用尽全身解数让怕鬼的小猫完全忘了有鬼这件事。
鬼好哀怨,自暴自弃从正门退出去,却见到开车载小华回来的黑衣青年正跟另一位同样穿著的男人站在门口,脸色惶急。
「阿诚,少爷不是该准备出门参加XX商会的晚宴吗?时间要来不及了……」
「华少爷刚回来。」
「……我看少爷今天是不可能出门了,打个电话给XX商会的董秘书,就说少爷临时不舒服,在家休息。」
这两位黑西装青年是当助手的好模范,不但能上察主子的心意,又能因应情况作出适当的回应,那位周姓青年的确会挑人。
可怜的鬼如今又孤孤单单了,来到大街上,看见熙来攘往的百千万众鬼大游行──算了,就暂时作回一只鬼吧,等明年,明年鬼门再度开启时,若是他还未投胎转世,或许再来看看这三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