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与爱恋(父子)》
作者:水无情

第一卷

萧晨是在孤儿院长大。
据说他是在清晨被发现在孤儿院门口的,所以就被取名为晨,而萧姓,是他六岁上小学时自己随便选的。
孤儿院没有电视里慈爱的院长妈妈,也没有邪恶的坏教师。大家都很漠然,只是一份看护小孩的工作而已,认真负责就是了。不得不说这所孤儿院的人都挺有职业道德,至少,这里很少发生小孩子同类相的事情,院长管理得不错,教师们也很敬业。这就减少了萧晨许多的麻烦――毕竟,他没兴趣跟一群小孩子做些无谓的争执。
十八岁,萧晨中专毕业出来工作后,每月的工资除了生活费用,其余的全部寄到孤儿院,他不喜欢欠人的东西。
萧晨是个冷漠的人,不知道算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他没有朋友,曾有人试图接近他,但都被他的无动于衷赶走。其中最热情的子然在走前说:“真怀疑你是不是没心?”
他没有爱人,也有女孩子对他表示好感,但在知道他金钱的理方法之后,便疏远了。没哪个女孩子能受得了每天都上班下班,没有任何娱乐的生活。
二十三岁的一天,萧晨被一辆闯红灯的车撞飞。临死前他脑海里的反应是:生活果然充满着意外,保险的赔偿与车主的赔款还给孤儿院应该还有多了,无债一身轻啊。
然后,他陷入了黑暗。

第一章 穿越

等萧晨再有了感觉,是因为屁股上被人大力打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却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怎么么这么弱小和稚嫩?努力地想睁开眼,却发现办不到,只能感觉得到光亮。全身都有种腻腻的感觉,似乎被一层什么东西隔着似的,自己却是被人抱在怀中?
“咦?”耳边传来一声中年妇女的惊讶声,“怎么只哭了一声?这孩子没事吧?”
说着,又是大力地拍了一下。

萧晨无奈地再“啊哇”了两声,再不肯发出声音,也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境。
转世?还真有这种事!
唉,萧晨内心低叹一声。
“应该没事,发了声就不怕了。”还是那声音接着说,“恭喜夫人,是个小少爷呢。”
“夫人累得睡过去了,先给小少爷洗个澡吧。”一个年轻温柔的声音道。
这是个好提议,全身难受的萧晨禁不住心道。
然后抵不住疲惫,又陷入了黑暗。
再醒来,是被饿醒的。
萧晨试着动了动,然后睁天眼睛。
印入眼中的是帐顶,转动眼珠看了看,雕刻精细的木床?然后被身旁的人影吸引了眼光,一个十六七岁的美女,巴掌大的瓜子脸,细长的秀眉下眼睛轻轻闭着,长而微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小巧的鼻子上有几滴透明的汗水,樱桃小嘴微微抿着,纤细墨黑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散着,是用尽力气后的疲惫。
看来,这就是自己这辈子的“娘亲”了,还真是年轻,比自己还小。即使性格冷漠,对万事都不上心的萧晨也有些郁闷,这种事,还真让人烦恼。
正当萧晨百年不遇地发呆的时候,他的“娘亲”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带点迷茫地望着她,莫愁不禁微微一笑,撑起半身靠在床头,伸手抱过萧晨,嘴唇一动,稍显沙哑又不失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小家伙醒了,盯了娘亲看什么,不会是想吃奶了吧?”
萧晨有些黑线,转过头不理她。
“哟,还跟我闹起脾气了呢,真是可爱的小东西。” 莫愁说着,啪地一声,在萧晨的脸上大大地亲了一口。
萧晨脸上黑线更浓,看来,以成年人的思想呆在小孩子的身体里,果然是一种折磨。
“夫人,小少爷应该喂奶了。”
温柔的声音引得萧晨转过头去,是最后提议给他洗澡的声音。声音的主人也不过二十,秀丽的一张脸,透出南方女子特有的温宛,头发全部梳起,在脑后盘成团,浅黄色的裙装托出了雅致,正是电视上见过的古代已婚女子打扮。
萧晨脑里闪着问号,返古了?穿越?
周围打量了一下,是电视上常见的古代摆设计,只是以他的知识并不能判断是什么朝代,只能看出自己应该出生在一个挺富贵的家庭。
“嗯,柳姐姐,麻烦你了。”说着,把正在为刚知道的信息发愣的萧晨递了过去。
“夫人不必对柳絮如此客气,这是奴婢应该做的。”柳絮边说着接过萧晨,然后慢慢拉开衣襟。
萧晨反应过来,对着面前的雪白一团黑线,呆了一下,最后还是不甘不愿地把嘴凑了上去,在内心不停地对自己催眠,我是婴儿,我是婴儿。
就这样,终天解决了一项民生大事,又回到了“娘亲”的怀抱,瞪着帐顶,听两个“大人”讲话。
“堡主没来过?” 莫愁的声音透出些许失望,似肯定,似疑问地道。
柳絮似乎想了一下,才有些为难地答道:“夫人,堡主的性子你应该很清楚。”
“我是很清楚,” 莫愁有些低落地道,“从我刚认识他的那时起,就知道他是这样一个冷人,对万事都不上心,似在这个世上没什么人,没什么事能让他动容,却又忍不住为他吸引。莫愁,莫愁,爹爹为我取这个名字是想让我一世无愁,勉强他娶我为妻,却还是无法让他对我动心,还是要愁。”
想起娘亲早逝,爱娘亲的爹爹再不肯娶妻,把全部的疼爱都给了自己,让失去娘亲的自己并没有因为缺失的母爱而优伤。在自己爱上冷堡这年轻的主人冷绝后,亲自上门为她求亲。因为莫家庄比起冷堡来,规模与势力都相差太远,而被江湖中人嘲笑为攀龙附凤,令爹爹颜面尽失。而爹爹却从没怨言,只说要她幸福快乐。
可惜冷绝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他那样如名字般冷酷绝情的人,也许只能让人仰望爱慕,却根本不能接近,也屑于让人接近。不能给人幸福,也不屑于凡人的幸福。
想到这里,不禁低叹一声,面露哀泣,年轻的脸上现出沧桑。

那叹息那哀伤让人动容。
柳絮禁不住跟着叹了声,又劝说道:“好在现在有了小少爷,夫人也可有些寄托。”
温柔而暖和的声音让人心情不由地回暖。
“那也是,”听柳絮说起儿子,莫愁也些许展颜,揉搓着萧晨的小脸道,“还有这个小家伙。”
萧晨被她这样一搓,眉头稍稍一皱,冷瞥她一眼,视线转回账顶。
莫愁被他这眼看得一愣,又揉揉他的鼻子道:“这小家伙,长得像他爹多些,看来以后又是个冷人。”
萧晨只是不理,心里却微动,自己以前本来就性情冷淡,虽不会表面冷着张脸对人,却也在事中拒人天千里之外,初识的人只会认为他是个安静的人,相久了才会明白他的冷漠。不过,看来自己这一世的父亲是个比自己更冷的人呢,连初识的人都能看出他是个冷人,现在自己的“儿子”出生,却看都没来看一眼,真真够绝情。不过,自己以后只怕真如“娘亲”所说,会让人以为是遗传了他“老爹”的冷情了。
萧晨这边转动心思,那边莫愁又接着说道:“小家伙还没有名字呢,也不用等你那爹了,还是娘亲为你取名好了,叫什么好呢?”
莫愁边说边轻划萧晨的眉,惹得萧晨又瞄了她一眼,心中一动,转过他的脸,对上他的眼睛道:“看你这双眼,像夏夜的星辰一样闪着冷光,就叫你星辰好了,冷星辰,冷星辰,真是有冷堡特色的名字呢。”
莫愁说着,直直地看着萧晨,眼神散漫,不知道思绪飘到哪里去了。
萧晨漠然地看着她,没反应,眼里也没有任何情绪。
好在莫愁也没有看他反应的意思,于是他的名字就这样定了。
被放回初清醒的地方,萧晨闭上眼睛,喔,现在应该称为冷星辰了。
星辰吗?还好吧,自己跟“晨”这个发音还是有些缘的。
想着,陷入了睡眠当中,婴儿的身体很是容易疲惫。

第二章 变故

转眼间,冷星辰已经在这个世界呆了一个月。
一个月来,冷星辰从母亲莫愁、奶妈柳絮、陪嫁丫环小莺与大大小小丫环仆人的各式各样谈话中了解了一些事。
首先,自己所的朝代是唐朝,住的地方是冷堡,据说势力在江湖上是排在前五的,应该是位北方,但具体位置却是不知。但冷堡天气如其名,自是寒冷异常。
冷堡的主人,冷绝,算是自己的父亲,亦是人如其名,冷酷而绝情,堡里各人谈到他都不免被冻一,自是极少提起。但也足够组出一个形象的他,大概是长相出众,俊美非常,却只能让人远观而不能接近的。
听闻他对练武较为上心,为什么说是“较为上心”呢?那差不多是因为他对其他事情是不上心的,而对武功却还有一点兴趣。之所以冷堡有今天的势力也只是因为他在十五岁那年于武林大会上,随手击败了当时留于最后的“高手”,留了一句“不过如此”,便飞身离开。武林盟主李长瑞急忙高叫了一声“请留名!”他人影已全无,只留“冷绝”回荡在风中。此后他名声大燥,却根本未想去发展势力,只是前任堡主留下的一些忠仆自动打理,有名,手下人又有才又够忠心,势力也自然大了起来。以至于三年便发展至今天的形式,成为天下十大势力之一。
而母亲,莫愁是莫家桩的大小姐,听闻她当年顽皮,带了个丫环便去武林大会上去“见识”,见到冷绝情为天人,被她老爹抓回家后便是非卿不嫁。而莫朗修却是个极为爱女的,便亲自上门提亲,不知道怎么磨得冷绝同意了,终于于两年前嫁了过来。听到冷堡下人说到这里时,因为莫家庄江湖地位差冷堡不是一点半点,认为莫朗修是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方法攀龙附凤了。
了解了这些,冷星辰不由一叹,这些人,明明都怕那个人,却还是忍不住要去仰望他。

而奶妈柳絮则是四个月前莫愁去玄回寺上香回来的路上遇到的,当时她晕倒在路边,被发现后救了回来。等她醒来一问身世却道本是江南人,与丈夫私奔出来,来北方本是投奔丈夫的远方亲戚,却不料遍寻不着,只好借住在玄回寺中。祸不单行的是丈夫不久染病过世,而此时她已有身孕七个月,悲痛欲绝中,好在玄回寺的大师还算善良,把她安排在寺庙附近的一间废屋中,得以度日,一心想生下孩子,安心度日,哪知却在一个月后不小心滑倒,这一下,大人没事,小孩却是没保住。伤心无用,本来当天是辞谢了大师后到下山找份活计,却在路上晕倒。莫愁了解了这些后,便把她留了下来,就说自己快生了,让她小心留住奶,别回了,就给将要出生的小孩做奶妈吧。柳絮便留了下来。
至于小莺则是莫愁的陪嫁丫头,平时总爱叽叽喳喳的,声音也像黄莺一样清脆好听,说不定这是她名字的由来。这小丫头却是个极护主的,平时听到风言风语挺是不愤,总是言说要好好教训,却是在抓住人后怒骂一顿便罢,也是个心软的。
不过,这段时间堡内的传言有些不大好。
冷星辰思绪转到这里,不由地望向莫愁,然后微微皱眉。
莫愁有些呆地看着手上的信纸,爹,病重?眼神有些空洞。
从十几天前,丫环家丁们就有传言出来。大概就是莫家庄与冷堡有利益上的冲突,在右护法请示堡主时,只得到句“无妨。”
“无妨”,那就是不用当亲戚,该做的照做了,于是因为夫人少爷的原因,有关莫家庄的情况就越来越多地传了来。
情况越来越不妙,直到现在莫家庄势微,所有地盘均败落,莫家庄遣散下人,渐渐败落。
直到现在,庄主莫朗修病重的消息传来。
冷星辰看她这样空洞的样子,淡漠的眼里闪过一心关心,忍不住“哇”了一声,心里又再对小孩声音皱眉,还是不习惯。
莫愁被他这声惊醒,看向他,眼里还有一丝不知所措。
冷星辰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给他,却不想这种从来没表达过的动作跟本做不到位,只有嘴角僵硬地动了动,看起来有几分扭曲。
莫愁心情稍稍好转,这个小人儿自从出生便没有任何表情,不哭也不笑,想要吃或拉的时候只是用“哇”和“啊”表示,害她以为他是脑子有问题,与小莺一起卖力地逗他,却只有在他似乎不耐烦的时候皱皱眉头表示下。现在他却做出这样一个可以称为,嗯,也许可以称为关心的表情,让她有些感动。比他那爹多了两种表情,皱眉和,嗯,扯嘴角?
想到冷绝,心情又跌了回来。当初,真的应该做这样的选择吗?
为了那样冷酷绝情的人,为了那见到他傲人身姿时的爱恋,而去逼父亲提亲。
想到父亲当时的劝说,“莫愁,给你取名为莫愁,自是希望你一世无忧无愁,你喜欢冷绝那人,可以说明你的眼界是很不错,可是,我认为,那不是一个可以给你幸福的人,他那样的人,你可以仰望他,爱慕他,却不能想要嫁给他,与他一起生活,你会受伤的。”
当时自己是怎么样回答的?
“父亲,我爱他,为什么就不能嫁给他,你不知道我初见他时的震撼,那种感觉,仿佛世间仅此一人,我当时呆呆的看着他,脑子一片空白,世间一切都不在了,只有他的身影,不,我爱他,我要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跟他一辈子一起。”
然后是不管父亲怎么劝说,自己铁了心要嫁给他,后来再到食不下咽,身体消瘦,父亲无奈,只好上门提亲,想着也许人家不答应呢,也好有个交代。没想却很容易就达成了,于是欢喜出嫁,无视父亲的欲言又止。
然后是出嫁,两年中不到十的相见,冷堡人的风言风语,生子时的冷漠无视,直到之前的“无妨”两字,直到现在这一纸父亲病重的信纸。
热情慢慢冷却,悲痛压到了心底,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在心里一自问,对么?对么?对么……
“小姐……”一旁的小莺看着莫愁脸色越来越苍白,不禁担心地出声。
莫愁听到她唤便转向她,看到她一脸担心,不由向她安慰地一笑。
在小莺看来这笑容如此无力,让她更担心,不由跨前一步,再唤道:“小姐,你……”
又停住了,你什么?你没事吧?能没事么?这样的事……
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担心地看着她。
莫愁不想看她这样,眼睛转向柳絮,却看她一脸温和地看着自己,心里稍安,不由道:“柳姐姐,我,我……”欲言又止。
柳絮只是温和地,鼓励地看着她,见她渐渐安定,才道:“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小莺,我,”说道这里,转向冷星辰,奇异地定定看着他,道,“还有小少爷。”
冷星辰被她这样看着一愣,禁不住微微避开她的眼光,正对上莫愁还有着不安的眼,轻轻地,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莫愁的心安定了下来,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她以为是永远,她做了个决定。

第三章 出堡

绝情阁
极目远去,一片苍茫。
回廊,假山,亭子,俱都覆盖在白色之下。
今日却无雪,湖结了冰,泛着幽蓝的光,似雪人的一汪碧眼。
而一个白色人影就静坐亭上,似融入了一片雪色之中。
眉眼如画,每一笔看起来都是为最俊美的男子所作,组在一起又平添了一份冷意。如丝黑发于颈部微微一束,漏下一缕轻垂于面前,双眼轻合,一动不动,好似呼吸都没有了。
好象过了一刹那,又好像过了一辈子,男子双唇微启:“何事?”低沉而磁性地声音吐露出来。
有人?
一个黑影闪出,立于亭前,双手一拱,道:“禀堡主,夫人求见。”
“允。”
“是。”又一礼,黑影瞬间不见。
过了一阵,有脚步声传来。
莫愁来到亭前,定住。
她穿着一件红狐披风,莹白的面上透出一丝胭红,乌黑的眼睛有些闪动,似急切又似紧张,望向那未曾动过的身影。
白色的雪,白色的衣,映照着阳光,让她有一瞬间的头晕,身形有些颤抖。
这个她第一个爱上的人,她的夫,她却从来没有靠近过,即使肌肤相亲,也感觉那么遥远。
“夫君。”定定神,莫愁终天开口。
“说。”冷绝未动,似这声音也非由他发出。
“夫君,”掩住内心的失望,莫愁呼吸有些乱地开口,“我们的孩儿,我抱来与你一见。”
说完,轻轻拉开披风,露出一个粉红色锦缎包裹着的小小身子,正是冷星辰。突然的冷空气让他不禁抖了下,眼中带点迷茫地望向莫愁,却为她凄然的面容所动,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便对上了那双冷然的眼睛,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神让他有些不安,错天眼上下打量了下,有些了悟莫愁的痴迷。

这样一个男子,怕是女人都会迷上吧,就是自己看多了电视与网络中的各种相片,也没见过这种风姿。
望着这幅梦境般的场景若有所思,错过了冷绝眼底的一丝讶异。
“看过了,带回去吧。”冰冷的声线传来,唤回了冷若辰的神智,冷绝已收回了对他的注视,再闭上了眼睛,似从来没动过一般。
听到这样绝情的话,莫愁的身子又不禁颤抖了下,挺了挺背,开口:“我听说,近来,莫家庄有些不好。”清脆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冰冷而肯定的回答。
“所以,”莫愁的脸色苍白,之前的那丝红晕早已不见,声音却是极为坚定,就如当初坚定地要嫁与冷绝时一样,“我想回去照顾爹,他老人家病了。”
“可以。”没有犹豫的回答。
“我想带孩子一起走,”莫愁的脸色反而又回复了一点血气,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平静地道,“以后,以后不回来了。”
冷绝终于再睁眼看过来,莫愁对上他的眼,不闪不避。
有些冷,冷星辰无声地打了个呵欠。
“随你。”平静的声音传来,而后又维持之前的动作。
冷星辰也轻轻闭上了眼,一片宁静。
似过了很久,身子有些晃动,伴着脚步声,他再陷入了沉睡。
果然是小孩子的身体。
黑暗中再为自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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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些噪音,冷星辰迷迷糊糊地醒来,看着周遭的一切,有一丝恍惚。
是了,穿越了,重生了。
看这情景,应该是在马车中,已经从冷堡中出来了?
“小姐,”小莺清脆的声音中带点焦急,“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
“回去有何用?堡里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莫愁的声音倒很平静。
“但是,堡主……”
“我知道你是为我,”莫愁打断她道,“你最知道我对他的感情,但是我也很清楚地知道,终我一生都不可能得到他的一点温情,两年时间,也够我看清楚了,我不想浪费时间在无尽的等待与绝望中。况且现在爹这样,我想回去陪他。”
“我不明白,”小莺有些小心地说道,“女人嫁了人不就应该无论怎么样都在丈夫身边吗?你这样回去,别人会认为是因为堡主对你不满,先弄垮了莫家庄,再休了小姐,甚至连小少爷也赶了出来。”
“小莺,”莫愁的声音因平静而显得有些低沉,“别人怎么看我,又有什么关系,事情我们自己清楚就好了,自己过得心安理得,又管别人怎么说。就像当初我要嫁他,是我自己的选择,现在证明我选择错了,我再选择离开,都是我为自己选的,所以,我都不悔。”
说到这里,她有些优伤,语言中却透着不容质疑的坚定。
冷星辰在心里低赞,古代的女子有这样的思想,是很优秀的了。
“可是……”
“好了小莺,”柳絮温和地打断她,定定地看着莫愁,目光柔软,“等回去看过老爷后再谈论这个问题吧,何况,小少爷醒了。”说到最后,温和的声音中夹了丝笑意,递上冷星辰给莫愁,顺便一瞄,果然发现了小人儿眼中的一丝无耐。
果然,小莺和莫愁的精神都被吸引到冷星辰的身上。

“辰辰笑笑。”莫愁展颜,捏捏冷星辰的小脸蛋捉狭道。心里赞叹,好好的手感。
冷星辰嘴角抽搐,果然又是这样,莫愁和小莺总以逗他为乐,就算他以不满的眼神瞪着她们,也只会换来……
“哇,小少爷好可爱喔。”小莺的欢呼声。
“我的儿子,当然可爱了。”莫愁自豪的声音。
冷星辰有些无奈,宁愿看她们继续之前的伤感,也不想她们以自己为乐。
实在是对这两人没有一点办法,就算无动于终也没办法熄灭她们的热情,难道要学冷绝一样练习冻人的眼光?旁边还有个总是温和地看着他,却给他极大压力的柳絮,让他有种无力感。
果然,婴儿的身份是对他忍耐力的最大考验。
他感觉自己有了愤恨,无奈这些情绪。也许,把冷绝,他那位冷酷的父亲丢去重新做婴儿,说不定能让他拥有些情绪。想到这里,冷星辰脑中闪过那人的绝世容颜,有些呆愣。
柳絮眼光闪动,内心低叹,真是个成熟的婴儿?!

第四章 莫家庄

“七伯,”一跳下马车,莫愁立刻扑向门前立着的六十来岁的老人,嘴里急问着,“爹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莫七被他这有活力的样子弄得一呆,还以为会哭哭涕涕地回来呢,小姐还是小姐啊。一边感慨一边回答:“老爷没事,只是前阵子劳累了下,后来心一轻,就病倒了,看到小姐回来,一高兴,说不定就好了。”说完还呵呵笑了两声。
莫愁看他不像说假,焦急立刻去了大半,边回头吩咐莫七将大家安顿好,边冲着莫朗修住的梅园走去。
一进梅园便传来一阵清香,这样的天气,正是梅开的最好的时节,而娘亲最爱的便是梅。
莫愁有些闪神,似乎看到那清雅的娘亲正站在梅枝斜伸看着她微微地笑。
“娘――”她愣愣地走过去,手轻触,却发现只是自己的幻影,回过神,自嘲地一笑,转身向父亲卧室走去。
莫愁在门前徘徊,竟不敢推门而入。刚得到父亲病重的消息,突然感到窒息,然后是一路地快赶,走到了这里,才有种近乡情层怯的感觉。
又转头走几步,敲敲脑袋,还是不敢进去。爹,他会怪我任性地嫁过去,又任性地这样回来吗?会嫌我给他丢脸吗?
在意的,只有亲人,爱人的看法而已,只有他们,才能在心理上造成伤害。
再一回头,感觉到了多的气息,望过去,便见到柳絮对她温和鼓励地笑。心跳立刻缓下来,有人关心着自己,真好。
回她一笑,吸口气,转身推门而入。
“我还在想傻丫头还要多久才进来呢。”

中气不足的声音传来,莫愁一眼便望见父亲靠在床头,一脸促狭笑意地看着她。
眼睛一酸,父亲瘦了好多,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头发中的白色也加多了,原本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倒有五十传余的样子了。
“爹――”莫愁有点不依又略带哭意地叫了声,冲过去握住他早已伸出来迎接的右手,伏在他胸前,任泪水浸入他衣间,闷闷的声音传来,“爹,你瘦了。”
说完嚎啕大哭起来。
柳絮抱着冷星辰站在门口,看着这一慕,眼神又再温口了些。
冷星辰淡淡地看着,眼里没有一丝情绪。
莫朗修轻轻抚着莫愁的长发,慈爱地看着她抽泣。
等她慢慢平静下来,抬起头,露出那张哭的脸,惹得他不由一笑,轻轻帮她拭着泪痕,宠溺道:“变成小猫了。”
“爹――”莫愁有些不好意思。
“夫人,”柳絮打断他们道,“小少爷……”
“是了,爹,”莫愁立时放开尴尬,转身抱过冷星辰,送到莫朗修面前道,“看看我的儿子。”
莫朗修接过小小的一团,有些激动地低头看去,粉嫩粉嫩的小脸,五官极为精致,一双晶亮的眼睛静静也在打量着他。不由得一笑,道:“我这外孙,像个小大人似的。”
“可不是,”说到儿子莫愁也乐起来了,“这小家伙,生下来就不哭闹,听接生婆说,刚开始打他屁股,只听他‘哇啊’两声就没动静了,还以为有什么问题呢,还好后来发现只是安静了些,我捏他小脸他还没不好意思呢。”
冷星辰黑线,我那是不高兴。
莫朗修极感兴趣地也捏了下他的小脸,这时候冷星辰干脆没反应,反正反抗不了,爱捏就捏吧。惹得莫朗修极为惊奇,道:“怎么这小家伙好像明白我们说的话似的,嘿。”
“那是我生的儿子,”莫愁骄傲地说,“当然聪明了,他老爹不理他,是他的损失。”
“什么?!”莫朗修惊问。
莫愁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无措。
“就是,就是,”这时小莺安顿好东西,过来了,立刻打抱不平,“小姐从有了小少爷,一直到生小少爷的时候,冷堡主从来都不理。好不容易生下来后,也没有过来看过一眼,那些下人都在背地里笑话小姐呢。”
“好个冷绝,”莫朗修惊怒道,“果真够能酷绝情。”
“爹,”莫愁定定神,说道,“女儿也想清楚了,再留在冷堡也没什么意思,就带了星辰回来,我已与冷绝说了,以后也不回去了。”
莫朗修有些吃惊地看着她,问道:“他同意了?”
“当然同意了。”莫愁有些凄楚道,“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两年来,我见他不到十,就算我为他生的儿子对他来说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呢。星辰出世一个月,他根本看都没来看一下,还是我带着星辰去跟他辞行的时候才见了一眼。”
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傻孩子,”莫朗修安慰地拍拍她的头道,“回来就好,以后跟爹一起,再不让人欺负你了。”
“爹,”莫愁用袖子一擦眼泪,笑了出来,“以后女儿和我儿子可要靠你养了喔。”
“没问题,”莫朗修也笑了,道,“莫家庄生意虽然没了,但还是有些家底的,养你们两个绝没问题。”
说到莫家庄的生意,莫愁有些不安,道:“爹,都怪我,非要嫁给冷绝,害得……”
“傻丫头,”莫朗修打断道,“你以为冷绝是因为这个才对莫家庄出手的吗?”
莫愁点点头。

莫朗修又安慰地拍她的头,道:“外面人都传说我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逼迫冷绝答应娶你,是吗?”见她点头,叹了口气道,“我哪里能逼得了他,他那样的人,我估计就算我抓到他爹娘威胁他,也不会让他眨下眼。其实我当时是抱着去提亲,他不同意,然后好对你有个交代。”
说到这里,对莫愁促狭一笑,莫愁被他笑得一瞪眼,他赶紧接着道:“哪里知道他很爽快地答应了,弄得我倒是奇怪了,居然傻眼半天,然后问他为什么答应。他扫了我一眼,答了句‘该成亲了’,我又在那里傻了半天,等他走了好久,王总管来跟我谈聘礼之事才反应过来。”
莫朗修说到这里,表情有些古怪。想到那人回答他那句“该成亲了”时,一脸理所当然,好像自己会问这个问题才奇怪,自己面上的表情估计很精彩。
“所以,”莫朗修接着道,“这只是因为莫家庄挡了冷堡的发展而已,并不是有心针对。”
冷星辰漫不经心地想,冷绝说出这样的话才正常。
莫愁心里又是一阵凄苦,自己原来只是碰对了时间。
一时屋里一片安静。
过了好一会,莫愁压下心里的愁绪,开口道:“爹,既然我已经带了星辰回来,我想,你就把他当孙子吧,让他姓莫,怎么样?”说完静静凝视着冷星辰。
“也好,”莫朗修略为思索了下,道,“莫星辰,好名字。”
于是萧晨又改了名字,以后要叫莫星辰了。
还好,不难听,也不难写。莫星辰心道。
于是几人便安住下来,莫朗修的病也慢慢好了起来。

第五章 柳絮

转眼间,十一个月过去了。
明天是莫星辰周岁,此时的他正躺在床上沉思。
莫家庄自一年前所有的生意被冷堡吞掉后,顿时冷清了下来。莫朗修开始还有些失落,但随着女儿孙子的归来,慢慢也开心了起来,现在庄里散掉了大部份佣人,只留不到十人,平日里靠收些地租,也能好好过活。
只不过江湖上还是有些不好听的流传,说是莫愁惹恼了冷绝,自己被赶了出来还连累了莫家庄。一开始还有些莫朗修的老友来打算教训下莫愁,知道了前因后果也只有叹叹气。不过莫朗修倒还好,并不十分介意,莫星辰也终于明白莫愁的心胸是来自哪里。
不过,莫愁还没从冷绝的打击中走出来,受到爱的人如此对待,不怨不恨实在不可能,何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依然还爱着冷绝。经常见她流露出哀容,却都也无可奈何。
最让莫星辰上心的还是柳絮。
一开始,他便发现柳絮的与众不同。她遇事冷静,总是用温和的眼神看着人,让人不由的平静下来。有什么问题她也总能掐住要害,果断地直指问题中心。
自来到莫家庄后,她流露出书香门弟的气质,又称自幼学医,开了些方子给莫朗修,果真让他气色好了很多,不但病好了,还比以前的身体更强壮了些。因此受到大家的尊敬,莫愁更是对她有很多依耐,莫朗修也是很喜欢这个年轻懂事的后辈,让她多开解女儿。
他经常在那双温和的眼下,有种被看穿的感觉。这让他对于之前所了解到的关于她身世之言有了疑问,柳絮绝不是个普通人。
她经常避开其他人煮些药给莫星辰喝。一开始他是有些防备的,但闻到药里并没有有害药味(莫星辰前世对医药有很大兴趣,虽没有条件进医大造,但自己经常在图书馆借书看,出来打工也是在一个小诊所做事,中西医都有涉及,而且水平不比医大出来的差。),而且她如果想害他多的是方法,也就安心喝下去了。

喝了有六个月左右,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明显有了很大力气,筋骨也明显有力多了。他知道一般的婴儿在一岁以前骨格都是没什么力的,平时也不敢随意乱动,怕骨头长不好变形,只敢挥挥手蹬蹬脚。但在那时,他的骨格明显能承受自己的身体了,就连颈骨也有力了,他可以随便怎么晃动小脑袋,而不担心脖子扭掉。
这让他的婴儿生活变得没那么难受了,晚上无人时开始练习走路(不用从爬开始),再过了一个月就可以到走走了。当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不过,他猜柳絮是知道的。
推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莫星晨抬眼望去,来的正是柳絮。他慢慢地坐起,平静地开口道:“有事?”稚嫩的声音配上平稳的语气,却是出奇地和谐。
“不掩示了?”柳絮坐到床边的凳上,与平时一样温和地道。
莫星辰面无表情地说:“你这时来,应该知道。”
柳絮挑眉,赞道:“聪明。”
意思是,大家都不费话了。
“我很好奇。”沉默了一会,柳絮明白只有自己先开口,于是道出了疑惑。
“记得前世而已。”莫星辰回答,说穿了其实很简单,只是比较少发生而已。而自己是从未来来的这种事,说起来复杂也没有必要说。
“原来如此,”柳絮了然,“难怪我觉得你好像能明白我们的话,又总是在沉思。”
“你不简单。”莫星辰直指问题中心。
“丈夫孩子死了是真的。”明白他的意思,柳絮直接解惑,“我原属于某大教派,后来遇事想脱离,正好有个痴心冤大头能力不错,就利用一下,哪知道不小心有了孕,某被追杀的时候那男人拼死掩了我出来,不过,还是没保住他的儿子。”眼睛中一丝遗憾闪过,快得几乎难以查觉。
“人有转世。”莫星辰还是发表了一下意见。
柳絮愣了下,明白他的意思,他就是个例子。只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以对他的了解,不是那种会这么好心安慰人的人。
“想我怎么做?”莫星辰不理她的反应直接问道。
“你可愿跟我学些东西?”柳絮也顺着他道出自己的目的。
“什么?”
“毒术和一种内功。”柳絮顿了下,又道,“内功我没修过,是在逃出来的时候遇到几个同教中人寻到了正要送回总部,就一把毒撒过去夺了来。不知道那内功怎么样,但我被追杀得这么惨烈,跟它应该有很大关系。”
“为了她?”莫星辰突然问道。
“是。”柳絮没有问他说的是哪个她,直接肯定,很显然,两都是明白人。
“这条路,”莫星辰犹豫了下,道,“很难走。”
“很奇怪你会关心人。”柳絮是真的奇怪。
“我不喜欢欠人。”莫星辰仍是平静的语气。
“我不会让她受到伤害,”柳絮明白这个“欠”字是对谁,也不废话,真接道,“如果她接受不了,我会以下人身份一直在她身边陪她、护她。”
“某教派?”莫星辰直接提出可能。
“已经不成问题,”柳絮肯定道,“他们以为我死了,只要我不把一些秘毒传出去,他们不会发现。所以,如果你要学,就要小心。”
“她,我会帮你,当还你。”
“好,”柳絮语气中已经有了喜意,有他帮忙成功机会就高了很多,“明天我会放本普通医书在抓周台上,你取了它,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医术不错,我会自动请愿教你。”
“好。”莫星辰答完便睡。
柳絮接着离开,掩上门。

第二天抓周,莫星辰按约定抓了医书。
果然一至通过了让柳絮教他医术,而他那活泼的小娘亲则一定要教学武,小莺甚至提议要教他唱歌!当然,最后一项被否决了。
于是,莫星辰便先跟着柳絮学些启蒙知识。当然这是对外称的,实际上是莫星辰在熟悉体字,以及严究那本抢来的内功心法。
至于莫愁的三脚猫武功则被推后了,毕竟莫星辰现在只能摇摇晃晃地走几步(当然是装的),要学也要晚两年。但因着曾答应柳絮帮她“追求”自己的“娘亲”,莫星辰对于莫愁三不五时的所谓“监督学习”实则逗弄都不发表意见,甚至有时故意引她过来。然后看着柳絮对她一步步接近,引导。

第六章 愿望

梅园。
梅正艳,风过,白的雪红的梅同时飘下,迷离了视线,也迷离了树间那小小的白色身影。
莫愁着一身红衣,静静地立在那儿看着那抹白,恍惚回到离堡那日,那人静坐于亭上,犹如融入了天地间。那人是一与寂静的一天片天地为一体,眼前的小人儿却是与那落雪,与那微风似一起动,又似一起静般。想到那人,一时情绪波动,眼中哀伤凄绝几乎溢出眼框。
“娘亲可有事?”
清脆平稳的声音打断她的愁绪,莫愁低头打量着面前的莫星辰。
转眼七年过去,当初小小的一团如今已及自己胸口,五官慢慢长开却是四分像冷绝,只得两分像自己,余下那四分却是他自己发展出的了,只是那冷漠的表情倒有七八分与冷绝相似。
莫星辰是极为聪明的,一岁便已能言,不似一般小儿先不明所以地咿咿呀呀鹦鹉学舌,竟是一开口便是整词整句。
还记得那日是抓周第二日,莫愁起得早,便来到莫星辰房中,正见他欲爬下床,一时惊吓,立刻上前搂住,伸手欲扭他小脸逗趣。哪知道小人儿板着一张脸张嘴便道:“停手,放我下来。”
莫愁为他所惊,竟照办。而后看他面无表情,神色自若,缓慢而正确地自我着装,一时呆住,直到他出了门好久才反应过来,出得门来,他已经晃悠悠地去了柳絮那里。
后与柳絮启蒙,很快便认得字,开始修习药典。五岁便可独自开方,现在医术据柳絮说,已经超过她了。若不是柳絮再三保证,莫愁还真不敢相信,这简直是鬼才嘛,称天才都不足以形容他了。
好在他在武术方面虽也伶俐非常,倒也还算正常,不至于让人傻眼。但也足够自己妒忌的了,招式已练得极为精熟,只是气力不足,内功也浅,难以伤人。
莫朗修便常常对他赞不绝口,称自己的武功不够,教不了好的给他,浪费了一块璞玉,要为他寻访名师,却被他一句,“学在专与精,贪多不烂,有医术足以,武功只为强身健体。”堵了回去。后来莫朗修又多提起,每每宛拒,莫愁也不想儿子离开,便也作罢。
倒是莫星辰小小年纪,看得如此透澈,倒教莫朗修称奇,越发溺爱。好在莫星辰有成人的思维,不然,怕是又多出一个纨绔子弟了。
莫愁看着眼前平静无波的小人儿,想起他一岁刚刚走路时那左右晃动的可爱样子,忍不住重重捏了下那白嫩的脸蛋。果见他仍然不为所动,无奈道:“下个月是你生辰,可有什么想要的?”
问完便后悔了,果闻那人微张嘴到:“随娘意。”
莫愁内心叹气,双肩微垮。这人,还真让她觉得失败呢,不禁怀疑难道真的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会打洞?”但是他怎么偏要像那冷酷绝情的爹?想到这几年来自己对他死缠烂打,说唱逗趣,就是不想他变那样,没想到还是……
感觉到自己的失败,莫愁浑身无力,肩垮得更低,用绝望的眼神盯着莫星辰。
莫星辰微微皱眉,道:“柳姨呢?”

终见他有了这种可以称为,嗯,关心的表情,莫愁感到自己没有失败彻底,听他问起柳絮,又不禁微微脸红,身体立刻紧绷,头死死垂着,只用眼角偷瞄他表情。
当然,还是永远的面无表情。
莫星辰了然,示意她跟上,然后转身向梅林走去。
莫愁迅速跟上,心里不由唾弃自己,跟他心虚个什么?还这么听他话,他是儿子,又不是老子!转念想想,自己也不怕老爹,反而老爹怕我,心下也就平衡了。
片刻,一亭子出现在眼前。四周浅蓝色薄纱随风轻荡,与雪梅瓣共舞,又有丝丝雾气透出,真真飘若仙宫。
两人一前一后穿入亭中,于石桌前坐定。桌上一小炉,上放一壶,正向外喷着热汽。莫星辰随手提起,倒水入杯,梅香扑来,只见晶莹剔透的杯中飘着几瓣梅,映得水与杯也有了浅粉色。顺手放了一杯到莫愁面前,动作行云流水毫无阻塞,看惯了的莫愁仍忍不住内心赞叹,这小子是自己儿子呢!
轻啜一口,莫星辰似无意道:“决定了?”
莫愁一愣,方明白,道:“是。”
“放下了?”
“放下――”两个字在口中一转,莫愁有些哀切地道,“不放又如何?只得放下。”
莫星辰听了不语,只是握着杯的手紧了紧。
莫愁吸了口气,吐出来,头一甩,似要甩去那些哀伤,面色一整道:“既然决定了,自然放下,只是有些不甘呢。”
莫星辰扫她一眼,又盯着杯中,看那梅瓣的沉浮,随口道:“不甘?”
“是啊。”莫愁向他一瞪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还不到八岁的儿子谈论这个问题,有些不甘,但还是道,“你想啊,那个人,我为他伤心这么多年,他却不痛不痒,还娶了二房三房,生了儿,又育了女。”
说说生儿育女时,特意加重,留意看他,莫星辰却还是那副天塌下来不惊的样子,扁扁嘴,举起面前的“梅茶”大喝一口,又重重放下。心里恨恨道:这小子,一点也不像小孩!一般人都盼孩子懂事些,少添乱,她倒好,倒希望他能撒撒娇,添点乱了。不过,一想到自家儿子用那张平静无波的脸撒娇,自己先恶寒了。
“你待如何?”莫星辰淡淡地问,仿佛与己无关。
“哼!”莫愁不愤,急速说道,“要我说,像他那样的人,就要让他爱上个人,然后再狠狠地背叛他,让他失去所有,什么武功财富一样没有。不知道到那时他那万年不化的寒冰脸上会有什么表情,我可真想看看呢,哈哈――”
莫愁越说越觉得好笑,那表情,可还真难想像。
“喔?”莫星辰放下茶杯,右手竖在桌上,头一偏以天阳穴压在食指上,摆出标准的莫星辰思索姿势。
静了一会,方放下手,坐直,对着莫愁道:“这个,算是你的愿望么?”
莫愁一愣,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有些不明白,但还是答到:“算是吧,就是很难想像出,才更想呢。”说到这里,又有些想笑。
莫星辰中指轻点桌面,道:“那好,我会帮你答成这个愿望,以答你生养之恩。”
说完起身离去,留下莫愁一人在亭中发呆。
过了好久,莫愁方回神,想到之前的对话,摸摸脸,道:“我没听错吧?”
这时,白日渐尽,大地开始陷入黑暗。

第七章 决定

很快便到了莫星辰生辰这日。
他本不喜热闹,莫家庄主子也不是那一般世俗之人,只有莫朗修、莫愁、莫星辰与柳絮一起围了一桌,也不要人候着,叫莫七给庄里下人加了菜,让他们自己去乐了。
几人习惯了一起吃饭,也不遵欲礼,边吃边聊。实际上是……
“乖孙,这寿包可是你爷爷我亲手蒸的,你多吃点。”说着挟一个到莫星辰碗里。
莫星辰不语,默默地吃。
“是啊,还真是亲手蒸的呢。”莫愁不屑地瞄他一眼,道,“等柳絮做好,你‘亲手’把它们放进‘蒸笼’里,所以是‘亲手蒸’。”
“哼!”莫朗修冷哼一声,用眼角斜好一眼,道,“总好过有些人,好吃懒做,什么都没做好。”
“嘿嘿!”莫愁得意地笑着,弯腰从桌下提起个篮子放到桌上,鄙视了惊诧的老爹一眼,对柳絮灿烂一笑,从里面捧出一个汤盅来。打开盖子,一股鸡汤香味传来。
柳絮对她微微一笑,眼中的温柔快溢出来了。
莫星辰继续默默吃包。
莫愁慢慢地盛好一碗汤,郑重地放在莫星辰面前,道:“你老娘我第一下厨,煲的鸡汤给你面子了。”说完一副我是好娘亲的样子。
莫星辰把最后一口寿包放入嘴中,瞄了莫愁一眼,见她一副故作镇定却瞪大双眼的样子,随手舀起一勺送入口中,顿了下,咽了下去。再瞄了下某人瞪得更大的眼,整碗端起,快速倒进嘴里,然后放下碗闭眼不语。
“怎么样,怎么样?”莫愁眼睛快贴到莫星辰脸上了,一个劲催问。
莫朗修更焦急,口里说着“白养了个女儿”之类的话,边快速盛了碗汤,勺也不用,大喝一口,然后,脸憋得通红,“扑”地一声喷了出来,一桌遭殃。
“咳咳――”莫朗修边咳边瞪着莫愁肯定地道,“你没试过。”
莫愁手足无措,焦急道:“很难喝吗?”
见两人一个咳,一个不说话,干脆一把抢过莫朗修手里的汤碗,喝了一口。
柳絮阻止不及,就听“扑――”莫愁也喷了,傻傻地放着莫星辰道,“咸的,甜的,酸的,还有怪味。你,你,你不是人――”手指着莫星辰不停地抖。
“哈――”一向大家闺秀的柳絮居然拍桌子狂笑,还边笑边后着肚子说“我不行了”。
莫星辰眼里也闪过丝笑意。
莫家两父女通红着脸,呆呆地看着两人。
所以说,遗传是个伟大而奇妙的东西,看这两父女就知道了。
等到闹罢,天色将近,屋里已是一片狼籍,四人转到梅园亭中。亭内摆设与以往一样,只是今日多了些小吃茶点。
莫星辰为四人倒上梅茶后,握了一杯在手,慢慢啜着,双眼望向亭外,似在赏梅,又似什么都未入眼,如玉的脸上一片平静,像那慈悲的佛,祥和而冷漠。莫愁等人一时痴望住他,只觉这人离自己如此地近,却又那么地远,纵然如何也抓不着。
“我打算出游。”莫星辰突如其来的话打散了亭内的静默。
“什么?!”莫朗修与莫愁同时惊呼。

柳絮却没有讶异之色,她已经知道。看两人瞪着眼张着嘴的样了,微微一笑,不由想起昨晚。
这半个月来莫星辰都很忙碌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昨晚柳絮见莫可来有些奇怪。
这莫可是总管莫七的孙子,十八岁过半,长得一副老实相却很精明。他们来了莫家庄后便被安排在莫星辰身边,星辰很安静,生活也很自律,平时做事情都是自己动手。所以莫可被派得最多的活,可能就是来请她了。但早在一年多以前自己再没什么可以指点莫星辰以后,他便几乎没有主动来请过她,而且这段时间他不是忙着做什么事吗?难道要自己帮忙?
一问之下果是莫星辰有请,勿勿跟了去,进门便见他背对门立在那里,正要上前就听他来了句:“过了生辰我要出游”。
她一呆,冲口而出:“什么?!”
莫星辰转过身来,眼中一闪,竟开口取笑:“柳絮也有失了冷静的时候。”
柳絮没心情在意他难得不同的表现,只关注他之前的话,急声问道:“你要去闯荡江湖?”
莫星辰一愣,道:“我会?”
柳絮倒也了解他,一问出口便知不对了,但也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追问道:“那你说要出游是指?”
“就是到游历。”
“但是――”柳絮大概明白了,应该是跟那些书生所谓的“行万里路”差不多吧,但是,莫愁应该不会放心吧。
“我‘月影神功’已练到六成,”莫星辰一听她迟疑便知道她在担什么,说道,“何况毒术也得你真传,自保无虞。你只要跟你小娘子保证我能自保就行,她对你的话总是相信的。”
听他说出“小娘子”,饶是柳絮冷静也不由脸一红,也里暗骂他无赖却也甜蜜。
想她自初见莫愁的惊艳到后来对她心襟的佩服,直至暗中爱慕,知道这世上不容,以为今生唯有把这情素压在心底,陪在她身边看着她、护着她。却不想她的心思早被眼前这人看透,当初周岁前一天听他说破,本暗暗心惊,又听他说要帮自己不由地升起了希望,毕竟还有人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不是吗?
以后的日子里莫星辰总有意无意地引导她跟莫愁入了解,又慢慢透出女子与女子相恋的一些事迹,几年下来,莫愁竟真得对她有了一丝不同的情谊。然后她特意慢慢地加,后来莫愁开始接受,一直到一个多月前莫愁竟对自己坦言爱慕。虽然莫愁还没完全放开冷绝,但她知道,那一天会来的。
最让她感激的还是莫愁与莫星辰不知道怎么说得莫朗修知道并接受她与莫愁之间的事,还收她为义女,入莫家族谱,让她可以用另一种方式与莫愁表面上光明正大地相守。
虽然莫星辰说是回报她的教导,但得到这样的结果实在是比她期望的好太多,所以柳絮对这名义上的侄子,实际上应该算儿子也是有很大的情谊的。同意他的看法之余,也不由地会担心,想想还是劝道:“不如等你大点再……”
“不了,”还没说完便被莫星辰摆摆手打断,“你应该知道,若不是为你与娘亲,一年前我便走了。”见柳絮了然,背过她接着道,“何况,我发现冷堡的人在跟着我。”
“什么?”柳絮惊呼一声,自己竟然没有发现?忙道,“他想做什么?”
“不知道,那人只是跟着,什么事也没做。”
“那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柳絮更惊讶了。
“两年前‘月影神功’练到五成的时候,感觉到他的气息,他应该知道你有武功在身,不敢离得太近,只在远监视。”莫星辰一向平静的声音有丝起伏,很不开心,想到在别人眼皮底下活动这么久,就很不爽。
“那你什么时候出发?”明白前因后果,莫星辰也不做无谓的反对,直接问道。
“十四。”
柳絮不雅地翻了翻白眼生辰第二天果然是莫星辰的做风。

第八章 离庄

“我要出去游历。”莫星辰回过头,对着表情古怪的父女俩重复道。
“不许!”莫愁首先发难,有些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以为江湖那么好闯的?你以为你一岁会说话,会走路,会穿衣服就了不起了?(好像是挺了不起的)你才8岁,你懂不懂?你就想去给我闯江湖?”
莫朗修在一边点头表示认同。
莫星辰看了柳絮一眼,示意她解决,而后低头盯着手里的杯子,不再言语。
“愁,”柳絮收回思绪,阻止莫愁继续发飙,“星辰没有说去闯荡江湖。”
“不是吗?”莫愁一呆,想想,好像是没说,但是游历不是闯荡江湖吗?
“星辰的意思是要到走走?”莫朗修很快明白过来。
莫星辰点头。
“那也不行!”莫愁仍不赞同,“你才8岁,什么都不懂,你又不会……”说到这里,想到莫星辰好像没什么不会的,能文能武又懂医,她还吃过他做的饭,味道还都不错,有一还看到他自己补衣服,虽然补得不怎么样,但这些好像连她自己都不会,一时愣在那里。
柳絮心里喷笑,看莫愁的样子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这粗线条的女人,聪明是聪明对外界的事物却反应迟钝,平时跟星辰相惯了也没去想过他哪里像个小孩?现在一说穿,才发现不对,唉,这性格,真像……
想到这里,自然而然向同样神经大条的莫朗修看去,果然见到一幅若有所思的脸。心里叹了声,有其父必有其女,无奈起身凑到莫朗修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莫朗修一惊,猛抬头看向她,眼里无声疑问。
柳絮肯定地点点头。
莫朗修面色变得凝重,平时嘻嘻哈哈的脸上只剩下威严,凝神想了片刻,方道:“星辰可有信心自保?”眼睛定在莫星辰脸上,一眨不眨,内力外放,垂挂的薄沙立时向外飘动,似狂风吹过。
“自然有。”莫星辰神色不变,发丝衣角都未动过,肯定道。
稚嫩的声音,平静的语气,却给人无尽的信心。他说行,就行。
“好,”莫朗修又看了他片刻,方收回内力,道,“允你出游。”
“爹!”莫愁惊呼。
“为父心里有数。”莫朗修阻住她的话,接着道,“回头让莫总管给你准备下,带上莫可去吧。”
“不用,”莫星辰拒绝道,“我一个人,已准备好,明天出发。”
“这――”莫朗修犹豫。
“一个人方便些。”莫星辰解释道。
莫朗修沉默片刻,终于点头答应。
莫愁还想说什么,被柳絮眼神阻住。
事情就这样定了,各人又坐了一柱香时间,天渐渐黑了,便各自回房去了。
“你为什么不让我阻止他们?”莫愁一回房便迫不及待地追问。
柳絮一向温和的脸上一片凝重,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闪动,良久方道:“星辰发现冷堡的人在监视他。”

“冷绝?”莫愁轻呼一声,想到那张完美的脸与那冷酷无情的双眼,心里一片恍惚。
柳絮见她这样,内心苦涩,还是忘不了对他的情吗?
半响,莫愁方回神,对上柳絮充满痛苦的眼睛,一愣,唤道:“絮……”
柳絮迅速反应过来,微微一笑,明明与往常一样的温柔,却看得人想流泪。
“絮,我……”莫愁急忙想要解释。
“没什么,”柳絮打断道,“只是听星辰说,那人武功极高,恐怕我们当初一出冷堡便跟着了,要不是星辰两年前内功有所成,怕现在还发现不了。据星辰所了解,那人主要是跟着他,目的不明,所以他才决定出游(当然,这只是借口)。”
“冷绝当初是同意了我带走辰辰的,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莫愁不解,道,“再说,你都没发现,却被辰辰发现了,难道他现在的武功比你高了?”
“我也想不通冷绝的意思,总不成是因为父子亲情?打死我也不信。”柳絮同样不解,不过,“星辰的内功已有所成,现在不知高出我多少,武功招式他却不怎么放在心上,跟高手过招是不大能赢,但自保有余。何况,他虽然不爱说话,对人也爱理不理,人却是聪明得紧,又有毒防身,你不用担心。”
“真的?”莫愁不大相信。
“我保证。”
“好吧,我信。”说着环住柳絮的腰,把下巴放在她肩上(她比柳絮略矮点,下巴正好放在她肩上,所以最喜欢这个姿势),蹭了蹭,才道,“生我气了?”
柳絮反手搂着她,用脸颊磨磨她的头发,道:“没生气,只是有些难过,又有些无力,这么久了,还不能让你对他忘情。”
莫愁眼睛泛出酸意,用力眨了眨,弱弱地说道:“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的,”柳絮双手紧了紧,道,“我会对你再好点,再好点,好得你没时间想他。”
“好,我会努力享受的。”过了好久,莫愁闷闷的声音传来。
柳絮听到,轻轻笑了。
第二天一早,莫星辰趁大家还在安睡的时候独自离开了莫家庄。
影七,冷绝十大影卫之一。八年前被派来跟着莫星辰,只说跟着,没说保护也没说监视,只是跟着。虽然这个任务对影七来说过于简单,又太莫名其妙,但看到那双冷酷无情的眼睛,只道声“是!”便跟了莫星辰差不多八年。
这莫星辰居然出门了,影七心里虽对他小小年纪就出来闯荡江湖感到不以为然,但主上有令,只有继续跟着了。
这样跟着跟着,一直跟到了集市,突然,那个小小身影再也不见,连气息也无法发现。影七无法置信,一遍一遍地找,直找到日落西山,一点线索也没有。现在才猛然想起,自己的任务失败了,那么失败的罚……
影七无法,最后咬咬牙,回去汇报。
冷堡
议事厅,冷绝坐在高高在上的堡主座上,斜靠着右边扶手,右手食指弯曲抵住下巴,明明慵懒的姿势,给人的感觉却是冷凝。
结束一月一总结性汇报,挥挥手让一干人离开。
片刻,影七闪出。
战战兢兢地汇报完,影七在那双眼下几乎瘫倒在地。
“跟丢了吗?”冷绝听完,似疑问似自问,静了一下,又道,“自己下去领罚。”
“是。”影七说完不敢看那人一眼,闪身离开。
冷绝垂下眼,不动。
过了好久,厅中方飘出一声。

“果然……”

第九章 救人

隐隐的兽吼声偶尔从树林传来,杂在一片虫鸣中,组成一曲大自然的杰作。
白色的月光落在湖面上,碎成点点银光。
银光闪烁着四飘去,却在一止住,一片黑色胧在那里,似定住了时间。
是一个人。
那人立在一块半露水面的石上,如磁铁般吸走了周围的光。
树林飞快地向后退,喘息越来越重,身体却越来越冷。血流得太多了吧,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跑,那把刺进胸口的飞刀已判定了自己的死亡了,不是吗?
快要死了吗?父亲,父亲,让你失望了吗?第一出任务就被人伏击而丧命,你会失望吗?不,你不会。你只会用你那双冷酷的眼,像看一条死狗一样看着那具你儿子的尸体。但是,就算是那样,也会庆幸你看了一眼啊。父亲。
前面是一片光,再也没有力气跑了,扑倒在地。向往着光明,用尽最后力气抬头,却看到一个蒙胧的身影,立在那里,是一片比那光还耀眼的黑。
冷堡位于宋州(今河南商丘)以北十里的冷云峰(杜撰,不要在地图上找了来打击我),冷堡依山而建,三面合围,一面便是达千丈的峭壁。
绝情阁的书房便正在这千丈峭壁之上,冷绝立在窗前,窗下便是那几成直角的峭壁。
晨光洒了下来,如玉的面孔印上一层薄光――似冰反出的冷光。
“启禀主上。”影一闪出,拱手道。
“讲。”冰冷的单音吐出,头也未回。
“昨夜少主被白鲨帮伏击,被一自称大夫的少年救回,但少爷胸口为飞刀击中,入心脏三分,再加上失血过多,本该已……”影一顿了顿,接着道,“但少爷好像服过什么灵药,保了一线生机,可门下大夫均束手无策。那少年自称有五成把握,但需……”
“何物?”冷绝回头,冰冷的视线直刺吞吞吐吐的影一。
知道主上已极不耐烦,影一不敢迟疑,回道:“需少主的父母或兄弟姐妹,为其,嗯,输血,还言明三天内不到,无治。”
“底细。”冷绝轻拂垂在面前的头发。
“据林舵主所言,那少年十五六岁,面容清秀,武功应在二流水平,其他,”影一一窒,回道,“属下尚未查到,江湖上亦从未听过如此形容且医术高明之人。”
冷绝冷视他片刻,方道:“下不为例。”
“是。”影一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冷绝转向窗外,阳光泄进眼底,掩住了其中可能的情绪。
良久,清冷的声音方传出――

“带上二夫人与小姐,你与影去跟我同去。”
“是。”再一拱手,闪出。
鄂州(今鄂州湖北省的东部,长江中游南岸)人都知道,整个州最美味也最贵的酒楼是珍馐楼。
珍馐楼汇集天下珍馐,据说主厨是当年武皇的金刀御厨的传人,他能做出的天下闻名的各地美食,且均让人食指大动,用“珍馐美味”四字形容绝不夸张。珍馐楼共三层,上得三层可观不远洋澜湖风景,吸引了文人骚客、达官显贵无数,因而“珍馐楼”可以说是客似云来,日进斗金。
而珍馐楼所有人这两天都十分忙碌,掌柜林行风更是焦头烂额,为的就是一个重伤的病人――冷天傲。冷天傲,冷堡少主,冷绝的儿子,却在这鄂州受了重伤命垂一线,作为鄂州分舵主的林行风自然要负责任。
两天前的夜晚,林行风刚接到少主受到伏击的消息前去接应,便看见西南方向的树林内发出求救信号。匆匆带人赶去,便看见少爷倒在湖边地上,胸口上一把飞刀,脸色苍白,也不知是死是活。
林行风一时呆在那里,竟不敢上前查看。自八年前堡主冷绝突然一改往日作风,亲自出山管理冷堡,大家便于欣喜与恐惧之中。欣喜的是冷绝的眼光比之前的负责人冷堡管家王之千更为长远,手段更为高明,让冷堡势力发展到整个中原,成为现在武林之首;恐惧的是冷绝对于犯错的人罚起来绝不手软,听说受过罚的人绝对不会想再受。
而今天,他竟未能及时救援而让冷天傲伤成这样,如果已死或是没救,那他将会受到的罚,将会是怎样的?
“你主子?”
平淡的问话让林行风从恐惧中回神,这才发现离冷天傲不远的石上坐着个黑衣少年。
清秀的一张脸在火光下忽隐忽现,一双丹凤眼因眼角稍微拉长上挑而显得与众不同,倒映着火把闪出一片冷漠的光。
“是的,请问小公子是?”林行风恢复了平时的镇定。
“我护住了他的心脉,保他三天不死,三天内我要见到他的亲人。”少年不理他的问题,直接吩咐道。
林行风立刻上前查看,发现果然如他所说,还有一线生机,但他提的要求……
“这……”惊喜后的迟疑,猜不透他的用意,略一思索,只好直接问道,“不知小公子见主上的用意是……”
“输血。”少年爽快地答道,“父母最佳,兄弟姐妹之。三天内六成把握,越迟越少。”
“敢问输血是指……”林行风心里打鼓,不是他想得那样吧?
“你住哪里?”少年不答反问。
“珍馐楼,林掌柜便是在下。”林行风无奈,自报家门。
“你带他回去,不可拔下胸口匕首,三天后我再来。”少年说完便打算离开。
“小公子!”林行风急忙阻止,开玩笑,这时让你走了,堡主问起,我怎么办?
少年停下身躯,淡淡地看向他。
林行风被他这淡淡的眼神看得居然起了寒意,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小公子若无要事可否请跟我一起回去?”说着细看少年的脸色,见他还是仍然很平静的样子,继续道,“现在少主的身体怕是不大好,如果有小公子在旁边,万一有个什么些,那也可以急时施救是不?何况小公子这样救了人后就离去,不让在下尽尽地主之仪,若主上知道后,怕是会大为责备。小公子就当是救救在下,让我免了一顿责罚吧。”
一番话下来,怕是只要不是心怀不轨的人都不会拒绝。
那少年没有拒绝,听完他的话后平静的点了下头,淡淡道:“可以。”
这样平静的样子,平淡的话倒让林行风噎住了,一时拿不透他的用意,就好像使很大力打在棉上一样,轻飘飘的无着力的感觉真难受。真是的,三十多年了,这个是他遇到第一难对付的人,当然,把他排第一的原因是,对于冷绝他根本连对付的想法都不敢有。
于是,林行风指挥大家把冷天傲小心翼翼地抬回了自己的住――竹园,又恭恭敬敬地安置少年住进绿影居。火速请来的鄂州是出名三位大夫――李大夫、王大夫与何大夫,却被告诉“必死无疑,除非大罗金仙来救”,只得匆匆往冷堡发了急信请示。
然后,林行风就在一种忐忑的心情下等待着冷绝大堡主的大驾。

第十章 相见

一天后的未时(13:-15:),冷绝带着众人到达了鄂州。
冷绝洗去风尘后安坐堂中,林行风恭立在他面前,等候发落。
“说说。”冷绝轻弹发梢一滴水,随意问道。
“是。”林行风把当夜发生的事重复了一遍。
“这么说,”冷绝看了他一点,道,“你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
“这……”林行风被这一眼刺得心惊肉跳,“属下确实不知。”
冷绝顺手拿起手边一杯热茶,轻轻吹了吹,慢慢品着。
林行风战战兢兢地立在那里,头顶不断冒汗。
“那便带我去见识下这位小大夫吧。”冷绝放下茶杯,起身道。
“是。”林行风赶紧在前带路,引了冷大堡主前去。
林行风好竹因此有了“竹园”,这一路行来竟看到各种各样几十个品种,什么紫竹、湘妃竹、龙拐竹、唐竹、金竹、刚竹、人面竹、淡竹……
绿影居前便散着一片刚竹。
刚竹秆高挺秀,枝叶青翠,这一片青翠间少年的身影依竹而立,一身黑衫,衬得肌肤更为洁白。少年的头微扬,闭着眼让斑驳的阳光散在面上,形成一片片光晕。眉头微动,睁开双眼直视来人。
正对上冷绝的眼。
少年淡淡看他一眼,转向林行风,问道:“亲人?”
林行风冷汗,忙道:“这便是主上。”转对冷绝说道,“主上,这位便是救了少爷的小公子……”无言,忘了打听名字。
“萧晨。”少年简短清脆地道,眼皮垂了垂看向冷绝,眼神平静淡漠,微微上挑的眼角却使之柔化了些,平凡的面孔也无法遮挡其的神采。
冷绝盯着萧晨的脸,冷酷的双眼带着些许疑惑,缓缓道:“冷绝。”
“病人父亲?”萧晨面色平静,似从未听过冷绝此人。
“哪个‘晨’?”冷绝不答反问。
萧晨皱眉,直视他的双眼,片刻,方道:“清晨的‘晨’,‘冷――绝――’?”
“‘冷’酷,‘绝’情。”冷绝答道。
“好名字。”淡淡的口吻,听不出情绪。
“你的也很好。”冷绝随意地甩甩衣袖,上下打量他一番后道,“十五?”

“十六,”萧晨轻拂开飘至眼前的一缕头发,同样上下打量他一番,方淡淡地道,“冷大叔。”
“我三十有三,当得一声。”面不改色,当之无愧地受下,却再未发问。
萧晨亦不语,仍平静地依在竹上。
两人静静对视,冷绝冷气飙升,萧晨只当它春风拂面。
林行风黑线,这两人,棋逢对手,只是难了他在这里苦苦抵受冷气。
在林行风看来仿佛经过了一百年那么久。
“你的属下快不行了。”萧晨平静无波的声音传来。
冷大堡主收回冷气,林行风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萧晨一眼收功,赶紧道:“萧公子,少主的伤还需请费心。”
萧晨瞥了他一眼,转身回房,淡漠的声音传来:“叫人准烧滚的水,叫病人亲属准备好,我有话说。”
冷绝盯着他的背影,片刻转身离去。
林行风赶紧跟上。
冷傲天面色表白地躺在那里,胸口插着一把飞刀,一个女人扑在他床前抽抽搭搭地哭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站在床边,不屑的眼中满是不以为然的样子;冷绝坐在稍远,端着一杯茶细细品着,状似悠闲;林行风以及两个丫环默默地站在一边。
这就是萧晨进门后看到的情形。
随手将手中的药箱放在桌上,状似无意地瞥了冷绝一眼,淡淡开口道:“闲杂人等让开,我要检查病人。”
“好大的胆子,你是什么人?敢这样跟我们说话!”那个少女叫嚣道,“啪”地一声,抖开腰上的鞭子便向萧晨甩来。
林行风正要阻止,却被冷绝一个眼色制止。
萧晨不动声色地微跨一步,躲开这一鞭,左手一挥,少女便倒了下去。
“小姐!”一个小丫头惊呼一声,急忙冲过去接住她软倒的身子。
“雪晴!”本在床前哭泣的女人听到动静,才转过身来便看到这一幕,本来就带泪的一张脸刹时变得雪白,更显得楚楚可怜。向萧晨看了一眼,然后像受到惊吓一般向冷绝看去,怯怯地道:“堡主,他……”
冷绝看了她一眼,女人被他冷酷的眼神刺得呼吸一窒,顿时忘了哭泣,脸色更苍白,眼里闪过惶恐,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冷绝瞥了眼萧晨,自顾自地品茶,不语。
林行风心里嘀咕,不知道主上是什么意思,竟然容得这来历不明的少年如此这般。见冷绝不动,只好赶紧打圆场,对那女子道:“二夫人,是这位萧公子救了少主。萧公子医术高明,现要为少主诊治,还请二夫人勿怪。”暗示你儿子的命还要靠人家救呢。
“还请萧公子莫怪。”二夫人起身微福了福,细声道,“但雪晴……”
“只是迷药,睡一觉就没事了。”萧晨淡淡说完,打开药箱,一堆刀、剪之类的露了出来。
林行风示意两个小丫头将冷雪晴扶回房去,而后请二夫人到一旁坐下,自己也站到一边,以免影响萧晨。
冷绝倒浑不在意,很有兴致地观看看萧晨药箱里的一堆工具。不大的药箱盖上,左边整齐地排列了大小形状不同的刀,闪着银光的锋刃表现出他们的锋利;右边则是大小长短不一的银针,还有一些似乎是把锈针折弯了的样子。箱内则放着一瓶瓶药,以及一些布类的东西,白得刺眼。
萧晨只是提醒了他一下不能用手碰那些东西,便不理他了。
取了一双白色手套径自戴上,束起口罩便上前查看冷傲天的情况。当他戴上口罩那一刻起,整个人变得严肃认真,之前淡漠的神情一扫而空。(一到工作时,萧晨总是露出这副样子,这是前世在孤儿院受到的影响之一,像院长和老师们一样,他有着良好的职业道德,这也是他能以不高的学历混在那家小诊所时长达五年,且能学到不少专业知识的原因。)
冷绝看着他此刻不同的神情,不由地跟着过去,看他细细地观察了下冷傲天的面色,把了把脉,看了看周身伤口,最后查看了一下胸口的伤势。
看着他那专注的目光,冷绝的眼神慢慢变得邃。

检查完毕,萧晨转过身来,额头差点撞到他鼻子,头一仰便对上了那变化莫测的目光,心里涌上一股无法形容的感觉,愣愣地呆在那里。
一黑一白的强烈对比,看在他人眼里竟觉得和谐之极。
天地间顿时变得安静无比,仿佛只剩下那两人。

第十一章 手术

二夫人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看着对视的两人觉得无比刺眼,不禁提高音量道:“傲天如何了?”声音拔高,与之前柔弱的形象完全不符,有些声嘶力竭的感觉。
萧晨被这声音一刺,回过神来,平静地拉开与冷绝的距离,道:“病人心脏被刺中,我要为他做个心脏缝合手术。但是现在他失血过多,如果冒然拔刀必然丧命,所以需要先为他输血,但要用亲人的血液导入他体内方可,不知两位……”说到这里,目光在冷绝与二夫人之间流转。
二夫人听到他这样说,脸刷地白了,嘴唇抖动,呼吸急促,道:“我,我――”
冷绝也是眉头一皱。
看他们这样,萧晨略一思索,道:“两位误会了,只是输一些,不会让你们丧命,也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输完血后吃两餐有营养的补补就行了。”
“你说的什么‘输血’闻所未闻,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二夫人声音尖锐地道。
萧晨淡淡瞥了她一眼,不语,转向冷绝。
冷绝沉吟片刻,定定地看着他,问道:“可是‘水蛭换血’?”
冷绝所说的“水蛭换血”,是当今世上最出名的神医――圣手顽童云亦非,于十八年前救治为魔教所伤的武林盟主时所用的方法。将用药养大的水蛭吸出人血,放到患者身上,洒上特制的药粉,水蛭便会将吸出的血注入患者体内。但这种方法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药养的水蛭带毒,所以血液注入患都体内后,常常要很大力气去解毒。
“差不多,但是令公子身体禁不住水蛭之毒,所以,我用的是另一种方法。”萧晨从药箱中取出一根透明细管,接首道:“我会先给你们吃一颗滤血丹,这颗滤血丹已经用令公子的血液浸泡了十二个时辰,你们是他的至亲,用后血液便能跟他最好地融合。服药后一个时辰,用这根管直接从你们身体上导血输送给他。所以,叫输血。”
话音落地,众人一时未语。
冷绝定定地看着萧晨,见他神色淡然,片刻道:“拿来。”
萧晨挑眉,以眼相询,见他点头,便从药箱里拿出一个三指粗,手指长的竹筒给他。
冷绝接过,拨开一头的盖子,一股血醒味传来,微皱眉,倒出一颗黑色药丸来。
“堡主,不可。”二夫人惊呼。
萧晨看向她,居然出声调侃道:“你吃?”
“你――”二夫人一咽,急道,“谁知道你这来路不明的人安的什么心,万一你是要毒害堡主呢?”
“你吃了,便毒不到他了。”萧晨淡淡地指出。
“你――”二夫人气急,却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好向冷绝道,“堡主――”
冷绝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抬手便把滤血丸吃了下去。

林行风内心微动,这萧晨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堡主跟他应该是互不相识的,但却对他如斯信任。
萧晨淡淡看了冷绝一眼,转身离去,道:“一个时辰后我过来。”
冷绝看着他的背影,目光闪动。
“堡主,”二夫人柔弱的声音传来,“你怎么……”
“滚。”冷绝冷酷地吐出一个字。
二夫人面色苍白,不敢再说什么,道声是,便跌跌撞撞地出去。
“你也下去。”
“是,属下告退。”林行风行了一礼,退下。
冷绝坐在之前的椅子上,右手肘撑在几上,食指腹慢慢地来回摩擦下巴,似在思着什么。过了一会,突然开口道:“影七。”
影七从暗闪出,拱手道:“主上。”
“如何?”
“回主上,”影七平板地答道,“属下看不出。长相没有一点相同,也没有任何易容的痕迹。但气质却有些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所以,属下不敢确定。”
“回去待命。”
“是。”黑影一闪而逝。
“不能确定吗?”冷绝轻声呢喃道,似又陷入沉思。
冷绝的脸型的线条其实并不生硬,只是从来面无表情,又因从小修习冷情炔,一双本该带情的丹凤眼反而整日射出让人胆寒冷光,再加上一双薄唇,使一张脸看起来极为冷酷。
此时他眼神定于一点,却目中无物,反而显出几分迷茫,脸色顿时柔和了不少。及腰的黑发有一小部分高高挽起,剩下的随意披散在肩上,配上一身白衣,似个出尘谪仙一般。
一个时辰后,萧晨回到这里看到的便是这般景像。
二十世纪电脑也做不出来的景像,让萧晨一时愣住,呆呆地看着,如置仙境。
感受到他的视线,冷绝侧过头来,对进他的眼中,似进入了海,外表平静无波内里暗流涌动。
在这不设防的时刻,两人同时感受到了同样孤寂的灵魂来自的渴望。
萧晨一震,垂眼,片刻之后眼中回复淡漠,平静地说道:“时辰到了。”
“开始吧。”冷绝定定地看着他的双眼,却再也无法从里面找到波动。
萧晨慢慢地将缝合针、羊肠线及导血管等放入自己提纯的酒精中消毒后,洗净双手,戴上消过毒的自制手套,带上口罩。
前期工作做完,便把冷傲天手腕用酒精擦拭了一遍,然后便是为冷绝手腕消毒,拉住他手腕时禁不住指尖一颤,没想到他的身体这么凉。
导血管两头都固定了中空的银针,将较大一头插入冷绝腕间动脉,待差血液不多充满导血管,立刻右手握住他腕间,用内力控制血液流速,待一充满,马上将较细银针插入冷傲天腕间静脉。
控制着血液一开始慢慢流动,直到见冷傲天没有任何排斥方放快速度,数着心跳声估摸着差不多了,一点冷绝穴道,止住血,迅速拔掉导血管,并为冷傲天止了血。
萧晨这才有空抬头看了眼冷绝,只见他脸色较平时更显苍白,正凝视着已止住血的手腕。不由地柔声道:“你先去歇着吧,剩下我自己可以了。”刚出声自己倒愣了,何时如此关心过他人。
冷绝一震,凝视他片刻,道:“打坐片刻便可。”说完跃上几子,摆好姿势入定。
萧晨看着他,眼神变化莫测。

甩甩头,继续后面的工作。
右手稳稳地握住冷傲天胸口的飞刀,迅速拔出,左手同时飞快点穴止血。
快速而仔细地穿针引线,缝合了心脏上的伤口,倒入一滴血红色的药后,再把胸口上的伤口缝上,洒上药粉后方松了口气。
冷傲天渐渐有了呼吸,脸色也不再是死灰色,而转为了苍白。
手术结束。
萧晨取下被血浸红的手套,再净了手,边抹额头上的汗水,边偏头向冷绝看去。
只是这一眼,却让他脸色突变,再无一惯的淡漠。

第十二章 冷情诀

冷绝眉头紧皱,额上冷汗遍布,呼吸急促,身体微微颤抖,似正忍受无限的痛苦。
萧晨急忙上前察看,一握住他的脉便发现体内无数股冷气四乱窜,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迅速稳到他背后,抵住脊中穴,输入一股柔和的气劲。
冷绝感觉到他在帮忙疗伤,努力收敛心情,引着这股气沿平时运功路线缓缓运行,渐渐收拢散乱的真气。
足足两个时辰过去,已经入夜,屋内油灯未燃,只有点点月光透了进来,照在这一黑一白,一立一站两个人影上。静寂的房中,三人浅浅的呼吸声清晰可闻,终于,两人同时收功。
冷绝看了萧晨一眼,跃下几子,缓缓向外行去。
林行风给准傲天安排的住是紫竹居,出得门来便见不远一张方形石台,每方均有一只圆石凳,在月光下泛着白光。周围散着的应该是紫竹吧,只能隐隐约约看得见影子。
冷绝走了过去,吩咐影叫人准备些吃食酒水,便在一张石凳上坐下。
萧晨跟了过去,在他对面坐定,淡淡道:“看你修行的功法,应该是清心静气之类的,何以在行功时情绪波动如此之大,以至于差点走火入魔?”
冷绝没有回答他,右手食指抵住下巴,斜着头看那升上竹尖的月。凤眼中印着月光,显出一层雾气,少了平时的冷意,却又多了层朦胧,一样让人却步。
萧晨也不追问,淡漠地放眼看向那稀疏的紫竹林。思绪散乱,不禁想难道是因为自己第一主动地去接近算计一个人,所以对会对他关注过多?
不错,他是在算计冷绝――他这一世的父亲。萧晨这个人,总守着一个原则,便是公平――不让任何人欠自己的,也不愿欠任何人的,所以前世他会在离开孤儿院后总寄钱回去。
而今世的莫愁将他养至八岁,所以他要还。但莫愁似乎什么都不缺,让他一直不知道该还她什么,于是当她说出那个想法的时候,他便决定实施。以那件事的达成难度,也够还给她了。离开莫家庄的八年,萧晨一直在为这件事努力。六年前开始,他隔段时间便会派人去接近冷绝,一开始是各种风格的女孩子――聪明的、漂亮的、骄傲的甚至可怜的,都没有打动他。后面他一想,或者冷绝是个Gay呢?这也不是不可能的,然后便改派男的去――柔弱的、阳光的甚至强势的,都没能成功。
这因缘巧合,当日萧晨一看到准傲天的脸便猜到他的身份了(他跟冷绝有五分相似),立刻就产生了接近冷绝看看的想法。于是,他要求要患者的亲属来输血。他从未想过冷绝会来,已做好打算特意留点问题,到时便以调养为借口跟去冷堡的,没想到他居然来了,不过这倒方便了他。
当见到冷绝不久,萧晨便感到他对自己的态度有点奇怪,至少从情报与之前派出去那些人那了解到冷绝绝对不是这样子。他甚至会跟自己开“冷大叔”这种玩笑,还信任他――吃了他这样可以说是来路不明的人配的药,在他面前打坐。
“主上。”

萧晨对自己内心的剖析被林行风的声音打断,不禁向对面的冷绝看去。
冷绝瞟他一眼,看向恭恭敬敬立在一边的林行风道:“送上来吧。”
“是。”林行风一拱手,退了出去。
片刻间,几个丫环小婢端了吃食上来放好,又把酒与两人一人倒了一杯,一礼道:“请主上、公子用膳。”
冷绝一挥手,几人再一礼,退了下去。
“多吃些。”冷绝边随意地夹了些菜到萧晨碗里,边道。
萧晨看看碗,再看看他,什么都没说,动手动口来。
冷绝也不吃什么,倒了酒,一杯杯地啜饮。
“冷情决,冷心,绝情,方可大成。”待萧晨吃完,冷绝突然开口道。
萧晨淡漠地看着他,道:“又如何?”
冷绝看向他,眼中变化莫测,良久,一口饮尽杯中酒,起身离开。
他的心乱了。
冷情诀,冷家的家传绝学。据传是同冷家先祖,为两百年前的祖爷爷的冷情所创。年少时的冷情出身名门,宋州冷家在江湖上算不得有危名但也小有名气,容貌出众,又拜得当世名师――武当真阳子,学得一身好武艺。成日纵横江湖,鲜衣怒马,嘻笑不羁,引得一群大家闺秀、名门侠女倾慕不已。
偏偏后来钟情于被视为魔教的拜月教圣女柔仙,当真是个美丽如仙却又柔媚入骨的女子。若只是正邪不同路倒也罢了,可这柔仙却是虚情假意,利用欺骗他不说还害得他被真阳子废去武功、逐出师门,更是侵了他家产,杀了他家人,甚至最后还亲手推他落山崖。
也是冷情命不该绝,正好落入崖下的碧水寒潭之中。这碧水寒潭对于疗伤是有奇效的,冷情在潭中泡了七日方醒来,此时不止外伤全部治好,就连受损的经脉也一一修复完整了。
念及柔仙,心中大恨,但自知当时无力报仇雪恨,只得在寒潭附近寻了地方居住,潜心练武。冷情本是天份极高之人,只是打小顺风顺水过来的,加之少年心性,向来不肯吃苦,是以武功虽好却未至颠峰。这时为仇恨所逼,发誓练好武功,倒也发了狠。
冷情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想到当日师父真阳子为人所骗狠心毁了他经脉废去武功,便不愿再修习武当一派的武功。他据自己对武功的了解,再加上寒潭的帮助,费十年时间自创了内功心法――冷情诀,及剑法――绝情剑。
冷情功成出崖后,在当时坠崖之建立了冷堡,并将此山改名为冷云峰。后来他亲手杀死柔仙,并将拜月教几乎赶尽杀绝。
冷情诀极为霸道,功成后在武林中几无敌手,但需意志坚毅之人方可练习,练功之时需浸在碧水寒潭之中,此功会使人变得越来越冷酷,功至大成后亦不可动情,否则气息浮动,极易走火入魔。
这可以说是血淋淋的教训总结出来的――冷家先辈便不只一人在练成冷情诀后动了情,最轻的也是武功尽废,重的便是立时毙命甚至疯狂。
冷绝的父亲冷擎云,便是个例子。
同那创建冷堡的先祖一样,冷擎云也爱上了一个别有用心的女人,但他却在女人害他之前发现了,早已爱上那女子的他因冷情诀的原因本已气息不稳,受此刺激,终于在杀了那女人――冷绝的母亲后,疯狂而死。
当时冷绝一岁。
好在冷堡的管家王之迁受了冷擎云的救命之恩,用心将他照顾长大。但或许因那场变故对他来说影响太大,小小的冷绝便极为冷酷,后来自行修习冷情诀与绝情剑法也都很顺利,十四岁便已至大成。
谁想,三十几岁的冷绝,却因为手腕上热力的离开而失神,因一个十几岁少年关怀的一句话而差点走火入魔。
心,乱了。

第十三章 冷傲天

前夜回房后,萧晨心思起伏,前所未有地失眠了,至寅时方迷迷糊糊入睡,这一觉直到巳时方醒。
“进来吧。”萧晨穿好衣衫,对门外徘徊良久的人说道。
林行风推门而入,边不动声色地察看萧晨的脸色,边吩咐小丫头上前帮他洗漱。只是任他如何也无法从萧晨身上窥得一丝情绪,心里不由冷汗连连。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也不知道是何人养大,真是高莫测。看主上对他态度不一般,如今打搅了他休息,也不知道他是否会拿捏这事。
萧晨淡淡拒绝了小丫头的服侍,自行洗漱过后,转向林行风道:“醒了?”
“啊?”林行风愣了一下,打断内心的猜测,整了整神,道,“是,少主刚醒不久,听说萧公子救了他一命,便想见见公子,是以在下前来打搅,还请公子莫怪。”
萧晨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道:“走吧。”
说完,也不理他,提着药箱径自出门。
林行风赶紧跟上。
紫竹居里,二夫人坐在床前,看着面色苍白的儿子,一脸不满地责备道:“我好不容易求得堡主让你出来办事,你倒好,居然搞成这样子,事情没办好不说,还搞得一身伤。”
冷傲天靠在床头,面色苍白,只是垂头不语,任她数落。
“你看你这什么样子?”二夫人见他那窝囊的样子,怒气上升,声音不由地拔高,“从小你就不讨你爹喜欢,连武功也是叫个下人教你,以后堡主怎么会把冷堡传给你?”
冷傲天被子下面的双手不由地握紧,心口一阵阵抽痛,终于抬起头,向他母亲看去,唇因用边抿着而无一丝血色。吸了口气后,声音粗哑地道:“我是笨,不会讨父亲喜欢,武功也差,但是,堡主之位我也不稀罕。”
二夫人被他那伤痛眼神看得一颤,听到他后面的话,又不禁一怒,高声道:“你不稀罕!哼!别忘了,你还有个哥哥呢,人家可是嫡长子,论继承冷堡,还不一定轮到你呢!看堡主对你的态度,我看是指不上你了!”
冷傲天面色又是一白,一口气憋在那里,难受之极。
“病人需要休息,请不要高声喧哗。”
清脆淡漠的声音传来,打散了胸口的憋闷,冷傲天抬头看去,便被那双眼睛吸引。平凡的面孔因这样一双眼而变得不同,眼角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中只有淡漠,淡淡的眼神让人很快沉静下来,浮燥之气立时消失无踪。
“你来做什么?”二夫人没好气地对他道。
萧晨不理她的质问,直接来到冷傲天床前,拉过他的手细细把脉。
“你,你――”二夫人被他的无视气到,右手指着他的背,气得发抖。
不理她的指责,萧晨把完脉后又细细察看了他的伤口,说道:“你胸口受伤,心脏受损,要保持心绪平静,不动不怒,否则对伤口的恢复不利。”淡淡地看向二夫人,道,“我现在要为病人换药,请你出去。”
二夫人欲要发怒,突然想起了什么,只好冷哼一声,僵硬地扭过身子,见到门口静立不语的林行风又是一声冷哼,用力地踩着步子离去。
萧晨平静地打开药箱,取出药来,用剪刀剪开他胸口的纱布。
“多谢。”冷傲天诚恳地道谢。
萧晨扫他一眼,手上不停,道:“没什么,对病人应该做的。”
伤口经过一夜已开始愈合,只是因为缝合而显得有些狰狞,萧晨细细地抹上药,然后换了块整洁的纱布给他裹上。冷傲天的身体还很无力,萧晨扶着他轻靠在肩上,将纱布绕过他背部,这样裹了三圈方毕,在背后打了个结后让他靠回软褥上。
温热的气息喷在冷傲天的后颈侧,让他有些尴尬,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红晕。

萧晨将剪刀与纱布放回药箱后,又查看了下他身上其它细碎的伤口,这些都是逃命中被石子和树枝划到的,除腿上一两较,其它都没什么。
萧晨看了下腿部的伤口,已经愈合,只是如果不用特殊药物便会留疤,于是问冷傲天道:“这里会留疤,可要我用药帮你除去?”
冷傲天看了下那伤口,从右腿前一直划到侧面,现已结成黑色的疤,印在白色的肌肤上,像一条丑陋的虫。
“还是留下吧,当留个教训。”冷傲天平静地说道,以后,他会小心了。
“胸口的疤我去不掉。”萧晨帮他拉好被子,淡淡地说道。
冷傲天低低一笑,道:“男人多点伤疤也没什么。”
萧晨慢慢收拾各类物品,放回药箱。
“还要谢谢你救了我一命。”冷傲天声音低而诚挚,略仰头,看着萧晨道。
萧晨淡淡看他一眼,道:“大夫应该做的。”
“那也要谢,”冷傲天目光诚恳,许诺道,“以后若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晨合上药箱,转向他,凝视片刻,淡淡道:“随你。”而后对站在门口的林行风道:“准备笔墨纸砚,我开张方子。”
林行风忙派了个随从去取来。
萧晨招手让林行风过来,缓缓说了些食物禁忌,道:“可记明白了?”
林行风略一回思,然后答道:“都记下了。”
萧晨又转向冷傲天,说道:“你需卧床十日,十日过后可以慢慢走动,但不宜多。”微顿了下,又道,“心脏受损,怎么也有些后遗症,日后要保持心平气和,亦不可劳累过度。”
冷傲天听后面色又苍白几分,那就是说高武学再也无缘,内心不由惶恐。
萧晨看出他的想法,淡淡道:“他人受此伤早已毙命,人在知足。”
说完,见已有人送了笔墨纸砚来,也不去理他,便去开药方。他缓慢而沉稳地展开纸,静静地写着。
那气定神闲的样子让冷傲天内心的惶恐慢慢地散了去,说来也是,想那日暗忖必死无疑,却没想到被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救了,比起其他人已经幸运很多。而且,听母亲之前所说,自己那一向可望而不可及的父亲居然输血给他。这不由地让他内心窃喜,父亲还是关心他的,但是自醒来后却没见他来看过他,之前只在失望,现在静下来不由担心,难道是失了血,对身体有了影响?
“萧大夫,”冷傲天急道,“父亲身体可无恙?”
萧晨悬空的笔顿了顿,一滴墨落在纸上,晕了开来,快速写完最后一味药,随口答道:“无妨。”然后对林行风说道:“如何用药我都有标明,按方即可。”
林行风应下,又听萧晨说道:“病人已无大碍,现下我便离去,诊金五百两黄金。”
林行风一愣,急道:“公子要走?”
萧晨淡淡地看他一眼,道:“大夫治完病自是要走。”说完,提了药箱,淡定地向门口走去。
“这是自然,”林行风忙道,“只是,堡主请公子看过少主后一起用午膳,堡主已等候多时了。”
萧晨脚步一顿,道:“也是饿了,这便去吧。”
林行风急忙上前引路。
冷傲天望着两人渐远的背影,目光变幻不定。

第十四章 乞医(略修)

萧晨与林行风到大堂时冷绝安坐于首座,二夫人与冷雪晴坐在他左边略有些烦躁,显然三人已等候多时。
冷绝见到萧晨眼神一闪。
林行风忙安排萧晨坐在冷绝右边,然后恭立一旁。
冷绝看他一眼,挥手让他坐下,林行风犹豫了下,坐到了萧晨的下首。
“爹,我们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小子?”冷雪晴怒瞪着萧晨,口气不善。
“放肆!”冷绝冷冷地看着她道。
冷雪晴被她冰冷的眼神一刺,脸色刷地雪白,眼里闪着泪,却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肯哭出来。
厅里气氛凝重,二夫人低不语,眼底闪过一丝幸灾乐祸。林行风偷看冷绝一眼,又向萧晨看去,见他只是淡淡地品着茶,万事不沾身的样子,无奈,只好开口道:“主上,不如先上菜吧,萧公子怕是饿了。”
冷绝扫他一眼,道:“上吧。”
林行风如蒙大赦,急忙吩咐丫环上菜。片刻,丰富佳肴便摆满了一桌。
萧晨也不等他人,提筷便吃了起来,早饭错过了,现在午时将过,早就饭得慌了。不过,他一向信奉细嚼慢咽对胃好,因此不急不缓地筷起筷落,倒也赏心悦目。
当然,这是冷绝的看法,欣赏了下便也胃口大好地吃了起来。而二夫人和冷堡大小姐则是满眼“这人真没家教”地鄙视了他一眼,等冷绝动筷方才跟着动了起来。可怜的林行风则战战兢兢地吃着这顿不太舒服的美餐。
吃饱喝足,萧晨放下茶杯,淡漠地看向放下筷的冷绝,道:“请冷堡主付五百金,萧某便告辞了。”
冷绝看着他,道:“犬子怕还要萧公子费心。”
“我已开了药方交与林先生,”萧晨扫了一眼林行风,道,“按方办事便可。”
冷绝目光转沉,冷道:“还是萧公子亲自照顾,我才放心。”
萧晨直视他,淡淡道:“萧某倒不知冷大堡主如此关心儿子。”
“这不必你管。”冷绝冷冷地说道,“只要你安心留在这里,治好他便可。”
“已不是非萧某不可了。”萧晨推开手边茶杯,斜睨他一眼道,“莫非冷堡主想耐萧某的诊金?”
林行风冷汗连连,冷雪晴怒火冲天,二夫人心头低颤,四周的丫环随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冷绝冷冷地扫视他们一遍,冷喝道:“出去。”
所有人一抖,鱼贯而出。
等人全离开,冷绝方转向萧晨,冰冷的看着他的又眼,沉声道:“为何要走?”
萧晨迎向他的视线,淡淡道:“大夫治完病自是要走的。”

“你知道我意思。”冷绝眼中转沉,冷道。
“喔?”萧晨淡淡反问。
“你――”冷绝眼中怒气一闪,一掌拍出,萧晨身形一动,面前的桌子顿时粉碎。
“你这是何意?”萧晨神色未变,声音却转沉。
冷绝被他这一问,不知如何回答,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突然气息上涌,还没反应过来便一掌拍出,若非萧晨见机得快,这一掌便打在他身上了。心中一窒,暗自懊恼。
萧晨看了看他,心中一动,道:“我为你把把脉。”
冷绝瞥他一眼,伸出手去,任他施为。
看着眼前白得几乎透明的手,萧晨的心莫明一跳,按下心神拂了上去,上手的肌肤还是那么冰冷。神色微吟,默默地诊断。半晌方毕,果然和猜测的一样。
冷绝看他神色便知道了,略一皱眉,道:“跟我的心法有关?”虽是问句,却语气肯定。
萧晨收回手,瞟他一眼,道:“是。”
冷绝默然。
半晌,冷绝开口道:“那你可愿跟我回冷堡为我诊治?”
萧晨凝视他片刻,方道:“我离开岂不更好?”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心神不定跟自己的确有关。
“一样。”冷绝声音微哑,道。你在,想靠近你;你离,仍会想着你。
萧晨看着他,眼中变化不定,半晌,方沉声道:“我没把握。”
冷绝静静地看着他,问道:“这世上可有医术超过你之人?”
“中原没有。”萧晨淡淡道。
“那便是了。”
萧晨看他一眼,转身背对他,看向门外那些被阳光晒得有些奄的竹。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嘈杂的声音在这一片宁静的空气中肆虐。萧晨被那明晃晃的阳光刺得眼前一,知了的叫声在脑中一下放大,脑中一片哄鸣。
闭眼默立片刻,萧晨方回神,略一思索,转向冷绝问道:“你可是在寒冷的室中或水中练功?”
“碧水寒潭。”冷绝回道。
“疗伤圣地――碧水寒潭,在冷堡?”萧晨微挑眉,道。
“冷云峰,崖下。”
“冷情诀怕是引寒气入体,而后化为内力吧?”萧晨问道。他在一本很旧的医书上看到过,碧水寒潭内的水对外伤来说是疗伤圣品,书上并没有写明寒潭位置,没想到却被冷家引潭中冷气入体练功。只是,这样一来应该不易受内伤才对,为何冷绝的反应却如此奇特?
“是。”冷绝直接肯定,道:“练后体内冷气流转,身体也慢慢变冷,直至功力八成,”抬起左手看了看,接着说道,“皮肤几至透明,全身冰冷。”
“冰肌玉骨如此得来,倒可向女子推介。”萧晨看向他同样莹白的脸,心中一动,淡淡道。
“你――”冷绝一窒,冷声道,“此时方知萧大夫亦会说笑。”
萧晨睥睨他一眼,道:“你情绪波动过剧,引至体温上升,冷气便立时涌出,寻发泄,”微一顿,接着说道,“若在行功之时心神不定,便是内劲在体内乱窜,导致走火入魔之势。”
“如昨日般?”冷绝问道。
“是。”萧晨淡淡答道。

冷绝凝视他片刻,开口道:“跟我回冷堡。”
萧晨回视他,淡漠的眼中无一丝波动,半晌方道:“月五百金。”
冷绝目光转沉,道:“好。”
第二日,冷绝带着萧晨及暗卫先行回冷堡,命二夫人与冷雪晴在林行风府上照顾冷傲天,待其痊愈方回。
二夫人心里暗恨,堡主对那少年态度太过暧昧,怕是不好。
冷雪晴则充满妒火,爹爹对亲生儿女也从来不假颜色,却对那没家教的小子如此维护。
冷傲天暗自伤神,又敬又畏的父亲,终没来看他一眼,但想到萧晨那淡定的眼,心里又一暖,伤好后还可以在冷堡里见到他,真好。
林行风悲喜交加,不用挨冻了,但是这大小姐的火可不好灭。

第十五章 红袖招

开元二年,长安作为大唐首都,是规模最大、最为华的国际都市。长安城由廓城、宫城、皇城3部分构成。廓城内有南北向大街1条,东西向大街11条。廓城内有东、西二市,东市称都会,西市称利人,各占两坊之地。市内设“井”字形街道,沿街列置店铺。西市附近集居了许多中亚和西亚的“商胡”、“胡客”,其西南相邻的崇红坊,还设有波斯祆教(拜火教)寺。这一带为中西贸易与文化交流的一个中心。
红袖招,便在都会,是当下长安最出名的青楼。
红袖招落成不过五年,内里美女如云,歌舞一流,但让其名动天下的却是添香。添香歌舞一绝,有人形容道:其舞姿雍容、华贵、典雅,其歌声空灵、清澈、纯净。可惜的是添香每年只献艺一两,且时间不定,只是到其献艺之时,红袖招会提前半月亮出名号,贩卖门票。各达官显贵,武林英雄均有其爱慕者,于是争相购买,一票千金,甚至引发血案。
而据闻这添香身份成谜,容貌如何至今无人见过,其登台之时有一队武艺高强的女子开路,艺毕即不见踪影。令那些爱慕者疯狂,威逼利诱红袖招老板,使尽手段也无法得知其形踪,却又不敢真动红袖招半分,只因添香明言道,没了红袖招,便再没有添香献艺。有想直接动粗的,却敌不过那队女子,又有拿红袖招威胁的,添香却是面也未露,最后只得作罢。
红袖招贵宾房内,一个容貌俊美的白衣男子冷着脸坐在桌前,身上的冻气散发到了三尺之外。两个女子坐倒在桌前,脸色刹白。而坐在他一旁那容貌清秀,一身黑衣的少年却似无所觉,自在地享用着桌上美食。
这两女子名为玉阶、玲珑,才貌皆为上乘,平日里是傲气十足,多少富家公子捧上千金也不多假颜色,今天见那白衣男子容貌俊美不可方物,忍不住便要上前侍候,谁知还未靠近便被那冷酷的眼神吓倒在地。两人何时受过如此委屈,却又不敢得罪那人,一时傻坐在地上,泫然欲泣。
“你到底想做什么?”白衣男子语气生硬地对黑前少年道,“萧――晨――”最后两字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身上的冷气更是增了几分。
这两人正是冷绝与萧晨。
话说两人一路从鄂州打马而来,经长安休息,萧晨却说要去个地方,冷绝想也未想便一起同去,没想到居然是来了红袖招。
萧晨饮尽杯中酒,斜睨他一眼,淡淡道:“听说这红袖招歌舞一绝,便来看看,只是冷堡主似乎并不欢喜的样子。”说到这,扫了玉阶与玲珑一眼,道:“你们都下去吧,叫思忆来见我便是。”
玉阶、玲珑对视一眼,方道了声“是”退了出去。
冷绝脸色稍缓,屋内顿时回温不少,冷冷看着萧晨,道:“何事?说。”
萧晨提起洒壶为他与自己满上,自顾自地啜了口,道:“冷堡主可听过‘多情阁’?”
“叫我绝。”冷绝微皱眉,冷声道。

萧晨淡淡地看着他,冷绝与他对视,眼色暗沉,片刻,他道:“那‘绝’可听过‘多情阁’?”
“近两年以贬卖情报闻名的多情阁?”冷绝神色稍复,问道。
“正是。”萧晨随意道,“这里便可联系他们。”
多情阁,两年前突然出现在江湖之中,以情报的精细与准确而出名,且至今为止无任何委托失败。多情阁形踪隐蔽,势力成谜,只知道阁主名为多情,还是阁中人特意透露出来的,却不知其是男是女。
冷绝不语,萧晨也不再说话,房内又再陷入沉默。
“两位公子可是对玉阶和玲珑不满?”柔媚的声音打断了屋内的沉默,人未到声先至,光听声音已叫人消魂。
门被缓缓推开,一只手先伸了进来,白嫩的肌肤与艳红的指甲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见手已可知人。接着整个人露了出来,果是个美人,且是个媚态十足的美人。艳红的衣,艳红的唇,眉心艳红的梅,加上那一双眼角上挑的媚眼,全身上下无一不诉说着媚。
媚笑着来到两人面前,缓缓坐下,道:“原来是冷堡主。”眼光在萧晨身上流转,接着说道:“还有萧公子。”
冷绝冷冷地看她一眼,不语。
“好久不见,思忆。”萧晨无视她勾魂摄骨的笑脸,淡淡地说道。
“唉――”思忆,红袖招管事,手捂心口叹了口气,勾魂眼一扫冷绝,道,“冷堡主果然如传言般冷酷,”作痛心状看着萧晨,眼中泪光闪烁,道,“萧公子还是这么冷漠,可怜人家自去年分别后对你日思夜念,你却,却――”手指着萧晨微微颤抖,胸口急喘,一副被负心人所弃的样子。
萧晨淡淡地看着她,不出声。
思忆装模作样了一番,见两人均无意配合,便收起了假哭,斜靠在椅上,柔若无骨似地。伸手夺过萧晨正送到唇边的酒杯,暧昧地轻舔一下杯沿然后抿了口酒。正要调笑,却被冷绝冷酷的眼神扫过,心里一颤,眼底一丝恐惧滑过,顿时住口不语。
“我想找一种药。”萧晨见此也不理会,淡淡地说道。
思忆压下心里不适,稍稍正色道:“还有萧公子找不到的药?今儿我倒是好奇了。”
萧晨侧着头,视落到不知名的地方,淡淡道:“麒麟果。”
思忆一怔,缓肢道:“据闻百年前九华山底的山洞,曾出现一种不知名的喷火兽,形似传说中的麒麟古兽,当地人们称其为麒麟,它出没的山洞便称为麒麟洞。麒麟兽每隔三年现身,现身必食人畜无数,当地百姓苦不堪言。后来,被称为‘青阳七侠’的七位结拜兄妹挺身而出,于麒麟现身之机,联手灭掉,自己却或死或伤,当时只得三人还活着。百姓感念他们的恩情,接他们回去治疗,最后却只救得一人,五侠李照阳。李照阳休养了一月后,回转麒麟洞,发现忘记麒麟尸身早化为火焰,却在洞中发现一株植物,通体色泽艳红,生有三枚朱红果实,后被称为麒麟果。”说到这里,一顿,问道,“便是你要的麒麟果?”
“正是。”萧晨淡淡道,“难为你知道。”
思忆微微一笑,道:“麒麟果大名怎么可能不知?据闻李照阳得到麒麟果后,在动物身上进行了研究,发现吃了它以后,肢体变得强硬,力气大得惊人,还能喷出火来。还好当时用的是兔子做试验,不然当时便被变异的兔子杀死了。后来他自己忍不住吃了一颗,结果……”
“立时化为焦炭,是以麒麟果又称魔火果。”
一个声音接下了思忆的话,门被推开,走进一个人来。

第十六章 添香

门口,一白衣女子遗世而立,白色的纱帽过肩,遮住了容颜,只隐隐约约看到些轮廓,却也可以知道这是一个绝世美女。
“添香!”思忆惊呼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她便是添香?“其舞姿雍容、华贵、典雅,其歌声空灵、清澈、纯净。”只听那声音,看那身姿,便知道形容得很是贴切。

添香婀娜多姿地走到萧晨面前,道:“当然是为晨而来。”说着,俯低身盯着他。
萧晨瞥了她一眼,不语。
冷绝眼中一沉,冰冷地看着她。
添香感觉到他的视线,转向他,愣了一下,方娇声道:“原来是冷堡主,无怪得有这种气势。”眼波流转,对萧晨道:“怎么晨会与冷堡主一起?”
“冷堡主请我到冷堡做客。”萧晨淡淡道。
“哦?”添香自顾自地坐到冷绝对面,笑道,“听说天下第一堡的冷堡风景如画,不知添香可有福气前去一观?”
“冷堡不住外人。”冷绝冷声道。
“呵――”添香娇笑,看向萧晨道,“晨何时成了‘冷堡’内人了?”
萧晨淡淡看她一眼,道:“李照阳死后,最后一枚麒麟果却不知所踪,你可寻得到?”
“要找到也不是很难,”添香说到这里一顿,见萧晨与冷绝均无反应,只得接着说道,“不过要晨你答应我一件事。”
萧晨看着她,问道:“何事?”
“添香半月后献艺,人家想要晨来看呢。”说到这里添香低下头,似无限娇羞。
“好。”萧晨淡淡道,“何时可查到?”
“三个月内定有消息。”添香抬起头,说道。
“那先谢了。”萧晨说完起身,看向冷绝。
冷绝会意,起身与他一起向门外走去。
“别忘了半个月后。”添香见他们已走出门去,提醒道。
“忘不了。”萧晨淡淡的声音传来。
“呵呵――”添香邪邪一笑,道,“思忆,有好戏看了呢。”
思忆嘴角抽蓄,虽然她也很喜欢看戏,但如果被主上知道她们的想法,就惨了。
从红袖招出来,萧晨与冷绝缓缓走向落脚的客栈。
此时已近子时,离了醉生梦死的红灯区,夜,一片宁静。
萧晨吸一口凉气,心里极为舒畅。他对古代最满意的便是空气,无污染的自然气息是他的最爱,然后便是夜空。今夜月已不见,但点点星光将天空点辍得极为迷人。萧晨禁不住驻足仰望。
萧晨的眼神迷离,突然想到那遥远的二十一世纪。那时候人们已经知道了很多东西,探索的触手已经伸向了那遥远的天空,登上了神秘的星球。可人与人之间距离也越来越远,想到子然那名话“真怀疑你是不是没心?”,萧晨心中漠然,在那世界,人们都筑了一层壳。与人相识,先要小心翼翼地接近,然后做各种各样的试探,一旦发现危险,立刻缩回防备的壳里。谁又真正的有心?他只不过是筑了更厚的壳,不给人接近,也不去接近别人而已。
冷绝看着眼前似乎十分脆弱的少年,忍不住伸手轻触他的眼睑,常年结冰的脸上化出一丝温柔。
萧晨感受到冰冷的触觉,回过头便对上那双暗沉的眸子。心里低叹,冷绝,这个与自己一样拥有孤傲寂寞灵魂的男人,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因为是同类人的原故吗?所以会有与他说话的欲望,会开他玩笑,会为他的身体用心,而他似乎对自己有很大的兴趣呢。但是,你可别爱上我喔,不然你会很惨的。萧晨难得地在心里逗趣。
“回去吧。”躲开他的手,萧晨淡淡地说罢,绕开他向前走去。
冷绝右手顿在空中,骤失的温暖触感让他心底一黯,这种想靠近却不知道如何接近的感觉让他很无措。看着萧晨渐渐融入夜色的身影,冷绝紧紧握住右手,不管这是怎样的心情,不管为什么想靠近你,我会把你抓在手里,慢慢理清。
“影七。”冷绝冷声唤道。
“属下在。”黑影闪出。

“命楚天碧来见我。”话音刚落,已不见踪影。
第二天,添香将于下月初八红袖楼献艺的消息便传遍了长安城,并以超快速度向全国各地传去。
云来客栈,萧晨与冷绝坐在包间,一边听着外面的八卦,一边享用早餐。
“唉,听说了没?”八卦男甲神秘地对乙说道:“红袖招传出消息,添香下个月初八登台献艺。”
“嗨,还以为什么消息呢。”旁边桌的丙不屑地说道:“全长安城都知道了,我还听说添香献艺是为了一个人。”
“什么?为谁?”旁边的丁急道。
“想知道?”丙扯长声音,看大家都一副急切的样子,才得意道,“这云来客栈的菜嘛,味道虽然比不上百珍楼,但也不差了。”
“去你的王三子,”一个大嗓门道,“要菜有菜,要酒有酒,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今儿你伍大爷请了。”
“哟,谢伍爷赏。”王三子赶紧叫小二上菜上酒后,才开口道,“这添香嘛,一向是提前透了信何时献艺,到了那一天才现身,而且是来无影去无踪。可是,这――”说到这里打住,一副神秘的样子。
“少在这儿吊你伍爷的胃口,赶紧说。”大嗓门伍爷喝道。
“是,是,伍爷别气,三儿这不是习惯了嘛。”王三子点头哈腰之后,接着说道,“听说这添香已经到了红袖楼。”
众人吸一口气,伍爷也急道:“此话当真?”
“那是当然,”王三子见众人都被唬住,不禁得意道,“我有个兄弟在红袖招做事,昨晚亲眼见到一位绝世佳人走过,傻呼呼地跟过去,便听到有人叫她‘添香’。”
“好,好。”伍爷心里寻思,自家主子可是对这添香朝思暮想,这得了这消息,说不得又要得重赏了,忙追问道,“那你刚刚说她是为了一个人而献艺,这话怎么说?”
“嘿嘿――”王三子奸笑道,“你可知昨夜什么人出现在红袖招?”
“什么人?”
“那就是――”王三子扯长了声音,吊足了人胃口,方道,“冷、绝。”
整个客栈哗然。
“天下第一堡的堡主。”
“天下第一美男。”
……
萧晨斜眼看向冷绝,道:“冷堡主挺出名的。”
冷绝冷冷地看他一眼,沉声道:“绝。”
萧晨一顿,对上他暗沉的眸子,道:“好吧,绝挺有名的。”
冷绝不语,两人再度沉默。
当日黄昏未至,长安城人人均知,天下第一美人添香,钟情于冷堡堡主冷绝,专门为其献艺,期望得其垂爱……

第十七章 多情

长安城西十里,有一座赫赫有名的鬼庄。听闻此庄本为前朝某位大官所有,占地足有三十亩,庄内的3余人却于五年前一夜之间全部惨死,死状极为可怖。官府来查却毫无线索,只从一个疯了的下人得到“鬼,索命”之类的话,最后不了了之。
后来此庄被一富商以低价买了下来,但是自住下后,园中却常常传出鬼哭。终在死了好几个人后,吓得那富商再也不敢住,搬了出去,这庄子便空了下来。有人将此事传了出去,这庄子就被被人称为鬼庄,人们也不敢再靠近。
而当长安城里绯闻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我们的绯闻女主角却正在这座鬼庄里。
碧水幽幽上,荷叶田田间,一只小船随波飘荡。一名白衣女子斜卧在船沿边,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在水中随意划着,及腰秀发散落肩头、地上。
萧晨飞身落在小船上,未激起半分声响,水波亦未有丝毫变化。
“主上的轻功越来越出神入化了,怕是连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冷绝,也比不过你吧。”看着水中的倒影,添香娇声说道。
“业有专攻而已。”萧晨淡淡答道。
“主上的话总是这么有道理。”添香说着,翻转过身来,换过一只手支着头,半躺着由下往上看着萧晨。
好一个美人!若说冷绝占了男性所有的俊,那她便是拥有女性所有的美。那五官无一不精细,配上牛奶般嫩滑的肌肤,美到极致,让人无法形容,只觉得窒息。她笑是美的,哭是美的,便是一动不动面无表情也是美的。特别是那双眼,似含有无限风情在里面,被她看一眼便全身舒软。
“可有茶?”萧晨淡漠地看她一眼,道。
“湖心亭里有。”添香笑道,“我划过去吧。”
萧晨未再出声,掉头看向那似无边的荷。添香也不恼,起身取过一双桨,摆好,便向湖中心的亭子划去。一阵风吹来,荷叶此起彼伏,发出“哗――哗――”的声音。穿过层层碧叶,片刻,湖心亭便出现在面前。
萧晨身形一闪,已进到亭中。台上小炭炉上一壶沸水正翻滚着,萧晨拈了几片干梅放入杯中,冲入热水,干枯的梅顿时舒展开来。
添香拴好小船,沿着石阶缓缓走了上来。绝世美女,一静一动皆是风情。
萧晨顺手为添香也冲了一杯茶,便静坐不语。
“两年不见,主上长大了呢!”添香说着摸摸自己的脸颊,道,“我也老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萧晨随口说道。
“主上为何不说我并不老,风华正貌呢?”添香哀怨地说道。
萧晨淡淡看他一眼,道,“多得是人夸。”
“主上说的话,多情比较相信一点。” 添香,不,应该说是多情,可怜巴巴地说道。她便是外面传得很神秘的多情阁主,只是因为无聊(汗)才会偶尔扮成添香去勾引那些男人,顺便赚点钱,帮助手下收集情报,同时满足她的恶趣味。
“说吧,”萧晨端起茶杯啜了一口,道,“为何不听指示,擅自散布谣言?”
“那是谣言自己传出去的呢,关多情什么事?”多情委屈地看着他道,那样子好像受了天大的冤枉似的,如果忽略她眼底的狡黠的话。
“多情!”萧晨沉声道。
“多情擅自行事,请主上降罪。”多情立刻半跪在地上,低头请罚。
萧晨看着她,眸中一闪,淡淡道:“起来吧,不用装模作样了。”
“嘻嘻!”多情立刻跳起来,笑道,“第一见主上这么凶地唤多情呢!”
萧晨斜睨她一眼,不语。

“主上,那冷绝可真如传说般俊俏,连我看了也不禁呆了一下,不过,也如传闻般冷酷不可接近呢。”多情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说道。
“你如此动作,所为何来。”萧晨扫她一眼,道。
“主上突然决定改变计划了,多情不服嘛,难道说,多情在主上的眼里如此不堪,绝无可能得到冷绝的心?”多情有些懊恼地说道。
萧晨淡淡地看着她,道:“能不能你自己清楚。”
“是~很清楚~”多情挫败地说道,心里颇为不愤,冷绝还是第一个见了她美好一面而不动心的男人,至于主上嘛,最最难堪的一面都被他看过了,对她没意思也是正常的。眼波在萧晨身上流转一番,狡黠道,“不过,我看那冷绝,对主上好像很有兴趣呢,主上该不会是――”拖长了声音,心里暗道,想色诱?
萧晨斜她一眼,方道:“我自有打算,两年不见,你越来越大胆了。”
多情灿然一笑,道:“多情也是关心主上,倒叫你恼了,只是,主上引他来此怕是会使他怀疑。”
“无碍。”萧晨淡然道,“我来历不明,他本有疑心,我早有安排,就算查也查不出什么。”
“那,主上可是真心要寻麒麟果?”多情问道。
萧晨闻言一顿,方道:“尽全力。”
萧晨坐下,饮尽杯中茶水,再添上热水,一股浓浓的水汽冒了出来,扑在他脸上,一时面容如梦如幻,只有那双淡漠的眼越发清晰。
多情愣了一愣,在他对面落坐,拿起自己那杯“梅荼”,浅浅饮了一口。不由想到当初第一见到那小小的孩童泡这茶时,他看着瓣缓缓展开,眼神淡漠。就像在自己绝望地看向他时,见到的眼神,一样那么淡漠,仿佛一切都不在眼,仿佛一切都已洞悉。那时他就淡漠的看着她,然后伸手,拉起自己,护在他小小的身形后面。当时看到他那双眼,就感到整个心宁静了,看到他背影时,觉得自己安全了,那小小的身形竟变得无比高大。
那时,他九岁吧?比自己小七岁呢。这样便过去了七年,那时他还是个孩童,如今,已是个少年了。自已,也真的老了吧。
“帮我查下冷情诀。”萧晨清脆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多情的思绪。
多情微微愣了一下,方道:“是。”
“今日便如此了,”萧晨看看天色,说道:“此后的一切依原计行事。”
“主上。”多情唤了一声,正色道,“最近收集回来的情报中,发现了些奇怪的事。”
“说。”萧晨道。
“武林中似乎有一股势力在动作,现在还是在些小门派里行动,但似乎来者不善。”多情正色道。
萧晨微微皱眉,道,“可查到来历?”
“暂时还没有。”
萧晨略思索了一下,方道,“查下来历,如果对我们的计划没影响就不要理睬。”
“是。”多情答道。
交代完便起身打算离开,突然脚步一顿,道:“冷情诀,练了此功的人的情况均要查知,内容便不必了,尽最快速度。”
“是。”多情嘴里答应,暗里腹诽,哪你交代的事情不是优先办的?明明知道还那么多话。
萧晨运起轻功,身影转眼即逝。
多情在亭中又呆了良久。

第十八章 救“美”

自红袖招放出消息已经过去十三天,长安城中的人怕是多了十分之一,各地的什么风流才子、武林名人、富户商甲、达官显贵都蜂拥而来,并带了大批的奴仆。这也直接刺激了长安城的经济,街道上的各类交易都活跃起来。
与冷绝走在长安的街道上,萧晨心里感叹,多情的魅力真不可小窥。不过还好,虽然街上行人较多,却并没有影响到他们。这都归功于冷绝,俊美的脸上冷意外露,行人要么被他冷刹之气逼开,要么被他绝世容颜镇住傻傻地让路。
萧晨却在心里猜测他叫自己出来的原故,这十几天来两人各自活动,从多情阁传来的消息得知他应该是理冷堡在长安的事务去了,而萧晨则把长安城外的山都转了一圈,除了补充一些药店很少卖的药材外,也享受了一下清新的空气。十几天来两人都没怎么见面,而今天一早冷绝却敲开他的门,说了句“跟我一起出门”,转身就走,萧晨只好跟上。但他们出来快两个时辰了,只是一直在街道上走着,冷绝也不说目的地,也不说要办什么事,实在莫名其妙。
“我们出来做什么?”萧晨终于忍不住了,直接问冷绝。
冷绝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讶异,说道,“随便逛逛。”
“你叫我出来只是随便逛逛?”萧晨一向无波的语气有些颤抖,心中生起一股愤怒。
“是。”冷绝看他一眼,不太明白他的怒气,理所当然地回答。
萧晨无力,这人是白痴吗?逛是这样逛的?在大街上走路?
“算了,”萧晨无力,懒得跟他计较,见旁边有家飘香楼,便道,“我饿了,去楼上吃饭吧。”说完也不理他,径自走了进去。
冷绝冷眼看了一下飘香楼,再看向他的背影,也跟着进去了。
萧晨抛了锭银子给迎面来的小二,道:“要个临街的厢房。”
小二脸笑成了一朵,点头哈腰地说道:“哟,爷你请,还有这位爷――”小二看向萧晨身后,呆在那里。
这时整个楼里都静了下来,全部看向萧晨身后。
萧晨不用想也知道是冷绝进来了,心里暗骂他祸害,轻咳了一声,道:“带路。”
小二回神,脸上居然升起了一抹红晕,赶紧引了他们去。
冷绝眼底一寒,冷冷地扫视了一圈,所有人均觉得如寒冰刺身般,不禁打个冷战,等回过神的时候两人已进了厢房。
众人静默了一下,哗然。
“冷绝,肯定是他。”
“那个冷堡的冷绝?”
“不愧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
厢房里,萧晨听到外面的议论声,看向对面的冷绝,道:“绝果然有名,走到哪里都有人认识。”说完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冷绝冷冷地看他一眼,闭眼不语,只是房内温度降了点。
萧晨看了眼快打抖了的小二,吩咐:“上几个拿手菜,一壶桂酿。”
“好的,劳你二位等。”小二唱个诺,快速出去。

萧晨瞥了冷绝一眼,见他正闭目养神,便看着窗外人来人往,讨价还价,喧哗的人声反而让他感觉到宁静。
很快小二便把酒菜送了进来,两人也不交谈,默默吃喝。
不过,江湖总免不了一些事情打扰大侠吃饭,例如厢房外正在发生的和之后将要发生的。
“烈阳君,如今你还能往哪走?”一个低沉中带点沙哑的声音传来。
“哼,我烈君阳就是拼死在这里,也不会受你们那样侮辱。”听声音就知道是个火爆性子,音线中还有细少年人的稚嫩,怕只有十五六岁。
“好,烈性子的沈爷我喜欢,压在身下才更带味,屠老七,把他给我好好带回去,别弄废了,爷我还想看他挣扎求饶呢。哈――”
这人声音难听不说,笑得还特淫荡猥琐,萧晨感到恶心,对满桌的东西也没味口了。捞起酒杯喝了一口,瞥了冷绝一眼,见他仍面不改色(万年寒冰脸)地吃着,便也不说话,只在那喝酒,筷却丁点也不动了。
冷绝眼底一闪,心中不悦。
这时外面已经开打了,不过听起来明显是“烈君阳”比较不妙。
果然,烈君阳很快被打飞,不过飞的方向就……
只听“纭币簧,萧晨他们所在包间便撞进了一个浅蓝色的身影。
烈君阳浑身刺痛,感觉像每根骨头都碎了似的,模糊中想挣扎起身,用尽全力却不能动弹半分,想咬舌自尽也做不到,心里不由绝望,难道真的要受辱而死吗?呆滞间却听一阵抽气声,而后一片寂静。
烈君阳好奇地转动眼珠,待视线不再模糊后,他以为他见到了神!一定是神,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容颜,还有他似冰封的眼神,就如神砥般为他吸引却又不可冒犯。
少年人俊秀的面容上充满了爱慕,却不敢有一点不敬之意。
可是这世上还真有敢冒犯神的人,不,应该说是蠢猪。
“哈――今天沈爷我还真是艳福不小啊,居然还能得到一个仙子,屠老七,这个美人我也要了。”就听那头从声音到长相到脑子都跟猪一样的“沈爷”扯着那难听的嗓门说道。
萧晨心底好笑,这人要倒霉了,这世上怕还没人敢当面这样对冷绝说话吧?这个“沈爷”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物,真是色迷心窍,胆大包天。心思百转,面上却只是淡漠地看着。
果见冷绝眸中一寒,冰似的眼神射了过去。
屠老七见了心里一窒,眼底的恐惧无法遮掩,好在也是混惯了江湖,还不至于软倒。那边“沈爷”却是给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瘫软在地,恶臭传来。
冷绝眼底嫌恶之情一闪而过,眉头微皱。
屠老七心底电光一闪,突然叫了出来:“你是冷绝!”变调的声音像破磁器刮着粗地板似的难听,惹得冷绝眼底又是一寒。
屠老七却似无所觉,陷入了无限地恐惧之中。作为曾经的黑道榜首,他当然知道,自八年前冷绝接手冷堡事务起,冷酷狠辣的手段便传遍江湖,现在这样得罪了他,落入他手里怕要生不如死了。想到这里,心底不由得对沈继运生中心恨,若不是这头淫虫上脑的猪,他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还有烈家,想到这里又不由忿恨地看向烈君阳,就因为烈家,他才不得不躲到这个什么首富儿子手下,做一个打手。如果今天能活着,此仇,烈家,等着吧……
沈继运这时的恐惧不比他少,“冷绝”这个名字他当然听过。虽然他们沈家可以说是大唐首富,但他老爹经常耳提面命地告诉他这个独子,千万别得罪冷堡,他们沈家能成首富只是因为现在的冷堡堡主无意财富而已。更何况他还经常屠老七说些江湖上的事,“冷绝”之名早已是如雷贯耳,他的冷酷,他的狠辣。佛主啊,如果今天他能逃过大劫以后便再也不不作恶了,佛主,你要保佑啊。
佛主好像听到了他的诚心忏悔,只听一个清脆中带着平和的声音传来――
“绝,我还真好奇,这‘沈爷’以后还敢不敢好色呢?”
出声的,当然是萧晨了。
冷绝冷瞥他一眼,薄唇轻启:“滚!”
沈继运等人如蒙大赦,勿勿去了。以后敢不敢好色还说不好,端看他们要不要命罢了。
这时,烈君阳终于陷入了昏迷。

第十九章 七夕

救了“美”,萧晨和冷绝却并没有将烈君阳带回云来客栈,而是任他昏在那里自生自来灭。作为“英雄”,自然很是无良,但他们并不自认为英雄,便也无所谓了。
明天,便是多情献艺了,“他”怎么还没到?
萧晨心里暗想,面上却是一贯的淡漠。
“跟我来。”对面的冷绝说完便起身向客栈外走去。
“又去逛逛?”萧晨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调笑。
冷绝脚步一顿,尔后继续向外走去,磁性的声音传来:“跟来便是。”
唐长安城的东南隅,作为将风景区与都城相结合,风景游览区曲江池,是中国古代城市规划的一个创举。
唐玄宗引产水,经黄渠自城外南来注入曲江,且为芙蓉园增建楼阁。芙蓉园占据城东南角一坊的地段,并突出城外,周围有围墙,园内总面积约2平方公里。曲江池位于园的西部,水面约7平方公里。全园以水景为主体一片自然风光,岸线曲折,可以荡舟。池中种植荷、菖蒲等水生植物。亭楼殿阁隐现于木之间。唐代曲江池作为长安名胜,定期开放,都人均可游玩,以中和(农历二月初一)、上巳(三月初三)最盛;中元(七月十五日)、重阳(九月九日)和每月晦日(月末一天)也很热闹。
曲江池边萧晨负手而立,风吹起身边的垂柳,拂过他的面颊,微痒。舒服地眯着眼,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七月初七,七夕。
今天是曲江池开放的日子,却并没有他人前来,诺大的地方只有他与冷绝两人。
“可喜欢?”冷绝磁性的声音在右侧响起,微凉的气息呼在耳上,激起他一片鸡皮。
“嗯?”萧晨一愣,转过头去,额头擦过冷绝鼻尖。
“今日这里只你我二人,你,可喜欢?”冷绝磁性的声线中带着一丝沙哑。
“哦,喜欢。”萧晨被他眼底的温柔所迷惑,微微闪神。
“那就好,没白费这几日的忙禄。”冷绝贴近他耳边,柔声道,“跟我来。”说着牵着他的手,向一旁柳树下的小舟走去。
“做什么?”萧晨一向冷漠的脸上出现一份呆滞,感觉有点,嗯,傻傻的。
“泛舟。”冷绝看着他的样子,冷凝的脸上现出一丝裂隙,嘴角微扯,从未有过表情的脸瞬间柔和起来,似乎是在笑……
萧晨一愣,眼底闪过一丝迷茫。
冷绝牵着他的手,一起上了小舟,气劲往水上一推,小舟离岸向池中荡去。
“可要酒?”声音不若平时的冰冷,低沉而魅惑。
“好。”萧晨脸上恢复了一向的淡漠,转头看向微波荡漾的湖面,随口应道。
小舟中备有一只几子,上面放着些小菜及糕点。

冷绝从几下拎出一小坛女儿红和两只酒杯,倒上酒递了一杯与他。
萧晨接过,看着冷绝停在空中的手,犹豫了下,与他碰了杯,一饮而尽。
冷绝眼中柔和了几分,也喝了个底朝天,缓缓放下杯子,然后静静地看着萧晨。
萧晨左手轻托着下巴,似未有所觉,只一味地欣赏曲江池的风光。微尖的下巴与细弱的脖子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若有若无的喉结稍稍起伏,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因为阳光而出现在脸上的红晕,似女子般丰润的嘴唇轻轻抿着,眼角微挑的丹凤眼半眯着,淡漠中带着些迷茫,孤傲中有着许多寂寞。
冷绝眼眸暗沉,受了蛊惑般靠近他,伸出右手轻抚上那双眼,而后划过脸颊,来到红艳的唇,指腹在上面流连。感到一阵干渴,好像很好吃……
再也忍不住了,冷绝手绕向萧晨的后脑,拉近两人的距离,便要覆上那渴望的唇……
萧晨愣愣地看着那渐渐放大的俊脸,脑中警钟直响,终于,在一切发生之前,一把推开冷绝,起身踏水而去。
冷绝猝不及防,跌倒在地,看着那点着水面越来越远的身影,眼中情绪变化不定,最终,归于一片冰冷。
萧晨……
冷绝紧握的双手,指甲泛白。
萧晨迎着强烈的风立在这座无名山的顶点,淡漠的眼看向那遥远得只剩下一个小点的长安城。
冷绝……
眼前闪过那冷若冰霜脸,萧晨左手轻触嘴唇,那凉凉的感觉似乎还没散去。被那冰冷的手抚摸过的地方,一阵阵的发热。
萧晨心里一窒,半晌,暗道,好狼狈呢。
冷绝,他想做什么?前世二十三年的生活加上今世十六年的经验告诉他,很不对劲。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但发现了的话,以他的冷酷而言,应该是直接杀了他,而冷绝是要吻他,或者,如电视、电影及小说中所说的,爱上他了?
萧晨微怔,爱?他感到荒谬,原来冷绝真的是同性恋么,断袖之癖?但是,爱?发达而快速的二十一世纪,爱情不过是生活的调味剂,只不过会发生些大家都不愿意的意外,他不就是“爱情”副产品么?而莫愁爱了冷绝那么多年,还不是想要他失去一切?爱?是什么?
良久,萧晨握紧拳,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影响,冷绝,接招吧。
暗自下定决心,萧晨向着长安城飞速掠去。
每年的农历七月初七,是汉族的传统节日。因为此日活动的主要参与者是少女,而节日活动的内容又是以乞巧为主,故而人们称这天为“乞巧节”或“少女节”。
在我国,农历七月初七这一天是人们俗称的七夕节,也有人称之为“乞巧节”、“七桥节”、“女儿节”或“七夕爱情节”。这是中国传统节日中最具浪漫色彩的一个节日,也是过去姑娘们最为重视的日子。西关在这一天晚上,妇女们穿针乞巧,祈祷福禄寿活动,礼拜七姐,仪式虔诚而隆重,陈列果女红,各式家具、用具都精美小巧、惹人喜爱。
七夕坐看牵牛织女星,是民间的习俗,相传,在每年的这个夜晚,是天上织女与牛郎在鹊桥相会之时。织女是一个美丽聪明、心灵手巧的仙女,凡间的妇女便在这一天晚上向她乞求智慧和巧艺,也少不了向她求赐美满姻缘,所以七月初七也被称为乞巧节。
人们传说在七夕的夜晚,抬头可以看到牛郎织女的银河相会,或在瓜果架下可偷听到两人在天上相会时的脉脉情话。
飞速掠过各个“乞巧”的少女与对对瓜果架下偷听的男女,萧晨终于到达了云来客栈,稍稍平复了下有些起伏的气息,方踏了进去。
而当他步入客栈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
“在下莫星辰,偕友烈君阳,求见冷堡堡主……”
终于,来了么……

第二十章 认亲

云来客栈,取“客似云来”之意。
云来客栈分四种房:普通房、中等房、上等房与富贵房。前三种房与其他客栈无异,只这富贵房不些与众不同。富贵房已不能说是“房”了,它是一个独立的小院,有主房一间,客房两间以及五六间下人房。重要要的是它有一个摆设讲究的大堂,这对于一些讲排场的世家来说,出门在外是极为方便炫耀的;对于一些生意人来说,却是增添自己明面上法码的方式。所以,总体来说,云来客栈的富贵房是极为受欢迎的,价格也是极为“富贵”的。
萧晨与冷绝均是爱静之人,自然选了名为“云淡风轻”的富贵房。虽说对于其他人来说有些奢侈,但这却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内了。
而此时,至少大堂不浪费了。
宽大的主人座上,冷绝右手放在扶手上,身体端正,腰背挺直。一向冷酷的面上些时更寒上三分,眼神似冰剑般刺向堂下垂首恭立着的青衣少年。
“父亲大人,”莫星辰似未所觉,恭敬地开口道,“星辰不孝,十六年来未曾承欢膝下,更不曾为父分忧,星辰惶恐。”
冷绝冷视他片刻,方问:“你是莫星辰?”
“正是。”无视他语气中的冷意,莫星辰仍恭敬地答道。
“有何证明?”萧晨冷若冰霜地说出怀疑。
“星辰无需证明。”莫星辰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顿地说道,“父亲的孩儿,不需要证明。”
冷绝眼中寒意更盛,冰冷的视线如若实质般压向少年,少年脸色瞬间苍白,冷汗布满额头。那如山般的气势让他呼吸困难,全身的肌肉不听使唤地颤动。强自撑着不瘫软在地,少年目光镇定,面色不改,心里却不禁忧虑,这样强大的人,主上真的可以对付吗?
“但我要。”无情地吐出话来,无视听者受伤的表情。
莫星辰眼眶泛红,紧咬住嘴唇,良久,方垂首咬牙道:“星辰与母亲有五分相似,”说着,眼底透出嘲讽,道,“只不过,不知道父亲大人还记得母亲的相貌否?”
“影七。”冷绝冷声道。
影七闪出,恭立于莫星辰旁。
“回主上,”影七拱了拱手,道,“确有五分相似,不过,少主人当年与主上有四分相似,而此人只得两分。”
冷绝没有说话,挥了挥手,影七会意,再度闪身消失。
看着眼前的情形,莫星辰没有说话,连眼底的嘲讽都似无力了几分。
对于影七的话,冷绝神色间没有任何评论,只是冷声道:“为何来此?”
莫星辰微挺了挺胸膛,道:“母亲说了身世与我听,星辰本欲往冷堡,却知由何而入,正好与君阳结伴同行来到长安,听闻,嗯,听闻传言,知道父亲也在此,便来一见。”
“见了,又如何。”冷绝面色未动,冷酷地说道。
“父亲――”莫星辰未料到他如此态度,一真冷静的面色不由微变,失声叫道,语气中含着一丝颤抖,道,“母亲,她,爱你。”
“滚――”冷绝眼中一寒,喝道。
莫星辰脸色刹白,嘴唇颤了颤,终未出声,双拳紧握,指甲陷入掌心内,血,顺着指缝滑下。
萧晨此时方缓缓步入。秀气的脸上,一双眼睛如星辰般,涣散着,诉说遥远与冷漠。
感觉到他的气机,冷绝寒间顿消,冰冷的视线定在他身上时略为柔和。
萧晨瞥了一眼莫星辰,又淡淡看了一边座上那几乎昏厥的烈君阳(这小子早被人忘了)一眼,而后看向冷绝,淡漠的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法抓住。
冷绝看着他,眼眸暗沉。

莫星辰僵硬地转身,向一旁的烈君阳走去。
伸手扶起内伤在身的烈君阳,转身再底面对冷绝,莫星辰面色已恢复了以往,语气仍然恭敬地说道:“此来还有一愿,便是谢过冷堡主。”紧了紧扶着烈君阳的手,接着道,“星辰好友烈君阳,前番受奸人所害,还要多谢冷堡主相救。”
“不用。”冷绝瞥他一眼,语气冰冷地说道。
烈君阳本来重伤虚弱,一直昏昏欲睡,此时却迷迷糊糊地抬首四顾,在看向冷绝的刹那,眼神恢复了清明,急急开口道:“冷堡主――”声音沙哑难听,只叫了一声便急急咳嗽。
莫星辰见他如此,偷眼一瞄冷绝,见他未动,便急急拿了一旁几子上的茶送到烈君阳嘴边,见他荒乱地喝着,忍不住心里暗骂,笨蛋。
烈君阳心里暗恼,怎么总是在他面前出状况?每都这么狼狈?
“冷堡主,”烈君阳忍着身体的不适,努力地说道,“在下烈君阳,多谢之前相救之情,云南烈家会铭记于心,以后冷堡主若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话说得诚恳,语气掩不住骄傲与玛定。云南烈家,江湖中谁不称道,即使他是天下第一堡的主人,也不会例外,他如此放低姿态,为他驱遣,一定可以靠近他然后受到他的青睐。
冷绝只看了他一眼,嘴唇开合间说出冰冷的言语:“不必。”
烈君阳身形颤动,好一个不必。云南烈家,武功烈,人更烈,江湖上哪个不知,哪个不晓?烈家人不可得罪,因他们性烈如火,若有仇怨便是不死不休。在他冷绝的面前,就只有个“不必”?心里更难受的却是,他如此不屑于烈家,自己还有什么拿来与他相衬?还有什么可以吸引他?
心若死灰。
莫星辰看着他面上的变化,若有所思。
“君阳。”莫星辰出声唤道,眼中充满掩不住的担忧。
烈君阳身体僵了一下,道:“我没事,可能内伤未愈,还有些无力,星辰可愿带我回房?”
莫星辰疑视他片刻,方道:“好。”
向冷绝恭敬地一礼,莫星辰开口道:“冷堡主,既已无事,我二人便先告退了。”说完也不等他开口,便扶着烈君阳转身而去。
冷绝看也不看他们,只一直凝视着那静立着的墨色身影。
萧晨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离开后,一回头便对上他的视线,眼中一闪,没有说话,转向卧房而去。
“晨。”
冷绝一惯冰冷的声音传来,有着三分暗哑。
萧晨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少年人特有的修长身形默然而立。
“晨,”冷绝低唤,一向冰冷的声线极为低层,似喉咙里隔着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总想靠近你。”说到这里,上前扳过他的肩,低头对上他的眼,半晌,方道,“别躲开我。”
萧晨眼神淡漠地看着他,任由他冰冷的手指划过眼脸……

第二十一章 献艺(一)

七月初八夜,添香献艺。
红袖招今日人山人海,却并不混乱。原因无它,能进得来的这里的,都不是好惹的主,还是收敛点好,免得惹到比自己更难惹的。
红袖招虽是青楼,却是以歌舞为主。招内的女子可自行选择接不接客,接哪些客,只要不是态度恶劣惹恼客人,因“拒陪”而得罪的客人,招主思忆自会打点好。唐朝妓女不管是卖身还是不卖身,自是最怕得罪了得罪不得的客人,为此丧命的不在少数。就奔这一点,各地才艺超绝的女子蜂拥而来,将红袖招的整体水平提到其他青楼无法超越的层。各地顶红的青楼均恨得牙痕痕,却毫无办法,谁叫人家做到了自己没可能做到的事呢。
红袖招的舞台为直径三十尺的圆形,高于地面六尺,表演时歌舞者随兴转向四周,可令更多人观赏。离台十五尺外开始散着些桌椅,并一级级上升,桌椅布置合理,使前面的稍高一些也不会挡做后面的视线。
这是一楼,二楼则是各种各样的包房。
围着舞台上空一圈,是较小的包间,称为观赏间,面向舞台一边无墙,只挂着布帘,客人可随时随兴放下或拉上。另外那些不临舞台的,称为贵宾间,是较大些的包间了,那日萧晨与冷绝来叫的便是贵宾间,客人可叫歌女伶人单独表演或叫女人陪酒。
添香到场的时间一向不定,时而酉时便到,时而子时都不见踪影,因此多数人都早早便来了,只为了不错过她的表演。
申时末,楼下早已坐满了人,以武林人士居多,有认识的互相打着招呼,显得很悠闲。没有人会在红袖招挑事,就算遇到对头也会另约时间地点决斗,更何况今日便可再见到添香,大家心情都很好。
当前江湖有十大势力。
冷堡自不必说,两百年前冷情建堡之后,凭一已之力将当时的拜月教几乎赶尽杀绝,垫定了其两百年来的江湖地位。随着冷绝八年前的介入,他冷酷的手段,决绝而迅速的做法,不只为其赢得所谓“玉面修罗”的称号,更让冷堡稳居武林第一。
还有便是些古老到几不可考的门派,虽说因年代久远难免有些沉闷,但稳扎稳打的底子使他们仍是占着武林中举足轻重的地位。其代表便是:少林寺、武当派、华山派、崆峒派及昆仑派。
四川唐门,有人曾说,有江湖的地方便有唐门。唐门子弟众多,虽武功并不入流,却好在精通暗器与毒。唐门的暗器,唐门的毒,如果你都不了解,便不要出来走江湖,因为你很可能死得不明不白。而江湖人大多都要用到唐门,唐门的地位自然便水涨船高。
云南烈家,冷绝所救之美――烈君阳的家族,亦有百年的历史。据说云南烈家人如火,不止家传武功《烈焰神功》是极为霸道的内功,只是说烈家人的性格便令人无法忘怀。烈家祖先烈阳――《烈焰神功》之创作人,曾因当时几乎霸占整个中原武林首屈一指的盖世教教主一句带有污辱性字的话,而单人匹马闯上盖世山,最后一刀将他劈开,创口焦黑似火烧过。此后又发生了些烈家人将得罪他们的人斩杀或折磨之类的事情,烈家便渐被评为“武林不可惹”世家之一。所以,烈君阳的骄傲是有的放矢的,只是用错了对象。
多情阁,近两三年方兴起的情报组织,以情报精确及时而闻名。阁主名为多情,少有人知其底细,甚至大多数人连其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自古以来,无论是赚钱还是打仗,情报都至为重要,这样一个组织,就连当朝天子玄宗亦防了三分,更何况一般江湖人了。
易楼,严格说来算不得江湖中的门派。易楼重在个“易”字,它是交易的场所,无论是普通货物还是珍宝名品,都可以在这里交易,但普通货物却是有限量的,简单来说,易楼只做高收入的交易。普通货物,易楼会帮你联系买家,珍宝名品,则会举行一个拍卖会进行竞价,价高者得,易楼则收取成交价百分之十的费用。来易楼交易的人不必担心货物的安全,它有一队护卫队,其保全手段是当世最完美的,就算是号称天下第一神偷的“来去无影”――骆松,都没有在易楼得手过。易楼能在江湖上流传至广,除了因为它经常拍卖些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武器及药物外,便是因为这支由楼主莫言训练的护卫队了吧。
今日这占江湖前十的各门派,除易楼与多情阁外,明里均有人在,这些人的到来自是与十多天前多情故意传出的添香与冷绝的暧昧有关。
戌时,萧晨与冷绝便坐于名为“云霁”的观赏间,此间位于大门方向,是歌舞者最常面向的方向。添香早已派人通过气,亥时方到,他二人早来半个时辰,也不过是国为“逛逛”而正好走到此而已。
萧晨边品着茶,边随意地从观赏窗向外看着。
前几日随口留下的“蠢猪”竟然也在二楼包观赏间,萧晨倒有些惊讶,听了楼下人的八卦方知,此人是唐朝时期的首富沈运之子――沈继运。沈运,真的是个极有运道的男人。他自从商贬卖普通丝帕开始便极为走运,生意之路可为极为亨通,未有敌手,一路升为唐国首富,只是,却有了个不怎么成器的儿子。
淡淡地收回视线,萧晨扫对面一眼,却正对上冷绝凝视的眼眸。神色不变,心里却一窒,垂首啜了口茶,让温热的水在嘴里回转了下,才咽了下去。微苦,却泛着轻香。
昨夜他说的话在脑中回荡,“别躲开我。”
带着淡淡祈求的话语从冷绝的口中说出,让人感觉那么心酸,那暗哑的声音像承受了几生几世的悲痛般,让他无力拒绝。
却又怎么能不拒绝?
萧晨睫毛颤了颤,放下茶杯,视线再度落向外面。第一面对这样强势的“追求”(应该算是追求吧?),而且还是来自一个男人。
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不同吗?前世遇到的女人,不过是试探地靠近,只要他露出冷漠的神情便可以让她们自动退走。那个世界,谁离了谁还不是一样的活。
冷绝,这个冷酷绝情的男人,不知道是抱着样的心态?那样一个人,却可以容忍他冷漠的态度,还一再地接近。其中的原因,他不想究。
只是,不知道冷绝知道自己是他儿子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
很期待……
萧晨嘴角微斜,眼底闪过一丝趣味。
“铮、铮、铮――”

几声铮声响起,红袖招顿时安静下来。
萧晨淡漠地看向舞台,表演,要开始了呢。

第二十二章 献艺(二)

此时的红袖招,特别的煽情。
舞台上铺上了红而偏黑的颜色,像极了鲜血凝固之后的颜色。四的灯笼均换上红色的罩子,整个红袖招胧在一片似血红雾中,一阵阵令人迷乱的香味传来,暧昧而诱惑。
众人沉迷中不由地疑惑,添香每献艺均布置得如临仙境,以衬她仙子般的气质,今日这番又是为何?
随着一阵低吟声,一张宽大的床被四个强壮的黑衣男子抬了上来。众人呆愣了一下,向那床上看去。
艳红的薄纱垂下,朦胧中有一个曼妙的身形半躺在床上。风过,吹动床帘上一串串的金铃,红纱飘动,露出一个身影。
多情一身大红的裙装,裙上金线缠绕,闪出耀眼的光。左边锁骨之下一朵妖艳的曼珠莎华如火般燃烧着,面上覆着黄金的面具,只露出纤巧的下巴与一点朱唇,头发未束,任它泄满一身。火红的衣裳与雪白的肌肤相互交映,肌肤亦泛着红色的光晕。
双目流转,朱唇轻起,唱道:
三尺青丝划清风
穿秋水开湖云
种豪情却又何妨
万丈红颜阿崩撞
山无垠想不清
歌舞休为我风光
想那无数豪杰潇洒天地
难说清英雄情
儿女如情谁断谁肠
更看多少倾国飒爽人间
谁能将女儿心男儿志
哪个更强
红颜帐前曾留香
迂回怀念千古畅想

巾帼豪情更缠绕
一段段百转柔肠
往天地南北
儿女英雄携手同行
盼红袖飘飘
人间荡气倾国添香

想那无数豪杰潇洒天地
难说清英雄情
儿女如情谁断谁肠
更看多少倾国飒爽人间
谁能将女儿心男儿志
哪个更强
红颜帐前曾留香
迂回怀念千古畅想
巾帼豪情更缠绕
一段段百转柔肠
往天地南北
儿女英雄携手同行
盼红袖飘飘
人间荡气倾国添香
――《红袖飘香》王丽达
边唱边起身,舞着,一头青丝随着她的动作扭动,如蛇般缠绕。空灵的声音稍压低,带着一丝吵哑,邪谑而魅惑。
几乎所有人都被蛊惑了,痴迷地看着那红浪中婉转而动的人影。
如仙般的添香,亦可如魔般诱惑人心。
舞毕,多情又回到之前斜躺的姿势,飘动的溥纱亦垂了回去,掩住那动人的身姿。
魅惑的声音再响起,拉回众人神智。
“添香多谢大家几年来的抬爱,不过,添香以后不再表演了。”
“什么?”
“为什么?”

多情的话引起一连串的疑问,那声浪几乎把红袖招掀了起来。
萧晨也是一愣,多情,又要做什么?
冷绝从一开始便未看过台上一眼,此时也无任何反应,只一味地饮酒。
等众人的声音底下来,多情才再开口道:“因为添香找到了一生所爱。”说着掀起薄纱,望向二楼。
众人随着她的视线看去,便见到冷绝寒霜密布的俊逸容颜。
噤声,谁也不敢再质疑。是冷绝,一点也不奇怪,两人太相衬了。
可是,多情再度开口,却道:“晨,添香回房等你,你,快来喔――”
说着无限娇羞地垂首,放下薄纱,掩去嘴角恶作剧得逞的笑容。之前那四个男人上台,将那张巨大的床抬着走了。
众人再度震撼,不约而同地看向冷绝对面那个长相清秀的普通少年。一看便知武功低微,却与冷绝平起平坐,受到添香的青睐,在这么多人的视线下仍面色平静。这个少年,是什么人?
萧晨无语,仍是淡漠地面对众人审视的眼神。
多情,看来你是太闲了?
正在房里狂笑的多情打了个寒战,还是先跑吧。
而冷绝面色更为冰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敢去试试。”说完转向正不信地看着萧晨的众人,暴虐之气尽现,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众人一抖,纷纷回神。看来这个“晨”很得冷绝看重,关系,貌似不简单。一边在心中暗自盘算,一边离开了红袖招。
冷绝冷冷地盯着萧晨,半晌,道:“一生所爱?”
萧晨默然,不是人人都说冷绝是天才吗?十五岁武功便独步天下,二十五岁接手冷堡,不到三年便势力遍布大唐,成为天下第一堡。这时候怎么就这么好骗?多情那点小伎俩,就连沈继运那头“蠢猪”在离开的时候也眼露疑惑,他怎么就信了?
“萧~晨~你~休~想~”冷绝一字一顿地冷声说道,萧晨的沉默在他眼里简直就是默认,否则,为什么他三番两躲开自己?(冷绝的思维方式,那个,好像是有点不太正常,呵呵――)
冷绝握紧拳头,指甲泛白,光滑洁白的额头上浮起浅浅的青筋,眼睛开始转为赤红,似暴虐的魔,随时准备撕碎眼前的人。
萧晨内心暗叹了声,伸手握住他的拳头,道;“不是。”
清冷的声音说出简单的两个字,却奇迹般化解了冷绝的怒气,吸口气压下浑身开始乱窜的冷气,目光沉地看着他,道:“不是最好,否则――”眼中一闪,一掌拍向门口,道,“我杀了那个女人。”
门四分五裂,露出了“那个女人”――多情惊恐的脸。
此时多情仍做着舞台上的打扮,大红的裙,上半身紧紧地裹在身上,显出丰满的胸部与纤细的腰肢,裙摆散开,随风而动,既风骚又出尘。只是被几乎贴面而过的碎片与冷绝带着杀意的话给吓到了,脸色泛白,楚楚可怜地立在门口,进也不敢退也不是。
萧晨斜睨了她一眼,带着淡淡的警告,道:“有事?”
多情收起心神,摇曳生姿地走到桌前坐下,道:“添香此来,一为感谢萧公子上的救命之恩,二是为了今日之事。”说着,倒上一杯酒,对二人道,“今日本来是想与萧公子开个小小的玩笑,不想倒惹二位生了嫌隙,添香以此酒向萧公子与冷堡主道歉。”说着一饮而尽。
萧晨淡淡地斜了她一眼,道:“不必。”
冷绝看着她,冷声道:“好个‘小玩笑’!”
“这――”多情无语,本来嘛,谁知道你会有这么大反应,这下会被主上好整了。想到这里,哀怨地看向萧晨。
“哼――”冷绝冷哼,眼神更加冰冷,还敢当着他的面眉目传情。
多情吓得一抖,赶紧低下头。心里更加哀叹,这简直是一个比冰块更冰的冰人嘛。
萧晨见她那样,之前升起的淡薄怒气也消了,不过,该罚的还是要罚。

“绝,走吧,明天还要赶路。”萧晨说着起身。
冷绝看了一眼多情,没再说什么,也起身向外走去。
多情正心里暗喜,便收到萧晨的传声入密:“突厥那边还没有多情阁的分部,多情就去建一个试试吧。”
多情心跌到谷底,主上果然是不能得罪的。
可不可以不要?突厥好冷的……

第二十三章 冷堡(略修)

第二天,添香一曲《红袖飘香》后,宣布不再献艺,红袖招关门大吉,手下妓女不知所踪的消息迅速传了开来。
人们万分感叹的同时,萧晨的名字也开始为人所知,都道他是引发这一切的人,因为他是添香的“一生所爱”,冷绝似乎也很重视他。
人们开始猜测,他是什么身份?他与冷绝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之前有传闻说添香是为了冷绝而献艺,最后却说他才是一生所爱?
想得到添香的人开始打他的主意,想对付冷绝的人,也开始算计着他。本就不太平的江湖,再一风起云涌。
谁能知道,这不过是多情恶趣味引发的结果,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只不过是想看看她一向淡漠的主上变变脸色。不过,计算了开头,却算错了结果,多情苦着脸安排好红袖招那帮女人(早就被训练成情报高手了),打算向突厥进发。
此后,添香再没出现过,与红袖招一起,成为了传奇,这是后话。
萧晨与冷绝二人此时正在前往冷堡的路上。
宋州――隋置,治睢阳(今河南商丘南置郡后改宋城),曾称梁郡,唐为宋州睢阳郡。宋升应天府隋开皇初梁郡废,十六年(596)置宋州,大业三年(67)复置梁郡,唐武德四年(621)又改为宋州。
百味楼是宋州最有名的酒楼,老板称菜式不下百道,是以命名百味。百味楼的菜式是否有百味以上,倒没人去认真数过,反正这里的菜对味就是了。
午时正,百味楼早已顾客盈门。小二抑扬顿挫的报菜声中,一黑一白两骑停在了楼前。
只见那白马通体雪白,浑身上下无一丝杂毛,黑马亦是无一丝毛发不乌黑,两匹均是千金难买的好马。好奇地向马上人看去,只见白马上一个白衣人,俊逸的面上冷若冰霜,让人前一刻欣喜于他的美貌,下一刻却惊于他的冷酷。而那黑马上坐着一个黑衣人,只能称为清秀的脸上一片平静淡漠,若非在那白衣人身旁,怕是谁也不会注意到他。
这两人正是冷绝与萧晨。
随手将马拴在门口,二人进了百味楼,照例又是一静,等进了雅间,外面又是一阵哗然,伴着“冷绝”,“第一”之类的字眼。冷绝是无所谓,不置一词,萧晨虽不喜欢被人太过关注,这些天也习惯了,便挑挑眉,无语。
出了宋州城再往北十里路便是冷云峰,以两人的马,一个时辰便可到,是以也不急着赶路,慢慢地品着百味楼的好酒好菜。
这餐饭足吃了一个时辰,两人方慢慢地跺出了百味楼,来到拴马的地方。而迎接他们的便是缩在踏雪(白马)后面的一个藏青色身影,冷绝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少年。少年若有所觉,警醒地抬起头来,待看清眼前的人影,方松了口气,低唤道:“父亲――”而后陷入了昏迷。
冷绝皱了下眉,冷声道:“影一,带他回冷堡。”
说完,瞟了萧晨一眼,道:“走。”

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萧晨嘴角一勾,淡漠的眼中有丝情绪飞快闪过,亦打马跟上。
“恭迎堡主。”
百来人分列门前,齐声道。
冷绝坐在马上,冷冷地扫视了一圈,便策马进堡。
冷堡,好久不见。
萧晨跨在心里向隔了十六年再回来的地方打了声招呼,而后跟随冷绝越过众人,进了大门。
冷堡的风景没什么变化,一如十六年前般。
十六年前,匆匆一月,留给萧晨的印象便是――冷。冷云峰的海拔并不算高,却终年积雪,这是个奇怪的现像。而冷堡更是四季无变化,终年寒冷,偶尔有一场雪。
绝情阁可说是冷堡最冷的地方,不只气温,还有气氛。冷绝喜静,平时绝情阁除了影卫是没有其他人的,下人们通常侯在阁外,直到冷绝招唤方才进入,就连夫人小姐们也不敢私自进入。
萧晨跟随王总管在冷堡穿行,却见王总管一边在前引路,一边不停回头偷偷打量自己。心里暗叹,冷绝安排他住进绝情阁,怕是又要为他惹不少麻烦。
总管王之千,自十六岁为前堡主冷擎云所救,便在冷堡做事至今有四十年了。自冷擎云过世后,他可以说是一手照顾冷绝长大,而一向对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的冷人,却突然这么郑重地安排一个少年住进自己的居所,心里禁不住好奇。
“请恕王老头冒昧,敢问萧公子是如何与堡主认识的?”王之千终于忍不住问道。
萧晨面上不动声色,淡淡道:“半月前令少主受人偷袭,为我所救。”
“你便是那神医?”王之千更加惊奇,据闻医好少主的人医术高明,怕是“圣手顽童”也比不过,居然是眼前这瘦弱的少年?如此年纪便有此医术,那将来?
“不敢当。”萧晨无视他的激动,淡漠道。
“呃――”王之千还想继续发问,见他神情冷漠,却不知该不该再问下去了,虽不知堡主为何对他如此看重,但重视却是一定的了,万一得罪了他?好在此时已到了绝情阁,忙道,“萧公子这边走。”见萧晨点点头,便引了他向偏房走去。
萧晨闲适地跟着他踏进绝情阁,留下阁外一群傻眼的下人。
这,由王总管亲自请进绝情阁……
议事堂,冷绝肃然而坐,冷凝的眼扫视着下面的两人:左护法秋展,负责冷堡的安全;右护法楚天碧,负责各地分舵的调配工作与消息收集。
这两人均是冷堡家奴里提拔上来的,可以说是与冷绝一起长大的,只不过秋展是侍卫,而楚天碧是伴读。三人一同学习却养成了不同的性格,秋展大冷绝三岁,为人严谨;楚天碧要小上两岁,为人只有一个词能形容――老狐狸。平日里冷堡的事务都是由二人理,原只需每月向冷绝汇报一便可,自八年前他开始插手冷堡事务,本以为可以轻松些,谁知道冷绝却开始大肆扩张,反倒更累。楚天碧自然是抱怨连天,而秋展则面不改色地该干嘛干嘛。
“白鲨帮如何?”冰冷的声音中未透出任何情绪。
“禀主上,”秋展一拱手,正声道,“白鲨帮在林舵主等人到达时已被灭口。”
“喔?”冷绝转看向楚天碧,道,“那幕后之人呢?”
“嘻嘻。”楚天碧嬉笑一声,晃晃手中折扇,道,“堡主可不要这样看着属下,我会不好意思的。”
冷绝不理他,只是眼中寒气更盛,楚天碧夸张地打了个寒颤,“刷”地一声打开折扇,装模作样地扇了两下,方道:“这幕后之人藏得极,只知道他是三个月前突然出现在白鲨帮的,只有帮主白通天与他有所接触,其他人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说到这里,稍稍正色,道,“不过,至少,白通天不会为了一个人而冒险得罪冷堡,所以,他应该与哪一个大帮派有关系。更何况,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杀人灭口,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冷绝沉思了片刻,道:“继续追查。”
“是――”楚碧天懒洋洋地回道。
冷绝正要说话,突然一顿,道:“影一,何事?”
众人不见惊讶,知是堡主影卫。

影一闪出,恭声道:“启禀主上,今日带回那位公子似中了毒,堡中大夫无法解开甚至不知道是何种毒药。”
冷绝静默片刻,冷道:“去请萧公子。”
影一答声“是”,便闪出,向绝情阁而去。
“堡――主――”楚天碧夸张地扯着声音道,“既然你已经找到那小子了,那我们可以把冷堡的势力缩小点了吧?很累的耶――”
冷绝斜倪他一眼,未作理会。

第二十四章 噬魂

等冷绝议完事到达落雪居时,萧晨刚给莫星辰诊断完。
“如何?”冷绝见他一脸郑重,不由问道。
萧晨面色淡漠,抬头看他一眼,又自顾自地忙着,道:“很不好,他中了一种多年不见的奇毒,百年前恶名昭著的毒君碧水遥的成名毒药――噬魂。”
“可有救?”冷绝问道,声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萧晨手一顿,道:“有。”
冷绝凝视他半晌,方道:“你的医术怕不止高‘圣手顽童’云亦非一筹。”
萧晨没有答他,选择沉默。没错,云亦非也没办法解开此毒,换一个人,他也不会显露出会解此毒,以免引起冷绝的怀疑,以及引来某些人。但此人,却不得不救,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噬魂并非真的“噬魂”――江湖传言其似吞魂的厉鬼般直接吞噬人的灵魂。实际上噬魂只是针对脑部神经的一种药。吃了它之后会令脑部的血液运行过快,一开始便神智恍惚,接着部分血管裂开,造成积血压迫脑部神经而失忆,然后陷入昏迷,直到死亡。
噬魂,说白了,就是加速脑部血液运行的药而已。但是,原理简单,解药也好制,要救醒人却没那么容易了。如果在初期,只需解药便可,偏偏当时萧晨没有想到一切脱离了轨道,他居然中了这种毒药,也就没有细看,此时脑内已有积血,在这种条件下做脑部手术,只有看老天的了。
萧晨踌躇了一会,终于道:“我只有三成把握,能不能救就要看运气了。”
冷绝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下,道:“尽力便可。”
说完便转身离去,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躺在床上的少年一眼。
萧晨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烁。一如十六年前对他一样冷酷呢,冷绝啊冷绝,亲生儿子亦不入你的眼,那么,你对我如此,又算什么?
萧晨略吸了口气,收摄心神,如令他的命便在自己手中了,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救醒他是最容易的了。开颅手术在这个年代太不现实,只能用针灸与蒸烫术结合治僚了。
实际上,萧晨有八成把握能治好他,说三成,不过是迷惑冷绝而已。
熟练地化出一股内劲侵入他的脑中,寻找到脑中积血,而后插入中空的沉木针,用内力慢慢化开淤血。很快,便有一股黑色血液顺着沉木针流了出来。
待不再有淤血流出,萧晨再探了一股内力查看,确定脑部神经未曾遭到破坏且淤血已尽后,吁了口气。还好,若脑神经亦遭了破坏,便真没得治了,只有八成把握,也是因为有两成可能遇到脑神经遭到破坏。

放下少年的头,只见他脸色苍白,气息却沉稳了许多,明日巳时便可醒来。
而此时已是亥时(21∶00-23∶00),三个时辰早已经过去,天早已黑了,还好冷绝有派人在外面候着,天黑的时候还有人进来点蜡烛。
萧晨收好药箱,淡漠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年,而后便走了出去。
刚出落雪轩便见到一个孤傲的白色身影,背对着他立在黑暗中。
萧晨心中复杂,缓缓走过去,道:“我还以为冷大堡主不会关心自己的儿子呢。”
冷绝闻言没有回头,道:“一起进餐吧。”说完便径自向右方走去。
萧晨一愣,肚了确实饿了,便没有多言,跟在他身后。
绝情阁大堂,冷绝与萧晨面对而坐,几个丫环无声而迅速地摆上饭菜一礼后离去。
萧晨也不理他,径自端碗吃饭。
冷绝微侧身,看向窗外黑暗,昏黄的烛光映在左脸上,略显阴沉。
气氛有些压抑。
萧晨感觉饥饿稍减后便放下碗筷,看向他,半晌,沉声道:“有何事?”
冷绝转过身来,定定地看他片刻,方道:“晨,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什么意思。”萧晨面上依然淡漠,心里却是一沉。
“我派人查过你。”冷绝眼神冷凝,声音微沉,道,“两年前,你最先出现在沂水镇,医治了一个腿骨完全破碎的猎人李大山,如今已能正常行走;接着你取道向长安进发,一年半前在路上再教了一个已被认定难产而死的妇女,母子平安;而后十个月前又救了华山大弟子沈清风,当时他被仇家所害,手脚筋尽断,现在沈清风已与常人无异并报了仇。”冷绝说到这里,一顿,接着道,“然后你便失去了踪影,直到二十天前于鄂州救了傲天。”
萧晨一挑眉,道:“又如何?”
冷绝吸一口气,道:“你医术高明,甚至超越当世第一神医云亦非,出生来历却一慨不明,任我如何探查亦无法得知。你看透世情,孤傲不群,眼底似沉淀了千年的沧桑,只余一片冷漠,却只到舞象之年。你,让我如何不好奇?”
萧晨起身走到门口,任月光洒在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冷绝眼眸随着烛火的闪动,一时流光溢彩,变化莫测。
“好奇而已么?”萧晨淡漠的声音传来。
冷绝心底一震,身影一晃已站在萧晨身后,张开手臂将他环进怀中,声音沙哑地道:“是好奇。晨,我追寻你的来历,只是想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又在逃避什么?”
萧晨一愣,怕什么?他有怕吗?也许,但――
“干卿何事?”萧晨缓慢却有力地推开他的手,用一贯的语气道。
冷绝一闪神,给他推了开来,一把拉住萧晨的右臂,阻住正要离去的身形,掰过他的双肩,冰冷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干、卿、何、事?”
萧晨被他眼底闪耀的怒火所怔,一时愣住,竟不知如何回答。
冷绝心里怒气更盛,双手不自觉地更加用力,道:“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肩上的剧痛让萧晨眉头一皱,略作挣扎,却换来冷绝更加的大力,便不再动,淡淡地直视他,道;“冷堡主这是何意?”
“你――”冷绝一滞,却见他微微皱眉,惊觉力气过大,立刻放开,退一步,道,“你在跟我装糊涂?”
萧晨刚觉肩一松,闻言又是一愣,用微显困惑的眼睛看着他。
冷绝气极,只觉内心无比炽热,身体却万分冰冷,丹田隐隐作痛,内息不受控制地疯狂运行起来。怕糊里糊涂地伤害了对面这一脸无辜的少年,正欲提气离开,却不断一股气流骤然冲向心脉,嘴里一甜,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模糊间只听到一声清冷中带着焦急的喷唤:“绝――”
尔后一股气冲上脑,他失去了意识。

第二十五章 星辰

“醒了?”
冷绝刚恢复知觉,便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是萧晨。
略动了下,才发现身体极度疲惫,肌肉酸痛不已,从来没有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皱眉,然后慢慢张开了眼睛。
萧晨坐在他床前,很憔悴的样子,面色却是一贯的淡漠。
冷绝撑起半身靠在床头四顾,才发现是在自己的卧室里。隐约记得之前的事,开口问道:“昨晚,我怎么了?”沙哑的声音让他再皱起了眉。
“喝点水吧。”萧晨递过一杯清水,淡淡道。
冷绝接过,喝下后全身都舒畅了很多,递还杯子给他。
萧晨转身将杯子放下,头一侧,露出脖子上的一条划痕。
冷绝眼眸一暗,伸手轻触,声音暗哑地道:“我伤的?”虽是问句,却语气肯定。
萧晨颈上被他冰冷的手指拂过,动作一滞,推开他的手,道:“躲你的时候被树枝划的。”
冷绝眼底一寒,抓过他的手,将他拉近身边,欺近他耳边,沉声道:“就算会伤害你,我也不会让你离开。”
冰冷的气息喷在他耳朵上,激起一片鸡皮,萧晨心底一颤,不知道是被他阴冷的声音吓到还是被他语气中的绝决所慑,一时竟忘了挣脱,半晌,方道:“由不得你。”
“哼!”冷绝冷哼声,道,“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萧晨斜睨了他一眼,没有再言语,昨夜冷绝突然失去意识,如疯了般攻击他,而他的武功哪是冷绝的对手,只好运起轻功躲开,足躲了三个时辰,待到他气力尽了才扶了他回来。一夜未眠,加上狼狈地躲避,此时早已疲惫不堪。
冷绝显然发现了他眼底的一圈青色,于是一个大力,将他拖上床,帮他盖好被子,道:“睡吧。”
萧晨看着他咫尺的俊美面容,略为闪神,那冰冷的声音听来似有魔力般,让他顿时松懈下来,闭上眼很快进入了睡眠。
冷绝看着他稚气未脱的睡容,眼眸转暗,心里唤了声,晨。躺在他身边,轻轻地将他揽入怀中,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也安心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直到酉时方醒。
萧晨经过一下午的休息,用完餐后已恢复了元气。看向专注地“盯”着他的某人,萧晨暗中叹口气,淡淡地说道:“不关心你的内力?”
冷绝以一贯冰冷的语气答道:“内力与我影响不大。”
“哼!”萧晨冷哼一声,道,“第一听说,武林中人居然不重视内力的,你不问问我为何你内力全失?”
冷绝斜睨他一眼,道:“你关心我。”

萧晨看着他不语。
“你――”冷绝一滞,道,“太清醒了。”眼中一丝心痛划过,接着说道,“如今这种情况,没有内力反而更好,否则,我怕哪天会伤到你。”
“呵――”萧晨轻笑,眼中却无一丝笑意,道,“多谢垂爱,不过我只是暂时封了你的内力而已,免得哪天再被‘追杀’,放心,我会治好你的。”
冷绝面如寒冰,语气生硬地道:“你别想离开我。”
萧晨淡漠地看向冷绝,半晌,突然道:“你儿子应该醒了。”
冷绝皱眉,略一顿,方道:“去看看吧,一起去?”
萧晨一挑眉,道:“我是大夫。”
落雪居中――
萧晨为少年检查过后,道:“毒已经解了。”尔后便收拾东西,放回药箱。转头看向冷绝,见他既不开口,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便要离去,却被他以目光止住,只好坐到一旁等待。
冷绝坐在一旁的,看着床上还有些微弱的少年,目光中带着审视,半晌,道:“莫星辰?”
少年脸色略白,与莫愁相似的眼睛看向男人,带点脆弱,道:“是的,父亲。”
“如何中毒?”清冷的声音让人猜不透其中的情绪。
“孩儿亦不知,昨日我与烈兄分手,便前往宋州与风师兄汇合,却不料今日刚入宋州城便受人暗算,神智不清,直至遇到父亲。”莫星辰条理分明地说道。
“看来,你亦不知何人下的毒?”冷绝没有表示,直接问道。
“是,父亲。”莫星辰平静地说道。
“莫家庄少主,八岁离庄,拜莫朗修好友崆峒掌门真机子门下,作为关门弟子八年来一直在崆峒学艺,从未下过山,直到十日前到莫家庄探亲。”冷绝缓缓地说着日前得回的情报。
莫星辰一震,道:“是,父亲明察。”
冷绝直直地盯着他,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一字一字问道:“八年前,为何突然离庄?”
莫星辰脸色又白了几分,几乎晕厥在他的眼下,缓了片刻,方回道:“师傅受爷爷所托,收星辰为徒,星辰按约定前往拜见师傅。”
“喔?”冷绝面色未变,接着问道,“真机子倒变得有童心了,约你单独前往市集相见。”
“师傅意,星辰未知,”莫星辰镇定地道,“但约摸可以猜测,师傅应是对星辰有所考验,试试星辰的勇气。”
“倒也有几分道理。”冷绝颔首同意,道,“你可知,自你出堡我便一直派有影卫在你身边?”
莫星辰一震,目露几分惊讶,道:“这,孩儿倒不知。”
“八年前,影七回报,你在莫家集失去了踪影,如今看来,是真机子接走了你。”
“确是师傅带走了孩儿,只是孩儿不知父亲有派人保护,让父亲操心,请父亲恕罪。”莫星辰略显焦急地说道。
“不知者不罪,”冷绝沉声道,“你好好休养,待你身体好些,我自当为你正名,以后,你便是冷堡少主――冷星辰。至于你师兄那里,我自会派人去通知。”说着,便欲起身离去。
“父亲!”莫星辰急忙唤住他离去的脚步,道,“不可,星辰只是回来探望父亲,这少主之名不要也罢,以免使冷堡失和。更何况母亲和爷爷……”
“你如何得知冷堡会因少主之位而失和?”冷绝回头看向他,语气一如既往地冰冷,不明其中的悲喜。
“这――”莫星辰心知太过急切了,在那高莫测的视线下,忍不住头皮发麻,只好略带些少年人的天真道,“星辰不小了,有些事也可猜得一二。”
冷绝看了他一眼,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回头向外走去,清冷的声音传来:“你母亲与莫庄主那里,我自会知会,你养好自己的身体便是。”

萧晨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也跟了出去。
直到两人出了视线,莫星辰方回过神来,顿时觉得身上冰冷,一摸之下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出了一身的冷汗。
冷绝,不愧是天下第一堡的堡主。

第二十六章 少主

第二天,冷绝向冷堡上下宣布了冷星辰的少主身份,冷傲天只为二少爷便可。众人虽诧异,却不敢有异议,定下五日后正式拜见新少主。
但还是有人不甘心。
冷绝宣布后的第三天,养伤的冷傲天与陪同养伤的二夫人及冷雪晴回到了冷堡。
三人表现各不相同,冷傲天重伤刚愈,无气大伤之下本已脸色苍白,此时更是白了三分;二夫人一听之下面上失了血色,居然晕了过去;而冷雪晴则向王总管打听了冷星辰的住,怒气冲冲地飞奔向落雪居。
落雪居种着许多松树,在常年积雪的冷堡,这里的松树也常常是白色的,偶尔有较大风吹过时,松树上的雪便随风飘落,如真的下雪般,落雪居也是由此得名。
冷雪晴到时冷星辰正在练武。
崆峒派武术的特点是“奇兵”(奇特兵器),它不属于十八般武器,形式各种各样,小巧玲珑,携带方便,不易被对方发现,交手时往往能出奇制胜。神门拳是崆峒武术的最高武功,可拳打不实,用意而不用力,是崆峒派武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的功夫。
冷星辰一身浅蓝色衣衫,立于众松之间,拳来拳往挥洒自如,变化莫测,突然右手一扬,银光一闪,一物“夺”地一声钉在冷雪晴耳后的门框上,却是一个两头尖的奇怪物事。漫天雪飞扬,冷雪晴只觉眼前一,一个浅蓝色身影立在面前。
那人明眸齿白,眼带桃,只十六七岁地样子,神色间却有着成年人的镇定。冷雪晴呆了片刻,却被他清脆却沉稳的声音惊醒。
“姑娘来这落雪居有何事?”
冷雪晴收神,将他上下扫视了一遍,脆生生地问道:“你就是冷星辰?”
“在下正是。”冷星辰无视她不善的语气,回道,“敢问姑娘有何指教?”
“哼!”冷雪晴冷哼一声,道,“指教可不敢当,只想问问你这来历不明的人,凭什么当这冷堡的少主?”
冷星辰眉都没动一下,反问道:“在下当不当得自有父亲决断,却不知姑娘以何身份质问?”
“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冷雪晴是也,正是这冷堡唯一的小姐。”冷雪晴下巴一扬,道。
“原来是妹妹。”
“少在这套关系,”冷雪晴冷声说道,“你那娘亲早被赶出去了,还不知道你是不是父亲的儿子呢?”说着围着他转了一圈,道,“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哪一点像父亲?”
冷星辰尚未答话,却听一个冰冷至极的声音传来:“你这是怀疑我的决断了。”话刚落地,冷绝那孤傲的身影便跨了进来。
“父亲――”冷雪晴身子一抖,低垂着头细声唤道。
“父亲。”冷星辰一礼,唤了一声,又对跟随冷绝而来的萧晨招呼,“萧公子。”

冷绝视若无睹,冰冷地视线直刺向一旁的冷雪晴,沉声道:“你是在质疑我?”
“不,父亲。”冷雪晴双拳握紧,努力忍着颤抖,回道,“女儿只是觉得这样的话,大哥就太可怜了。”
“我冷绝的儿子不需要人可怜。”冷绝冷酷地说道。
萧晨淡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言语。
冷雪晴双拳越握越紧,突然抬起头来,一双美目通红,却死咬着嘴唇不让眼泪落下来,对上冷绝那冰冷的眼眸,质问道,“父亲有当过大哥是您的儿子吗?”
“放肆!”冷绝面色一寒,暴喝一声,眼露杀意,右手微动。
在这紧张的时刻,却听一声娇弱的呼唤:“堡主――”尔后一个淡粉色的身影冲了进来,跪在冷绝面前。
来人作妇人打扮,看来似二十出头的女子,瓜子脸,柳叶眉,大大的眼中含着水雾,我见犹怜,正是冷绝的三夫人。
此时三夫人跪在地上,怯怯地说道:“堡主请恕罪,都是倩儿没教好雪晴这丫头,顶撞了堡主,请堡主念她年幼无知,饶她这一吧,堡主――”
说着,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抽抽咽咽地哭了起来。光看长相已经让人忍不住心生疼爱,这幅梨带泪的样子更让人怜惜。
冷星辰面露不忍,想要说什么,看了看面上寒霜密布的冷绝以及置身事外的萧晨,终于没有开口。
这时,闻讯而来的王总管劝道:“堡主,这――”
冷绝对王之千还是有几分尊敬的,面色稍缓,挥了挥手,表示不追究。
王总管赶紧示意三夫人的巾身丫环梅儿将她扶了起来,但有人明显不领情。
冷雪晴从三夫人一出现,面色便更为惨白,见她跪地求情,却只含着冷笑,此时更是出言讽刺道:“雪晴贱命一条,父亲要便拿去就是,何至于要母亲大人如此?雪晴可担不起。”
“晴儿,你――”三夫人身子一晃,手捂着胸口,痛心道。
“我怎么我?”冷雪晴声音尖锐,道,“我自是比不得母亲大人知书达理,也比不父亲扬名在外,丢了冷堡的面子。你们大可将我逐出冷堡,永不相见。”
冷绝冷冷地看着她,道:“好,便依你。”转向王总管,吩咐道,“通知中原武林,冷雪晴辱骂兄长,顶撞父母,逐出冷堡。”
三夫人一听,焦急地再跪倒在地,求情道:“不,堡主,雪晴还小,不懂事。请堡主不要怪罪,是倩儿没有教好她,是倩儿的错。雪晴,快认错,你认了错,他便不会赶你走了,雪晴,快跟你父亲认错啊。”边说边用力拉着冷雪晴,冷雪晴神情恍惚,被她大力一扯,也不由自主地半跪在地上。
王总管面露难色,道:“堡主,这――”
“照我说的做。”冷绝说完,转身而去。
“不――”三夫人惨呼一声,晕倒在梅儿身上。
王总管原地跺了几步,无奈地说道:“这可怎生是好?”说完期翼地看向萧晨。
萧晨神情淡漠,示意冷星辰上前,把了把脉,道:“毒已尽解,身体也恢复了。”然后也不看王总管焦虑的脸,径自离去。
王总管看着他飘逸的背影,无可奈何,又转头看向冷星辰,也是爱莫能助的样子。又原地转了几圈,明白冷绝是不会改变心意的,只好吩咐梅儿先将三夫人扶回房去,尔后看着跪坐地上仍未回神的冷雪晴,犹豫了片刻,方试探地道:“小姐――”
冷雪晴身子一震,回过神来,看看他,再轻蔑地看了冷星辰一眼,哼了一声,站起身来。
一步步走出落雪居,走出冷堡,脚步缓慢而坚定。
王总管叹了口气,也离去了。
一阵风过,满天落雪,冷星辰静立其中,沉思。
冷绝唯一的女儿――冷雪晴被逐出冷堡,武林震动。

一年后,冷雪晴闯出“火爆女侠”之名,这是后话。
两日后,冷绝正式任命其长子――冷星辰为少主,冷堡大肆庆祝,通告天下。

第二十七章 辰影

冷堡的建筑可以说是粗狂,再加上常年冰雪覆盖,更显生硬。大片大片的,多是假山磷石,少有植物,让它更是多了几分肃杀少了几分生气。
沁心湖,是冷堡少有的较柔软的景地。湖上建有九曲十转的廊与一个亭子――沁心亭,它的湖水略温,湖面上常年烟雾蒙蒙,点点碧叶红芙偶露形影,虚幻飘渺似蓬莱仙境般。
夜间的沁心湖更让人喜爱,白茫茫的一片雪地上,只有此如一汪泪眼,闪烁着点点银光。只是如此美景,却不知冷情冷心的冷家人为何人所筑。萧晨立于沁心亭中感慨。
风声一动,一个身影立于身后。
萧晨没有回头,似早已知道来者何人般。
“辰――”来人开口。
“影,冷堡少主任命仪式,主角不在,怕是不好罢。”萧晨转过身,语气平淡地说道。
来者正是冷星辰,或者,应该说是莫星影。
七年前,粗鲁鄙薄的男人们口中不干不净地骂着他,推着他,要将家破人亡的他卖入高官府中做娈童,是眼前这个同是孩子的人将他救了下来。那时他说:“你的眉眼间与小母亲有几分相似,以后便做她的儿子吧,你就叫莫星影好了。”
于是八岁多的莫星影上了崆峒山,成为真机子的关门弟子。有一个名为莫家庄的家,有母亲莫愁、爷爷莫朗修、姨柳絮,还有,大哥,莫星辰。他唤他辰,愿意做他的影子。
八岁的莫星影或许还不知道高官府中娈童的下场,但七年来的阅历让他明白自己当年是多么的幸运。这令他更加地感激眼前的这个男子,愿意为他奉献一切,只要是他需要的。
“仪式已经结束。”莫星影语气平静地说道。
萧晨明了,便问出心中的疑惑:“此安排你受伤,借机进入冷堡,为何出了差错,居然中了噬魂?”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莫星影回忆着当日的情形。
莫星影按计划与师兄风秋红约好在宋州碰头,那日他本打算先去见风秋红,而后有人引风秋红的仇家过来,他再受伤,逃往百味楼,自然而然地被冷绝带回冷堡。却不想,当他进入宋州城不久便被人盯上,他发现来者武功并不十分高强,便将人引到一条小巷打算将人解决。谁知道人还没看清,却反着了道,还好他机警逃走了,迷迷糊糊中居然还到了百味楼。
“这么说,你不知道是何人下的手了?”萧晨(以后还是称主主为萧晨吧)听完他的回忆,迅速抓住了重点。
“是,”莫星影回道,“就连来人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
萧晨沉思:影明面上初出江湖,不至于引来可以得到“噬魂”的仇家,暗里的身份也不可能透露出去。那么,这的事件怕是针对冷堡而来。而自己解了噬魂,很可能会被柳絮以前所在的帮派盯住。当时柳絮只是说了几种毒不可以解,以免被发现,自己也没有追问她属于何帮何派,以为不会有瓜葛,现在看来是失策了。
心里起伏不定,面上却是一贯的淡漠,半晌,萧晨开口问道:“多情现在如何?”
“阁主她,嗯,正在安排阁内事务,以便前往突厥组建分部。”莫星影边小心翼翼地措词,边偷看着萧晨的脸色,当然,他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安排?”萧晨以一贯的语气说道,“怕是在磨磨蹭蹭地拖时间吧?你传信给她,如果能在一个月内找到麒麟果的下落,就换人去突厥。”

“是。”莫星影一脸平静地回道,心里却在念叨,阁主果然狡猾,又逃过了一劫。
“另外,”萧晨继续吩咐道,“半月前多情提过,一些小门派里似乎有不明势力在暗中操纵,你加派人手去查一下。”
“是。”
“如果我没料错,”萧晨顿了一下,道,“冷傲天受袭一事怕也与此有所关联,你一并查查看。”
“是,嗯――”莫星影应了一声后,欲言又止。
萧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将视线投向飘渺的沁心湖上,道:“想问冷雪晴的事?”
莫星影一震,道:“她母亲,太可怜了。”
“别被表相所迷惑。”萧晨说道,“你不觉得如此柔弱的女人,却有这样一个性情火爆的女儿,是件很奇怪的事吗?”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何况,这女儿还对柔弱的母亲有如此的敌意,比对冷酷的、从不管她的父亲还敌视。”
“这――”莫星影不明白,好像是如辰所说的那样,但这能代表什么?
“你还太小,”萧晨淡漠地看着他,说道,“多听、多看,以后会明白的。”
莫星影黑线,心里郁闷,辰你好像只比我大几个月而已吧?(这就是穿越重生的人的悲哀,明明思相成熟,却总被人当小孩子,偶尔教训一下别人,却没人服气。=_=)
“倒是冷绝的想法,我有些估不透。”萧晨不理他的腹诽,说道,“虽说本就打算让你做上少主之位,却不想来得如此容易。”
“影也想不通他为何如此做?”谈到正事,莫星影正色道。
萧晨食指点了点太阳穴,道:“先不管他的目的,你仍按计划收服冷堡众人。”说着,看向莫星影道,“冷绝先让你坐上少主之位,虽说省了我们一个步骤,却也让下一步的难度增加不少。如今冷堡对你心里不服的大有人在,你可能做到?”
莫星影神色平静地回道:“自然可以,辰放心。”
“嗯。”萧晨点头,对星影的能力他是没有怀疑的,但是,“小母亲如何?”
“母亲前一阵又与姨出门游山玩水,收到我的传信才赶回庄里见了一面。”莫星影想到莫愁明媚的笑靥,暖暖一笑,道,“母亲气色很好,心情也不错,只是念叨着辰。”说到这里,偷眼向萧晨看去,去见他面上仍是淡淡的,只好接着说道,“我离开时听她们说,好像又要去哪里游玩。”
萧晨想了一下,说道:“传信给姨,噬魂现。”
莫星影一愣,方答了声“是”。
有人来了,萧晨心中一动,对莫星影道:“你先去吧,有人过来了。”
莫星影愣了一下,便闪身离去,一路上小心地留意行踪,以免为人发现。冷堡的影卫可不是吃素的,不过,辰的内力又精进了,自己还没发现有人来呢。
沁心亭中又只剩下萧晨一人,他静静地看着湖上的雾气,等待着来人。

第二十八章 沁心

“晨让我好找。”
冷绝立在萧晨的身边,附在他耳边说道,微冷的气息喷在他颈脖之间,引起肌肤的一阵颤粟。
萧晨退后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问道:“有事?”
冷绝对他的冷淡不以为意,跨前一步,伸手便欲将他揽入怀中。萧晨右手一翻,以掌为刀,切向他左臂,冷绝手一错,食指与中指点中他手腕,右手同时发力,在他穴上一点,然后在他可以称为愤恨的注视下接住他软倒的身子,圈入怀中。
冷绝搂着萧晨坐到一旁的石凳上,对上他不善的眼神,嘴角牵动了一下,说道:“我早说过,有没有内力对我影响不大,是你自己先对我动手,怪不得我。”
萧晨怒极,心里早把他大卸了不知道多少块,从来没人能让他如此情绪化,冷绝,算你狠!总有一天,他会“报答”的。
萧晨闭上眼睛,片刻,再睁眼时已恢复了一贯的淡漠,提醒道:“别忘了现在只有我能治你的‘病’。”
冷绝突然欺近他的脸,冷冷地盯着他的双眼,鼻尖几乎与他的相触,冰凉的气息喷在鼻上。萧晨骤然屏住呼吸,愣愣地看着他。
冷绝唇角扬起一个弧度,眼中闪过异光,终于闷笑出声:“晨,你好可爱。”(天啦,冷绝笑啦,终于笑啦,大家撒、鼓掌!)将头埋在他颈中,颤动不止。
冷绝的笑,如把冰山破开,让隔了一层的阳光直接照在萧晨的脸上,还有心上。你可以想像你身在北极,面对一座万年冰山,正冷得要死的时候,突然这座冰山变成了幻想中的蓬莱山,这时你会有什么样的心情?萧晨此时就是眼见冰山变蓬莱的心情,有震惊,有欣赏,还有温暖。
“吸气。”冷绝抬头后见他还屏住呼吸愣在那里,心里更觉好笑,捏捏他的鼻子,道。
萧晨回神,以一贯的口吻道:“冷绝,你别太过份。”平静的语气,却难掩其中的暴风骤雨。
“我哪敢过份?”冷绝戏谑道,“我的命还要靠晨来救呢。”边说边用下巴磨蹭着萧晨的脖子,脸颊,突然含住他紧闭的朱唇。
萧晨瞳孔骤然放大,他、他、他在做什么?脑子再一短路。
冷绝趁着萧晨呆愣,攻城掠地,舌尖探入与他湿滑的舌交缠,右手也不安分地伸入衣襟,划过耸立的锁骨抚过稚嫩的肩膀,尔后来到削瘦的胸前,揉搓着其上的茱萸。
随着萧晨的一声闷哼,冷绝停止了动作,离开诱人的红唇,感受着嘴里的血醒味,心里悲叹,晨,你就这样讨厌我吗?直直地看着他,那眼中,有伤痛,有不甘,还有怜惜。
萧晨吃力地推开他,站了起来,挪向另一个石凳,在到达那一刻软倒在其上。咳,胸口又一震,血自唇角婉转流下。冷绝不愧是冷绝,就算失了内力点的穴,也使他在强行冲开后受了严重的内伤。
“晨――”冷绝想扶他的手停在半空,在他冷淡的视线下终于无奈地收回。
萧晨没再理他,收慑心神运功调息。艳红的血,苍白的脸与玄色的衣,在飘渺的烟雾中,如鬼魅般,让人看不透抓不着,好似随时都会消失。
冷绝一直看着他,暗沉的眼眸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半响,感觉气劲不再翻滚后,萧晨便收了功。未看冷绝一眼,起身便往亭外走去。
“晨――”冷绝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恐慌,拉住萧晨的右手,唤道。
“放手。”萧晨难掩怒气,喝道。他竟敢……
“晨。”冷绝不敢放手,怕这一去再无接近这个冷漠少年的可能,低喃,“别走。”
萧晨脚步顿住,孤傲的冷绝,目空一切的冷绝,声音中居然带着伤痛,带着祈求,还带着――惧怕。
“你――”萧晨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你何必?为了一个陌生的人,如此?
“晨,”冷绝打断他道:“我想离你近一点,晨,别拒绝我。”
萧晨默然。
这样的冷绝,让他感到陌生。他不是冷酷绝情的么?为何会如此的,嗯,感性?想靠近?难道说,他真的爱上自己了?不说两个男人的问题,只是,融化冰山的不是应该是热情如火的女人么?嗯,男人也成,但不应该是他这样的啊,那,难道说是因为神秘的血缘?冷绝不知道自己是他的儿子,只是感到无比的亲切,就搞混了,以为爱上了他?嗯,有道理。
于是,萧晨毫不留情地利用了冷绝这种,他暂时不明却理所当然归于血缘的感情,轻轻挣开他,说道:“我不走,但你也不能像刚才那样对我。”心里却在不停转动着心思:莫愁说要让他被爱人背叛,失去所有,本来送去那么多男男女女无果后,自己已经放弃前面一条,只要他失去一切便可以了,没想到冷绝竟然“误”以为爱上了自己,那就将“错”就错好了。

可怜情根种的冷绝就这样踏入了萧晨的“温柔”陷阱,忙道:“只要你不离开,我不会急的。”好在虽被迷得晕头转向,却也不笨,没有完全签定不平等条约。不急,却不是不能。
于是萧晨便坐了回去,静静地也不说话。
冷绝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于是轻咳一声,转开了话题,问道:“晨看这沁心湖可美?”
萧晨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微微点了一下头。
冷绝不以为意,道:“沁心园本来是我父亲为母亲所建。”略有些神伤,看了萧晨一眼,又望向烟雾弥漫的湖中,接着说道,“如今人人都称我为武学天才,疏不知父亲较我更为厉害。他的冷情决十二岁便已大成,十六岁便已至顶峰,只是父亲从未在人前显露,所以世人不知而已。”
“在他十八岁那年,遇到了母亲。他们初时恩爱异常,母亲喜爱江南美景,父亲便引了温泉到这湖底,建了这回廊与亭子,种了满湖的芙蓉,命名为沁心湖,寄寓透入心底的爱。母亲沉醉在幸福之中,而父亲却常常被翻腾的真气折磨得痛不欲生。”
“当他决定放弃一身修为的时候,却发现母亲竟是世仇派来的。”
冷绝面色仍是一贯的冰冷,接着诉说道:“父亲受了刺激而发狂,将母亲杀死,在清醒后自断筋脉而死,那时我一岁,却已记事。”说着,看向萧晨,道:“所以,如果我发狂,你要跑快点,但等我清醒时,你却要记得回来。”
萧晨似未有所闻,一直看着变幻不定的雾气。
良久,清冷的声音传来:“我自会治好你。”

第二十九章 醋海

冷堡上下均知,堡主对萧公子礼遇有加,不只安排他入住平时连少爷小姐们都不得擅入的绝情阁,更是允许他在冷堡四随意行走,吩咐堡里人听从他的命令。众人诧异之下,只当他是堡主请回来的贵客,谁都知道二少爷心被刺了一刀都被萧公子救活了,这是什么样的医术啊?简直和神仙差不多了。于是均对他毕恭毕敬,不敢怠慢,在发现萧公子虽不太搭理人,却也态度谦和后,平日里见了都会恭敬地称声“萧公子”。
不过,虽说冷堡中人不敢腹诽顶头老大,但总有人存有戒心,例如,住在华阳阁的二夫人。早在鄂州的时候,二夫人便感觉到她的夫君,冷堡那位绝情的堡主,对那初识的少年态度过于暧昧。如今居然将他安置在绝情阁,由不得她不多想。想想冷绝平日里对性事不怎么在意,一年到头也不过与她亲热三四,难道竟是如那些贵族子弟般,圈养娈宠,爱好龙阳?
二夫人不由地打了个抖,把那俊美得如谪仙般的人与那种在她眼里龌龊之极的事联系在一起,只是想想都是罪恶。但是,如果是真的呢?越是不愿去想,越不由自主地要去想,何况,如今她们母子在冷堡的境……
自两旬前,冷绝任命冷星辰为少主后,便开始让其接手理冷堡的事务。冷星辰表现出非凡的能力,不仅将堡中事务理得井井有条,更在对外交往中表现优秀,令老狐狸楚天碧也刮目相看。于是,冷星辰慢慢获得冷堡的实际权力,并让一开始冷眼旁观的众人开始接受这个新少主。
而反观自己的儿子,唉,真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二夫人早就知道自家的儿子并没有多大的权势欲望,以前因是堡主独子,自己又一直耳提面命,再加上想让父亲承认的心理,方勉强在武功与堡中事务上留了些心。如今放下了少主之位,倒像放下了万斤重担似的,整日里不是埋头读书便是去找那萧公子请教药草知识。想到这里又不由地愤恨,那只“公狐狸精”迷惑大的也就算了,连小的也不放过。真不明白,就那长相,连自己十分之一也不及,整个人也是冷冷淡淡地,到底有哪点吸引人?
二夫人越想越气,冲着外面便怒喝一声:“小翠,给我死进来。”
一个十四五岁的绿衣小丫头忙奔了进来,“纭钡匾簧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叫了声“二夫人”。
二夫人见她惊恐的样子,很是受用,怒气也消了不少,语气稍缓,问道:“二少爷去哪了?”说到“二少爷”又不由恼怒,以前的少主,现在却只是二少爷了,现在她倒要对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冷星辰恭恭敬敬地称“少主”了。不过生气归生气,她可不敢去招惹那人,在听说冷雪晴被赶出冷堡的时候她可是吓了好大一跳。想到南宫倩在独生女被赶走后大病一场,她的心里又舒坦了,哼哼,那个贱人,整天装出一幅柔弱的样子,以为可以得到堡主垂爱,最后还不是落得这个下场。
丫环小翠见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由心生恐惧,结结巴巴地答道:“回,回二夫人,二少爷他,他……”
“他怎么了?”二夫人见她半天说不明白,恼怒地打断道。
“去了聚药阁。”小翠被她一吓,顿时不结巴了。
“哼,今天你就别吃饭了,去太阳底下给我跪一天。”二夫人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

聚药阁,如其名般与药有关,这里不仅藏了无数珍药,更有许多古老的药典,这里是萧晨这两旬来呆得最多的地方。
要说萧晨还有什么爱好,一是用梅瓣泡来当茶喝,二便是医术了。萧晨喜欢钻研医术,前世的时候因要赚钱,这种时间并不多,而今世的他在莫家庄的时候便未曾缺过钱,后来组建了多情阁,更是财源广进,这使他有了很多时间来研究医术。
萧晨只喜欢帮人治一些疑难杂症,他为人淡漠,对于可怜人并没有什么同情心,但如果那可怜人有什么奇怪的病症就不同了。多情就是一个例子,而他唯一一救了没怪病的莫星影,也是因为他与莫愁有几分相似,可以用来冒充他而已。
而今冷绝的内伤,也是一种罕见的病历,当初他那么爽快地答应来冷堡与此也有极大的关系,毕竟按照计划可是只有莫星影混进冷堡的。当他明了冷绝的内伤是由寒气造成的,第一考虑到的便是热中极致的麒麟果,相信以绝情阁的能力很快就能找到,除非麒麟果已经不存在了。而现在他要做的,便是订立进一步地治疗方案。
聚药阁也是堡中大夫的住所,平日里也常常在藏书房里查看医书,只是自萧晨来后,他们便被禁止入内。此时萧晨便独自坐在聚药阁藏书房那张宽大的书桌前,一边翻查着医书一边随手在一旁的纸上记录着心得,房内一片寂静,只有细细的翻书声以及浅浅的呼吸声。
可某人的到来打破了一室的安静。
“萧大夫。”冷傲天人未到声先到。
萧晨没有回答,手中不停。
冷傲天跨进藏书房,便见萧晨一贯淡漠的脸上此时满是严肃,令他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惊扰。
足半个时辰后,萧晨看完手中的医书,放下笔,回头看向他,道:“有事?”
淡淡的口吻,却有无限的威严。
冷傲天愣了一下方想起来意,道:“萧大夫,不好意思打扰了,是昨日你让我看的‘药方总汇’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说来听听。”萧晨淡淡地说道。
冷傲天拿出“药方总汇”,指出几不明之。
萧晨顺着他指出的地方帮他一一解惑,两人均没有留意到,他们现在的姿势由其他人看来实在太过暧昧。萧晨虽大上冷傲天一岁,却与他基本上同高,他左手执书在前面解说,冷傲天则立于他右侧,胸膛挨着他右臂,左手垂在身边,右手却在书上指指点点,一边听一边表示明白或再寻问不明白之。温热的气息喷在萧晨的脸上,鼻尖几乎挨上他的脸颊。
“你们在做什么?”冷绝冷声质问着,走进了藏书房。
萧晨首先感觉到他的到来回头,冷傲天却在他冷喝出声后方反应过来转向他看去。这使得萧晨鼻尖划过他的鼻尖,连嘴唇都差一点贴上。
冷绝眼眸转为暗沉,若大海般,内里有狂风骤雨却难从表面窥见,只有无穷的压力。
冷傲天在他的气势之下动也不敢动,似乎只要他一动便会立刻被眼前的男人毙命。而萧晨却愣在那里,不明白他的怒气从何而来。
偏在此时有人不怕死地闯了进来。

第三十章 生波

“姓萧的,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竟然勾引我儿子。”二夫人一跨进房内便叫嚣。
绝对让人佩服的女人,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敢不知死活地挑衅。顿时明了冷绝怒气的由来,萧晨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不过,勾引?这些人都把他当什么了?冷绝如此倒也罢了,明显是因为童年的不幸而造成性格有些扭曲。这二夫人也这样,难道他现在顶着的这张脸比较勾男人么?看来办妥这件事以后,再出门时绝不能再用这张脸了。

冷绝皱眉,萧晨见到便明白有人要倒霉了。冷绝一向是一副万年寒冰脸,让人无从猜测其情绪变化,但这些时日的相下来,萧晨已经可以从一些细微之窥得一二。例如,他抿紧了唇,代表他有些不满;微微皱眉,代表他很不高兴;当他冷声吐出“放肆”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是怒极或极不耐烦的表示了;满意的时候,他一般不会有什么表示;神色稍显柔和,那就是很满意了;略勾起唇角,那是很高兴的意思了。至于像那晚那样居然闷笑出声的冷绝,萧晨只见过那一。
而二夫人却没有一点危机意识,仍尖声道:“堡主,这种人你要早点将他赶出去,不然带坏了我的傲天可怎么办……”终于在冷绝冰冷的视线下噤了声。
冷绝冷声道:“你叫青竹引我到来会是为此?”
“堡主,”二夫人面色煞白,辩解道,“不是……”终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不错,正是她在看到之前那一幕的时候,便立刻派了冷傲天的书童青竹,去冷绝说是萧晨正与傲天争执什么,请他过来一趟,却没想到冷绝这么快便看透了她的用心。(汗,这么低段的技术想骗聪明的冷绝……)
“你也想离开冷堡吗?”冷绝冷声道。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二夫人眼露恐惧,一急之下便上前抓住冷绝的袖子,道:“堡主,不要,馨儿再也不敢了,不要……”
“放手!”冷绝冷声道。
二夫人一抖,松开了手。
冷绝看向呆立在一旁的冷傲天,沉声道:“几日前你外公来信说想念你母亲,你现在便去收拾行李,与你母亲前去昆仑山,顺便小住数月。”
“父亲!”冷傲天终于回神,惊道。
“冷绝!”二夫人再也受不了打击,惊叫出声,“你为了这个男人居然赶我们母子走!”尔后转向萧晨,那眼神活像要吃了他似的,嘴里恶毒地骂道,“你这个恶心的男人,心甘情愿像个女人一样被人压在身下邀宠,你这不知羞耻的……”
冷傲天惊呆了,不只因为平日里举止高雅的娘亲做出如此泼妇状,更因为她说的内容,父亲和萧大夫,是那样的关系?以前曾被那总不正经的右护法,同时也是他武术师傅的楚天碧恐吓过,要是不认真学武便要将他卖到富人家去做娈童,还说那些人最喜欢像他那样细皮嫩肉的男孩。自他明白娈童是什么以后,便再也不敢偷懒。可是淡然如此且医术高明的萧大夫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放肆!”冷绝怒喝一声打断二夫人的咒骂,抓住她的衣襟冷酷地盯着她,说道:“你真想要我赶你出去才甘心吗?”说完一个使力将她摔倒在地。
“不――”二夫人趴在地上,绝望地叫道。
“母亲――”冷傲天此时终于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扶起她,不安地看向冷绝,惊叫道,“父亲――”
冷绝冷冷地看着一眼,命令道:“带她下去,立刻启程去昆仑,没有我的准许不可回来。”
二夫人听到他冷酷的话,心里愤恨,转头恶毒地盯着萧晨,心里面说: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你等着。
冷傲天知道无可挽回,无奈地道了声“是”,扶起二夫人,偷眼看了萧晨一眼,便出了藏书房。
萧晨从始至终只站在一旁,淡漠地看着,就连二夫人那恶毒的眼神也没有影响他分毫。
冷绝看向他,眼眸暗沉,无法得知其情绪。
萧晨扫他一眼,将“药方总汇”放进了一旁的书架,淡淡地说道:“何必。”
“她侮辱你。”冷绝沉声道。
“只不过说出了你心中所想。”萧晨说着抽出另一本医书,坐回书桌前。
冷绝眼底闪过不明意味的光,上前扶住他的肩,低头在他耳边呢喃道:“那晨可愿?”说完含住他的耳垂,轻轻啃咬着。
一股电流顺着耳垂传过四肢,萧晨身子发软,“嗯”了一声,带着沙哑的呻吟惊醒了他的神智,呼地一下站了起来,推开冷绝,急道:“你说过不那样对我的。”
“怎样?”冷绝上前一步,俯低身在他脖子上轻舔一下,魅惑道。
“你――”萧晨退开一步,捂着脖子,惊怒道。
冷绝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霸道地命令道:“以后不许跟别人靠那么近。”心里却暗想,这样子真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萧晨心底暗怒,放下手,以一贯淡然的声音道:“冷堡主管得太宽了。”
冷绝眼眸转沉,伸手轻拂他的脸颊,道:“我只管晨的事。”

“哼!”萧晨挥开他的手,正要发作,却听一阵翅膀扑动的声音,接着一只白鸽落在了窗上。
萧晨不再理会此时在他眼中无比讨厌的那人,上前抓起白鸽,果见一个竹筒绑在鸽腿上。摘下竹筒将鸽子放飞,挑开一头的蜜蜡,倒出张纸条来。
“多情阁的消息。”萧晨看了一眼之,淡淡说道。
“如何?”冷绝问道。
“知道麒麟果在哪里了。”萧晨淡淡地说道。
“喔?”冷绝挑眉。
“易楼,”萧晨揉掉纸条,道,“两天后将公布天下,八月十五,于扬州拍卖麒麟果。”
“有趣。”冷绝说道。太过巧合了,不过能查到多情阁在帮冷堡找东西,看来对手很强大呢。“不过,多情阁也确实厉害,易楼还没公布的消息都能打听到,冷堡可还做不到。”
“多情阁以情报出名,自然有些能耐。”萧晨说完,反问道,“你如何打算?”
“晨可去过扬州?”冷绝不答反问。
“自然。”扬州,那久没见那个人了。
“既如此,”冷绝转过身,向外走去,“那晨便陪我再游一扬州吧。”易楼的拍卖,听说很有看头。
萧晨看着他孤傲的背影,神色淡漠。
江湖再传言,天下第一美男子冷绝竟然喜好男色,并为了他的男侍宠将其二夫人――昆仑掌门凤玉龙的独生女凤馨儿及亲生儿子冷傲天赶回了昆仑。凤掌门大怒,誓要为其女与外孙讨回公道。
这是后话,现在冷绝正带着萧晨与楚天碧前往扬州,而冷堡的一切事务均交给了少主冷星辰与左护法秋展。

番外之莫愁解析

无情在文中把莫愁定为一个坚强开朗的古代女子,却发现很多人似乎把她当“恶毒女巫”了。有人说冷绝并没对莫愁做出什么伤害,只是不爱她而已,而她却要冷绝为爱人所叛。不知道是哪里有了误解,特此回顾。
实际上,冷绝对莫愁无爱,对他来说或许无错,莫愁无奈却也无法怨。但他不顾姻亲关系,吞了莫家,在古代对女子来说却几乎是灭顶之灾。若莫愁在冷堡继续住下去,面对的将是怎么样的难堪?别忘了,莫愁早知道冷绝不爱她,却是在莫家出事后才离开的。
古人重视家业,当莫家庄萧条后,莫朗修以四十多岁却只是因疲惫后的松懈而病了一场;女子以夫为天为依靠,莫愁却毅然离开,她要承受的舆论压力可想而知。没有造成怎样的后果,但其中的伤害之,字里行间早有隐藏,只要用心看应该不会看不出来。以下是事过八年莫愁想起冷绝的绝情时的表现:
<梅正艳,风过,白的雪红的梅同时飘下,迷离了视线,也迷离了树间那小小的白色身影。
莫愁着一身红衣,静静地立在那儿看着那抹白,恍惚回到离堡那日,那人静坐于亭上,犹如融入了天地间。那人是一与寂静的一天片天地为一体,眼前的小人儿却是与那落雪,与那微风似一起动,又似一起静般。想到那人,一时情绪波动,眼中哀伤凄绝几乎溢出眼框。>

无情把莫朗修与莫愁的性格定得极为开朗,有这样的莫朗修方有这样的莫愁,这样的莫愁,文中虽总是强调他是为了还债,而实际上萧晨已把她放在心上,当作亲人了,因为她受到的伤害而想会为她做后面这些事。莫愁实际上并没有真要冷绝怎样,所谓的要他失却一切为爱所伤只不过是随口发发牢骚而已。以下可以说写得很清楚:

<“你待如何?”莫星辰淡淡地问,仿佛与己无关。
“哼!”莫愁不愤,急速说道,“要我说,像他那样的人,就要让他爱上个人,然后再狠狠地背叛他,让他失去所有,什么武功财富一样没有。不知道到那时他那万年不化的寒冰脸上会有什么表情,我可真想看看呢,哈哈――”
莫愁越说越觉得好笑,那表情,可还真难想像。
“喔?”莫星辰放下茶杯,右手竖在桌上,头一偏以天阳穴压在食指上,摆出标准的莫星辰思索姿势。
静了一会,方放下手,坐直,对莫愁道:“这个,算是你的愿望么?”
莫愁一愣,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有些不明白,但还是答到:“算是吧,就是很难想像出,才更想呢。”说到这里,又有些想笑。
莫星辰中指轻点桌面,道:“那好,我会帮你达成这个愿望,以答你生养之恩。”
说完起身离去,留下莫愁一人在亭中发呆。
过了好久,莫愁方回神,想到之前的对话,摸摸脸,道:“我没听错吧?”>

所以,综上所述,莫愁怎么可能是坏人啦,难道一个被爱情扭曲的人能让萧晨这样性格的人为她“复仇”?

背叛与爱恋VIP

31

扬州距离冷堡不止千里之遥,等冷绝一行到达时已是八月十四。
三人于戌时(19:-21:)一到扬州便直扑冷堡的分舵,连着十几日顶着太阳,迎着灰尘赶路,足已让人筋疲力尽,萧晨已有些吃不消。而回观冷绝,却见他仍神采奕奕,白衣若雪地骑在白马上如谪仙似的,半点没晒黑不说,好像连灰尘都没有粘到一点。萧晨心里暗悔,早知不解开他被封的内力,看他还不灰头土脸。而楚天碧这老狐狸正懒洋洋地半坐半趴在马上,原来风骚的紫衣早已变得灰不灰紫不紫,可真的像在土里打过滚的狐狸了。
扬州分舵的舵主是千里行风――风千里,年二十有一,以轻功见长,更难得的是年纪轻轻便事圆滑。风千里十分得“老狐狸”楚天碧的重视,对他可谓是作为接班人的标准培养的,两年前更是特意将他放在扬州这牛鬼蛇神混杂的地方以煅炼其能力。而风千里也很争气,在扬州混得是如鱼得水,与此地的各门各派均有交情,平日甚得其敬重。
风千里对楚天碧尊敬,对冷绝更是敬畏,早早地便等在了园门口,此时又恭恭敬敬地引着他们进了“雅集行园”。
萧晨对扬州的印象最初缘于诗仙李白的一首《送孟浩然之广陵》:故人西辞黄鹤楼,烟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其中这句“烟三月下扬州”一直被人拿来形容扬州城,后被评为千古丽句,不过现在才开元二年,李白才十二岁,却不知要哪一年这首诗才会广为流传。
扬州最有名的风景区大概就是瘦西湖了,“雅集行园”正建在瘦西湖边。扬州最受人称赞的是春色,而一路行来,柳树早已变成黄绿色,桃树、杏树的叶子也变得稀疏,就连草也快黄尽了,显出几分萧瑟与瘦削,却添了一种凄美,看来扬州的秋光亦不逊色。
且说众人洗漱一番后,在行园秘室集合。
冷绝端正地坐在上座,如冰山般散发着冷冽之气,强大的气势是风千里羡慕与敬畏的源泉。不过,令他疑惑的是,那个毫不起眼的黑衣少年居然坐在他的旁边。平凡,风千里偷眼打量了萧晨后得出这样的评价。长相普通,全身上下除了那双眼睛就没有一点可取之,听气息也不像武功高强之辈,不过冷冷淡淡的样子倒还是有些特别的。
“如何了?”冷绝没有漏看风千里偷瞄萧晨的目光,心中不悦,冷冷地出声询问。
“诶?”风千里被他冷酷的眼神一扫,明显当机。
楚天碧经受了十多天的折磨,早就不想动弹了,此时几乎软倒在椅子里,见他那样子自觉有些丢脸,不过毕竟算是半个徒弟,怎么也要维护一下,于是懒洋洋地出声道:“堡主问你扬州城内现在情况如何。”细长的丹凤眼斜睨着他,十足一只狐狸样。
冷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算是给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天大的面子了。

“噢!”风千里反应过来,再不敢胡思乱想,心里整理了下最近的消息后,恭敬地回道:“禀堡主,自易楼于八月初五公布出拍卖麒麟果的消息后,各方势力便蠢蠢欲动,及至今日除了少林寺未到及多情阁情况不明外,江湖前十大势力已有武当派掌门师兄郝文楼、华山派掌门、崆峒派掌门弟子、昆仑派长老、四川唐门老祖宗及云南烈家家主与少主等已到达扬州。”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偷眼向冷绝看去,正对上他冷冽的视线,心里一颤,忙接着回报:“另有一些小门派也有到来,不过却是些后辈弟子,估计只是出来见见世面。”
“来得人还真不少啊――”楚天碧突然出声。
风千里听到他怪腔怪调地问话,不由一笑,心里再没了之前的紧张。
“呵呵――”楚天碧不以为意,嘴角噙着一抹坏笑,道,“有意思,这有好玩的了。”
冷绝瞟了他一眼,冰冷的眼神让他眼角不自禁地一抖,无语,堡主的冷功越来越厉害了啊。
萧晨一如继往淡漠地看着他们。
窗外一阵风过,片片黄绿旋转而下。“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由诗中便可窥得扬州夜景如何受人推崇。今夜虽非十五,月色却已是极好,然而如此月色之下,又有多少阴谋诡计正在实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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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中,冷绝临窗而坐。
“影一。”
“主上。”随着一声恭敬的称呼,影一闪出立于冷绝身后。
“即刻起派影七、影九与影十随行保护萧公子。”冷绝未回头,吩咐道。
“是。”影一再度失去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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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晨一手持书,一手记录,看似缓慢,一页整齐的心得却已成。轻拿起纸张,吹了吹上面的墨迹,突然道:“出来吧。”
“主上好耳力。”思忆身着黑色夜形衣,一脸娇媚地从暗走出来。
萧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下夜晚行动的时候,不要擦那么多香粉。”
“呃――”思忆噎住。
“何以冒险来此?”萧晨无视她扭曲的脸,神情自若地问道。
思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主上真是――
“阁主前几日查到,这来的人中,有人将对主上不利,是以派我前来禀报。”思忆面上正经地回答道。
“还有呢?”萧晨淡淡地问道。
“呃――”思忆郁闷,什么都瞒不过主上,“阁主明日要来。”
“看来多情是太闲了。”萧晨语气仍是淡淡地。
“这――”思忆无奈,这叫她怎么说?左右为难啊。
萧晨看了她一眼,道:“告诉她,若冷绝三月内未回冷堡,我要影坐上堡主之位。”
思忆犹豫道:“那明天……”
萧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若她不想到大海上漂泊几年的话,最好从现在开始就去安排。”
“是。”思忆被他看得一凉,忙道,“可是主上的安危……”
萧晨不再看她,望向黑暗,道:“我自保无虞,告诉多情,让扬州城内阁中人全部隐藏起来或退出扬州,无论我发生任何事都不可插手。”

“这――”思忆为难地说道,“主上若有危险……”
“我自有打算,”萧晨打断她道,“你先去吧,有人来了。”
“是。”思忆无奈地答了声,再度隐入暗。

32

前文已有介绍,易楼是一个交易的场所。扬州的易楼可以说是其总部,不仅规模最大,交易的品种最多,成功交易的价格也是最高的。
易楼楼主莫言,本是个无名之辈,却在一夜间崛起,一夜之间在大唐包括长安在内的十个大城市里开了同一座楼――易楼。莫言是一个迷,他的出生来历,他的长相性格,均是让人猜测的,唯一明朗的,大概是他的能力。易楼护卫队,那是冷堡也不能突破的屏障,却是莫言一手所训。
扬州易楼位于瘦西湖之畔,共三层,一楼为登记联系之,整层楼被分为三部分:接待,普通会客厅与贵宾会客室;二楼通常是些大批量物品的买卖,一排排柜台货架整齐摆列着样品;三楼便是如今武林众人瞩目之地――拍卖场。
拍卖场上拍卖台高出下面的座椅许多,有些像唱戏用的台子,不同的是,这里多了一张宽大的桌子。
易楼定于辰时(7:-9:)拍卖麒麟果,而卯时过半,台下便几乎满了座。麒麟果对武林中人的诱惑太大,虽然传说李照阳因服麒麟果而成灰烬,但谁也没见过不是?那九华山底怪兽的力量却是很多长辈都曾亲眼瞧见的,只一想到刀剑不入便足以使大多人发狂,却从未有人想过刀枪不入的怪兽是怎么样被杀死的,也许有人隐隐约约地想过,却不愿去怀疑,无敌于天下,太诱人了。
拍卖还未开始,江湖中人各自与熟悉不熟悉的人打着招呼,熟的拉近感情,不熟的自然可以变以熟的。要在江湖混得开,要么你有势力,要么你有关系。
楚天碧吡牙咧嘴地笑着,与各个江湖人客套着,心里早已将那江湖人眼中的神仙般人物骂了个半死。哼哼,明明是他要麒麟果,却以不擅交际为由踢他前来易楼,就知道对他死命利用,对那个冷漠的小子却百般体贴。想起早上风千里那小子想派人去催萧晨起床时,冷绝说“不许”时冷冷看着他的眼神,他都帮那风小子捏了一把汗啦。
长叹一声,真是同人不同命啊!不过,昨天教他的那些招数不知道管不管用呢,嘿嘿……
楚天碧在心中奸笑……
“哈哈哈,是吗?你太客气了。”在风千里发现他走神看向他时,楚天碧再对一个“大侠”笑道……
另一边萧晨刚睁开眼,眼睛从半睁瞬间变大,固定在长宽六比四。
“傻了?”冷绝几乎贴在他脸上,眼底带着笑意,戏谑道。
萧晨恢复一贯的冷漠,道:“好功夫。”
“晨这样说,”冷绝将头埋在他颈间,道,“我很不好意思。”
萧晨翻了个白眼,冷冷说道:“我要起来了。”
冷绝不但不起,更伸手抱住他。
萧晨大怒,运气欲挣开,冷绝却突然吸一口气,放开他站起身走了出去。“我在外面等你。”声音才传到,人已消失在门口了。
萧晨力未打在实,难过得想吐血,正要骂人,却被他这招打得措手不及,只得在心里说了句:莫名其妙。无奈,只好起身着衣。
洗濑一番,萧晨却不见门外有人,一路悠闲地往大堂行去。
雅集行园临近瘦西湖,园内布景也与其相近,甚至引了湖中的水过来园中,形成一个小型西湖。
萧晨驻足在一株柳树下,道:“出来吧。”
“好功夫。”来人自湖水中冒出,升至空中,却在空中一顿,而后竟无任何借力地转向萧晨飞来,缓缓地落在他面前,道,“没想到你一个大夫竟有如此功力。”嘴里说恭维着,面上却满是不以为然。
来人看着像是二十七八岁,脸型略方,刀眉,眼大而长,十分犀利,鼻梁挺直,尖端微勾,薄唇。他身着黑衣,配上红色斗蓬,头发披散着,有一两根在脸上飘动。他似笑不笑,很张狂。
“不若阁下。”萧晨淡淡地说道。

“在我用五成功力收科息的情况下还能发现我,已经很不错了。”来人自负地说道。
萧晨沉默。
“你不问我是谁?有什么目的?”那人有些好奇地问道。
“无论你是谁,”萧晨仍是淡淡地,“目的为何,绝没有什么好意。”
“聪明。”那人赞叹道。
“是你太不作掩饰。”萧晨明白地指出。
“我不必。”那人张狂地说道。
萧晨再度沉默,只淡淡地看着他。
那人也不开口,任他看着,狂放的眼亦一瞬不落地放在他身上。
半晌,那人一挑眉道:“该走了,冷绝可不好对付。”说着凌空点向萧晨。
萧晨未躲,只是淡淡地闭上了眼睛,向后软倒。
来人在那之前接住他,再一挑眉,道:“好淡的性子,知道躲不开便动也不动,问也不问。”再看一眼萧晨昏睡的脸,只能算是清秀的五官,即使没有意识也透出一股淡淡的疏离。这样的人,会是冷绝所爱?哼!不管是不是,至少是他在意的好。冷绝,这,为你冷家还债吧。
来人飞身而去。
瞬间,只剩柳树在随风而动,片片叶子落下。
“你们是怎么保护的?”冷绝面若寒霜,冷冷地质问跪着的三人。
“请主上责罚。”三人齐声道。
冷绝手一挥,三人倒地,嘴角均流了一线血丝,却哼都不哼一声,挣扎着再度跪下。无声无息地,他们跪倒的地方却化为尘粉,露出下面的泥地。三人大骇,齐齐看向冷绝。
冷绝冷冷地看着他们,嘴唇微动,道:“先留你们一命,要是救不回晨,你们自会比这石板还惨。”顿了一顿,看着他们更为惨白的面色,道,“说说当时的情况。”
“是,”影七道,“当时主上离开,萧公子便起身出门,刚到比长堤那里,萧公子便出声唤出了那人。属下当时潜在公子身后三丈,正要上前,却惊觉身后有人,而后便晕了过去。”
“属下是被点了穴,”影九接着说道,“萧公子与那人说了几句话,便被那人点了昏睡穴,而后带走,在走之前那人似乎说了什么,属下在十丈之外,却没听清楚。”
“拜月教恭候大驾。”影十道,“属下靠得较近,听到他这样说。”
冷绝未语。
“退下。”良久,才听到冷绝如是说。
三人恭敬地行礼后退了下去,直至出门方呼出口气,相互一看,惊见大家都脸色惨白,满头冷汗。再彼此看了一眼,隐身而去。拜月教,似乎惹了不该惹的人,用了不该用的方法。这是他们一致的看法。

33

萧晨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天后的早晨。没有急着睁开眼睛,略回忆了下发生的事,被劫持了呢。试着运功,丹田空荡荡的,果然内力也被下药散了,不过,那人未免太过自负,给他这个大夫下药。走一步算一步吧,想到这里,萧晨睁开眼睛,慢慢坐了起声。

“公子醒了?”一个有着大大眼睛的女孩子走到他面前,道,“公子先起身洗漱,教主吩咐过,请公子一起用午膳。”
萧晨淡淡地看她一眼,径自起身。
随意地洗濑一番后,萧晨开始打量现今所在的地方。
豪华,这是萧晨的第一感觉。
房内物品均由黄金制成,甚至他用的镜子,床头的月形饰物,也是由黄金制成的。
“你们教主可曾说过我不可出外?”萧晨坐在镜前,淡淡地向正为他梳头的丫环问道。
“这,”那女子一愣,道,“没有。”
“那便出去走走吧。”萧晨说完便起身向外走去。
“萧公子――”那女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欲拦却已是不及,唤了一声,只得跟着出去了。
出了房门,外面的风景倒让萧晨吃了一惊。本来看了院中的布置,他对那所谓教主(他猜想,劫持他来的那人便是教主)的审美观已不抱任何幻想,却没想外面竟是人间仙境。
宽大的洞穴中烟雾缭绕,高低不同的石钟乳垂下,此起彼彼的水滴响起,敲打着下面那此胧在烟中的钟乳石。有些似母子相拥图,有些像美女出浴图,形态各异,倒叫萧晨看了眼。如果忽视四站着的侍女,真的算是不错的地方了。
拜月教或许是在某座山腹内,这里的看起来明显是溶洞,却不知那教主将他所住之地布置成那样是为何了。萧晨暗自揣测。
“教主。”
侍女恭敬的行礼声唤回了萧晨的神智,没有了内力竟连五识也迟钝了许多,萧晨握了握拳,看来是太过依赖内力了。
来人挥手让她们下去了,正是那日劫持萧晨的人。
“为何在此看这些石头?不喜欢我为你布置的房间?”
想曹操,曹操到。
“喔?”萧晨冷淡地道,“不明白教主这样说是何意?”该不是布置一个金屋讨他欢喜吧?
“为何?”教主疑惑道,“你当初不是为了黄金才跟冷绝去冷堡的吗?如今怎么不见你有多欢喜?”
“只不过算不清用了多少金子,有些头疼而已。”萧晨淡淡地说道,就像他真的在算金子的重量似的,顿了下,又道,“不过,倒没想到林行风竟是教主的人。”说着,转头看向他。
“呃?”教主被他前面的话噎住,在那双淡定的眼下竟说不出否认的话,索性大方承认,“不错,林行风本是我教护法,当初为打入冷堡可了我们不少功夫。”
“原来教主早就在算计冷堡了。”萧晨对于他的坦然承认没有感到奇怪,直接说道。
“我们的仇结得太了。”教主坦言,那语气,仿佛说得不过是今天天气真好,而不是与人有仇大恨。
萧晨淡漠的眼中有一丝波动,让人看不懂,只听他问那人道:“却不知是何种仇怨,竟让教主如此在意?”
教主转身半侧向他,看向一座飞龙形状的钟乳石,浑身气势完全外露,过了一会方道:“萧大夫可听过拜月教?”
萧晨默然,拜月教,他自然听过。
拜月教成立之日已不可考,拜月教曾被灭教,教中记事早已被毁,而拜月教成为江湖人眼中的“魔教”却是两百年前,那时人们才知道有个拜月教,亦是那时方对其有所记载。
那一年,拜月教出了个武学天才――柔仙。
拜月教崇拜月亮,以阴为尊,拜月教没有教主,掌权者称为圣女。柔仙是第二十二代的圣女。她美若天仙,风情入骨,是绝世尤物。偏她性子刚强,一心想要世人都信拜月教。拜月教地西域,中原自然是她第一个要征服的地方。
当时的冷家在武林中算不得什么,在民间却是无人不知,因为冷家经营着衣食住行等各个行业,富甲天下。钱,便是柔仙找上冷情的原因。冷情被逐出师门,被废武功,家败人亡。

而后十年间,柔仙使拜月教壮大,一步步吞食了中原武林,被称为魔教的魔女。
柔仙听人如此说法一笑,道:“魔女有魔女的好,小哥可要尝尝?”
第N个男子面红,转尔骂道:“不知廉耻。”
柔仙哈哈大笑,吩咐人好好照看,不要养瘦了,而后离去。不久,柔仙便有了第N个入幕之宾。这样的事在那十年间发生了无数回。
天才和疯子常常等同。
十年后,冷情的冷情诀与绝情剑功成。冷情建了冷堡,与中原武林人仕联系,最后,拜月教被灭,柔仙死。
仇怨从此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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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集行园,萧晨的房中,孤傲的冷堡主人正对着一个箱子发呆……
箱子,是萧晨向不离身的药箱。箱里有着各式各样的药品与工具,不说药品,单说那些工具真的是匪夷所思,好些都是冷绝闻所未闻的。
晨――冷绝在心里唤道。
离八月十五已过去了三天,谁能想到易楼居然跟拜月教有关系,那所谓的麒麟果,不过是魔教引他前去的托物罢了,楚天碧七千万两白银买回来的麒麟果不过是一枚变异的龙眼。而他却不敢声张,只为了那人。本以为隐藏在暗的敌人目标在他,萧晨是安全的,却没想他们早就意识到晨是他的弱点,居然抓了他去,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带他来。悔恨,这从来没有的感觉抓住冷绝的心,让他有种的无力感。
拜月教隐藏得极,根本找不到他们的踪迹,最近甚至连那些受他们控制的小门派也没有联系了。
冷绝不敢有太多的动作,怕他们伤害了晨,该怎么办?可笑,冷酷绝情的冷绝竟然如此束手束脚,怕是天下人也不信吧。哼,都是那个人,竟敢以麒麟果引开他,否则,晨也不会……
“主上。”影一跪在冷绝面前,恭声唤道。
“如何?”
“用了前十号刑,他不肯说,要面见主上。”影一平静的声音一点也听不出他所说的“刑”是如何的血腥。
“继续用后十号刑。”冷绝冷酷地说道。
“但,”影一迟疑,“以他的身体情况,熬不过。”
“好,”冷绝冷声道,“好,好,我便去见见他,看他能如何。”那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恨意。

3

地牢,阴暗,潮湿,散发着死亡气息。
一个破烂的身子从刑房中被拖了出来,那身衣衫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只有几片发黑的破布勉强遮住了重要部位,遍布各种奇怪伤痕的身上全是色的血块,头发乱七八糟地纠结着,被他拖过的地面上留下两条血痕。
看守粗鲁地将他扔下地上,尔后泼了盆冷水在他身上,惹来身子无意识的颤抖。
“听说你想见我?”冷绝面色冰冷,若神仙般高高在上,低头俯视趴在他面前的人,问道。
那人听到他的声音,破烂的身躯蠕动了下,缓缓抬起头来,那动作似头上压着万斤重物似的。用血迹斑斑的手指倾力地拨开遮在眼前的头发,露出了一张少年人俊秀却憔悴的脸,却是冷绝当初无意中在酒楼里救下的烈君阳。
“哈……”烈君阳无力地大笑,道,“绝世孤傲的冷绝竟肯为了他来见不愿意见的人,做出这种受人要协的事情。看来传闻竟是真的,鼎鼎大名的冷绝爱上了一个男子,还为了那男子将妻子儿女全赶出了冷堡!哈,咳――”大笑着,一时岔气,咳了起来。

冷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挣扎,暗沉的眸中思绪隐得极,让人无法看出他的想法与心情。
“咳――”烈君阳剧烈颤抖,手捂住胸,边咳边说道,“我只不过咬牙不说,你就眼巴巴地跑过来了,高傲的你何时如此迁就人了?咳,就为了他?为什么?他有什么好?他长得比我丑,家世又何曾比得上我?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撕心裂肺地质问,隐藏在里面的是无限的恨意,与爱恋。
“你可以说了,他们在哪?”冷绝冷冷地看着他,说道。
烈君阳闻言一手撑地,努力地爬起身,单膝跪在地上,仰着头死死地盯着他,道:“你找不到他的,他死定了,教主不会让他活着的,哈……”说到这里又笑了起来,手再也无力支撑,整个人再度倒在地上。
“那你是不顾烈赤山,不顾烈家了?”冷绝周身冷气更盛,沉声道。晨,绝不会死。
烈君阳又是一阵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够了才说道:“你不会以为我现在还在意那些吧?为了你,为了那烈火焚心般的妒忌,我早已不管不顾,甚至抛弃了家族。”说到这里,他用力仰起头,看着冷绝,残忍地说道,“不过,也够了。能要了那个贱人的命,能让你痛苦地记我一辈子,哈――够了――”
“是吗?”冷绝一扯嘴角,那样子看起来像是噬血的魔,“影一,将人带上来。”
“是。”影一答完,身形一闪便出了刑房,片刻回转,手上却提了个人。
影一将手上的人随手一扔,那人“啪”的一声落在烈君阳面前。
烈君阳一怔,看着他无比熟悉的身影。原本喜爱整洁的人,如今却全身脏乱不堪:白衣早已不见一丝白色,褴褛地裹在身上;修剪整齐的指甲一个不剩,全被拔根而起;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乱在脸上,掩住了面容。
烈君阳伸出手,指头颤动着,拨开那人面上的头发,一张惨白的面孔便露了出来,“爹――”他嘶哑着声音喊道。
那人却动也未动,已是度昏迷,只是身子还是无意识地抽蓄着,似忍受着无与伦比的痛楚。
“冷绝――”烈君阳恨声低吼,转过头狠狠地看向冷绝。
冷绝略低头,俯视着他,残忍地说道:“还是不说吗?你不是喜欢男人?我想,自有流氓乞丐爱财,不会介意上男人,我可以重金请十个八个的好好‘侍候’你和你爹。”
“你――”烈君阳伸手要去抓他那张冷酷的脸。
冷绝动也未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手伸至中途,终于无力地垂下――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烈君阳颓丧地垂下头,喃喃说道,“我只是,爱上了你,却得到如此下场。而你,却对那个……”
“你再说一句侮辱他的话,我就割了烈赤山的舌头。”冷绝冷声打断他。
烈君阳一愣,半晌方道:“为何你不是这样对我?”虽是在问冷绝,实际上却更像在问自己,接着道,“他被拜月教主抓去了月影山。”
“在何?”
“我不知道,”烈君阳说完见冷绝眼中寒光一闪,忙道,“我真不知道,每都是那个教主联系我,我只道应该在西域。”
冷绝听完他说完,确认他没说谎后,转向影一,冷酷地命令道:“扔他们两个到化尸池,七天之后我再不想听到烈家。”
“不――”烈君阳惨声呼道,“我已经说出来了,你不能这样对我们。”
“我从来没说过只要你说出来,就放了你这种话。”冷绝残忍地说完,转身而去,再不理会身后凄厉的咒骂。
害得晨陷入危险还想活命?真不知道该说你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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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集行园的湖心亭中――
冷绝立于东北角,周身的空气冰冷压抑。
“月影山?”楚天碧听了他的问题,反问道。

冷绝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楚天碧不以为意,反正这几天堡主就没有正常过。他提了扇子在原地走了几圈,略作思索,方道:“似乎是拜月教的圣地。”
“圣地?”冷绝冷声问道。
“据说是历代圣女升天之地。”楚天碧飞快地在心中寻着相关资料,扇子不停在额头上轻触着,道,“‘月动影移,复归无极’,这月影山与拜月教的圣功――月影神功似有关系。却不知那所谓的教主为何将萧小子带到那里去?而且,拜月教一向只有圣女,何来教主一说?”
“你怀疑有人冒名?”冷绝沉声道。
楚天碧道:“拜月教毕竟太过久远……”
“应该是真的。”冷绝打断他道,“你可知道月影山在何?”
“这个,暂时还不知,不过如果真的是拜月教的话,不难查到。”楚天碧停住跺着的脚步,迟疑片刻方问道,“只是堡主如何能肯定是他们?”
冷绝转过身,看向波光磷磷的水面,眼眸被破碎的阳光映出点点光辉。
半晌,冰冷的声音传来:“我的母亲,便是拜月教圣女。”

35

用过午餐,教主带着萧晨来到一座石室。
石室有五百个方的样子,正中是一个大大的方形池子,清澈见底,占去了石室一半有多。池中央有一个直径两米的圆形石台,青石原色,打磨得很光滑,就如另三面墙壁一样,只不过,墙上却是刻有字画之类的东西。
看样子,这里倒像是个练功室。
萧晨随意地扫视了一圈,便收回视线。
那教主一直在留意他的表情,见此说道:“你倒是特别,好像什么都提不起你兴趣似的。”
“教何出此言?”萧晨淡淡地说道。
“我噬天一生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却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就好像天下人都不入你眼,天下物都不能上你心似的。”噬天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道,“之前我还听信他人之言,以为你爱财,呸,这帮人,真是瞎了狗眼!不知道究竟什么人,什么物方能打动你?”
“噬天?”萧晨不理他这番话有何意,淡淡地问道。
“没错!”噬天狂傲地说道:“只有噬天这个名字方配得上我。”
萧晨看着他,没有出声,心里暗道:噬天?武林还是天下?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噬天突然问道。
萧晨看他一眼,摇头表示不知。
“月影山!”噬天转过身看向他,目光如炬,道:“萧大夫可是觉得耳熟?”
“我不太明白教主的意思。”萧晨不为他的气势所动,淡淡地说道。
噬天也不回答,示意他跟上,而后绕开中间的池子,往后面的石壁走去。一路行来,石壁上刻着些简单线条的人形:他们或对月参拜,或围着一座圆台欢舞,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尔后月亮开始被遮蔽,下面的人舞动得更加厉害,圆台上一女子抬头,对月张开双臂,似在承接什么;月亮完全不见,女子仰躺在台上,下面的人停止舞动,静静参拜。
萧晨跟在他身后,随意地看着壁画。

一面墙壁走到尽头,噬天突然停了下来,看上正对门的那面墙壁,说道:“这就是月影山。”
萧晨顺着看过去,只见壁上刻着一座极普能的山,山顶正中却有一个洞,月上中天之时,一整月光投入洞中,落在洞下的水池中,池中的光再全部被反射向中心的石台上的女子身上。
萧晨看向石室中的石台,再抬头向上看去,果见一黑影。
“月影神功在此石室中练习,可加快速度,第十层以上亦只在些室中方可练成。”噬天看着他的侧脸,肯定地说道,“你如今,怕还不到十层吧?”
萧晨收回视线,淡淡地看着他,道:“我不明白教主在说什么。”
“哼!”噬天冷哼一声,道,“看来不摊出底牌你是不会承认的。”说着向石室外道,“将人带上来。”尔后死死地看着萧晨,眼中变幻不定。
萧晨一脸淡然,任他看着。
“最近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噬天突然一笑,道,“冷绝为了个男宠将妻子儿女赶出了冷堡,我刚见你那会儿还不明白,冷绝怎么会看上如平凡的人,而且还是个男人?”说着低头欺进他,鼻尖几乎触到他的眉心,见他面色未改,动也未动,便直起身,邪邪一笑,道,“现在我倒是明白了。”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人被推进了石室。
噬天看了那人一眼,笑容更,转向萧晨道:“见见你的老熟人吧。”
萧晨看向来人,眉头微皱。
柳絮理理额前有些散乱的头发,对他温和一笑,道:“辰,好久不见。”
萧晨静静地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见她除了面色有些苍白外,倒也没什么大碍,转向噬天道:“你想要什么,直说吧。”
“哈――”噬天仰头大笑,道,“好!够爽快!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你在乎的人啊。”说着看向他,眼神似刀般锋利,沉声道,“除了请萧大夫交出月影神功的秘籍外,还想请萧大夫做我教护法,本教几百年来可从未有过一入教便是护法的。”
“秘籍既是你的,给你又何妨?”萧晨说道,“不过护法一职,便免了吧。”
“早知护法之位吸引不了你,”噬天道,“不过,你最好答应了,你以为我会任由一个外人身怀我教圣功?”
“若我说不呢?”萧晨对上他的视线,淡淡问道。
噬天看了他片刻,突然一笑,道:“我当然不会对你做什么,我还得用你来引冷绝呢,不过,”说到这里转头看向柳絮,若有所思地说道,“拜月教对叛徒的惩罚是什么,毒使应该还没有忘吧?”
柳絮面上一白,随即镇定地说道:“万蛇噬身之刑,絮自不敢忘,不过,絮从不算是拜月教人,不过是被抓来的试毒人而已,又何来叛教之说?”
噬天一笑,道:“毒使仍若从前一般,聪明伶俐又嘴上不服输。不过,多年不见,毒使怕是忘了,我说你是叛教,又有何人反对?”
柳絮面上又白了三分,咬咬嘴唇没有说话,担忧地看向萧晨。
噬天亦看向他,再度一笑,道:“当然,护法是有权利干涉教中人员的置的。”
萧晨仍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噬天后,道:“教主既已诱之以利,逼之以势,萧晨不答应岂不是太过不赏面?便请毒使陪我熟悉下教中环境,再跟我讲讲这教中的规矩吧。”
噬天看着他,半晌,狂傲一笑,道:“有何不可?”说完看向柳絮,道,“毒使可愿?”
柳絮心里白眼,我能不愿吗?面上却是一向温和,柔声道:“怎么会不愿?正好与辰叙叙旧呢。”
噬天警告地看她一眼,而后转向萧晨道:“下个月圆之夜便聚众参拜护法,不知萧护法可有异议?”
“萧晨不敢。”萧晨淡淡地回了句。
“那便如此定了。”噬天说完便向外吩咐道,“送萧护法与毒使到护法居。”
萧晨瞥了他一眼,道:“谢教主,萧晨告退。”说完便向外行去。
柳絮向噬天温和一笑,道:“那絮便先行告退。”说完微一礼,便跟在萧晨身后去了。

噬天待他们走后,转过身看向第三面墙壁。
只见上面刻着一轮满月,月下无数人匍匐在地,拜向高高的台上。台上一男一女盘膝而坐,手心相对,却未贴在一起,在他们的手心中间刻着一条曲线连着,像在传递什么无形的东西。

36

我叫莫愁,带着父母无限的期待降生在这个世上。
虽说母亲早逝,我除了遗憾外并不觉得自己凄惨,因为,我有全世界最好的爹爹。他既严厉地管束我,又细心地关心我,让我从不觉得缺少母爱。我敬爱他,大多数时候都严格要求自己,不让他为我操太多的心。偏偏有一件事却让他担心忧虑了好久,那就是我的婚事。
也许是命中注定,十四岁那年,我听闻召开武林大会,偷偷带着小莺溜了去看,在那里遇见了他――冷绝。
武林大会并不若想象中精彩,正在我无聊得想打瞌睡的时候,他像天外飞仙般飘到台上。我惊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直到他踪影全无,只留下“冷绝”两个字在空气中回荡的时候方回过神来,同时从别人的眼中看到震憾。人们静了一刻,又突然暴出议论声,我虽然耳朵被震得几乎失聪,却没有半点怒气,因为我听到了想知道的事,原来他是冷堡的人。
大会结束之时,我也被爹爹找到了。看到他气愤担心的脸,我却没有害怕,而是开心地告诉他我要嫁给他――冷绝。一向疼爱我的爹爹沉默了,然后他告诉我,不行。
我傻眼了。
回到山庄后,我无数试图让爹爹同意却无果,然后我明白了,他是真的不肯。年轻的我哪里能体会到长辈的真心疼爱,于是我绝食了。
终于在我日渐消瘦后,父亲无奈地同意了。但他当时还是试着做最后的劝阻:“莫愁,给你取名为莫愁,自是希望你一世无忧无愁,你喜欢冷绝那人,可以说明你的眼界是很不错,可是,我认为,那不是一个可以给你幸福的人,他那样的人,你可以仰望他,爱慕他,却不能想要嫁给他,与他一起生活,你会受伤的。”
当时我是怎么样回答的?
“父亲,我爱他,为什么就不能嫁给他,你不知道我初见他时的震撼,那种感觉,仿佛世间仅此一人,我当时呆呆的看着他,脑子一片空白,世间一切都不在了,只有他的身影。不,我爱他,我要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跟他一辈子一起。”
父亲叹了口气,终于去为我提亲,尔后我便嫁到了冷堡。时间慢慢地流逝,我开始长大、成熟,也体会到父亲的苦心。可是,成长总要付出代价的,这是我的选择,苦果也只能由我自己来尝。
当父亲病重的信到达我的手上心,我除了难过还有松口气的感觉。两年的冷堡生活让我明白,有些东西不是努力就可以得到的,既得不到,也许应该放弃?
“随你。”
简单的两个字,却几乎让我没有行走的力气。呵呵,我真的是很可笑呢,不顾一切的爱,换来的便是这简单的两个字。
当我带着星辰,带着伤痕累累的心回家时,是爹爹宽大地接受了我,温暖了我。看着他憔悴而熟悉的笑脸,我提着的一颗心放下了,爹爹,永远是我坚实的依靠。
本想从此以后便陪着爹爹,将星辰带大便好了,却没想,我竟然得到了伴我一生的爱人――柳絮。
初见柳絮,是在上香后回堡的路上。那时她已经意识模糊,当我对上她的眼睛时有一刻的心痛,那是怎么样的眼神啊,迷茫,无助,还有的防备。看着她终于无力地倒下,我毫不犹豫地救了她。到底有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拥有这样的眼神?
她醒来后告诉我,她叫柳絮,本是江南人,与丈夫私奔出来,来北方本是投奔丈夫的远方亲戚,却不料遍寻不着,只好借住在玄回寺中。祸不单行的是丈夫不久染病过世,而此时她已有身孕七个月,悲痛欲绝中,好在玄回寺的大师还算善良,把她安排在寺庙附近的一间废屋中,得以度日,一心想生下孩子,安心度日,哪知却在一个月后不小心滑倒,这一下,大人没事,小孩却是没保住。伤心无用,本来当天是辞谢了大师后到下山找份活计,却在路上晕倒。
我虽单纯,人却不笨,怎么听不出她话中诸多露洞?单是那样的眼神已告诉我她的不简单,怎么可能只是一个药房老板的女儿?但是我还是留了她下来,她的眼睛告诉我,她不会伤害我的。
果然,后来她陪我度过了人生中最难过的一段时间。
离开冷堡后,我虽然自我开解要放开心怀,却从来没有忘记过冷绝,一想到他冰冷无情的双眼,我便痛彻心扉。星辰渐渐长开,越来越像他父亲,我帮他做白衣,在他身上寻找着那人的影子,一边安慰一边心痛。
而每当这时,总是柳絮温柔的目光安抚了我。可是我没想到,她对我竟然是那样的感情!那一天,我再为冷绝伤神的时候,她竟然抱住我,说爱我!
我慌了,我们都是女子,而且我当她是姐姐啊!
柳絮地看着我,说:“你想想,如果我是一个男子,你会只当我是姐姐吗?”
我愣了,是啊,如果她是男子,我会如何?但是她不是啊!

“那你现在还能接受别的男子吗?”她再度问道。
我是不能,但我也不能接受你啊。
“为什么不可以?你想想,如果你的生活里没了我,你会怎样?”
如果没了柳姐姐?那我会怎么样呢?
爹爹身子不如从前,星辰还太小,庄里的事务都是柳姐姐在打理;爹爹的身体是柳姐姐开的药在调理;星辰亦是柳姐姐在教导……
全都是柳姐姐在做!她早已经代替了一个男主人该做的一切!
“你对我是什么感觉呢?爱情可不是只有一见钟情的灿烂,还有相依相偎的温暖喔。”她又循循善诱道。
跟柳姐姐一起确实很温暖的说,这也是一种爱情吗?
我乱了,我要想想……
她放开我,温柔地说:“别逼自己,我会等你。”而后静静地看着我离去,但我有留意到她温和的眼眸中那一丝忐忑。
我混乱地想了几天,却没有答案,最后踌躇地去问了爹爹。爹爹听了我与柳姐姐的对话后沉默了很久,然后对我说,他支持我的决定,如果我愿意,他会收柳姐姐为义女,算是给她一个名份;如果我不愿意,他便打发柳姐姐走。
我惊,我并没想赶她走!
爹爹说:你以为,如果不打发她出去,她会善罢甘休?
原来,爹爹也早已看出柳姐姐的本性,她根本不像表面上看来那么温柔,这也是爹爹放心把我交给她,并让她打理庄内一切事物的原因么?
我只好再问自己,真的要让柳姐姐离开我的生活吗?
不,我不想的。
那么,也许可以给彼此一个机会,毕竟爹爹都没有反对,不是么?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星辰在里面起的推波助澜的作用。虽然那时我站在凳子上狠狠地敲了几下他的头泄愤,但心里却是感谢他的。
爹爹正式收了絮为义女,我也与她开始了“谈恋爱”,从一开始的尴尬到渐渐地坦然。我慢慢开始减少对冷绝的思念,眼睛越来越多地瞟向絮,后来,我们开始了夫妻一般的生活。好在莫家庄的人都没有用异样的眼神看我们,似乎,真的得到了“相依相偎的温暖”呢。
星辰出游后不久,父亲也开始四访友,我便也与絮一同到游历,太多美好的地方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
但有一天,她突然将我送到一个名叫“多情”的女人那里,随后就失踪了。我担忧害怕,心急若焚!那时,我才发现,我早已将她地刻在了心底。
我在心里呼唤:絮,你在哪里?
好在很快,已有几年不见的星辰传来她安全的消息。
星辰从小就不似一般的小孩,他很乖,不吵不闹,只在饿了或是要拉了的时候才会叫两声:“哇哇”是饿,“啊啊”是拉。
我一度以为小孩子都是这样,直到絮提醒才发现,星辰太过懂事,跟一个大人没什么区别,甚至跟他在一起,常常有被保护的安全感。
絮一直在慢慢地让我明白星辰的不同,所以,当我得知他是带着记忆投生的时候,只是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虽然有些遗憾不能像普通人家一样与儿子相,但有一个成熟的儿子也是不一般的体验啊。
当星辰将我带到武功全失的冷绝面前时,我发现对他,我已再没有了心动的感觉。看向一旁紧张地站在那里的絮,我灿烂地笑了,而后紧紧地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轻说:再用力,手指就要扭断了,絮,爱你!
一向泰山压顶都面不改色的絮居然流下了眼泪,心,好温暖!
谢谢星辰,谢谢你为我做些事,让我知道你是将我当成家人的。谢谢你,让我没有错过絮。

37

中原武林最近不太平静,原因就是两百年前被灭的魔教――拜月教重现江湖。
众人皆疑惑,此拜月教是否彼拜月教?这是任何人都会有的疑惑,早在两百年前便已被灭的教派突然出现,怎么想,也不太合理。
拜月教一出现便收服了大量的小派,集少成多,反与当今武林领袖――冷堡成对立之势。在这时,更为震动的是,烈家竟然被灭了?那个有着百年历史的烈家就这样被灭了?众人纷纷猜测是否魔教所为,而此时的拜月教却在忙碌地准备着护法任命大典。
柳絮现在是度日如年,不但担心莫愁不见她后会怎么样,对于噬天的态度也十分不安。
这几天以来,噬天不仅派人来向萧晨交代了教规等,还将教中势力分布与各个成员均作了详细的解说,看起来像是真心要请他做护法一般。这令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噬天绝对是想从萧晨的身上得到什么东西,按理说月影神功的秘籍已经给他了,如今的萧晨也是他的阶下囚,本不必如此可以说是讨好了,那他是在图什么呢?何况以噬天狂傲的性子,想要什么应该直接威胁利诱,不然还可以上大刑什么的,为何要做这么多事?想到教中刑罚,不禁打了个抖。
在柳絮提心吊胆的时候,萧晨却一派悠闲地看着他的药典。噬天对他可以说是有求必应,拜月教珍藏的药典秘方可不少,有些还十分有价值。
“你真要做那护法?”柳絮终于忍不住了,再不是一贯温和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地问道。明天就是那什么参拜仪式,这人还有那闲心?
萧晨仍看着药典,随口道:“怎么?”
“护法在拜月教中的地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噬天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让你做?”柳絮受不了他那平淡的样子,直接指出利害关系。
萧晨奇怪地看了她了眼,道:“你比不上以前沉得住气了。”难道是更年期到了?
“你――”柳絮噎住,这人不知道别人在关心他吗?
“不用担心,”萧晨语气平淡地说道,“我知道他想要什么,你不如想想见到小母亲后怎么哄她。”
“呃――”柳絮冷汗,好像这个是比较严重。从来没有告诉愁这些事情,突然把她送到一个陌生女人那里,然后失踪,这,这,她……
萧晨嘴角抽动了下,任她在那里头大,自顾自地看他的医书。这就是不诚实的惩罚,毒使,好酷的称呼。
算了,还是事到临头再说吧,愁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任她发发脾气,多哄哄应该就没事了。柳絮心里安慰自己,现在令他感兴趣的是――
“你好像变了点?”柳絮疑惑地问道。嗯,好像话里的人气点?
萧晨斜睨她一眼,道:“我们八年没见了。”
“是谁说声出游就走得无影无踪?”柳絮没好气的说道,“不过,我可不认为时间能令你敢变,你肯定是遇到什么人,或什么事。”说倒这里倒真有些好奇了,追问道,“难道是遇到心爱的女孩子了?”
萧晨手一顿,便又若无其事地将书页翻过去,道:“你的性子真的有些像小母亲了。”
“难道是真的?”没有错过他那一瞬间的不寻常,柳絮有些不信地道。这,这,这,有可能吗?难道是那个多情?虽然老了点,但辰虽然外面年轻,心里年龄却也不少了,倒也般配。
“你有空不如担心下自己,明天可不会太平。”萧晨说完便不理她,径自出了护月居。
心爱的……
萧晨脑中闪过冷绝俊美的脸,晃晃头,像要甩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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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月圆之夜。
萧晨仍是一袭黑衣,衬得如玉肌肤更加润白,绣着金色圆月的腰带高高束起,显得身形更为修长,一半的墨色长发用玉扣固定在头顶,剩下的则自然地垂在身后,随着他的行走而飘动着,秀逸非常。
登上铺着红色地毯的长长阶梯,萧晨来到噬天座前,没有任何情绪的眼微微转动了下,将噬天的衣着尽收眼底。
噬天同样穿着黑色衣衫,外面披着同样绣着金色圆月的披风,头发随意披散在肩上。噬天起身,一挥披风,霸气尽露。他快步走下座台,来到萧晨面前,隔衣抓住萧晨的左臂拉他并排站在一起,对下面的教众说道:“大家来参拜我圣教护法,以后萧护法之令即是我噬天之令。”
立于阶梯两旁的教一愣,本来教主任命这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做护法已经让他们颇有微辞了,没想到教主还给了他如此大的权利,顿时四周一片寂静,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却没有人参拜。

萧晨眉头微微动了一下,却未再做何表示,任噬天抓住他的手静静地站在那里。
“各位是对我的话有意见?”噬天眼中一寒,沉声说到。
只带着淡淡威胁的声音,却让下面大多数人打了个寒颤。这时,一个身着藏青色衣衫的男子走到阶梯中间,优雅地拱手一礼,道:“易楼莫言见过萧护法。”
男子的声音并不大,却顿时惊醒了众人,迅速跪倒在地,齐声道:“拜见萧护法。”
噬天待众人参拜后,大笑一声,朗声道:“好,吩咐下去,摆宴庆贺我教喜得护法。”
众人哪里还会不知好歹,齐声恭贺。尔后一声令下,娇美婢女送上珍馐佳肴,摆开了酒宴。
噬天上座,举杯向坐于他左边的莫言笑道:“还要多谢莫楼主前来观礼。”
莫言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眉眼间极为俊秀,身材修长而清瘦,看上去像足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让人难以相信他便是大名鼎鼎的莫楼楼主。今日本是拜月教中集会,按理说莫言是不能参加的,噬天却对他破例,拉拢之意早已溢于言表。
只见莫言亦举起杯,儒雅地一笑,道:“教主太过客气,能见到萧护法如此人物,莫某已是不虚此行,请。”说着与噬天同时一饮而尽,尔后等婢女斟满酒,向坐于他对面的萧晨举杯,道:“还要恭喜萧护法。”
萧晨也举起杯,地未发一语,淡淡地饮尽了杯中酒。
又有些被拜月教众前来敬酒,噬天与萧晨便又应付了一阵。特别是萧晨,莫明其妙地坐上了反证法之位,妒忌的人自然不少,他们不敢对噬天有异议,不代表不为难他。此时敬萧晨酒的人几乎是前一个刚走后一个便接上,他也不拒绝,来一杯便喝一杯,淡淡地听着那些言不由衷的恭贺。
噬天看到,皱了皱眉,向莫言告了声罪,道了句“众位尽兴”,便示意萧晨跟他出去。
两人很快消失在殿上,拜月教众人这才大声议论起来。
“黄堂主,你就任由那小白脸这样骑到你头上去?”执法堂主黄贡宣的手下首先暴跳起来。
黄贡宣三十几岁,面色偏黄,浑身没有几两肉,无神的眼下有着的黑眼圈,给人的感觉十分阴沉。而他事实上也是十分阴沉的人,他负责拜月教的执法,平日里有教众犯了什么教规,落到他手里,只看他面色便先吓破了胆,再被他一用刑,基本上也就没什么活头了,因此教中人均对他惧怕三分。
黄贡宣看了默默吃菜的莫言一眼,抬手饮尽杯中的酒,没有接话。
“是啊,黄堂主。”另一个教众偷眼打量了一下他的面色,便似不服气地接下那人的话头,说道,“本来这护法之位么,大家伙都是一致以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那小子倒好,萧晨,以前听都没听说过,怎么会一入教就被封了护法?”
“嗨,你别说,”他们的话引起了一个稍知情的人兴致,立刻卖弄道,“听上个月跟教主出去办事的兄弟说,那小子来头可不小。”
“怎么?快说,别卖关子。”
“嘿,听说,那可是冷绝的男宠。”那人一脸神秘地说道,“冷绝为了他,可是把妻子儿女都赶出冷堡了!”
“不是吧?”
众人疑惑,只有黄贡宣与莫言一个吃着一个喝着,似听未听的样子。
“是啊,我看那小子长得也不怎么样嘛,怎么可能让天下第一美男子为他这样着迷?”
“你小子知道什么?有些人长得不怎么样,那床上功夫可是……嘿嘿……”一个人边说边猥琐地笑出声来。
“莫不是教主也……”
莫言听到如此粗俗的言语,不禁皱眉。
“说够了没有?”黄贡宣突然出声喝止,阴森森地说道,“教主的事也是你们可以乱嚼舌根的?是不是皮痒了,想进执法堂挠挠?”
众人听了身子一抖,再不敢多说,转开话题斗酒去了。
黄贡宣与莫言相互对视一眼,各自沉默了。

38

“教主有事?”萧晨看了周围一眼,向噬天问道。
此时他们正于那个练功室一样的地方。
“萧护法如此聪明,又何必明知故问?”噬天不若一向的狂傲,沉声道。
萧晨转头看向室中的圆台,没有说话。
“不问我为何在你酒中下药?”噬天诧异地问道。
“既已无力反抗,多说无益。”萧晨看向他,淡淡地说道。
噬天眼中变幻不定,半晌方道:“萧晨,你为何如此捉摸不定?”
“教主何以有此一说?”萧晨淡然说道,“此时萧晨岂不是在你掌握之中?”
噬天没有回答,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制住萧晨,心里有一种什么都没有把握住的无力感,,难道是因为他的表情太过淡漠,表现太过无谓?不过,不管如何,他要做的事也不会改变,那么,进行下一步吧。
噬天看向萧晨,眼神闪烁了一下,突然,他伸手抓住萧晨的右臂,将他抛向中心的石台。
此时,一束月光正好透过其上的洞,照在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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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绝孤身走向石洞,冷俊的面上未动,内心却无比焦急。
据楚天碧传来的消息所示,早在半个时辰前萧晨便被噬天带往拜月教的圣地,此时不知如何了,偏偏他们用尽方法也无法查出圣地所在,只好将可疑的地方一一查寻,而他一心急便将其他人远远地甩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突然某传来一声稍重的呼吸,冷绝心中一动,跃近一看,却是一石壁,壁上刻着一个简线条的人正向一轮圆月跪拜。冷绝按住心中焦急,仔细观察了下,方发现隐在圆月边线上的一点点凹点,伸手用力一按,果听一阵机关启动声,面前的石壁向上收起。
冷绝毫不犹豫地跨进,正见萧晨无力地委顿在室中石台上,噬天右手成掌,带着月光的银辉缓缓地推向他。
冷绝不假思索地一掌拍向噬天,噬天在机关启动的时候便已知此地被发现,短时间内迅速做出反应,凝起内力,挡住几乎触到胸口的手掌。
两人劲气相接,向四面爆出力波,掌心相连,却是拼起了内力。不过,噬天虽及时反应,面对冷绝这样的高手,却已是迟了,卜一接手便已受了内伤,坚持不到一柱香便被冷绝一催内力,震飞到石壁上,胸口一滞,吐出一口血来。
冷绝看也不看他一眼,身形一晃便来到萧晨身边。
“晨――”冷绝一向冰冷的声音此时却夹杂着焦虑、心疼与关心。伸手扶起萧晨显得无力的身子,小心翼翼的样子如果让楚天碧看到,怕又会大惊小怪了。
“你――”
冷绝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冷漠的萧晨,缓缓倒在台上。
萧晨看着他闭上眼睛,努力忽略刚才见到的那双那受伤的眼神以及自己心中的不忍,尔后平静地看向噬天。
噬天正一脸震惊地看着萧晨,连自己的内伤都忘记了,当看到他平淡的面色以后,突然无法抑止地大笑起来,他笑得浑身颤动,甚至引了内伤,又咳出几口血,就差笑出眼泪来了。
“笑够了吗?”萧晨怒吼道。吼完却是一惊,自己竟然如此浮躁?压下去看冷绝的想法,萧晨脚下一点,飞身落在噬天面前。
“神仙软竟然对你无效?”噬天一惊,再也笑不出来了。

“对大夫用药,你是太自大还是太小看我的医术?”萧晨语气平静地指出事实。
噬天略一思索,看向倒在石台上人事不醒的冷绝,道:“你的目标竟然是冷绝?”
萧晨淡淡地看着他,道:“这不关你的事。”
“哼!”噬天扶着石壁,费力地撑起身体,坐在地上,道,“你的目标从来就是他!你本不必受制于我,却假装受制,不过就是为了引冷绝来救你,然后,就像现在这样,暗算他!”
“我说了,不关你事。”萧晨语气略微有点急促,不留心听绝对无法觉察。
“哈――”噬天又狂笑起来,不幸地再吐血,“第一听到你语气有变化呢,哈――”
萧晨看着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面上仍是淡漠,没有出声,任他笑着。
噬天再笑了一阵,终觉得无趣,停了下来。平息了一下翻滚的气血,噬天终忍不住问道:“你和冷绝有何仇怨,为何要如此算计他?”
“你和他又有何仇?”萧晨反问道。
噬天仰起头看向他,这种被人居高临下俯视的感觉很久没有经历过了,让他有些不爽,语气有些不耐地道:“我教与冷堡本是世仇,”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萧晨,略带讽刺地说道,“以萧大夫的能力,不会不知道吧?”
不愧是噬天,这种情况下仍如此狂放,不知收敛。
萧晨心中感叹,睨他一眼,道:“怕是不止。”
“哼!”噬天冷哼一声,不再回答。
萧晨不以为意,看向室中石台,道:“我的月影神功早已到了十二层,你是不可能吸去的。”
噬天虽然已隐隐猜到,此时听他说出来,还是仍不住一惊,疑问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没有石室里这些装置的帮助,他是如何做到的?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用脑子就行,这个山洞的设置并非不能仿照。”萧晨看出他的疑惑,淡淡地回答道。
其实,如果他不是穿越来的,也不是那么容易想到这个法子。早在他的月影神功到了九层的时候,便发现了它与圆月的关系,月影神功就像小说里修炼的妖一般,可以让人吸收月亮的能量。具体原因萧晨还无法研究出来,但是他利用镜子聚了更多的月光,练起功来自然事半功倍。至于他如何知道低层月影神功可以转到高层人的身上,还得靠那个人帮忙做的调查了。其实“月动影移,复归无极”这句话其实早已说明了月影神功的其特之,只是,没有经过提点的人很难想到这一点而已。
“哼!”噬天表面嗤之以鼻,内心却有不小的震动,要怎么样的智慧才能做到如此?就算他利用原有的东西,常常来此练习,如今也不过十成而已,天知道他已经有五年没有寸进了,而萧晨只靠自己,没人指点,还自己想办法收集月的精华,居然在十几岁的时候便到了十二层!本打算转移了萧晨身上的内力以便得以突破,却不料会落到如此境地。
其实噬天是高看萧晨了,萧晨聪明才智上并不一定高过他,只不过因为多了一些较先进的知识,用镜子做了个聚能装置,这自然比拜月教摸索出来的东西好用了十倍不止。
“我倒是想知道,”萧晨不以为意,接着说道,“为何你定要我做这护法?”
“主要原因是想要稳住你,总觉得你不简单,”噬天苦笑一声,道,“却没想到还是小看了你!其他原因,我他妈的也说不清楚,就是想那样做。”说着又向冷绝的方向瞄了一眼,道,“不过,我现在倒是挺同情他的。”
萧晨沉默以对。
噬天吸一口气,感觉好多了,便道:“想要怎么样置我?来吧!”
“自便。”萧晨淡淡地说完,转身打横抱起冷绝,走出了石室。
噬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右手握拳锤向地上,拳头立刻皮开肉绽,略有平息的内劲再度絮乱。噬天随手抹去嘴角再流出的血线,眼中变幻不定,这种被人忽略的感觉,还真是不爽!
萧晨抱着冷绝来到一辆马车前,将他放到车上的软被上,随后坐在他对面。
“何必,疼痛也不能让你保持多久的清醒。”萧晨扫了一眼冷绝渗出鲜血的双手,淡淡地开口道。
冷绝未曾睁眼,声音嘶哑地道:“为何,背叛我?”指甲早已陷入掌中,他却不肯放松,也许是为了保持清醒,也许是为了缓解内心的痛楚,即使用不大。点点鲜血落在他雪白的衣衫上,形成一幅诡异的图画。
萧晨没有回答,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车厢里一片死寂,只有车外传来的马车奔驰声,证明他们正在向某个地方前进着。

“你究竟是为何?我们是有何仇怨,还是你,为了权势?”冷绝有些恍惚,不知是因为终于压不住药力,还是因为被背叛的心痛。
萧晨仍是沉默,良久,在冷绝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了:“你真想知道?那便睁开眼睛看看吧。”
冷绝有些疑惑,终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之前中的迷药让他的视线模糊,过了片刻他方看清眼前的人。
“你是――”冷绝瞳孔放大,看着眼前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震惊出声。
“是的,父亲大人。”萧晨答道,去掉了易容的脸俊美不下于冷绝,淡漠地看着冷绝,仿佛高高在上的神仙在俯视凡人。
冷绝看着那张淡漠的脸,缓缓闭上了眼睛。

39

“辰,你真的打算这样做?”柳絮担心地看着萧晨,有些迟疑地问道。
萧晨静静地看着冰床上躺着的冷绝,淡漠的双眼将一切情绪掩藏在内,半晌,方道:“自然。”
冷堡一如既往地冰冷寂寞。
三月前冷堡堡主冷绝突然失踪,连同右护法楚天碧也一起不见,在冷堡控制下的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少主冷星辰便在左护法秋展的力挺下接任堡主之位,安抚了开始四下的躁动,如今的冷堡已尽在冷星辰手中。
冷绝睫毛颤了颤,张开了眼睛,熟悉的景物让他有些迷惑,他不是去了月影山吗?为何回到了冷堡之内,他的绝情阁中?晨呢?对了,晨……
想到晕倒前的那一刻,冷绝的心如同跌入冰窖。抬眼看去,正见萧晨坐在他床头,与他相似的面容,却有着不同的淡漠。
“父亲大人醒了。”萧晨见他看了过来,平淡地打了声招呼,那语气就像每天都这样做似的。
冷绝没有开口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叫他开口叫“儿子”吗?试着动了动身体,冷绝惊觉全身都酸软无力,内力竟然也无影无踪,居然是被废了!难怪他能感觉到面上冷了,自他冷情诀小成以后,身体便常年冰冷,再也感觉到外界的温度变化,因为对他来说,都是冷的,没想到,现在竟然又有了这项感官。
萧晨也不管他,拍了两下手掌,便见一个小丫头便端着洗漱用品推门进来。小丫头向萧晨微微躬身,便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一边的桌上,又一礼,退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萧晨起身走到桌前,捞起盆中的面巾拧干,随后又回到床边,细致地替冷绝擦脸。洁白柔软的布巾落在额头上,划过眼角、眼睑,拂过脸颊……
冷绝看着他专注的神情,迷惑了。
净了面后,萧晨扶起冷绝坐到铜镜前,细细梳理着他长长的发丝。修长的手指在墨发中穿梭,不时地划过冷绝的头皮,引起一片颤粟,心里如同有只羽毛在挠一样,痒痒的,直入骨髓。冷绝忘记了他的背叛,忘记了曾经的心痛,只想这一刻长点,再长点。
什么都有尽头,萧晨轻轻地将一只发扣固定好,为他披上件白狐披风。
“带你去见个人。”萧晨淡淡地说完,便打横抱起他。
冷绝没有试图挣扎,任萧晨如对女子般,抱着他走出绝情阁。没想到他冷绝也会落到如此田地,被自己的儿子这样对待。
萧晨将冷绝放在椅子上,自己坐在他旁边,早有婢女泡了茶放在中间的几上,泡的是他一向爱喝的梅。倾身放了一杯到冷绝手中,便又坐了回去,慢慢地品茶,等待那人前来。
冷绝内力初被废,全身酸软,此刻只能斜倚在椅上,俊美的面上仍是冷凝,暗沉的眼眸闪着无情的光,身上发散出来的气势让人不敢轻视。偏偏他旁边的萧晨却不受丝毫影响,淡淡地品茶,眉头都未皱一下,任冷绝情绪掩的双眼“钉”在他身上。静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淌,相似的面容,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淡漠如平静的水面,一个白衣,一个玄衫,两人旁若无人(实际上确实没人),浑然不觉他们此刻的画面是多么的唯美。
柳絮走进门来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幅景象,一时看呆在那里,忘记了要说的话。
“她来了?”久不见她开口,萧晨便问道。
“呃,是――”柳絮反应过来,不禁有些脸红,又有些心虚,要是愁知道她看她的儿子和前相公看得发呆的话,抖一个先。

“莫星辰,你个坏小子,给我出来。”随着娇脆的声音,一个全身红衣的女子跨进了房中。
巴掌大的瓜子脸,细长的秀眉下是一双灵动的眼睛,小巧的鼻子下樱桃小嘴微微抿着,白晰的脸上透出一丝红晕,额头上还有些汗水,应该是赶得太急造成的。
来人正是莫愁,八年的岁月几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只是气色好了许多,精神看起来也比以前足了许多。例子,就是她现在正站在张凳子上,俯视着面前突然从高她一头变成矮也一头的萧晨,顺手敲了两下他的头。
“你居然一走八年,毫无音信,害我和絮两个人一年到头东奔西走,就为了寻你。”莫愁哀怨地说道,那语气似乎受了无限的委屈,让人忍不住心疼。
最心疼的自然是柳絮,不过,愁,你所说的东奔西走好像应该是四游玩吧?还有,为了找星辰?我怎么不知道,黑线――
萧晨看也不看她,淡淡地说道:“我有传信给你们。”多情阁一直有留意柳絮与莫愁的行踪,一方面保护,另一方面便是为了传信。
“呃――”莫愁噎住,好像是,不过,“那你也不应该八年不见我,害我没儿子陪我。”
陪你?应该是被你欺负吧?随后来到的莫星影在心里哀叹。经验之谈啊,自从他认了这个小母亲之后,便常常去“陪她”,然后就被她要求做饭,喂雪球(猫),甚至补衣服!还三早五令地说辰有多好,有多厉害,这些辰都会帮她做,而且做得比他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星影看看焦黑的饭菜,拉得脱形的雪球,袖子被缝到衣摆上的红衫,撇撇嘴,好吧,辰是有可能做得比他好,但是有时候他不禁怀疑,辰冷漠的个性是不是被这个小母亲逼出来的?
“我在为你达成愿望。”萧晨瞟向冷绝,正对上他审视的眼神,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看着一脸好奇的莫愁道,“他如今内力全失,冷堡也尽在影的掌握之中,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
“啥?”莫愁惊,差点跌下凳子,忙爬了下来,张大嘴巴看着萧晨。
萧晨再瞟了冷绝一眼,道:“让冷绝武功财富尽失,你的愿望,我说过会帮你达成。”
莫愁呆愣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冷绝。
仍是一身白衫,却换了件从未见他穿过的白狐披风,尽管武功全失,状似无力地倚在椅上,却让人时刻感受到他孤傲的灵魂,不敢轻视,不能接近。
“愁――”柳絮紧张地看着莫愁,忍不住哀唤出声。
她怕!从未有过的惧怕!即使面对噬天可能加诸在她身上的酷刑,也不能让她如此害怕。愁,她会回到冷绝的身边吗?如果她想,星辰怕是会如她所愿的,那么她――
莫愁转头看向柳絮,心里一窒,絮竟然露出如此哀绝的眼神!她让她不安了吗?迅速奔到柳絮的身边,悄悄地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也许,我更适合相依相偎的温暖呢。莫愁迷失在柳絮炫目的笑容里,神情恍惚地想道。
“原来,你是为她。”冷绝看向萧晨,语气平静地说道。
萧晨沉默以对。
“一开始的接近,便是为了这一日?”冷绝也不管他有没有听,就那样看着他,自顾自地接着说道。他神色未变,嘴角却流出一丝血来。
“星辰!”莫愁此时已放开柳絮,见他如此,一惊,忙看向儿子。
萧晨看了她一眼,尔后看向冷绝,淡淡地说道:“你是我父亲,若母亲都不追究,我又何必?”
莫愁听到他这样说,顿时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她不希望星辰与冷绝反目,毕竟,他们是父子。然而她刚松了口气,却听冷绝突然大笑起来,反倒又吓了她一跳,冷绝?笑?惊疑地向他看去,却见冷绝果在狂笑,且边笑边吐血!
“哈――”冷绝止不住笑,“父子?哈――”冷绝身体几乎震得滑下椅子,“父亲?儿子?”
萧晨平静地看着他,心里却像被什么抓住似的,十分烦闷。
柳絮看着这一幕,脑中白光一闪,瞳孔瞬间放大,震惊地看了冷绝一眼,而后惊疑不定地看向萧晨。不是她想的那样子吧?
“够了!”萧晨终于忍不住,沉声喝道。
正要上前,却见黑影一闪,一个人影挟住冷绝,带着他向外顿去。萧晨一惊,便要上前阻止,却见莫星影身后突然闪出一人,劈头便一剑削来。
“影!”萧晨唤了一声,身形一动,便轻轻地飘后三尺,避过了来人的宝剑。
莫星影迅速上前,拦住了来的第二剑,细眼一瞧,却是左护法秋展。

“好个秋展。”莫星影手中银光一闪,亮出他独特的武器,道,“果然对冷绝忠心耿耿。”嘴上说着,手上却使招攻向他。
秋展见萧晨向影卫追去,便欲上前阻拦,却被莫星影一招挡回,道:“你的对手是我。”
秋展一时逼不开他,只好无奈地与他纠缠在一起。
萧晨追了出来,随着与前面的人越来越接近,认出了来都正是冷绝的影卫――影一。当初收服冷堡时便对这批影卫下过一番功夫,却一个也没有捉到,没想到影一却在此时出现。
萧晨的手上功夫不怎么样,内力与轻功却是一绝,眼见慢慢地追上,他却看着冷绝昏睡过去的脸,陷入了迷茫。追上了,又如何?
萧晨放慢了脚步,终于只见到一个影子,消失在远。

开元四年(七一六),最让人们关注的大概就是不久前朝上发生的一件事了。
五月中,有人密奏玄宗曰:“今年吏部选拔县令太滥,很多不够条件。”等到新授县令入朝谢恩,玄宗就命当面覆试,出了一道《安民策》,有的竟不能写字,只有鄄城令韦济词理最佳,擢为醴泉令(由小县令提拔为大县令)。余下二百人允许还复旧官,四十五人勒令回家学习。此负责铨选的两位吏部侍郎卢从愿和李朝隐,都降级外调为刺史。
然而,于些案中成然的韦济还没来得及去上任,便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他先是神情恍惚,后来渐渐地竟陷入了昏迷,在许多名医束手无策之下,皇帝更是下令太医们百般救治,然而依然毫无进展。此时便有人进言,看韦大人的症状,倒似被鬼物所侵,建议请道士僧侣前去驱邪,其家人允诺照做,却仍是无效。于是,当今皇帝昭告天下:诚邀天下能人为联救治韦爱卿,有治好者,重重有赏。
莫家庄,梅园,榆叶梅开得正艳。榆叶梅,又名榆梅、小桃红、榆叶鸾枝。因其叶似榆,如梅,故名“榆叶梅”又因其变种枝短密,满枝缀,故又名“鸾枝”。
萧晨爱梅,自他三岁以后,莫朗修便将梅园交给了他住,自己搬到了新建的修园。此时莫家人,除了还在四访友的莫朗修外,均聚在梅园之中。
“辰,你真的要去医治那个韦济?”莫星影看着眼前的玄衣青年,问道。
两年过去,如今的莫星影早已脱了当初的稚嫩,长成一个俊朗的青年了。少年时的莫星影与莫愁有五分相似,看起来难免有些女气,特别是那一张樱桃嘴,引人无限遐想,而青年的他硬是把那桃眼拉得狭长,嘴唇也似乎在他长期绷着脸的情况下,抿得薄了些,虽看上去仍然很像莫愁,却再也不会让人认为是女子了。
萧晨的长相却变化不大,只是身体拔高了些,与冷绝相似的面容,因为他那份独特的淡漠气质而显得柔和,俊逸中带着儒雅,看上去十足一个偏偏浊世佳公子。
他的目光追逐着随风而落的粉色梅瓣,淡淡地说道:“云亦非既然动用了觅踪蛊,我自要依约前往。”
觅踪蛊,是萧晨当年按一本古书中记载的方法养出来的,如其名,专门用来觅人行踪,也可以用作联系。觅踪蛊是一对,有子母之分,身子长长软软的,就像毛毛虫,只是多了对翅膀,看起来十分可爱,母蛊有成年男子的拇指大小,子蛊要较母蛊稍小些。四年前,萧晨在沂水镇遇到一个腿骨完全破碎的猎人――李大山,动用了现代医术将他治好,也因此结识了江湖人称圣手顽童的云亦非。
云亦非五十来岁了,却仍像个顽皮孩童般,当天本是他捉弄老实巴交的李大山,然而一个不小心害得人家跌入山谷。云亦非虽说好捉弄人,心肠却是极好,见闯了大祸,偏偏自己医术超群却无法保住李大山的腿,为了保他性命,只能将其截掉,正在内疚之时却听人群外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我能保住他的腿。”
云亦非抬眼看去,便见到面容俊美,却一脸淡然的萧晨。他一向自视甚高,此时又心烦意乱,见一十三四岁的孩童大放厥词,别扭性子一发,便上前抓住萧晨的衣襟要将他扔出去摔个跟头,好让他小孩儿以后莫要说大话。哪知萧晨不但未被他摔倒,反借了他的力,轻飘飘地落在李大山身旁。云亦非惊“咦”一声,上前待要再摔他一,却见萧晨正十分专业地查看李大山的伤势,方才有些相信他的话了,便任他动手医治,后见他果然有不同的方法,倒也不计较之前的不爽,在一旁帮他打下手了。
萧晨治好李大山后,云亦非惊为神人,便缠着他问东问西。萧晨见他虽性子顽劣,却心肠不坏,为人又十分单纯,在害了李大山之后常常帮他做些活计,虽然总是做得乱七八糟,便也没有拒绝他的结交。此后两人足足相了三个月,一起照料李大山,真到他的腿基本上好了,这在萧晨来说已是极为难得。由于两人对医术均有很的造诣,双方都受益非浅,后来萧晨要北上,与云亦非说要分别,云亦非极为不舍,不依不挠地阻止他,萧晨无奈便拿出了觅踪蛊给他,说是有事可用此物寻找他,云亦非方肯放他离开。
此时,云亦非为韦济动用了觅踪蛊,看来是定要救此人了。
萧晨轻触盒中蜷曲在母蛊身边昏睡的子蛊,暗想,这么远的距离,累坏它了。淡漠的眼中闪过一丝怜爱。
“但是他的症状看来像是中了噬魂,”柳絮亦担忧地说道,“两年前拜月教算来是吃了你一个大亏,被冷绝击得元气大伤,这两年噬天大力发展,你又未做打压,如今的拜月教早已今非昔比。若此遇上噬天的人,他们怕是不会善罢干休。”
“就是啊,星辰。”莫愁也有些担心地说道,“上你也是乘他们不备,才利用你父亲算计了噬天,这――”
柳絮阻住了莫愁接下来的话,一向温和的双眼此时却充满隐忧地看着自听到“父亲”两字就明显走神了的萧晨。
冷绝――
萧晨手下一重,换来了子蛊不满的吱声叫唤,他回过神,安抚地点了子蛊两下,子蛊舒服地“吱吱”两声,依偎着母蛊再度沉睡过去。

“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良久,萧晨淡淡地说道。
莫愁待要再言,却见柳絮轻轻摆手,便也罢了。
而莫星影从刚刚萧晨走神开始便一直紧紧地盯着,不曾移动过视线。自两年前冷绝被影卫救走后,他很清楚地感觉到萧晨的变化。虽然整个人看起来仍和从前一样冷冷淡淡的,但是却很容易走神,特是在听到“父亲”、“冷绝”之类的字眼以后。
这两年,莫星影完全接下了冷堡,发现冷堡的势力之大让他心惊。所以,对冷绝,他是极度佩服与担心的,佩服他的能力,担心的也是他的能力,怕他回来报复,到时候不知道他们是否抵抗得了?然而两年以来,任他动用尽多情阁与冷堡的力量,也无法查得冷绝的丝毫影踪,辰又这样子,怎么能让他不担心?
是夜,温情园。
“絮,为何拦着我劝阻星辰?”莫愁双手抱住曲着的双腿,下巴放在膝上,歪着头不解地问着坐在床边的柳絮。
“唉――”柳絮叹了口气,揉揉莫愁的头顶,道,“你没发现星辰这两年有些不对劲么?”
莫愁眨眨眼,道:“他从小就不对劲啊,你不是早知道么?”天真可爱的样子,配上被揉乱的头发,可爱极了。
柳絮忍不住亲亲她的脸,心道愁真是越活越小了,嘴里说道:“星辰这两年总是走神,有时候甚至在发呆,你没发现么?”
“呃?”莫愁回忆了一下,道,“听你这样一说,好像真有那么几。”
柳絮在心里感叹,愁还是一如既往地,迟钝!
“那天冷绝被人救走,他追出去再回来以后,我就发现不对劲了。”
莫愁再眨眼,默默问道,有什么不对劲?
“他当时看起来,有点神不守舍。”柳絮眼神迷离,回忆着当时的情形。
秋展不愧是冷堡的左护法,武功高绝,若非她及时出手,莫星影怕是已伤在他手里,就算中了她的毒也能与他们纠缠了一刻钟,见萧晨空手而回,方带伤遁去。
萧晨也没有去追他,任他远去。就是那时,柳絮发现萧晨的表情虽若平时一样淡然,却难掩眼中的落寞。联想到之前冷绝的失态,她立刻想到那个方向,然而,会是真的吗?不止同性,还是父子,有可能吗?
柳絮不敢再想下去,罢了,顺其自然吧。
“絮,怎么了?”莫愁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柳絮安慰地拂拂她的背,道,“放心吧,只是觉得星辰一样呆在莫家庄,这正好有机会,让他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
“但是,你不是说魔教……”莫愁仍然担心,虽然知道星辰带着前世的记忆,但他的样子总让人放不下心。
“没事的,”柳絮揉揉她的鼻子,说道,“噬魂也不是只有拜月教才有,或许是那个韦济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别人也找到了那种药。更何况,星辰的能力不弱,要自保是没问题的,再说,还有多情她们呢,她们会看着他的。”
“但愿吧。”莫悉虽然没有完全放心,但也接受了她的说法。
第二日,萧晨便在莫愁没完没了的叮嘱中,莫星影与柳絮担忧的目光下,离开了莫家庄,只身匹马,提着极少离身的药箱,向长安而去。

1

长安,宽阔的大门前驻立着一对石狮子,高高挂起的写着“韦府”两字的红灯笼随风摆动,枯叶亦随着纷飞,怕是主人无心打理,致使门可罗雀。
萧晨看了看显得有些萧条的大门,上前扣了扣铁环。
“来啦,来啦。”良久,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吱――呀――”笨重的大门发出古老的声音,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苍老的脸。他的头发早已全白,脸上布满了皱纹,手背上横七竖八的青筋鼓了出来,行动间全身都在打颤,腰几乎弯到了地上。
“你找哪位啊?”老人眯着眼睛看了萧晨半天,方才嘶哑着声音问道。
萧晨淡淡地看着他,道:“云亦非,你若再玩,我可就走了。”
“嘻嘻――”老人突然笑了起来,慢慢地直起腰,就连声音也不再那么苍老,“小晨子好厉害啊,你怎么看出来的?”说着上前便要抱他。
萧晨身形一动,瞬间闪了开去,嘴上说道:“你的假眉毛掉了。”
“不会吧?”云亦非惊叫道,伸手便去摸眉毛,却发现上当,怒道,“你骗我!”
萧晨也不理他,绕过他便向韦府内行去。
云亦非赶紧跟上,边走边绕着萧晨转,期间还不时地问:“小晨子,告诉我嘛,你是怎么发现的?”
萧晨还是没理他,径自向前走去,对付他这样的人,不理他就对了,你若一理他,他更登鼻子上脸了。不过,萧晨漏算了一样,那就是,他并不知道韦府的布局。
“小晨子,你走错方向了……”云亦非的声音远远传来。
昏迷中的韦济面色苍白,却难掩他英俊的五官,只是有些脱水的脸颊让看到的人难免一声叹息。其实这还多亏云亦非曾在萧晨学得输液的方法,不然此里的韦济怕是早已不能看了。
“的确是噬魂。”萧晨做了下检查,回头对云亦非说道。
此时的云亦非已卸掉了之前的易容,不见丝毫老态龙钟。不过,也难怪江湖中人称他为圣手顽童了,只见云亦非一张娃娃脸,五十多岁的人了,面上却没有一丝皱纹,若非那一头纯白的头发与较苍老的声音,怕是人人都当他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只是这五十多岁的人了,却是一脸的古灵精怪,一点也没有“老人”的自觉。
“唉,我就猜是噬魂,”云亦非夸张地叹了口气,道,“可是我到的时候,他已经这样了,我救不了。”
萧晨斜睨他一眼道:“我可以治。”
云亦非立刻跳起来,扑到萧晨身上,叫道:“我就知道小晨子最厉害了!”
“别高兴太早,”萧晨推开他,道,“虽然你给他服了解药,但他中毒太久,能不能醒过来还是未知之数。”
“小晨子――”云亦非的脸垮了下来。
萧晨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云亦非咬咬牙,问道,“你有多少把握?”
萧晨顿了一下,道:“五五吧,毕竟时间过晚,要看他的运气了。”
“好,就靠你了。”云亦非面色凝重地说道,“如果醒不来,那,就是他的命了。”说着,一向不羁的面上竟有几分失落。
萧晨静看了他一会,道:“不用问过他的家人?他很可能醒不过来了。”
云亦非走到床边,帮韦济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头发,受怜地抚了下他微陷的脸颊,道:“不用了,他们把他交给我了。”
萧晨没有再说什么,当世之人均知道圣手顽童的医术,如今他都不能治,韦家人怕是已经不再奢望,愿意请自己来此,怕是只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了。而且,看样子,云亦非与韦家的关系之,外人是无法想象的。
吩咐下人去准备热水,萧晨将噬魂的原理详细地解说给云亦非听。
云亦非待听到“脑血管破裂”等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以后,一扫之前与他极不相衬的凝重,又大呼小叫起来。好在萧晨早已知道他的性格,也没有多少不适的反应。
等下人准备好所需物品,萧晨立刻进入工作状态,极其严肃地为韦济动了手术。工作的男人最性感,这句话不知道是谁最先说的,不过,用来形容此时的萧晨真是再恰当不过了。萧晨容貌俊美,剑目星眉,挺直的鼻子,无一不是美男子所应该拥有的,只是他的眼角微微上挑,带了些魅惑,嘴唇稍厚,显得,更加性感。
与之前救治莫星影一样,萧晨先用内力化开韦济的脑部淤血,再用中空的沉木针导出,又输了股内劲到脑中,查看了下神经系统,好在并没有断裂,不过,过久的压迫,会造成什么后遗症谁也不知道。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看他三天内能不能清醒过来,若能,倒还有痊愈的希望,若不能,命都没有了,其他的自然也不必去考虑。
尔后便要看韦济自己的运气以及个人意志了,萧晨淡淡地向云亦非说了这些利害关系。

云亦非沉默地听他说完,道:“你已经尽力,无论如何都多谢你了。”
萧晨淡淡地摆摆手,示意不用,随即收拾东西,一样一样整齐地摆回药箱中。
“两位爷,”这时,一个十七八岁的书童走了进来,向云亦非与萧晨分别行了一礼,说道,“老爷有请萧大夫前去一叙。”
萧晨看向云亦非,淡淡地说道:“我不想去。”
云亦非脸皱成一团,祈求道:“小晨子,就当是给我点面子,韦老爷应该是想知道小济的情况如何了。”
萧晨静静地看着他,看得他不停地挠首弄耳,就在他快要受不了的时候,方才开口道:“就给你面子,却见见他。”
云亦非大大地松了口气,那样子让萧晨心里暗暗好笑,心情也顿时好了起来,面色也柔和了些,少了些淡然,倒似多了分笑意。云亦非这样性格单纯的家伙,必是又惹了什么事,连累了人家韦济,是以才这么上心,偏偏他又极好面子,不肯说出来,他也不好逼他,干脆不问好些。
萧晨随下人来到韦府大堂,韦大人早已等在堂上。
韦嗣立四十来岁,面白有须,看起来十足文人的样子。只是,他虽然极力掩饰,却不难看出其的担忧。
“萧大夫,久仰久仰!”韦嗣立客气地向萧晨拱手见礼后,请他上坐。
立时便有美婢送上茶水、点心。
萧晨端起茶杯,看了一眼,却是他喜爱的梅。垂首闻了一下,轻啜一口后放下,道:“韦大人有何事,直讲无妨。”
韦嗣立面露忧色,道:“不知犬子……”
“韦公子所中之毒拖了太久,如今虽已解了,但能不能醒来,”萧晨顿了一下,接着道,“三分运气,七分还要靠他自己。若三天未醒,韦大人便准备后事吧。”
“萧大夫!”韦嗣立猛地站起,惊呼道。
萧晨冷漠地看着他,嘴里残忍地道出:“我不是神。”
韦嗣立惊觉失态,愣了一下,忽然像是想到什么,面色变了变,道:“是本官强求了,请萧大夫勿怪。”
萧晨摆摆手,道:“人之常情。”
韦嗣立呆呆地坐下,恍若未闻。
萧晨看了他一眼,道:“若亲朋好友在他身边多说说话,或许,可以让他更有求生意志。”
韦嗣立转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片刻之后却又绝望的摇头,道:“不,不会的,若是我,他不会原谅我们的。”
萧晨微微皱眉,却无意探知他人的隐私,便淡淡地说道:“有时候,仇恨也可以让人有求生意志。”
“对,对!”韦嗣立失态地站了起来,嘴里喃喃地说道:“我想到了,我一定要让济儿醒过来。”说完,竟不顾萧晨,就这样奔出了大堂。
萧晨愣了一下,摇摇头,抬起茶杯,细细地品着。
过了大概一刻钟,萧晨起身向外行去。
韦府人似乎酷爱荷,行来这短短一段路竟已见到好几个荷池。
随意地踏上一条池上回廊,向池中央缓缓而去。
六月的荷正是盛开的季节,一朵朵粉红托在碧叶上,在阳光下远远看去,晶莹剔透,倒是水晶雕刻的般,散发着水润的光泽。带着水汽的风吹来,散去了些暑气,荷的清香让萧晨不由地多吸了几口。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过于耀眼,萧晨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身体也不停地散发着超高的热量,让他觉得全身发软。他扶住廊上石柱,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突然说道:“阁下好高明的手段。”先在梅茶中下了东西,又利用荷香的遮掩,在风中投药,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中了毒。
“对付聪明绝顶的萧大夫,我又怎么能不小心。”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萧晨闻言骤然转身看去,惊道:“是你!”
“是我。”来人说着,慢慢地向他走去。

2

他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孤傲高洁,似那山颠之雪,让人瞻仰而无法靠近。
萧晨愣了半晌,方道:“父亲大人。”
来人正是冷绝。
“不叫绝了?”冷绝站在他面前,似笑非笑地说道。
萧晨默然不语,身子越发热了,全身酸软无力,他用力握住身边的石栏,却无法阻住下滑。眼神迷离间,只见冷绝魅惑一笑,伸手接住了他下滑的身子。
“你给我下了什么?”身体的热意在触及冷绝的那一刻得到缓解,莫名的燥动让萧晨感到恐惧。
“晨是用毒高手,早已百毒不侵,能让你抵抗不了的,会是什么呢?”冷绝说着,将他搂进怀中。
这两年萧晨长了些个,现在几乎已经与他一样高了,眉眼相对间,只见萧晨的眼红红的,带着些水雾,诱惑中带着些可爱。
冷绝眼眸一沉,向他欺近。
“你要做什么?”萧晨伸手抵在他胸前,努力地撑开与他之间的距离,恨恨地瞪着他,嘶哑着声音问道。
只是,这瞪眼的样子在冷绝看来却是下足的挑逗,他邪邪一笑,道:“晨认为,我想做什么?”
“你――”萧晨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惊叫,却被他的唇堵住。
冷绝粗暴地蹂躏着萧晨的嘴唇,似要吞噬入腹一般啃咬,鲜血顺着两人的唇角流了下来。尝到血腥味,冷绝神智恢复了一些,他用力地将萧晨收入怀中,头埋在他颈部。
萧晨刚被他吻得气息不稳,现在胸口又被挤得失去空气,模模糊糊地用力挣扎间,却听到冷绝闷闷的声音传来:“晨,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萧晨一愣,顿时忘记了挣扎。
“晨――”冷绝的薄唇在萧晨的耳下流连,唇齿间不停地漏出声声呢喃,似绝望般的呼唤。
不知是被他激烈的感情所震撼,还是因为药力已无法压制,萧晨的身体似乎融化了一般软在冷绝的身上,面色潮红,眼半闭着,嘴唇微张,闪着珍珠般光泽的粒粒细齿与被鲜血染得更红的嘴唇形成强烈的对比,看起来艳丽且诱惑。
冷绝痴迷地看着萧晨的面容,心里爱恨纠缠。爱来得无缘无故,或许只在他小小地缩成一团时那一个淡漠的眼神,便已勾引了他的心?那种像在茫茫人海中遇到同类的激动,感受到同样孤寂灵魂时的震撼?只是恨,恨为什么我这样爱你,却换来你这样残忍的背叛?
两年时间绝望地爱着,又痛苦地恨着。那时那人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嘴里淡淡地吐出“让冷绝武功财富尽失,你的愿望,我说过会帮你达成。”这句话,他的心,如同被生生掰开,又狠狠地被丢在地上踩。
冷绝眼神转冷,瞬间放开萧晨,右手卡着他的下巴,冷酷地说道:“你做的事,我会百倍奉还。”
话音一落,也不管萧晨会有什么反应,提起他的腰带便飞身离开,徒留下美景在此凋零。
“纭―”
冷绝大力甩上门,尔后将萧晨扔到床上。

萧晨此时也终于明白自己中的是什么药了,他气喘吁吁地想道,春药,果然是百毒不侵之人的天敌。
冷绝食指勾画着萧晨的五官,他的眉毛斜插入鬓,看起来极为英气,目若星辰,一颗单独的星,闪烁着冷漠的幽光,鼻挺直,这相的人坚毅、自信,唇长且有些厚,很性感,下巴削尖,脸,很滑……
冷绝的左手拉开衣襟,右手滑下他的脸,划过脖子,肩膀,最后在他的销骨上流连……
“爹……”萧晨努力压下心中的悸动,出声唤道。
然而,他带着颤抖的声音,怯生生的眼神,却让冷绝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
“晨,你认为我会因为世间的伦理道德而放过你吗?”冷绝用舌头舔了舔萧晨的鼻尖,哑着嗓子说道,“还是,你这样,是在诱惑我?”
“你――”萧晨全身不自禁地缩了一下,气愤地想要骂人,却在吐出一个字后被冷绝突然接近地嘴唇,一口吞了下去。
不再只是粗暴的蹂躏,冷绝急切地探索着,油滑的舌不断地在萧晨口里探索,勾着他的嫩滑,与之共舞。带着浓浓情欲的吻让萧晨想逃,却忍不住靠近,难耐地扭动着身子,他,想要更多!
“晨,你在邀请我吗?”冷绝放开他的唇,定定地看着他,眼眸不见底。
“热――”萧晨眼中充满水雾地回视他,,身子不自禁地向他靠近了一下,左手不断地拉扯着胸口的衣服。衣衫被拉到肩膀以下,无瑕的肌肤顿时露出了一大片,在黑色的衣衫间若发光的白色珍珠。
如此美景,让冷绝再也按捺不住,迅速除掉彼此的衣物,白玉般的身子压向萧晨。
“呜――好――”冷绝刚一贴近,萧晨便若八爪鱼般缠了上去,双腿大打开着,环在他的腰间,嘴里发出舒适的呜咽声,好凉爽!
冷绝埋头在他颈间,舔咬之后,印下一个个敫红的印迹。
“晨,给我。”冷绝说着,也不待萧晨回答,唇舌一路向下流连,戏啃过锁骨后,来到他的茱萏。含住那粒敫红,轻轻一咬,换来萧晨不断的抽气声,不自禁地拱起腰。
手上也不空闲着,左手蹂躏着另一粒朱红,捏、揉、掐,无所不用其极,右手却沿着背脊,划过尾椎,在那羞人的地方打着圈。
“爹――不要――”萧晨不停地扭动着身子,似抗拒,似靠近。
“不要――停么?”冷绝嘴里含糊地说道,舌尖一路往下,在他的肚脐轻舔着,而左手却一把握住了他的脆弱!
“哼――”萧晨轻哼一声,似痛苦,似满意。
“晨好敏感!”冷绝调侃着,手上不停地揉捏着他未经人事的玉茎。
“啊――”萧晨惊呼,“别――”强烈的快感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嘴里无意识地胡乱喊着,双手却不自禁地掐住冷绝结实的双肩。
冷绝手上模拟着男人的律动,面上却圣洁得如对世情一无所知的神般,只有眼底的情欲让人知道他的忍耐。
“不――”萧晨两世都未经历过这样激烈的情事,嘴里不停地拒绝,身体却只知随着他的动作沉浮,突然,他的眼前划过一道白光,泄在了冷绝的手里,窒息般的快感让他只剩下喘息。
冷绝将粘满他液体的手在他面前一晃,邪邪一笑,道:“晨好生涩呢,不过,现在应该轮到我了。”
说着,便将滑腻的手指探入了那渴望已久的小穴。
“痛――”萧晨惊叫一声,不自禁地收缩后穴,将他的手指死死咬住。
“放松。”冷绝另一只手继续在小穴的外围打着圈,嘴里同时轻声哄着。
良久,萧晨稍稍适应了些,顿时感到了身体内的空虚,后穴自行地便吞吐起来。冷绝受到鼓励,手指一股作气地一插到底。这一萧晨没再抗拒,反而媚眼如丝,主动地搂向冷绝的脖子。
“啊――”萧晨痛叫出声,被冷绝紧抓住的右手不由地放松,一根银针跌了下来。
冷绝冷酷地看着萧晨,道:“你以为,我会上你两同样的当吗?”说着,眼中寒光一闪,将他的另一只手也同时抓住,用力一捏,果见又一支银针现出,“还是,你以为,我对你还有任何怜惜?”
说着手上大力一捏,萧晨再度痛叫出声,感觉手骨似断裂了般。

冷绝左手死死抓住他的双手,压在他头顶,沉声道:“看来我还是对你太温柔了,或许,我应该粗暴一点,让你知道一下痛的滋味。”
说完,右手一个使力将他的腿分得更开,将早已肿胀不堪的地方对准那遐想已久的地方,一沉身,直接进入了他体内,顿时鲜血淋漓。
突如其来的巨痛让萧晨张大了嘴,连呼吸都忘记了。痛!不要!身体不自禁地扭动,想要逃开这让人绝望的痛楚。
紧窒的快感让冷绝难以把持,好紧!
“别动!”冷绝忍耐地说道,汗水顺着完美的五官流下,即使一再的暗算,他也不想伤了他。
萧晨哪懂他的隐忍,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对待,此时的他再无一贯的冷漠,像一个普通的,遭遇不堪对待的少年般,拼命地扭动撕打。
“忍不住了。”冷绝嘶哑着声音说了一句,被他磨得欲火高涨,再也受不了地拼命冲刺起来。强烈的快感,让他几乎痛哭出声。
所谓自作自受,这便是个例子。
那个地方,本来就不是正常的用来恩爱的,疼痛难免,此时被强行使用,更是痛彻心肺。好在萧晨之前便中了春药,剧烈的痛楚过后,慢慢地竟升起了强烈的快感,原本体内无尽的空虚亦被填平。很快,萧晨便沉伦在其中。
“晨,晨――”声声呼唤,冷绝在两年前心爱之人的残忍背叛后,第一忘记了那无时无刻噬咬着内心的痛楚,放任自己沉浸入那无边的快感。
世间的伦理道德,彼此的爱恨情仇,都在一下一下的撞击中变淡……

3

萧晨是被颠簸醒的,此时已是第二日午时,马车外面太阳高照。
略动了动,换来的自然是全身都叫嚣着酸痛,特别是后面那个地方,只是稍稍牵动了一下,却让他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实在是,太、太、太痛了。
“哼、哼――”旁边传来闷笑声。
萧晨狠狠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其中的怨气显而易见。只是此时的他无力地横卧于车中,长长的秀发散于脑后,丝被掩不住的颈脖上点点红印,莹白的脸上带着一抹红晕,原本的气愤看起来却是恩宠过度后撒娇似的埋怨。
冷绝下身一紧,牵起萧晨一缕墨发,伏低身子眼中带着浓浓的情欲,看着他,声音有些压抑地沉声说道:“晨,昨夜还不够吗?此刻还来诱惑我?”
“你――”萧晨呼吸一窒,吐出一个字,尔后别扭地转过头,避开他灼热的呼吸。
冷绝趁势将头埋在他颈间,道:“我怎么了?”
“哼!”萧晨冷哼一声,不顾身上的不适,推开他的头,坐起身道:“事已至此,以后你我便互不相欠,你可以停车让我走了。”
“休想!”冷绝面色一沉,冷声道,“你这一世都别想逃开我,你欠我的,便用一辈子来还。”
“冷绝!”萧晨狠狠地看向他,气极道,“我不欠你什么!何况昨日我未曾提防,着了你的道,并不代表我没有反抗之力。”
“不欠我什么?”冷绝亦狠狠地瞪回他,质问道。
萧晨闻言不语,只是刚刚的爆发的,前所未有的火气却消了不少,只是他仍毫不退让地回视着冷绝,狭小的空间顿时气氛诡异。
“呵呵――”冷绝突然笑了起来,俊美的容颜让人眩目,只是他的眼中却没有笑意,若万年寒冰般冷冽冰人,嘴角一勾,邪邪地说道,“晨昨夜可是热情得很,如今用过就丢,可是很不道德的行为。”
“你――”萧晨想起昨夜自己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主动索取,脸上红晕更,撇过头,有些狼狈地说道,“难道迷奸自己的儿子就有道德了。”那样子看起来倒有了几分少年人的生涩,让人忍不住想要怜爱。
冷绝眼中的寒冷顿时有了融化的痕迹,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这样的晨,让人,好想要品尝……

心动不如行动,冷绝抬起萧晨的下巴,便向那萧想已久的朱唇贴了上去。
萧晨瞪大了眼睛,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冷绝将舌头伸入他口中,方回神,用力地合上牙齿。
冷绝却早有防备,右手卡住他的下颌使他无法咬下去,滑嫩的舌灵活地在他口中穿梭,扫过他的牙,上鄂,尔后纠缠着他的舌,与之共舞。
萧晨无力反抗,大张着嘴,任他侵犯,诱人的晶液无法控制地顺着下巴流下,场面绝美而煽情。
“啪!”萧晨刚被放开,便甩手给了冷绝一个响亮的耳光,一时间两人均愣住了。
“你自找的。”萧晨先反应过来,咬了咬牙,恶声说道。面色生硬,心里却不自禁地有些心虚。
然而,这句话却触动了冷绝敏感的神经,一把卡住他的脖子,将他压向车壁,冷声道:“是,是我自找的,我是犯贱,才会爱上你这个无情的人!”手上更加用力,关节几已泛白,声音中带着强大的压力,提醒道,“别激怒我,这对你没有好。”
萧晨被他掐得面色泛红,只见他眼中微闪,右手抓住他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腕,左手却滑过如墨长发。
冷绝左手一晃,抓住他贴近耳后的手一扭,只听“咔嚓”一声,手腕脱臼,一道银光跌落在地上,又是一根银针……
冷绝眼一眯,右手放松了些力道,欺近他,危险地说道:“我说过,别激怒我,你也不想你那些母亲、兄弟之类的出事。”说着手一甩,将他扔回被褥上,自己则在他对面坐下。
“咳――”萧晨捂住脖子不停咳嗽,冷绝下手果是毫不留情。
待缓过气来,萧晨便迫不及待地揪住冷绝的衣襟,道:“你将他们如何了?”
冷绝看了看被他抓住的地方,尔后看着他仍然淡漠的脸,当然,他没有错过他眼中的焦急,道:“这样看你如何做了,如果你侍候得我满意,说不定……”
“不可能!”萧晨冷静下来,扔开他的衣襟,淡淡地说道,“你不可能抓到他们,多情和影没那么容易受制,莫家庄的防卫也十分周密,你不可能……”
“喔?”冷绝危险地眯着眼,打断他,道,“你就对易楼保全队这么有信心?”
“你怎么――”萧晨一愣,看向他道。
“我怎么知道莫言是你的人?”冷绝冷声打断他,道,“哼,我不是傻子。”顿了顿道,“两年前,我在魔教能及时找到你,莫言怕是出了不少力。”
萧晨一窒,道:“你用噬魂,便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以及转移我的视线,以便引开影与莫言,让他们却防备噬天,而忽略了你?”
“很成功不是吗?”冷绝没有否认,暧昧地看他一眼,道,“如此一来正好引出了你这只小老鼠,还被我抓在手中,生吞活剥。”
萧晨心里思忖:没错,他很成功,他们从始至终怀疑的都是噬天,现在自己也落在他手中,只是不知道小母亲与影他们究竟怎么样了?此时他的信息来源已断,尽管他不相信影他们被制,却又不能拿他们的安危来赌,冷绝这样一说,他便只有相信,并且不能有所动作。
萧晨静默了一会,方道:“好个冷绝!”不止算无遗漏,手段也出奇地有效。
尔后萧晨话题却是一转,道:“只是,我在想,你是怎样让韦嗣立拿儿子的生命作赌注的,要知道,如果我晚两天到达,噬魂药力完全发作,便没有任何可能治好韦济了。”
冷绝斜睨了他一眼,道:“我倒想知道,晨是如何知道韦嗣立是知情者的?”
“也许之前想不明白,”萧晨淡淡地说道,“为什么韦嗣立在听说韦济有可能不醒之后那么内疚与焦急,但之后的梅茶,再加上见到你,想不通倒是奇了。”
“晨永远那么聪明。”冷绝道,“其实很简单,与一家的命比起来,一个人,已无法,也不必选择。”
“没想到我萧晨一个无名之辈,竟让冷大堡主如此用心算计。”萧晨淡淡地说道。
“晨怎么能算是无名之辈?”冷绝往后一靠,姿态慵懒,道,“江湖在这两年里遍传,我冷绝为了一个男宠抛家弃子,不知所踪。”
萧晨放松身体,倒在被褥上,亦是懒懒地,绝美的面上第一有了种与平日不同的,类似随意的表情,说道:“我好像是你儿子。”
“有什么关系。”冷绝无所谓地说完后看向他,那眼神,就连最最正宗的色狼也不得不承认他才是色狼,只见他将萧晨从头至脚仔细地穿透了一遍,尔后暧昧地说道,“何况,我们现在可不单是父子了。”
萧晨被他这样的眼神一看,心里升起一股寒气,实在难以想象,冷酷孤傲的冷绝竟然变成这样子,难道真的是受的刺激太大了?第一,萧晨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了些后悔的感觉。

静,再一在他们之间流转。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两人均是一震,回过神来,疑惑地对视一眼,便留心倾听车外的声音。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粗狂的声音让萧晨这样淡漠的人都差点忍不住忿了气,还真有这样打劫的!
“主上。”影一平静的声音自车外传来。
“理了。”冷绝收起之前的色狼样,冷酷地决定了山贼的命运。
影一恭敬地答了声“是”,便要动手,却被一声“慢着!”阻住。
出声的是萧晨。
冷绝向他挑挑眉,示意他说个理由。
萧晨淡淡地道:“不过是些愚人。”
冷绝看向他,眼中变幻,良久方道:“为何你对任何人都可以宽容?” 后半句,冷绝却没说出来――唯独对我,却如此残忍?
“什么意思?”萧晨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他的语气里为何会有一丝受伤,只不过是些山贼罢了,杀了这批还有下一批来,何必?
“没什么。”冷绝说了句,尔后向车外道,“影一,赶走他们就是了。”
虽然与平时语气并无不同,萧晨却感觉他此时显得很无力,为什么?这再见冷绝,发现他真的变了很多,情绪也极度不稳定,为什么会这样?
影一按照指示将一群山贼暴打一顿,驱走了,尔后他们便继续赶路。
不知道是向哪里行驶,只是之后一路上冷绝再没说过什么,也没有再“非礼”他。这让萧晨放松了不少,在他没有确定冷绝有没有抓住莫愁他们之前,他还不想激怒他,保持距离是最好的办法。只是,看着沉默地坐在马车别一边的冷绝,他心里有着许多不解与,失落?他是疯了吗?居然会觉得失落?
黄昏时,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沈运,如其名般是一个极有运道的男人。据说他自从商贩卖普通丝帕开始便极为走运,生意之路顺利得让人有些无法想象,财富不断累积,直升为这大唐朝的首富。
“恭迎主上。”这个颇富传奇色彩的男人此时正领了一批黑衣人,立在自家门口,恭敬地迎接停在门前那辆不起眼的马车里的人。
在众人肃穆的等待中,来人不负所望,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衣如天神般,跃出马车落在他们面前。看也未看众人一眼,便向沈府内行去。而萧晨,则面色扭曲地由冷绝将他打横抱着,进了沈府。
萧晨无可奈何地斜卧于软椅上,淡淡地看了堂中恭身而立的削瘦中年人一眼,转头向早已恢复一贯冷俊面孔的冷绝道:“父亲大人总是出乎我的意料,沈家竟然是你在控制。”
冷绝斜睨了他一眼,有些嘲讽地说道:“晨莫非真以为世上有如此好运之人?”
“我当然不信,”萧晨无视掉他后面的话,淡淡地说道,“只是任多情阁如何调查却未曾发现一点蛛丝马迹,父亲大人好手段。”说到这里,向沈运看了一眼,道,“不过,当初我竟然在无意间阻止了你杀得力手下的独子,现在想来,还真有些后悔。”
冷绝闻言,冷冷地看了沈运一眼后,再度转向他道,“晨又岂是会后悔之人,你也不用挑拨离间,冷堡的暗主从来便对堡主忠心耿耿,其中缘故不是你能想象的。”
萧晨拂开飘至眼前的一缕发丝,对他的话没有任何表示。
冷绝接着说道:“只是没想到,第一逼得冷家人动用这招暗棋的人,却是你――我的儿子。”

“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儿子。”萧晨语气淡然,却不无嘲讽地说道。
冷绝眼眸一沉,却未多言,转向沈运道:“莫家庄如何了?”
萧晨面色未改,右手五指却不自禁地曲了曲。
“已尽在掌握之中,”沈运头也未抬地说,好似所说的事情与软椅上的青年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让少主,”说到这里顿了顿,尔后道,“莫星影逃走了。”
萧晨面上淡淡的,心里却不由地一松又一紧,影未被制,是个好消息,但这也意味着,只有影未被抓,莫愁她们……
只是,冷绝为什么要当着他面说这些?他又想怎么样?
冷绝一直在暗中留意他的神色,此时突然出声道:“派影卫追捕,生死不论。”
萧晨闻言身子一震。
“是。”沈运一礼,便要退去。
“等等!”萧晨再也顾不得去研究冷绝的目的,出声阻止。
沈运闻言止住脚,作为冷堡的暗中势力,常握的力量不止明面上冷堡所控制的两倍,他自然知道此人对主上的重要性。偷眼向冷绝看去,却见他的面上仍是冷若冰霜,顿时不知其意,只好硬着头皮立在那里,主上的心思他几十年来也不曾猜透过,做属下的真命苦。
萧晨可不管他百转的心思,转过头看向冷绝,语气平静地说道:“说出你的目的吧。”
冷绝将他从头至脚来回打量了几遍,道:“晨不知道?”
萧晨被他似乎能透视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感觉原本便受伤过重的地方似乎更加火辣辣地痛了起来,有些不自然地扭扭身子,却被那里突如其来的痛楚弄得一僵。
“你、要、怎、样?”萧晨咬牙道。
冷绝挥挥手,沈运会意,略微一礼后便退了下去。
萧晨这没有再阻止,低头看着地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沈运合上门后,冷绝起身走到萧晨的面前,凝视他片刻,伸出右手,曲着食指勾起他的下巴。
你调戏良家妇女啊?萧晨心里怒,面上却平静得如无风的湖面。
“我要你,”冷绝声音低沉,磁性般吸引人,“做我的宠物。”
“你――”萧晨被他的话弄得一呆,尔后升起强烈的屈辱,道,“什么意思?”
冷绝勾起嘴角,低声一笑,眼眸却如寒冰,直刺向他,诱惑道:“如你所闻,做我的宠物,我便不派人追杀我那便宜儿子,也让人好好伺候着莫家庄的众人,如何?”
萧晨以前所未有的冰冷眼神看着他,道:“不――可――能――”
“哦?”冷绝戏谑道,“我还以为他们在你心中有多重要呢,却原来……”
“说你想要怎么样?”萧晨烦躁地打断他道,这样的冷绝,让他难以适应,更加穷于应付。
冷绝凝视他半晌,突然道:“那晨先陪我睡觉好了。”说着也不等他回答,伸手便将他抱起,向内室走去。
萧晨在他怀中,浑身僵硬,当进到内室,看到那张豪华大床后,更是忍不住一抖,原本就隐隐作痛的地方似乎更痛了。
“害怕?”冷绝低哑的声音传来。
萧晨默然,再相见,冷绝的表现很奇怪,一时冷一时热,这令他难以理解。
冷绝也不在意他的沉默,将他放到床上,自己也躺在他旁边,手很自然地环住他,力道适中,不会让他透不过去,却也让他挣脱不开。然而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过了一会,竟然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似已陷入沉睡。

萧晨僵硬的身体稍稍放软,试探性地动了动,却换来冷绝警告性地一用力,差点让他透不过气。萧晨立刻不动了,又僵硬了好一阵,直到冷绝的呼吸再均匀,方叹了口气,放松身体。昨晚一夜疯狂,今日又在马车上呆了一天,他早已筋疲力尽,只是,为什么冷绝会这么早便休息?难道他也是因为累了?萧晨脑中最后的意识便是这个疑问。过得一会,便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
而此时,“沉睡”着的冷绝却睁开了眼睛,痴痴地看着萧晨的睡容,哪还有那冷酷的一堡之主的样子。
熟睡的萧晨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睡着了,倒像一个人在静思时的样子。他的眼睛只是轻轻闭着,随时都会睁开一般,呼吸很轻,像他一向的为人般,淡淡的。
冷绝忍不住用手指描绘着他的轮廓,触手柔软而滑嫩。晨的脸型、眉、鼻,这些都像他,唇却像他那母亲,而眼则谁都不像。
轻拂他的眼睑,当这双眼睁开时,他能那么震撼地感觉到其中藏着的与自己一样孤傲的灵魂,吸引自己的就是这点吧?从他还是个小小的婴孩的时候,只那一眼,他便发现他的与众不同,所以才会派了影七到他身边,却又不下达任何指令,因为,那时候他自己都还没有想清楚那种感觉是什么,也不明白派影七去干什么,只好令他跟着。可惜一念之差,没想到竟令他错过了可以与晨相的十几个年头。
当影七在他面前请罪时,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知道要找到他。于是他出山接下冷堡,大力发展势力及眼线,可整整八年都没有消息。他从来没有表现过焦急,却越来越觉得寂寞,所以才会赶去鄂州,只因为影主传来他的消息――十五六岁,医术高超。
再见到他,他几乎欣喜认定,那种发自灵魂的悸动,只有星辰给过他,而且两人年龄太近,想不怀疑都难。可是越来越多的证据证明他不是,更何况还出现了一个除了没有那种感觉,全无破绽的“莫星辰”,他完全相信了,毕竟有可能是他看错了,不是吗?毕竟那时的他只是个婴孩,所谓孤傲的灵魂,更多的可能是错觉。
却没想到这全是他的障眼法。冷绝心里苦笑,晨不愧是他爱上的人,聪明才智让人想不佩服都不行。只是,为什么他要这样对他?爱他,又恨他,这两日的反反复复吓到他了吧?只是难道莫愁在他的心中真有如此地位?想到这两年内心的煎熬,冷绝便恨透了那个女人,不过不得不承认,他更主要的是在吃醋。
不过,任你聪明绝顶,最后还不是落到子我的手中?冷绝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绝美的笑容让人窒息,只是却无人欣赏。半年前功力完全恢复,他便开始布局。不得不承认晨的手下能力高强,足足用心布置半年,他方利用云亦非引出了他,又利用噬魂引开了莫言与多情。而冷堡,本从未在莫星影的完全掌握之中,要对付他易如反掌,只是他能从种种逆境中逃出,倒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爱怜地在萧晨还有些肿的朱红上印下一吻,柔软的触感让他想起昨晚的销魂,心中一荡,忍不住手上用力将他压向自己,而舌头也顶开他的细齿,在他嘴里掠夺着。
好甜,好想要更多。
萧晨呼吸不畅,扭动着眼看就要醒来,冷绝及时察觉,立刻松开他,轻拍着他的背。萧晨皱了皱眉,又沉沉睡去。
冷绝看着他的睡脸自嘲,没想到第一哄自己的儿子睡觉,竟然是在他这么大的时候,而且并不是当儿子来哄。不再妄动,昨夜累着他了,让他好好休息下吧。
在他的额上留下一吻,紧紧地拥住他,亦入睡。

5

巨大的园林,一栋独立的两层小楼,整体都是由园木所制,独特而雅致。清晨时分干净的阳光穿过层层翠叶,落在了二楼窗内。
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身着白色薄纱内衣,正坐在窗边铜镜前。他容貌俊美,面色淡漠,狭长的丹凤眼微挑,无意中透露着几丝慵懒的风情。
青年身后,一个二十五六的男子正为他束发。俊美的容颜与青年有五分相似,象牙的梳子握在他的手上,却比不上他的手莹白,一贯冷酷的面上此刻是前所未有的专注,一只手在青年的头发内穿梭,另一只手则用梳子细细地梳理着他的墨发。那样的神情,会让人认为他在做的事情不是为人梳头,而是在打理着他最珍贵的宝物。
萧晨淡淡地看着镜里面的冷绝,虽然铜镜不若水银镜般清晰,却仍印出了那绝世的容颜。从未想过,冷酷的冷堡堡主竟然还有如此柔情的一面,只是,不知道有几人能有如此福气,得其亲手束发?想到这里心里居然掠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禁不住一惊。
“好了。”冷绝为他别上一只白玉发扣,放下梳子说道,冰冷的声线中透着一丝温柔。
萧晨闻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收起之前的心惊,没有开口说话,他可不会忘记上自己在为冷绝束了发后,让他面对了怎么样的事情,谁知道他会不会以牙还牙。
“来。”冷绝不理他心中的思绪,说了一声便牵住他的手,向内室走走。
萧晨没作任何挣扎,任他牵着,随他走去。
“晨若一直如此乖巧就好了。”冷绝突然说道,一如既往冰冷的声音,看不到他面上的表情,让人无法窥得他此刻心中的想法。
萧晨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头上与自己相同的发扣,过了片刻方道:“若你有足够的锁神香,或者可以。”话音方落,顿觉手上一痛。
冷绝突然转身,手上加力,眼中闪着残忍的光茫,冷酷地一字字道:“锁神香也不一定靠得住,或者,我应该挑了你的手筋脚筋,”话音一顿,拉近他,道,“不,我怎么能忘记晨是一个神医呢?手筋断了你也可以接好,我应该砍了你的手脚才对,这样,你就会乖乖听话,哪里也去不了了。”
冷冽的语气,让萧晨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到他受到惊吓,冷绝反而笑了,只是那笑意未曾到达眼底一丝一毫。手指在他脸上流连,语气柔和,却难掩其中的冷意,道:“吓你的而已,我怎么会忍心这样对你?只要你乖乖听话就好。”随后也不管他的反应,转身挑开内室的帘子,走了进去。
萧晨被他牵着走了进去,心里却百转千回,此相见,冷绝的情绪似乎极为不稳,性情更是反覆无常,难道那药未能达到预期的效果,留下了什么后遗症?也许自己应该试着顺着他点,再找个适当的时机查看一下。
“趴下。”
低沉的男声传来,打断了萧晨的思绪。
“什么?”萧晨莫明地看着冷绝,一时还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冷绝手上拿着一个小瓷瓶,晃了晃,好笑地看着他,道:“趴到床上去,我给你上药。”
“不用了,”萧晨扭转头,努力维持淡漠,语气平静地道,“已经没事了。” 只是脸上升起的那一丝红晕,却让他的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晨是大夫,应当知道‘讳疾忌医’的典故。”冷绝压住心中的笑意,平静地说道。
萧晨怨恨地看了他一眼,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还不是你害的。老老实实地趴到了床上,那个地方一直在火辣辣地痛,虽然尴尬,但是还是乖乖上药的好,自己也少受点罪。
冷绝缓缓拉开他的底裤,白嫩的肌肤几乎晃了他的眼,那令人销魂的小穴同时也暴露了出来,前夜明显使用过度,此时正红肿得厉害。冷绝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轻轻地在上面吻了一下,明明很猥琐的动作,在他做来却那么自然而绝美。
萧晨禁不住身子一颤,声音有些沙哑地低喝道:“你做什么?要上药便上药,若不然,我自己来便可。”
冷绝嘴角一勾,也不理他,打开小瓷瓶,扫了一眼其中的药棍,毫不犹豫地拿出来扔到一旁,左手食指在瓷瓶内一搅,便贴到萧晨的后穴上。
冰凉的触感令萧晨身子一颤,感觉到冷绝的手指在菊皱上打着圈,原本火辣辣痛着的地方顿时舒适不少,不由地慢慢放松了身子。
然而,这时冷绝却突然将手指探入他体内。
后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夹紧,萧晨回头怒瞪着他,冷声喝问道:“你想做什么?”
冷绝一脸无辜地说道:“里面也要上药啊。”那表情要多纯真有多纯真,尔后一笑,道,“还是说,晨希望我做些什么?”
萧晨一滞,恨恨地骂道:“你无赖!”做了两世成熟稳重的男人,此时却做出了一般少年的举动,却不知道这难得的表现有多诱人。
冷绝不再答话,认真地为他上药。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禁力方避免了化身为狼,快速地在他内部也涂好药,帮他拉上底裤方松了口气。
然而萧晨却不知道他的忍耐,待一上完药,便转过身怒瞪着他。
冷绝无视他的怒火,优雅地收起瓷瓶,尔后在洗漱架上的盆中净了手。
萧晨看着他,心居然慢慢地静了下来。
冷绝擦干双手,看他一眼,突然出声道:“进来。”
影一手上捧着一件白色的东西,推门而入。
“可喜欢?”冷绝展开那件东西,对萧晨问道。
萧晨抬头看去,白若雪般的衣裳,明显与冷绝身上的是同种材质所作,闪着耀眼的光茫,几枝墨竹立于衣上,与冷绝衣上几笔勾出的山石相呼应。
情侣装么?萧晨默默地任冷绝为他穿上,心里却道,也许你应该在自己的衣上绣几只大熊猫,那会更情侣。
系好腰带,冷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晨着白衣更显风姿卓越,为何却一直偏好黑衣?”
萧晨淡淡地说道:“耐脏。”
冷绝闻言微微一笑,道:“倒是实话。”
这笑不同于之前,却是发自心底的笑容,令萧晨眩目,就连两人之间自相见便一直紧绷的气氛似乎也在这一笑中缓和了。

“我帮你把把脉吧。”萧晨突然说道。
冷绝一愣,道:“为何?”
“你情绪不定,比那段时间更甚。”萧晨淡淡地说出事实。
冷绝知道他说的那段时间是指自己冷情决失控的那些日子,不过,他欺近他,逼视着他的眼睛,道:“你以为我这样是为何?有病?”
萧晨被他危险的眼神所慑,一时竟无法出声。
“萧晨!”冷绝咬牙道,“我对你的感情,你竟从来没有认知么?”
有的,萧晨心里暗道,你一直在明示暗示,我当然有知道些。
“你为何?”冷绝质问着,声音嘶哑,“一,一地践踏我的真心?”眉眼相对,话里流露出的全是受伤,“为何一再伤害,却又作出如此无辜的样子?”
“我――”萧晨有些无措,冷绝所说的感情,他知道,却从来没有真实感,就像是看电视剧一样,剧中的人再哭得死去活来,那也是人家的事,与已何干?
“可笑!”冷绝自嘲道,“萧晨,你是个没心的人,我竟然会爱上?”俊美的脸上首流露出绝望的神情,脆弱、凄绝得让人心碎。
萧晨无法出声,嗓子像被堵住了一样。心里很不舒服,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像是缺了一块,空虚得让人抓狂,想要随便找个什么东西塞进去,看能不能将它填满。两世为人的他,并不知道这叫心痛。
冷绝很快收起脸上不应该属于他的脆弱,怨恨地看着面前这一声不出的人:可笑我为你痛彻心肺,而你只是冷眼旁观,萧晨,我冷绝的感情就这么廉价,不值一提么?(冤枉啊,人家晨晨也在难受啊,只是习惯了一张没表情的脸,你看不出来而已,这可怪不得他。)
“我不管你对我是怨也好,是恨也好,”冷绝面容冷酷地宣布道,“这一辈子,你都别想从我身边逃开,你最好别触碰我的底线,否则,我不介意动手断了你的手脚。”
“你――”萧晨从未若此刻般感受到冷绝强烈的感情,不由地愣愣说道,“何必!”你既是冷酷绝情之人,何必为我动情?何必如此纠缠?
“何必?”冷绝好笑地反问,只是那笑却带着残忍,“以后我会让你知道‘何必’的。”
萧晨无言以对。
雅致的小楼中,两个谪仙般的男子,默默以对,一个情根种,一个却还懵懵懂懂。

6

萧晨淡淡地打量眼前之人,饶是他一向平静无波,此时心里也难免惊诧――那头猪(神啊,原谅我们这样称呼他吧!),竟然变成眼前这个样子?
沈继运,沈运的独子,之前竟然敢调戏冷绝,可想而知其下场应该是怎么样的,而他却在萧晨随口一句话后留下了一命,只是没想到,再见时他的变化居然如此之大。
面若桃?男人用这个词来形容有点过份,不过,若是形容面前的沈继运则恰到好。君且看,此人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小嘴,他肤如凝脂,唇不点而朱,眉不描而黛,亭亭玉立,双目含情,此时正脉脉地看着萧晨。
萧晨心里一抖,男人长成这样,还不如以前那副肥猪样!只是他这人一向不爱理旁人闲事,虽然被他的眼光看得不太舒服,但也没对沈继运的外表发出什么意见。
“继运谢过萧公子之前的救命之恩。”沈继运行了一个大礼后说道。
好在声音还算正常,只是配上那样一张桃脸,却让人觉得诡异。
“沈公子不必在意。”萧晨客套道。
沈继运大方一笑,道:“救命之恩,岂能不在意,今后萧公子若有差遣,沈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晨不禁上下审视他一番,作为冷堡暗主之子,许下如此承诺,怎么也不可能让人无所联想,更何况,他只是在沈府随意逛逛,便遇到了这沈继运,是巧合还是特意?此人的来意又是为何?
“沈公子客气了。”萧晨最终只淡淡道了一句,没作出任何表示。
沈继运晒然一笑,也没有再进逼,道:“萧公子对府内必不相熟,不如继运作陪一番,带贵客逛逛这园子?”
萧晨略想了想,便随意地点头应允。
沈继运倒像是得到了天大的恩赐般,热情地带着他四逛了起来,一路上对各种景色指点评论,倒是一点也看不出两年前那副草包样。
“这是‘烟雨水乡’,”沈继运领着萧晨来到一个园子,道,“在这北方之地,造出这江南风景,当初可费了我不少心血。”说着,对萧晨含羞一笑,道,“以前我就爱享乐,成日里胡混,就整出了这么些天南地北的玩意,让萧公子见笑了。”
萧晨一滞,暗道,你别对我这样笑就行了,随口说道:“沈公子好心思。”跟在他身后,跨进了“烟雨水乡”。
迎面便是一片朦胧烟雨,湿润的空气在这躁热的天气里让人精神不禁为之一振。
水面上烟雾蒙蒙,岸边垂柳入水,随风晃动,拨乱了平静的水面,层层叠叠的水晕四面八方地推了开来。
两人沿着湖边的小径一路向前行去,任不知名的草在衣摆上留下一个个湿印。
湖上小舟中,两人相对而坐。
“果真如江南水乡般。”一向不多话的萧晨也被美景迷住,忍不住感慨道。
沈继运提起小几上的水壶,注入他面前的杯中,一股梅香便传了出来,他微微一笑,道:“听闻萧公子酷爱用梅泡茶,此梅为年头时继运特意吩咐丫头们摘了下来,晾干了储存起来的,请萧公子品尝品尝。”
萧晨看他一眼,拾起一杯,轻啜了一口放下,道:“沈公子似乎早便料到我会有今日一般。”
沈继运一愣,干笑两声,道:“萧公子应该清楚,主上要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有做不到的,主上要的人或东西,也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萧晨斜睨他一眼,没有出声反对,毕竟他人在这里,已经是最好的证明,再反驳也无力。只是,低头啜了一口茶,萧晨心中暗想,这沈继运有意无意地提起这些,又是为何?
沈继运暗窥一眼他的神色,道:“听闻萧公子医术高明,就连百年前众人闻声色变的毒君碧水遥的成名毒药――噬魂也可解,这锁神香却为何毫无办法?”
萧晨目光随着湖面上此起彼伏的波纹而动,嘴里淡淡地答道:“锁神香的名气并不下于噬魂。”
“当然。”沈继运接口道,“三大奇药,回气丸、锁神香、噬魂,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噬魂虽排在三大奇药中,其实毒性并不十分强,不过它药性奇特,发作过程似为鬼所侵,被吞噬了魂魄,人们均畏鬼神,自然怕它。”萧晨遇到药的事情总要多话些,只听他淡淡地解说道,“至于回气丸,据闻是与毒君齐名的药王所制,传闻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它便能将人救活,因此被称为回气丸。”说到这里,萧晨顿了一下,看了沈继运一眼后,又转看向湖面,道,“而锁神香,却无人知道它是何人所制,只是五十年前它一出现便制住了当时武林大会上所有的人,三个月内功力尽散,全身无力。”
沈继运露齿一笑,百失色,道:“就连当时被喻为武神的本堡堡主初时也为其所制,所以才被称为锁神香,其药性难测,五十年前世上有名的用药高手均无能为力,只等三个月过去,众人才得以恢复。锁神香有少数流传了下来,这五十年间,不断有人尝试配制或解开它,却最终连其所用之配药都无法测出。”
萧晨没有转头,淡然道:“你既知道,当明白我为何会为其所制,如今我能行动如常,已是多亏你的主上手下留情,下的药力并不算大。”
沈继运微微一笑,道:“萧公子既然知前端,必定知道当日是冷家主人解救了众武林人士,他人都道武神功力厚,却不知冷家有一药可解这锁神香。”
“沈公子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萧晨回过头,看向沈继运,淡漠的双眼一如既往的泛着疏离的冷光。
沈继运又是一笑,却道:“萧公子不如称我为继运好了,总是公子、公子的叫,倒显得生疏了。”
萧晨淡淡地回道:“不必。”
沈继运倒也不在意他的拒绝,嘴角一弯,那笑容甜得蜜蜂看了都会忍不住飞下来,道:“萧公子何必对继运如此提防?”一顿,突然面色一变,用右手捂住心口,泫然欲泣道,“继运早已说过,萧公子对我的救命之恩就是赴汤蹈火也再所不辞,萧公子却为何不信?”
萧晨面不改色,淡漠地看着他表演。
“真没趣!”沈继运见他如此,丧气地道,“萧公子不愧是主上看中的人。”
“直说。”萧晨淡淡地说道。

沈继运差点被他噎死,鼓起桃眼瞪了他一眼,方道:“冷家有一奇药,是毒药的克星,只是共得三粒,如今,只余一粒。”
“喔?”萧晨眼角动了动,道,“那这一粒是在你这里了?”
“当然不在。”沈继运低头泄气道。
萧晨瞄他一眼,道:“那说来有何意义?”
“若你想离开,”沈继运抬起头,豁出去似的道,“我从爹那里帮你要来。”
“要?”萧晨没有漏看他眼中的闪烁,反问道。
沈继运一窒,道:“偷。”
萧晨眼神清冷地扫了他一眼,语气淡然地说道:“不必。”
“为什么?”沈继运激动地站起身来,大声问道。
然而小舟被他这一动,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萧晨自中了锁神香便功力尽散,虽不致于无力到卧床,却也气弱了许多,此时一晃,立时便身子不稳,竟然向湖中一头栽去。
沈继运见此惊呼一声,待要去救却已是不及,正焦急间却见眼前白光一闪。
萧晨本以为定要洗个冷水澡了,不却料腰上一紧,已被人救起,惊魂初定,抬眼看去,正是冷绝。
冷绝搂着萧晨,立在一片荷叶上,面若寒霜,冷冷地看着舟上面色惨白的沈继运。左手一挥,沈继运顿觉胸口如遭重击,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迅速在湖中化开、消散。
冷绝冷冷地看着他,质问道:“谁允许你接近他的?”
沈继运面色苍白,立时跪下,颤声道:“属下只是在园子里遇到了萧公子,便带他在沈府四游览了一番,一时不察,竟害萧公子受惊了,请主上责罚。”
冷绝眼中寒光一闪,命令道:“以后没我准许,不得接近晨十丈以内。”
沈继运面色一变,垂下的眼睑掩住了眼中的思绪,恭敬地回道:“是。”
冷绝冷喝道:“滚!”
沈继运起身行了一礼,向萧晨投去意义不明的一眼后飞身离去。
冷绝这才看向萧晨,低声问道:“晨可有受惊?”
那眼中蕴含的感情令萧晨心底一颤,忙收慑心神,淡漠地说道:“无妨。”
冷绝眼眸一暗,道:“以后离他远一点。”
萧晨闻言看向他,毫不掩饰眼中的诧异。
冷绝搂住他的手臂收紧,闷声道:“晨听我的便是。”
萧晨点点头,没有追问,只是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重。

7

冷堡,这座已达两百年的建筑,如今江湖中人心中的武林圣地,一如既往地向来人展示着他的庄严与冷漠,时间的流逝好像从未在它上面留下任何印迹。

萧晨看着面前这座宏伟的建筑,心中思绪万千,短短几日,冷绝便已让它重回手中并正常运作着。他们曾一度以为已经控制了它,却没想它从来都没有易主过。
“恭迎堡主与少堡主。”百来个人整齐地列在大门两侧,恭迎两年未曾回堡的主人。
时间似乎重回,同样的待遇,两年前他与冷绝一人一马受了这礼,进了冷堡。而现在,萧晨有些不适地扭扭身子,这人不觉得将他一个几乎同样高大的男人搂在马前,很是怪异吗?他现在算什么?少堡主?应该是囚徒与婪童才对,但冷绝为什么要给他一个少堡主的头衔?难道他不知道对他现在的境来说,这只是讽刺吗?还是他只是在羞辱他?百倍奉还,是这样吗?
冷绝手臂紧了紧,无视他的不满,冷冷地环视了下四周那些晦暗不明的视线,待他们如针刺般低下头,方满意地驱马进入了冷堡。
江湖火速流传开来,冷堡之主冷绝重现踪影,而两年前骤然出现有冷绝之子冷星辰竟然是他人假冒,冷绝消失将近两年便是为了寻找他真正的儿子,如今真正的冷星辰已经寻到,而假的冷星辰在冷绝回堡之前便已收到消息悄悄遁走,不知所踪。此时,之前的诸如冷绝携男宠同游江湖,抛家弃子一说不攻自破。
绝情阁。
“去哪里?”萧晨看着眼前只随意披着一件外袍,拉着他向门外走去的男子,口气有些生硬地问道。
莫怪萧晨不悦,无论是哪个正常男子被另一个男人搂在怀里骑在马上,又在众人面前秀了半天,都会生气,他只是为人淡漠,可这不代表他为人迟钝到没有羞耻感了。
“跟来便是。”冷绝说完,甩了甩另一只手,本来便很松动的领口随着他这一动作立时敞开不少,露出胸口大片雪白的肌肤,甚至那诱人的茱萏也若隐若现。
萧晨一见之下,不禁想到那夜意乱情迷学着男人的动作含住了那朵朱红,立时觉得口干舌躁,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声“妖孽!”,居然不穿内衣!偏过头,不再去看他。
冷绝丝毫不自觉在无意间诱惑了某个“青涩”男人,打开书房的秘道后,便一手牵着人,一手举着颗夜明珠,沿着相对于两人来说过于狭窄的通道,向着不知明的地方进发。
前进的道路似乎并不短,走了半个时辰还不见冷绝有停下的意思,而萧晨内力全无,已感到有些不支,禁不住大大喘了口气。
“呃!”
萧晨骤然停下,捂住鼻子,有些气闷,本来他已经够累了,前面的人还突然停了下来,害他撞到了。正要发火,却没想到身子突然腾空,不由地惊呼出声:“冷绝,你要干嘛?”
冷绝倒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呃,可爱,嘴角不由地弯了弯,也不回答,径自抱起他向前行去。
萧晨再度郁闷,居然是公~主~抱~
冷绝在左侧的石壁上做了几个动作,一阵机关运动的声音后,前面的石壁便向一边滑了开来。阳光透过开启的石壁照了进来,冷绝收起夜明珠,抱着萧晨踏了出声。
刚出来便感觉到冷气包裹在身上,衣衫单薄的萧晨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冷了?”冷绝用力抱紧他,恨不得将他揉到身体里面去,沉声道,“是我考虑不周,忘了你没有内力护身,你再忍忍。” 说着便动起内力,在萧晨体内流转起来,立时驱去了他身上的寒意。
萧晨向四下打量,这里明显便是一个山谷,只是气候却十分异常,在这盛夏之时,此地却若三九寒冬一般,也不见天空飘雪,而地上竟然到都是积雪!
“这里是?”萧晨抬头向冷绝看去,有些迟疑地问道。
冷绝心情似乎极好,嘴角一直弯着,闻言低头看向他,道:“到了你便知了。”磁性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宠溺与,逗弄。
“哼!”萧晨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去看他,也避开他那炽热的眼神。
冷绝嘴角更弯,也不在意他的无礼,踏雪前行。
不到一刻钟,一汪碧泉便映入眼中。
“碧水寒潭?”
饶是萧晨一向泰山崩于面前也不改色,乍见之下也忍不住惊呼一声。碧水寒潭是古医者眼中的疗伤圣品,好几本绝版的医书上都有提到,但它具体的疗效,由于这些医书的作者也只是耳闻而未曾亲见,是以均无详细记载,只有提到过一位大概是极为有名的大夫,曾用寒潭的水救好过几个应该是必死的人。
当初听闻冷绝说起碧水寒潭,便已想见识一下,只是当时一心要达到莫愁的愿望,且被冷绝的不寻常举动弄得心绪不宁,反倒是忘记了,没想到,此时冷绝竟带他来这里,他一见下便已明白是何了。
碧水寒潭如其名般是一汪碧水,时时刻刻地向外界散发着寒气,这山谷中的奇景应该也是由它而来。奇特的是,它本身并未结冰,那潭边一丈的范围也是滴水、片雪也无,只有不知何人铺着的一片洁白无瑕的鹅卵石。
冷绝站在潭边,低头看向萧晨,道:“带你来泡泡,对你的身体有好,你太瘦了。” 说完还捏捏他的腰骨,以证明自己说得没错,他的身体是真的没有几两肉。

萧晨瞪了他一眼,心道你也不见得有多结实,转念想到他精壮的身体,脸上不由一红,顿时觉得与他相触的地方温度均升高了,忙捶了他的肩膀一下,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冷绝也不再调笑他,听话地将他放在潭边。
萧晨一落地便蹲下身子,细细地观察眼前的潭水。
伸手鞠起一捧,呃?潭水竟然不是冷的,反而有些温热,只是刚离开潭中不到一秒,那水便迅速变得十分冻,怕是有零下十度,却又并不结冰。巨大的反差让萧晨打了个寒颤,若非冷绝刚刚为他输的那股真气支撑着,他可能已经冻僵了。
“别再研究了,下去吧。”冷绝打掉他手中的水,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地说道。
萧晨闻言略为思索了下,便站了起来,将手放到了腰带正要解开,尔后想到了什么,手一顿,看了一眼冷绝,见他没有回避的意思,便开口道:“你转过去。”
冷绝嘴角再度弯了弯,走上去搂住他,在他耳边呼着热气,道:“早已被我看过、摸过不知多少了,晨还害羞?”说着不待他反应过来,便迅速剥了他身上的衣服,将他扔进了潭中!
萧晨毫不防备之下整个没入水中,立时便呛了一口潭水,心里暗骂一声,便展开手脚向水面浮去。他刚一浮出水面,便被人拥入一个温热的怀抱,肌肤丝滑般的触感让人在心里忍不住低叹。
“你干什么!”萧晨咳了两下,将气管里的水咳了出来,张嘴便怒喝道。
冷绝衣衫尽解,雪白结实的肩膀露在水面上,美得让人心碎。他地看着萧晨,眼眸中蕴含着无尽的情绪,却又让人无法猜测那是什么。
萧晨在这样的眼神下有些招架不住,刚被激起的怒火也不由地消了大半,微低下头,避开他邃的目光。
“晨还是这样比较真实点。”冷绝突然开口说道。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在这样紧紧相贴的情况下,似带着难以言喻的魔力,让萧晨整个身子几乎软化。
“你――”萧晨抬起头,讷讷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冷绝的眼眸更暗沉,如变化莫测的海之底,看起来十分平静,却又像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萧晨一惊,第六感告诉他快逃,于是他立刻便推拒着冷绝,打算离他远一点。然而他的手方放到冷绝的胸前,便被他一把抓住,扭到身后,他的胸膛一挺,正撞在冷绝胸前。
“晨,我要你。”冷绝说出这句宣言,便迫不急待地一口含住萧晨那鲜脆欲滴的红唇。
“唔――”萧晨挣扎着,怎么可以这样?
萧晨的墨发在水面上划过,激起大片的水,两人的湿发在水中纠缠。萧晨白色的内衣浸水后变得半透明,雪白的肌肤在其后若隐若现,墨发、碧水衬着雪白的肌肤,还有那似现非现的嫣红,画面其为煽情。
对于他的挣扎,冷绝惩罚性地在他唇上轻啃一口,右手握紧他还在不停乱动的双手,用力禁锢在他身后,左手在他腰间流连。不满于衣衫的阻隔,他稍一用力,便将萧晨的内衣化为碎片,肌肤相亲的触感让他轻叹出声,随即一用力抬高他的腰,放开他的红唇,含住他胸前的茱萏。
“不――啊――”萧晨身体一颤,忍不住惊呼出声。
冷绝不理他的呼叫,噬啃着,左手也不闲着,在他身上四点火。
冷绝的牙齿也不停地轻咬着他那点突起,手从萧晨的颈后沿着脊椎一路向下,他嫩滑的肌肤让他爱恋不已,突然,他的手划过他尾椎位置,来到他的胸口,掐住他另一颗朱红。
“不要――”萧晨不停地扭动着,初经性事的身子极为敏感,被他这样一折腾顿时说不出的躁热,意识朦胧间,只知道凭本能地抗拒。
“别拒绝我。”冷绝放开已被他虐得红肿的茱萏,沿着他稚嫩的的肌肤,游移到耳垂,沿途流下一串串红痕,左手仍不断凌虐他另一粒突起。
火热的呼吸喷在耳边,萧晨感到一股酸麻沿着尾椎一直扩散到全身,立刻软倒在冷绝身上,嘴里断断续续地道:“你――不――别――”
“嗯?”冷绝嘴里顺着他的意思呢喃着,动作却一刻不停,轻轻吸吮着他因情动而泛红的脖子,左手却一把抓住他的跷臀,大力揉搓着。
“啊――”萧晨脆弱地惊呼出声,那里,好敏感!忍不住向前一挺身,早已抬头的欲望碰上冷绝的坚挺,两人都不由地叹息出声。
冷绝感受到他的情动,更为雀跃,左手放天那让人爱不释手的跷臀,探向那令人遐想不已的小穴。借着潭水的润滑,食指没遇到什么抵触,很容易地进入。
萧晨感到异物的入侵,身子忍不住再度一弓,前面互相摩擦的快感让他思想有一刻的停止。等他回神时发现冷绝已放开了他的双手,而自己竟然无力地攀着他的肩。
“啊――”萧晨再低呼,却不知道是因为体内已加到三根正作怪的手指,还是因为自己没有拒绝冷绝的求欢,反而还在不停地迎合。

冷绝可没顾那么多,左手动作不停,右手却一把抓住两人的男性象征,不停地来回磨动。
“喝――”强烈的快感令萧晨不知所措,只知道凭本能无意识地律动。
冷绝感到他那里已经足够,便抽出手指,两手抓住他修长的双腿,往两边一分开,早已肿胀不堪的分身便迫不急待地挤了进去。
“啊――”两人同时惊叹。
冷绝稍停了一下,待萧晨稍微适应了一下,便忍不住大力抽插起来。
萧晨初时有一瞬间的僵硬,待到某一个点被无意地擦过时,禁不住身子一颤,制不住低呼出声:“啊――那里!”
“这里吗?”冷绝受到了鼓舞般,向着那一点发起猛力地冲刺。
“啊――不――不――要――啊――”萧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紧紧地搂住冷绝的脖子,发出销魂噬骨的声音。
“晨――”冷绝意乱情迷地呼喊,“爱我――”
“啊――”萧晨剧烈地晃动着头,水滴不停散落而下,长长的发丝在潭中摇曳,嘴里无意思地低叫着,“那里――啊――用――力――啊――”
冷绝听从他的命令,拼命般地冲刺着。
寂静的山谷中,只余下两人淫秽的交合声。

8

“爱我――”萧晨想到那天激情之中冷绝说出的话,笔顿在半空中,良久,一滴墨响应地心引力的号召,落在了纸上,立刻晕了开来,写到一半的东西宣布作废。
萧晨心里暗叹一声,放下毛笔,将掉的纸揉成一团,出神地看着平整的纸张在手中慢慢变皱,一时不知道如何形容心中的感觉。
自那日过后的第二天在冷绝怀中醒来,萧晨便对他俞发冷漠,基本上已经做到了不闻不问的地步,平日里也是严密防备,不给他有机可乘。他坚持分房而睡,冷绝也不知道是出自什么思量,倒也同意了,然而已过了半月,他却还常常不自觉地想起那日的情事,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发生变化。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却又无可奈何,难道他是个潜在的Gay?所以才会在一个男人身下意乱情迷,甚至事后还恋恋不舍!
郁闷!萧晨的心里如被猫抓般难受,痒痒的,却总不在点上。这段时间焦躁不安的情绪总伴随着他,一贯的淡漠早丢到不知道哪儿去了。
“大哥。”还带着一丝少年稚气的男声,打断了萧晨的思绪。
萧晨收紧手中的纸团,向门口束身而立的青年淡淡地看了一眼,道:“何事?”
“傲天到绝情阁找大哥,却被候在阁外的下人告知道你一早出来了,便猜想你应该在聚药阁,过来一看,果然如此。”冷傲天边说着边走了进来。
七日前,二夫人携子回堡,向来趾高气扬性子居然收敛了许多,平日里对人温柔和善,笑得大方得体,倒是赢得了冷堡众人的好评。只是受过她苦的一些人,隐隐觉得不太可能,却也没有多想,毕竟这些夫人少爷的要怎么对他们这些下人,并不是他们能左右的,能和善些自然是好,凶恶些他们也没有办法,只是做事情的时候便留个心眼,小心翼翼的,不给二夫人挑了错去就是了。
而二少爷经历了两年时间的洗礼,不仅长得是一表人才,人不似以前那般沉闷,变得积极上进起来,这几日里他跟在堡内的那些老资格身边学习理事务,倒是做得条理分明,再加上他温文尔雅的姿态,举手投足间的淡定,连一向冷硬的左护法秋展也颇有赞词。
只是,萧晨已不是两年的萧晨,冷傲天也不是那个沉默内敛,而又敏感且缺乏安全感的冷傲天,他来找自己,又有何事?
萧晨没有答话,自顾自地将案上的几本医书一一放回架上,不欢迎来人的意思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只是冷傲天不以为意,跺了几步,微微一笑,道:“见到大哥,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人。”见萧晨并不接话,他也不觉得无趣,又接着说道,“无论是性子,爱好,都如出一辄呢。那人医术高明,唯一的爱好便是看医书,特别是那些古老的孤本。”走到书案前,顿了顿,又道,“性子,也像大哥这般,冷漠少语,却又奇怪地,在我失落的时候肯宽慰我一下。”
萧晨仍然没有出声,对于他就是两年前的大夫萧晨这件事,他从来没有掩饰过,也不觉得有必要掩饰,别人要如何想,与他何干?

冷傲天冷眼看去,却见他面色也未变一下,便又说道:“说起来,那人在冷堡的时候也如大哥现在一般,住在绝情阁呢,父亲对他很是看重。”说到这里转身向萧晨的方向跺了几步,尔后一顿,突然问道,“大哥可知道我所说的是何人?”
“嗯。”萧晨抽出一本书来看了看,又放了回去,随口应付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了。
冷傲天不禁有些无奈,还是这个样子,总是他一个人在自说自话。七日前,初见他的时候,就有一种熟悉感,那时他就在怀疑,现在只这几句交谈,他便已经肯定了他这位大哥便是那救他一命的神医萧晨,这样的性子,天下怕也只此一人了。
“萧大夫,”冷傲天干脆直接挑明,有些激动地说道,“没想到,你竟然是我大哥。”冷傲天没有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那张脸摆在那里,便是最好的证明,只是,“为何你之前要化身为萧晨,难道,是因为那个冒充的人有什么阴谋?所以你才会跟父亲一起消失了两年之久,直到现在才回堡?”
萧晨淡淡地看他一眼,说道:“不是。”
那眼神,冷漠得足以冷却所有人的热情,冷傲天很快冷静下来,略为思索一下,也觉得不太可能,这两个人联手的话,能有什么人能逼得他们要隐瞒身份,还要隐身失踪?想要再问,面对萧晨的冷漠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心里叹了口气,道:“大哥既然忙着,那我便不打挠了。”
萧晨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又抽出一本医书坐到案前研读起来。
冷傲天留恋地再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离去。曾经是有仰慕,但如今有了这份血缘的牵绊,已经足够了。
夜里,绝情阁客房。
萧晨侧卧在床上,一手撑着额头,一手自然地放在身前,眼帘微垂,挡住了眼底的思绪。今夜的月很圆,皎洁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倒像是他自己发出的光般,圣洁得让人忍不住膜拜。
冷绝缓缓地靠近,生怕惊走了这仿佛落入凡尘的仙人。
感到阴影投在身上,萧晨一惊,抬头的瞬间,那熟悉的身影撞入眼中,心脏立时加快了跳动。
“你――”萧晨讷讷地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还没睡?你来这里干什么?怎么都是废话?
冷绝直直地看着萧晨,眼中变幻莫测,沉的眼神让萧晨几乎忘了呼吸,与他沉默以对,静谥的气氛顿时在两人之间漫延开来。
良久,冷绝走前两步,坐在萧晨身边,伸出右手轻拂过他的脸颊,道:“可想通了?”低沉的声音似有魔力般转入萧晨的耳中,带着一股电流,从头窜到脚。
萧晨身子一抖,只觉得被他拂过的地方都敏感起来,微微发麻。良久,他定了定神,哑着声音道:“什么?”
“给你这些日子,”冷绝仍用那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道,“可有想通?”那日见萧晨情绪激动,便特意与他疏离了半月,留些时间与空间给他思考,而今天,会得到想要的答案吗?
萧晨一颤,低头避过他在脸上流连的手指,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这样看着他,暗沉的眸子中隐含的期待让他有种想逃的冲动。
冷绝眼中一闪,用食指勾起他的下巴,道:“晨这是在逃避?”
萧晨猛然抬头,否认道:“不是!”
冷绝低低一笑,道:“现在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萧晨一滞,别开头,不去看他,如今的他在冷绝面前似乎受制,曾经的超脱一点也不见。
“晨,”冷绝捧住他的脸,让他正视自己,看着他的眼睛,蛊惑地说道,“你爱上我了。”
萧晨似被下咒了一般,低低地跟着他道:“爱――”是吗?爱?
冷绝眼眸一暗,俯身便向那朱唇印去。
“不――”呼吸相闻间,萧晨突然清醒,一把推开毫无防备的冷绝,喝道,“你出去――”反震的力量令他倒卧在床上。
冷绝身子一转,压在他身上,鼻尖与他相触,霸道地侵占了他的呼吸。
萧晨似颠似狂,竟然一反常态地焦躁挣扎起来,力量之大令冷绝没有防备之下几乎压制不住,反应过来后却又不敢用太力,怕弄伤了他。好不容易制住了他不停推拒的双手,压在他头顶,双腿也缠住了他乱踢的两只脚。
“晨――”冷绝有些焦急地呼唤道。
萧晨这时反而冷静下来,看了他片刻,淡淡地开口:“这不就是你要的吗?我已经自乱阵脚了,你想怎么报复都来吧。”

“你――”冷绝绝美的面上有一丝狰狞,“你以为我这是要报复你?”
萧晨只是冷静地看着他,没有出声。
良久,冷绝突然轻笑出声,如被寒冰封住的脸孔完全融化,在月光下眩目得让人无法直视,却又移不开眼。他笑了一阵,胸口的震动传到萧晨的身上,令他完全搞不明白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
“晨,”冷绝停住笑,认真地看着萧晨,道,“你乱了――”
“呃?”萧晨噎住,他若不是思绪混乱,怎么可能失了平日里的平静淡漠?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他用得着这样认真地强调地说出来吗?
冷绝不理他的呆愣,松开他被压制住的双手,点在他的胸口心脏的位置,道:“你的心乱了,你――”开始爱上我了。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只是对萧晨神秘一笑,而后起身离去,今天的收获,不错,他很喜欢。
萧晨呆呆地看着他潇洒的背影,莫明所以。

9

萧晨缓步走到聚药阁外,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进去,反而转身向沁心湖的方向走去。他一路上面色平静,心里却翻腾不止。昨夜冷绝的言行不停的回放,他迷惑去不敢去思,总觉得那是一个禁忌,过多的碰触会令自己万劫不复。然而纵然不去思索,却仍是夜不能寐,以至于现在心浮气乱。
也许冷堡是受了碧水寒潭的影响,常年寒冷,整个堡中也就这引温泉之水而成的沁心湖的水是温的。轻掬一捧湖水,泼在脸上,温热的湖水稍稍缓解了心中的烦闷。
“出来。”萧晨甩去手上的水珠,语气平静地说道。
“萧公子果然不是那么弱的,功力全失的情况下也能轻易地发现继运。”沈继运笑靥如,从一座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萧晨转过身来,淡漠地看着他,道:“若我没记错,冷绝命你不得靠近我十丈以内。”
沈继运眼中情绪飞快闪过,面上有一瞬间的僵硬,只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道:“为了萧公子,继过可是连堡主的命令也不顾了。”
萧晨眼角微闪,淡淡地“喔?”了一声。
沈继运知他不信,从怀里掏出一个黑布包着的东西,递给他,道:“这是萧公子的朋友托我交给你的,你一看便知道继运是真心帮忙。”
萧晨接过来,看了他一眼,打开的瞬间,眼中微闪。缓缓地将东西又再包好,萧晨淡淡地问道:“影如何了?”
沈继运勾嘴一笑,洁白的牙齿很是耀眼,道:“莫公子为救母亲与大姨,中了圈套,人是救出来了,却受伤颇重。”向萧晨略窥一眼,道,“继运在无意中救下了他,我向他表明对公子救命之恩的感激之情,取得了他的信任,便将这随身武器交与我,并托付继运前来营救公子。”
萧晨平静地问道:“影的伤势如何?”
“萧公子可以放心,莫公子并无大碍,只需好好调养便是。”沈继运答道。
萧晨淡淡地看了他半晌,方道:“你打算如何救我?”
沈继运面色有些无奈地说道:“继运本是打算盗得解药,萧公子失去制纣,大可自行脱身,只是上主上似乎对我的想法有所察觉,警告过我之后,父亲似乎也有被训示过,如今对我防范甚严,难以得手。”偷眼看了一下萧晨的面色,见他仍是一脸淡漠,便接着说道,“不过每年的六月十九,也就是三日之后,冷堡之主都会入先祖长眠之地拜祭,那时整个冷堡的视线都被转到那里,我便乘此机会将你偷运出去。好在主上给你下的锁神香并不重,两个月内必解,到时候你只须躲藏一月,待药性过去便是。”
萧晨淡淡地看着他,良久,道:“可以。”尔后转身离去。
“那六月十九,请萧公子作好准备,在绝情阁中等待在下,到时候我会去带公子出堡。”沈继运看着他的背影,眼中似蕴含了无尽的火焰。
六月十九,对冷堡来说是一件大事,每年的今天一堡之主都会前往先祖长眠之地拜祭。
“喂,你,那张台那么脏怎么可以就这样搬进去了?把它擦干净先。”

“是,王总管。”被点名的下人老老实实地行了一礼,然后去找抹布擦桌子。
王总管是冷堡的老人了,经历了两代主人的他在这里颇受尊重。这几天他都欣喜地忙前忙后,他从小看着长大,几乎当作亲生儿子一般的冷绝,无缘无故地突然失踪了差不多两年时间,让他差点急白了头发,偏偏却毫无办法。
而那个假少主在暂代堡主之位时,虽然将堡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但他每去催问冷绝下落时得到的都是没有消息,那时候虽然焦急,但也莫可奈何,毕竟人家小小年纪每天要理这么多事务已经很能干的了,没道理还要去责怪他。
现在想来,气愤之余不免有些遗憾,那么好个孩子,如果真是堡主的儿子该多么好。好在堡主把他真正的儿子带了回来,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有那么能干,且对他与堡主同吃同寝有些嘀咕,但一看那孩子的长相与性子便知道是堡主的亲儿子,怕是能力也不会差,光是那泰山崩于面前不改色的气魄已经足够他佩服了。
“泰山崩于面前不改色的气魄”是哪得来的结论?哼哼,一听这问题就知道是新来的,要知道堡主大人的脾气,那是没有任何人敢主动招惹的,就连那整天嘻嘻哈哈的右护法楚天碧也只敢在他下令时东拉西扯两句无关紧要的,而他们这位少堡主竟然敢拒绝入住绝情阁。想起那天堡主冷酷的表情,他王大总管都为他擦了一把汗啦,没想到这小祖宗还面不改色,淡淡地说了一个字:冷。不过结果当然是没有得逞,堡主一句“添火盆。”便将他的话打了回去,但那份敢于拒绝的勇气已经让在场的几人佩服不已、冷汗淋漓了,只有没心没肺的楚大护法还有胆量在那风言风语。
这心情好,自然有干劲,再遇到这两年未曾办过的事,他自然是更带劲地做了,那嘴咧得不像是拜祭,倒像是办喜事。
“你,你,你,叫你呢,你搞什么?我们冷堡的祭祀用品怎么可以用这么低档的?你看看这里,颜色明显不对,这是谁采买的?”王总管指着一油彩歪了的地方,对着脸色都惊白了的下人吼道。
“这,这――”那下人唯唯诺诺地道,“这是尤主管吩咐小的送上来的。”
“好个尤百言,看我怎么教训他。”王总管鼓大了眼睛喝道,“给我送回去,叫他在明天之前给我重新采买好,不然,小心他的脑袋。”
那下人身子一抖,忙道:“是,小的这就去。”说着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王总管面上一敛,又去找别人的麻烦去了。
一向冷得几乎没有人气的冷堡,由于这个有些大大咧咧的王总管的吹毛求疵而显出了几分生气。
到了六月十九这天,纵使一贯我行我素的冷绝也特意起了个大早,卯时方到便已洗漱完毕,到萧晨的房里亲了亲他的额头(忘了说,虽然两人分房而睡,这每早一亲可是萧晨怎么拒绝也没让冷绝松口的。),尔后施施然出了绝情阁。
冷绝前脚刚走,萧晨便睁开了眼睛,微微眨了两下,然后垂下了眼帘,遮住了眼中的思绪。良久,起身收拾了一番,便静静地坐到案前,望着铜镜中俊逸脱尘的面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继运躲开堡里的守卫来到绝情阁,从萧晨窗外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一时愣在那里,作声不得。
“如何了?”
萧晨清冷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心里一时不知是何滋味,定了定神,道:“主上已进了‘不醒祠’,现在走,正是机会。”
萧晨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道:“那走吧。”
沈继运面色有些凝重地说道:“请萧公子跟我来。”尔后转身向外走去。
萧晨快步跟上,没对这住了两旬的屋子有任何留恋。
沈继运带着萧晨走着早已探好的路线,一路上行色匆匆,果然未曾遇到一个冷堡卫士。但他们不敢放松警惕,仍是小心而快速地走着,这样过了一个时辰后,两人终于出了冷堡,坐上了沈继运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沈继运大大地松了口气,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唇角的一丝笑意。
萧晨也有些气喘,此时才发现内力是个好东西,至少有它的时候走长一点路不会那么疲惫。
不过,两人却都同时忽略了,为何会如此轻易地逃离?难道今日守卫竟然完全将注意力放在了拜祭上面?
从车帘内看着越来越远的冷堡,萧晨心里百感交集,除了脱出囚牢的轻松外,却意外的还有一份不知明的沉重,一时倒有些不是滋味。
“我们现在去向宋州,两个时辰后便可与莫公子汇合了。”沈继运看着萧晨的侧面,眼中透着无法形容的感情,总是与之前所见不同。
萧晨放下手中的布帘,看向他,片刻,淡淡地说道:“我一直在奇怪,为何你如此热心地帮我?”
沈继运闻言一笑,道:“我早说过,萧公子的救命之恩,继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晨看着他半晌不语,良久,方道:“是吗?”平淡的语调,仿佛不是在疑问,而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沈继运再度对他露齿一笑,道:“当然,到了此时,萧公子还要怀疑吗?”语气是无奈而诚恳的,只是那牙齿白森森的,让人平添了一份诡异感。

萧晨看他一眼,不再说话。
沈继运也一反常态地沉默了。
狭小的车厢里只余两人轻浅的呼吸声,以及马车行驶的声音。

5

马车停在一座庄园里面,沈继运掀帘下车,转头对萧晨道:“我们到了。”
萧晨看了一眼他那如般的面容,轻巧地跳下车来。
“跟我来。”沈继运说完扭头便向一道门走去。
萧晨也不在意他突然冷淡的态度,跟在他身后,走进了那道门。
房里一个身影背向他们而立,似乎很入神地欣赏着墙上那一副画。
“萧大夫,好久不见。”那身影说着转了过来,面对向萧晨。
萧晨眼角微微抽动,片刻,道:“噬天教主,的确很久不见。”心里对冷绝是充满了怒火,若非他两三番地撩拨他,自己怎么可能轻易地相信沈继运?
来人正是拜月教主,噬天。
“萧大夫可不好请。”噬天说着,眼睛瞄向直直立在一旁的沈继运。
萧晨睨了沈继运一眼,道:“萧某本在想,沈公子为何如此热心地帮我,如今倒是一切真相大白,不用再浪费我的脑细胞了。”
“什么‘老稀包’?”噬天莫名其妙地问道,两只眼睛闪着明显的疑问,沈继运也是一副“莫宰羊”的样子。
萧晨一愣,向来无波的眼底居然有了笑意。不过,这“老稀包”,倒真是让穿越人,想抖……
噬天怪异地看他一眼,道:“萧大夫好定力。”
“承蒙夸奖。”萧晨淡淡地说道。
“哼!”沈继运冷哼一声,恶毒地说道:“你们父子做的那些恶心事,若让天下人知道了,会有更多的‘夸奖’。”
萧晨转头看向沈继运,道:“我倒有些好奇,什么事竟然令你如此憎恨于我。”
沈继运闻言,眼中顿时充满了无尽的恨意,逼近萧晨,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过无意之间得罪了冷绝,他居然连我爹几十年对冷堡的衷心都不顾,用那种狠辣的手段对付我,我又岂能让他如意?”
呃?萧晨被他怨毒的神情所惊,不禁在心里猜想怎样的手段才能说是“毒辣”。说起来,他最近情绪都不太稳定,观察能力也降低了很多,不然也不会上了沈继运的当,仔细想了想,因为沈继运的外貌变得太,呃,美丽,他一直感觉有些别扭,因此也没有仔细去研究过他,现在听他这样一说,回想平日里他的动作神态都未免太过奇怪了些,难道说?
萧晨这样一想,眼睛便不由自主地溜到了沈继运的两腿之间。
沈继运被他这诡异的眼神一看,脸上更为扭曲,心中只反复地回荡着“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一时也说不清楚心里是羞耻还是愤怒还是难堪,只是瞪着眼看着萧晨那张俊逸的脸孔。
萧晨看他面色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冷绝的行事,真的很难评价……
沈继运被他眼中似有所感的情绪激怒了,突然运起内力,一掌便向他拍去,完全没有考虑到他此刻毫无内力,根本受不住他这一掌。沈继运在那一掌拍出的时候就后悔了,不说他抓萧晨的目的,单是在看到他眼底那面对死亡的淡漠时,心里升起的那一抹痛楚便已够他不知所措了,然而,就算他拼着受伤收回这一掌,萧晨也逃不了死亡的结局。
电光火石间,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噬天一把捞开了萧晨,同时沈继运收回内力,喷出一口血来,余力仍将萧晨站立之的地砖拍碎了。

噬天看着这情形,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萧晨倒完全愣住了,一个人质而已,沈继运用得着如此吗?
沈继运捂着胸口,神情颇有些狼狈,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明知道那一掌就算收回也会要了他的命,却还是拼着受伤收了回来。
“萧公子便在这里好好做客吧。”沈继运说完,再不看萧晨一眼,挺了挺脊梁,走了出去。
萧晨淡淡地看了一眼被甩上的门,尔后转向噬天道:“不知教主有何指教?”
噬天张狂一笑,道:“两年前承蒙萧大夫不吝赐教,给本教一个难以磨灭的记忆,本教怎么能不有所回报呢?”
萧晨默默地看着他,淡漠得仿佛他说的不是自己。
“萧大夫还是数年如一日,冷静无比啊。”噬天不以为异,自顾自地说道,“本教一直十分欣赏你,方许了你做拜月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护法,而你,唉,不说也罢,不过见到你的真实画像时,本教真是吃了一惊。”说着让开身子,露出身后的画像,画中人面容俊逸,神情冷漠,正是萧晨。
“萧某长相如何,似乎与教主没什么关系。”萧晨看了那画像一眼,淡淡地说道。
“本来是没有,”噬天又是一笑,道,“但当本教看上你的时候,便有了。”
萧晨睫毛快速颤动了两下,淡然道:“教主说笑了。”
噬天道:“本教不喜欢说笑。”说完转着他转了一圈,伸手捏住他的下巴,道,“萧大夫这张面孔还是配这身打扮才好看。”
一身白衣的萧晨,总给人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他淡漠的神情正如那高高在上的神,只是冷眼看着人间百态、世事变迁。
萧晨淡淡地看他一眼,轻轻一挣,便脱出了他的掌握,道:“萧某自问不如绝世美女。”
“能令冷绝爱恨难舍的人,还是他的儿子,”噬天收回空中的手,道,“本教怎么能不感兴趣?”颇有兴味地看着萧晨,愉悦地道,“我倒想看看,那个冷冰冰的人能为你做到什么程度?萧大夫是不是和本教一样期待?”
萧晨冷冷地看了他片刻,道:“你待如何?”
噬天神秘一笑,道:“到时候你便知了。”
萧晨沉默以对。
“只是,”噬天顿了一下,道,“你们这样乱伦,倒是挺有意思。”
萧晨睨了他一眼,道:“萧某的事不用教主操心。”
噬天奇道:“为何你一直自称姓萧?据我所知,你本名冷星辰,后来你那母亲将你带回莫家庄的时候,改名为莫星辰了,这与萧姓似乎没有一点关系,何况现在人人都知道你是冷星辰。”
萧晨眼神微闪,随后冷淡地说道:“这是萧某的事,不用教操心。”
噬天狂放一笑,道:“那你的母亲、姨子,你也不操心了?”
萧晨闻言冷冷地看着他,道:“你可以试试伤害她们。”淡漠的脸上闪现杀意,竟然噬血得令傲慢如噬天也不禁心惊。
有些人,就算于弱势,你也不能看轻他,不然,吃亏的会是你自己。这是噬天曾经悟出的真理。
干笑两声,噬天终是不敢将这小祖宗得罪得太狠了,道:“不会的,放心,他们是真的逃出去了,只是莫星影在打斗中遗失了武器,被沈家小子拿来利用了一下。”
萧晨看着他,淡淡地说道:“最好不会。”
噬天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禁奇怪道:“沈家小子来找我,说出这个计划的时候,我根本嗤之以鼻,是他保证了前面不用我动手,会将你送到我手上,我方勉强答应与他合作,倒是你,怎么会上了这么简单的当?”
萧晨只是淡淡看他一眼,没有回答。
冷堡内

冷绝面容冷酷地听着秋展的报告,良久未出一声。
“堡主?”秋展汇报完毕,等了一会,见冷大堡主还没有任何反应,不得已只好出声询问。
冷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方道:“你说他主动跟沈继运走的?”
秋展被这一眼看得是冷汗长流,几不可察地缩了缩脖子,道:“是,少堡主未曾反抗,像是约好了似的,因为堡主曾有令,是以属下命手下人不得现身。”
冷绝的神情又冷了三分,思忖了片刻方道:“那他,现在如何?”
“回堡主,”秋展肃神,道,“少堡主被软禁在宋州城内的一座庄园内,据查,曾有魔教中人出入。”
“魔教?”
“是,前两日园中还来了一位药材商人,宣称是来北方买参的。”秋展将调查所得如实回报。
冷绝手支着下巴,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冰冷的声音传到秋展的耳中:“下去。”
秋展一愣,就这样?偷眼打量了一下上座那位,却见他姿态未变,犹豫了一下,终是一礼后退下。真的是,越来越不明白堡主了,两年前被那人害得那么惨,好不容易武功尽复了,便开始积极地打探消息,本以为是要寻仇,现在看来,倒更像寻爱了。只是,那人是他儿子,没关系吗?冷堡的左大护法心中叹了口气,算了,反正这也是他管不到的事情,只要堡主开心就好,毕竟这样的他比较有人味,不是吗?至于血缘至亲,他们自己都不在意,他只是一个下人,有什么好在意的?
屋内留下冷绝一人静坐,良久,似乎听到一声轻叹――
晨,我允许你离开我一段时间,好好思索一下对我的感情,只是,不要让我等太久。

51

萧晨在拜月教的庄子里“做客”,倒真像个客人一般,平日里与主人聊聊山水字画及天南地北的人物杂谈(当然,是噬天大教主说得多,晨大人只是淡淡地听着。),再四逛逛看看园内景色,转眼便过去了三日。
三日里,均未曾见过沈继运,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萧晨心里捉摸,冷绝不是笨蛋,相反还聪明无比,自己这么无声无息地一走,肯定会怀疑到沈继运的头上,沈继运不笨,应该也明白这一点,怕是不敢再回冷堡与沈家了(这可怜的家伙还不知道,人家冷大堡主早把他们的行动看在眼里了。)。那么,沈继运在想什么办法报复冷绝呢?噬天虽然不动声色地陪着他,但怕也在思量着怎么利用他来引冷绝上当吧?
想到这些,萧晨总有些慌慌的,平日里的冷静几乎全部丢失光了,这种状态令他心里隐隐有些明悟,却又总是鸵鸟般地不肯去承认。
这可以看出萧晨的性子,他对感情似乎有着天生的排斥感,就算真的动情,也会用他那聪明的头脑想出各式各样的理由来解释,而一旦无法解释,他便会躲。这不能说是逃避,根本已经是印在他生命密码中的一种本能了。
“公子,请~请用茶。”身边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战战兢兢的声音打断了萧晨的思绪。
今天伺候的人似乎换了一批,前几日那批人中有一个下人对他有些不敬,平日里颇有些语言上的不干不净,他为人淡漠,对这些不伤已的事情倒也不计较,不想昨日里嘴里骂骂咧咧的时候正被噬天撞见,当场被下令那些人全部杖毙,当时那凄惨得足以让整园的人听见的叫声,便是如今这个少年浑身颤抖的原因吧。
对于他的这种做法,萧晨倒有些不明白,按理说,噬天没必要对他这样示好的,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阶下办而已。更何况,他虽然不排斥杀人,却也不喜欢这样随意地要人命。
萧晨看了看那个几乎快晕过去的少年,暗叹了一声,淡淡地说了声:“放下吧。”
少年如蒙大赦地将茶杯放到窗前的案上,偷眼向萧晨看去,道:“公子可还有什么吩咐?”宽大的袖子遮挡下,手指做出了几个只有面前的人方能查觉的动作。
萧晨见了,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手指在旁人无法见到的地方,轻微地颤动了几下。
“奴才春子。”少年似乎仍的些害怕的样子,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声间有些颤抖地回道,“春天的春。”

萧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少年似松了口气的样子,恭敬地回了一声,退了下去。
萧晨待少年离去后,神情自若地坐到案前,捧起那杯茶。看了看,方揭开盖子,在一瞬间看清了内里的信息,一口气吹散了烟雾,轻抿了一口茶水,呼出口气的同时,定定地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晨光洒在他俊逸的面容,似镀了层金光般,圣洁得让人几乎要伏地跪拜。
噬天甩了甩头,抛去心里那让人不自在的想法,如前几日般晃悠悠地来到萧晨面前,一惯张狂的面上露出闲适的表情,道:“今日阳光灿烂,萧大夫可有兴趣一起游山?”
萧晨闻言放下手中的茶杯,斜着眼角瞄了他一眼,又再度看向窗外,道:“教主似乎很闲。”
噬天邪谑一笑,坐到他支着手的案上,由上自下俯视着他,道:“若是为了萧大夫,本教有一生的时间。”
萧晨抬头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道:“随你。”
噬天也不甚在意,道:“那便出发吧。”说着便起身向外走去。
萧晨意义不明地扫视了四周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六月的北方,酷热非常,并不是出游的好日子。失去内力的萧晨变身为文弱书生一般,才不到半山坡便已汗流浃背,气息也有些不稳。心里暗叹一声,果然,平时太依赖内力了,少了对身体的煅练。
“需要帮忙吗?萧大夫。”噬天站在两丈以外的上方,看向体力不济的萧晨,用的是询问的语气,却充满猫戏老鼠的戏谑。
萧晨闻言停下了前进的脚,看也未看他一眼,施施然走到一块石头旁自若地坐下,淡淡地说道:“帮助倒不用,萧某休息片刻即可,劳架教主等候就是。”
“哈哈――”噬天张狂一笑,那笑声直穿云霄,震得林中的鸟儿纷纷展翅,道,“本教现在才知道萧大夫的嘴上功夫竟然如此厉害,怕是不下你的医术吧,也难怪冷绝那个冰人为你如痴如醉了。”加重了“嘴上功夫”几个字,语气中有些恶毒。
萧晨拂了拂被树枝勾得有些凌乱的墨发,淡淡回道:“萧某不才,比不上教主。”
呃?噬天差点被他咽住,恨恨地道:“萧大夫中气十足,看来已休息够了,那便继续走吧,不然,天黑了怕也到不了山顶。”
萧晨看了看还在东边的太阳,再瞧了瞧已可以肉眼看到的山顶,眼神闪了闪,默默地站了起身。
“你――”萧晨如他所愿,噬天反而不高兴了,窒了一下,突然转身飞掠而去。
萧晨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林间,摇了摇头,不去管他,一边欣赏风景,一边悠闲地向山上跺去。
这山明显不是什么名山,不高,也不险,没有奇异草,更加没有什么独特的风景。只是有些大概十来年生的常见绿树,以及山间常见的清流,不过,在这酷暑之时,在这样的山间呆上一会,倒也很不错,至少,清凉不少。
一个时辰后,山间的景色突变,平凡的山道过后,竟然是兵家有云遇之必有埋伏的谷道。这山倒也有意思,居然山上有山,这谷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两面的山壁足有85度,寸草不生,真象是被刀劈成的一样。萧晨打量了一下这谷道,看了看正在头上的太阳,走了进去。
大概五百米的样子,走出谷道,眼前豁然开朗。
萧晨不紧不慢地边往内走边向四方观看,一眼看去,竟是四面围着山,只有来路那不足半丈的通道,像个盆地。内里也与之前看到的景色差不多,多是普通的树木,却没有看到其他地方常见的野。
“这里是环翠山。”
萧晨闻声转过身去,便见到噬天坐在一颗大树的阴影下,身后两个侍从用力地帮他打扇,而他的面前放了一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桌子,上面备着一些酒菜。
萧晨慢悠悠地走到他对面的椅子前,坐下,淡淡地道:“山如其名。”
噬天挥退手下,提起酒壶为两人倒满,道:“这山据说是困龙之地,上空被高人施了法术,龙用了五百年修练,仍无法冲破禁桎,最后是一个聪明人无意间闯入,教它破壁而出,才行成了那道峭谷。”说完举起杯向萧晨示意。
萧晨看他一眼,同样举起杯,两人酒杯在空中轻轻一碰,同时饮下。
“困龙之地?”萧晨放下杯子,淡淡地说道,“好地方。”
“萧大夫也如此认为?”噬天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眼中却半点笑意也无。

“自然。”萧晨环视四周,道,“这青山绿水,不是人人都能见的。”
噬天大笑一阵,道:“萧大夫的想法总是这么特别,这世上不能看见这些普通景物的,怕也只有那皇城中的皇帝老儿了。”
萧晨看他一眼,不置可否。心里却暗道,二十一世纪看不到这样景物的人多了去了。
噬天看着他淡漠的神色,也觉得无趣,笑容慢慢缓了下来。
萧晨也不在意,自顾自地饮点酒,吃点东西,难得煅练下身体,肚子也饿得厉害。
“其实,当初我是真心想请你做护法的。”噬天待萧晨停下筷子,突然开口说道。
萧晨看他一眼,道:“无所谓。”
噬天一滞,咬牙道:“你总是这样的吗?”
萧晨奇怪地看他一眼,道:“应该是吧。”
噬天顿时有些泄气,道:“算了,跟你说不通。”顿了一下,又道,“我若现在请你做我教的护法,你――”这时萧晨斜睨他一眼,那眼神中似带着些嘲讽,噬天滞了一下,说不下去了。
“不必。”萧晨简短地说道。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僵硬,半晌,萧晨开口道:“倒是你,与冷绝纠竟有什么恩怨,为何我命人多方打探仍毫无头绪?”
噬天面色转冷,看了萧晨良久,直到他以为他再也不会开口的时候,突然听他说道:“说起来,冷绝应该算我弟弟。”眼神怪异地看了萧晨一眼,又道,“而你,便是我侄子了。”

52

萧晨一愣,想不到竟然是这样!
“吃惊?”噬天见他愣住,反问道,尔后哈哈大笑,只是那笑却有些苦涩,“不像?”
萧晨点头,表示的确不像。
噬天道:“我与他长得没半分相似,性格也截然不同,不过确实是兄弟。”
萧晨挑眉,噬天会意,接着说道:“我那母亲风华绝代,拜在她石榴裙下的不知几许,而我那白痴老爹也是其中一个。”
萧晨此时已经猜到,便接着说道:“是拜月教的欧阳显。”
噬天晗首,道:“欧阳显是我教前护法,他为人聪明绝顶,工于心计,武艺高强且野心不小,本是一代凫雄,可惜却爱上了魅,为其所限制。魅为了笼络他,生下了我,对他却无半分真心,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谁知道最后竟然爱上了冷擎云。”口口直称父母的名字,没有丝毫不适。
萧晨默然,他唯一不能理解的,就是情爱之事,虽然看过不少相关的电视、电影与小说。
噬天接着说道:“拜月教与冷堡是两百年的世仇,当年魅特意接近冷擎云,却不想反为其倾倒,不只赔了自己的性命,连拜月教也因此不得不销声匿迹了三十年。”说到这里,凝视萧晨片刻,问道,“你可知冷擎云是如何得知魅的身份的?”
萧晨略一思索便已了然,道:“是欧阳显?”虽是问句,语气却已肯定了。
噬天点点头,道:“欧阳护法又岂是易与之辈?心爱的女人,怎么会不抢回来?只是,他千方百计拆散了冷擎云与魅,却也害死了两人,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萧晨看向他,道:“所以,他疯了?”
噬天一愣,尔后看着他,神情凝重,良久方道:“不愧是多情阁,我教如此隐秘之事也能查到,萧晨,你到底要给我多少惊讶才能罢休?”
“教主何以有此一说,不过恰巧罢了。”萧晨神情淡漠,不甚在意地说道。
噬天暗叹一声,没有说话,两人之间一时陷入了静默。
良久,萧晨先开口道:“这么说来,你与冷绝也算得兄弟,却又有何仇怨?”
噬天闻言半晌不语,视线落到远不知名的地方,陷入了遥远得他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触碰的记忆。
童年的噬天是不幸的,拜月教以阴为尊,他作为圣女之子,却没有继承的资格,因此并不受教中人的重视。而欧阳显失去了魅后,彻底地疯狂了。拜月教在那几个月里经历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清洗活动,凡是反对欧阳显的人均被杀掉,教中的四大长老亦去了其三,剩下那个天长老在最后关头背弃了几十年的伙伴,而活了下来,却为教中人所不齿,日子自然十分难过。掌握了拜月教以后,欧阳显本是要对冷绝下手的,却碍于冷堡的势力而未得手,于是他将满腔的妒火与怒火均发泄在噬天的身上。
当时的噬天刚满四岁,却已懂得了人情冷暖。他有个遥远的名字,欧阳则,却在那时起,改成了“贱人”之类最最低贱难听的称呼。欧阳显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打骂之余却又拼命地训练他,若未能练完他要求的部分,便会面临严厉的惩罚。拜月教的叛教之刑,噬天便不知受过多少。好在欧阳显虽然脑袋经常不清醒,却也还记得为噬天疗伤,不会要了他的小命,不然他哪里还能活到今天?
十二年的非人生活,磨练得噬天暴虐绝情,然后便发生了那件事,他做了预谋已久的那件事。那一天,即使过了二十多年,他还是能清晰地记得,也许,他会记得一辈子。
十六岁的噬天武功已至大成,并且被毒蛇咬多了以后,竟然也练得一身百毒不侵的本事。长期的虐待,噬天对欧阳显没有任何亲情可言,只有无尽的怨毒与恨意。一直以来,他都背着欧阳显,在暗中收服着拜月教的势力,他已将拜月教掌握在手中,只差最后一步――除掉欧阳显。直到那一日,他终于找到机会,趁欧阳显神智不太清晰的时候,联合当年贪生而留下的天长老以及五个武艺较高的教中人,一起刺杀他。欧阳显不愧为一代凫雄,脑子不太灵光了,手上的武功却反而比平时更厉害了三分。最后,他们七人死了包括天长老在内的四人,方将欧阳显置于死地。
当噬天将手掌从欧阳显的胸口血淋淋地抽出来的时候,他似乎清醒了,口里喃喃地说了句:“则儿,苦了你了――”尔后便不瞑目而去。
噬天闻言,只冷冷地看了欧阳显的尸体一眼,尔后做了一件狂傲如欧阳显都没做的事情。欧阳显当年亦只是捧了一个傀儡做圣女,可见这圣女在拜月教中的地位有多崇高与牢固,而噬天凭借其铁血手腕,硬是将当时年方十一岁的圣女废了,并自任教主。
噬天会与冷绝为怨,除了势力之争外,主要的原因便是因为童年的这段遭遇。同一个母亲所生,一个是心爱的儿子,而另一个却是弃子,再则若非魅爱上了冷绝的父亲冷擎云,又怎么会发生之后的那一连串事情?恨不了别人,自然只能恨他,不然他受的苦应该向谁讨去?
只是,狂傲的噬天,自然不会将这些因因果果解释给萧晨听。
“哼!”噬天冷哼一声,道,“若非他那死鬼老爹,又怎么会有后来这些事情?”
“喔?”萧晨淡淡看了他一眼,却没再多发评论,顿了一下,问道:“我更好奇的是,冷堡里,有什么是你们所窥视的?”
噬天愣了一下,方道:“萧大夫果然聪明绝顶,不错,我教一直想找到冷堡的一样东西,或者说,是一个地方。”
萧晨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噬天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听闻萧大夫酷爱医学,却不知道可曾听过碧水寒潭?”
萧晨一愣,随即道:“自然是有,碧水寒潭,疗伤圣品。”
噬天说道:“没错!不过,我教之所以想找到它却不止为此。”
“喔?”萧晨一挑眉,反问道,“我倒不知这碧水寒潭竟然还有其它作用。”
噬天闻言笑了一起来,道:“萧大夫知道不知道,可只有你清楚。”
萧晨没有反驳,淡淡地看着他。
噬天也不甚在意,问道:“你看冷绝的功力如何?”
萧晨淡淡地说道:“在我看来,胜过你不止一筹。”
噬天大笑道:“萧大夫说的虽是实话,却分外伤人啊。”顿了下,道,“没错,我很清楚我的功力比之冷绝还差不少,你可知道他的武功是怎么练的?”
萧晨微微摇头,表示不知。
噬天笑道:“冷绝的内力阴寒,当年的冷情身负重伤,筋脉尽废,却于十年间康复,并练得绝世武功,萧大夫可有联想?”
萧晨淡淡地看他一眼,没有出声。

噬天一笑,状似自嘲,尔后说道:“早知道你不会回答,偏还要问你。”摇摇头,又道,“后来我教中幸存下来的教众怀疑他跌落山崖之下便是碧水寒潭,然而无论我们如何打探,均无果。”
“所以魅便特意接近冷擎云?”萧晨对上噬天的视线,问道。
噬天点点头,道:“只是她没料到自己竟然动了情。”
萧晨不愿纠缠这个话题,于是说道:“探得碧水寒潭又如何?增强功力?”
“哼!”噬天不屑地说道,“要对付一个人,不是只能在功力上胜过他。”
箫晨斜睨他一眼,没有说话。
噬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也可以使计废掉他的功力,在这一点上,萧大夫就做得十分精彩。”
萧晨淡淡看他一眼,拾起手边的酒杯,轻抿一口,道:“还可以抓他儿子要胁他。”
噬天一滞,狠声道:“你认为他那样的人会在意自己的儿子?”随即又笑道,“想不到,你倒是十分维护冷绝。”
萧晨放杯的手在空中一顿,随即很自然地轻轻放下,看向噬天,道:“冷绝既然不在意我,不知道萧某对教主还有什么用?”
噬天邪虐一笑,道:“冷绝不在意自己的儿子,但他在意你。”
萧晨闻言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
噬天开看了他半晌,突然觉得心里一阵烦闷,忍不住一掌拍碎面前的桌子,几乎是吼出来的两个字,道:“回去。”
萧晨看他一眼,没有出声,淡淡地起身,也不甚在意散在身上的几片小菜。
他这顺从的样子看在噬天的眼里,却更激起他心里莫名的情绪,“哼”了一声,便转身向来时的路上走去。
萧晨缓缓地跟在他后面,这时的他没有想到,不久之后,他将见到一个人,并吃尽了那人的苦头。

53

夜里,萧晨放松身体,任来人将他带到不知名的地方。
一路上在心中暗暗揣测:这人能在噬天的眼皮底下劫走他,又极熟悉这里的守卫与路线,怕也是拜月教中的重要人物,会是谁呢?这时的萧晨怎么也没想到那人还是故人。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来人方停了下来。萧晨“被摇醒”,似不明情况似地向四周张望着。这里像是一个偏房,布置极为简单,而劫他的人,此时正站在他的前面。
“三夫人。”萧晨心里微有些惊讶,嘴里却只淡淡地跟来人打了声招呼。
冷绝的三夫人,南宫倩,自冷绝下落不明后也跟着失踪,早猜到他不简单,却不想,竟然是魔教中人,只是,她背着噬天,将自己带来此,又是为了什么?
南宫倩无害地一笑,道:“星辰何必如此生疏,我也算得你的长辈,叫我一声三娘就可以了。”
“不必。”萧晨简短地回道。
南宫倩的面上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便恢复笑容,道:“星辰真是非同一般呢,如今已是阶下囚了,却还这么有志气。”那笑脸怎么看怎么狰狞。
萧晨一怔,道:“喔?”
“哼!”南宫倩冷哼一声,向身边的两个侍从道,“把他给我带到刑房去。”

“是!”两人齐声道了声,便走向萧晨,一人抓一支他的胳膊,反拧到背后。
萧晨吃痛,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痛吧?”南宫倩见了,露出了一副无害的笑容,道,“等一下,会有你更痛的。”说完向两个侍从喝道,“带走。”
刑房,古人富人必备的地方,通常有很多吓人的刑具,旨在受刑的人先在精神上被虐一,之后要让他吐出想要的东西就容易许多。
萧晨被绑在受刑的木桩上,淡淡地看着面前手持刑鞭,神情有些扭曲的女人。
南宫倩被他平静的面色刺激到了,一鞭子甩在他身上,嘴里说着:“看到你这狐媚的样子就觉得恶心。”
这鞭子粗不说,上面还有倒刺,一鞭下来便在萧晨的身上拉下了长长一道口子。萧晨的身子一抖,瞳孔也有些收缩,却没有出声。
惨叫是行刑者最爱听的声音,越是叫得起劲,行刑的人越是打得兴奋,这是当年死里逃生的多情告诉他的。
“叫啊,你怎么不叫?”南宫倩又是几鞭子甩在他身上,没有如愿地听到他的惨叫声,不禁有些神经质地吼道。
萧晨痛极,反而淡淡一笑,道:“不如你教我怎么叫?”那笑容配上这一身的血迹,竟显出一种妖艳的美来,似地狱的修罗般,艳丽而噬血。
南宫倩被他的笑容一刺,秀丽面上顿时僵了起来,一鞭子抽在他脸上,嘴里说着:“就是你这张脸,勾引了他,他那样的人竟然为你动情!”
萧晨左边脸上一痛,一道鞭痕由颧骨漫延到下巴,血,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心里暗叹,又被那人连累了。
南宫倩还在继续骂着:“我守了他十六年,拖延时间不去完成任务,对凤馨儿那贱女人忍气吞声,却换不来他的一眼回顾!”说到恨,又是一鞭子用力甩在萧晨身上,“而你――”怨毒地盯着他的脸,恨不得在上面瞪一个洞出来,“你什么都没有做,一出现就夺走了他全部的目光!”
“有吗?”萧晨低哼一声,淡淡问道。
“啪――”南宫倩又是一鞭子甩到他身上,骂道,“一定是你勾引他,恶心的男人,竟然用那个地方去引诱男人!”说到这里,突然展颜一笑,那笑容让人心底忍不住冒出一股寒气。只见她欺近萧晨,眼中带着赤红的疯狂,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既然他那么喜欢你那里,如果我让别人也用用,你看他会怎么样?”残忍的话被她用温柔的语气说出来,令人头皮发麻。
萧晨闻言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脸上狰狞的伤痕反使他平添几分可侵犯的气势。
南宫倩为他的眼神所慑,竟然半晌不敢动弹,良久方回过神来,禁不住怒火中烧,冷“哼!”了一声,道:“一会有你受的!”说着向外吼道,“把人给我带进来。”尔后一双眼怨毒地在萧晨的脸上扫来扫去。
萧晨低垂着眼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刑房外面传来声响,两个人被推了进来。这两人衣衫褴褛,长长的头发纠结成一团团地,五官被厚厚的乌垢遮住,让人看不出来相貌与年龄,他们的浑身上下都是不知名的黑色污渍,散发着令人恶心的味道。
南宫倩看了两人一眼,厌恶地皱起眉头,对押人进来的侍从冷声问道:“这就是你们找来的人?”
“这――”左边那人身子微微有些发抖,自然不敢说两人出去找人的时候喝酒喝多了,睡了一觉,误了时间,醒来时见时辰已到,就随便抓了两个乞丐来交差的事实。偷眼看了一下她的神色,心中一动,谄媚道,“小人自作主张,认为找的人越是肮脏,越好,便抓了这两人来。”边说边不住向萧晨那边打望。
南宫倩顺着他的眼神看向萧晨,却见他冷冷淡淡,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展颜一笑,道:“还是你知我心,我自有打赏,你们先下去。”
“是!”那个待从闻言不禁面带喜色,道了声便欢天喜地地与另一人退下了。
南宫倩见两人都出去了,也不理那两个乞丐,一步三摇地向萧晨走去,纤纤十指在他脸上划来划去,娇柔地说道:“星辰,三娘我可疼你了,知道你喜欢男人,便为你找了两个身强力壮的,等下,让他们好好侍候你――”说到“侍候”两字,指甲地掐进他的肉里,五道血迹立刻顺着下巴流了下来,滴落在早已殷红的白衣上。
“你们两个,给我好好侍候他。”南宫倩用力一甩手,在萧晨的脸上拖出几道血痕,对两个缩在一边的乞丐命令道,“若是做得好,我自然有赏,若是不好――”眼神锐利地在两人面上一扫,道,“他就是你们的例子。”满意地看着两人身子一抖,惊恐地看了萧晨一眼后,不住地向她点头,然后又柔声地对他们道,“这位少爷喜欢粗鲁一点的,你们可要用点力做了。”转身向萧晨娇羞一笑,道,“星辰慢慢享受,三娘可就不陪你了,呵――”说完捂着嘴,娇声笑着离去了。
南宫倩一走,那两个乞丐互相看了一眼,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又一起看向萧晨。
萧晨现在的样子在他们眼中看来自然凄惨无比,双手双脚大开地被绑在刑架上,全身上下都是鞭痕,只能从几块间隙里看出他原本穿的是白衣,而其他部分早被血染得红红黑黑的了。一头青丝散乱地掩住半边脸,露出来的那半边脸上却有一道狰狞的鞭痕,昭示着他所受的虐待。
“勇哥,咱们真的要对这小子那个啥?”身材较矮些的男人看了一会,声音有些颤抖地向身旁还在上下打量着萧晨的男人问道。
勇哥闻言回头看他一眼,有些无奈地说道:“那婆娘都说了,不做就等着像这小子这样,你敢不做?”
男人听了他的话,脑袋一缩,偷眼向萧晨那边打量了一眼,说道:“但是要对跟一个男人做那档子事,咋都有点……”

勇哥不禁乐了,笑骂道:“蛋子,你小子还想和女人啦?就咋俩这样子,还有女人肯跟咋们那个啥?”说着走向萧晨,围着他转了一圈,道,“要说这小子长得也不差,真要那样的话,还是便宜我们哥俩了。”尔后回头对着蛋子调笑道,“不过,蛋子,你到底会不会那个啊?”
蛋子听了他的话,眼睛立刻瞪得圆滚滚的,如果不是他脸上的泥太厚,一定可以看到一只煮熟的虾子。
“勇哥――”蛋子瞪了勇哥一眼,便不再理他,好奇地上前拨开萧晨的头发,露出整张脸来,他一见之下不禁惊呼道:“天啦!这样天仙一样的美人,那个恶婆娘竟然下得了手!”如果不是脸上新添的伤痕,怕是连他那偷偷溜进戏园看到的那迷死一帮小姐夫人的名角秋言君也比不上。
勇哥听了更乐了,拍了一下他的头,道:“你小子还挺那个什么香,什么惜的嘛,还知道天仙。”
蛋子摸摸被拍的地方,对他傻笑一下,说道:“勇哥,咋们放了这个人好不好?”
勇哥一愣,说道:“要是放了他,我们哥俩怎么办?恶婆娘非打死我们不可,再说,就算放开他,他又能逃得过外面那些人?”
“这――”蛋子听他这样一说,也不知道怎么说好,但是要他对这天仙般的人做出那种事来,他是绝对忍不下心的,一时陷入了两难之中。
勇哥看他这样子,也不好出声,刑房中顿时一片寂静。

5

萧晨自南宫倩离开以后,一直低垂着头,闭着眼睛,状似晕了过去一般,实际上却是神智清醒的。听着两人议论到这里,不禁在心里感叹,南宫倩还不是一般倒霉,爱上冷绝这个,呃,不太正常的人不说,现在找两个“**犯”都能找到这种活宝!
“放我下来。”萧晨张开眼,淡淡地对两人吩咐道。
“吓!”蛋子被他惊得跳起来,见了鬼般看着他,道:“你――你――你――”
勇哥毕竟年长些,愣了一下,便回过神来,说道:“放你下来,你能带我们逃走?”
萧晨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尔后道:“保你们无事。”他满身伤痕与血迹,按理说这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偏偏这几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竟然让人有一种无比信赖的感觉。
蛋子想也不想便上前给他松梆,勇哥犹豫了一下,也上前去帮忙。
绳结并不难解,萧晨很快便重获自由。由于失血过多,萧晨觉得有些眩晕,微微依着刑架,甩了一下头,感觉清醒了些后,伸手掠过长发,几支银针便出现在指间。他的手由于绑得时间过长,有些失血的苍白,然而却连指尖都没有一丝颤抖,快速刺入身上几个穴道,本来还在渗血的伤口立刻止住了。
“啊――”蛋子见了忍不住惊呼出声,好厉害啊!
萧晨淡淡地看他一眼,取下头上的发簪,将其上一颗莹白的圆珠取下,送入口中,不过片刻,他原本苍白的面色红润了起来,伤口也开始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俞合,谁能想到头上一只支普通的发簪竟然是救命良药?
感觉到体力回复,萧晨直起身子,随意扫了下两个目瞪口呆的人,左手向空中一甩,一道乌黑的细小影子划空而去。查看了下自身的情况,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还真的很惨!
蛋子见萧晨吞了颗“仙丹”,伤口就差不多完全愈合了,已经确认他就是神仙下凡了。见他发呆,噎了噎口水,期期艾艾地开口问道:“仙,仙子,没事了吗?”
勇哥则没那么天真了,忙捂住蛋子的嘴,对萧晨谄媚道:“大侠,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心里紧张万分,这些个武功高强的强人们,都有许多怪僻,长得好看的人最不喜欢人家评论他们的长相,蛋子这口无遮拦的小子,胡乱开口,丢了小命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萧晨闻眼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瞪大眼挣扎的蛋子,淡淡地说道:“无妨。”
勇哥顿时松了口气,放开捂着蛋子嘴巴的手,说道:“多谢大侠大人有大量。”说完还狠狠地瞪了蛋子一眼。
蛋子揉着还有些发疼的嘴巴四周,被他这一瞪,泪光立时便在眼中闪动,却又紧抿着嘴,不敢哭出来。勇哥眼神马上柔软了下来,摸了摸他的头,无声地安慰。
萧晨立在一旁,眼神落在不知名的地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约半盏茶,刑房个突然传来打斗的声音,很快刑房的门便被打开,一个人撞了进来。
“萧晨――”噬天看到萧晨站在那里,急急顿住脚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在见到他满身的血迹与脸上还未愈合的伤口时,瞳孔收缩了一下,想要上前扶住他,却被他挺直的身躯震住,愣在原地,良久,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没事?”

萧晨看向他,微顿了下,方道:“没大碍。”
噬天有些无力,这个人,总淡淡地拒人于千里之外,眼睛能看见他,耳朵能听见他,却感觉不到他。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好,不知道怎么靠近他,他像一个巨大圆形的珠玉,浑然一体,无法掌握,滑不触手。
“禀教主!”一个教众奔了进来,跪拜在噬天的脚下,打破了一室寂静。
噬天回头凌厉地看了他一眼,喝道:“何事?”
“圣女已被捕捉,请教主示下。”教众朗声道。
噬天眼中露出狠厉,命令道:“押入大牢,等候我置。”
“是!”来人回了一声,迅速退下。
噬天略吸了口气,散去之前的无力感,方回头对萧晨道:“萧大夫既已无事,便请回房吧,此事,本教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萧晨扫了眼缩在旁边的蛋子与勇哥,向他说道:“这两个人我带走。”
噬天这时方留意到房中还有两人,一眼看去不由地皱眉,道:“两个乞丐,你要来做什么?”
萧晨淡淡地答道:“这两人救了我。”
噬天一愣,看了看两人,再看了看刑房内的情形,大概猜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狠声道:“我饶不了她!”尔后又皱着眉头看了看两人,方对萧晨说道:“这两人,你要留便留吧,放在身边侍候一下,倒还可靠。”说完便转身向刑房外走去。
萧晨左手微微在空中摆了摆,看了蛋子与勇哥一眼,淡淡说了声:“跟上。”便也向外走去,脚步沉稳,丝毫看不出他刚刚被人那样折磨过。
蛋子崇拜地看着他,被勇哥大力推了一下方回过神来,急速跟上。
回到院中,萧晨吩咐春子去安排蛋子两人,便回房沐浴后便干栽倒在床上,不愿起来。
被劫――被虐――被救,折腾了半个晚上,早已筋疲力尽,却根本无法睡着。当南宫倩说出对付他那恶毒的方法时,淡漠如他也不禁有一瞬间的慌神,若这两人敢碰他,哼!必教他们不得好死,好在他们还算聪明。不过,那时竟然会想起冷绝,倒让他始料未及,也是他此刻失眠的原因。
期望会有英雄救“美”?
黑暗中,萧晨的眼睛泛着一层莫名的光,良久,良久。
第二日,医术高超的萧大夫仍是病了起来,速效药虽见效快,却并不是仙丹,治了他的外伤,还是避不了风寒。大夫生病了,还得大夫来看。萧晨无力地卧在塌上,一向清冷的眼神有些暗淡,任坐在床前的据说是宋州第一神医的老头子诊断。
“公子是受了外伤,又未曾休息得好,邪风入体之症,并无大碍,待老夫开付方子,照方抓药,一日三,七天便可好。”神医诊断完毕,对候在一旁的春子说道。
“有劳宋神医了。”春子赶紧请出笔墨。
宋神医傲慢地摆摆手,坐在桌前,行云流水般写出一张方子,道:“照方抓药便是。”
春子连连作揖,送着他出门去了。
“吓!这宋神医还真了不起!”等他们一出门,方才大气不敢出的蛋子立刻惊呼起来。卸了乞丐装的蛋子十五六岁的样子,面容清秀中还带着几分稚气。
而勇哥则脸孔方正,双目有神,大概二十二三的样子,此时闻言立刻喝斥道:“大呼小叫的做什么?吵了公子怎么办?”
蛋子听了吐吐舌头,忙去看顾萧晨。
萧晨额头有些发烫,头脑也有些不清楚,待蛋子帮他换了额上降温的湿布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过了不过一个时辰,噬天来到房中,挥退众人后,坐在萧晨床头,定定地看着他。
病中的萧晨微微簇着眉头,苍白的面上有一抹病态的嫣红,反使他平添了几分艳色。左脸上那道伤痕已退得几不可见,想是身上也一样。赞叹他的医术之余,又不禁惊痛,那个女人竟敢这样对他!
噬天看了很久,终是忍不住,伸出手指缓缓地在他伤痕周围划着,柔嫩的触感令人忍不住感叹――太舒服了。指腹慢慢地拂过脸颊,眉,眼,鼻,一直到达红唇,很想,尝一口……

萧晨感到唇上的触感,有些不适地皱了下眉,慢慢张开了眼睛,有些迷惘地望着眼前的人。
噬天看见那如初生婴儿般水雾雾的眼神,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俯身便含住那萧想已久的朱唇。真的好软,跟想像中,不,比想像中还要美好。
萧晨瞳孔瞬间放大,待感觉到一个滑滑的东西伸进口腔,忍不住一阵恶心,猛然间推开身前的人,趴在床边干呕不止。
噬天眼中闪过一阵狂怒,喝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说着上前掰过他的身子,逼问道,“这么恶心吗?那你跟冷绝呢?嗯?”
萧晨看着面前不断开合的双唇,想到刚刚那种滑滑腻腻的感觉,不禁再度感到胃里泛酸,用尽全力推开他,一手撑着床沿,又不断地干呕起来。
噬天受了打击一般,站起来,倒退几步,愣愣地看着他,良久,摔门而去。离去时,他的脸上有着暴怒、绝望,还有的疯狂。
萧晨又干呕了一阵,方虚脱了一样倒回床上,眼神略有些空洞地瞪着床顶。
为什么,会不一样?萧晨脑中一直在回荡着这个问题。
冷绝吻他的时候,虽然一直在拒绝,却从没有像噬天吻他的时候一样的恶心。为什么?都是男人,都与他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会有不同?

55

夜里,一个黑色身影出现在房中,向斜靠在床上的萧晨行了一礼,道:“C参见主上。”
萧晨淡淡地看他一眼,道:“你是C?”
当年萧晨与莫言定计,以英文字母为代号,建立了一支二十六个人的易楼黄金保全组,命名为“字母组”。字母组以能力论英雄,各人代号都是活动的,今天的A也可能是明天的B。而能成为C,那能力若在武林之中闯荡,怕是早已成名立万了,却没想到,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C或者说春子,恭敬地回道:“属下正是,C保护不力,请主上责罚。”尔后直直地看着萧晨,他的眼神中有着强烈的崇拜之情与的内疚。
早便听说了这人的事,年仅十一岁的他便拥有了高超的医术,在楼主几乎失血而亡的时候救了他一命,后来更是协助楼主建立了易楼,就连“字母组”也是出于他的手笔。他建议楼主四收留孤寡老人,孤儿则因材施教,让其学有一技之长,老人则统一安置在“养老院”里,C便是这样与相依为命的爷爷进了易楼。
恩人同时也是多年崇拜的偶像,竟然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受伤,C始终没办法原谅自己。
“不关你事。”萧晨摆摆手,道,“是我太大意了。”
“是。”C捧出一个布包,道,“这是主上吩咐我找的东西。”
萧晨接了过来,打开看了眼,又闻了一下,道:“没错,通知言,明天撤。”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他道,“你先下去吧。”
“是,C告退。”C施了一礼,无声无息地平空消失在房中。
萧晨在吹灭了烛火,在黑暗中促立了良久,方叹息一声,躺下休息。
**********************************************
申时,萧晨与C带着勇哥与蛋子向庄外潜去,庄中的守卫并不十分严密,因为人人都以为晚上是最好的逃走时机,却不知道白天更好脱身。四人避开暗中隐藏的拜月教众,前进的速度并不快。
穿过一片假山的时候,前面竟然出现了噬天的身影。萧晨一侧身,隐在一座山石后面,C也迅速作出反应,将蛋子与勇哥两人压在另一片山石后面,并捂住他们张口欲言的嘴,尔后屏住呼吸从假山的缝隙里向前打探着。
噬天在一座不起眼的假山前驻足,右手握住一十分自然的石块,向左扭一下,再向右转半圈,无声无息的,面前便出现了一个洞口。噬天举步向内行去,转眼间便消失在洞中,石洞紧接着便合上了。
“主上。”C见萧晨不动也不出声,忍不住唤了声。

萧晨看他一眼,道:“你带他们两个先走,我随后便到。”
“这――”C犹豫了,丢下主上一人冒险,就算他相信主上的能力,却也……
“命令!”萧晨淡淡地看他一眼,语气强硬地说道。
“是。”C不再迟疑,肃然地答了一声,尔后带着蛋子与勇哥离去。
萧晨待他们离去后,飘移到噬天消失的洞前,照他的方法将机关向左扭一下,再向右旋半圈,眼前的山石向一旁滑开,出现了之前那个洞口。萧晨没有犹豫,立刻跨了进去,觉得眼前一暗,接着身后的洞口合上了。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并不宽,只能容两个成年男子并排,一盏盏微弱的长明灯排在两列,看起来有些阴森森的。
萧晨随意地打量了一下,没有被这压抑的气氛所振动,沿着通道缓缓向前走去,大约半盏茶的时间,果然听到了轻微的人声,不由地屏住气息,加快了脚步。
“……滋味如何?”是噬天的声音。
萧晨无声无息地接近,隐在暗,向室内望去。这一望,倒让他吃了一惊――娇美如的南宫倩竟然真得变成“”了,只是这有点,呃,那个,残败。
南宫倩被粗大的铁链锁着四肢,无力地倚在墙角,她全身上下均是伤痕,只鞭伤便不下二十,还有各种不知名的伤痕,使她看起来像朵遭遇摧残的鲜一般,脸上也横七竖八地血肉翻出,若不是她身上那股浓郁的牡丹香味,萧晨怕是认不出她来。
南宫倩闻言,全身不自禁地颤抖,良久,方艰难地抬起头,气息微弱地质问道:“我十五岁就为你到冷堡做内应,如今你竟然为了一个男宠,这样对我?”
噬天面色残忍,冷声说道:“你到冷堡十六年,交给你的任务却没有任何进展,不仅没有找到碧水寒潭,连冷堡的布防图也拿不到。哼!我看你早被冷绝迷晕了头!”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本教没有怪罪你,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还敢不知收敛,在教中四拉拢教众,意图让他们拥立你重做圣女。看在没有弄出什么大乱子的份上,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你竟然敢对他下手,那么就应该准备好承受一切后果。”
“哈――”南宫倩越听他说话,脸色越白,凄厉地笑了一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没想到,我做的那些事,你早已看在了眼里,却又隐忍不发,你又是为了什么?为了把我当作是一个戏子般,作戏给你看吗?”说到这里南宫倩的语气越见凌厉,竟然像吃了兴奋剂一样,突然起身,大力向噬天扑去,只是她明显忘记了身上的铁链,被无情地拉倒在地。
先前聚起的力气散去,滩得像一团烂泥般,南宫倩只有用眼睛怨毒地盯着噬天,道:“只是,残忍无情的魔教教主竟然也陷入了情网,可笑啊,可笑。”喘了喘气,恶毒地看着噬天,说道,“你们兄弟倒不愧是兄弟,一个爱上自己的儿子,一个爱上了亲侄子!乱伦一家亲!有趣!有趣!”说着大笑了起来,笑声凄厉而绝望。
噬天被她刺耳的声音一扰,皱了皱眉,冷声道:“我的事,轮不到你多嘴。”
“是吗?”南宫倩声音似乎力气不济,却仍挣扎着出声,“只是,人家却不爱你!还被他父亲,你最最憎恨的冷绝搞过**不知道多少,哈――”南宫倩似遇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得几乎肝肠寸断,泪水混着鲜血顺着脸庞往下流淌,看起来像惨死的厉鬼般,凄厉而绝望。
噬天被她说到痛,眼中怒火闪动,片刻,方镇定下来,冷冷地看着她,说道:“他以后不会有机会了。”
南宫倩顿时止住了笑声,惊疑地看着他,半晌,才声音沙哑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噬天阴狠地看着她,残忍地说道,“他死了,自然便没有机会了。”
“你说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噬天猛然转身,萧晨瘦长的身形淡淡地立在门口,他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紧绷感,手上也没有任何武器,却给人无限的压力,似乎随时都可能被他杀死一般。
噬天一时愣住,没有开口说话。
“你做了什么?”萧晨再问道,淡漠的声音中毫不掩饰那强烈的杀意。
噬天被他的杀气所震,惊疑地看着他,半晌,方若无其事地说道:“不过是设了个陷阱,冷绝这死定了。”几乎是咬牙吐出的“死”字。
“你对他做了什么?”萧晨袖子里的双手紧握,面上却是一贯的淡漠。
噬天本不想回答,却在看到他的眼神时震了一下,那眼中,绝决的意味竟然如此强烈!不由自主地开口道:“环翠山,我埋了炸药,沈继运扮成你做饵,此时的他们怕是已经同归于尽了。”
萧晨顿时感到脑中轰地一声响,脑海里一片空白,像是过了一世纪那么久,方回过神来,冷冷地看了噬天一眼,说道:“不可能,他没那么容易上当。”
噬天一滞,在你的眼中,他就那么优秀?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哼!关心则乱。”就像我对你一样……
“你最好期望他没事,不然――”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转身而去,轻功施展的瞬间便不见踪影。
“萧晨――”噬天望着门口,声音凄厉地唤了一声,却换不来那人的任何停顿。

噬天双拳紧握,额头的青筋条条鼓起。
“哈――”震惊中的南宫倩再凄厉地笑了起来,只是,这的笑中充满了嘲讽,“你噬天也有今天,报应啊!活该你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哈――报应啊!”
噬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手一挥,便结束了这个女人短暂而充满痛苦与绝望的一生。没有去看南宫倩不瞑目的双眼,噬天信步走出了秘室。
他对你已经这么重要了吗?萧晨。
可是,就算你现在赶过去,也只能看见他化为尘埃,你,终会是我的。

56

三个时辰前,冷堡议事堂。
“堡主。”秋展立于堂下,望了一眼上座沉思中的人,出声唤道。
“何事?”冷绝收回漫无边际的思绪,冷冷地问道。
“据探子传回的消息,前天夜里少主似乎出了什么事。”
“什么?”冷绝闻言顿时站起身,喝问道,“他怎么了?”
“这――”秋展略迟疑了一下,道,“魔教防得甚严,详细情况无法探得清楚,不过――”说到这里顿住,偷眼看向面色不佳的某人。
“说!”冷绝冰冷地视线落在他脸上,嘴唇中挤出一个字。
“那小子现在被挂在环翠山,等着你去救!”听这不正经的声音就知道是右护法楚天碧。
冷绝冷冷地看向刚从门外走进来的楚天碧,吐出三个字:“说清楚。”
楚天碧怕怕地拍了一下胸口,眼见那人快不耐烦了方说道:“今天一早,魔教便大张旗鼓地将那小子绑在了十字架上,放在环翠山狭谷,就等着你上当受骗,去救他,然后一网打尽。”
冷绝眼中变幻,半晌,道:“招集五十人,随我前去。”
“但――”楚天碧欲言又止,终在那人冷然的面色中放弃了后面的劝阻。明显是陷阱,但堡主又何尝不知?所以,就算他说出来也没有用,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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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或者一辈子不明白爱情,而有些人,在受到剧烈的剌激之下,却会突然开窃,这种刺激,多数是在生死关头出现。
萧晨几乎是在无知觉的情况下随手向空中甩出了一大堆招集信号,一时间烟与烟雾齐飞,雀鸟与虫子共舞,今天的多情阁与易楼怕是会闹个人仰马翻。
萧晨却煞白着一张脸,飞奔向环翠山,脑中全是与冷绝相的各个画面:第一见面时,那个孤傲冷情的身姿;十六年后再相见,两两相对间,那一瞬间的时空停顿;七夕清晨,被那冰冷手指划过嘴唇时的异样感;红袖招中,那人被自己一句话平复了怒火;冷情诀不受控制时,他通红着眼追着自己,当掌力将要触及时却又一再下意识地收回,反伤了自身;沁心湖边,略带点忧伤地述说父母之间的恩怨情仇;被背叛时,那惊痛绝望的眼神。
为什么当初能忍心那样对他?怕是早就心动了吧!却一再逃避与伤害!
绝――
不要有事,等我,给你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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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翠山,冷绝远远便看见一个身影被绑在十字形的木架上,面上立刻冷了三分。

“堡主。”秋展欲言又止,略带担忧地看向冷绝。对方不知道
“我说小展子,”楚天碧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出声调侃道,“咱们堡主武艺高强,有什么可怕的?这种程度的场面,太小儿科了,别皇帝不急急死你这个太监。”
“哼!”秋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再不吭声,不过面上明显放松了不少。
说话间众人已到了狭谷不远,木架上的人已经清晰可见。只见那人低垂着头,长长的墨发拨散在前,遮住了面孔。那身形看来倒十分似萧晨,只是此时这身子却惨不忍睹,全身上下都是几可见骨的鞭痕,原本的白衣早已变得破烂不堪,浸满红色的血迹。
秋展与楚碧天等人警戒地看向四周,却没有发现有任何埋伏,但他们不敢放松警惕,以防出现不测。
冷绝坐在马上,面容沉静地看着那人,半晌都没有动静。
“嗯――”那人呻吟了一声,头动了一下,露出俊逸的面孔。
“堡主――”楚天碧有些怪异地看了冷绝一眼,出声唤道。奇怪了,居然这么沉得住气!再看了看那人一眼,的确是那小子啊,难道有什么问题?
“原地待命。”冷绝下了命令后便跃下马,独自向那人走去,步伐不急不缓,让人难以从中猜测他的情绪。
“啊?”楚天碧张口结舌,这是什么意思?转向秋展看去,那人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安排众人布阵警戒去了。这,这都什么跟什么?楚天碧对天狂翻白眼,怎么每个人都变得这么酷了?
冷绝一步步走向那人,无法从那双冰雪覆盖的眼睛中看出他的想法。越来越近,冷堡众人只觉得心跳加速,直到他们的堡主大人走到那人触手可及的地方,心,几乎跳出嗓子。
冷绝伸出左手,温柔地拂开他的墨发,手指划过他的面颊,一路下滑到下巴,喉结,正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掐住他的脖子,手劲不轻不重,不至于让人窒息,却也挣脱不开,冷声喝问道:“他在哪里?”
“哈――”那人不可抑止地大笑起来,破败的身体乱颤,本就未愈合的伤口迸出更多的血来,一点点洒在地上,触目惊心。良久,那人方停住笑,眼神怨毒地看向冷绝,道:“不愧是冷绝,只是,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他敢说,他绝对没有漏出任何破绽!
冷绝眼神冰冷地看着他,而他却丝毫不示弱,大有“要头一颗,要命一条”的气势,半晌,方听到那磁性却无情的声音:“很像,但感觉不对。”
那人一愣,感觉?随后心中冒出无法驱除的酸意,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悲哀。
冷绝眼中一闪,右手一晃,撕去他面上的假面具,他不允许晨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就算是假的也不行。手上加了些力道,冷冷地看向那人,说道:“沈继运,如果想让沈运好好活着,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他在哪里?”
那人,也就是沈继运闻言回过神来,迎向冷绝冰冷的视线,突然一笑,道:“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什么!”冷绝眼中一寒,心脏不由自主地急剧跳动了几下,分神间却觉得左手上一凉,低头看去,便见一条拇指般粗细的铁链缠在他腕上。
“哈――”沈继运趁机脱出他的掌握,立在他一丈之外,笑得前伏后仰,道:“你死了,自然再也见不到他了。”
冷绝闻言却放下心来,淡淡地瞥向左腕上的铁链,微微皱了下眉头。
“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沈继运见状冷冷地说道,“这铁链是千年寒铁所制,除了同样千年寒铁经百练而成的宝剑可以斩断它,就算你内力厚也别想挣断。”
“我应该杀了你的。”冷绝冷冷地看向他,道。
“哼!”沈继运怨毒地看向他,道,“死到临头还这么多废话。”
冷绝瞥他一眼,道:“你应该知道,一丈的距离阻止不了我取你性命,而你若再远一点,冷堡众人却饶不了你。”
“堡主。”冷堡众人方回过神来,正要上前,却被冷绝一个眼神阻住了。秋展与楚碧天互相对视了一眼,尔后止住身形,转头看向对峙中的两人。
沈继运这时反倒面色平静,一脚踢开旁边的石块,露出下面的东西,看向冷绝,语气淡然地说道:“你不用恐吓我,我现在这样子,死了倒是件好事。”说着看了跃跃欲动的冷堡众人一眼,道,“这方圆十丈都埋了炸药,你若不想手下陪葬,最好让他们走远点。”说着从袖中抽出一支火折子,吹燃。
冷绝挥了挥右手,示意神情激动的冷堡众人撤退。
秋展待要上前,却被楚天碧一把拉住。秋展愤怒地看向他,却见他对自己摇了摇头,道:“听堡主的。”
秋展顿了一下,终与他一起带着众人撤后。
冷绝待到他们全部退走后,语气冷漠地向沈继运说道:“你倒真是想跟我同归于尽了。”

沈继运冲他一笑,妩媚的笑容中带着噬血,道:“与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美男子,大唐所有女子的梦中情人,冷大堡主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沈某的福气了。”眼珠一转,嘲讽地说道,“只是这大难临头,众叛亲离的感觉,堡主可感受到了?”说完,手一松,火折子落到地上,瞬间点燃地上的引线,强烈的硫磺味与烟雾齐齐飘散。
冷绝看他一眼,道:“你不用在言语上挤兑我,没有丝毫意义。”
沈继运不再说话,静静地看向冷绝,只见他看着越来越短的引线,眼中没有任何情绪,一时不明他在想些什么,事情太过顺利,顺利得他心里总有些不真实感,只有监视着冷绝,以防意外。不过,那人,现在如何了?自己死后,他会难过吗?应该不会了。只是,不敢去见他最后一面,终是有些遗憾。
恍恍惚惚间,沈继运似乎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只见他飞奔而来,惊慌地唤了一声:“绝――”

57

“不――”沈继运待看清来人,顿时惊恐地尖叫起来,“不要过来。”
然而,萧晨没有听话地停下脚步,而是风一般飞向那个白色的身影。
“唉――”暴炸的瞬间,萧晨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叹息,随后听到那个声音说道,“不乖。”
一阵巨响,淹没了萧晨的听觉,待得一切尘埃落定,爆炸源百丈之外,两个白色的身影相拥着。
“你――”萧晨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俊脸,说不出话来。
冷绝宠溺地看着他,戏谑道:“怎么?不认识了?”
“你怎么?”萧晨环顾四周,那条狭谷经过这爆炸已被巨大的石块堵住,他们此时正位于环翠山内,而沈继运,怕是早已粉骨碎身。
“什么怎么?”冷绝看着他,眼神邃。
萧晨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整个人被冷绝拥在怀中,有些不习惯地微挣了一下,却反被拥得更紧,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不会跑,你不用抱这么紧。”
冷绝眸子转黯,看了他半晌,道:“晨,刚才你不顾生死地扑过来,我还以为,我在你心中至少已经有了一定的位置了,没想到,你还是那么想离开我。”
萧晨一愣,突然笑了开来,如春风吹过大地般,令人倍感温暖,轻声道:“不,我想告诉你,我一个时辰前才发现,或许,我早就爱上你了。”
“你――”冷绝有一瞬间的呆滞,尔后微微一笑,那笑容令天地也不禁为之变色,同时刻在了萧晨的心间,让他记了一生一世。
冷绝用力地拥他入怀,地呼吸他颈间的味道,口齿间模糊地说道:“晨,我终于等到你了。”你可知道,我等得有多辛苦?
萧晨轻轻地回抱着他,轻轻地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温存。天地间,似乎只有这一对相依相偎的身影。
“嗯?”萧晨不适地动了下身子。
“怎么了?”冷绝抬起头,不解地看向他。
萧晨没理他,径自低头看去,却见某人手腕上还缠着一条拇指粗细的寒铁链,铁链的另一端竟然是一块球形的巨铁,看样子,足有两吨!疑惑地看向冷绝,问道:“这是什么?”
冷绝顺着他用视线看去,皱了下眉,道:“沈继运那小子用来锁我的,寒铁我一时半会是断不了,但是想用这么轻一块铁就困住我,未免太看不起我了。”早在他引沈继运说话的时候便已经探过锁住自己的东西,待发现千年寒铁链真的没办法挣断后,便打起了源头的主意。果然,这么一块铁在现在的他看来不过是小孩子的玩具罢了,轻易地震松了铁块周围的土,趁爆炸的一瞬间连带着铁球一起脱身而出,只是意外地有了萧晨这么一个收获,沈运也不是白养了那么个儿子。
萧晨眼中流露出笑意,鼎鼎大名的冷堡主竟然被拴在一个铁球上。看了他一眼,忍笑道:“那现在要怎么办?”
“晨――”冷绝有些无奈地唤了一声,拥住他的手又紧了紧,颇有些委屈愤恨,真是的,也不想想是谁害的。
萧晨忙收起笑意,他可不想被“抱”死,问道:“那这铁链可有办法断掉?总不能一辈子戴着个铁球吧?”
“应该快到了。”冷绝刚说完,便听见狭谷外传来响动,侧头看去,道,“来了。”
秋展飞快地奔到两人面前,面无表情地行了一礼,尔后捧出一把剑,道:“堡主,斩龙剑。”

“斩龙剑?”萧晨看了看眼前这灰不溜秋,丝毫不起眼的剑,疑问道:“传说中一剑断龙的斩龙剑?”
“正是。”冷绝看他一眼,淡然说道。
汗!萧晨黑线,果然跟武侠小说里写的一样,越是不起眼的东西越是厉害。用手肘撞了不自觉的某人,示意他放开自己。冷绝回头看了他半晌,终于勉为其难地松开了左手,只是右手仍死死地搂在他的腰上。萧晨无奈,只得随他去。
“你是怎么找到它的?”连绝情阁也找不到的东西,萧晨自然好奇。
“一位故人送的。”冷绝答完,看向秋展,道,“斩开它。”
“是。”秋展应了一声,抽开斩龙剑便劈向冷绝的左腕,只见一道金光闪过,千年玄铁链连声都没响一声,便断了开来,跌落在地。秋展向冷绝再行了一礼,尔后便退下,瞬间便不见踪影。(这样的小弟才有前途,有眼力,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自动消失。)
萧晨略带些惊奇地看向斩龙剑,这样锋利,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想看?”冷绝挑眉。
萧晨斜睨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冷绝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伸手拿过秋展手中已回鞘的斩龙剑,递到他面前。
萧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接了过来,入手极轻,怕只有两斤,不禁更为好奇。细细上下打量了一下,斩龙剑呈墨绿色,约两尺长,剑鞘只是普通的牛皮而已,剑柄倒颇有些怪异,像是透明塑料做的,上面还有一个微微突起的按扭。很容易便将剑抽了出来,萧晨这倒真的惊住了,剑身与剑柄的材料是一样的,墨绝色的,似塑料一般,只是令萧晨惊讶的却是剑身上刻的一行小字――中国制造。
难道这把剑竟然是穿过来的?萧晨拿起斩龙剑,按住剑柄上的按扭,向一边的铁球一挥,只见金光闪过,铁球被分成整齐的两半,轰地一声倒在地上。
激光剑?萧晨有些莫名所以,没见过这么先进的剑啊,难道是从自己以后的未来世界穿过来的?
“晨若喜欢,便送与你好了。”冷绝见他欢喜,略有些讨好地说道。
“那多谢了。”萧晨挑眉。
随着他挑眉的动作,一缕头发被风吹开,左脸那条浅浅的伤痕顿时露了出来,冷绝见了眼中一寒,冷冷问道:“谁做的?”拂上他的伤痕,原本光滑细腻的肌肤明显有了凸凹感,心里一紧,问道,“痛吗?”
萧晨一怔,顺着他的手摸到那里,然后淡淡地说道:“早就不痛了。”
“谁做的?”冷绝不满地质问道,“噬天?”
萧晨白他一眼,道:“你的三夫人。”
“她?”冷绝闻言愣住,片刻,冷声道:“如何伤得到你?”
“你莫非不知道,你的三夫人南宫倩是魔教中人?”萧晨眼神怪异地看着他,问道。
“这――”冷绝略有些狼狈地说道,“嗯,我记得她应该是南宫世家的庶女。”
萧晨斜了他一眼,道:“我真不知道,是否应该为你对那些女人不上心感到高兴。”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南宫倩是前任魔教圣女,只是后来被噬天赶下了台,噬天派她到冷堡卧底,可她却爱上了你。”再度白了他一眼,道,“现在你该知道我这些伤是因何而来了。”
冷绝眼眸一暗,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怪我。”
“怪不了你。”萧晨淡然道,“只是她自己看不开而已,何况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冷绝恨声道:“我饶不了她。”
萧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用不着你,她已经得到她该得的了。”想到魔教暗牢里那个破败的身体,噬天能留她全尸已经是仁慈了。
冷绝定定地看了他良久,突然一把将他拉进怀中,狠狠地吻上了他的唇。
“呜――”
萧晨发出一声悲鸣,嘴微微张开,却给冷绝逮住机会,趁机攻城掠地。舌头灵巧地在他口腔里穿梭,舌尖划过他的牙齿,扫过口腔上壁,引起他的颤抖。

萧晨只觉一股电流从尾椎扩散向全身,不同地全身瘫软,只得死死地抓住冷绝的衣襟,方稳住身子。细滑的舌头被他勾着共舞,缠绵悱恻。
“晨――”冷绝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呼唤,闷闷的,却那么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冷绝竟已解开了他的衣襟,现在更过份地揉搓着他胸前的茱萏!强烈的快感令萧晨惊呼出声:“啊――不要――”
这在冷绝看来,简真是欲拒还迎,手上更是加紧动作,同时也放过他被蹂躏得有些发肿的唇,转战到颈旁。
“嗯――”萧晨不由地呻吟出声。
冷绝受到了鼓励,正要再进一步,却突然顿住了手上的动作,尔后立刻在萧晨略带些水雾的眼睛下,忍住满心的骚动,帮他拉上衣服。
这时冷堡众人已经将堵塞的狭骨清理出了一条通道,前来禀报。
冷绝冷冷地看了楚天碧一眼,令得他汗毛全部竖了起来,口中吐出两个字:“回堡。”便拥住萧晨飞身上马。
萧晨眉头微皱,待要发作,突然想到了什么,渐渐放松身体,软在冷绝怀中。
后面的楚天碧欲哭无泪,谁能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展大护法竟然也会整人,在老大亲热的时候骗了他来禀报,这不是摆明要他死吗?
这年头,看着老实的人才是最靠不住的!
宋州别院,噬天面色铁青地听着手下的汇报,沈继运失败了,那么,萧晨……
冷绝,你我之间又多了一笔……

58

一回到冷堡,冷绝便迫不急待地拥着萧晨进到绝情阁。
“冷――绝――”萧晨咬牙切齿地看向压在自己身上的某人,不禁为他感到害臊――他有必要表现得像个急色鬼一般么?
“晨只要叫我‘绝’便好,连名带姓地叫,显得那么生疏。”冷绝不理会某人超臭的脸色,勾起嘴角看着他,戏谑地说道。
“哼!”萧晨冷哼一声,道,“你‘老’忘记了,我应该叫你一声‘爹爹’的。”
冷绝邪邪一笑,道:“晨儿若想为我们增加点情趣,我也不介意。”说完便封住萧晨那张正要说话的嘴,以唇。
“嗯――”萧晨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满,推拒着冷绝的胸口。
冷绝惩罚性地在他的唇上轻咬一口,道:“不乖!”尔后抓住他的双手,举过头顶,含住他的耳垂轻轻噬咬。
“啊――”萧晨轻呼出声,身体紧绷,向上弓起,双足十个指头不由自主地卷曲。
冷绝舌尖描绘着他的耳朵轮廓,尔后沿着脖子,一路向下游走,左手同时开工,挑开他的衣襟,手指划过那如玉般的大腿,掠过浓密的草丛,一把握住他的脆弱。
“嘶――”萧晨火热的地方被他微凉的手握住,不由地倒抽一口冷气,呻吟般地无力拒绝,“不――”
冷绝哪管他的意见,嘴上不停,一口含住他胸前嫣红的一点,手上同时动作起来。
“嗯――”萧晨闷哼一声,脸上迅速布满潮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晨――”冷绝放开萧晨被蹂躏得肿起来的茱萏,自上而下俯视着他,声音沙哑地宣布,“我想要你。”手上却不停,加快了动作,指间不时在铃口划过。另一只手则放开他的双手,迅速剥下自己身上的衣物,露出早已抬头的**。冷绝将两人的男性器具同时握在手中揉搓,丝质的触感令他不由自主地律动起来,两支同性的象征不断地接触、磨擦。

“啊――”萧晨爱到刺激,几乎喘不过气来,大张着嘴,眼中充满水雾,无力地软倒在床上。
冷绝嘴角扬起,道:“这样就受不了了?那接下来呢?”说着放开手上两人的器具,在萧晨疑惑的眼神下,伏下身,一口含住那无瑕的玉柱。
“喝――”萧晨瞳孔瞬间放大,长长吸了口气,五指成爪,用力揪着身下的床单。他,他,他竟然?(这里要说一说,萧晨在性事方面绝对是个纯情男,前世的他连三级片都很少看,突然遭到这么刺激的事,激动点是正常的。只是,冷绝似乎性经验也不多,招数居然这么多,这得好好严究下!呼!想到一个超级冷酷的美男子竟然帮另一个超冷漠的俊男那个啥,鼻血啊――)
冷绝一手托起萧晨的双丘,不停地吞吐着,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在他身上四游走。
萧晨意识几乎丧失,微张着嘴急喘,口里间断地发出意义不明的“嗯――啊――”之类的声音。突然,冷绝大力一吸,萧晨只觉得一道白光划过脑际,狂叫一声:“啊――”身子用力向上一弓,发泄了出来,随后身体重重地跌回床上,剧烈地喘息着。
冷绝直起上身,魅惑地看着萧晨,舌尖扫过唇角,舔掉溢出来的乳白液体。那样子,色情到了极点,却不让人觉得猥琐。
“你――”萧晨惊疑地看着他,玉般通透的肌肤晃了他的眼,扭过头低声道,“脏――”
冷绝舔舔嘴唇,俯下身勾过他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充满情欲的嗓子略带些吵哑,道:“晨身上的东西怎么会脏?”不待他反应过来,迅速含住他的唇。
萧晨顿时觉得一股雄性的麝香味填满了口腔,一时竟有些意乱情迷。
冷绝一手托着萧晨的头,修长的指头穿插在浓密的发间,另一手则沿着脊椎骨一路向下,直到来到股间。
感到那里的触感,萧晨身子僵了一下,随后放松了下来。
冷绝受到了鼓励,舌头不住地在他口中翻转,并邀他的一起共舞,而食指在**外面慢慢地划着圈,突然将食指探入他体内。
萧晨反射性地用力夹住,紧密的触感令冷绝倒吸一口冷气,顿时觉得某胀大了一圈,哑着嗓子沉声道:“晨,放松一点。”
萧晨感觉到他的压抑,呼出一口气,缓缓地放松了身子。
冷绝抓住机会,手指一滑到底,温暖的肠壁立刻紧紧地裹住。强忍着欲望耐心地扩充着,另一只手不停地揉搓着萧晨的双丘,一双薄唇也在他身上肆虐。
多夹击令萧晨体温急剧升高,冰玉般晶莹的肌肤透出淡淡的粉红,两眼充满水雾,十指几乎绞断,双足也紧紧地绷起。
“我要进去了――”冷绝话音刚落,迅速抽出手指,一挺身,便进入了那梦寐以求的地方,两个人终于融为一体。
“啊――”两人同时惊叹出声。
冷绝停了一下,紧窒的快感令他几乎疯狂,待萧晨稍稍适应,便再也忍不住地大力抽插起来。火热的源头不断地顶在萧晨身体至,激成一股股快感,引发来自灵魂的强烈颤粟。
“啊――”萧晨禁不住发出性感的叫声,“绝――”
冷绝一个用力挺进,顶得萧晨身子一抖,哀叫道:“别――太了――”
冷绝丝毫不顾他的哀求,缓缓抽出,再用比刚才更大的力顶入,紧窒的快感令他不由地闷哼了一声,尔后再度重复,嘴里边带着喘息地说道:“我的晨宝贝,这样就受了不了吗?”说完又一个大力挺进,达到前所未有的度。
“啊――”敏感点被触及,萧晨禁不住尖叫出声,“那里――”
“是这里吗?”冷绝对着刚才的那一点,发起猛烈的进攻。
“啊――啊――”萧晨若浩瀚大海中被狂风暴雨击打的一只小舟般,剧烈地颤抖着,尖叫着。
“晨――”冷绝呼唤着,地吻住他,唇齿相交间真情流露,而下身的动作却与之相反地充满侵占、掠夺与狂野。
萧晨配合冷绝转过身来,半侧着身子,任他将一只腿抬起,再度进入。
“嗯――”未曾被碰到过的地方特别敏感,萧晨忍不住呻吟出声。
嘶哑的声音正好是冷绝最适用的催情药,又是一轮疯狂运动。
“啊――快――快一点――”情动的萧晨脸上不见日里的冷漠,舵红的脸颊映得他整个人如盛开的玫瑰般,骄艳欲滴。

“如你所愿。”冷绝欣然受命,加速动作起来。
“嗯――好――啊――”萧晨尖叫着,低沉的男音透出别样的风情。
冷绝放下萧晨的腿,拉过他的手环到自己颈上,跪在床上,掐住他的腰举起来,又是一顿猛插。
“啊――”猛烈的冲激令萧晨几乎失去神智,双腿环在冷绝腰上,头后仰着,下巴与颈子形成一条优美的流线,一丝透明的晶液从嘴里溢出,无助地呼喊,“受――受不了――了――”
冷绝听了非但没有丝豪怜悯,反而更用力,更地进入,嘴里残忍地说着:“这可不行喔,我还没够呢,别想我会那么容易地放过你。”
“绝――”
萧晨哀叹,引来的是冷绝毫不留情地挺进。
“呜――”萧晨悲鸣一声,随着他的侵占行为无力地晃动。
又是一轮狂动后,冷绝抽出巨大的凶器,将萧晨翻转身,令他跪趴在床上,掰开他雪山般的双丘,一挺身,再进入。
“啊――”剧烈的摩擦刺激得萧晨低叫出声,小穴一阵收缩。
“呵――晨――”冷绝被他这一紧弄得差点射了出来,嘶哑着声音唤了一声,再度疯狂地运动起来。
“啊――啊――”萧晨哑子几乎喊哑,扭动着臀部似避开,似迎合。
一阵狂风暴雨后,冷绝缓缓撤出,趁萧晨松懈的一刹那用力挺入。
“啊――”萧晨似用尽生命最后力气一般狂叫一声,前端喷洒出一股乳白液体,后穴同时剧烈收缩,冷绝只觉一阵电流窜过,在他体内释放出生命的种子。
“呼――”两人拥在一起,剧烈地喘息着。
良久,冷绝抱起几乎已经瘫软的萧晨走向浴室,将他放进温热的池中,自己也进去从身后轻轻地拥住他,为他清理着身子。
“嗯――”萧晨舒服地叹了一声,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冷绝亲亲他的额头,手指探入他的小穴中,引导出里面的东西。
萧晨不适地扭了下身子,柔软的双丘擦过冷绝的下身,冷绝只觉小腹一紧,邪邪地在萧晨低说一声:“你自找的!”尔后抽出手指,将欲望埋入他体内。
“你――”萧晨身体一震,正要张口骂人,却被他用嘴封住。
这一夜,很长……
从此,萧晨便在冷堡住下,与冷绝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全文完――
呃,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总有些人看不得别人好,还总有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破坏他人的幸福,例如――

59

薄薄一层白雪铺在翠绿的枝头,在这七月盛夏,除了极北之地,也就在冷堡见过这等景致了。

萧晨缓缓而行,沿路浏览着这夏日冬景。
“星辰好兴致。”
萧晨闻声回头,便见一女子婀娜多姿款款行来。她面容娇好,肌肤白嫩,怎么也看不出已是三十出头的人,原本神色间难掩的骄纵阴狠之气已被平静祥和所掩,只是不知道是受了了教训后性情大变,还是演技更高一筹了。
“二夫人。”萧晨淡淡地打了声招呼。
“星辰,你应该唤我声二娘的。”二夫人有些受伤地轻捂住胸口,道,“还是说,你看不起我这个做侧室的?”委屈的样子,怕是任何男子也不忍让她伤心,愿意答应她所有的要求。
只是萧晨并不在这任何男子当中,他面色仍是淡淡地,道:“晨只是不习惯而已。”
二夫人一滞,面对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这样的性子,好像在哪里遇到过。半晌,勉强一笑,道:“出来游玩一下,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星辰,说来我还是第一见到你呢。堡主可真疼星辰,不单单让你做了这冷堡的少主人,还让你住进绝情阁,要知道,这绝情阁至今可只住进过两个人。”
萧晨心里思量着:游玩一下便游到了聚药阁到绝情阁的必经之路,还挑在他经过的时候,这女人真当人是傻子了,只是他这番前来却不知道是为了何事?脑中千转百回,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冷漠地看着她表演。
二夫人这时已恢复平和的面色,微微一笑,道:“这第一个人嘛,相信星辰也有所耳闻。”顿了顿,接着说道,“那人名叫萧晨,名字倒与星辰有些许相似。”
“是曾听过。”萧晨语气平静地说道,仿佛她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是了,星辰的娘亲不知道现在如何了?”边说边偷眼打量着萧晨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听说当年她是自己离开冷堡的,如今你既然已经认祖归宗,那么,她应该也会回来吧?”
萧晨一怔,怕小娘亲回来吗?淡淡地看她一眼,道:“若二夫人无他事,晨便先行一步。”说着也不待她回答,转身便走。
二夫人站在原地,看着他飘逸的背影,手上的汗巾死死绞着,直勒得十指发白,眼中闪烁着阴狠的光。
冷星辰!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萧晨可管不了别人的嫉恨,一路上不急不徐地行着,晃到了绝情阁。
“去那么久!”刚一进卧室便被人从身后抱住,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萧晨皱了皱眉,拉开腰上的手,转身面向他,有些无奈地唤道:“绝――”
冷绝手上一用力,将他扯入怀中,在他颈间吸了口气,道:“让我好等,真不明白你,那些破医书有什么好看的?”
萧晨有些不适地动动身体,道:“绝,你不觉得你这几日缠得我太紧了吗?”
“有吗?”冷绝不甚在意地亲亲他的嘴角,他怎么不觉得?
“唉――”萧晨长叹一声,忽然问道:“绝,我可知道我的来历?”
“什么来历?不就是我儿子么?”冷绝先是不解地问道,尔后语气转沉,道:“我早说过,这点血缘关系,阻止不了我拥有你,你别想用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逃开我。”
萧晨眼中流转,白了他一眼,道:“我还能逃开你吗?”顿了一下,正色道,“我是想说,我其实也算不得你的儿子。”
“嗯?”冷绝闻言一愣,疑惑地看着他。
萧晨示意他松开手,冷绝却一个转身带着他落入宽大的椅中,并丝豪不顾他意愿地将他牢牢锁在怀中,然后将下巴放在他头顶,道:“可以开始了。”
你当听故事啊?萧晨斜睨他一眼,开始诉说自己的来历:“我现在的情况,用你们的话来说,应该算是没有喝孟婆汤就转世投胎了。”
“这么说,你记得前世的事情?”冷绝挑眉。
“对。”萧晨看着他,道,“只是事情要复杂一些,我来自未来,你明白吗?”
冷绝用下巴点点他的头,示意他解说。
萧晨略为思索了一下,道:“这样说,假如你现在死了,然后你发现你变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并且生在三国时期,现在你明白了?”

“嗯。”冷绝表示明白了。
萧晨见状便开始详细述说:“我便是这种情形,当日我被车撞死了……”
“什么?”冷绝略有些惊讶地打断他的话,道,“被马车撞死?”
萧晨心中翻了个白眼,道:“不是马车,是汽车,怎么跟你说呢?”想了想,说道,“那种车不是用马拉的,而是靠汽油来行驶的。”
“气油?”冷绝疑惑。
萧晨与他对视良久,放弃了解释,道:“总之那是一种速度非常快的车,比你的月影快两倍不止,而且我们那时候的人不像现在这样练有武功,一旦被这种车撞了非死即伤。”
“所以你死了?”冷绝也不再纠缠“气”车这个问题,直指问题中心。
“嗯。”萧晨肯定道,“等我再有了意识,发现……”
长长的述说结束,两人都没有出声,空旷的房内一片寂静,只有彼此之间呼吸相闻。
良久,冷绝方出声问道:“这么说来,你是从一千年以后来的?”
“用我们那里的说法,是灵魂穿越。”萧晨蹭了蹭他的下巴,说道。
冷绝顿了一下,又问道:“那你前世是多少岁,呃,过世的?”
萧晨听他这样小心地措词,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道:“二十三。”
冷绝面色顿时变得十分古怪,道:“这样算来,你竟然比我还大,我还一直当你是小孩子。”
“喔?”萧晨挑眉,“你有意见?”
“呃,没什么。”冷绝轻咳一声,转开话题,道,“那你前世可有成家?” 一想到他的晨可能被其他人拥有,心里就十分不舒服。
“没有。”萧晨淡淡地瞥他一眼,答道。
“为何二十三了还不成家?”冷绝心里松了下来,嘴里却满不在乎地追问道。
萧晨像没有发现般,淡淡地答道:“我们那时候的人,男男女女都是这样,一般三十左右才结婚,也就是成亲,有些人甚至一辈子都单身。”
冷绝拉过他的十指,一个个揉搓着,道:“那你家人呢?可有思念?”
萧晨面色转淡,道:“我没有家人。”
“呃――”冷绝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淡漠的气息,一时不知道如何措词,只好紧紧地拥住他,良久,方说道,“你有我就够了。”低沉的声音令人无比心安。
萧晨闻言身子颤动了一下,随后语气如常地问道:“我倒想问问,为何放了我与莫愁走,又派人来监视着?”
冷绝手上的动作一滞,别开头,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呃,我当时觉得你有些奇怪,就叫人去观察你了。”
“观察?”萧晨反问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想到三十多岁的男人,还有这么纯情的一面,他又岂能不逗逗?。
冷绝回头看向他,被他眼底那抹狡黠弄得好气又无奈,点点他的鼻子,道:“我承认,第一眼看到你就为你动心了,满意了吗?小坏蛋。”
萧晨被他这样一说,反而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别扭地说道:“哼!谁稀罕!”
冷绝好笑地揉揉他的头发,道:“今日方知道,晨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萧晨白他一眼,没有说话。
冷绝凝视他良久,突然问道:“回来时遇到什么人了?”

“呃?”萧晨略有些谅讶地望着他。
“进门时,你的心跳比平时快了一些。”冷绝指着他的胸口,眼神邃,道,“它告诉我,你有些生气,谁惹到你了?”
萧晨与他对视良久,方轻叹了一声,道:“你的二夫人。”
冷绝眼中闪过一丝狠光,尔后默默注视了萧晨良久,声音有些低沉地出声:“你――”顿了一下,道,“若我知道会遇上你,绝不会成亲。”
萧晨愣了一下,突然“扑”地一声笑了出来。那种灿烂的笑容从未在他淡漠的脸上出现过,美丽的风景令冷绝眼睛都不愿意眨一下。
半晌,萧晨停了下来,很认真地看着冷绝,道:“如果你不成亲,怎么遇到我?父亲――”
冷绝一愣,方有些自嘲地笑了声,道:“一碰到你的事,我就头脑迟钝。”
萧晨闻言一滞,环上他的腰,将头抵住他的额头,道:“以前的事,我不会介意,可是,只怕有人却会介意我。”
“我会理。”冷绝眼神转冷,那是对不安分的人的绝情!
萧晨淡然一笑,道:“别太绝情。”
他从来不是善男信女,犯己者必究!

6

不知道冷绝是怎样警告二夫人的,总之,一个月以来,她都没有再在萧晨面前出现过,偶尔远远遇见,她也是识趣地绕道走开,日子还算温馨平静,除了越来越缠人的冷绝有点烦人外。这一个月来冷绝几乎时时刻刻都要与他在一起,这让生性冷淡的他十分不惯,但又不知该如何让他明白,生平无喜无悲的萧晨第一有了烦恼。
这日,萧晨一早便扯开痴缠了他一夜的冷绝,顺便点了他的睡穴,尔后整理好衣衫出了绝情阁。
清晨的阳光干净而耀眼,却没有什么温度。萧晨呼出一口热气,在空中形成一片朦胧的烟雾,叹了口气,缓缓向前行去。
早有下人忙碌而安静地进行一天的工作,远远看见萧晨,这个受他们神一样的堡主宠爱的少堡主,都停下手上的活计,恭敬地向他行礼。萧晨似未有所闻,淡淡地行过,傲世的容颜清冷无情。
“跟着我做什么?”萧晨突然停住脚步,向着虚空中问道。
一道身影从旁边的树后闪了出来,立在他面前,良久,开口唤道:“哥――”
来人正是冷傲天,本是要前去练武,远远看见那人的身影,便管不住自己,悄悄地跟在后面。没想到这么快便被发现了,有些怯怯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萧晨对他这个弟弟一直便有些好感,见他面色尴尬,也不再追问,淡淡地说道:“若无事,陪我走走吧。”
“没事,没事――”冷傲天像个孩子似的,急切地答道,哪里还有一丝沉稳的样子,待见到萧晨嘴角微微勾起,方觉失态,有些讪讪地唤了一声:“哥――”
萧晨浅浅一笑,带着几分宠溺地说道:“那便走吧。”说罢绕过他继续前行。
清冷的笑容竟然让冷傲天有一些眩晕的感觉,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那人早已走远,忙赶了上去,与他并排同行。
两个有着三分相似面容的青年,一个着白衣飘逸绝尘,一个着青衣沉稳内敛,走在一片静谥的雪地中,连风也轻了些,似是怕惊挠了这绝美的画面。
“哥――”良久,冷傲天打破沉默,道:“你跟父亲,”犹豫了一下,终是问了出来,“是,真的吗?”松了一口气后,又紧吸一口气,紧张地看着萧晨,不知道是害怕他生气,还是害怕他的答案。
“是,”萧晨顿住脚步,转向他,道:“是真的。”眼神淡漠而疏远。

“哥――”冷傲天心里一紧,哀叫出声,“不要这样看着我。”
萧晨淡漠地看着他,眼中无喜无悲。
“哥――”冷傲天再哀叫一声,道:“我只是问问,真的!”无论如何,我这一生都会敬你,不管你是仙、是魔。
萧晨对他的哀求似无所觉,冷漠地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冷傲天一愣,半晌方讷讷地说道:“我,我,我偶然听来的。”
“喔?”萧晨淡淡地喔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他,转身而去。
冷傲天无措地跟在他身后,不敢出一声。
约一刻钟过去,隐约间可见聚药阁了,萧晨突然顿住脚步。冷傲天神情恍惚间差点一头撞到他的背上,好在萧晨及时退了半步。
“哥――”冷傲天看着他绝尘的容颜,呆呆地唤了一声。
“我不介意。”萧晨淡淡地说道,眼中却闪过一丝好笑。
“呃?”冷傲天良久都没反应过来。
萧晨斜睨他一眼,懒得理他,转身向聚药阁而去,那背影,在冷傲天看来,似乎很是轻松愉快。好像,被耍了!
“哥――”冷傲天像个小孩子一样跺了跺脚,急忙跟了上去,不满地大呼小叫,“你居然耍我――”
萧晨嘴角微微勾起,道:“都十七岁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那语气要多宠溺有多宠溺,实际上,萧晨怕是在内心将冷傲天当儿子了,只是,从未有过父爱的他并理不清这种感情。
冷傲天闻言却愣在那儿,心里一时思绪万千,何时,他也有了这种样子?
自有记忆以来,父亲便不见踪影,而应该是慈爱的母亲,却从来只会让他拼命地学习,文才、武功,一样也不能落下,以便赢得那冷情的父亲一眼回顾。然而,直到现在,他都未曾正眼看过自己一眼。
想到这里,冷傲天心里苦笑,他与父亲最接近的一,大概便是那濒死之时,为救他而进行的血脉相融吧?说来那的生死之难也算是因祸得福,不只受到的父亲算是“关爱”的表现,还有幸遇到了他,萧晨。
从小就听说自己有个大哥,一个随他母亲离开冷堡的哥哥,虽然那是母亲耳提面命要小心的人物,却无法阻止自己强烈的好奇。大哥长得什么样?像父亲吗?像自己吗?他会像小强和大牛的哥哥一样,也陪自己玩吗?会为了自己,跟那福伯那只凶恶的大狗打架吗?会……
初见萧晨,虽然他一脸冷漠,却还是出声安慰自己,那时的感觉,好温暖,从未有过的温暖,温暖到一度将其错认为爱情,只是,突然的血缘巨变让人醒悟,应该是亲情吧。
大哥对任何人都淡然若水,却总愿意对自己温柔。从小期盼的大哥就是这种感觉吧?他与父亲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是他喜欢的,哪怕是付出生命,他也愿意为他达成,又何必干涉他是如何生活的呢?只要他高兴……
思绪间,萧晨早已走远,眼见他就要跨进绝情阁,冷傲天一急之下,施展轻功飞了过去,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叫道:“哥――”
萧晨顿住脚步,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呃――”冷傲天微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刻着绝情阁三个大字的青石,上面那一行“擅入者死”几个小字可是血红可见。
萧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了然地点点头,那个孤僻、自大的老头!(汗――)
“哥――”冷傲天有些踌躇,过了一下方道,“其实,你与父亲之间的事,是我前几日不小心听到了母亲与人秘谈才知道的。”对不起,母亲,我不能让你伤害他,我的哥哥。
萧晨挑眉,问道:“为何告诉我?”宁愿出卖自己的母亲。
“我,”冷傲天反复斟酌良久,方道,“为你,值得。”
萧晨闻言默然,兄弟两人面对而立,相顾无言。画面看起来那么和谐,却刺痛了一人的眼。
“放手!”冰冷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杀气。
两人闻声均是一怔,回头一看,却见那人一身白衣迎风而立,傲然的身姿发出强烈的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宛若神砥的英俊面容此刻遍布寒霜,冷冷地看向他们。

“绝――”萧晨愕然出声。
而冷傲天在他如有实质的视线下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眼睛顺着他的眼神下移,方惊觉一直抓住萧晨的手臂,如被火灼般急忙放开,并迅速后退了一大步。心里不停地打着鼓,对于这个冷情的父亲,他从来都是惧怕多过亲近。
冷绝看似缓慢地跨步,却于瞬间立于萧晨面前,暗沉的眸子看不出其中的情绪,与他对视良久,方冷冷地向一边头几乎垂到地上的冷傲天下达命令:“退下。”
冷傲天犹豫了一下,终是恭敬地应了声:“是。”略为担忧地看了萧晨一眼后,默然离去。
萧晨看着冷傲天略显孤独的背影,心中略有些不忍,禁不住有些不满地看了冷绝一眼。
冷绝眼眸一暗,伸手拂上他的面颊,声音低沉地道:“你关心他?”一把扯过他,拥入怀中,力度不能说重,但也不轻,令萧晨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而他却未作理会,径自说道,“我不喜欢你这样关注他。”
萧晨淡淡地看他一眼,道:“他是你儿子。”
冷绝满不在乎地看他一眼,道:“那又怎样?”
萧晨无语,静静地审视他良久,突然问道:“绝,你在担心什么?”
冷绝身子一僵,暗沉的眸子一度冷凝,半晌,方若无其事地道:“胡思乱想什么?”
萧晨向来淡漠的眼中充满担忧,地看着他,道:“是我令你不安了吗?”
冷绝伸手覆在他眼上,另一只环在他腰上的手不自禁地微微收紧,良久,略带沙哑的声音方在萧晨耳边响起:“是的,我很不安。”他不想他看见他些刻脆弱的样子。
萧晨闭上眼睛,在黑暗中刻划那人可能的神情,淡漠的声音带着抚慰人的宁静:“或许是我做得不好,但,我是真的为你动心。”静默良久,又接着说道,“信我,别让自己束缚了自己。”
冷绝一向沉稳的手有些难以查觉的颤抖,地看着眼前人良久,良久。
“或许,我该告诉你,我、爱你。”萧晨淡漠的声音中有着藏得极的波动,狠狠地回拥着冷绝,来平复心中的悸动。
冷绝紧抿的唇线逐渐勾起一个弧度。

61

自上说开了以后,冷绝仍是时刻不离萧晨左右,只是没了那种压抑的情绪,两人相得还算轻松愉快。就如此时,两人呆在同一间屋里,一个斜坐于窗前看医书,一个在塌上盘膝练功,任一室的宁静将彼此笼罩。
“启禀主上、少主,堡外有人求见少主。”影一突然立在屋中,如从虚空中出现一般。
萧晨从医书中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影一一眼,问道:“什么人?”
“这――”影一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主上,却见他仍闭着眼,如老僧入定一般,方回道:“绝情阁阁主多情、易楼楼主莫言,还有之前假冒少主之人与,呃,主母。”应该没说错吧?
萧晨愣了一下,方回过味来,嘴角微微弯起,也不理一旁看似专心练功的某人,问道:“他们在哪里?”
“会客堂。”影一答完后便低垂着头,努力运功抵挡房内越来越沉的压力。
萧晨扔下手上的医书,轻功运转开来,瞬间便不见踪影。
影一顿时感到压力倍增,抵不住“扑――”地喷出一口血,骇然抬头看向自家的主上,却见那人早已张开了眼,面若千年寒石一样生硬,如刀般尖锐的视线直刺萧晨消失的方向。沉默的愤怒似欲喷发的火山,危险且不可测。
“主上――”非是影一不知死活,然而有些事情不得不报,“属下见到小姐与他们几人一起。”
冷绝闻言回过头来,犹如实质的视线压得影一几乎趴到地上,面上仍是没有表情,然而冷汗却不停地渗出。

“可知缘故?”冷绝的声音冷得几乎可以将普通人一瞬间冻死。
“暂时未明,已派人调查。”影一向来沉稳的声音中竟然隐含了一丝极难查觉的颤抖。
“哼――”冷绝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足尖一点地面,飞身而去。
影一松懈下来,方发现全身的衣衫早已湿透,面前的地上也有一小滩水渍,不甚明显地打了个抖。仅是怒气之下发出的势便已如此,主上的功力又精进了,向来无波的眼中流露出崇敬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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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客堂
多情懒懒地软在那张宽大的椅中,本是毫无形象的姿势,到了她身上却仍是风情万种。百无聊奈地打了个呵欠,不痛不痒地出声道:“我说小晨子这么久还没出来,不会是被关起来了吧?”
莫愁、莫言及莫星影等人闻言,都不禁露出丝焦虑,而冷雪晴则有些不忿地扯了扯莫星影的衣袖,换来他有些冷淡的一瞥。
“别胡说,”知她无风都起浪的性格的柳絮见莫愁微带焦急,忙柔声喝斥道,“晨既然传信说平安无事,必不会如此。”
多情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这可是千年母狐狸,主上都惹不起的,还是少得罪的妙!
“絮――”莫愁拉拉柳絮的衣摆,道,“我也在担心,两年前星辰那样对他,这落到他手上,怎么可能没事?”
“别担心!”柳絮拉起她的手,拍了拍,道,“星辰的能力你应该相信的,何况……”这两父子之间总有些不对劲,她有预感,冷绝不会伤害星辰。
“何况什么?”莫愁轻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柳絮摇摇头,道,“等下见到星辰不就行了,耐心等一会。”
“好吧。”莫愁点点头,焦虑的眼神又投向门口,正好见到缓缓行来的那抹白影,不由地惊呼:“冷绝!”
萧晨脚步顿了一下,尔后跨进大门,道:“小母亲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得了吗?”
“呃?星辰?”莫愁愣住。
柳絮无奈地扯扯她的手,唤道:“愁――”
莫愁顿时回过神来,原本的焦虑立马转成愤怒,三两步冲到萧晨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臭小子,一失踪就是几个月,连点消息都不传绘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娘了?”
萧晨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无甚反应。
“哼!”半晌,莫愁故作骄傲地冷哼一声,气呼呼地转身坐到椅子上,端起一杯茶就往嘴里灌。这个臭小子,千年不变的木头脸,搞得自己好像在无理取闹似的,真真气死人。
“星辰。”柳絮向萧晨点点头,便又去安慰自己气自己的某人了。
“哎呀,我伟大的主上,真是想死我了。”多情边说边站了起来,只是那软绵绵的样子,好像随时会跌倒一般,让人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萧晨扫她一眼,淡淡地说道:“小晨子?”
“呃?你都听到了?”多情可爱地吐吐舌头,娇声道,“人家只是觉得这样叫‘小晨子’很亲切嘛!”
“是吗?”萧晨随意地反问了一声,便不再理会她,对莫言点点头示意,尔后向莫星影问道:“影可是受伤了?”
莫星影身子颤抖了一下,忙压了压心底的情绪,道:“受了点内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已经快没事了。”
萧晨点点头,刚才一照面间他便发现影受伤了,不过也确实如他所说般,已将全愈。
“哼!”一旁的冷雪晴忍不住冷哼一声,一点内伤?当初也不知是谁伤得差点死掉,若不是正巧遇到了她,怕是早就死跷跷了。
萧晨闻声,疑惑地看向她,这是?

“哼!”冷雪晴再冷哼一声,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认识,真不知道怎么做人大哥的?
莫星影见状,忙道:“这是雪晴,也是你的,嗯,妹妹。”
萧晨淡淡地“喔”了一声,便转看向莫言,道:“这累了你了。”
莫言浅浅一笑,道:“主上还跟我客气?若非你,何来我莫言的之日?”
萧晨也不多话,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只是――”莫言略带些狡黠地一笑,说道,“主上是否为我们解释一下,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令你动用了身上所有的联络信号,我这边方集齐人手要赶着去救你的时候,却失去了你的消息?”
“呃――”萧晨淡漠的面色差点崩掉,一想到那日焦急的样子,任他的性子也不由地感到脸皮发热。
“怎么?主上这是不记得了?”多情恶质地落井下石,像这种让主上吃鳖的机会可不多,她又怎么有放弃?
萧晨斜睨了她一眼,道:“不过一时错手罢了。”
“喔――”多情拉长声音喔了一声,与莫言对视一眼,道,“错手喔――”两人一副摆明了不信的样子。
“多情!”萧晨有些狼狈,提高音量喝道:“突厥那边的分部可建好了?”
多情翻了个白眼,又来这招?无奈地低头道:“属下无能,还在筹建中。”
“限你一个月。”萧晨淡淡地下了命令。
“不是吧?”多情哀叹,来真的?两发幽怨地看着萧晨,希望他能敢变主意。
萧晨视而未见,好心地提醒道:“你最好现在就去,还来得及。”
“不――”多情终于绝望,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倒在了身后的椅中。
“你们够了!”被冷落多时的冷雪晴终于忍不住吼道。
几人同时看向她,都有些莫名其妙,他们做了什么?
冷雪晴无视掉其他人的视线,怒气地看向萧晨,怒道:“你什么意思你?”
萧晨一时反应不过来,他什么时候得罪了她?以眼神询问正焦急地拦阻冷雪晴的莫星影。
“这――”莫星影不知道该如何说,他也不知道这大小姐在气什么。
“你走开!”冷雪晴一把推开莫星影,又转向萧晨,骂道:“你以为你是谁?就算你是我大哥又怎么样?凭什么这样无视我?”
萧晨一滞,他无视她了吗?他好像一直是这样子吧?转头向莫愁与柳絮看去,却见她们了然地点头,只好有些无奈地对冷雪晴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呃?”冷雪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目空一切的人就这样妥协了,反倒不知道该怎么了了。
“好了,雪晴。”莫星影赶紧拉开她,对萧晨说道:“辰,别怪她,她只是,呃――”为我之前受伤的事打抱不平,心里这样想道,口城却说不出来,似乎太暧昧了。
萧晨顿时了然,只是轻轻地笑了笑。
“晨儿可事如此开心?”伴着一把带着无限柔情的声音,冷绝走了进来,看也不看周围的人,直接上前,搂过萧晨的腰,并亲昵地吻了吻他的耳垂。
萧晨身子抖了抖,拜托,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好不好,跟你一点也不衬。
而其他人更是被冷绝的动作雷到了,冷雪晴是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会有这种柔情的一面,其他人却是不相信萧晨竟然没有拒绝,任他作为!
“星辰――”莫愁良久才找到声音,震惊地出声。

萧晨淡淡地环视了一眼他的亲人、朋友,道:“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62

冷绝一怔,搂住萧晨的手臂紧了紧。虽然很高兴他如此坦白两人的关系,不过,到这时候他也明白之前他的晨是在故意激他跟来了,哼,敢耍着他玩,看来要好好调教一下。
而其他人的反应则各不相同:初初的惊诧之后,莫言淡定地喝他的茶,似乎之前张嘴结舌的人不是他一般;多情在一惊一乍地站起来后,想了想,又继续瘫回椅上哀叹自己即将到来的可悲命运;柳絮则不停轻拍莫愁的背,以缓解他过激的情绪。
莫星影定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两人般配的身影,眼中流露出竟然是痛悔!原来他是可以接受的,为什么自己当时不敢争取?
“父亲,大哥,你们――”冷雪晴良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两人的事情,自己又怎么管得了?
果然冷绝冷冽的视线扫了过来,警告的意味十足,冷雪晴在多年的积威下再也不敢开口。
“星辰,你――”莫愁终于平静了些,双眼忧虑地看着萧晨,道,“你是不是被逼的?”
“咳,愁,”柳絮瞄了瞄某堡主瞬间黑下来的脸,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但不得不承认他的气势很强,忙提醒母爱泛滥的爱人,道,“你认为星辰是轻易就被人威胁的人吗?”看看他那两个变不惊的属下,他不威胁人就不错了。
“那为什么――”粗线条的莫愁还没发现超级不爽的某人,继续担忧,“为什么你会跟这个人,”说着偷偷地瞄了某人一眼,被他超臭的脸色吓到,却还是声音微弱地说完了后面的话,“呃,跟这个人一起?”
冷绝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前夫人,若不是因为她为自己带来了晨,他怕是早就一掌拍死她了,竟然敢这样说,好似晨跟他一起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柳絮忙将莫愁拉至身后,顶着某人如剑的视线,尽量平静地对萧晨说道:“虽然突然了点,但是,星辰,祝福你。”虽说早就看出这两人之间有猫腻,但是想象成真后总觉得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他们除了是同性之外还是父子,就算星辰是,按他的说法是穿过来的,但至少肉体上有血缘关系,将要面对的世俗压力之大可想而知,她能做的,大概也只有祝福了。
“絮,你――”莫愁焦急地扯着柳絮的衣襟,差点跳脚,她怎么可以帮那个男人?
柳絮回过身,地看着她,道:“愁,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强烈地反对,”或者说,你对冷绝还未完全忘情,想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却仍平静地说道,“但我们应该尊重星辰自己的选择,就像他当初支持我们一样。”
莫愁心里一急,猛地抱住柳絮的腰,用力地望着她,道:“我不过是担心那无情无心的男人只是玩弄星辰而已,请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柳絮与她对视良久,尔后暖暖地笑了,紧紧地回抱着她,道:“是我太小器了,不过,你的担心怕是多余的,若论无情无心,谁又比得上我们家的星辰?嗯?”说着用鼻尖点了点她的鼻子。
莫愁想了想,哂笑着晃了晃头,道:“是我多虑了。”
“喂,喂,喂――”多情看着两人在这里上演情戏,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长满了,忙出声打断道,“这里有小朋友,你们控制点好不好?”说的时候,眼神不停地在莫星影与冷雪晴身上打着转,“小朋友”指的是谁,不言而喻。只是莫星影似失了魂般,傻傻地看着那两上相依相偎的白色身影,对她的话跟本没听见;而冷雪晴早在莫愁搂住柳絮的那一刻便呆掉了,一路上虽然觉得这两位阿姨亲密得有点过份,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们竟然是这种关系!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只是,看看自己的父亲与大哥,为什么奇事都在她家?
莫愁与柳絮相视一笑,松开对方,却还是紧紧地牵着手。
多情夸张地打了个抖,看看萧晨与冷绝,再看向莫言,颇有几分无奈地耸耸肩,似乎在说,现在的人,没办法!
莫言微微一笑,算作同意。
“走?”冷绝冷眼扫视了众人一眼,向萧晨简短地问道。
萧晨点点头,任他带着自己飞了出去。
莫星影眼神悲伤地望着两人飞逝的身影,久久没有动弹。
“就这样走了?”多情有些傻眼,呆呆地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莫言仍是平静地喝他的茶,头也未抬一下,淡雅地说道:“与其关心他们,不如担心一下自己,主上似乎给了你一个任务。”

“主上现在只知道你侬我侬了,哪里还记得这些小事?”多情满不在乎地说道。
“是吗?”莫言微抬微抬头看她一眼,随意地问了声。心里却道,若真这样以为,那你就准备着日后悲惨的生活吧!要知道萧晨这个人虽生性淡漠,对惹到他的人却绝不估息,要是没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就随便得罪他的话,那就倒霉了。莫言在心中为多情默哀。
“你以为。”多情懒懒地瞥了他一眼,道。她对这个看似儒雅的男人并没有多少好感,应该说,除了萧晨,她对男人都没什么好感,包括大唐第一美男子的冷绝。更何况,像莫言这样表面偏偏君子,背地里什么龌龊都干的男人,她见得多了,若非同是为萧晨做事,且萧晨挺看重他的样子,她早懒得理他了。
莫言浅浅一笑,没有再接话。
多情反倒觉得心里发堵,立马高声娇喝起来:“这个主上,就这样把我们扔在这里了,也不管我们的死活?”
莫愁与柳絮好笑地看着他,这女人,真是……
“星辰做事不会这样没交待的,你再等等,肯定有人来安排我们。”莫愁好心地解释道。
“呃,倒也是。”多情想了想,附和道。
果然不久便见一管家模样的老头走了进来,对几人恭敬中带着几分自傲地行了个礼,说道:“几位贵客,少堡主已命某安排了客房,请问几位可方便现在前往?”
这时冷雪晴突然出声道:“王总管可还认得我?”
来人正是王总管,听得这熟悉的声音愣了一下,带着几分疑惑看过去,只见冷雪晴俏生生地立在那里,一眼便认了出来,正是当年算是被逼离开的小姐,只是高了此,也黑了些,却是健康、快乐了许多。只是,小姐为什么会与少堡主的朋友在一起?简暂的犹豫过来,王总管带着几分试探地问道:“你是,小姐?”
冷雪晴打趣道:“想不到王总管还记得我嘛,看来之前打碎的东西真的累了你许多。”冷雪晴从小便活泼调皮,整日里到捣蛋,常常打碎一些名贵的东西,那时候的王总管可是头疼了很久。
“真的是你啊,小姐?”王总管激地上前,激动地看着他,问道,“这两年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来冷堡看看我这个老骨头?”
冷雪晴闻言苦笑了一下,道:“王总管又不是不知道,当日雪晴可是被赶出冷堡的。”
王总管沉默了一下后,安慰道:“别担心,堡主那是一时气话,等他消了气,自然就没事了。”
冷雪晴不置可否,她对于这个父亲已经不报希望了,他之前没说什么不准自己回堡,但是那不过是性格使然,对于那些对他无用或用不大的人或事,他向来是不理会的。
“唉――”王总管长叹一声,他当然知道堡主的性子,只希望有了少主以后能稍改一点。
冷雪晴也有些怅然,早听到江湖传闻,冷堡三夫人是内应,她连证实一下都不敢,父亲又是这个样子,难道是她天生命苦?不由自主地向立在一旁的莫星影看去,他,又能不能为自己带来幸福?
一时堂中众人各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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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情阁里,冷绝拥着萧晨坐在亭子顶上。
“晨,我很开心。”冷绝看向远方,浅浅的声音让人几以为他是在自言自语。
“喔?”萧晨将头倚在他胸前,玩弄着他柔顺的发丝,淡淡地回了一声。
冷绝宠溺地用下巴磨了磨他的头顶,道:“或许是追逐你太辛苦,面对你突然而来的表白,我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所以之前才幻得幻失。”
“现在安心了?”萧晨停下手上的动作,状似不在意一般随口问道。
冷绝嘴角微微勾了勾,低头看向他道:“若不安心,岂不浪费了晨的一片苦心?”
萧晨眼中闪了一下,狡辩道:“什么苦心?为何我不知道?”
“不乖,要惩罚。”冷绝眼眸一暗,不待他答话便一口含住他那柔软的唇。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那一对白衣男子地拥吻。

63

冷堡来了几位少堡主的贵客,堡中无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但却不敢有丝毫怠慢,除了他们本身的气质,少堡主对他们的态度也是众人的指示标。要知道他们的少堡主从来便对人冷冷淡淡地不太理睬人,竟然会对这几人偶尔露出微微一点轻笑,虽然只是勾一勾嘴角,那也足以令人惊讶了。不过,大家都自动漠视了其中一个贵客在不久之前还是他们的“少堡主”这个问题。
“你这样整天陪着我们,不怕你那爹爹情人吃醋?”多情慵懒地扭动了一下腰,偏着脑袋看向一旁坐着的男人。
萧晨看也未看她一眼,吹散杯中的热气,淡淡地说道:“还有二十三天。”
多情的脸色顿时像吃了苍蝇一般难看,半晌才期期艾艾地说道:“主上,你不是说真的吧?”
萧晨终于侧过头瞟了她一眼,道:“你说呢?”
“不要啊――”多情立马哀叫道,“求你了,我最亲爱的主上――”
“给多你三天。”萧晨轻啜了口茶,面色淡然地说道。
这时多情反而不叫了,跟了萧晨这么久,她明白主上是认真的了,一旦他决定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没得改。哀怨地看了萧晨一眼,却见那人无动于衷,终于不甘地立起身来,恭敬地答道:“是。”
唉,又要忙了。多情心里悲叹着,身形一闪,便不见踪影。
一直看着他们表演的莫愁终于忍不住,“扑嗤”一声笑了出来,正如多情喜欢看萧晨吃鳖一样,莫愁最喜欢看这个多变女郎被整的样子,谁叫她当初不肯告诉自己絮去了哪里呢。(见莫愁番外)
“愁――”柳絮摸摸她的头,颇有些无奈地唤了一声。真没办法,总像个小孩子一样,也没怕在儿子面前丢脸,不过,偏偏她就喜欢她这样子。
“怎么嘛?是很好笑嘛。”莫愁用头顶蹭了蹭柳絮的手心,像只调皮的猫儿一般撒着娇。
莫言掩饰性地轻咳了声,以目视萧晨,早见惯了两人亲亲我我的萧晨稳若泰山。
“呃,”向来温文尔雅的莫言面上有一丝不自在,思索了良久方找到话题,“前日易楼收到了什么武林大会的帖子,冷堡可有?”
萧晨闻言看向他,一惯清冷的眼中带着些笑意,道:“八月十五,龙虎山。”能让自制以几乎刻薄的莫言变色,小母亲与柳絮的功力真是越来越高了。
莫言被他戏谑的眼神看得差点落荒而逃,心里难免有些怨气,这能怪得了他吗?看着两个女人在面旁若无人地你侬我侬,只要是个男人,都会不自在吧?当然,萧晨这种怪物要排除在外。
“武林大会?”莫愁一瞬间就想到二十年前初见冷绝那,虽时间与事物都有了变化,那个孤傲的身影却永不曾褪色,只是此刻心情早已不同了,唯留下几分欣赏。嗤笑着看向自家儿子,道:“星辰可要参加?”
萧晨目视向她,问道:“你想去?”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莫愁点点头,她喜欢凑热闹。
“那便去罢。”萧晨淡淡地首肯。
“好耶――”莫愁几乎蹦起来,一点也不在意她作为“母亲”的身份,大声嚷嚷着,“什么时候出发?我快等不急了!”
萧晨微微一笑,那绝美的笑靥令三人差点失神,道:“待我与绝商量一下,过几日便可出发。”(这还叫商量吗?跟本是打声招呼嘛!看来冷绝也是个“妻奴”。)
“喔,好。”莫愁还没从刚才的震憾中回过失神来,呆呆地回道。
见她那样,萧晨还以为她是高兴的,又是轻轻一笑,换来三座石像,然后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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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堡某
“你这几天究竟怎么回事?”冷雪晴终于忍不住质问着眼前的人。

莫星影斜瞟她一眼,淡淡地说道:“没事。”
冷雪晴被他的态度激怒了,冲上前指着他的鼻子吼道:“这几天,你一直心不在焉的,还说没事?”
莫星影皱了下眉头,静静地看着她。
“你――”冷雪晴气结,道,“你这什么态度?”
莫星影平静地说道:“是你什么态度才对,你突然跑来质问我,到底想做什么?”
冷雪晴一滞,收回几乎点到他鼻尖的手,烦躁地说道:“自那日来到冷堡后,你便很不对劲,知道吗?”在原地跺了几步,认真地看向莫星影,道,“神情恍惚,跟你说话也不知道回答,有时候还有自我厌弃的神情。你的手――”说着一把捉住他的手,将手掌摊开,果见手心密布着指甲印,有新有旧,却都同样的,可以想到,当时是握得多么的紧,才留下这样的痕迹。
“你――”冷雪晴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你到底在压抑什么?”要弄得自己这样?心疼地看着他,哀声道,“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已经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我――”莫星影心里一颤,猛地将她拥入怀中,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要怎么说?难道告诉她:我爱你哥哥,一直没有向他表示,以免亵渎了他,也怕他会厌恶自己,却没想,他竟然接受了你父亲的感情!所以我懊悔、痛苦得难以自禁?
沉默良久,莫星影方有些颤抖地开口:“别胡思乱想了,我只是之前有些事情没有想通,现在已经没事了。”既然已经错过,即使悔断肠子也无济于事,反而会给他增添麻烦吧?那么,就试着放开吧!何况,雪晴,他也不能负了。
“真的?”冷雪晴惊喜地抬头,看向他。
“当然。”莫星影的声音无比坚定。
“影――”冷雪晴唤一声,用力地扑进他的怀中。
莫星影也用力地回抱住她,心里却是一抖,影,是他取的名,他是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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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大会?”冷绝轻轻拥他入怀,把玩着他垂在胸前的头发,问道,“二十年前去过一,没什么意思,怎么突然想去了?”
“小母亲喜欢凑热闹。”萧晨也扯过他一丝墨发,在指间缠绕。
“又是她!”冷绝气结,“她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当初害他也是为她,现在要去什么破武林大会又是为她!
萧晨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吃醋?”
冷绝冷“哼”一声。
萧晨将头靠在他肩上,道:“还在记恨我当初那样对你?”
冷绝恨恨地道:“只是想到你是为了那女人,有些不舒服罢了。”
“她那样一个人,你无法想像她悲伤的样子罢?”萧晨的声音幽幽地传来,“离开冷堡,她足足消沉了五年,常常笑着,却无法掩盖笑容下的悲伤,足以让人流泪的悲哀。”
冷绝沉默了良久,方闷闷地道:“就算我负了她,你也不能对她太好了。”
萧晨“扑嗤”一声笑了出来,道:“绝,你有时候真的很可爱。”像十五六岁初恋爱的小男生一样,青涩得让人好笑又心疼。
“你――”冷绝气结,在这个人面前,他永远都在弱势,没有翻身的余地。
“噢,别生气。”萧晨不敢再逗他,免得某人翻脸,又在床上折腾他,忙道,“这去参加那个武林大会还有一个原因。”
“嗯?”冷绝挑眉。
“此武林大会明面上是说要对付越来越猖狂的魔教,而我的人却发现暗地里有魔教操纵的痕迹。”萧晨靠回他怀中,淡淡地说道。
“所以?”冷绝再挑了下眉。
“我怀疑,噬天又要搞鬼,而目标――”萧晨顿了一下,道,“是冷堡。”

“哼!”冷绝神情狠绝,冷酷地说道,“他若还敢,这绝不再放过他!”
“你是知道的吧?”萧晨淡淡地说道,“他是你同母异父的哥哥。”
冷绝点点头,道:“当年发生的事情,我亲眼目睹,一直记得。”虽然他才一岁。(这就是所谓的聪明绝顶,天生英才。)所以他才一直未曾对噬天下狠手,可他却害晨爱伤。
萧晨瞥他一眼,道:“不知道他这搞这个武林大会有什么目的?”
“去看了不就知道了。”冷绝冷冷地说道。他自会让不自量力的人付出代价,更何况,那个不自量力的人还盯着他的宝贝。
萧晨没有再说话,眼神落在虚空之中。噬天,最好别再做什么过激的事情,不然,我也不会放过你。
七天后,冷绝、萧晨、莫愁、柳絮、莫星影及冷雪晴一行六人悠然出了冷堡,前往龙虎山。而莫言早几日便悄然离去,他将以易楼楼主的身份前往。 

6

龙虎山,位于辽宁金州,原本是一座无名小山。在三百年前,当时正道公认的第一高手孟旭盛追杀黑道第一高手任谨至此,然后一场龙争虎斗,最后两败俱伤,同归于尽,龙虎山也由此得名。尔后孟旭盛的知交好友,当里的武林盟主在此举行了一场武林大会,一是为祭奠孟旭盛,二则联合所有白道高手一起围杀任谨一手所创的生生门。从那以后便留下了在龙虎山举五年一度武林大会的传统,龙虎山也为整个江湖的人所知。
萧晨等一行人出门得早,所以并不赶时间,一路上慢慢行来,多是在游山玩水,待到达龙虎山脚下的聚英镇时已是武林大会前一天的下午。
“堡主好兴致啊,这一路玩得畅快,可是却累了我这不重要的小人物,在这里苦等了一整天。”楚天碧在冷绝等人一到镇口时,便迫不及待地上前大吐苦水。也不怪他如此,换谁在这灰尘遍布的官道上等了一个上午也会受不了,何况他这人一向注意形象,此时满面尘霜的样子若被他那些红颜知己见到了,还不一脚将他踹到老远。
“带路。”冷绝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冷冷地出声道。
楚天碧差点被一口气噎住,这人!狠狠地瞪他一眼,方不甘不愿地翻身上马,引着几人向早已订好的客栈行去。
萧晨好笑地看向冷绝,却捕捉到他眼中的一丝戏谑,不由地为楚天碧默哀。
聚英镇原本不过一个几十人的小村庄,随着龙虎山的出名才慢慢地发展起来,但是即使再华,土地只有那么大,住房便十分紧张。这小小的弹丸之地,说是“镇”却不到一个镇的十分之一大,所有住房能容纳的也不过千人。如此一来没什么江湖经验,又晚些到达的江湖中人便常常无可归,只好露宿野外,甚至有人为了客栈一间房而争出人命来。
楚天碧是老江湖了,自己然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早早便来此安排一切事度,也是因此没有与冷绝等人同行,只是,百般算计的老狐狸遇到初出茅芦的愣头青,也只有无奈地叹口气。
例如此时,一行七人站在和气客栈中,看着眼前的人表演。
“几位兄台,在下闻人善,有请了。”闻人善先自抱拳一礼。
虽说礼多人不怪,但也要看对谁,几人理都未理,像没见到这么个人般。闻人善刚正的脸顿时涨红,二十几岁的青年竟然像个小孩子般手脚无措,讷讷不知语。
“哼,闻人大哥,你何必对他们这么客气?”闻人善旁边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长得一脸机灵相的小子大言不惭道,“不就是想让他们让出一间房来吗?直说就是,要是不给,我撒一把药,保证他们老老实实地请你入住。”
“白弟,别胡说。”闻人善恼怒地训斥了少年一声,又转向一看便是领头人的冷绝,一改方才的局促,诚肯地说道:“请别介意,我这义弟就这样子,今日冒昧相询是因为听掌柜说阁下等人订了七间房,如今这镇上再无空房,不知可否请阁下行个方便,让一间给我与义弟?”说着忍不住瞟了一眼旁边呆立着,脸色胀红,话也说不出来的掌柜,小心翼翼地看向冷绝。心里悲叹,眼前这人最好答应,不然以白弟的个性,怕是又要闹将起来的,只是这些人都不像是好惹的的样子,白弟一闹,说不定反倒自己吃亏了。
冷绝半晌不语,闻人善脸皮本来就薄,若非不忍看着细皮嫩肉的义弟白安受苦,他宁可露宿野外也不愿意这样强人所难。只见他的面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那样子让人有一种欺负老实人的感觉。
“父亲――”几人中最心软的怕就是看似不好相的冷雪晴了,期期艾艾地开口,却没抱任何希望。
“可以。”冷绝不待她说完,冷声说道,尔后也不理吃惊的众人,牵着萧晨便步上往二楼的木梯。
“呃?”目的达成,闻人善反而呆住了,这么,这么容易?
倒是白安高兴得跳了起来,一拍闻人善的肩膀,道:“嗨,闻人大哥,你还愣着干什么?既然人家都肯让房了,咱们赶快进去,吩咐小二打桶热水,好好洗洗这一身的泥,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臭了!”说着还作势闻闻衣襟,再嫌恶地别开头,一副我自己也受不了了的样子。
闻人善无奈地叹了口气,方宠溺地道:“走吧。”

“耶!”白安欢呼一声,抓过一个小二急道,“快,他们定的哪些房,带我去最好的那间。”自说自话,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
“是,是,小爷这边请。”小二不敢怠慢,忙引了他往二楼去。这个小少爷他可不敢得罪,不然要像掌柜刚才那样,被他随意挥挥手便动也不能动,可就大事不妙了。
闻人善拿他没办法地摇摇头,也不管楚碧天等人什么想法,匆匆地道了声谢,便也跟了上去。
“我没听错吧?”楚天碧一副“我要晕了”的样子,傻傻地问道。他冷酷的、从不管别人死活的堡主大人,竟然会让房间给这两个愣头青!要是以往的话,他早一掌拍死这两个不开眼的东西了,哪还有耐心听他们在这里唠叨半天?
柳絮与莫愁对视一眼,同时笑了,她们站在萧晨旁边,对某人的小动作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莫星影的目光再不由自主地粘着萧晨,直到他与冷绝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也不肯收回视线,反而在心中计算他可能出现的位置,一路跟随。只是聚精会神的他没有留意到,刚回过头打算跟他说话的冷雪晴正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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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绝牵着萧晨一进房便随手将门挥上,一把抱住他斜坐到塌上,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道:“为何让我给他们?”
萧晨挥开他不老实的手,道:“那姓白的身上有故人的味道。”
“故人?”冷绝的语气有些威险,眯着眼睛看着他。
“又胡思乱想些什么?”萧晨又好气又好笑,这人怎么这么爱乱吃醋?一点也不符合他冰山的形象。
冷绝冷“哼”一声,没有言语。(还不是被你害的?)
“还不给我滚进来?”萧晨突然冲窗外冷声喝道。
“嘻嘻!还是瞒不过小晨子!”来人嘻笑一声,破窗而入。
“云亦非,你真是找死。”萧晨看着他,淡淡地说道。这家伙,若不是自己拦着的话,差点就被绝一掌劈死了,躲在外面的树上,呼吸声十里外都能听到,还在这里自以为高明。
“吓?”云亦非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尊神,疑惑地看向他。
“没事。”萧晨没好气地说道。对于云亦非的粗线条,他不抱任何希望,话题一转,问道:“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是你什么人?”
“呵呵――”云亦非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还要谢谢小晨子放我徒儿一马。”
萧晨怪异地看他一眼,道:“真是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
云亦非“嘻嘻”一笑,眼珠乱转,突然看到冷绝,愣了一下后,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叫了起来,“你是冷绝!”
冷绝完全当作没有他这个人,神情自若地玩着萧晨的头发。
云亦非在原地又蹦又跳了几圈,突然指着萧晨道:“你,你,你没说过冷绝是你哥哥啊!”
“他又不是我哥哥。”萧晨挑了挑眉,道。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云亦非瞪大了眼睛,不服气地叫道:“你真当我是傻子啊?你们两个长得这么像,怎么可能不是兄弟?”
萧晨嘴角微微勾起,道:“这是我父亲。”那笑容要多恶劣有多恶劣。
云亦非顿时目瞪口呆,半晌才找到声音,道:“父,父亲?”
萧晨看了他一眼,道:“难道你不知道,冷堡主今年三十有五了?”
话音刚落,却觉头皮一痛,冷绝放开手中的头发,搂住他的腰,嘴唇凑到他耳边,道:“晨可是嫌我老了?”若即若离地轻触他的耳朵轮廓,温热的气息喷在耳上,令萧晨一阵酥麻。
“绝,别玩了。”萧晨几乎是呻呤出声。
那魅惑的声音令冷绝顿时感到口干舌躁,原本是想逗逗他,没想到竟然玩出了真火。冷冷地看了呆立在房中的云亦非,手一挥,只见一股强大的气将他卷住,扔到窗外,窗也随后“啪――”地一声关住了。

云亦非倒挂在之前隐身的树上,一晃一晃地,而他竟然没有查觉,两只眼瞪得像铜铃一般,直直地看向那紧闭的窗子。
他们是父子?那为什么…… 

65

龙虎山顶在当年两大高手的比拼中竟然去掉了半个山顶,只留下一个寸草不生的平坝,这却有益于之后武林大会的招开,至少场地布置起来省力很多,不是吗?那平坝早被此负责主持武林大会的华山派安排妥当:中间一个半丈高、三丈见方的台子,其中一面竖立着几支招摇的大旗,上书“武林大会”几字,另三面的台上则空着,在台前一丈之外摆放着数十张太师椅,再之后一丈远整齐地放着一排排简陋的长凳。
武林大会定在辰时(7:-9:)举行,然而才刚刚卯时(5:-7:),龙虎山上已是人山人海,一些小门小派或是不出名的游侠都早早来了,只为了占得靠前点的位置,而那些最前面的太师椅自然是留给那些大门派及在武林中闯出了名堂的独行侠们。
卯时三刻,随着接待一嗓子一嗓子的报着“某某到”,贵宾区的椅子已经坐了七七八八,有认识的互相打着招呼,嘈杂的声音顿时在这空旷的地方回荡。
“丁老头,上一别足有两年没见啦。”一个看起来十分粗狂的汉子,扯着张大嗓门向前面一个五十几岁穿着整齐的男子吼道,无视他身边几个名门“后起之莠”的鄙视眼神。
被他唤作丁老头的正是华山派的二代弟子丁宁天,此时他一副惊喜的样子上前对那汉子一拱手,道:“没想到你也来参加这武林大会了,真是好久不见了!说起来,两年前那件事还要多谢黄老弟的帮忙啊。”
被丁宁天称为黄老弟的正是如今江湖上有名的独行侠――力挑千均黄力飞,由他的名号可知其以力见长。十年前祸害长江一带的蛟龙帮帮主被他举起一块千均巨石所砸死,从此名扬天下。
黄力飞粗狂一笑,道:“哪里的话,我们哥俩的关系还说这些做什么?倒是你,几年也不来我家里坐坐,不够意思。”
“哎,说到这事,还不是那魔教害的!”丁宁天说到这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喔?怎么说?”黄力飞好奇的问道。
“你说这魔教两年前突然出现,还没做什么事又诡异的消失了,掌门担心魔教有什么阴谋,便派我去查探,这一查就是两年。”丁宁天说到这里,面色有些忧虑。
“那查得如何了?”黄力飞见他如此,还以为有什么不利的消息,忙问道。
“嗨,别提了。”丁宁天长叹一口气,道,“一点头绪都没有。”
黄力飞吃了一惊,问道:“听说这举行武林大会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魔教吗?”
“说来也是奇怪,”丁宁天面带不解,道,“这魔教吧,沉寂了两年悄无声息,就在一个月前又突然现出行踪,似乎有什么大动作般,掌门一急,这不就赶紧传迅江湖,共谋对策了。”
“这样啊?”黄力飞顿了一下,正要再问,却听山门的接待长报一声――
“冷堡堡主到――”
整个场上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转头看向那一行人。最耀眼的莫过于为首的两名男子了,两人均是一身白衣,相似的面容都俊美得让人不敢逼视,一个冷峻得像万年不化的寒冰,一个却淡漠如不见底的幽潭。
长久的寂静过后是长长的抽气声,大多数人脑海中闪过的都是“名不虚传”这四个字,而曾经惊鸿一瞥的人也禁不住再震憾――真是神仙般人物!
“冷堡主,久仰。”韩昶作为此大会的主办方,首先前来打招呼。然而令他尴尬的是冷绝只是冷冷地看他一眼,便再也不理睬。
“呵呵――”楚天碧这滑不溜秋的家伙立刻笑着上前,道:“韩掌门,好久不见,府上可好?”
韩昶毕竟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面色瞬间便转回自然,对楚天碧道:“哈――托福托福,华山内一派安然,倒是楚护法,可是又添了几位红颜知己?”
“哈――”楚天碧也是一声大笑,道:“好说,好说!”瞥了一眼自家主子,见他眼中露出一丝无奈,忙对韩昶挤挤眼,道,“韩掌门,我们私下里再好好叙叙旧,现在还是正事要紧。”
韩昶忙说着“不敢当”,引几人向台正前方的空位子走去。
冷绝牵着萧晨,无视众人或仰慕或不善的目光,直直前行,萧晨淡淡地看了一眼两人牵着的手,便也由着他去了。楚天碧跟在两人身后,臭屁地摇晃着那把四季不离身的扇子。莫愁雀跃地东看西看,柳絮只是宠溺地看着她,谁人也没有留意到莫星影似有似无停留在萧晨身上的视线,以及他身旁脸色越见苍白的冷雪晴。

待几人坐下,韩昶便一跃而起,上到台上,对周围群雄一抱拳,道:“有劳各位不远千里前来参加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顿了一顿,接着从左手方介绍道,“今天我们有幸邀请到了崆峒派掌门真机子先生。”
真机子须发皆白,面色却红润,只见站起来向众人微颔首,一甩拂尘,道了声“无量寿佛”,尔后坐下。
韩昶又继续介绍了到场有身份地位的人――
少林寺戒律堂主行空大师,看起来四十来岁,面色黝黑,肌肉凸起,一幅怒目金刚的样子,真不知道吃素怎么能吃成这样?
武当派长老郝文楼,一派得道高人的形象,身形修长,飘飘欲仙。
昆仑派凤掌门凤玉龙,说起来还是冷绝的丈人,只是因着他这些年来对凤馨儿的冷落,凤大长门在对群雄致意的时候特地对他怒目而视,只是冷大堡主看也未看他一眼,直气得他吃胡子瞪眼。
四川唐门二少唐歌,二十出头,年少英俊,家世良好,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若非萧晨与冷绝在此,他怕是女人心中最耀眼的白马王子了,因此摆了个最满意的造型后,特意对他们奉献了两个白眼。
易楼楼主莫言,仍是一派儒雅地对众人微微一点头,引来一片赞叹声,并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对萧晨眨了眨眼。
萧晨向他勾了勾嘴角,他真的觉得这武林大会很无聊。只是两人这小小的互动却落在了冷绝的眼里,待到韩昶介绍到他的时候,人家冷大堡主根本甩都不甩,脸色更是冷了不止一分两分,弄得韩掌门又是一阵尴尬。
好在韩大掌门抗打击力还不错,干咳一声后便进入了正题:“这举行武林大会的目的,相信还有很多人不知道,如今中原武林面临一场巨大的机。”突然停下来,却不往下说了。
有性格急躁的人立马就吼了起来:“有什么事韩掌门直说便是,有什么需大伙出力的,上刀山下火海,兄弟们不会皱一下眉头。”
立刻便有人附和――
“是啊,若事关武林同道,我们不会袖手旁观。”
“共同进退。”
……
声浪大得,能传到十里之外。
冷绝只是转头看向萧晨,眼中带着嘲讽。萧晨回以淡淡一笑,心里明白这些人此时说得动听,真正有事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韩昶得到了想要的效果,抬手示意众人静一静,待到重归宁静后,方道:“那韩某便不卖关子了,想大家都知道魔教的了?自两百年前开始,魔教便想侵占中原武林,是当时的冷堡主冷情前辈阻止了他们的阴谋,然而,两百年的沉静过去,两年前,竟然又出现了魔教的影子!”
场中顿时哗然――
“什么?”
“怎么我没听说?”
“又是一场浩劫啊――”
“原来那是真的啊!”
韩昶再举起手,待议论的声音微弱下去后方接着道:“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魔教只出现了一下,又突然消失,我华山派了门下大量弟子查探,却没有任何线索,直到不久前――”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吊足了众人的味口方接着道,“魔教突然再现踪影,我们在鄂州一个庄园发现了他们举行拜月仪式的痕迹,庄园原主人全被残忍地杀死。”
群情激涌――
“什么?”
“太可恶了!”
“杀了他们报仇!”
萧晨无聊地看着这些表演,突然对冷绝道:“接下来他们就会选个武林盟主,然后就去围绞魔教。”
冷绝嘴角微微勾起,指甲划过他的手心,带来酸麻的刺激感。

萧晨心底一颤,警告性地看他一眼。
冷绝去魅惑一笑,唇凑到他耳边,轻咬一口,在外人看来却是低声耳语。
萧晨怒瞪他一眼,便不再理会,转头向台上看去。
这时韩昶又扬起手,安抚众人激动的情绪,道:“所以,我们希望在这武林大会上,共同选择出一位盟主,带领我们绞灭魔教。”
“武林盟主?那自然非冷堡主莫属。”
“对啊,我们选冷堡主。”
“支持冷堡主。”
众人情绪高涨,声音越来越大。
“冷绝这种人也配吗?”这句话似在耳边说得般清晰无比。
大多数人一个激灵,好高的内力。

66

“何方鼠辈?”力挑千均黄力飞首先跳了来,意然敢污辱他的偶像,他怎么能允许,“有种出来说,鬼鬼祟祟地……”
凭空飞来的物体打断了他的话,尖锐的破空声令得他不得不运起全部功力去接,只听“嘭”一声,那物体炸裂开来,竟然是个酒埕!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酒水淋了黄力飞一身,胡子头发全都贴在头上,看起来好不狼狈。
然而,并没有人留意到黄力飞,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随后出现的一队人上,或者说是为首那人给了他们太多压力,令人不得不注意到他。似天将压下来般的霸气,张狂得任何人都不敢忽略,天下有这样气势的,怕也只有狂傲的噬天。他一身黑色紧身衣,修长的身形显露无遗,墨色长发与红色的披风随着他的每一步而晃动,红与黑的强烈视觉冲击,时刻显示着他的张扬。
噬天一双犀利的眼睛直盯着冷绝,道:“我亲爱的弟弟,好久不见”
众人哗然,冷堡主人与魔教之主竟然是兄弟!这――是真的吗?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然而,令大家失望的是,冷绝并没有反对噬天的说法。他冷冷的看了噬天一眼,没有说任何话语,只是那眼神中的厌恶与杀意是毫不掩饰的。
噬天无所谓地耸耸肩,道:“弟弟对我这个哥哥还是这么冷淡,不过,对自己的儿子却十分热情。”特别加重了“热情”两个字,目光在萧晨身上一扫而过,没有任何情绪流露。
冷绝冷酷地看着他,道:“噬天,你待如何?”
“哈――”噬天长笑一声,道:“你居然将自己的亲生子弄到了床上,还有何面目在这世间立足?”
“什么?”原本面带疑惑的众人顿时呆若木鸡,待反应过来后,却是不信――
“不可能!”
“魔教妖人这是在使离间计。”
“不要脸的魔教妖人,竟然侮辱冷堡主。”

噬天面色顿时难看起来,只因当事的两人一直无动于衷,均置身事外冷冷地看着众人表演。他暴喝一声,众人只觉得那声音似在耳边炸开了似的,脑中静了几秒钟方回过神来,只那些功力高的还好些,却不禁彼此鄂然――好厚的内力。
“那么,如果有冷堡主的亲人作证,不知道各位是否相信?”噬天若俯视蝼蚁般瞟了众人一眼,尔后又死死盯着冷绝,若仔细看会发现他盯着的是冷绝与萧晨一直交握着的手。
“阿弥陀佛,”少林寺的行空大师宣了一声佛号,道,“若噬天教主有何证人,尽管请出。”满脸横肉却是一副无欲无求的神情,庄严肃慕。
“无量寿佛!谁是谁非,今日群雄在此,自会分辩明白。”真机子亦是一甩拂尘,如是说道。
其他各大门派代表也纷纷附和,显然,冷绝一直以来的不分辩态度已经影响了他们,再加上他一直握着萧晨的手,这在父子来说,似是有些不正常,对于噬天的话已经有几分相信。
噬天左手向后一挥,身后数十人立刻分成两列排开,中间一人款款而来,竟然是冷绝的二夫人!
“二娘!”冷雪晴惊呼出声。
二夫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看到我很令你吃惊吗?”
冷雪晴呆愣地转头向冷绝望去,却见他满面寒霜,却无甚惊诧,似是早知道了般,一时讷讷不知语。
“冷绝!”二夫人看向冷绝,面色温婉,眼中却带恨,口里怨毒地说道,“你冷落我多年,我也认了,可你竟然爱上一个男子,而那人还是你亲生儿子,教我如何不恨?”
此言一出,只听一阵抽气声,全场一片安静,所有的人都看向冷绝,这,这,是真的吗?
冷绝那如冰刀般的视线在众人脸上一掠而过,真像在他们脸上割了一刀般令人觉得火辣辣的,尔后那人薄唇轻启,如寒冰冻过的话语一字字掉在地上:“那、又、如、何?”
剌激过度,只听那无尘大师与真机子一个不停地念叨“阿弥陀佛”,一个则拼命地“无量寿佛”,竟是连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了。而其他人一是被他的承认弄呆,一是为语气中的冷酷所慑,均是一声也不敢出。
二夫人亦是呆在当场,他,竟然没有做任何否认,就这样,当着天下群雄的面,承认了这逆伦违德的事!为什么?他不知道,这样一来,他将被所有人所耻,为天下人所唾骂吗?
萧晨与冷绝相握的手稍收紧了一点,引来他的回顾,两人对视片刻,尔后微微一笑。那一笑的风采,似乎春风吹过大地,令万物都苏醒。这笑容,痴迷了在场大部分的人,也令小部分人疯狂。
“冷绝,你竟然做出如此丑事,今日,我便替母亲收了你!”噬天双目通红,话音一落便挥掌向冷绝攻去,炽热的掌风中带着毁天灭地的绝决。
冷绝冷哼一声,也不答话,脚下一点,便带着萧晨轻轻地飘到一边。
炽热的掌风扫过,萧晨瞳孔微微收缩,道了声:“麒麟果!”
噬天看向萧晨,眼中感情复杂,有爱,有怨,亦有恨,良久方道:“麒麟果早在两年前便被你夺了去,我用的不过是麒麟果的藤。”
冷绝瞬间明白过来,身子一震,侧头看向萧晨,道:“你――”眼中有惊、有喜、还有的爱恋。原来自己当时会内力全失,一年后又突然恢复,竟然是因为晨的救治,难怪那奇怪的内伤再也没有复发过。他从来未曾对自己下过狠手,那是否代表,他早爱上了自己?
萧晨面上有些发红,避开他的视线,看起来竟然是害羞。
噬天顿时妒火冲天,眼睛意然转为暗红色,想也不想一掌便向两人挥去。
冷绝回头冷酷地看向他,一手将萧晨轻推至一旁,另一手迎向他的掌风,冰火相触,竟是无声无息的消融!两人右掌相触只一刹那,就同时向后退去,这简短的内力比拼,势均力敌。
众人都被其产生的强大的冲击力震得后退,空出了方圆十丈的地方给他们。萧晨亦随着人群后退,远远看着场中的两人,眼中淡漠疏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红一白,一热一冷的两人相对而立,一时都没有动。突然噬天眼神一变,右手化掌为爪,立时将侍从手中捧着的武器――烈火刀吸了上来,握在手中;冷绝也不怠慢,双掌运气,一把萦绕着冷气的冰剑便在手中成型,原来冷家的绝情剑竟然是化气而成。
噬天自想方设法用麒麟果的藤提升了内力后,武功早已进入了一个新的层,非昔日可比;而冷绝如今方知自己这一年以来令自己惊讶的武功进晋,居然是因为萧晨给他用的麒麟果。两人现在的武功差距不大,鹿死谁手,还真未可知。
不约而同的,两人一起出招。
一时间只见红光与白气翻腾,两个人的身形均隐溺其中。众人神情紧张地看着那团光影,确又无可奈何。
“呵――”楚天碧突然挤到萧晨身边,笑得一脸狐狸相,道:“少主,你说他们谁更厉害点?”
萧晨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你最好闭嘴。”那淡漠的眸子竟然隐藏着一丝噬血!

楚天碧打了个抖,片刻之后又突然笑了起来,呵呵,这是否代表少主爱主上爱得不可自拔?打开扇子遮住嘴偷笑:呵呵,大新闻,他们的冷大堡主一定会喜欢的!
这时场中又有了变化,只见无声的震动后,火光与冷气同时消失。
放眼望去,却见噬天与冷绝相对而立。
萧晨身形一动,便已立在冷绝身边轻唤一声 :“绝――”那声音竟然有一丝颤抖,他,在害怕。
冷绝缓缓地转过头,轻轻一笑,道:“我没事。”
话音刚落,对面的噬天突然喷出一口血来,巨大的身躯“嘭”地一声倒地。
“萧――晨――”噬天望着那清冷的身影,艰难地呼唤,颤抖地伸出右手。
萧晨漠然地看着他,良久,摇了下头。
噬天眼中飞快地闪过绝望,尔后,释然。
“走?”萧晨轻拥着冷绝的腰,问道。
冷绝点了点头,将身体的重量放到他身上,与噬天一役,他已透支了全部内力。
萧晨也不理他人的反应,搂住他的腰,脚下一点,瞬间便已去远。
留下来的人面面相窥,半晌竟然无人出声。
“他们这样违伦败德,你们为什么不阻止?”二夫人如颠如狂地质问众人。爱情,没有得到,唯一想抓住权势的梦也瞬间破灭,要她如何不疯?她一个一个指着那些德高望重的湖前辈叫骂:“你们这些懦夫!你们怕他,怕冷绝,怕冷堡,所以你们不敢,不敢阻止他们。”
没有人能直面她的指责,因为它刺到了他们的心里,他们是不敢。或者,也有不愿,不愿那样相衬的身影再也不能并肩,只是这想法太过大逆不道,在心中晃了一下,便过了,连一点痕迹也不敢让它留下。
“够了!”凤玉龙暴喝一声,劈手拉过自己的女儿,以免她做出更多过激的行为,“跟我回昆仑。”
凤馨儿回过头,一脸凄绝地看着他:“爹,你,也怕了他吗?”
“馨儿!”凤玉龙原本还有几分大侠气派的脸,扭曲得可怕,“你疯了?!”
“哈――”凤馨儿狂笑着,“我疯了!我疯了!!”
“你――”凤玉龙惊怒,双眼瞪大,却再不敢刺激她。
“二娘――”冷雪晴悲伤地看着她,心里却有同病相连之感,这就是爱上不该爱的人的结果吗?星影――
楚大狐狸一甩扇子,轻叹一声,向凤玉龙道:“凤掌门的家务事,我冷堡之人不便插手,这就告辞。”  
“这――”凤玉龙有些不豫,这样说法就等于说休了凤馨儿,她与冷堡再无关系。
楚天碧立即道:“你也看到了,令暧如此做法,堡主也不得不,唉――”长叹一声,摇摇头,嗤笑着看向自噬天倒地后便六神无主的魔教众人,尔后转身便向山下走去。如果不是他背地里那张幸灾乐祸的脸,估计别以还以为他多同情人家呢。
莫愁与柳絮相视一笑,亦跟在他身后下山去了。
“我们也走吧。”莫星影扯了扯神情恍惚的冷雪晴道。
谁知冷雪晴却并不动弹,只拿忧伤的眼神看着他,良久,方开口说话,而这一开口却吓了莫星影一跳:“星影,你喜欢他?喜欢大哥?”虽是问句,却是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的。
“什么?!”莫星影愣在当地。
“你表现得太明显了。”冷雪晴眼睛快滴出水来,死死地咬住嘴唇。
“我――”莫星影一时手足无措。

“或许我们应该冷静一下,我不想变成噬天或者二娘那样。”冷雪晴打断他的话,道,“请你转告我的父亲,我将继续去闯荡江湖。”顿了一下,“算了,还是别说了,我想,他也不会在意。”
再地看他一眼,便绝决而去。
莫星影一直立在当场,直到凤玉龙带走疯了的凤馨儿,直到群雄散去,再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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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晨将脱力的冷绝放在塌上,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打开盖子,倒出两粒透明的小指大小的药丸喂到他口中,尔后静静地看着他运气。眼眸如蒙了一层薄雾,有些冷,更多的却是神秘。
半晌,冷绝收功,正对上他的眼,愣了一下,将他拉入怀中,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吓到了?”
萧晨瞪了他一眼,未作理会。
冷绝闷笑几声,道:“今天我很开心,原来,你早就爱上我了。”
“自作多情。”萧晨冷声道,想推开他,却没推动。
冷绝眼中满含笑意,拉近他的头,在他耳边轻声道:“晨,我想要你。”压抑着欲望的嗓音性感诱人,炽热的呼吸喷洒在萧晨的耳颈,立时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
“冷――绝――”萧晨低声吼道,“你不要在这里乱发情。”
冷绝浅笑着,一口含住那诱人的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