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屋里暖,小棠却觉得露在外面的屁`股凉飕飕的。

任谁摆成他的样子都会觉得凉。

腹下塞着一床折了好几折的被子,从臀到肩的坡度极陡峭,梁偃说像一架滑梯。小棠不知道滑梯是什么,只知道某人的手从后腰的凹陷一路滑下,在肩胛上徘徊一阵,又返回高耸的臀上,毫不客气地击了一掌。

小棠也毫不客气地呻吟了一声,叫疼。

疼是疼,可底下也湿了。

梁偃的手挤进被子和小棠之间的缝隙,找到硬邦邦的东西狠狠刮了两把。翘起的臀随着他的动作很好看地晃了几下,他欣赏了一会儿,把湿漉漉的手重新放在小棠的臀瓣上,低笑:“都溢出来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掌。

小棠急速的喘着气,这个姿势让他有些胸闷,屁股翘得太高整个身子好像对折了一样,似乎整个身体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带着掌印的屁股和分开的臀瓣间正吞吐着凉风的洞穴。

梁偃的手劲用得好,钝痛过后皮肤热`辣辣的一片,拍击的声音里还带着黏腻的微响,小棠知道那是沾了自己的体液,身上沁出些汗,前面更硬了。

等整个臀都覆盖上淡红色,梁偃停手,想想又补了一掌。

这一手掌立起,刚好拍在中心不断开合的洞穴上,穴口的褶皱剧烈地收缩又放开,梁偃满意地看着,兴致来了,俯下身凑过去舔了一口。

舌尖沿着精巧的褶皱划了一圈,蜻蜓点水似的立即离开,小棠发出一声闷在被褥里的低吟,身子一挣,泄了。

“怎么……“梁偃看他像条鱼似的扭动,把人翻过来才明白了,尺寸并不小的一根顶着点白液,被子上湿漉漉的一片。他看了一眼又想俯身去含,被一脚踹开。

小棠躺在一堆被子里,湿着眼看他:“梁偃你混蛋!”

“说好了多玩一会儿的,“梁偃捉住他一只脚,另一手去摸他大腿内侧,“还是你希望我现在就插进去?”

“什么说好了!“小棠瞪他,“说好了你揍我吗?”

“你不是挺开心的?“梁偃笑着拨弄了一下他胸前的一点,然后把要冲出口的呻吟用一个吻堵了回去,下面正主儿也抵在了穴`口,略微磨蹭了两下就整根送了进去。

口唇分开之后,小棠还被他顶得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喘了长长的一口气,底下那根已经没什么章法地动了起来,抱人上被子堆前梁偃用手指玩了他小半个时辰,这会儿穴里滑润柔软,进退都十分顺溜。抽了一两百抽,梁偃渐渐也有些忍不得,死死地把人压在被子里,发起狠来。

小棠口中胡乱叫着,只觉全身都软绵绵的不着实,内里相接之却好像着了火,肠壁被一路狠狠分开,那东西要退出去时还不要脸地缠上去,尖锐的快感刺激得他双腿微微发颤,脚尖无意识地在梁偃腰后摩挲着。

梁偃吸一口气,猛地全部撤出,他伸手拨弄了一下吐着汁液的小口,又重新插进去。“别……“身下的人发出一声含糊的低吟,接着再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梁偃还留在穴里的手指随着性器胡乱抽插了几下,又抽出来换小棠自己的手指进去。

细白的一根送入两瓣之间,小棠自己不好使力,梁偃捉着他没有章法地捅着。“你……“小棠另一手狠狠在他背上抓了几把,一双眼睛湿漉漉的要滴出水来。梁偃低头舔上他的眼睛,说:“你乖乖的,回头我带你去看滑梯。”

滚棉被的时候,梁偃总有些法子降服小棠。

这是滑梯,上是轮船,上上是拖拉机,这些新奇的字眼总能引起身下的人无限兴趣,再加上梁偃着实卖力,小棠每都乖乖地任他摆布。

只是看滑梯看轮船什么的,一都没兑现过……

穿好衣服推门出去,梁偃有些遗憾地摇头,没办法,这地方哪有这些东西,滑梯还可以凑合做一个,轮船火车拖拉机却是绝无可能。

梅小棠,活了七百八十二岁的梅树精,因为他娘喜欢海棠就随便叫了这么个名字,而穿越来的道士梁偃,正是他最近最大最有趣的玩具。

玩具这话是梁偃说的。

小棠当时听了着实不高兴了一阵,梁偃先是哄,哄不好就熟练地翻箱子掀被,扯出两个玉石做的角先生来,笑:“这是什么?长茄子么?”

小棠踹了他一脚:“你自己做的茄子,现在倒不认识了?”

梁偃不说话,一手按住人,一手解了裤子就伸手进去。小棠尖叫一声:“别用那个别用那个!凉!”

“放心,今天换个热的。“梁偃微笑,开始身体力行地阐述自己和石头玩具之间的差别,以及"最大"和"最有趣"这个两个修饰语。

身体被弯折成几乎不可能的姿势,小棠在让人发疯的快感里汗津津地说:“梁偃。”

“嗯?“梁偃应声,一滴热汗滴在小棠的胸前,烫得他一颤。

“我没拿你当玩具。“小棠说完,眼睛红了。

梁偃停了下来,低头看身下的人。小棠脸红红的,吐息都带着缠绵的味儿,眼角浸在情`欲里的一点水光却也生生戳人,他看了一会儿,开始极其缓慢地撤出。

直到听见一声从骨头缝儿里钻出,又钻进骨头缝儿的呻吟,他才腰上使力,又狠狠地撞了进去。

小棠被他折腾得说不出话来。

等过后他手软脚软地躺在床上,支使梁偃干这干那的时候,这话才有机会说完整:“我没拿你当玩具……梁偃,你要是不愿意在这里,我……”

说着说着又想哭。

梁偃爬上床把他连被子一起抱在怀里:“我开玩笑呢。”

“谁跟你开玩笑。“小棠低声说。

“我说玩具是开玩笑的,“梁偃拍拍被子卷,正色道,“咱俩谁都不是玩具,我愿意在这里,我对你是真心的。”

小棠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忽然奋力把自己从被子里挖出来,扑到梁偃身上,对着那张薄唇主动亲了下去。

梁偃说是真心的,小棠信。

他是真正的君子,也是坦率的好人。他会一连几个月照顾生病的自己,换衣擦身神情平静动作自然,根本不是持身端正心无杂念,而是好像连"杂念"的概念都没有。然而确定心意之后他竟然无比熟练而迅速地把两个人都扒干净,二话不说,自然而然,无比亲昵。

第一就好像他们已经相伴了很多年一样。

“可是拖拉机是什么……“小棠被他亲得迷迷糊糊的,“还有滑梯,你答应过要带我……”

梁偃咳了一声,捉住他的腰把人翻过去,按在被子里。

二、

梅小棠没辜负妖的身份,的确长得好看。眉眼精致肌肤细腻,衣服底下锁骨肩胛胯骨却把皮肤撑出好看的凸起和凹陷,带着点梅枝似的硌人的风骨。气质也淡淡的有点水寒云晚的意思,不矮的个头若是撑起一身简单的白衣,大概也会有几分文雅秀气飘飘欲仙的感觉。

如果他不那么娇气的话。

“你是梅啊……“看见他雪天裹着被子守着炉子蜷在床上,梁偃不只一哭笑不得地说。

“才不是怕冷,“小棠很大方地一抖被子,露出不着寸缕的身体,撇撇嘴说,“雪湿了鞋子,裹在脚上难受。”

梁偃看看被丢进床底下的一双鞋子,雪才刚刚浸湿缎面周围的一圈,恐怕连脚趾头的位置都没碰到,他先摇摇头,又笑:“改天我塞个豆子到褥子底下好了。”

“干嘛?“小棠随口问。

梁偃看着他胸前嫩红的两颗豆子,没心思讲豌豆的故事,上前把人抱住,出了门扔进雪地里。

“湿了!“小棠生气地扯了扯被沾了雪的头发,下一刻却发现梁偃自己也解了衣服,抱住他在雪里滚了起来。

妖精有很多法子对抗寒冷,法术或者自身修行都可以,虽然看起来不像个凌霜傲雪的,梅小棠却的确是得天独厚,不怕冷本事是天生的。梁偃要狼狈许多,把小棠成功折腾软了之后,身上御寒的符纸被雪水打湿,掉了下来。

不过除去这些小意外,雪地里做还是挺浪漫的。

没什么比雪更能衬出梅的风采,小棠身上那些有风骨的凹陷和凸起都被雪浸得凉凉的,气息却极热,身上几抹娇嫩的红好像梅瓣,让人想捧起来细细摩挲,又忍不住想一点点碾碎,碾出散着幽香的汁液。

有点荒唐有点放肆,不过也无所谓,山中无事,四季天长,既然出不去,梁偃就乐于做些娱己娱人,让彼此都尽兴的事。

小棠一派天真不懂掩饰,梁偃也是大方的人,反正挺幸福的。

但浪漫是件费脑子的事,比如梁偃现在就在为滑梯的事情发愁。

原本他随口允诺东西的多了,多一个滑梯也不算什么,可是小棠今天起了兴致,捉来自己想晚上炖着吃的山鸡,找根绳儿拴上,房前屋后地拖着走,还问他这个是不是"拖拉鸡”。梁偃看那鸡被拽得直伸脖子,想上去一刀给它来个干脆的,小棠却抱着不撒手了,说什么也不让他杀。

“好不容易有个可玩的。“他不高兴地说。

这一方天地山明水秀宁静安逸,可是毕竟太小了,自己来了几个月已经有些腻,何况小梅在这里待了千百年。想到这儿梁偃心里有些软,摸摸他的头发,推门出去找木头去了。

高科技玩不来,做个滑梯总还是可以的吧。

事实证明他错了。

梁偃一直是道士,穿越之前就是。虽然西装革履一副白领的样子,可文件夹里装的不是档,是各种驱小鬼的符纸。驱邪之外,他偶尔也替人看看风水,追踪一下婚外情什么的,反正不论哪项业务,都跟木工活无关就是了。

所以最后折腾了一下午又一个晚上,直到梅小棠饿着肚子来找他,他才凭借着歪歪斜斜粘过几个模型的记忆,勉强弄出个尺长的小滑梯。

小棠却很高兴,他亲了梁偃一口,吐出点木屑,然后扑到桌子边玩滑梯去了。梁偃抖抖身上的木屑去洗澡,洗回来发现他拿了颗珠子放在滑梯上滚,吼了一声"不许玩内丹,玩脏了还得洗"就钻进厨房做饭去了。

饭做好了来叫人,却发现小棠不见了。

房间里找了一通没见着人,最后在桌边看到了一双鞋子,再看看木条钉的小滑梯上,一个小人正缩手缩脚地往上爬。

架子钉得不太牢,爬一下晃一下,小人的脸都吓白了。

梁偃立时笑得不行,捉住小人的领子把他提上去,小人立刻欢快从削平的长条木板上滑了下去,下去后还不满意,脸红红地自己走上梁偃的手掌,一脸兴奋地示意再来一。

梁偃戳戳他的小肚子,笑着又把他拎上去。

这滑得不那么顺利。

梁偃的木工活不到家,板子有地方削得凹凸不平,还没有上漆,小棠滑下来的时候挂住了裤子,他皱着眉一扯,扯下了一条布来。

梁偃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破裤子里露出的半边小屁股,笑得肚子都疼了。小棠瞪他一眼,踩着他的手又往上爬,爬上去歪着头想了想,两下把刮破的裤子蹬了下来,光着屁股往下出溜。

这是减小阻力的意思么……梁偃笑得快断气,肚子更疼了。没想到那边小棠滑到一半脸就白了,好不容易到了底下,人还没站起来,眼圈就已经红了。

梁偃赶紧把人扯过来看看,撩起有点长的上衣,发现白白的小屁`股蹭红了,还有地方破了皮,破口扎了一根木刺。拔刺的时候小棠照着梁偃的指尖咬了一口,然后扭过头不理他了。

“不生气了啊……“梁偃柔声哄他,“疼不?”

小棠重重地点头。

梁偃笑:“我给你舔舔?”

小棠又点头,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捂着屁`股往后退,被梁偃很轻松地抓起来,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手指长的小人身上立时泛起了娇嫩的红色,梁偃满意地看着,又舔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变小了的缘故,舌尖所触的地方细腻至极,他忍不住用一根手指按着小棠的腰,把两条白白的小腿扯开了一些。

“嗯……“小棠软软地叫了一声。

湿热的舌头一下子就把两条腿都舔过,然后抵住腿间,轻柔地按压着。整个下半身都湿漉漉热乎乎的,他简直觉得自己肚子以下的部分已经被梁偃一口吃掉了。温热的液体顺着臀缝留下来,他痒得忍不住伸手抠抠,梁偃一愣,然后突然笑出声来。

小棠抗议地看着他,表达了自己差点被咬到的愤怒。梁偃笑,扯下一段衣带把人裹住,自己出门去了。留下小棠一个人像蚕蛹似的在桌上扭来扭去,最糟糕的是他被舔出了点感觉,点火的正主却把他丢下了。

直到梁偃回来他都一直在布料里挣动,半点没想起来自己是可以变大的。

梁偃其实也没去哪儿,他只不过找被拴在外间桌脚的"拖拉鸡"借了根羽毛。

布条散开,羽毛尖尖的那一头划上小棠的小腹,尖锐的触感让他微微一僵。略微停了一下后,羽毛又略微上移,勾住小棠上衣的下摆,一寸一寸往上挑。

腿间粉红的一根直立向天,虽然小却精神得紧,梁偃俯下`身向它吹了口气,然后轻声道:“自己抓着。”

小棠轻轻一颤,咬了咬唇,自己伸手把过长的上衣提到肋间,然后攥着小拳头闭上了眼睛。

三、

羽毛在腰间胸膛徘徊了一阵,小棠的腰已经软了。看他软软的要往桌上躺,梁偃用羽毛磨蹭着他腿间,轻声说:“站起来。”

小棠睁眼瞪他。坐都坐不住了,居然还要站起来……他伸手攥住湿漉漉的羽毛,撅着嘴看梁偃,后者不为所动,作势又要把羽毛掉过来。

想起那细细的尖端滑过皮肤的感觉,小棠浑身一颤,只好爬起来,扶住滑梯的架子站好。手才刚攥住木头,沾湿的羽毛又一路拂过腿弯,往上扫了过来。

“梁、梁偃……“他忍不住叫。

梁偃不理他,勾住羽毛轻轻地动。

这一根羽毛并不太大,宽的地方粗硬些,剩下就都是软毛了,敏感的部位先是被有些硬的毛拖过,然后又被柔软的细毛反复摩挲,小棠一阵阵腿软,死死地抓住滑梯,上衣的衣摆又掉了下来。

“真不听话……“梁偃忍笑,反手一羽毛抽在他屁`股上,“腰下去,衣服抓好!”

小棠被毛毛扫得一颤,抓着木条有点迎合地塌下腰,耸起了小臀。羽毛是无论如何也打不疼的,他其实被弄得挺舒服,也就当成个游戏乖乖听话,原本打算再撒娇地叫两声,没想到下一刻屁`股上火辣辣一痛,打得他差点咬了舌头。

“你你你……“他愤愤回身,指着梁偃道,“又打我!”

梁偃看见打红了也觉得有点后悔,放下汤匙把人扯过来揉揉,小棠被他揉得喘了两声,刚松一口气又被按倒,汤匙带着嗖嗖的风声,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

这斟酌了力道不再痛得难熬,只是一下接一下,打多了也疼起来。小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渐渐有些要哭的意思:“梁偃……”

梁偃面上没了调笑之意,有些严肃。小棠见他不理,自己又变小了被他按住,气得只好咬着拳头不说话,一副忍痛的样子。梁偃看他这样舍不得再打,丢了汤匙把他捧起来道:“小棠。”

“本来好好的……“小棠听他叫得温柔,心里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

梁偃叹口气:“我也不想罚你。”

“我又没错!“小棠掉着眼泪挥拳控诉。

“好啊,那你告诉我林子里的梅桩是什么意思?“梁偃替他把揉皱的上衣脱下来,好像有些漫不经心地问,梅小棠却在瞬间说不出话来,眼睛往别乱瞟,只是不看他。

梁偃低下头印了个吻在他肚皮上,柔声说:“小棠。”

“嗯……“小棠低低应了一声。

“我不想走,“梁偃看着他郑重道,“就是走,也要把你一起带走。”

“你什么都不知道!“梅小棠的眼泪掉得更急,“我走不了的,这地方是……是……”

“是出不去的对么?“梁偃伸出指头替他抹抹脸,“可是我怎么可能丢下你呢……小棠,变大吧。”

变大好不好,我想亲你。

唇舌分开的时候,小棠觉得自己的灵魂也被一并吸走了,他搂着梁偃的脖子不松开,两条腿也跟着缠了上去,生怕他消失一般。梁偃把他抱起来放在桌上,才把人压下去他又坐起来要抱,缠得梁偃没法,让他虚坐在桌边,把一只脚捉过来用膝盖固定住,手抬了另一腿高高举起,直至过肩。

梅小棠下边早就湿了。

火从下腹一直烧上来,嗖嗖地往后背上蹿,他双腿大开,被举起的那条腿从脚尖到腿弯都绷得紧紧的,梁偃的气息拂上去,便激起一阵颤栗。

梁偃也不多言,低下头含了他胸前红蕊,空着的手直接往底下探了进去。

小棠被激得一抖,两条腿忍不住挣动却被死死固定着,一双手在身后撑着,头颈向后仰起,汗落在唇边又滑下去,许久才喘出一口长长的气息。

“疼……“他含糊道。

梁偃的唇从他胸前一路移到颈侧,动作细碎温柔,手指却毫不客气,一入便是两根。穴`口被大力翻搅着,拖出些艳艳的红色,但不到一会儿内里便顺滑起来,渐渐也有些水声。梁偃看了一眼确定没出血,又加了一根手指进去,小棠急促地吸气,无意识地抓住他的手:“别……”

梁偃亲亲他,动作略缓了些,然而几根手指还是大出大入,弄得小棠说不出话来,欲待再添第四指时,他已经尖叫一声泄了出来。腹下一片白浊,混着身前滴落的透明液体,淋漓地顺着臀缝流了下去,梁偃托起湿淋淋的两瓣圆臀,在他耳边悄声道:“小棠……”

声极温柔,已经有些失神的梅小棠眼眶一热,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搂住梁偃,把头搁在他胸前蹭蹭,带着哭腔说:“别走……”

这几日偷偷布阵实是强撑,他又怎么可能当真舍得他走。虽不知道那拼凑的转移阵势能否管用,只一想到这人有一分要走的可能,他便心如刀割。

“别走……“他软软地叫,眼角有泪,身下却又热得难受,两人已贴合得无一丝缝隙,他还在无意识地往梁偃怀里凑。

梁偃解了衣服尽根而入,小棠先是仰着脖子喘气,继而咬住他的肩膀哭了起来。

“还让不让我走了?“每一下都直送入,梁偃喘着气问,“还让不让了?让不让?”

“不让不让不让!“小棠哭得快喘不过气来,后`穴里却绞得紧紧的,两条长腿因为过度的刺激有些痉挛似的颤。梁偃快把他的身子塞进自己皮肉里似的紧紧勒着,怕他呛着也就不去吻他的唇,在颈侧反复舔咬,复又移下来把胸前都咬得红了。

桌子被晃得吱吱作声,揍过梅小棠的木汤匙掉到底下,滑梯也被扫到桌边,歪歪斜斜地要往下掉。梅小棠见了连忙伸手去捞,这边手上刚一攥住,梁偃就死命一顶,他尖叫着又出了一回,手却还死死抓着。

梁偃掰开他的手把滑梯放在一边,把人翻过来又顶进去,如此也不知做了多久,梅小棠趴跪在桌子上膝盖被磨得红了,他才不忍心把人抱起来放到床上。

“别走……“敏感至极的皮肤被有些粗糙的布料一磨,刺激得小棠连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他断断续续地哭,不哭了就叫,总是无意识地重复着"别走"这两个字。

就如同当日病榻之上,他烧着揪紧梁偃的袖子,一边哭一边不让他走。

也如同六百年前那个绝望的冬夜,他从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怕冷的,可是那个人还是走了,怎么叫都不回头。

四、

小棠累得狠了,没吃晚饭就睡了。

梁偃先把他洗干净了塞进被子,又自己洗漱了爬上床抱着他睡,躺了一会儿睡不着,又睁眼看他红晕未褪的脸,兴致起来忍不住上去戳了一下。

小棠在梦中撇撇嘴,看得他忍不住又戳一下。

刚才真是太过疯狂了……莫说小棠累坏了,梁偃自己也有些腰酸,这个样子的自己他其实很陌生,至少在来这里之前,从未有过。

他好像没有什么太在乎的东西。

不是不愿,是不敢。

教他法术的师父是个挺落魄的老道,看风水驱妖邪的本事时灵时不灵的,梁偃小时候跟着他总是有一顿没一顿的,但他预测过两件大事,都没错过。

一是他自己的死期,一是梁偃的命。

梁偃的命很好,虽然未必有俗世中的大富大贵,却一定不是庸人,师父临死前还在感叹,这么好的命轨为何会断掉,看似不堪负重而生生折断,这一世梁偃活不过三十岁。

“你每一世都活不过三十岁。“师父说。

而在二十八岁的时候,梁偃遇到了梅小棠。

有些晚……幸好不算太晚。

小棠半夜醒过来揪着梁偃肚子上的皮叫饿,梁偃一边喊他撒手一边套裤子,做饭的时候手忙脚乱的。可端碗过来看见小棠期待地咂咂嘴,他顿时觉得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心血来潮去擦柜子顶。

若不是被那个大瓶砸到,他又怎么会来这里。

从前的世界虽大却怎么比得上这温暖的方寸之地,小棠太傻……其实他怎么舍得走,他根本不愿意走。

坐在梁偃怀里等盛饭的小棠咬着筷子尖,完全不知道片刻之间他已经被贴上"太傻"的标签,屁`股还有点疼可是肚子空得更难受,他扒拉下大半碗饭才想起来对着盘子里的菜挑挑拣拣。

看见他把一叶小白菜用筷子尖从盘子里拎出来,晃悠了半天也不张嘴,梁偃了然道:“不爱吃?”

小棠没说话,有点郁闷地看了他一眼。

“家里没什么肉了,“梁偃拍拍他,“谁让你不让我煮那只拖拉鸡。”

小棠拎着小白菜幽幽地说:“要不……你现在把它煮了吧?“想了想他又闭上眼攥着拳头说:“拎远点,别让我看见。”

梁偃噗地笑出声来:“你明天肯定后悔……再说那鸡我留着有用。”

最后一句说得暧昧,想起那根被玩到湿淋淋泛着水光的羽毛,小棠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梁偃不再逗他,去厨房翻出仅剩的一小块肉剁碎,煮了香喷喷的瘦肉蛋粥端过来。

小棠皱着眉把菜叶塞进嘴里,梁偃才给他粥碗,不到一会儿碗就见底了,他靠在梁偃胸膛上喘气,一副满足的样子。

“小棠……“梁偃给他擦嘴。

“嗯?“小棠打着哈欠道。

“你真可爱。“梁偃微笑着说。

小棠瞥他一眼:“我又不是孩子。“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别拿我当孩子……我才不是小孩,我都八百岁了!”

“是七百八十二岁。“梁偃纠正他。

“四舍五入不行吗?“小棠困得不爱睁眼,懒懒道。

梁偃伸指抚过他哭得有些发红的眼角,轻声道:“再睡会儿吧。”

“再睡会儿吧。”

“嗯。”

“明天炖肉给你吃。”

“嗯。”

“我不走。”

“嗯。”

小棠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起来喝了一碗粥,光着脚在屋里转了一圈没发现梁偃,知道他是给自己找肉去了。

“今天要吃牛肉丸子……“想起夜里做的梦,他略带遗憾地看了看碗底,开始憧憬晚饭。梦里梁偃把变小的自己穿在一根尖尖的羽毛上,蘸了酱一口吃掉了,小棠想着想着开始走神,琢磨着吃丸子也要串在一起,还要准备甜的咸的两种酱。

“吃剩的丸子还可以加点白菜做汤。“他很开心地想。

然后梁偃就真的拖了一头牛回来。

他们晚上真的吃了炸丸子烤丸子,有甜咸两种酱料,第二天梁偃也真的带回来几颗白菜,他对这块地方想什么有什么早已习惯,吃完饭一边收拾一边问小棠还想吃什么,他再出去捡。

没错,他们吃的用的,一切东西都是捡来的。

连做角先生的上好玉石,也是他在一棵西瓜旁边发现的。

“这可真是个好地方,“正在刷碗的梁偃咬了一口小棠递过来的西瓜,“可惜没有咖啡红酒计算机PSP……我想什么好像都不管用呢,小棠,这地方的上帝只听你的话。”

小棠没有问上帝是什么,只是轻声道:“那你呢?”

“我当然也听你的话。”

梁偃回身,甩着湿淋淋的手找布巾,小棠就扑上去要抱。于是一个手上挂着菜叶油,一个举着半块滴着汁儿的西瓜,两人湿淋淋地抱在一起,半晌小棠在梁偃肩上蹭蹭:“梁偃……”

“嗯?”

“我明天……明天……”

梁偃看见他说着说着居然脸红,拿额头顶了一下他的额头说:“不行……有什么样以后再说,你得歇两天。”

“啊?“小棠不明白。

“都肿了,“梁偃严肃地看着他,“待会儿让我看看,要是还肿着就得涂点药了。”

小棠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红着脸在梁偃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我是说刷碗!我明天帮你刷碗!”

梁偃先是疼得叫,然后又笑:“会干活了?”

“我本来就会!“小棠瞪他,“你来之前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

梁偃擦了手,终于踏踏实实地抱住他:“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么?”

“也没有……“小棠在他怀里动了一下,“我只待了六百年……”

“那六百年前呢?“梁偃问他。

“不记得了。“小棠轻声说。

梁偃摸摸他,换了话题:“那记不记得明天想吃什么?”

“要吃青笋和南瓜……“小棠乖乖道。

梁偃又摸了他一下:“记不记得等会儿我们要干什么?”

小棠有点不自在地动了一下,还是乖乖道:“上药……”

“那自己脱了裤子到床上趴好。“梁偃忍不住想逗他,无比暧昧地伸手在软软的小屁`股上捏了一把。

“你不是说……“小棠惊叫一声,脸上红得更厉害,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他是在戏弄自己,气得把湿淋淋凉冰冰的手伸进梁偃的裤子,捏住要害道:“你也得让我看看!”

“看什么?“梁偃笑着看他。

“看……“小棠皱眉想了想,“看你是不是也肿了!”

梁偃顿时笑喷,不顾自己被人捏着,动作夸张得快要直不起腰来,小棠被他笑恼了,攥着手里的东西大力揉`捏起来。

被捏着的那位软软的好像很好欺负的样子,但渐渐地也会抬起头来跟小棠打招呼,它的主人却是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抱住小棠吻了上去。

“本来不肿,“他吐着热气,在小棠耳边笑,“被你一捏就肿了……”

五、

小棠后来才发现,原来自己做的梦是预知梦来着。

因为他真的被梁偃蘸了酱,要拿来吃掉了。

当然不是羽毛也不是竹签,那个让他渴望被"串"起来的东西又看得到吃不到,他发出几声模糊的呻吟,有些不满地看着正兴致勃勃挖甜酱的人。

“趴好。“梁偃一手按住小棠的腰,一手把酱缓缓涂在臀间。

酱料还带着温吞的热,粘粘的有些厚重,小棠脑子迷迷糊糊地跪在椅子上抓着靠背,想起那酱里好多蜂蜜,待会儿他的屁股会不会被虫子咬肿,一会儿又想梁偃把他抱起来亲亲摸摸,可是那一位还是一下一下涂抹着,连手指都很少碰到张合的穴口,蜻蜓点水似的滑一下就离开了。

小棠哼哼两声,梁偃拍拍他,柔声道:“乖。”

“痒……“小棠继续哼。

梁偃知他心意,一巴掌拍在小屁股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按住小棠的腰,伸指在穴口缓缓揉按,探了个指尖进去。

小棠蹙着眉吸气,腿有些抖。手指在里边转了两圈,他前面已是立了起来,只是后头到底肿了,欢愉中不免带些苦楚。梁偃终究不忍,想了想抽手出来,俯身吻了上去。

舌头钻进去的时候,小棠"呜"的一声抓紧了椅背。

梁偃灼热的吐息拂在臀缝中,痒得让他想伸手去挠,可是腿越发软了,手若不是死死抓住,身体恐怕就要滑了下来。灵活的舌头把浓稠的酱推进更的地方,又在里面细细搜刮着,把每一寸沾到酱的地方都舔舐了一遍。

“梁偃……“小棠的腿抖得更厉害了。

梁偃埋首在他腿间,低声道:“乖。”

话音里带着些蜂蜜似的粘稠。

柔软的舌尖再一轻触敏感的小口,这却没有进去,只是沿着那朵小的纹路轻轻磨蹭。这下小棠不只腿软,腰也跟着软了,叫的声音开始带出哭音。

雪团似的双股中间,嫣红的一点被舔得湿滑柔软,梁偃听见自己弄出的水声,渐渐也有些动意。原本只想戏弄小棠一下,但真弄起来这般活色生香,他又如何能忍,正犹豫间听见小棠颤颤道:“梁偃……”

梁偃略带安抚地摩挲着他的后背,另一手伸进去扩张:“我轻轻地……”

“不是……“小棠眼带水光回了头,面上红红的分外惹人,“不是那个……”

梁偃伸了两指进去不住抠挖,看着一点嫩红吸住自己的手指,他吐息越发灼热,闻言却还是略缓了缓:“是哪儿疼吗?”

“不疼……“小棠摇摇头,眼角水光莹然,“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

“现在爱吃了……“梁偃虽然搞不清楚他为什么这样说,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长指入得更,抽`插出明显的水声。

小棠终于被弄得叫出声来,脚踝上挂着裤子,后门里插着手指,这情形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别的话了。直到梁偃插进去还算温柔地做了一,他被抱起来洗干净之后,才有力气重复道:“梁偃……”

“嗯?“梁偃正给他涂药膏,闻言道,“哪儿疼?”

小棠噗地一声笑了:“我不疼。”

这人真是……怎么总问他疼不疼,笑着笑着觉得很开心,他爬起来搂住梁偃亲了一口,然后又被翻过去按住,继续上药。

小棠蹬蹬腿,又问:“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嘛。”

“是啊,“梁偃不抬头,“怎么?”

“那碟酱……“小棠把脸埋在被褥里,有点郁闷地说,“就是那碟甜酱……”

“嗯……“梁偃随口应着。

“我还想明天接着吃呢……“梁偃的手劲大了小棠忽然有点疼,他咬了一会儿被子角,小声说。

身后的人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捏了小棠的屁`股一把,笑倒在他身上。

“吃那么多甜的不好。“笑够了他躺下来抱住小棠,严肃道。

“知道了。“小棠答应得利索,过了一会儿又道,“你明天做给我吃。”

抱着他的人狠狠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叹着气点了头。

梁偃第二天一大早就背着个筐出门去了,去捡青笋和南瓜,也再去找些清凉消肿的草药。这些天闹得太厉害,小棠还在睡,临走之前被挖起来逼着说了一句"想要药”,舌头都还没捋直,就又翻个身睡过去了。

然后梁偃就真的找到了青笋南瓜,也真的找到了草药。

那药他说不出名字,但梅小棠认识,第一他有些不知轻重,事后理的时候小棠指引他找到的。对梁偃来说,小棠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从吃饭穿衣到滚床单和睡前讲故事,他照顾着他,但一切都按小棠的心思来。

这个世界也本来是小棠说了算的。

横竖不过五里方圆的一块地方,很快就走完了一圈,梁偃的衣摆被露水打湿,他低下头挽了个结,发现天蓝的衣料已经有些发白。

不知不觉间,他到这里已经一年半了。

半长的短碎发长长了披在肩上,搭一身式样简单的衣袍,看起来也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他的修为也还是那样,不太高也不太低,毕竟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谁需要他驱鬼看风水。

至于捉妖嘛……那只年纪已经挺大的小妖正趴在床上睡得很熟,而自己也该回去准备午饭了。

近午的阳光很好,反射在身后光溜溜的山壁上,看久了有些刺眼。梁偃有玩笑着把一根爬山虎的藤固定在壁上,现在那藤早滑了下来,在地上倒爬得欢实。小小的一方天地就是被这难以逾越的峭壁环绕,但是其中木葱郁四季分明,每每独行其中,衣袂被带着草木清气的风吹起来,都会感到难以描述的安谧。

这样的感觉,梁偃过去从未有过。

像梦一样。

他们的家在一片树林里,桃李梨杏樱桃海棠核桃栗子什么都有,每一棵树都是会结果子的。梁偃记得自己初到这里时,满林子的?紫嫣红开得热闹,那个长得比还好看的人却独自一个人躺在屋子里,病得快要死去。

等他病好了可以走到屋子外面的时候,都谢了。

初夏的树林是一片荫荫的翠色,梁偃看着满眼的绿问这里怎么没有梅树,那时候没有回答,只笑着问他"想不想看梅"的梅小棠,也像梦一样。

六、

“想不想看梅?”

当初梅小棠一句话把梁偃问得懵了,还在想都快夏天了哪有梅,伸手要去摸小棠的额头看他是不是还在发烧,却被按住吻了上来。

然后他们吻着吻着就滚到了树丛底下。

相识这么久,亲吻的时候好像一直是小棠主动的情况居多,也许就是第一奠定的传统吧。

于是这会儿梁偃抱着要多多主动的想法,进屋洗了手,爬上床把滴着凉水的爪子伸进被窝摸了一把,然后在小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眼疾手快地按住人下嘴,把抱怨的声音堵在嘴里。

小棠还困着,虽然不满但也懒得咬他,半晌回过神来问:“饭好啦?”

“我都吃完了,等你洗碗。“梁偃捏捏他的脸。

“哦。“小棠想起自己的承诺,在被子里蹭了几下,不舍地起身,慢吞吞地套裤子。

采来的草药还没收拾,梁偃又捏了他几把就出屋了,等把药草都晾好,做饭的水也打好,听见小棠在屋里叫,问他碗在哪里。

“我把碗也吃了。“梁偃伸个脑袋进屋,被反应过来的梅小棠狠狠敲了一下。

吃饭的时候小棠才精神了一点,端着碗把笋片咬得咯吱咯吱响,期间梁偃讲了个有人去挖笋结果被钉在那里的猥琐故事,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食欲。他只是抽空看了几眼梁偃的下半身,倒把讲故事的人看毛了。

小棠不是那种天真无邪的长相,眉梢眼角都挺清雅秀致,脸蛋虽然有点肉可也算不上娃娃脸,但梁偃看着他吃饭时露出的两颗不太明显的小虎牙,总觉得这人可爱到了极点,忍不住把他当孩子似的猛喂。

堆成小山似的碗吃得一乾二净,小棠也是真饿了。

刷碗的时候一边打饱嗝一边啃梁偃塞过来的水果,他满足地长出一口气,又开始盘算晚上吃什么。梁偃在一边剥橘子皮一边笑:“真不知道我没来之前,你都是怎么吃饭的。”

小棠瞪他:“你以为我不会做饭么?”

因为这一句话,晚饭归梅小棠做了。

梁偃起得早,下午正好补眠,睡醒了走出门时小厨房正冒着黑烟。他帮着救了一回火又洗了几回菜劈了几回柴,折腾到天黑也没见做出什么来,食材倒是浪费了不少。末了小棠还捉了菜刀去院子里新搭的鸡窝找"拖拉鸡”,结果不知怎么就玩了起来,一人一鸡在院子里扑腾得开心,菜刀早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梁偃趁他玩得欢,赶紧收拾了厨房把饭做了。小棠折腾累了,吃过饭有些倦倦的,没再帮着洗碗,趴在梁偃怀里直打哈欠。梁偃摸摸他的头:“早知道就跟你打赌了。”

“嗯?“小棠懒懒地抬眼。

“饭你没做出来,还不任我置?“梁偃戳他鼻子。

小棠张嘴去咬他手指没咬着:“你敢!”

“你说我敢不敢……“梁偃笑着在他脸上咬了一口,还想亲嘴可是小棠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只好把人抱起来送进卧室,又去外间给他倒热水洗脚。

头脸手脚都洗完,小棠已经睁不开眼睛。梁偃在他发间亲了一下,轻声道:“还说什么都会做,真不知道以前你是怎么吃饭的……”

“懒得做饭浇水就好啦……“小棠迷糊应道,然后钻进被子里团成了一团。

梁偃微微一怔。

他常常会忘记小棠是棵树,听到浇水什么的要反应一会儿。

这也难免,总是希望他每天都吃好睡好开开心心,做一棵凌霜傲雪的梅实在太过辛苦,小棠怕冷,喜欢吃好吃的东西,这些都是挺好的事。

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记得当初病得最严重的时候,梅小棠只能喝水。

妖只要有水喝,不吃饭并不会死,可是梁偃知道小棠喜欢吃好吃的东西,喝过他做的白粥都要满足地咂咂嘴,只是过不了多久就会吐出来罢了。

那时小棠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别走”。

梁偃曾经问他,你不是梅不惧严寒不畏风霜么,那为什么还会病呢?小棠趴在他怀里轻声说:“现在不冷……”

他怕的不是冷,是别的。

“我觉得我撑不住了,“第一缠绵的时候,小棠终于咬着梁偃的肩膀哭出声来,“你再不来我就要死了,我觉得我要死了……”

梁偃听了,忽然死死地扣住他的胯骨,加快了动作。

一波又一波激烈的冲击让小棠再说不出任何一个完整的句子,有时候搂着梁偃的脖子哭几声,声音哑哑的,泪水的量也渐渐比不上身下黏答答的液体,到最后索性不哭了,只是叫。

直到他昏睡了一天一夜之后,醒来灌下一碗甜汤才哑着嗓子道:“我以为我要死了……”

梁偃的回应是毫不客气地打了他的屁`股一下。

“我不是说那个!“小棠又疼又委屈,“不是那种死……”

“那是哪种?“梁偃随口问着,并没有要答案的意思,因为接下来他又狠狠打了一下,“哪种都不可以!”

做得太过激烈小棠后面是真疼,这下更是叫了出来。他也顾不上别的,摸着屁`股直着脖子吼道:“你怎么不讲理啊?我是说差点被你操死!”

梁偃立时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等他咳过好一会儿梅小棠才反应过来,红着一张脸干瞪着他不说话,梁偃连忙一边给他揉一边说好话,小棠却躲进被子里,露出两个红红的耳朵,不出来了。

“不是说要带我看梅?“梁偃搂着被子卷柔声道。

小棠在被子里嗯了一声,心想本来是想的,可是亲着亲着就滚上了,也由不得他。

“说话不算话……“梁偃在被子上轻轻拍了一下。

“才没有!“小棠钻出来命令梁偃抱着自己,“我们现在就去!”

梁偃抱着他出了屋子,走出屋外的树林来到一片空旷的草地。凉风吹过来,小棠舒服地哼了一声,梁偃低头亲亲他:“梅在哪里?”

小棠从他怀里下来,在草地上轻轻一滚,梁偃的袍子从赤`裸的身上散开,露出点点轻红,衬着身下的碧草,好看得无法形容。梁偃只一怔之间便觉身侧异香阵阵,整个人已经被无数的白梅环绕起来。

落英如雪,无边无际。

“哪一株最好看?“小棠的声音从枝叶间传来,梁偃看了一圈没发现他的踪迹,只好道:“都好看。”

小棠哼了一声。

“我说的是真话。“梁偃笑道。

当然是真话,化身千万每一株都同你一样美丽……只是最美的,还是怀中的那一株。

所以有些事情梁偃从来不问,来了这个地方便没有过往,他们都出不去……他们会一直在这里。

七、

说来说去都是自己最美,小棠甜言蜜语听得高兴,过后才想起梁偃到底没说出哪朵最美。

这分明是敷衍……他不高兴地想。

于是那天梁偃说什么都不是了,说所有的都美是敷衍,随便指一朵小棠又吃起醋来,虽然一样是自己化身,可是真分了高下又不愿意,至于都不美这个答案梁偃更是不敢说,再说也不符合事实。

他干脆不说了,只是笑。

小棠更有理由生气,从间跳下来骑在梁偃脖子上,拽住他的脸使劲揉搓,过了一会儿又揪头发,玩够就把人压倒在地上,吩咐他给自己当铺盖。躺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他挥个手让漫天的桃纷纷扬扬飞起又落下,一瓣一瓣落在发梢衣间。

梁偃拈起一瓣嗅了嗅,然后去摸他头发:“我看看。”

见小棠疑惑,他忍笑道:“掉了这许多瓣,可别变秃了。”

小棠倒不生气了,斜着眼睛看他:“放松点,硌得我难受。”

“嫌硬就下来。“捉鬼捉妖都是体力活,练出的肉怎么可能软乎乎的,梁偃摸摸旁边柔软的细草,主动伸出一条胳膊来。小棠不客气从他身上滚到草上,枕着他的胳膊摊平,还没说话呢就又有瓣落下来,香得要迷人眼睛。

这比喻不怎么通,可他的眼睛也真湿了。

“以前我就想这样了……“他看着坠雪似的瓣说,“很早很早以前。”

梁偃揉揉他的头发:“难道你以前都不掉瓣儿的?”

“我想躺着看。“不知为什么小棠说到这里竟有些委屈,他侧了脸去看梁偃,又想哭了。可这两天他已哭得够多,于是只睁大一双微红的眼睛看着,张了几口都说不出话来。

梁偃却没看见似的,把他往自己怀里搂了搂,淡笑道:“那我们就看。”

小棠一呆。

一时无数往事涌上心头,那么多事,好像好几辈子一样长,又好像睡过一觉那么短,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他都快要分不清了。那个人是不会这样和自己看的……他总是很忙,连自己出事的时候都很忙……他和身边的人不一样。

梁偃却是不知道他有这么多心思,正琢磨着把桃瓣塞嘴里咬一咬,才吃了几片小棠又不让他安生了,抓了瓣团成小球要往他鼻子里塞。闹了好一会儿小棠终于又困了,枕在他的肚子上睡得香甜,当然睡到一半觉得耳朵后边硬硬的被什么戳着了,这些不提也罢。

闹够了才变乖,他只是想撒娇而已。

那个人从来不给他机会,和掉瓣儿一样,他想这样做已经很久很久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得偿夙愿更开心的事。

看梅这事说起来浪漫,其实也就那么几回。小棠易感如旧,欢喜伤悲都不加掩饰,每看也都看到想哭,只是跟梁偃在一起越发放得开,玩得东西多了渐渐就嫌弃躺着看枯燥,总想再干点别的。

这事演变到后来,“干点别的"成了主要,在哪里干倒无所谓了。当然幕天席地也不是没有,因为梁偃不怎么愿意,就渐渐少了。

梁偃不愿意的原因,说来也挺有趣的。

有天他们滚在树丛里,旁边挺大一棵柳树,上有柔条千尺,拂来拂去都是挠得人心痒痒的绿意,身周都是新抽芽的矮树丛,茎叶都比瓣还嫩,吸一口气,满腔都是润润的草木清气。而小棠裸着身子躺在地上,双腿大张,腹下腿间都是湿亮的水色,唇间一抹艳红是咬的,胸上两抹嫣红是咬的,大腿内侧浅浅的红……也是咬的。他整个人就像一只玫瑰馅儿的汤圆,戳一下就流出甜汁儿,咬一下糯软粘牙,还不能急着吃,要先轻轻重重地吮。

梁偃见他这样自然乐得享用,动作大开大阖,往那汤团一样的身子里只是捅,间或带出些白的透明的汁,或是翻出些艳艳的红色,不过片刻小棠就全身都颤着出了一回。梁偃颇有些不足,把人翻过来提高腰胯,挺身再入。

小棠手肘撑着地,跪得很好看,膝盖微分有些颤颤的样子,为了稳当倒是把臀耸得更高,两瓣软肉滑溜溜颤巍巍的,每撞一下都会带出好看的波浪,他人也就跟着一声一声叫,不太激烈但是好听。梁偃知他这样是舒服到了极,自己也就醉也似的一下浅一下,偶尔捉一根柳条往他腰眼以下摩挲。剪刀似的新叶在臀缝里试探一下又出来,梁偃只觉小棠内里颤一下又紧一下,也汤团似的软滑粘腻,自己渐渐到了佳。

刚好小棠被弄得痒,发出一个略带不满的鼻音,梁偃笑笑,整根抽出正待加力,忽然闷哼一声。小棠只觉穴`口一片烫热,淅淅沥沥地还顺着腿往下流,却是梁偃忽然泄了。他被烫得腿软跪不住,趴在地上喘气,喘了几下扭头好奇地看着梁偃,生生把人看得脸红了。

梁偃咳了一声。

小棠又看,他又咳了一声。

小棠被抱起来,睁着一双大眼睛直直看着他,梁偃越发觉得不好意思,只好什么也不说,把人抱进屋去洗澡。洗的时候小棠身前还旗子半举,自己忍不住伸手撸弄,又怕梁偃不高兴,忍着不出声儿。洗完澡后还是大白天,他趴在床上怎么也不想睡,照旧睁着眼睛看梁偃。

他什么都不问,可这干干净净带点纯真带点好奇的眼神儿梁偃现在想起来还一阵脸热。

没办法,遇上这种状况谁都是会尴尬的。

谁让春天的枝条长得太快,在风里摇得太欢脱,而触感又太柔润呢?梁偃正埋头苦干踌躇满志的时候动作大了,被矮树丛里一根过长的枝桠戳到身后某个隐秘的位置……这也是难免的事。

至于自己是否有另一层隐藏很的敏感资质,梁偃从未细想,他只是认为自己是一惊之下马失前蹄,总之是个意外。

反正……都是春天的错。

八、

梁偃怎么都没想到的是,这事没完。

距离那幕天席地几天以后,小棠晚上兴冲冲地不睡觉,直往梁偃身上扑。和小棠玩闹了一会儿,梁偃轻车熟路地解了衣服,却发现小棠兴奋地盯着自己的下半身看,看得他一阵阵发毛。

光是下半身也就算了,梁偃正背对着他找润滑的膏脂,所以确切地说,小棠看的是他的屁股。

背后的凉气越来越盛,梁偃果断地把小棠剥光,压到了身下。小棠嗯嗯啊啊一番,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只手还有意无意地放在梁偃的屁股上,害得他大半宿都没睡好。第二天早上,思熟虑了快一夜的梁偃郑重地把小棠叫起来,却支吾了半天没开口。

小棠冲他打了个哈欠。

梁偃看他又要睡过去,咬牙下了决心道:“今晚……今晚让你在上面!”

他已经想好了,既然是爱人就是平等的,没理由小棠一直给自己压,既然喜欢就让他一……不,让他很多也没关系。想到这里他笑道:“小棠……”

一抬头却呆住了。

小棠有点不高兴的样子,瞪了他一眼,撅着嘴自己穿衣服出去了,他要帮忙也不让,早饭也没吃。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中午,梁偃看着几乎没怎么动的午饭,劝说无果,只好背着筐出门去了。

想捡点他喜欢的食物,带回来做好了饭再慢慢哄。小棠虽然有点小脾气,但大多数时候是很乖的,梁偃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不高兴,总不会是因为被点破了害臊吧?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结果来,倒是把筐用各种食材塞满了,结果背回来以后才发现,他根本进不去门。

门被一棵老梅树挡住了。

小棠听见梁偃这么说,气得当场就掉了两个瓣。

可是快八百岁的梅树不是老梅又是什么,再说梅就是要有些年岁才好看,枝干虬结,意态天然,风骨和绝色都有了,随便拣出一枝一叶都可堪入画。加上该粗的粗,该细的细,树干是硬的,枝条是韧的,瓣是软的,每一把玩起来都有不同风味,梁偃不知不觉看呆了,然后又不知不觉伸了手。

小棠终于忍无可忍,变回了人形。

本来想一直堵着门不让进的,可是梁偃居然有点陶醉地在摸自己的树皮,他觉得头发都要竖了起来。“嘎巴"一声掰下一段挺粗的枝塞在梁偃怀里,小棠跑进里间甩上门道:

“摸这个吧!”

梁偃叹口气,找个瓶子把梅枝插在里面。

这一枝长得挺好看,不多却疏落有致,只是掰得粗鲁了断口很粗糙,还连着一大块树皮。虽然知道小棠掰根枝子就跟拔一根头发似的,梁偃还是有点心疼。

自从来了这里,他就常常心软。

以前也是个好脾气的人,常常跟在过于个性且邋遢的师父身后收拾烂摊子,可是这种轻不得重不得怎么都担心又怎么都喜欢的情绪,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狠狠心把那块半连不连的树皮扯脱,他想认真地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才走到门口,紧闭的门忽然开了,一个软滑的身子扑进怀里,搂着他狠狠地亲了下去。

小棠裸着趴在床上,抱着枕头双腿微张,臀部也只是微微耸起,很随意的样子,像睡懒觉多过像求欢。可雪润两瓣之间的穴口被撑到最大,因为充血变成了艳红色,人还高一声低一声地叫,这样子自然不是在睡觉。

梁偃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可是剥了皮光溜溜的那段梅枝的确是被那个小口一寸一寸吞进去,滑腻的液体被淡青色的茎一点点挤出来又被涂抹回去,而梅枝的另一头也的确是被梁偃执在手里,他还挺用力地抽动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从小棠光着身子跑出来啃了他一下之后,事情的发展就有些不受控制了。这小梅虽然一向胆大,但拿自己的枝子捅自己这种事,他才开了个头就已经脸红到做不下去,好在梁偃的气息已经足够烫,那枝子就很自然地易了手。

两指多宽的枝条被缓缓拉出又送入,小棠抓着枕头的手胡乱挠了两下,才要张口叫唤,身后之人已经一个用力,把几乎宽出一倍的一个凸起送了进去。

树枝剥了皮也是疙疙瘩瘩的,内壁被磨得很痛,痛中又有一种别样的酸胀,小棠难受,挺起腰来自己伸手把臀掰得更开,白白的手指往穴`口胡乱抓着,被梁偃捉住,一根根吻了过去。

“这里……”

舔过之后梁偃又捉着他的手去握那枝子,小棠好像被烫到一样往前躲,被拖回来按住腰,将一根粗硬的枝子缓缓转了个圈。

小棠惊呼一声,咬住了唇。

梁偃按紧他腰,又转了一圈。

小棠已经啜泣出声,若是往常定然"不要不行"乱叫一通,这却咬着牙,咬不住了就哼哼,只是枝子每转一圈他的身子就软一寸,渐渐如同没有骨头一般,软腻得都要化了。他埋在床褥里喘了口气,细细地叫:“梁偃……”

梁偃拿指头去摩挲他咬红的唇,把人翻过来抱住,小棠立刻抬起腿缠在他腰上,像没骨的藤一样。眼神动作音调分明都是邀请,梁偃却只是把枝子微微撤出,揉碎一瓣白梅捻在小棠乳尖。

先是别扭到哄不过来,转眼又热情到招架不住,这小变脸也真快。

“你到底在想什么……“他有些无奈地笑,指尖更加用力了些。

小棠却只是缠着他呜呜地叫。

梁偃抽了枝条自己挺身而入,动作太猛,枝上不多的几朵梅簌簌而落,粘在一片湿滑的腿间,又随着动作被送到更的地方。

“不行……太了……“小棠终于忍不住叫,“不……”

“不要?“梁偃俯身舔舐着艳色的乳尖。

小棠睁大眼睛看看他,忽然大声道:“要!”

雨余风软,也都七零八落之后,小棠枕着梁偃的胳膊轻声说:“听我的……”

梁偃听着像是他高`潮时说的话,问他:“什么?”

“没什么。“小棠往他怀里钻了钻,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生气?“梁偃摸摸他汗湿的额头。

小棠在他胸前蹭了蹭,闭着眼道:"……明天说。”

别把这种事当做丢下我的补偿。

……不要你的补偿。”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走了……

欠我的,听我的。

这些话六百年前没有机会说,明天他通通都要说清楚。

……说完了就好好吃一顿吧,今天可真饿坏了。

九、

果然天没亮梅小棠就饿了。

梁偃一向比小棠起得早,可这回等他起身,身边的被窝已经有点凉了。披了衣服往屏风后的马桶瞅瞅,没找着他就直奔厨房去了。

除了这两,都不会有第三个地方。

听见厨房里有声音,梁偃推门进去道:“饿了怎么不叫我,别吃……“瞧见里边的人,他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接着道”……凉的。”

小棠正咯吱咯吱咬着手里的苹果,闻言抬起头:“这个怎么热?”

梁偃叹口气:“你不冷么?”

“有点。“小棠捧着苹果往梁偃的袍子里钻,钻进去满意地在他胸膛上蹭蹭,接着咯吱咯吱啃苹果,啃完了才道,“没找着衣服。”

梁偃想了想,拿衣裳裹着他推门一指:“这不是吗?”

门前的地上乱七八糟地堆着昨日小棠穿的衣服,上面被拖拉鸡踏上了几片看似风雅其实脏兮兮的竹叶。“怎么跑这儿来了……“小棠打了个哈欠对梁偃道,“你洗衣服,我再回去睡一会儿。”

梁偃抱着他滑溜溜凉冰冰的身子不让走:“你都忘了?”

“什么?“小棠又打了一个哈欠。

“忘了昨天在这儿干了什么?“梁偃戳着他的鼻子笑。

小棠不耐烦地撇撇嘴:“又没在这儿,那不后来去床上了嘛!“说完了自己反应过来,堵门的老梅树变成了千条万条绕指柔的嫩柳,居然还自己拿枝干戳自己,什么引诱的手段都使上了,还生怕梁偃不扑上来,真是想想就觉得脑袋要冒烟了。

“那段树枝……“梁偃在他耳边吹气儿。

“扔了扔了扔了!“小棠堵住耳朵喊。

“别急,“梁偃轻笑,“我昨晚烧洗澡水的时候,把它当柴火扔灶里去了。”

小棠本来把火烫的脸贴在梁偃颈间,一阵凉风吹过来赶紧伸出头来,梁偃怕他贪凉受寒,把人抱起来搁回床上去了。“饭好了叫你。“他不再逗小棠,自己穿好衣服准备出去。

“梁偃。“小棠在背后叫住了他。

“嗯?“梁偃回身笑,“不困了?”

“你不问我么?“小棠抱着被子看他。

“好,我来问你,“梁偃依言坐回床边,看着他道,“为什么不愿意?”

小棠眨眨眼:“不愿意什么?”

“不愿意……“总不好直接问他为啥不愿意上自己,梁偃咳了一声,“为什么生气?”

“觉得亏欠我么?“小棠轻声道。

梁偃想了想:“有一点。我们本来就是平等的,你没必要一直……”

小棠忽然笑了起来:“那就欠着吧。”

一直欠着……这辈子都欠着。

“我不会走,梁偃搂住他亲了亲,柔声道:“小棠,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会跟你在一起呢?

小棠的笑容忽然就黯淡了,半晌他轻轻道:“你以前也是这样说的。”

“我一直都这样说,“梁偃捏他的鼻子,“可你不信。”

“不是的……“小棠摇头,闭了眼道,“我是说六百年前……六百年前你就是这样说的。”

梁偃呆了一下,小棠好像说破什么似的,有点紧张地等他的反应,却见他笑了笑:“那我原来一定是个坏人。”

小棠眼睛一酸,怔怔道:“你……你……”

他想说你怎么这样就相信了,你都不问是怎么回事么,可是眼睛一阵一阵冒热气,他怕再说就又要哭了。“我相信,“梁偃搂着他的力道更紧了些,“要么是你记错了,要么是我不记得了……”

“我没记错。“小棠激动地说。

“那么就是我不记得了。“梁偃微微一笑,“小棠,我不会走,我会跟你在一起。”

小棠屏住呼吸看着他,只觉身在梦幻,想象了无数的情景居然如此简单就变成了现实,眼前的人相信他所说的一切,并且承诺不会离开。这话平日里他听过许多,但这一说开了,毕竟还是大为不一样。有那么一会儿脑子里什么都没了,空白一样,泪水延迟了好久才掉下来,小棠抱着梁偃大哭:“混蛋!我还受着伤你就把我扔了,好疼好疼!六百年都不回来,你混蛋!”

梁偃像捧着羽毛一样把他轻轻抱起,半晌道:“对不起。”

小棠听他说得郑重,抬起哭的脸道:“可是你都忘了啊……”

转世轮回后他已经是另外一个人,虽然那么巧还叫梁偃,虽然在自己眼里都是一样的,却没必要为不记得的事情道歉……更何况,他也根本不恨他。

“我是真的忘了,“梁偃给他擦眼泪,“可我也真的爱你。”

他语声柔和却并不太煽情,仿佛只是在说一句很平常的话,小棠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抹了把眼泪道:“我早就想说了……可是怕说了,你又变成以前的样子。”

梁偃叹口气:“我都忘了,小棠。”

“万一你想起来呢?“小棠有点紧张地说。

“你希望我想起来么?“梁偃认真地问。

小棠被他问得一愣,想了好久才犹豫着摇了摇头:“你若想起来,便要出去了。”

话题又绕回了从前,梁偃有点头疼,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他更相信自己。小棠赶紧吸了吸鼻子补充道:“我不是不信你……可是现在你是出不去,要是想起来了,变成以前的样子就能出去了……你以前是很厉害的。”

“我一点都不厉害,“梁偃揉乱他的头发,笑着说,“我只会画些普通的符纸,稍微厉害一点的鬼都驱不走的。看风水也常常没有生意,师父又爱喝酒,所以我们每月的最后十天都只能吃泡面,哪像这里,想吃什么有什么。”

说完他还掐了小棠的屁股一把,小棠有点害羞地扭扭,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有点宽心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说:“那个……什么是泡面?”

十、

六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梁偃没有刨根问底地问下去。

他知道小棠对从前那个人情依旧,倒不需要他一声道歉,嫉妒也说不上,只是不管知道不知道,前生今生什么的都在他心里占不了多大的份量。

作为一个一直被告诫活不过三十岁的人,他一向更珍惜眼前。比如师父还在的时候,他总是尽可能地让他喝上好酒,剩下一把小油菜,也大多放在师父的那碗方便面里。

这样想着,他把最后一筷子青菜塞进了小棠嘴里。

小棠不情不愿地嚼着,眼睛不住地往盘底最后一块排骨那里瞟,梁偃不紧不慢地夹起那块排骨,把骨头扔一边肉剔下来,撕成小块喂他。

“你真以为我会噎着啊?“小棠笑,不过也真的装腔作势,小口咀嚼着。梁偃看着他泛着油光的嘴,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下,过后心里居然破天荒地升起一丝几不可见的担忧。

小棠倒是乖乖去漱口擦嘴,然后把唇主动奉上来让他亲了个够,梁偃说他刚吃完饭就不消停,他满不在意,只问梁偃想要什么礼物。

嘴里是在问,可软滑喷香的身体已经凑了过来,摆明已想好了要送什么。那香气可是实实在在的排骨味,梁偃把人拖过来啃了一口,问:“为什么?”

“嗯?“小棠睁大眼睛看他。

“为什么要送我礼物?“梁偃觉得新奇,不算师父留给他的几道不怎么灵的符,他从前可没收过什么礼物。

小棠眨眼:“明天不是你生日吗?”

梁偃愣住了。

他也不知道那一瞬间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小棠就这么记在心里,这样笑着问自己要什么,面容无邪天真烂漫,仿佛那隐藏在六百年岁月中的苦楚全然不在,这一颗全心全意的心,他真不知道要怎么捧住才好。

可是……可是过了生日,他就二十九岁了。

“以前都没人给我过生日,“强压住心里的一点不安,他搂住小棠柔声道,“谢谢你。”

小棠在他怀里安静地待了一会儿,觉得气氛无比之好,开始不安份起来。梁偃被他在腿上蹭来蹭去,只好把人推开。

“明天再拆礼物。“总不能老是没日没夜的吧……他看看外面大亮的天光和午饭后狼籍的碗碟,开始动手收拾。

小棠自己把自己磨出火来,站在一边儿有点焦躁地舔嘴唇,梁偃见了也不过来,只是端着盘子碗道:“既然明天过生日,那就多做点好吃的。”

食色都是诱惑,小棠站在那儿纠结了半天,终于对着准备出门找食材的梁偃说:“不吃辣的……要肉,还要泡面!”

虽说是梁偃自己的生日,可他一路搜罗的食材都是小棠爱吃的,不只是因为这地方小棠做主,而且看这架势,拆礼物彼此都要耗不少体力,自然该吃好一点。没走几步东西已捡得差不多,除了一堆泡在小水塘里已经变成浆糊的面粉,其他都诱人得很。

外面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地方不大却树木葱郁,鸟语香的,可梁偃从一片开满野玫瑰的草地穿过的时候,才算真真正正明白,到底有哪里不一样了。

这片本来略有空旷的草地正中不知何时生出一棵巨树,枝干倒不太粗,只是高得吓人。很细致的木头纹理,触手油润不似自然生成,倒像是在家中养了不少年的木头摆件。这地方靠近峭壁,梁偃抬头看看,发现枝叶的部分离地很高,几乎入云,好像连崖壁的顶端都超过去了,叶子生得什么样都看不大清。他琢磨了一会儿还是认不出这树是什么品种,只好感叹小棠的奇思妙想。

只是这树没有自动往下掉果子,实在不符合小棠的风格。

又采了些玫瑰瓣打算回去做甜酱包汤圆,筐已经差不多满了,梁偃觉得自己真像山中的猎户,为了养家每日外出打猎采摘,只不过在这地方没有别的人,而且一切又都过分轻易罢了。

这样想着,心情不知不觉好了许多。

他从来不是怕寂寞的人,出不去就出不去,虽然看不透这世界的虚实,但他也隐隐觉得和小棠有关。而小棠在这里和他如同一对小夫妻,再幸福不过了,就像桃杏四季结果,水塘总是温的一样,他愿意在这个世界里,和这些草草一起,被小棠改造着希望着。

而三十岁的生日……至少不是明天。

“小棠,我发现一棵奇怪的树,“放下东西,梁偃笑着推里间的门,“我带你去……”

“看"字没出口,因为等他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已经呆到说不出话来了。

纱帐没拉,大喇喇地敞着,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床上两个人浑身赤`裸,跪趴着连在一起,听见声音正对着他的那一个抬起头来,正是梅小棠。

“梁偃……“小棠叫了一声,想往梁偃这边爬,才一动弹腰腿就像声音一样软下来,他战栗着叫了一声,光喘气儿不说话了。

他浑身都在颤,臀却还是高高地耸着,梁偃很轻易就看见那后边插着一根粗大的玉势,撑得穴`口的褶皱都平了,红得宛如滴血。臀上腿间水淋淋一片,连床单上都是湿的,小棠每呼吸一就忍不住把玉势吸得更紧些,巨大的快感刺激得他话都说不出来,面上也分不清是眼泪还是口水,湿湿的蒙在嫣红的脸上。

梁偃是真呆了。

床上有两个人,玉制的粗大阳物一头插在小棠身体里,一头埋入另一人的后穴,那人无意识地前后磨蹭着,动作不算激烈,却让前头的小棠尖叫一声,彻底软了下来。两人相连接的地方水光潋滟,间杂着一闪即隐的嫩红,实在是活色生香,难描难画。

几个小幅度的抽查之后,那人也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梁偃觉得那声音熟悉至极,他下意识地去看那人的脸,随后倒抽一口气。

那口气却不是冷的,他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另外一个人,身形相貌声音神态,都活脱脱是另一个梅小棠!

“你可真能给我惊喜……“梁偃只觉头都大了,眼前的状况让他目瞪口呆却又口干舌燥,站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正在这时,小棠无意识地挪动到床边,揪住梁偃的衣服,继而伸手抱住了他。

“梁偃……“他用脸在梁偃的胯下轻轻磨蹭,吐气如丝,把人死死地缠在那里。

十一、

梁偃硬了。

眼前场景实在色气,偏偏小棠还一直贴着自己的胯下毫无章法地磨蹭,脸被泪水口涎打湿,又蹭在梁偃的衣服上,配合着灼热无比的气息,热乎乎又湿漉漉的。

一层袍子,一层单裤,一层亵裤,加起来也不过是三层布而已,想挡哪里挡得住……再说梁偃也没想挡。

他自己把袍子撩起来了。

小棠将脸贴得更近,伸出舌头在那凸出的硬物上舔了一下,继而小心翼翼地含住了一个头,在口中浅浅吞吐着。涎水从口中流出,薄薄的衣料被一点点弄湿,越发显出那狰狞的形状,小棠含了两下觉得布料不好吃,吐出来张口去咬梁偃的腰带。

梁偃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一方面是那突然离了温软,另一方面是–

小棠牙尖嘴利,三口两口已经把裤带咬断了。

宽松的裤子立时掉到脚面上,略紧些的亵裤也被小棠咬着剥下去了,梁偃自己动手除了上衣外袍,总觉得自己变成了被调戏的那一个,小棠才不管那些,急切地奔主题去了。

被含住的时候,梁偃舒服地差点没站住。

也不是他没定力,只是今日刺激未免太大,再说小棠一向很懒,往日含两下就说嘴酸,这等待遇着实少有,所以梁偃被他拽下一根毛毛也未觉出痛来,情不自禁地抚着小棠的头发,促他含得更。

“呜……“小棠被整根抵住了咽喉,呜呜地说不出话来。含了一会儿实在难受,他吐出些来,开始缓慢地吞吐,末了还用舌头在尖端灵巧地打转。梁偃只觉一股火从下`身直烧上脑门,几乎就要射了,费了好大的劲才强忍住。停留在小棠脸上的双手忍不住沿着脖颈滑下去,沿着肩线一溜到底,握住了细瘦的腰。

由腰到胯的弧度极是好看,掌下肌肤细滑无比,梁偃忍不住来回摸了几,正沉迷间就听小棠忽然呻吟一声,细分辨来却不是这一个小棠,是被自己忽视的……另一个。

小棠耽于舔吮,久未挪动,和他连在一起的另一个小棠耐不住了,自己挺腰伏胯地动了起来,只是腰软腿软,动得毫无章法,前边的小棠被他带得呜呜几声,几乎要挂在梁偃身上动不了了。梁偃眸色渐,忽然握紧他的腰,使了力向自己带过来。小棠一惊之下吞得更,身后玉势摩擦之下,两人齐齐呻吟出声,只不过一个高扬一个低沉,错错落落,实在好听。

梁偃却不停手,他握着小棠的腰,带着他前后挪动,上边的口吞吐,下边的口抽`插,不过片刻功夫两个小棠已是叫到了一起,臀间汁水淋漓,大出大入间水声极为淫靡,四瓣柔软的小臀撞在一起也是啪啪做声,梁偃自己都听得脸红,小棠的脸却是大号的樱桃,红得水润漂亮。

“真有那么舒服?“梁偃腾出手来捏捏小棠的脸,复伸了手沿着他的脊背滑下去,探到臀间。小棠身子弓着,梁偃手臂又长,中指堪堪点在股缝,那柔滑湿润,引得他接着探了下去。

小小的穴口被玉石撑得满满的,死的石头也染上热乎气儿,触手高热,梁偃沿着那油光水滑的一根摸过去,往那没有一丝缝隙的穴口里探了一个指尖。小棠登时全身战栗,也不知是痛是爽,口中用力,软绵绵的口腔那么一搅,梁偃再撑不住,登时泄了。

小棠撤了口,白浊从嘴边流出,映着红唇红面,看得人分外燥热。他咽下口中之物,连唇边的也舔了,然后凑上去舔梁偃身上的。梁偃推开他,扯了单子给他抹嘴,然后又自己擦了,心说这当真要命,让他凑上来还不定怎么着呢。

这样想着,就听小棠软绵绵道:“梁偃……”

梁偃心说不好,却还是俯身柔声道:“怎么?”

小棠歪在床上,捉了他的手往身后去:“你也……摸摸他。”

梁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先看见了两瓣水淋淋的臀,穴`口把玉势吐出来,还在一张一张的,这身子的主人正扭头看他,眼底也汪着水色,满满的都是期待。梁偃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却怎么都觉得别扭,这床上何尝有过第三个人……小棠似是知他心中所想,伸手握住梁偃半软不硬的那物,柔声道:“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缓缓抚弄,语声中充满了诱惑味道:“你摸他……我也是舒服的。”

梁偃如同被蛊惑一般,往那嫣红的穴`口探入了一个指尖,只轻轻转了半圈,两个小棠就一起呻吟起来。梁偃抹了一把身前小棠的汗,感受着包围指尖的另一个小棠的温软,方知小棠所言不虚,他们两个竟是真的如同一体,彼此感同身受。

小棠两手摩挲梁偃身下,喘着气道:“喜欢么?”

梁偃不答话,突然又加入两指,三根手指几乎把穴`口的褶皱撑平,他大力戳刺了几下,又在内里一点反复刮擦,被进入的小棠尖叫一声先泄了,另外一个喘了一会儿,也颤抖着吐出了白液。梁偃这才蘸了体液去抹他的乳尖,动作温柔如同拈起最细嫩的瓣,末了才轻声道:“喜欢。”

如此甜蜜而又疯狂的礼物,他怎么可能不喜欢。

想到这里他将面前的小棠抱起来,让其背对着坐在自己怀里,两手分别去揉弄他胸前,胯下硬物在入口浅浅试探,却并不入。小棠呜咽两声,自己要往下坐,却被钳住了腰动弹不得。

梁偃捉了他手道:“你忘了他么?”

小棠的手指被捉着进入身前另一个小棠的体内,自己也瞬间被填满了似的,开始不由自主地收缩起来,被梁偃抵住的小口如同一张嘴,一张一合就要把那灼热的硬物往里吞,梁偃把他的腰又抬高些,用尖端去磨蹭入口的褶皱,却依然不进去。

小棠的呼吸越发粗重起来。

这感觉委实太过新奇,手指被吞入一个狭窄而热的空间,薄薄的内壁蠕动着包围上来,他的手明明在另一个人体内,然而身后每收缩一就产生惊人的快意。

无论哪一个都是自己,快乐迭加如海浪,让他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梁偃带着他的手抽出来,去摸那根掉在床榻上的玉势,玉上满是滑腻的液体,小棠脸色通红,听见梁偃在耳边说:“自己来。”

自己……来?小棠眼前都是五颜六色的光影,他并不太明白梁偃的意思,却是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被染得温热的石头,抵在了另一个自己的穴`口。

石头被推入的一刻,梁偃放开了小棠腰上的手。

十二、

那一刻两个小棠仿佛重迭在了一起,所得快意又岂止是双倍,他时常觉得自己的灵魂飘出来,又被极致的欢愉拉了回去,仿佛化身万千又仿佛始终如一,他只能在到达顶端的时候紧紧抱住身边的人,怕自己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从不曾如此纵情,如此圆满。

他们就这样毫无顾忌地互相嵌入,从白天一直到夜幕降临,梁偃生日的第一个时辰在彼此灼热的叹息中静静来临,两个小棠不知什么时候合为一体,趴在梁偃胸膛上,轻轻地吻他。

这就是小棠准备的生日礼物。

后半夜两人一直抱着说话,困了就睡一会儿,醒了就接着说。梁偃问小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小棠说妖哪有生辰。梁偃又问你娘也不知道么,小棠笑着说你还真信,妖又哪有娘呢?

那个过家家时把梅树认作儿子的孤独小女孩,直到病死都以为它是棵海棠树。

“我那时总也不开。“小棠在梁偃身上蹭蹭,轻声说。

梁偃把他的头发揉乱,换话题说起白日里看见的奇怪的树,小棠却被树下的野玫瑰吸去了注意力。“躺在上面一定很香很舒服。“他向往道。

“玫瑰有刺。“梁偃笑。

“没有。“小棠也笑,“我说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梁偃摸摸他,想起这世界是按照小棠的心意创造的。

“真的没有,“小棠爬起来认真道,“我怕你扎到手。”

梁偃把小棠抱过来狠狠亲了一阵,用手把他的眼睛盖住,说该睡了,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身体还残留着欢愉过后的疲倦,心里面却蓦然一酸。

因为在意,所以害怕。

明年生日他不奢望再收到这样的礼物,只要能这样抱着小棠,看他入睡就好。

那之后小棠又躺了一天,梁偃昨日虽然纵情却还算清醒,并没伤着他,只是整个人还是懒懒的不想爬起来,连吹气儿都软软的,仿佛余韵犹在似的。

“别吹了。“梁偃无奈地把冲自己耳朵吹气的梅小棠拽下来。小棠顺势摊回床上,没过一会儿又睡了,晚饭时分才勉强爬起来。梁偃笑他根本不像风骨峭瘦的梅,反而像条没骨头的爬藤,就差头顶再开朵喇叭了。

“困。“小棠说。

随便吞下两口饭他又继续摊在床上睡死了,梁偃收拾完却忽然睡不着了,摸着小棠的头发就着月光看了大半夜,听着他匀称的呼吸,心里面好像有温凉的水缓缓浸过。

真正睡着,是后半夜的事了。

梦里也是这样似凉似热的水,他透过水幕模模糊糊地看到些人影,像是小棠在哭,像是很多开了又落,又像是看到很多血迹,还有许多从未出现过在脑海中的影像飘近又飘远,只能偶尔抓住一两个影子,让梁偃心里空落落的。

醒来的时候,心口似乎还有个洞,说不上疼,只是空空的需要什么来填满。梁偃有点茫然地发了会儿呆,习惯性地去推身边的小棠,一面伸手替他挡住刺眼的日光。小棠却没有如往日一般不情愿地哼两声,再不情愿地睁开眼,无论梁偃怎么叫他都眉目安然地睡着,连缀着阳光的睫毛都几乎一动不动。

“小棠!”

梁偃连忙伸手去试他的呼吸,掌心如同有羽毛略过,眼前的人似乎只是在睡,却怎么都叫不醒。梁偃颓然坐下,背后的衣服浸了冷汗贴在身上,和他的人一样,软塌塌的,充满了无力感。

窗外一片鸟鸣艳的美景,一切似乎都和往日没什么不同,梁偃冲出门外把周边所有的地方都走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好回到屋子里守着小棠,看日色一点点变淡。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等待。

暮色的终于被勾出一角的时候,梁偃已是心中如沸,仿佛再多等一刻就要发狂,他也真的忍不住吼出声来,却见床上的小棠被一嗓子震醒,不高兴地说:“你干嘛?”

梁偃冲上前去死命搂住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小棠乖乖地任他抱着,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道:“梁偃,你怎么了?”

小棠说他没有哪儿不舒服,过后也真的吃了两大碗饭,梁偃看着他,目光犹疑不定,终于还是没说什么。

就当小棠只是累了吧。

然而仅仅过了一两天,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小棠睡的时间越来越长,第三日时已是双倍于从前,他过得晨昏颠倒,爬起来时总是迷迷糊糊的样子,有时候也会问梁偃怎么不叫自己,梁偃却只是说他变懒了。

“昨天说要吃茉莉炒鸡丝的。“小棠端着碗看盘子。

“没采到茉莉苞,“梁偃给他夹了一筷子鸡丝,“多吃肉。”

“哦。“小棠一边扒饭一边打定主意,今晚睡前一定努力想想茉莉,明天无论如何也要吃到。

不炒菜泡茶也好啊……他舔舔嘴唇,带着满心期待入梦,却不知身边的梁偃已经两天没有合眼。只要小棠一睡下他就疯了一样出门,不大的地方一晚上能绕上好几圈,却依然看不出什么不对。

也许是那个虚无的梦境,也许是心底的某种潜意识,他固执地认为小棠没病,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可是除了采不到茉莉,问题又出在哪儿呢?

十三、

一身热汗被夜风吹凉,梁偃在天亮之前回到屋里,小棠却没躺在床上,他站在屋子前的树林里,树影在白衣上透出些斑驳的墨色。听见梁偃走近,他回头笑笑,风把白衣服微微吹起来,不知怎么竟有些伶仃的样子。

见他没睡太久就醒了,梁偃心里有些安慰,走上前道:“不冷么?”

“我在看。“小棠轻声道。

“什么?“梁偃搂住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比他的还凉。

“茉莉。“小棠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将一身树影抖落,拉着梁偃走到光亮的地方。梁偃回头看看不禁失笑:“那是梅树,没事自己看自己做什么,茉莉会从梅树上生出来么?”

“谁知道呢。“小棠轻轻地笑,笑过之后道,“梁偃。”

“怎么?“梁偃问。

小棠又看看夜空,唇角带出些笑意:“月亮又要圆啦。”

“要中秋了,“梁偃道,“明天就做月饼。”

“梁偃,送我礼物吧。“小棠忽然道。

“月饼还是要……“梁偃反应过来道,“什么?”

“送我礼物。“小棠继续望着夜空,重复道。

“中秋也要礼物么……“梁偃靠过来,“想要什么?”

小棠掏出一张符放在他手里,忽然笑得很开心:“其实化身为二也没那么难……“梁偃还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就听他继续道:“上我变过了,这换你来变吧。”

梁偃怎么都不答应。

平日只要小棠有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玩起来就算再疯也没有关系,可是会损害身体的事,他绝对不同意做。

况且这想法也实在……

“你脑子里哪来那么多……“梁偃面色微红,“乱七八糟的念头。”

小棠嘀咕:“又不是没变过。”

梁偃叹气,把小棠搂过来柔声道:“你会受伤的。”

“不会啊,我会法术嘛,“小棠低声道,“大不了不要两个一起进来,先轮着……”

梁偃听到这里果断地捂住了他的嘴,反正也都睡不着了,干脆把人丢到门外让他和拖拉鸡玩,自己关好门调月饼馅,红豆熟了把人招进来喂两口,过后又打发他出去玩。好在那之后小棠也不再提,甚至连茉莉也一并忘了,中秋前一日还算平稳地滑了过去,等看到好大一盆月亮爬上树梢时,梁偃才暗自擦把汗,松了口气。

故事里那种梅妖都是人似物形,淡雅清冷,估计看一看就一记眼刀过来了,更别说碰,眼前这一只却推都推不走。

以前实在推不走也就算了,娱己娱人的事做做也好,可是这,梁偃真怕自己控制不住伤了他。有超出常理的法术帮助,小棠对于情事的设想实在突破梁偃这个一般人的接受能力,就算他还懂点道术,那种想法也是闻所未闻。

况且心里还存着前两日的阴影,他实在不怎么有兴致。

梁偃的挣扎小棠好像全然不知,他正咬着一块月饼无比纯真地靠过来,用仿佛天底下最纯净的眼神对梁偃眼巴巴道:“梁偃,去赏月吧。”

赏月,中秋的重头戏,梁偃似乎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个邀请,但他还是在答应前警觉地问了一句:“去哪儿?”

没等问完,下一秒他已经到了地方。小棠穿一身轻飘飘的白衣裳,站在大片的野玫瑰里笑,笑容里有些得意的意味。头顶高得不可思议的大树投下一片模糊的阴影,小棠身上一道清辉一道暗痕,水墨画似的好看。

“玫瑰真的没有刺。“他凑过来在梁偃耳边道,下一刻突然把人拉向地面,两人滚倒在丛里。野玫瑰的香很烈,倒并不呛,身下的茎叶有些硌人,但的确同瓣一样柔软。小棠在梁偃胸膛上躺了一会儿,爬出来舒舒服服地打了个滚,吸一口气道:“梁偃,送我礼物。”

他满足地蹭了蹭身下的,然后继续躺好,脸上是一种略带甜蜜的期待神情,不等梁偃拒绝就继续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不送我礼物么?”

妖是没有生日的。

天生地长,有根就好过无依的浮萍,没有哪一棵木会在乎孕化自己的种子从何而来,被用来扦插的枝条又是来自哪一棵树。

他们的时间从来和人类不同,所以相遇却免不了终至殊途。小棠至今都不明白,好多年前这个人为什么丢下他,好多年后又为什么回来,他只想在这个月亮比脸盆还大的夜晚,让自己融入他的时间。

梁偃不说,但小棠知道他害怕过生日,哪怕最疯狂的欢愉也无法彻底抹去眼底的担忧,所以他来陪他做一个……有生日的人。

人月两圆,定在这一天也不错。

十四、

小棠亲手为梁偃贴上了符纸。

但他没想到的是,另一个梁偃出现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捂住自己的眼睛。

小棠动了动,说:“看不见月亮了。”

眼睛上的手并没有拿开,有人在身边坐下,让自己躺在他的腿上,另一个人脱了衣服垫在身下,问小棠:“硌吗?”

小棠摇头:“很软。”

梁偃看着他柔顺的样子,心里忽然有点酸,前两天他睡不醒的时候就是这样子,很乖很安静,怎么抱都不会乱动,只有呼吸如同羽毛,极轻也极重地牵动血脉。

衣服被一点点脱下,月光好像有形有质,有种凉风似的清爽触感,小棠在这种触感里放心地舒展身体,大张的腿架在梁偃的肩膀上,暴露出来的地方情不自禁地收缩着。熟悉的手指叩开入口进去的时候,他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息,却被自己枕着的人俯下`身来,地吻住。

那种感觉,非常非常温柔。

他们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两个人缠在一起,并不着急做到最后,只是慢条斯理地亲昵,快乐像是持久的波浪,不太汹涌却足够让人沉溺。但这梁偃并不打算这样做,他吻了吻小棠光洁的大腿内侧,然后将自己缓慢而坚定地挤了进去。

敏感的内壁如同划过一道火焰,小棠颤抖着蜷起身子,又被另一个梁偃温柔地压制下去。两个人的动作都是那么温柔,占有的过程却直白简洁,手指像羽毛而身体里的东西坚硬如铁,这感觉如此奇异。

“梁偃……“小棠不确定地叫。

额头上得到一个略带安抚的吻:“为什么那么执着?”

话音未落,身体的东西被推入一个新的度,小棠迷糊道:“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变成两个?“梁偃问。

小棠想了一会儿,用略带迷蒙的声音说:“不知道……”

快乐沿着幽的甬道一点点侵入,仿佛从那里可以直达内心,他放任自己沉浮其中,并不愿意继续想下去。理由他并不是真的不知道,只是现在还不想说。

至少等到明天吧。

梁偃的动作渐渐激烈起来,捂在眼睛上的拿开,小棠却没有睁开眼。他闭着眼睛躺在那里,整个身体都是一副迷蒙而柔顺的姿态,细碎的呻吟从唇角漏出来,也并没有被吻去。

脑后枕着的人始终安稳不动,他的手只是在小棠胸膛上徘徊了一下,便又收了回去,向上插入小棠的长发。指尖贴着头皮缓缓移动,有时从发丝中穿出,梳理着滑顺的发丝,又或者从颈后到发心一路按过去,力道不轻不重,让人有种被泡在温水里的感觉。

小棠就浮在这水面上,轻轻细细地呻吟。

后来的事情,他都记不清了。只知道很温柔很快乐,却并不是设想里那种毒药似的最后的疯狂,因为梁偃虽然变成了两个,其中一个却什么都没有做。

没有参与情事,没有抚摸他任何一个敏感的部位,连吻都只有刚开始那一个,他只是一遍一遍地按摩着自己的头皮,把长发梳得比水还顺,和月光一起淌了满地。

小棠很开心也很遗憾,因为原本,他想给梁偃更多。

……毕竟,是最后一了。

小棠的体力到底还是变差了,睡到日上三竿也似不够的样子,然而他最终还是强迫自己睁开眼,却枕着梁偃,故意不让他起来。

阳光透过头顶大树的枝叶照在身上,光裸的身体被身侧的草轻轻碰触,有点痒,又有点柔软的舒服,所以虽然肚子叫过几声,他却还是躺在那里不动。

“当真不起?“梁偃摸摸他。

小棠哼哼两声,从身边扯下一朵玫瑰嚼着吃了。

“人家是牛嚼牡丹,你呢?驴嚼玫瑰?“梁偃微笑。

“你才是驴呢!“小棠扯两片瓣往他嘴里塞:“挺好吃的。”

“我觉得还是梅比较好吃。“梁偃咽下去,俯身在小棠耳边道,“还有,多谢夸奖。”

小棠脸微红,半晌慢吞吞爬起来道:“我要吃糖油饼!”

梁偃看着他只是笑,笑够了才起来穿衣服,去做不算早的早饭。小棠也懒懒地套裤子,套到一半忽然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躲在梁偃后边。

“怎么了?“梁偃皱眉,“有虫子?”

“有人!“小棠吃惊地瞪大眼睛,指着前边的树林子大声道。梁偃仿佛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转头看去时也被惊呆了:“这怎么可能……小棠,你又想什么奇怪的事情了么?”

“我没有。“小棠在他身后急急忙忙套衣服,穿好了才站过来和梁偃一起看,“我什么都没想,这里怎么突然会有别人?”

与他们隔着一片草地一条小溪的地方有数人往来,俱是身着古装,彼此间或相识或不相识,竟是一副平常路途中的景象,在这里却是大大地不寻常。

“六百年来,这里从来都是我一个人。“小棠呆呆道。

“你在这儿待着。“梁偃说完想走近了看看,没等迈出两步,那些人又忽然消失不见,方才所见似乎只是幻影,没留下半点踪迹。

难道竟是蜃楼一样的东西么?细想起来方才的确没有听到人声,梁偃思索半天不得答案,转头道:“小棠,你……你怎么了?”

小棠一直盯着那个地方,一副无法回神的样子,许久才喃喃道:“他们穿的衣服……”

“衣服有什么问题么?“梁偃问。

“衣服……很好看。“小棠勉强笑笑,道,“我饿了。”

梁偃见问不出什么,也怕真把人饿着了,只要压下问题先回去做饭。小棠跟在他后面,有些恍恍惚惚的,那些人他并不认识……可是他们的衣服,却和梁偃以前的门人一模一样。

自然是六百年前的梁偃。

为什么会有这些景象……那些人今天消失了,以后难保不会变成真人,他们是来接他的么?

想了想又觉得实在不对,梁偃都转了这么多世,就算还有门人在又怎么可能穿同样的衣服……那么,他看到的是过去的事吗?

那又是因为什么?

他在这个小天地里待了数百年,没有能力出去,也没有出去的念头,连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都不清楚,难道竟是和梁偃有关么?联想到昨夜之前自己的那些担忧,他心中升起一阵迷惘,真不知道今日所见是福是祸。

六百年前的梁偃和自己,六百年后的自己和梁偃,他们和这个世界谁先谁后,谁是果,谁是因?

十五、

短短数日之间,两人已各自多了许多心事,然而面上却还是和往常一样,吃过早饭小棠就催促梁偃出去,却怎么也不肯说中午想吃什么。

“我看着办吧。“梁偃无奈,背上竹篓走了。

小棠看着他走远,一个人靠着梅树坐了下来,周围草地上只开了几朵没什么香气的小野,没有茉莉的影子。梅树自然开不出别的,可是小棠喜欢茉莉的香气,那天的的确确是希望茉莉绕着自己开放的。

“不管用了。“小棠戳戳柔软的青草,低声道。

他靠着树坐着,渐渐整个人都隐没其中,与此同时四周梅树全都无风自动,下了一场不小的瓣雨。半个时辰之后小棠才重新出来,跌坐在满地落里,一动不动。

还是和那天夜里一样。

他化入原身,意念沿着根系入地下,那里的水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减少,有细微的小根已经开始干瘪了。落本非他所愿,只是这样过不了多久,莫说,就是枝叶也会全部枯萎。

即使他已修行了数百年,也终究只是棵树。而梁偃只是个凡人,找不到茉莉可以不吃,但若以后找不到蔬果粮食,又要怎么办呢?

有此山中一日,管他世上千年,他本来以为只要和梁偃在一起就什么都有了,可这里竟不是永远不用发愁的世外桃源,这个世界,有一天也是要枯竭的吗?

梁偃回来的时候抱了抱满身冷香的小棠,倒出半筐土豆说:“我炸薯条给你吃?”

“好。“小棠随口应道。

“知道你不爱吃土豆,明天再做别的。“梁偃安慰道,想起每都要变着样做出些新鲜的,他才肯吃上几口。最近也怪,蔬果越来越少,旧的摘了好像也没结出新的,只有以前不怎么吃的土豆还有。

“我又爱吃了。“小棠有点心不在焉,“梁偃。”

“什么?“梁偃揉揉他的头发。

小棠犹豫了一下,说:“没什么。“可在梁偃转身准备进厨房的时候,他又叫了一声,嗫嚅了半晌道:“你有没有想过……出去?”

梁偃回身打量他:“小棠,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讨论过这个话题了。”

“我是说……”

小棠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梁偃看着他道:“我以为我们已经不需要再讨论了。”

小棠低头想了想,认真道:“不是我让你出去,是我想出去。”

梁偃一愣:“为什么?”

“我已经在这里待太久了,烦了。“小棠有点不安地扯扯头发,努力找着理由,“还有这里像个笼子,我又不是小鸟,我想去大一点的地方。”

梁偃不动声色道:“你在说谎。”

“我想出去玩。“小棠撅嘴。

这句倒是真的,梁偃知道他喜欢玩,喜欢新鲜的东西,可是这副悲伤而茫然的表情怎么都不像是对外边世界的好奇和期待。两人各怀心思地对视了一会儿,梁偃先开口道:“我们都告诉对方一件事好不好。”

我们都不再隐瞒,不再说谎,都说一句真话。

“好吧。“小棠乖乖道,“没有水了。”

倒是梁偃被这句话惊得有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半晌苦笑道:“看来没有吃的还不是最严重的。”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两天后小棠站在野玫瑰丛的尽头,仰望着高不可攀的崖壁说。

他本来下定决心瞒着的事情自从开了个口子,就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一点点说了出来。他已不是那个会悄悄哭一场,然后悄悄用梅桩布下传送阵,想把梁偃送走的梅小棠,尽管他很希望自己真有把他送走的本事,却没有办法替那个人做出决定了。

因为梁偃说了不会自己走,因为自己也不希望他走。

春秋叶,夏荷冬雪,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四季分明又四时常变,有时候春天长些,有时候雪一下就是半月,而梅高兴地时候可以开上一整年……他们在里面常常忘了时间,其间点点滴滴相,平淡却再难割舍。

“什么办法?“梁偃正试图在光溜溜的崖壁上贴一张定位的符纸。

小棠摇摇头,从后面搂住他的腰,闭上眼道:“我错了。”

这世界按照他喜欢的样子存在,他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也一直隐隐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根基有关。所以突破的关键应该就在自己身上,不破不立,若是集中全部灵气强行突破边界,也许是唯一的可行之计。

但后果无法估量。

小棠也几乎真的那样做了,中秋于月色下缠绵过后,他夜里爬起来看着梁偃眼下的淡淡青影,差一点就把那日真的变成了"最后一”。

然而他最终还是没做……并且再也不会做了。

梁偃像是明白他在说什么,并没有开口询问,只是继续试图在悬崖上找出一个可供攀登的地方,小棠陪着他走了两天已经很累,在他背上趴了一会儿,就跑到玫瑰丛里躺下来了。

这一睡又是大半天,日影西斜的时候被梁偃推醒,鼻子尖痒痒的。

“什么?“小棠揉揉眼,看见梁偃拿着一根羽毛,脸红道,“我累。”

“别想歪,“梁偃失笑,“这不是羽毛。”

他指指头顶入云的大树,说这是拾来的叶子,因为树太高人眼看不清树冠,这还是他们第一看清楚树叶的样子。小棠好奇地拿手去摸,却觉得怎么都像羽毛,茸茸的丝丝缕缕的,叶脉也坚硬如同翎管,他自己就是妖,却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植物。

“可惜不能吃。“他有些遗憾地说。梁偃揉揉他的头发没有接话,抬头望着如同云中神树一样的植物,陷入了思,就在小棠以为他要提出什么精妙见解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话:

“我们爬上去吧。”

十六、

“爬上去?“小棠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这树几乎比天还高了。”

“如果真是那样,简直再好不过。“梁偃摸摸光滑的树干,琢磨着如何才能攀登上去。

“爬上去……就可以了么?“小棠抬头看看高到根本望不到轮廓的树冠,忽然有点迷惘,爬上去就可以了么,爬上去……会有什么?

“记不记得我给你讲过的故事?“梁偃也抬眼望树,“有人顺着豆子的藤可以一直爬到天上去……”

小棠闷闷道:“可是天上有巨人,藤还是被砍断了。”

“这树可比藤结实多了,不会断的。“梁偃撩起袍子打算上树,“你在这里等我。”

小棠看他艰难登上,进十分退八分,叹口气道:“我跟你一起。”

话音未落,无数藤从他指间蜿蜒而出,柔嫩的绿色枝条上开着不知名的朵,他轻吻了一下柔嫩的瓣,低声道:“麻烦你了。”

柔韧芳香的藤将他和梁偃紧紧缠绕在一起,沿着树干缓缓向上攀爬,小棠将脸贴在梁偃怀里,道:“很久以前以前一个朋友送的,我还是第一用。”

“很好看的。“梁偃看着脚下渐渐远离的地面,微笑道。

“他人也长得很好看。“小棠露出怀念的神色。

“也许我们这真的能出去,之后我就陪你去看以前的朋友,“梁偃笑着摸摸他的头发,“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好看。”

“好几百年了……“小棠其实很想问一声真的能出去么,他早已被时间磨得不想其他,百年如一场大梦,现在想来颇有些虚幻,好在梁偃终于穿透岁月,找到了他。

“快看!“梁偃忽然指着脚下道。

小棠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汪浅水亮晶晶的如同银子,盛放的野玫瑰缀满缎子似的草地,再往远一点是被潺潺流水连接的树林,林子的那一边有栋小小的房子,比汤匙大不了多少,看起来分外可爱。

“看不见拖拉鸡了……“小棠有点遗憾的样子,然而心里却是充满了不确定的欣喜,这些情景真的像梁偃讲过的童话故事,那么有趣又那么真实,他和身边的人紧贴在一起,在清甜的香和微凉的风里,看着共同生活过的地方渐渐远去。

好像也看到了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梁偃,“他贴在爱人耳边笑,“如果真的有巨人,我们就用树枝戳他的鼻子。”

梁偃拥着他放声大笑,直到身侧缠绕的藤寸寸断折,脚下大地顷刻翻覆,树枯萎河水倒流……那笑声才消失在尘埃里。

“小棠……醒醒,小棠……”

迷迷糊糊间听见人叫,梅小棠一个激灵醒过来,昏迷前的情景在眼前挥之不去,他急切睁眼:“梁偃!”

“我在。“梁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你别乱动,有没有哪儿伤着了?”

小棠动动手脚并不觉得哪儿疼,却赫然发现自己悬浮在半空浑不着力,四周尽是虚空但偏偏掉不下去,身其中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触觉,虽然还能动,和动不了也没什么差别。

“这是哪里?“小棠发现梁偃就漂浮在自己身边不远的地方,他勉力伸长手臂,去够他的指尖。

“没受伤就好,“梁偃和他指尖相触,略带安抚道,“我们可能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你要少说话,保存体力。”

小棠看着身周无不在的烟灰色迷雾,心里有点慌,然而他还是乖乖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梁偃!”

梁偃轻轻摩挲他的指尖:“我在。”

“我们怎么办?“小棠努力压抑着内心的不安。

“怕么?“梁偃冲他笑。

“不……“小棠摇头,半晌道,“不太怕。”

“那就好,“梁偃闭上眼微微笑道,“可是我很怕啊……所以小棠,你要坚强起来支撑我,保护我。”

小棠依然够不到他的整只手,就只能继续在对方的指尖蹭蹭,然后郑重道:“梁偃,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

说完这句他自己都是一怔,连手都抓不住更不要说想办法,他心里其实毫无头绪,又能要对方相信什么。可他就是觉得……他们不会死在这里。

“我们会出去的。“他告诉梁偃也是告诉自己,就如同独自一个人等待的几百年中,他相信自己不会被永远丢下,然后梁偃就真的来了。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自己好像突然变得幼稚许多,然而小棠就算懒散怕苦怕寂寞,也并不畏惧去面对困难的……他从前一个人过了太久,又什么苦不曾吃过。

“梁偃,“小棠开始努力感知周围的一切,“我和你不同,我扎根于此,现在虽然感受不到什么,可也不觉得疼。所以那些梅树肯定没有事,说不定我们生活的地方,也没有真的被毁掉。”

昏迷之前看见脚下的世界瞬间变成废墟,现在想起来依然不愿相信。

梁偃却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小棠转头去看他,忽然道,“你受伤了?”

梁偃闭着眼睛似昏似睡,腰侧有一片正在变大的暗红,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渗。小棠登时慌了,隔空抓了两把却不能靠近梁偃一分,他死死咬住唇,用尽全力向那边挪动,出了一身的汗才堪堪触到梁偃的第二个指节。

小棠忍住泪水,继续艰难地移动,等他终于拉住梁偃的手时,好像已经过去了一百年,甚至更长。

他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十七、

四周一片混沌,没有空间之分,也不知流失了多少时间,梁偃伤的血倒是渐渐止住,小棠颤抖着松开了捂在伤口上的手,只觉满手满身都是血腥,疲惫至极。

“伤口不,“梁偃清醒过来低声道,“只是被什么东西划到了。”

小棠抓着他的手不说话,过了一会儿轻声道:“你饿吗?”

梁偃摇头:“你饿了?”

“这里没吃的也没水,不知道我们能坚持多久。“小棠握了握他的手,内心有些惶然。

梁偃冲他微微一笑:“至少我们还没死,不是吗?”

我们都没死,我们还在一起……

小棠只觉眼中一热,六百年前生离和之后无尽的孤独,与之相比,至少现在他们还在一起。他把脸贴在梁偃手上,轻声说:“你饿了就说话。”

梁偃只当他说笑:“你还能变出吃的不成?”

小棠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你饿了也要说,“梁偃拍拍他,“我陪你一起饿着,说不定会好受很多。”

小棠点头,他并不太担心食物的问题,没有吃的没关系,他可以喂瓣给梁偃吃。

能变出多少就吃多少,能吃多久就吃多久……直到他梅落尽生命枯萎,也要陪着这个人,绝不分开,绝不放弃。

但没等到那时候,两人眼前就骤然出现一阵强光,一阵剧烈的晃动之后天地翻覆,他们牵着手一齐坠下,在触碰到地面的瞬间失去了知觉。

九天之外有人低声自语:“咦,什么东西?”

梁偃是被小棠摇醒的。

“你你你看!“小棠目瞪口呆,伸出手指着一个地方,话都说不清了,“真的有有有巨人!”

强光刺眼,梁偃一时看不清眼前景物,只觉有一巨大阴影投射而下,正晕眩间那巨人伸出两根手指把他捏了起来。小棠大惊失色,冲上前去对着巨人垂下来的一只手狠狠咬了一口,只听那人"嗷"了一声急忙甩手,一边甩一边抱怨:“这怎么还咬人呢……难道太久没打扫了有臭虫?”

梁偃听见他的声音,不敢置信地睁开眼:“你……才是臭虫。”

那人把梁偃碰到眼前,观察了一会儿笑开:“呦,好久不见。”

“放我下来。“梁偃看看四周,窗帘桌子书柜皆高如层楼,但那颜色形状熟悉至极,分明是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书架上甚至还摆着过年牛奶促销时赠送的台历,上面十一月十一号的地方圈了个圈,梁偃打算提醒自己注意那天有什么促销来着。

圈是他遇到小棠的一个小时之前画下的,离十一号还有三天。看着那个圈圈,梁偃忽然有点不敢开口,他想问过去了多少岁月,又怕一切都是一场幻梦。

小棠在这时候拉了拉他的袖子。

梁偃的心因为这个小动作瞬间稳稳当当地回到了胸腔里,他打起精神问眼前的巨人:“能把我们变回来不?”

那人微笑摊手:“我只是个送快递的。”

梁偃也微笑:“那么就麻烦这位送快递的小哥了。”

小棠继续扯袖子:“什么是送快递的?”

小哥非常配合的转过身,给他看背后"神通快递"四个大字。小棠好奇地凑近了去看,却发现自己在这一瞬间变高了,他从桌上下来,小心翼翼地去扶梁偃:“伤怎么样?”

“好像被刮了道口子,“梁偃摸了一把,血已经止了,“没事。”

“哎呀,“号称快递小哥的那一位有点抱歉地说,“都怪我。”

说着他从身后抻出一根毛茸茸的鸡毛掸子,细长直的手柄纹理分明,有经年木器的油润,只是木柄上不知为什么,钉进去了一枚图钉,钉子帽被掀翻了半个,断面扭曲着,看上去挺锋利的样子。

“想钉个钉子好拴挂绳,“快递小哥赧然道,“砸歪了。”

梁偃一时无语,倒是小棠瞧着鸡毛掸子眼熟,上前揪下一根毛来。“梁偃,“他瞅着手里茸毛细软、翎管尖锐的羽毛,皱了皱眉迷惑地说,“这东西怎么这么眼熟呢?”

梁偃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自己刚刚趴过的桌子,只见那里立着一只更加眼熟的大瓶,快递小哥适时补充了一句:“那搁古代叫掸瓶,既然挂绳没栓成,我见空着也怪可惜的……”

如果一定要梁偃描述当时的心情,他只会说两个字:空白。

作为一个二把刀道士,神异之事他不是没见过,可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不小心掉进了一个童话里。

方寸之间四季更迭,数日之间过眼,而他在一只小小的瓶子里找到了可以牵手一生的人……那个人在梁偃看来,就是童话本身。

还有比这更圆满的事吗?

而他身后,小棠上前一步,点着快递小哥的鼻子说:“是你!”

“忘记我姓什么了么?“快递小哥笑眯眯地摸他的头,“这样不礼貌呀。”

小棠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别哭。“快递小哥继续温柔地摸头,“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小棠呆呆地重复了一遍,忽然转头问梁偃,“都过去了吗?”

“当然,“梁偃也伸手去摸他,“怎么又哭了?”

小棠死死地咬住唇,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面前是六百年前就熟悉的人,耳边是六百年前曾说过的话,他们都说过去了……真的过去了吗?

倘然苦难真的过去了,当年怎么可能安慰完自己转身就走,可若是感情真的过去了,又怎么可能在最绝望的时候从天而降,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小棠觉得自己在做一个最简单也最艰难的文字游戏,翻来覆去都看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不管怎样……是六百年过去了。

曾经孤独绝望,后来又美好宛如童话的六百年瓶中岁月就这么过去了,也许他们都该和瓶子外面的世界说声你好。

“你好,“小棠看着快递小哥轻声道,“梁哥哥。”

“你好小棠,欢迎回来。“梁如昼右手微动,有细藤在袖口一闪而过,迅速钻了进去,正是带梁偃和小棠向上爬的那一根。

然后他一拳打在梁偃的鼻子上。

梁偃的鼻子立刻涌出血来。

小棠先是呆了一下,然后手忙脚乱地去帮他捂着,梁如昼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说:“扯平了。”

“我……“梁偃略微踉跄一下,视野有一瞬间的模糊,眼前的景象重新回复清晰地时候,他看见梁如昼面容平静地说:“欢迎回来。”

梁偃摸了一把脸上的血,问:“我的门人呢?”

梁如昼说:“灭了。”

梁偃又问:“千越呢?”

梁如昼说:“死了。”

梁偃攥紧拳头,说不出话来。

梁如昼问他:“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梁偃缓缓摇头。

房间里的气氛忽然凝重起来,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渐渐凝聚,小棠忽然感到一阵恐惧:“梁偃……”

梁偃抱住他,说:“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小棠惊恐道,“为什么又说对不起?”

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心跳的声音在空荡荡又沉甸甸的胸腔里回荡着,四碰壁,每跳一下都很痛。“你……“他一边发抖一边艰难道,“你想起来了?”

梁偃点了点头。

小棠浑身冰冷,几乎喘不过气来。

心口最痛的时候梁偃把他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头发。“小棠,“他的声音心痛又无奈,“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呢?”

小棠一呆,然后他听见梁偃在说话,每个字他都是懂的,连起来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就好像时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样。

“小棠,“梁偃温柔道,“当日我若不离开你,你就要死了。”

尾声、

当年的事其实很简单。

梁偃不想让小棠死,所以他就去死了。

他一直精心护持二十年的小梅,其实早在原身被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而那时梅小棠刚刚能化成人形。

是梁偃多留了他二十年。

第二十年要结束的时候,只有一个办法能换来小棠的第二十一年甚至第二百一十年……所以他走了。

以全部的心血化成可以培养元气的梅瓶,梁偃精疲力竭,那一世的生命终结在三十岁。

以后每一世,他都没活过三十岁。

“就是这个玩意儿每一世都在吸你的精气?“小棠对着瓶咬牙切齿。

梁偃摸着下巴笑:“得了我许多精气的,不是你么?”

小棠高高举起瓶,作势要向地上砸去,梁偃阻拦不及,情急之下道:“你会把拖拉机摔死的!”

小棠"嗖"地收回手,把瓶子小心翼翼地放回桌上。

“这才对,“梁偃哄惯了他,正左右踅摸着有什么可以当做听话的奖励,再回头时却发现小棠已经不见了。

再入瓶中,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小棠?“梁偃试着叫。

无人应答。

“小棠!梅小棠!“一声一声的呼唤化入白雾渺渺,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这瓶子虽是梁偃造的,但瓶中的一切都由小棠主宰,而这个世界如今什么都没有,那是否就代表……小棠也不在了?

梁偃突然害怕起来。

心悬在半空久久没有着落,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鸡叫。

他向着鸡叫的地方走去,白雾渐散,眼前有小屋一座,几丛,无比熟悉的画面里,拖垃鸡正在灌木地下找虫吃,看起来精神极了。

一个人正背对着他蹲在地上,手里攥着拽鸡的绳子,盯着一发呆。

梁偃忽然眼眶一热:“你在看什么?”

“看。“那人答。

“什么?“梁偃问。

“茉莉。“那人站起身来,抬头看了看天,身上满是阳光透过枝叶留下的点点碎金。

梁偃微笑:“那是梅树,没事自己看自己做什么,茉莉会从梅树上生出来么?”

“会啊。“那人缓缓回头,“我说会,就会。”

梁偃在触到他目光的一刻终于落泪。

前世今生,尽在此了。

尾声二、

小棠终于吃到了茉莉炒鸡丝。

可怜的拖拉鸡。

外篇、

梁如昼淡淡道:“那场大战里,小棠的原身被毁,然后你死了,然后江危死了,然后千越死了……而我活着。”

梁偃动容:“你现在……”

“我现在还兼职淘宝代购,“梁如昼微笑,“人界的什么东西都可以买,包括你能想到的任何玩具。”

小棠兴奋地插话:“什么玩具?我要!”

END

番外之加班、

时针指向凌晨两点,梅小棠还打着哈欠趴在梁偃身上动来动去。

哎哎叫着射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从梁偃身上滚下来,细而长地喘着气。梁偃也长出了口气,掐了一把小棠的屁股说:“你重了不少。”

小棠咬了他一口,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这么累?“梁偃失笑,虽然是他一直趴在上面蹭,出力的却始终都是自己,看来小棠虽然最近吃了很多,体力却没怎么见长。

看他两个小时之前翘起屁股自己把跳蛋挖出来,还不停扭着脖子送媚眼的样子,怎么也不像这么没用啊。

梁偃戳戳小棠的鼻尖,听他梦呓几句,自己却睡不着了。

他们从瓶中出来已有两月,这期间小棠对外面的世界从陌生到兴奋,再到不屑一顾,只除了出去吃好吃的,对别的已经没有太多兴趣,一入夜便拉着梁偃进瓶,不肯再在外面睡了。

这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不必关门拉帘子,大大的一张床靠着窗边,这会儿月光被小屋的窗子筛成一格一格的,印在两人身上,外面有树叶沙沙的响动,声音细碎而温柔。当初小棠恨那根鸡毛掸子伤了梁偃,一使劲给撅折了,梁如昼一面感叹他好大力气,一面从袖子里掏出一根枝,插进了瓶子里。

枝渐渐生长成参天的树,那四季不败,开起来满世界都是幽幽的香气,比之前会爬的藤还要神奇。瓶中世界渐渐重组,竟是比之前更加荣,梁偃搂着小棠在树下道:“这是个宝贝呢。”

小棠懒洋洋道:“是么?”

这香的确好闻,瓣也甜丝丝的好吃,可是靠木修补起来的世界不再连着他和梁偃的命轨,瓶子里不再想要什么有什么,总是让他有点不开心。

“就为这个?“梁偃闻言失笑:“这回想吃什么了?”

小棠想了想,脸一点点红起来,半晌才小声道:“不是吃的……”

刚说完,肚子就"咕"的叫了一声。

梁偃忙着去端火上热着的肉汤,便没再问下去。反正第二天他也知道答案了,因为小棠吃完晚饭磨蹭半天还不肯进瓶子睡觉,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直到门铃响起。

“你……什么时候买的?“梁偃看着他一脸兴奋地拆快递。

小棠顾不上答,笨拙而迅速地装好电池,打开开关,手上的小东西顺利地发出"嗡"的一声。

梁偃的脑子也"嗡"了一声。

“梁偃,“小棠捉着那震动不止的东西天真地笑,“你说,这东西是要塞在哪里?”

不待梁偃回答,他就踢了踢双腿,让宽大的睡裤自己滑到腿根,露出白生生的屁股蛋来。

臀缝间有光亮的水迹。

很滑。

梁偃并没有伸手去碰那里,但他知道一定很滑。

因为有水声。

小棠的中指在那道的沟壑里划过来又划过去,好像一尾灵活的小白鱼。柔腻的肌肤分开的瞬间带出一点湿润的轻响,合上的时候又会微微一弹,好像有水波漾了开去。小棠歪着头,鼻尖皱了皱,含混地哼了一声,然后那尾小鱼就钻得更了些。

直到全部没入。

第二根还想往里钻的手指被梁偃握住了。

握了片刻梁偃松手,改用食指勾着那根食指,轻轻地晃了一晃。

他们好像两个小孩子,在用最简单的方式约定着什么,指尖汗水交融,暖烘烘又甜蜜蜜的。

小棠歪头轻笑。

笑了没一会儿他的裤子就被扯到了脚面上,梁偃按着他的尾椎将人压在桌面上,形成一个九十度的直角,胯骨楞楞的突着,上面的皮肤一动一动,好像会呼吸似的。

梁偃按着那块会呼吸的皮肤,直接撞了进去。

小棠的手指都来不及拔出去,骤然被涨的满满的,叫也叫不大声,伏在桌面上急促地喘气。过了一会儿,他试着将中指抽出来,可是每动一下就疼得发抖,最终撤出来的时候,时间好像过了一万年那么久。

梁偃佩服自己居然能等下去。

那终于因为手指的离开而张开一个小小的缝隙,好像姑娘家浅笑的小口,转瞬间又闭紧了,再看不到内里的半点湿红。梁偃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缓缓撤出大半,然后再度撞了回去。

小棠张大了嘴,凉凉的空气大口大口地咽下去,身子里面却还烫得要命,那热度好像点燃烟火的小火,一路燃烧到发根,再劈里啪啦炸了开来。有没有那根手指好像没有半点分别,身体里那根涨得更大,竟比之前填得还要充实,每一抽动都狠狠碾过内壁,才不过数个来回小棠的腰就已经软了,人往外出溜了几分,松松地趴在桌沿,空留一个饱满的臀悬在外边,被撞得有些可怜又有些欢喜。

梁偃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强烈地觉得觉得小棠像一朵。

相伴了这么多年,莫说朵枝,就是瓣的汁液他都曾经缠绵地吮过,却不像眼前这样,好像整个世界只有一朵不断吞吐着他的,内里满满的都是柔顺的甜腻。

也许是因为牛仔裤上的金属扣反复在臀肉上压出的坑,也许是桌子后现代设计的冷硬线条,这一切都衬得小棠的身体极柔、极美,他的人也乖极了,因为这里不再是他可以随意发号施令的瓶中世界,这里是梁偃的桌子,梁偃的客厅,梁偃的家。

梁偃一直知道,小棠在陌生的地方是很乖的。

好多好多年以前,他第一将未完全化形的小棠移到自己后园时,他就是一副乖乖的样子,风吹过枝都不怎么动了,连开都轻轻的慢慢的,过了好久才完全盛放。

“小棠……“梁偃放缓了动作,“乖。”

这是个指令也是个赞许,就如同多年前他抚着所做的那样,那是小棠为他一个人开得第一朵。梁偃夸他很乖,也告诉他以后都要乖……所以小棠乖乖地等了他六百年。

哪怕疼痛,也不悔不移。

终于射出的时候,小棠已经不能自己直起腰来。

梁偃抱他坐下,将人揽在怀里,一下一下抚摸着他覆着薄汗的腰侧,小棠被摸得一颤一颤,臀上汁液淋漓糊成一片,几乎要从梁偃腿上滑了下去。

梁偃微微一笑,另一只手按了一下某个地方。

“嗡嗡"的声音持续响起,听得人耳骨都软了,接下来那声音被缓慢而坚定地推入体内,渐渐低沉了下去,却好像有延绵不断的回声,在血液里回环往复,怎么都无法摆脱。

小棠的腿在颤。

颤了一会儿之后两条赤`裸的腿开始无意识地互相磨蹭,腿间的液体滑下,磨起来带出暧昧的声响,整个人好像过了电一般,呜呜叫个不停。

“为什么想用这个?“梁偃仔细研究着跳蛋的几个控制键,然后往上推了一档,“从哪里学来的?”

小棠搂着他蹭来蹭去,想在他身上咬一口,却连牙根都是软的。梁偃把手指头塞进他嘴里,轻柔地逗弄着他的舌头。

“都到这份上了,你还那么怕我离开么?”

不过是连着一个礼拜忙了一点而已,白天不怎么见得到人,小棠就夜夜拉着他进瓶子里睡,好像生怕他不见一样,甚至还搞出了今天这一套。

“我总要养家吧,“梁偃舔舔小棠的耳垂,温柔道,“双十一搞得各家快递都爆仓了,我们忙一点也是正常的。”

半吊子道士赚钱不多,重新回到原有生活的梁偃为了不让小棠天天吃泡面,只好打了第二份工。

送快递什么的,其实也不错。

这是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