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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 BY高圆寺葵子
薰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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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 BY高圆寺葵子
第 一 章
11月初高知。
日本物理学会秋季大会专题研讨会会场。
被灿烂夺目的灯光照映得闪闪发光的讲台上,站着一位男士。
大约三十岁上下,银框眼镜下散发着冰凉的眼神,宽阔额头上加上端正脸型应该算得上是个帅哥吧!那酷酷的表情和带有磁性的声音迷倒了全场听众,所有的眼神都集在身上。
在他背后,咖啡色的帘幕上悬挂着用毛笔写的大标语:
“祝学会赏得奖者特别演讲K・望月博士。”
他就是传说中最有可能获得下一届诺贝尔物理奖的人选,也是最能代表在日本少壮派的科学家望月光太郎。
所有在场的人,都陶醉在他生动的演说中,水泄不通会场鸦雀无声,只有他的声音缭绕其中。
完美的演讲结束之后,主席(演讲会场的司议大部分由研究同样科目的科学家担任。)请在场来宾提出问题。
“请各位来宾提出意见与问题。”
这时,比谁都快……实际上连主席都来不及指名,最前排中央位子的一位男士已经站了起来。
和望月博士年龄相仿,然而却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对以日本国内物理学家为主的“日本物理学会”成员而言,算是个十分特殊的人物。
“这是怎么回事!”
“那家伙是谁?”
转瞬间会场充满了不知是惊讶或是责难的声音。
但是那位男士根本不当一回事,劈头就用食指指着望月博士口沫横飞的争论着。
“#¥%・¥*……”
当然是用英文。
“罗塞弗洛伊德博士!”
大家都交头接耳的说着这名字。
“%%¥*#!……”
望月博士则沉着以对。
那位金发男士,比之前更加激动的争论着。
“%#¥・!*……”
他们两人的读者讨论内容,想必结合了所有有关物理学的尖端知识。
可是,这么快的英语,对这些终日埋首于实验室的日本科学来说,直在是难了点,绝大多数的人都只有张着嘴,傻傻的看着他们两人。
“%¥%¥#・……”
“・#!¥%-……”
他们脸不红气不喘地继续争论着。
但是……不知是否今天身体微恙的关系,望月博士的气势好像有点被压制住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和内容无关,只是从气势上就输了一截。
转瞬间脸色发青,也有点快回答不出来了。
主席藤泽教授实在看不过去了正准备拿起麦克风结束这场争论时……会场后面的门微微打开,一位青年溜了进来。
怕打扰到演讲,那青年尽量把头和身体压得低低的,蹑手蹑脚,像小偷一样溜进来。
其实青年根本无须这么小心,因为他一点也不显眼。穿着已经很破旧的牛仔裤和同色系的外套,肩上挂着一个看起来已经用了很久的袋子,俨然一副朴实的理科学生装扮。除此之外,他的长相也非常普通,整体的感觉轻松俐落,根本不是那种爱出锋头的人。
不过,就在他进来的那一瞬间……正在可能是这一生中最大危机而铁青着脸的望月博士,忽然间脸上乍放光芒。
“夏门!”
轻唤了一声,博士的表情立即变得很严肃,转过身来对着那不断咆哮的男士,用和刚才完全不同的口吻反击。
“刚才你所指摘的部分……(当然是英语)。”
这之后,不用多说……反败为胜,望月博士压倒性的胜利,那金发碧眼的挑战者气愤得咬牙切齿。
结果,那位男士被主席叫来的警卫轰出会场。
被二位身材魁梧的警卫架走的男士,在通过讲台时忽然转身。
“光太郎,不要以为我会就此作罢,你给我记着,我会再度向你挑战,把你那没用的理论推翻,到时候要你跪下来向我求饶,看着吧,到时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当他经过呆立在后门旁那位青年身边时,也指着他大吼:
“相川夏门,你也一样!”
但很可惜的,国立大学理科四年级的他,语言能力还不到可以搞清楚状况的程度。
总之,研讨会很顺利的闭幕了。
……但是,这才是故事的开始。
# # #
日本物理学会・秋季研讨会结束一星期左右。
东欧某浓雾锁小国的国立科学学院的一室……
黑暗有个人影正坐在闪着绿色文字的电脑前,专心地敲打着键盘。
啪擦…啪擦…啪擦…
在充满黑暗的房间里,只有敲打声毫无间断地回响着。
啪擦…啪擦…啪擦…
而且,这种情形已经不眠不休的持续一星期左右。
忽然间敲打声停了,万籁俱寂中回荡着闷闷的笑声。
“哼哼哼……哼哼哼……”
这个仿佛从地底传来的声音渐渐升高。
“哇哈哈哈……哈哈哈……我做到了,终于做到了,计划终于完成了!”
终于爆发成惊人的高声大笑之后,这位男士好像完成最后的仪式般,用力按下“Enter”。
同时,画面上的字瞬间全变成了光线消失无踪。
“翻译终了,动作领域扩大计划[KAIN]进行中。”
画面上浮出黑色和绿色交织成的KAIN这个标识,并规律地闪动着。
“自动进化特殊单元KAIN!这个单元会寄生到地球上所有的系统中,扰乱其内部程式,最后全部成为我所设计的系统!”
那男人又笑了,无法停止的大笑,像是要用自己的声音掩盖过这间实验室的阴暗似地。
“太棒了!这个计划真是完美!我真的太优秀了,这样的才能多惊人啊!”
男人双手握拳,把一闪一闪的画面打的啪啦作响。
“我要把这单元输到电脑网路上,传送到远东,对,就是那个男人的国家。”
哇哈哈哈!又一阵对空大笑。
“到了那里,这个单元会任意变化,而且进入各个系统里,然后一个一个的扰乱内部结构,只要有一个系统接触到了,就会一个接一个传染下去,最后将会侵入到那个国家最主要的系统,到那个时候,那男人想不现身都不行!那个男人……世界上唯一让我承认有才能的科学家……光太郎……博士……望月光太郎。”
这时男人忽然站起来,装模作样地把手放在自己胸前。
“多么奇异啊……命中注定的竞争者……啊!太罗曼蒂克了。啊!啊!啊!好兴奋,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兴奋得快停止跳动了。”
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严肃。
“我一定要让这个计划成功,为了再和我最爱的对手望月光太郎见面。而且,这一定要打败他,让他跪下来求饶,臣服在我罗塞弗洛伊德的脚下!”
虽然灯光非常微弱,但很清楚的可以知道那闪闪发亮的金发、翡翠绿的眼睛、白色的肌肤……,在遥远的西方小国多雷西鲁泊尼亚的第三皇太子,就是罗塞弗洛伊德博士。
# # #
11月底的星期四。
天气晴朗的初冬,阳光洒了一地,漫步在安田校舍前的银杏树下……
“夏门……夏门!”
声声呼唤突然在耳内响起。
“又怎么了?豪,有什么事!”
被豪唐突的声音吓了一跳,我不禁停下脚步。
“总而言之,夏门,不管怎么样……你快去找附近的电话亭,而且必须有传真功能的。”
声音十分焦急。
“可是,你忽然这么说……要我去哪里找……”
“拜托,快一点,不知道是谁想进入我的身体里。”
突然间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冲啊!我冲进近的电话亭。
终于松了一口气……!幸好是有传真机插头的电话。
“呼……豪,找到了,接下来怎么办?”
耳边又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叫声。
“接到脖子上去!”
“什么?”
“脖子!没听懂吗?把传真机的插头接到你的脖子上!”
真是的,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我照他的指示别下身体,气愤的把电话右下方的长方形连接器按在脖子上,就在那一刹那……酥酥麻麻的猛烈电流冲入体内。
脑中劈劈啪啪的闪着五光十色。
“轰”的一声身体很猛烈的弹出去,背重重地撞到电话亭的玻璃上。
“啊!”
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我很自然地就倒了下去。
而且……
可以感觉自己从玻璃上渐渐滑下,然后光线逐渐离我远去。
(每只要接受豪的“拜托”结局都会这样……)
虽然意识渐渐消失,但我还是地叹了一口气。
我,相川夏门23岁。
现在就读东京都内某著名国立大学,跟满街乱跑的大学生没啥两样。
如果真要说的话,前面提到的上总豪,事实上是我的双胞胎哥哥。
因某些家庭因素所以咱们兄弟俩的姓氏不同,但拜基因之赐,我们的关系非常。
因为父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所以世界上就只有我们二人相依为命。
而且我们加起来就是夏门(EON)和豪(GO)。
怎么样,够帅吧!
……正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刚刚绞尽脑汗所作的自我介绍很棒时……
“……”
似乎感觉有人在我头上交头接耳。
自己好像稍微失去了一下意识,开始有感觉时,觉得似乎有人围绕在我身旁。
等我真正从模模糊糊的意识中逐渐苏醒时,断断续续的听到一些谈话声。
“这家伙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真麻烦!”
就算是事实,但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实在是太没爱心了。
我才刚遭受灾难而己。
“麻烦死了!”
真是冷血动物!为了要确定是哪些混蛋家伙,我很勉强地撑开沉重的眼睑。
(到底是谁?居然讲这种话。)
映入我眼中的是我狭小交友圈里的几个朋友……总之,有三个人正站在我身旁。
在我用尽自己那极贫乏的想像力后,我猜想应该是这群在我头上罗嗦的家伙,把我从电话亭里救出来的。
而我正仰躺在安田校舍前的石阶上。
而那三人中的其中一人说:
“文学院的人一通知我,我马上就冲过去了。”
一谷……一谷政彦,是全校皆知的情报通。
他和我是同班同学……连研究室都在同一间。
他将来的梦想是做“公务员”,为了实现这个梦想,今年夏天他轻松的考上了录取率超低的“国家公务员I种”考试,且已经内定了国家科学技术院的职务。
而这家伙……从大学入学到现在整整相识四年了,恐怕是这所大学里最了解我底细的人,可算是死党了……然而,他却为了拍在场一位长辈的马屁,竟对倒在地上的我置之不理。
(这无情无义的混帐!)
我在心中呐喊着。
而另一位……
“我刚好到车站去接人,回程恰巧经过这里……”
“恰巧”经过,一副若无其事逃避责任的样子。
他的名字是藤泽敏树,是我研究室的客座教授,程度很高,总揽了国内外的大小奖基,以32岁的超低龄爬上了教授的地位,是日本少壮派数一数二的物理学者。
话虽如此,但请不要把他归入一般只知研究不问世事、穿得邋遢的科学家那类,他的长相还不错,讲话也很有技巧,而且打扮得体,算得上是风度翩翩的英国绅士型人物。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他属于理论派,在他优秀的头脑里,竟丝毫不知“行动力”为何物。
事实上,现在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在浆得笔直的白色工作服下,是一套很漂亮的红色西装。
“他有焦掉的味道。”
只用鼻子嗅一嗅而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根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转身面向一谷,挥动着手臂说着:
“一谷,在这种情况下,请你举出几个你所能考虑到造成这种情况的实际例子。”
(是即席考试吗……)
我在心中叹气。
而喜孜孜回答的一谷也很不应该。
“是的,藤泽教授,首先第一点……”
这算哪门子朋友。
基本上,这二个人不是坏人,只是不自觉流露出科学家的本性而己。但是这种不顾时间、情况、场合的个性,若能改一下就更完美了。
例如,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时,自然的反应大概会是……
“喂!夏门,你没事吧?”
起码会先招呼一下吧?接下去就会……
“振作一点,我马上叫救护车。”
然后把我抱起来。
这是多么平常的事啊!但这位天真无邪的科学家(和另一位未来的科学家),完全忽视倒在地上的我,转瞬间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他是否做了什么高危险性的实验呢,藤泽教授?”
“不可能,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事,他是保守派的!”
“再不然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暗疾。”
“不!不可能,他看起来怎么也不像红颜薄命型的人。”
(真受不了……)
他们热烈地交谈,完全忘了扶我起来,而我就一直躺在地上瞪着天空。
(啊……快点把话题结束,注意我一下吧!)
我在心里嘟嚷着。
此时在我的头上,一谷正用手托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嗯……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从未看过一谷那么严肃的表情的我,顿时也觉得迷惑了起来。
(咦?或许这是他对我的一种“难以形容”的关怀表现也说不定。)
虽然我如此自我安慰,但他总是会做出让我很失望的事。
“我知道了!”
他忽然手一拍,然后吐出了一篇胡说八道的废话。
“藤泽教授,那件事……那件事,一定是做那件事……那件事!一定是做那件事太多了,导致疲惫不堪,所以支持不住而昏倒了。才同居三个月根本就像新婚一样,一定每天晚上都在做那件事。”
(什么跟什么,那件事是什么事,我每天晚上都在做什么事?)
我忽然好想大叫一声,奋力跳起来。
但是,就在这之前,藤泽教授一副认同的表情,而且一直点着头。
“嗯,这个想法的可能性非常大。”
“想法”……“可能性非常大”……他们有证据吗?
(这些人到底在说什么?)
而且……就在我气得翻白眼时,话题越来越离谱,而且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可是,这也太不应该了,虽然是二十出头血气方刚,但现在已经是大四了,应致力于毕业论文才对,至少轻重缓急要分清楚嘛……”
“说到这里我才想起来,昨天不巧遇到他的另平地,你知不知道他对我说什么?我故意把话题转到那方面去,他一下子就满脸通红地说‘我虽然知道自己被爱着,但夏门太粗鲁了,有时真希望他能温柔点……’而且还说‘夏门的爱总是让我觉得很痛’听了这些话,不用说也知道他们二人在家中都在做些什么事吧?”
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
我真冤枉呐,这二个混蛋!
“哇!真是不可思议!”
那应该是我的台词,一谷。
“……不管如何,一谷和藤泽教授根本不应该在我背后说我的是非……更何况是胡说八道。
不管认识多久了,总是有的话该说有的话不该说。
撇开这些不谈,最起码应该先把我扶起来吧?
好痛,背后尖尖的石头刺到背脊,一阵刺痛。
我都躺了这么久,那二只大笨牛还是继续他们的闲聊,就在我忍无可忍时
“扯了这么多,总而言之……”
到目前为止一直没有开口的最后一位人士,穿着蓝色套装、头发绑成一条马尾巴,白色缎带的小姐插了进来。
脸上没有化妆,看起来已快三十岁了,但那对有着明显双眼皮的眼睛,散发出智慧的光芒。
这位小姐,代替了只顾说话、完全不可信任的一谷和藤泽教授别下身来看我。
(得救了!)
我松了一口气。
但是在那之后,她竟从地上捡起了树枝戳戳我的胸口,而她的发言如下:“‘这个东西’好像活着。”
这是“这个东西”我,相川夏门,和她牙草加代子第二见面。
“哎呀!抱歉……真的很抱歉,不知道你已经醒过来了!真是的,都忘了应该先看看你才对,抱歉……真的很抱歉,刚刚和一谷讨论得太热烈了,对不对,一谷?”
“是的,藤泽教授。”
“对不对,牙草小姐?”
“哼,不像话!”
我之所以讨厌科学家是因为他们都普遍欠缺常识而且总是独善其身自以为是。为自己的研究不管是多么污秽的事都甘之如饴,但是反过来说,只要碰到不同的意见就会发出:“真不敢相信,你们这些家伙还算人吗?”之类的刻薄话语,毫不客气地指责和自己立场对立的人。
好讲道理,好区分事物,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事实上却比任何人都孩子气……而且有一种喜欢以几个有限法则去解释这世上所有现象的习惯。还有,食古不化,欠缺精密而纤细的情感自我本位主义、任性无知、不懂得体恤他人,坚信自己所说的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理。让人觉得厚无耻、冥顽不灵……甚至愚蠢到企图以理论来说明别人的心灵脉动。
我只能说他们是一种没有想像力的无知动物,超越人类智慧的异形。换言之,就是披着人皮的异类。证据就在于,到目前为止,号称科学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可亲可爱的。
科学家真令人讨厌!
为什么呢?如上所述,从小我就十分清楚地知道这些人的各种真实面目。
“对了……”
装模作样的环顾四周后,现实主义的藤泽教授开始介绍同行而来的女士。
(这个女人,我好像在哪里看过……)
这个疑问随即就从藤泽教授得到了回答。
“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牙草加代子小姐,之前是在京大的基础研究所担任研究员,上回在高知学会时被我们挖角,从今天起将到我们的研究室当研究助理。”
这番话使我回想起来。
“呐!那时候的……”
照这么说来我应该是在这个月初的高知学会上见过她。
那时,她被一堆一只脚都已踩进棺材的老人围绕着,一脸很无奈的表情。
为什么我会记得这么清楚呢?主要是因为自己也遭遇到同样的情形。
基于多一张票,而且又可以免费吃一顿晚餐的心理,于是就糊里糊涂的参加了。
这就是错误的开始。
本来招待会这种玩意儿,是专为那些已经不想出门的老人家所设的谈话场所,对我们这种大学生而言真是太无聊了。
所以在这种场合,当然就是吃吃吃吃……吃够本,把大会特地准备的精致餐点全部扫光,才不会失礼。
但这是一个最大的失误!我相川夏门一生中最大的失误。
我竟然忘了把之前出席学会时挂在胸口的名牌拿掉。
一位研究员看到了。
“你就是那位相川博士的儿子啊!”
“那位相川博士”……当这句话响起的同时,在场的学者都不约而同的把眼光转向我。
“什么……什么?相川博士的儿子?”
“那位世界知名的物理学家,相川博士的儿子?”
“没错,就是那个相川博士……,而且,他应该也是上总博士的儿子。”
“什么?我们的偶像上总博士?”
“没错,就是那位上总博士的儿子!”
“上总博士和相川博士的……?”
“被遗忘的遗物!”
那些带着又惊又喜的眼光渐渐靠拢过来的科学家好似森林中的象群。等我准备落荒而逃时,已经被团团围住了。
尽管如此,父亲相川、母亲……上总的名字,竟然威力这么强大,真是令我无法置信,只不过是有血缘关系而已,根本没什么作为的我,却让这些杰出人士个个目瞪口呆。
“你瞧他那意志坚强的眼神,跟从前的上总博士一模一样。”
“不……不……那纤细的轮廓,我觉得最像相川博士了。”
“不,上总博士!”
“不,相川博士!”
看到他们为了芝麻蒜皮的小事争得面红耳赤,顿时觉得很过意不去。
“我是他们二个人的儿子,所以应该都像吧。”
我大声嚷着,试图平息这声纷争。
“喔,真的太完美了。”
刚才的争吵好似一场闹剧。
真受不了这些狂人,我死命地想冲出这个圈子,但他们却从四面八方伸出手来阻挠我。
“现在你在什么地方做些什么事?”
“我还在东大念四年级,专攻原子核物理。”
“喔!东大的理工科,真不愧是相川和上总博士的共同产物(那就是我),那就更加前途无量了。对了,研究进行到哪里?光子、分子?粒分子?滤网?还是粒子的超级投石理论?”
“抱歉,我还只是个学生……”
“那更不得了,那将成为最年轻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对了,论文何时会完成?何时会刊登在专门学志上?刊登之前无论如何一定得先让我过目一下。”
“哇!”
“对不起,借过一下,夏门……夏门!”
藤泽教授终于看不过去,准备过来解围。
但是,这个暴动根本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更形扩大。
袖子被抓得连钮扣都飞出去了,还有人拉我的肩膀。最后当我的头发被揪住时,一直无动无衷的我终于忍无可忍了。
我豁出去了。
“真的很抱歉让你们期盼得如此高,实际上我是个大笨蛋。而且是笨蛋中的笨蛋,东大也是重考了一年才考进去的!”
……为什么要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真可笑。
“什么,重考生……”
“那就是所谓的失败者……”
“重考生”这三个字真的有不凡的威力。
“这……这真的很抱歉,让你想起悲惨的往事……”
“真的很抱歉。”
刚才的那些人一下子就像遇到瘟神似的四散而逃。
再回到原来的话题,当时在场的人之中,有一位就是现在和藤泽教授在一起的那位女性牙草加代子。
“我知道你是上在高知时,用很夸张的语气连声说自己是笨蛋的那个人,第一见到这种想忘也忘不了,真可悲……”
真盯着我看,冷笑的牙草小姐。
一副高傲的态度。
“不需介绍了‘鼎鼎大名’的相川博士和上总博士的少爷对不对?”
真恶毒的话。
“对了,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来着?”
还故意把语尾拖的长长的。
她想必是一个不好惹的女人。
“我叫夏门!”
虽然对她印象很差,但想想她也将成为我的指导老师,为了毕业论文,不能得罪她。
“初见面,四年级的相川夏门,请多指教。”
但是,她根本不在意,反而好像跟我有仇似的开始发问。
“你也不想想自己还是个学生就和女孩子同居?”
“哈哈……!”
这突如其来的话题,搞的我啼笑皆非。
“哈哈……!”
在我的背后,唯“二”知道“来龙去脉”的藤泽教授和一谷也开始大笑。
“哈哈……!”
好……尽量笑吧,笑吧!
你们这二个家伙,反正跟我一样。
……既然也提到了,那么就来介绍一下我那位“可爱的同居人”望月光太郎博士。
* * *
一位科学家的忧郁。
天大的事件!
没谈恋爱不能算是恋人,恋爱,随时会转变成灾难。
* * *
星期五。
晚上翘了一堂课,哼着歌回到了那破旧窄小(只有六尺,但是厨房浴厕俱全)的家,光太郎正挺直腰杆坐在折叠桌子前。
“夏门,累了吗?”
很有礼的问候我。
“还好!”
口气有点鲁莽。
“晚饭都准备好了!”
瞥了一眼,看见桌上整整齐齐的摆着二碗已经拆封的杯面。
热水瓶中的水也已经煮沸,正在保温中,而且还准备了二双筷子。
今天倒是准备得挺周到。
“好了,开动吧!”
一边脱掉外套一边准备坐下。
“不行,在这之前……”
忽然间热水瓶和两杯杯面都被推到我面前。
“喂,加水。”
(果然不出我所料。)
……过了三分钟后。
当我掀开杯盖,准备吃香气四溢的面时,坐在对面的光太郎却一直看着我的手。
“怎么了,光太郎?”
“看起来真好吃。”
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搞什么,我和你的不是一样吗?一起买、一起泡的味道会有差别吗?”
我用不耐烦的声音说,但光太郎还直盯着我的碗。
“可是我就是觉得你的看起来比较好吃。”
那张脸好像闻到腥味的猫似的。
“那跟你换不就好了!”
不管怎么解释他就是不放弃,只好跟他换了。
“拿去!”
“哇!太感谢了!”
那家伙如获至宝似的,一拿到就开始狼吞虎咽。
“真好吃……真是太好吃了,好吃到舌头都快一起吞下去了,这是有生以来第一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但是这种情形并没有超过一分钟。
忽然间他停下筷子,又开始盯着我的碗。
“这又是什么事!”
“我也没办法解释,但还是觉得你手上的面看起来比较好吃。”
“可是这刚才还是你的!”
“但我就是这么觉得嘛……”
“那就再换过来吧!”
我又把碗推过去其实不是我大方,而是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谢谢!”
虽然我如此容忍他,但他马上又来了。
“嗯……夏门!”
他很惶恐的对我说。
“其实……”
“什么?”
到了这地步,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我勉强地把吃了一半的面递给他。
就在那瞬间。
“我懂了!”
大叫了一声之后,他忽然从地板上跳起来。
之后,他盯着天板一个人大声的自言自语起来。
“我,望月光太郎绞尽脑汁地想了又想,这个碗在我和夏门之间来来去去,到底为什么相同的产品,只要在夏门手上看起来就是特别好吃,而我一吃就不行?实验了三之后,终于导出了结论,那就是……”
在他好不容易喘口气的同时,忽然一个大转身抓住坐在一旁、已经看呆的我的手腕。
而且用很惊人的力气喊叫着。
“你……夏门!”
“食物只要在你手上就会变得好吃,一转到我手上就不行。而这个效力就在碗碰到你的手那一瞬间发生的,一离开你的手效力也就跟着消失,这就意味……”
他忽然间又夸张的用食指指着我,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原因就在于你,夏门!对我而言,面在夏门手里才会好吃,而一旦离开你的手,就变得毫无价值了。”
一口气把结论说完后,他又突然把碗和筷子塞到我的跟前说。
“所以,为了证实我的说法无误需要追加实验。喂!夏门……现在请你用你的手拿起筷子喂我吃吃看?”
“你想得美!”
听了我的话后,他忽然往地板上一躺。
“啊!”
瞥了在地板上故意发出昵喃声和抽动着脚的可怜家伙一眼后,我一口气把剩下的面全吞了下去,否则这件事肯定没完没了。
这就是我那位可爱的同居人望月光太郎博士。藤泽教授所说的。
“那家伙(光太郎)说夏门的爱总是让我觉得很痛。”
指的就是这件事。
和那家伙的同居生活一下子就过了三个月。
原本以为一个月不到就会分手的。
对我来说,不只是无忧无虑的单身生活划上休止符,而且还得照顾一个别人是“送上门来的老婆”,我得到的却是“送上门来的大少爷”的人。
请他泡个咖啡,杯子里浮着咖啡豆;洗个衣服则把家里搞成水乡泽国;用个瓦斯会把厨房搞得乌烟瘅气;用吸尘器打扫也是……
算了,我不想再想了,越想只会越生气。
煮饭、烧菜、洗衣服……,一般人所谓“最基本”的家事,我们那位大少爷没有一样及格的,严格说来,他可能这些一般人视为基本常识的东西一点概念都没有。
从这些事看来,他的家庭环境一定非常的富裕。
“这是什么?”
总是一脸好奇表情的他,最近终于会用“热水瓶烧开水”了,托他进步神速的福,终于有点自由的时间,不用2小时一直照顾着这个大娃娃。
但是,只要我在时,他仍然会把自己喜欢的杯面拿到我面前……
“夏门……帮我泡嘛。”
一阵撒娇。
“我就是要夏门泡给我吃。”
那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让我不由得怒火中烧。
“别闹了行不行!”
有好几我甚至气得想挥拳。
而且,他所制造的“麻烦”绝不限于日常生活而已。
事实上,这个厚颜无耻的人,是世界知名的物理学家,集无数的赞美于一身,比好莱坞的大明星还红,走到那里都受人瞩目。
连美国总统都对他敬畏三分,前不久还派遣保镖团不分昼夜地在家、学校附近保护他,一步都不敢离开。
是超级偶像级的VIP。
说起来这也是我们二人相遇的开端。
那时候他为了避开尾随的保镖,怆惶跑进一条巷子,正好撞到了过路的我,而且是正面撞个满怀。
“啊!你是来救我的吗?”
“不,我不是。”
我们因此相识了。
光太郎和藤泽教授是情同手足的青梅竹马,那时逃亡也是由他所主导。而且两个人现在又从事同样的研究每一碰面就像女人似的东家长西家短的讲个不停。
光太郎和藤泽教授是感情非常好的朋友。
藤泽教授是我的研究室的客座教授。
我是光太郎的同居人。
于是,这个关系就像食物链一样,把我们三人紧紧锁在一起,也把我这个正常人弄得心烦气躁。
反正在大学里也已经被开玩笑开得很习惯了。
在此,再做一详细的自我介绍。
我相川夏门,现在就读于日本最高学府东大四年级,每天忙着做实验,然而每天的实验时间,才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不管实验多忙,或是有什么约会,一天至少会回住一和同居人吃饭,这在研究室是众所皆知的事了。
一个同居人和一个哥哥。
说实话,对这二个常常给我惹麻烦的人,有时候会气的恨不得杀了他们,但大部分的时间都相得很愉快。
我的指导教授是专攻原子核物理(理论)的高梨博士。
九月的硕士班考试已经顺利通过了,硕士班将于明年春天开课,我会成为人人称羡前途光明,且满街都是的未来科学家。
“口口声声说讨厌科学家,却要加入他的行列。”
在此请不要随便批评我。
所有的事情都有原因……,简单说来高中时我的文科简直到谷底,在一毕生难忘的模拟考试中,日本史只考了2几分,这种情况下,我想任何人都不可能报考文学院吧!
但这家伙望月光太郎,今年才32岁就已经是世界知名的物理学家,下届诺贝尔物理奖最有力的候选人。
“对了,夏门!把手合拢……对,把手指紧靠着,然后把手拿到灯光前……你看,从隙缝中可以看到一条一条的影子,这就是所谓‘折射’的物理现象,证明光是一种波。”
他的专长是相对理论。
以“特殊相对理论的考察”为题的论文,才在不久前得到了“世界物理学会赏”的大奖,而且是第一位得到此项殊荣的日本人。
他最喜欢的东西是“杯面”和我。
因为父母亲很早就过世了,所以我独自生活了好长一段日子。虽然如此,我却不大会照料人,可是看到他那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知不觉就会想为他做些事。
此时我又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啊,对了……”
重重的拍了一下手,我从破旧的书包抽出一个的塑胶袋。
“对了……对了……差点忘了,喂……光太郎,我今天在便利商店找到了一样好东西。”
“什么东西?”
忽然间,他的眼睛瞪的斗大,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我把人塑胶袋中取出的“东西”,摆到光太郎的面前。
“你看,这就是所谓的调理包。”
“调理包?”
光太郎那本来就不小的眼睛睁的更大,仿佛就快要掉出来。
真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看到这种情形我更高兴,用一副很得意的态度开始解释,或许我和光太郎不相上下,都没什么常识吧。
“调理包就是调理包,但比泡面高一级,算是一种非常时期的食品。”
“嗯!嗯!”
“作法很简单,首先,先从盒子里取出,然后把袋子和装在里面的东西一起……”
“这个铝箔包装的袋子……”
“对,然后像这样放到热水中,之后就是慢慢的等7分钟。”
“比杯面时间。”
“没错,因为它的制作技术比杯面复杂一点……反正等7分钟就对了。”
“……”
“……”
“……还没好吗?”
“还不行。”
“瞧!这么简单就有好吃的炖牛肉可以吃了1”
“好吃,真好吃,这是我出生到现在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没骗你吧!”
我们就是这样渡过每一天,等到夜幕低垂后,就是二人迫不及待的甜蜜时刻。
等到九月我就23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情形就如大家的猜测一般,我也不可能昧着良心说:
“我们俩人只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而已。”
那就有点睁眼说瞎话的感觉了。
说明白点,我们俩人不只是同住一屋檐下,而且已有特殊关系。
这特殊关系就是所谓的“性关系”,虽然二人的性别一样,但两情相悦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再说白一点,我们一星期中至少会有一像一般恋人一样,试着去了解对方身体的动作,而今天(星期五)就是我们约定好的那一天。
“嗯……夏门!”
“亲爱的,光太郎!”
地板上二张床,我和光太郎坐在上面互相对望。
此时光太郎已经满脸通红,一副很害羞的样子。
“夏门……我……”
连喊我的声音都有点颤抖。
虽然大我九岁,但此刻的他真的好天真好可爱。
看他的表情,我差一点笑了出来,但还是努力装出严肃的样子,然后用有点生气的口气说:
“搞什么……光太郎!扭扭捏捏的,有话快说!”
他顿了一下,仿佛经过长久的思考之后,终于战战兢兢的开口了。
“嗯,夏门……今天是星期五对不对?”
“没错!”
我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就是想吊他胃口,想想我也挺坏的。而光太郎看到我的态度,声音却越来越小。
但之后他又鼓起勇气,这是他执拗的地方,或者该说是他成功的因素之一。
“星期五不是……我们……约定好一星期一的日子吗?”
他已经那么可怜了,我还是继续装糊涂。
“那又怎么样?”
我继续施加压力。
“干嘛扭扭捏捏的?有话就说清楚,如果没事的话我要睡了,晚安!”
丢下这句话后,我就钻进被窝里。
“等一下,夏门!”
声音中已带有泪声。
“我最讨厌不干不脆的家伙了!”
那家伙忽然冲过来。
“夏门……拜托,不要再整我了,讨厌,你怎么这么坏?”
他钻进我的棉被里,一边朝我靠近一边捶打我的胸口。
我连续熬了三天三夜,体力早已透支,根本没什么力气反抗,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终于,在胸口游移的手渐渐移到我的背后……
嘴唇渐渐接近,在我的脸颊上轻轻拂过。
他闭着眼睛,专心一意依偎着我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好可爱。
那不停呼唤我名字的低喃,好似羽毛般的碰触……
“夏门……夏门……”
侧腹一阵搔痒,瞬间全身颤抖。
“夏门……夏门!”
“光太郎……”
呼唤着对方的名字,二人进入了梦幻世界。
啊!无法言喻的安全感。
别人看来或许我们的行为很疯狂,但对我……和光太郎来说,犹如置身在温暖的伊甸园里。
“夏门……”
“光太郎……”
虽然和往常一样很美好地进行着爱的行为,但我却有二件事一直挂在心上无法释怀。
首先,第一件事是……
“喂,夏门放轻松一点,我不想把心爱的你弄伤了。”
“说什么屁话?我已经很痛了!”
“夏门,请你不要出力,拜托……我不想伤害你。”
“啊!啊!”
就是这样,平常年轻有力,而且凡事果断明快的我,为什么这时候得在“下面”?
“好痛…好痛…痛死了,停下来…光太郎,快停…光太郎……”
“不要说那么任性的话,已经停不下来了。夏门,脚再张开一点,怎么才一星期,身体就变得这么硬,你每天有没有好好的做柔软操?喂,放轻松一点,要进去了。”
“不!停下来!”
……话题回到三个月前。
初见面时只觉得他真的好可爱。
“我只要看到数字就会害怕。”
那时的他一边哭一边叫喊着,因为做了太多研究所以变得很神经质……(因为如此,所以才逃离保镖。)
就这样阴错阳差,我们的故事开始了。
想想自己也是男人,为什么要被这个男人搞?
第一时,其实我很反弹。
可是,只要我一反对那家伙就会又哭又闹的,而且今天想做的欲望也不是很强,只是受不了这家伙的苦苦哀求,所以顺着他的意愿躺到床上去而已。
而那家伙竟像小孩子一样雀跃地跳进我的床。
他的手从背后绕过来,把趴着的我慢慢转正,然后开始很有韵律地爱抚。
“啊……”
我终于受不了诱惑。
“夏门……夏门……”
当那一阵撕痛感过去之后,耳边听到的只有他低唤我的声音和身体相撞的声音。
当他的动作越来越快时,我的身体也渐渐地失去力气。
“啊!光太郎,好…好痛……”
我倒向枕头,顿时觉得疼痛感消失了不少。
但下个瞬间那种压力又回来了。
不知是否因为最近太忙了……
脑袋瓜子昏沉沉的……
睁开沉重的眼睑,那家伙正紧贴着脸看着我。
“夏门……你好热……”
他在说什么啊……
我只希望能够赶快结束这件事……
只想倒头……呼呼大睡,为了那篇该死的毕业论文,我已经熬了三天三夜了,这一星期来每天平均睡不到三个小时。
而且现在又身软软的被窝中,睡意就像海啸一样席卷而来。
啊……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了。
这时我耳边又响起了一句话。
“夏门的爱内藏着夏天!”
他一边说又一边把腰贴了上来。
“夏门……”
“光太郎……”
互相呢喃着对方的名字……
感觉对方的存在。
光太郎蠕动得越来越快,我觉得身体都快爆炸了。
但是,就在那瞬间。
二人将要登上顶峰之时……
“HEELO,夏门!”
那熟悉的声音迥荡在我耳边的同时,眼中也感到一阵亮光。
澎的一声。
接着看到眼前似乎有火在跳动。
“喂……夏门!”
“怎么了,光太郎?”
“真的很抱歉,在这节骨眼上……可是……音响好像在冒烟……而且有焦味……”
“……你听到没有?”
“我闻到了。”
回头一看,我辛辛苦苦兼差做家教,好不容易才上个月买的音响,此刻正在冒烟。
穿上衣服,把插头拔掉后检查配线天哪!惨不忍睹,被烧的面目全非,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没办法,等下有时间再拿去修理。”
“下”……或是“有时间”……多么空虚的二个名词。这不知要等到何时最起码要到三月底毕业论文交出去为止才会实现。
……一个遥遥无期的约定。
心中一边唠叨着一边钻进被窝中,此刻光太郎还在我耳边不停的叫着。
“夏门,为什么会烧起来?告诉我!”
“不知道,烦死了!”
我一头栽进被中装睡不理他。
在被窝中越想越气!
“豪这家伙,给我记住!”
* * *
光太郎睡着后……
确定他在隔着一层玻璃的隔壁房间里熟睡后,我披着长袖睡衣起身,走到厨房盯着电冰箱上的一台小收音机。
“夏……门……是我,你最爱的哥哥,豪……”
和他明朗的声音相比照,我脸上的表情显得非常沉重。
“说真的,豪……”
话才说到一半,又被他那高昂的声音打断了。
“夏门,太棒了……快受不了!”
他兴奋莫名的喊叫着。
“嘘……小声点,别把光太郎吵醒了!你应该最清楚,我们俩人的关系,绝对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光太郎。”
“不用担心,这个我知道,你放心……,光太郎先生经过刚才剧烈的运动,早已经睡的不醒人事了。夏门,你也真不简单,何时变得这么温柔?连我这个老哥都不会受到这么好的待遇,为了光太郎,你真的是两肋插刀都无所谓耶。”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在取笑我,可是在这里吵起来一定会把光太郎吵醒,所以我只好忍气吞声的警告他。
“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豪,你到底有什么事?为什么故意在我们做那件事的时候进来?即使你是亲哥哥也太不应该了,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夏门,真的很抱歉。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正巧有事想和你商量……,我真是太不会选时间了……”
“你以为编这样的借口我就会原谅你吗?”
“不……我不敢这样想,真的很抱歉……我非常诚心的跟你道歉,我知道错了,我保证这种事绝不会再发生第二,这就请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原本涨满胸口的怒气,在看到豪这样低声下气也消了一大半。
“算了,既然你也承认自己错了……”
话还没说完,那超级混蛋好像忘了刚才的事一样。
“谢谢夏门,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但你们做那件事时也真激烈……”
“……”
他只要话头一起,就会像洪水泛滥,任谁也挡不住。
“一下好痛…一下好爽…唔唔啊啊的叫个不停,一进一出的那么激动,连我都有点被你们搞得昏头转向……最后无法控制自己,才会导致音响都短路了……真的很抱歉,我知道夏门很爱惜那台音响,但你也该负一半的责任。”
口中虽说抱歉,但还是口无遮拦地为自己辩解。而且越说越不像话。
“真佩服你竟能受得了这么刺激的事,你大概连神经也很粗吧!如果是我,早就疯了。”
顶着他滔滔不绝地发表着长篇大论,我忍耐度也达到了极点。
“喂,你这王八蛋!”
我低吼着。
“没事就给我滚开,你这烂人,我从此和你一刀两断,再也不是什么兄弟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滚回筑波去,再也不要来找我了。”
“为什么…为什么……夏门,你竟然说了这种话来…为什么……?为什么你无法了解我的用心良苦,我们二人不是相依为命的兄弟吗?而且还是双胞胎呢!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真令人不敢相信!”
“所以我说…我们以后再也不是什么兄弟了!”
“那你就试试看吧!”……我已经豁出去了。
“其实这样也好,我反而比较方便。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说清楚点……其实…我很喜欢夏门,但这种感情在我们是兄弟关系时根本毫无可能,所以断绝兄弟关系也好,我就不怕被人套上‘近亲相奸’罪名,可以大大方方的追夏门了。”
“你疯了,说这什么话?你这个大笨蛋!”
我发出了比杀鸡还难听的声音。
虽然如此,他还是用一副不可原谅的语气继续说着。
“才不呢!我真的很喜欢你,每都想摸摸你,但现实情况却不允许我这么做,可以的话,我也想和光太郎一样和你做刚才那件事。但我知道不可能,所以希望至少能陪在你身旁,看着你的一举一动,和你呼吸同样的空气,你难道真的不懂吗?你这个木头人!”
“你……神经病!我干嘛要了解你的心意?对!我就是木头人,不要再来找我就对了!”
“我生气了,我不原谅你了。夏门,你这样说是不是表示你已经厌烦我了?平常嘴巴虽说些好听的话,其实心中觉得我很讨厌,所以想抛弃我对不对!绝对是这样!”
“是又怎么样!你这个移动的国家机密!”
“哇!夏门你欺负我……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去光太郎那里,告诉他‘我是夏门的双胞胎哥哥’‘因为这个样子没办法照顾弟弟,请你多费心了’,我要全盘抖出,把你的秘密全部揭穿!”
我毫不犹豫,用惊人的速度,把那又哭又叫的收音机丢进冰箱里。
“哈,活该!”
……没错,这不可思议的景象,就是我第二个烦恼的种子。在此顺便介绍一下豪这号人物,他现正住在筑波……不,应该说一直住在那里,是我17年前生离死别的双胞胎哥哥。
薰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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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早上起来,因为怕吵醒熟睡中的光太郎,我蹑手蹑脚的走出家门。
在这个季节(11月)很难得的晴空万里。
橘色的太阳,暖暖洋洋地挂在天空中,洒下温暖的阳光。
飘散在空中的白云,也好似划原上散少的羊群。
和风绕围羊群嬉戏。
啊……好一副绮丽的牧场风光。
这种天气应该骑摩托车出门,但身体微恙(都怪光太郎),只好坐地下铁。
通过唯一的出口,再穿过喧闹的商店街后,可以看右侧边一群被巨树环绕的红砖建筑物,那就是东京大学本乡校舍。
之后,耸立在眼前雄伟壮丽的门是有名的赤门。可是,我所属的理学部大楼还远得很。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又会看见一扇门,比刚才的“赤门”更现代化一点……这才是东大的正门。
因为今天是假日,正门没开,所以只好走侧门,进入校园后,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银杏林。而在那之后,高高耸立的建筑物,就是东大的象征安田校舍。
魅力十足。
如果告诉人家五年前我第一来参加大学考试时,就是因为受到这栋建筑物的震撼而表现失常,以至于落榜大家会相信吗?
再慢慢走一小段路,就可以看到石造的乳白色理学院大楼。
穿过自动门后,就进入了我们的象牙塔。
这里有很多有趣有东西,如果各位有机会,请来参观一下,还可以看到许多怪异的科学家。
坐进用铁栅栏围成的电梯,到了三楼后,进入楼梯旁的门。
那里就是我们高梨研究会的会客室。
就在时,研究室里传出一阵惊人的喧闹声。
“哇……”
“救命”
眼前一片尖叫的人群跑来跑去。
从学生到教授,几乎全员出动,在研究室里东逃西窜。
“哇!相川来的正是时候,快想想办法!”
我们的头头高梨教授也加入了这场乱局。
对理学院学生来说,星期日不休息而窝在学校里是稀松平常的事。
但,眼前却很不平常……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我们也搞不清楚,刚才忽然间从某电脑爆出火来……”
很惊人的景象。
研究室里所有的电脑荧幕上都跳动着怪异的图形,印表机也总动员,连续印出一堆文字拼成的暗号。而日光灯和桌上的台灯不停的闪动着,连屋角的微波炉都在咆哮。
看到这副惊人的景象,我吃惊得呆呆地站在门口。
事态越来越严重了。
而这时一个身影跳过满地纸屑冲进那群疯狂的机器里。
吱……吱……吱……
叭!叭!叭!
听着那似乎即将爆炸的声音,刹那间大家同时往地上叭倒。
但过了许久,都没听到爆炸声。
反而是一片死寂。
抬头一看,进入眼帘的是牙草小姐的英姿,手上拿着拔掉的插头,一晃一晃的站在总机前。
“喂,大家不要发呆了,快起来!”
“一定是豪那畜生搞的鬼,这一定是他的抗议行为!”
看着那荒凉如废墟的研究室,我口里念念有词。
全靠牙草小姐的机智,把研究室的总开关切掉,才姑且把局势稳下来。
姑且……对,真的是姑且而已。
在总开关关掉前没有存入磁碟片的资料全毁了,所以我的电脑资料根本消失得无影无踪。别说作为支援的主要系统,昨晚才刚完成的部分,也全不见了,而我的毕业论文有如风中残烛。
当然这也不能怪牙草小姐,当时只有那是上上这策。
但了半年心血所写的论文也全泡汤,不消沉才怪。
罪魁祸首的牙草小姐还来势汹汹的说道。
“严格说来,夏门,今天的事都是从你的电脑开始的,搞不好是你不知去哪里捡了些烂程式,才把大家搞得这么惨。”
严厉的责难外,最后还说。
“夏门,你给我好好记住,就因为你的大意,专用些没好好理过的磁片,把研究室搞成这种地步。从今天起,只要你想用新的程式,一定要经过我的批准。”
听到这么伤人的话,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去……,但我真的无话可说,只有咬紧牙根低头忍耐。
而且,痛定思痛。
这全是豪搞的!
(绝对……绝对不能原谅他!)
因此……
那晚,大家早早就打道回府了。
我偷偷潜入教授的办公室,用学校和学校之间的专用电话打到在筑波大学研究室的哥哥。以往,马上有人接听的电话今天却没人回答。
“奇怪,怎么了?”
我绞尽脑汁地想着……
“一定是他故意不接电话!”
我不禁心中充满怨气。
“没出息!”
……回到公寓后,我立刻把冰箱中的收音机用铝箔纸层层包住,使它完全无法通讯后,再丢进冷冻库。
但是我作梦也没想到……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发生之前我倒下去的事。
而那晚……作梦……梦见了。
被层层黑夜包围的房间。
那令人紧张的寂静,在黑暗中渐渐扩大。
……或许用房间来比喻也不是很正确。
那空间好似被黑暗吞噬一样。
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异常寂静。只是在那黑暗角落的后方,传出微弱的电子声,除此之外,这是个一无所有的世界。
忽然间,轻轻的振动摇晃了黑暗的空间。
叭!
在一片漆黑中浮现出一道红光。
而那道如血般妖异的红光呈现出以下的字。
“警戒……警戒,不法侵入者!”
急急的连红闪了二、三之后。
“追踪失败!”
四个字亮了一下,正当大家想着是否又将回到那个黑暗世界时……
就在这瞬间。
叭!
一道白光划开了黑暗。
吱……吱……吱……吱。
巨大的荧幕出现在空中。
突然间……死寂的空间好似注入了生息。
方形的荧幕中射出了无数的光线冲进黑暗中。
一阵刺眼的光线奔流而出,好像从石缝间涌出的清水,那一道道射出的光,强而有力的冲开黑暗。
就这样反复交错着,终于形成一根巨大的光柱。
高高的伸到空中,最后占满天空打破了黑暗。
一刹那间,那沉睡在黑幕中的室内景象,在刚才的光中浮现出来。
……而那是一间巨大的电脑室。
整片墙壁贴着透明的砖块,砖块内侧顷满了液晶体。
那些东西毫不间断,有规律的跳动着,时而放出七彩的光线。
从沉睡中醒来的巨大空间里,正纵横交错五彩红粉的光之语。
一群灿烂夺目的光线飞过……
在那中央……
微微隆起的银灰色大地上……
耸立着一根巨大的树木。
当巨大的光群通过时,孤独耸立的巨树一一夺走那些光群。
高高突起在空中的树枝,重重的被透明管状的软线缠绕住,而那起码有5公尺粗,且黑得发亮的树皮上,光正马不停蹄的流动着。
树的高度大约有二十公尺。
好似一根巨大的光柱高高地现时向天空。
而在树干中间,离地面大概十公尺的地方装着一台荧幕。
在荧幕上浮现着一行很醒目的的标语。
“电脑创世主*GO!”
那空间中柱而且绝对的主人,有着严谨的外表,但此时却像个泼妇似的破口大骂。
“你这畜生,就是你就是你!最近常常来找我的麻烦。昨天也是,托您的福,害我被夏门骂。夏门很难得发脾气的,但只要一发就不可收拾,那是你绝对无法想像的可怕,我怕得连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这也全是你干的好事。我绝对要捉到你,然后把你粉身碎骨。”
“你能吗?你做得到吗?哈!哈!哈!”
黑暗中响起了男人的高笑声。
黑暗中又响起了一阵刺耳的惨叫声。
“当然了……什么?这是什么?哇……”
接着,一阵呼唤我的声音。
“救命,夏门!”
“救命……救命……救命!”
**************************************
星期天。
被那奇怪的惨叫声吵醒时,我正睡在地板上,而那二床棉被还整整齐齐的铺在我的身旁。
“我在干什么?”
稍微动了一下,觉得全身僵硬,加上睡姿不良,脖子也痛的不得了。
“喔……可恶!”
从窗帘的细缝中送出一丝清晨的朝日,照亮了微暗的房间。
窗户外小鸟啼叫着……
转了转头环顾室内,我旁边那隆起的棉被里,传出安稳的鼾声,大概是光太郎吧!
呼呼呼
真能睡。
“刚才那场梦到底意味着什么?”
昨天打了好几电话给豪都没接通,最后只好作罢离开研究室时,已经凌晨3点多了,回到家一躺下去马上睡得不省人事。
也因为有一股奇妙的安稳感才会倒头就睡。
大致上,豪那家伙……
“救命!”
打死他也绝不会说出这种话的,混蛋!
……越想越生气。
“豪你这混蛋,我的气根本没消,而且是怒发冲天!”
我高举双手对天咆哮。
桌上的时钟正指着8点。
算来,回到公寓后我大概在地板上昏睡了5个小时。
一个人人称羡、前途无量的东大学生,为什么过着这么可怜的日子。
“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会操劳而死。”
我喃喃自语。
“但是,连棉被都没盖就能睡死的我,或许是个天才也说不定!”
这个完全不相干的念头,却让我的心情奇迹似地好转了。
说不定遇到失败能马上站起来重新出发的个性,最适合做科学家。
一个人自得其乐、高兴无比时……
房间里已充满了朝阳,而眼前的棉被山也有了动静,忽然间光太郎的脸露了出来。
“啊,夏门,你什么时候回来了,等你等到睡着了。”
睡眼惺松的光太郎。
好像为了证明“等我等到睡着了”这句话,从被窝里起来的光太郎是一身皱巴巴的衬衫。
真是我的好情人,为了我把衣服弄得皱巴巴的,值得称赞,这太令人高兴了。
(好可爱、好可爱)
一时感动万分,但这家伙跟一谷不相上下,让我高兴之后一定不会有好事。
在枕头边摸索了一阵。
“夏门,这里有烧好水的热水瓶和已经打开的碗面,快来帮我把热水倒进去。”
那家伙笑容满面地从枕边拿出来的东西,不用怀疑,一定就是他最爱的杯面。
“光太郎,你也太不像话了,我疲惫不堪的回到家你却睡的那么沉,连句’辛苦了’也没说。”
“不,我说了!而且还对着夏门可爱的背影送了好多飞吻。”
“骗人,连我睡在地板上你也不来扶一下!”
“什么?我还以为夏门喜欢睡地板,才没去扶你的。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笨蛋!有谁喜欢睡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我是支撑不住倒下去的,累到连求救的力气都没有,而你呢,只会肚子饿了就要我帮你……”
“因为夏门泡的面,才是人间美味嘛!”
一副若无其事、还振振有词地解释着的光太郎。
一阵无名火……
我以电光石火的速度,迅速准确的踢向光太郎。
“啊……!”
刹那间,光太郎的身体缩成一团飞向屋角。
背后重重地撞上墙壁,然后软叭叭的倒下来。
手插腰,脚岔开站立,高高在上的我,很厌恶的对他说。
“我根本没生气,只是刚好脚滑了一下,不偏不倚的踢到你的身上而已。”
“啊!……夏门爱的表现……好痛……”
“夏门……真的好痛。”
“过来,我看看。”
对我们而言,彼此的存在已经如空气一般自然了。
确实,白天在学校时受到牙草小姐露骨的攻击和刚刚那不可解的梦,不祥的前兆一一出现,但我还若无其事、毫不在意其实心里觉得怪怪的信不会有事。
……但是,不到一个星期就证实了我的想法了,而且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
“研究室大混乱”之后,又过了一周的星期六下午。
我和平时一样接近中午时到达学校,坐在研究室的电脑前。
而那天早上起来后,身体就有点不适。
前一晚,就是我们约定好的日子,半夜回到家时,就看到光太郎抱着枕头迫不及待地说:
“来,今天是我们一星期一做爱的日子。”
然后来势汹汹的抱住我,结结实实地压在床上……
结果,剧烈的运动持续到今天早上。
想合眼时已经快接近天亮了,真想就此倒头大睡不去学校,但想到自己的毕业论文岌岌可危,只好连滚带爬地到了学校。
当然累得连午餐也吞不下去,只喝了一杯放了一堆糖和奶精的咖啡。
“夏门,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敲打了一小时左右的键盘后,连冷血的一谷都发现了我的情况不对。
平时很有自信的体力,今天真的到了极限。
“一谷,我必须找个地方小睡一下。”
扶着一谷的肩膀,我慢慢地站了起来。
突然间,排山倒海而来的晕眩和耳鸣袭击而来,在此同时,背后传来牙草小姐刺耳的声音。
“等一下,夏门!今天要确实把自己的电脑电源关掉!”
“是的!是的!”
在这一星期中,已经习惯她这行为了。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关于系统管理,她是无可挑剔的高手。赴任到今天一星期,学生之间对这位教学入浅出的讲师的评语是:
“我们的女神!”
评价极高,且人气指数正持续上升中。
只是,她对我,不知为什么……
“惹人厌的家伙!”
到被她盯着。
从这一星期的相中可知,除了我以外,从未听过她对其他学生讲话时用粗鲁讽刺的语气。
(那也没办法,谁叫我一开始就遇到那件倒霉事!)
搔着头,伸出另一只手准备关掉电脑的电源。
碰触到开关时……就在那瞬间……
惊人的冲击从指间传过来,高压电窜向全身。
顿时头昏目眩,痛得连脑袋瓜子都快破了。
据当时目击证人一谷的说词,从电脑放出的青色火,从我的手腕散了出去。
总而言之,我的身体高高的弹起,之后重重的撞到隔离桌子和桌子间的玻璃板上。哗啦啦……
玻璃破碎的声音和那周围的尖叫声,听起来好像离我很远……
“夏门,你没关系吧?”
“喂,振作点!”
觉得好像有人不停地拍打着我的脸颊,藤泽教授和一谷撑着腋下将我扶起。
“夏门,回答我,喂!听到没有?”
之后,我的意识就一片模糊了。只记得好像有人激烈的摇晃着我的身体,大叫着我名字。但这一切都好似在浓雾的彼方。
过了几天,一谷和藤泽教授告诉我,那时我间一度自己站起,而且把他们的手推开。
“喂,没关系吗?”
一谷很担心的问我。而我却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且发着亮光的眼神(此为一谷的说词)盯着他无言的摇着头。之后,往门口走了几步,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等一等……!”
接着又说。
“我现在就去救你!”
……总而言之,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说完之后微微抬了一下右手,就碰的一声倒了下去。
一谷和藤泽教授飞快地将我这个麻烦的家伙抬到保健室。
这一段过程我完全没有印象。
而且根本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只是感觉眼前出现了又又黑的洞……和听到一声声叫唤我名字的声音。
“夏门……夏门……”
连续不断的叫着……
而那确实是双胞胎兄弟豪的求救声。
“夏门,救命……有人要杀我……”
当我意识回复时,我正睡在保健室的床上,身旁坐着披了一身夕阳的光太郎。紧紧握住我的手。那张美好的侧脸在夕阳下闪着金光,而在那只大眼睛里打转的泪水,似乎随时会夺眶而出。
“没关系了,夏门,你已经不省人事5个小时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紧紧抱着我的体温我有一种安全感,可是心中的那一片乌云却无法除去。
之后,藤泽教授开车送我们回公寓。
……回到家后,光太郎锁进我的被子里,紧紧的抱着我舍不得放天,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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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星期天。
安稳的睡了一整晚后体力也恢复了。虽然头脑不很灵光,长相平凡,但还是要感谢父母给我这个强壮的身体。
……对四年级学生来说,睡这么长的时间真是奢侈了。也因此隔天早上神清气爽,这是长久以来第一觉得自己很健康。
起床后决定还是去上学,咬着刚烤好的面包,冲出了那栋破旧的公寓。
“夏门,小心点!”
在跨出马路前,后面响起了声音。回头一看,在闪闪发亮的屋檐下,穿着睡衣的光太郎从二楼的窝里伸出手来挥动着。
开心地笑着。
“喔……我走了!”
一股莫名的喜悦涌上心头,像小孩子兴奋地挥挥右手,小跑瞳地来到地下铁车站。
一大早,又是星期日,根本不需要这么匆忙。但偏偏就有一股想跑步的冲动。
冲出本乡三丁目车站,我奋力拨开人群朝着大学冲去。
真是美好的星期天。
还没有半个人的会客室一片漆黑,连门都还上锁。
我拿起藏在走廊两侧橱柜上的钥匙开门,有种先锋部队的感觉。
我愉快地一边哼着歌一边打电脑。
接近中午,研究室的伙伴便三三两两的来了。
中午时和一谷一起溜到屋顶阳台上,吃便利商店买来的便当。
虽是初冬,但天高气爽,感觉非常舒服。
加上好好的睡了一觉,真是心旷神怡。
我一反常态地一直保持微笑,反而是一谷皱着眉问我。
“喂!你真的没关系了吗?”
我瞥了一谷一眼。
“没关系!”
我高声回答,又故意把铝箔包乌龙茶吸的吱吱作响。
“真是的,害我担心死了。昨天怎么回事?先是倒下去后就不省人事了,吓得我冷汗直流。”
一谷的脸上呈现着从未见过的严肃表情,而且嘴巴嘟得高高的,一面不悦的抱怨着。
“谢谢你的关心。”
把手上的饮料放下,顺势往后一躺。
背后传来地板冰冷的感觉,但我却觉得很舒服。
“你顺便把’吓破胆’和’惊慌失措’这两句话记住比较好。”
正当我逞口舌之快时,忽然顶上一片黑影,被软软的布打了一下。
我叫了一声跳了起来,那是蓝色的毛衣,而站在那里的是牙草小姐。
“把这个穿上!再倒下去倒霉的是我们。”
她交插着手、下巴上扬,给人一种压迫感。
“这已经是第二看你昏倒了,你最好好自为之,不要再给别人添麻烦!”
不愧是牙草小姐,果然厉害!
“我……知……道……了,抱歉!”
赶快把四周垃圾捡起来,准备开溜。
一谷也一样。
就在那时,耳边响起了……
“等一下,你们二个!”
回头转向那声音,在青空和微风吹拂的一角,站着嘴边轻轻朝上微笑着牙草小姐。
用她那满脸笑容,交互看着我和一谷,然后唐突的问我们。
“你们那所谓的好可爱好可爱的同居人,指的就是那个人……”
一字一句分段的说着。
“望、月、光、太、郎、博士!”
啊!
糟了……
我和一谷几乎是同时缩成一团。
“你说什么?”
不对。
“他到底是谁?”
也不对。
一时之间,脑海里交错着无数的言语,接着一把抓住一谷。
“一谷,一定又是你这个大嘴巴到宣传对不对?”
“等一等,夏门,你误会了。”
“现在解释也太晚了吧……不然,到底是谁说的?真该遭天谴。”
“哇!”
在我往一谷的脑袋捶下去之前,那耀武扬威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不不,很可惜你猜错了,不是一谷告诉我的。”
“那么是藤泽教授喽?”
“也不对,告诉你吧!是那位世纪的天才科学家,只要是日本的科学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望月光太郎博士,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她的话让我们俩一头雾水,神情迷惘的看着她揭开谜底。
想不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如此。
昨天我昏倒之后。
“第二了,搞不好真的是那边有毛病。”
十分担心的藤泽教授遂把光太郎叫来,听说光太郎惊慌失措的赶来,并寸步不离的陪着我。
所以,当我醒来时光太郎会在我身旁……,总而言之,刚好不巧被牙草小姐撞见。
当她一眼看到,在那破落的研究室一角,非常担心的光太郎,便觉得这有点“不寻常”(牙草小姐的话),于是就被看破了。
“初见面,望月博士,我是本研究室的技术员,上回在高知的演讲,真是太棒太完美了……”
说了一些赞美的话。
而光太郎因她是同研究室的,而且又认识自己,一下子很放心地说个没完。
在我昏睡的数小时之间,不停地说了数小时。
托他的福,让最讨厌的知道了最不想为人知的事。
当时,她随口说了一句。
“像望月博士这么有名的科学家,为什么会对一个没没无闻的学生这么关心?”
而光太郎也很自然的脱口而出。
“我们俩人已经在一起生活三个月了。”
“可是尽管生活在一起三个月,也大可不必……”
一边笑着回答时,她忽然间想通似的。
(对了,藤泽先生曾说过,夏门有一位“可爱的同居人”,我一直以为是女孩子,难道是……)
当时,她犹豫了一下,应该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触犯望月博士,还是就当做没听到,听过去就算了?
可是,实际上她根本不用犹豫那么多。
为什么呢?因为光太郎自己很大方说出来了。
“夏门是我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没有他……我也不想活了!”
牙草小姐若无其事的探刺他。
“不要说的这么严重,好像恋人似的。”
光太郎也很自然的接话。
“没错,我们正是一对恋人。”
“不可能的。”
“不,没有错,我们是实实在在的恋人。”
为什么?为什么?
掩饰一下也好,还解释得那么清楚。
我们俩人都是男的……,虽然我们俩人无所谓,但社会上普遍还无法承认这种恋情,况且,你几乎快跟美国总统一样有名。
万一这件事被披露,真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轰动。
虽是如此,而你却……
“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知不觉地也不管是在牙草小姐的面前,就大声嚷嚷起来。
她笑得更诡异,而且一边摇头。
“这个我也搞不清楚。”
之后,盯着我的脸,带着很讽刺的口吻。
“我虽然很尊敬望月博士,却很怀疑他选人的眼光。”
不止如此而已。
“望月博士跟你这种小混混在一起,实在很可惜……”
自己都可以感觉脸红到了耳根。
拼命想着该如何回话,喉间却仿佛被塞住了一般,一句也说不出来,弄得我又气又羞。
而牙草小姐又乘胜追击,变本加厉地责难我。
“说句难听的话,如果是像你如此平凡的人,我想连我都可以当候补了,再说清楚一点,跟你一比,我觉得自己比你好上几十倍,我已经是有经验的研究者,而你呢?是个连东西南北都搞不清楚的学生,而且我又是女性,你们俩人再怎么抗议,对世人来说,你们只是所谓的’异常性爱好者’而已。”
不堪入耳。
正准备开口时。
从我身旁。
“等一下!”
一谷气急败坏地跳了出来。
“牙草小姐,你的想法大错特错!”
他指着牙草小姐的鼻子,很生气的说着。
“这种事,你们做职员的根本管不着,这是学生的私生活,如果是未成年还说得过去,他都已经22岁(正确说来,夏门应该算23岁)的大人了,你太失礼了。”
“吵死了,你这个局外人滚一边去,我的话哪里不对?他若真的那么行的话,就生个望月博士的小孩给我看哪!”
她越说越激昂。
“哈哈哈……相川夏门,我保证你过一百年也生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掩口大笑的牙草小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理所当然的!)
真的完全被她打败了。
忽然间,那生锈的拉门倏地被打开,光太郎一头冲了进来。
“夏门,我放心不下,还是想跟你吃饭,所以我拿杯面来了……”
光太郎一边说着,一边准备从塑胶袋取出泡面。
忽然间牙草小姐插嘴道:
“很可惜,夏门已经吃了便当。”
一边笑着,一边摇摇扭扭的走近光太郎,婀娜多姿地表现自己的女性魅力。
光太郎却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
“这样嘛,害我特地……”
牙草小姐抓住他的手,拖着他往大门走去。
“这是什么,速食面……?夏门都给你吃这些东西?真是糟糕,男人就是男人。再这样下去,身体早晚会被搞坏,跟我走,望月博士。如果要吃饭我煮给你吃,走……先回研究室。”
二人消失在门外,一谷低声的喃喃自语。
“女人……真可怕!”
我什么都回答不出,只是呆呆的看着那扇门。
到了3点左右,我和一谷两人坐在研究室的会客室里喝茶,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讪着。
“最近大学好像有些骚动。”
一谷把那大大的写着《北海道大学电脑大暴动》的报纸丢到桌上。
之后,用很挑衅的口吻问我。
“那可恶的女人真令人生气,对不对?”
“还好……”
我若无其事的带过去。
她的话的确没错,但要承认又觉得很伤心。
的确,我和光太郎的关系,在别人的眼里看来是“不正常”的,而且传了出去,对这物理界的宠儿来说也是致命伤。正如她所说,我连光太郎都无法好好地照顾,最好的料理也只是给你吃调理包而已。
和我在一起,还不如选择牙草小姐,这样对光太郎来说,一定比较幸福。
这并不是表示我放弃或抽身而出,而是,当初俩人坠入爱河前就该去直视的问题。
这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事。
可是还是彼此互相需求,心中虽一直惴惴不安,但二人从同居起到现在已过三个月。
所以,牙草小姐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其实在这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期间里,自己已经不知道在心中反复问几百了。
现在,光太郎到她的公寓去,八成正在大显身手准备大餐。
牙草小姐对我说的那些话已经不算什么了,我根本不在意。
反而是一谷一脸很担心的样子,察言观色了一阵子后,他忽然变了口气问我。
“对了,夏门,你那可爱的双胞胎哥哥豪,近来可好,你们最近好像都没有联络,他在筑波做事没错吧?而且跟电脑系统方面有关……”
我又一副似笑非笑的回他。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最近完全没联络。”
一谷的表情,若以足球打比方,就好像被裁判举了二黄牌似的一脸不高兴,忽然间静默了下来。
我也懒得再理他,继续敲打着键盘。
抬起头,看见那冬天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小鸟啼声悦耳动人。
背后传来一声爆裂声。
“哇,高梨教授,蛋不能放进微波炉里!”
“对……对不起!”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光太郎和牙草小姐离开时,藤泽教授也不知去向。
啊,平平凡凡,一如往常令人喜爱的研究室光景……正在想时。
“你们也动动手帮帮忙吧!”
和抹布同时间,牙草小姐的声音从天而降。
理完教授的蛋和微波炉之后,我和一谷,坐着喝牙草小姐泡的昆布茶。
而我的对面坐牙草小姐,下巴正放在交叉的两手上。
“筷子才沾了菜一下,就说’啊,好饱。真谢谢您!‘说完后……和来接他的藤泽教授二人一溜烟就不见了。真不敢相信那就是前一分钟还挥动着杯面吵着’夏门一起吃饭、一起吃饭’的人。”
“没错,那家伙平时就是那样。”
轻笑着回答后,她突然扑向我,抓住我的衣领。
“夏门,你到底用什么方法迷住他的?”
“不要激动。”
“稍安勿躁。”
我和一谷俩人很有耐心的安抚她。
牙草小姐好不容易才把手放开,仿佛泄了气似的重重坐到椅子上,拿起茶来喝。
“其实我根本不是故意为难你。”
若不是故意为难,那又该叫什么。
俩人偷偷的互瞥了一眼,肩膀耸了一下,一句话也没说。
牙草小姐继续嘟嚷着。
“可是,还是无法对他生气,那么了不起的人,为什么会迷上你这么平凡的人?”
“哈……哈……哈……”
大家对光太郎的看法可能有点偏差。
而我的笑又是另外的意思。
“真毒!”
一谷夸大的往后一仰。
“喂,夏门,好歹说句话回应她,例如对光太郎而言,没有我他是活不下去这类的话。”
“哈……哈……哈,我根本不在意,别人要怎么想我也管不着。”
“……夏门!”
一谷带着同情的眼光看着我耸耸肩。
就在同时,藤泽教授和光太郎一起走进研究室。
“这个讨论是假设第三近似法时才可能成立的……”
“不,根挺诺伊曼1993……”
和藤泽教授在一起时的光太郎,和跟我在一起时的光太郎根本判若两人。
身上充满活力,时而表情严肃,时而眼光锐利,一副“不愧是世纪天才科学家”的样子,让人很难亲近的感觉。
可是,他只要一看到我的脸,那些表情即消逝得无影无踪。
“夏门!”
笑容满面地冲着我而来。
而这戏剧性的变化,可能有点可笑吧!
一谷便戏谑地贴近光太郎询问他。
“望月博士,很抱歉有一件事想请教您一下。”
“欢迎欢迎,但说无妨。”
不知道这是个圈套,光太郎一脚踩下去就被套住了。
“博士喜欢夏门的什么地方?”
“全部!”
啊,这个大白痴,被人取笑还不知道。
一下子,周围所有的藤泽教授、一谷等哄堂大笑。连刚刚还嘟着嘴的牙草小姐也忍不住噗嗤一笑。
“原来如此,光太郎喜欢夏门的全部啊……”
“没错!”
“从脸形到个性,真的全部都喜欢?”
“真的,没有个地方不喜欢的。”
“哇……哈……哈……哈……”
之后大家闲扯了好一会儿。
突然,光太郎不知想到什么,转过身来问我一件万万想不到的事。
“对了,夏门你喜欢我什么地方呢?”
一脸纯真的笑脸,但这答案只有一个。
“很可惜……”
很刻薄的说法,而且很不经意的脱口而出。
“我对你啊!一点感觉都没有。”
忽然间,他那美丽的双眼充满了泪水。
“夏门……”
对着这位天才科学家发出那意想不到悲惨的声音,藤泽教授等三人同时耸了耸肩。
“真不值得啊!”
当天晚上,我把自己关在研究室里,把昨天昏睡和今天中午闲聊的时间补回来,挽救那已经快来不及的毕业论文。
当时针指到十二点时,研究室几乎都没人了,之后……
“不要忘了锁上门。”
一谷也回去了,只剩下我一人。
对着电脑荧幕,心无旁暨的打着键盘。
这时忽然想起,那个最常常来扰乱我睡眠的梦。
在黑暗中大笑的男人、尖锐的惨叫声中夹杂着我的名字。
“夏门……夏门……”
应该是豪没有错。
既然那么挂心的话,自己主动取得联络就好了。
心中的另一个声音在嘟嚷着。
确实没有错,而我却顽固到不愿去做。
“你不先向我低头,我是不会采取任何行动的。”
虽如此想着……
但已经那么久全无音讯,还真觉得怪怪的。
“看看E-mail总没关系吧?”
E-mail是利用电脑网路来传达自己的意念,简单来说,就是透过电脑网路通信。
利用最多的不是一些贫困的科学家(几乎和免费一样),利用电话线扩展友情然后伸展到全世界。
……这就是E-mail。
暂时中止手上的实验,打开那一星期没看的电子信箱。
果然不出我所料,从“筑波”来了一封信。
“豪!”
我调出信的内容,黑黑的画面上,出现了一行字。
“夏门,e on(夏门,来)!”
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是他的幽默方式,还是真的希望我去找他。
只从字面上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
但……心中毛毛的,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我迅速地整理桌上的东西,准备回家。
明天一大早必须马上打电话去筑波。
对了,可以问问豪研究室里的阪田教授。
急急忙忙离开研究室。
没有任何一人的房间,一瞬间电灯亮了一下。
“夏门,e on!”
刚才的讯息又再浮现,而我却已经不在了。
**************************************
隔天,我立刻打电话到豪的研究室。
豪在筑波大学是担任“筑波都市计划”的主要工作人员之一。
等了一下,接电话的是阪田教授本人。
“怎么了?夏门。”
这位阪田教授年轻时和我的母亲上总博士同一个研究室,就因为这缘份之故,所以对我和豪很好。但可能他本身记忆力不好,根本不记得在母亲倒下去的那一段时间,我和豪曾受过他的照顾。
阪田教授对突然打去的电话一点都不讶异,和往常一样用稳重的口吻回答我。
“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最近根本联络不上豪,忽然担心起来。”
反而是我变得很惶恐。
已经说“没什么特别的事”了,很后悔,难道不会用更好的说词。
但不愧是5岁的中年绅士阪田博士。
对那么失礼的话一点也没有生气。
“最近是多久了?”
“一星期左右,那家伙……不,豪还好吗?”
感觉对主踌躇了一下之后,接着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
“关于这件事……实际上我也正想打电话跟你联络。这几天豪身体状况好像不大好,希望你能来这里一趟。”
……于是,我怀着一里颗焦虑的心,一路朝筑波出发。
朝长久以来两地相隔,而在上个月终于重逢的,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的双胞胎哥哥豪的住出发。
**************************************
“大都会、筑波、筑波!”
背后的门一关上同时,又进入了熙来攘往的喧闹世界。
这里是连平时也人多吵杂的新筑波车站月台。
新都计划的模型都市筑波和东京的接点。
和阪田教授通完话的隔天,我即刻动身前往筑波。
刚好光太郎今天一大早和藤泽教授一起前往札幌参加演讲,快的话也要明天才能回来,这是最好的机会。
想想,刚好光太郎不在,觉得这是“最好的机会”,真是可悲,为什么跟哥哥见个面得这样偷偷摸摸。实际上,我和豪之间有很难对人启口的特殊关系。
而这所谓的“特殊关系”,还无法对光太郎说出来。
不是对光太郎有所怀疑,只是怕会破坏了目前和光太郎的生活而已。
我是我本身之个,同时也是豪。而豪,也是他自己本身之外同时也是我。
两个人之间有划不清的关系。几曾经想尝试解释,结果到今天还是没说出口。
很高兴光太郎到哪里去都备受欢迎,而我就如丈夫不在而和推销员乱搞的妻子一样,现在正只身赶赴筑波。
(搞不好……)
一面穿过交织着的人群,一面想到发生在我和豪之间的一连串的事件。
(或许只是在闹别扭而已。)
被称为神童的豪,的确有些地方很孩子气,所以他一定是在耍脾气,我想大概是……恐怕是……绝对是……
出了车站,天空呈现了在东京绝对无法扭见的一片蔚蓝。吸了一口气,跨出了一大步。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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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市筑波”是日本政府第十新国土开发计划中的“新都市构想”模型地之一,简单说来,就是为了构造日本的未来都市形象,遂借由几个现存的都市为模型,做为实验。
筑波就是那些实验都市中规模最大的一个。
市内全部的情报,都是借由那如蛛网般的电脑网路输入所谓的“中枢电脑”里管理。而人们只要舒适愉快的生活在那整顿齐全的环境之中就好了。
而“大都市筑波”就是这计划的名称。
我和双胞胎哥哥豪,就是以这计划的主要工作人员的身份,在筑波大学的某研究室里贡献一已之力。
车站前的广场停着一辆车。
里面坐的是和豪同研究室的年轻工作人员之一……名字是冢原。
“冢原先生……”
我一边叫着一边跑近车,而他也从四中伸出一只手招呼我过去。
“是我们头子叫我来接你的。”
之后,他眨眨眼,意味长的问我:
“近来和望月博士相的不错吧?”
没错,他也是那少数知道我和光太郎关系的人之一,别看他看上去一副一本正经读书人的样子,其实也是很爱恶作剧的科学家。
坐上冢原的车子,离开车站。在一望无际的直线道路上跑十分钟左右,那建在稍微隆起的丘陵上的近代建筑物,就进入眼帘。
这就是众所周知的筑波大学。
我们穿过那挂着用黑色岗石上面刻着“筑波大学”的门柱,进入校园。
今天不是星期假日,校园内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
一般课程的一、二级生和有主修课程的三、四年级生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特别是我专攻理科的,女孩子真是少之又少,看到这些穿着色彩鲜艳的年轻人们还觉得很刺眼。
迅速经过主要街道,这些耀眼的集团也渐渐看不到了。
从正门又开了大约五分钟的路程。终于看见了目的地阪田研究室。
阪田研究室,现在是共同利用研究中心,在理科部里算是有独立地位的研究室。
研究设备当然堪称一流。
银色圆屋顶的本部里,有许多附属研究室。
每来都觉得一比一有派头,是我多心吗?
“真气派。”
不知不觉中说了出口,而在一旁握着方向盘的冢原先生苦笑着说:
“大都市筑波的计划将进入实用阶段了。”
这句话提醒我当初来此的目的。
“对了,豪的情形怎样。上和阪田教授通电话时,听说状况不是很好。”
“没错,最近和其他系统接触后,变得很费精神,而上周不知和哪个系统接触时,遭到很严重的反击……就从那天起,他整个人渐渐变得不太对劲。”
“咦!真的那么严重?”
若无其事的想刺时,车子忽然刹住停了下来。
“到了,之后的事情直接问豪或阪田博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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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引到研究所顶楼阪田教授的研究室,冢原先生退下去后,我和阪田博士轻轻的互点一下头表示打了招呼,二人缄默不语,坐着藏在书柜后面的秘密电梯往“下”降。
在那黑暗的箱子里,只有指示楼层的灯一闪一闪地亮着。
若无其事的看着闪烁的数字,潜意识里用力地咬住自己的唇。
和豪直接面对面,从相逢以来这是第二。
……还无法习惯。
老实说,真有点不知所措。
恐怕在心里的某,还有些无法释怀的事。
而我所指的,不单是岁月的问题。
从6岁分开后,二个各自生活了17年。
这不算短的岁月中,忘记的东西、失去的东西。
二人最后一起看到的,是渐渐西下的夕阳。
……在那被染成一片橘红色的芥菜田中,两人追逐着蝴蝶,没过几日两人就分开了。
但那回忆,永远永远……留中心中。
那天一起看的景象像不褪色的照片,印在我的脑海里,不分昼夜的浮现,如梦似幻。
而对豪的回忆,一直都在我内心。
虽然过了17年的岁月,对我来说却没有什么变化。
豪是我在这世界上所剩最后的、无人可代替的,唯一的亲人。
只是害怕……
这时,哗的一声电梯的门打开了。
那房间,在黑的海底。
电梯的照明,化成一条长长的光线。
那之中印着二个人的影子……我和阪田博士。
(两人终究没交谈一句便到了这里。)
望着阪田博士的背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而且,阪田博士连头也不回的,往前踏出一步,用一种情的语气轻轻喊着。
“豪……豪,起来。”
这是出自于这十几年来亲手抚养豪长大的,一个做父亲的感情!
“豪!”
哔哔哔!一阵机器转动的声音响起,黑暗中浮现出一些光点。
那恰如人的眼光似的,左右移动着,待寻找到定位点时眨了一下眼睛。
“啊,阪田博士。早安……没有错吧!”
从黑暗的彼端,或者说从头上那片黑暗中传来有点坚硬的声音。
疲惫不堪的声音。
“豪……”
我冲动的想跑进黑暗中,却被阪田博士制止住。
“等一下,会介绍的。”
吞下一口口水沉住气,忍耐着想冲到豪身边的那股冲动。
阪田博士仰起头看着黑暗中光亮轻声细语的说。
“啊!不用担心是白天还是夜晚,在我们这个千年王国里,你就代表了一切,主宰者还管时间?安心的治病吧,而……今天有一个人想和你见面……过来,夏门。”
突然间,那沉寂的黑暗仿佛注入生息似的。
“什么……夏门……我的夏门来了。在哪里?在哪里?”
光点忙碌的转动着,集中到黑暗的一点。
过了一会儿。
惊人的白光迸出后,室内中站着一棵大树。
“豪……”
我一度紧紧的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跳开。
而在那里“豪”……一棵金属的树高高的耸立着。
直径5公尺,高2公尺以上……得仰头看的黑色巨木。
从那无接缝的光滑地板里,拔地而起冲向天际的一棵巨大金属柱子。
而那有着独特光泽的表皮内侧,隐藏着五光十色的脉动,这是豪生命的证明。
我终于忍不住,挥开阪田博士的手奔进了房间。
“豪!”
“夏门!”
……我双胞胎哥哥,从现在回溯到17年前,和我分开没多久就结束了那极短的人生,和母亲同样的病。
每天和豪一起生活的我,根本没感觉出,只是一味地恨着那从我身边夺走豪的上总祖母……和之后都没和我联络的豪。
恨着,也想把他忘掉。
如果不这样,想从父母双亡之际,连亲生哥哥也不在身边的打击中站起来是不可能的。
回忆是如此痛苦,就当做从没这个人好了,虽然可以自我安慰,但事实却是残酷的。
所以,经过了17年的岁月,和豪再相逢时……而且看到豪那不可思议的样子时,我在心中重重的发了誓。
和那苏醒的记忆一样,我绝不再和豪分开了。
现在再站在豪的面前,当初重逢时的感动和回忆又历历在目,积在胸中那气也烟消云散。
(好想念豪……)
实际上,从很久以前就很想见豪了。
虽然如此,但从嘴里却说出了这种话。
“哎哟,豪还是一副吃人的样子……”
“夏门你这家伙。”
豪噗的叫出来,又回到以往二人的感觉。
“对不起,夏门。总是让你担心……我知道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但总在不知不觉中把你卷进麻烦里。”
“这点小事就别放在心上,我也正想见见你,不要介意。”
之后,若无其事的加上一句。
“但只有一件事,在做那件事时请不要来打扰我。”
“对不起,难道你还在生气?”
“不,我也想道歉,那时说的太过份了……对不起。”
真不可思议,这样面对面时,可以很直率的低头道歉,而各分东西时却互不相让,对方不道歉,我也不会道歉,为什么像小孩子似的闹别扭?
“夏门无需道歉,那完全是我的错,应该说托这件事的福,夏门能到这里来看我,真幸运!”
豪整个人好像比较舒服似的,声音明朗了许多。
而我也不再固执,再度低头。
“别这么说,是我不好,这么久都没来看你。”
下一瞬间陷入沉默。
树干里不停地闪着光点,犹如大大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动,而令人惊讶的是,这金属巨人从那冷冷的表面,竟然还能散发出情感。
“不要在意……”
停了一下,豪又接着说。
“不要在意了,夏门有夏门该过的生活。那家伙叫光太郎对不对?我看他啊……如果没有夏门在身边,搞不好连白天夜晚都分不清,偶尔偷窥房间,只见那家伙一直坐在窗边等着你……只要听到一点脚步声就冲到门口,但大多时候他都是沮丧着又回到窗边。而浮现着最美的笑容时,都是你在身边时,所以我绝对不能破坏你们的生活……千万不能把我的事情说出去。”
老气横秋的声音。
……在分离长久的岁月之后,我们俩人又有共同的秘密了。
这是我们正确的说是“夏门和豪”在“相川夏门”这个个体上共存着。
17年前,6岁的豪过世后,被转移到电脑上的豪的意识,再转换到我的体内。
大概在二个月前……我们隔了17年之后再相逢。
据阪田博士说,这是豪在临终时的愿望。
“如果,夏门还喜欢我的话,我想和夏门一起生活。”
对这句话又不能拒之不理,而且豪能想到这点真不简单,照这样说来我应该算是幸福的。
就这样,我的体内又有豪的新生命。
通常,豪的意识在我和筑波之间浮游着,有点奇特的共生型态。
但是本能(筑波)的活动力被提到最高时,豪也不得不暂时离开我一下。
那家伙本身,管理着筑波全部的媒体,就像是电脑怪物似的,当他在我旁边时,如果筑波需要他,只要经由电线就能马上回去。
这件事,就是一开始他我快点把传真机的插头接到脖子上事件的真相。
另外,为了避免那无形的意识混乱,若不是非常时期,豪都会乖乖的不随便出现。
“喂,我是谁?”
类似如此会把脑部系统搞混的事,我会尽量避免。
所以,如果想说话时,就借由电话或收音机,总而言之……
“我是我,他是他。”
这种把个体分清楚的手段,只好借用一些工具帮忙。
就靠这种不可侵犯的条约,很幸运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知道。
这之中,也包含每天和我一起生活的光太郎在内。
其实我根本无所谓。本来就不是在一起的,而且我本身的存在就很模糊,几乎可说是不存在的能在夏门身旁就很满足了。
非常奇妙的声音。
只是……
无所谓、无所谓。
这声音在重复时,还有其他细小的杂音,如被丢弃于路旁的小狗啼哭声入耳,很不舒服。
我把嘴巴一抿,吐出一句话。
“应该更早来见你才对。”
忽然间,开始消沉的树的表面,啪的一声交错着比刚才还眩目的光。
“夏门,你真是的,为什么今天全讲些我想听的话,好像会让我开心一样,真高兴。”
声音又再消沉下去。
“可是,我觉得保持原状就好了,即使和夏门难得见面,远远的看着你,我就很满足了,真的……”
听到这种声调,谁都不会相信这是真心话。
我用愤怒的声音喊叫:
“你这猜疑心重的家伙,没关系就是没关系,我说会再来看你就是会再来。”
其实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要生气,而且真的没关系吗?
这话有一半是假的。
一下子二个变得很亲近,不知不觉中就说了重话。
“哇,我好幸福。太过幸福恐怕会遭妒,这样子的我,这么的幸福会遭天谴的。”
声调又低下去。
“抱歉夏门,我知道不应该问你,但常常会很不安,我到底是什么呢?”
“豪GO?还只是冰冷的组合?我只是一堆死的金属的组合,却还有意志,而这意志又是什么?一堆脉管的集合体?想想这活生生的感情,只是由程序排列而成的,我真是非常不安。”
“常常会这样想,或许没和夏门重叠,就不会想这么多……真讽刺。”
想完之后室内的照明一下子全暗了下去。
“对不起,疲倦了,想睡一下。”
树的表面滑动着的脉动渐渐停了下来。
在完全沉静前轻轻的
“谢谢!”
接着又是:
“我好高兴!”
一路上,我一直沉思着。
研究室的门口,分手前阪田博士说:
“不要担心,这是所谓的忧郁期,一下子和活生生的你同化,可能有点不习惯吧。”
如果我是母亲的话,一定会紧紧的把他抱在怀里。
然而现在的我却不允许如此。
我了解豪的心情。
因为我也曾有过同样的烦恼。
况且,动都不能动的豪一定更不安。
我就是因为太不安才不敢跟光太郎表明。
“总有一天得做个了结的。”
喃喃自语,抬起头看车窗外时,天已微暗了。
**************************************
回到公寓,才刚把行李放到桌上时,门突然很用力的被打开,那已听习惯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啊,夏门是你吗?快来帮帮忙好吗?”
急急忙忙冲到厨房,看到光太郎身穿西装手中还抱着一个巨大的纸箱伫立着。
“快来快来,我看不到前面。”
从光太郎的手中接下箱子,放到地板上。
箱子里一大堆五八门的杯面、碗面。
“转角那家店打出全部一百元的特价,我一高兴就用演讲费全买下来了。”
“你的演讲费就买到这些?”
“当然不是,剩下的全放在藤泽那里。”
“你这个白痴!”
我一边大声叫着,一边往屋内移动。
首先,得把那贵的不得了的西装先收起来。随便丢了一个衣架给他。
“赶快把衣服换下来。”
他用很失望的口气抗议。
“为什么?我觉得很适合我啊,藤泽也说这是他见到我穿过最适合的一套西装,而你呢?连句赞美的话也没有……真过份!只会一直叫我赶快赶快。”
“反正你赶快换下来就对了。”
很冷淡的口气。
光太郎心不甘情不愿地松着领带。
“你今天在札幌不是有演讲?”
尽可能装得一副若无其事的问。
“嗯,去了又回来了啊,现在交通多便利啊,札幌东京现在只要一天就能来回。”
光太郎嫣然一笑,天真无邪地回答我。
“对了,夏门,今天你去哪里?我打了好几电话想告诉你,我今天会回来,他们说你没去学校……”
“你管我!”
劈头嚷叫了一句之后,立刻对自己如此激动而感到后悔。
光太郎也吓了一跳,轻轻扬起头,一脸讶异的表情看着我。
“发生了什么事!”
……被那澄澈的双眸注视着,整个心有如刀割。
为了抛开这抑郁的心情,我宁可选择逃走。
那晚上又做了莫名其妙的梦。
梦……看到了梦。
在寂静的黑暗中,电脑的前面模模糊糊的浮现着一个男人驼背坐着。
叭哒叭哒,不断的敲打键盘,寂静中只有敲打声回响在无边的黑暗中,令人生惧的无声世界。
忽然间那男人站了起来,发出惊人的叫声。
“哈……哈……哈,终于让我逮到了。”
那男人准备转身时,忽然间影像断了,黑暗又再度来访。
“夏门!夏门!”
不祥的影子渐渐现出了原形。
薰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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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嫁》 BY高圆寺葵子
第 四 章
星期三中午时分。
啾啾啾
光秃秃的银杏树梢上,麻雀们正悠闲的在做日光浴。
有些麻雀飞到石阶上愉快地跳着。
其独特的走法,时而不停地啄着地面。
连这恬静的风景也无法抚平我心中的忧郁。
……因为昨晚根本没有合眼。
翻来复去的,把光太郎吵醒了许多。
“怎么了?”
让他担心,而我却只是说:
“没什么啦!”
那烦躁的口气,不知光太郎有没有察觉到。
而中午起来时,他已经不在了,在出门前丢下一句:
“有重要的事跟别人有约。”
大概是说了这句话吧。
隐约从那开着的电视机里传来
“大阪、南港的新原子纺又发生问题,是电脑系统配备不全吗?到目前还没找出原因。”
听到记者用歇斯底里的声音播报这骇人听闻的消息,又更加的郁闷了。
到了学校,不想见到任何人,在校园里徘徊。
安田校舍、银杏树林、中央图书馆。
和光太郎才相遇三个月,但这东大本乡校舍,到都充满着和他的回忆,如钻石般闪耀着。穿过那阵旧的落地式支的走廊,来到了中央图书馆前的喷水池。
一旁茂密的树林中,必须很注意才能发现有个向下的阶梯。走下那有裂缝的石阶,立刻就被树丛所包围。
头上是层层叠叠的树梢,身旁是毫无缝隙地排列着的树干,脚下则是沙沙作响的落叶。
没有好好保养而让它自生自灭的原生林,已一片荒凉,被那不知名的蔓藤缠住的朽木,一片惨状。
小心翼翼地穿过微暗的林子,走下那在中途断掉的扭曲石阶。
看到那已渐干涸的池塘,慢慢走到三四郎池旧称心字池的池边。
新月形的池塘里,绿色混浊的水好像我现在的心情。
连阳光都无法照射到的遥远之地。
那就是我。
大白天里,应该没有人会徘徊在这种地方。
终于寻找到独自一人的空间,很安心的静静坐在那被风吹雨打到褪色的桥上,想着最近所发生的一些事情。
想着我所看到、听到和实际上发生的事。
那些事情发生时,我的感受。
和豪再度重逢时的喜悦和惊讶。
无法坦白的对光太郎说出的秘密的我。
是为了什么?
那围绕在心中的结一个一个的解开。
害怕失去。
不知何时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温暖的胸怀,灿烂的微笑。
安详而懂得安抚我的眼神。
左思右想中,最后在脑里闪出了一个字眼。
……喜欢。
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何时喜欢上他。
交谈时、眼神交会时、探索对方身体时。
害怕失去他、好想念他
又更加的喜欢上他。
越来越靠近。
越来越喜欢。
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刚开始还好,过一天算一天。
“夏门,我喜欢你!”
“少恶心了。”
堵住他的嘴。
这样就没事了。
但一起生活了三个月,对方的一言一行也看得越清楚。
例如,光太郎虽每天笑嘻嘻的,却很固执,例如换个枕头睡也会让他变得很神经质。
一向对人不太关心的我,却能注意到光太郎这些小地方。
而光太郎一定也发现了许多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部分。
越想越消沉。
我又穷,脑筋也不好,智商根本无法和光太郎相比,而且,连小孩也生不出来……加上我还有秘密没向他吐露,对他不坦诚。
正如牙草小姐说的,我根本配不上光太郎。
但就是喜欢他……无法自拔的喜欢上他。
想必终有一天会失去他的,我了解自己,到时一定会很惊慌。
“早知道么痛苦,就不应该喜欢上他的。”
正当我手撑着脸,喃喃自语时。
背后传来一些声响。
“谁?”
迅速地转过身。
看到的是坐在林子中一块岩石上,正往身体后面藏着胭脂色的小册子,一脸惊慌准备站起来的牙草小姐。
“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我比你先来,你之后才来,一个喃喃自语又不是我的错!”
“你这个东大生怎么跟一般人一样有烦恼?”
经过一阵沉默的对峙后,一边说一边很轻盈地从岩石上跳到我的面前。
用初见面时同样的丝带,绑了一束马尾。
连口红也没涂……实际上,那头乌黑秀发是唯一表现出她女性气质的地方。
她用比往常更激昂且带着敌意的口吻冲着我说:
“真可笑。以为是个东大生,只要会读书,世人就会赞同你们?其实,根本是一群被宠坏,而且什么都不会的大少爷。”
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尖酸刻薄,是我多心吗?
“什么都不会做,一切生活起居都依赖父母,只要父母说一句:‘啊!夏门头脑好,将来长大了一定进东大。‘听了妈妈的溢美之辞,就认为自己很聪明,没受过任何的挫折,还以为自己所做的事都是对的,你们这些东大的也未免太骄傲了吧!”
我以低沉缓慢的口气回她。
“不是人人都如你说的,我的双亲很早就不在了,一直寄养在婶婶家……。而且,我还是重考生……你说我不懂挫折这句话就不对了。”
但是……
忽然间,她的愤怒又排山倒海而来,令人应接不暇。
“混蛋,这点小事就值得你装出一副历尽沧桑的表情吗……”
“混……蛋!”
无意识地重复着她的话,想必是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接着便用力摇头抗议着。
“说你是混蛋就是混蛋!混蛋混蛋,你真的是冥顽不灵,最令我生气的就是你这个态度。以为自己是悲剧中的男主角’我真的很不幸’……‘不重考一年就进不了东大’,自我陶醉也有个程度。能进东大不是已经很好了吗?这世上,不要说能力,连机会都没有的大有人在。”
“好像在说你自己的事一样,牙草小姐。”
“我的事你不要管!”
终于很勉强的插进去回了一名话,她又气势汹汹的回了我一句。
当那食指指到我鼻子时……不,实际上是正想指时,发现自己手上的小册子,又慌慌张张的缩到后面去……
她吐出最后的话时,不敢相信是那散发着知性容貌的人所说的,非常的狠毒。
“总而言之,你的烦恼不算什么!”
“什么?”
“不,应该说是肤浅。”
最后的一句话,印在我脑海里。
……再怎么讨厌我,说这种话也太过份了,牙草小姐。
“哇哈哈哈……”
忽然间我爆出了大笑,弄得牙草小姐也有点面红耳赤。
这应该说是无法挽回的错误,或该说前所未闻的大失言。
对她本人而言,一定也非常讶异自己会说出这么失礼的话。
刹那间,牙草小姐变的哑口无言。
“嗯……”
“啊……”
对着无话可说的牙草小姐,只有我笑声回荡在那平静的水面上。
“夏门,笑够了吧!你没听到吗?”
“听到了,可是……哈……哈……哈。”
终于牙草也待不下去了,虽然脸红得像苹果,但在跑走之前还不忘丢下一句话:
“喂,你不要太得意了。”
一面挥动着手,一面转身往回程跑但另一只手还是很不自然的藏在背后,而我却越来越激动。笑得肚皮都痛了,但肩膀上的担子却像卸下似的。
那积在胸中的郁闷,像冰一样溶化掉了。
实际上,仔细想想
“重考了一年才进东大。”
或是在表达自己心意之前
“如果被讨厌了怎么办?”
这些想法,真的很愚蠢。
不妄想那么多了。再钻牛角尖,什么事也解决不了,管他什么天才科学家、什么世纪的偶像,对我来说光太郎就是光太郎,我就是我,不要再逞强了。换句话说和平时一样,不要改变什么,首先马上把秘密说出来。
做做看、试试看。
被讨厌也好,不再接近我也好。总比一直骗着信赖自己的人要好。又穷、头脑和脸蛋和一般人没什么两样,加上又没什么长的我,至少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尽力试试看。
他也有可能不在意啊,到时再一起解决就好了嘛。
所谓同甘共苦,连烦恼两人也一起分享。
……对了。
“牙草小姐到底在藏什么东西?”
一面说一面转过身去,往那破旧的阶梯上跑去。
这时的我,对刚刚看起来还颇为忧郁的水面,忽然觉得那一轮轮的水纹,好像为我加油一般。
踏着轻快的脚步回到了理学部的研究室,一打开门,牙草小姐正好擦身而过走了出去。
“哼……”
擦身而过时很生气的哼了一声走出去。
早上有事和人碰面的光太郎,也在回程时,顺便来到了这个研究室。
大概和很有地位的人见面吧,一身笔挺的咖啡色双排扣西装,衬托出他耀眼的魅力。
“啊!夏门,你到哪里去了?”
和昨晚一样的问话,但我不再回避、不再畏惧。
“光太郎,我有话要跟你说。”
轻轻一笑抓住他的手,而那魅力十足的脸庞,顿时现出灿烂的笑容。
“太好了,夏门什么事?真是令人又兴奋又期待,心噗通噗通的跳哪!”
瞧他兴高采烈的,真是太可爱了。
看到他纯真的反应,我更加觉得自己不能再欺骗他。
(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着,然后慢慢地开口道。
“实际上,我……”
就在那时,好像算准时间似的,刚上完课的一谷回到了研究室。
“真是的,你在啊,‘我还以为你今天是和光太郎在一起休息。‘喂,夏门,你到哪里去了,我今天出席数理物理……”
什么“和光太郎一起休息”?那么肉麻的心型标记是什么意思。
听到他的话,不觉眉头锁准备回他时,一谷却发现到在我身后光太郎,遂大声说道:
“喔,光太郎……不对,是望月博士,您也在啊?藤泽教授不是……和你一起去见总统了吗?”
“啊,最近频频发生的电脑网路相关事件,总统想征询我们的意见,但我和光太郎 对这个完全是门外汉……”
光太郎对面藤泽教授,毫不在意地说着。而一谷又随声附和。
“对,没错,最近这方面的事件特别多……还被说成是大都会的反叛。”
看着他们俩人,感觉他们俩人一定气味相投,我一直担心哪天藤泽教授和一谷联合起来攻击我们,首当其冲的光太郎一定会手足无措。
一幅和乐的师徒情谊的画面,若无其事的看着他们俩人在话家常。
“不愧是一谷,知道的这么清楚,但也真是可怕,那金属块竟然会有思想。”
“对啊!连我们的研究室也发生了怪事。”
“说的也是,一谷你要小心点,哪天你那爱车会反咬你一口。”
“哇,想到就全身发冷,好可怕。”
故意把脖子一缩,全身发抖着的一谷。
瞥了他一眼,刚才心中涌起的亢奋感,一下子全冷却了。
心中所留下的是一块沉重的铁块。
植进心之谷底。
“对了,夏门你想要跟我说什么?”
身旁那目光炯炯有神的光太郎,不停地扯着我的衣袖。
多么令人怜爱的笑脸……真怕失去他。
“啊,没什么……不急。”
**************************************
“真的那么可怕吗?”我坐在尚未打开电源的电脑荧幕前,撑着脸颊一个喃喃自语。
“才没那回事!”
(绝对没有,对不对?豪。)
把脸贴在键盘上,总觉得从那上面可以感觉出豪的声音和他的气息。
……夏门,振作点,不然我会伤心的。
**************************************
到了晚上和研究室里的人一起吃过晚饭后,光太郎坐计程车先回去。
然而可怜的大四学生,被我们的头子高梨教授威胁:
“再不认真写毕业论文的话,想拿到毕业证书可没那么容易。”
他要求我和一谷赶快回到研究室。
“什么’一天只能喝二杯咖啡’?”
“什么’每见到我们就是在喝咖啡(不做研究)’?全都是故意激我们的话。”
回到研究室的会客室,我们仍继续畅谈。
而手上拿着代替被禁止的咖啡的绿茶一口一口地喝着。
中午才被告诫过,到了晚上又开始“高谈阔论”,如果被温和的高梨教授看到了,也会喷火的。科学家做事时,如果发现没照自己的意思进行的话,都会很烦躁、乱发脾气……总之,很难相。
虽事关紧要,但从早上就被重重的忧郁压着,根本没心情做研究,只想和一谷闲扯淡,像生了根似的坐在椅子上不想起来。
回来拿新做的西装的藤泽教授,只是笑着一语不发。这或许是在欧洲时所培养的“尊重人的精神”吧,还是他也和我们一样,曾遭到高梨教授的指责?(藤泽教授也是同研究所出身的。)
“最近金融机关出了很多贪污贿赂的事件。”
“一下那家银行、一下这家银行的……”
话题转到了经济问题,忽然间很唐突的想把那藏在我心中的事吐出来。
“喂!一谷,这四年来我们的交情也算不错,我很信赖你,所以有点特别的事想和你谈。”
忽然露出一副到目前为止最正经(自己说的绝不会错的表情)说出来,把一谷吓了一跳,于是他一本正经的看着我。
但那也只是一阵子而已,马上又回到平时吊儿啷当的样子回问我:
“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地方,但说无妨。”
“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怎么都搞不懂,如果你知道的话请告诉我,就是光太郎……”
“光太郎?”
“他到底喜欢我什么地方?”
“嗯?”
那反问表情,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但我紧接着追问下去。
“你告诉我,光太郎到底喜欢我什么地方?脸?声音?身材?不要以为我疯了,我只是想具体的知道他喜欢我什么地方,又有多么的喜欢?我想知道一个答案而已。”
“喂……喂……不要再刻意问这已经很明白的问题。”
他把那向前倾的身子伸长,突出下巴生气的说:
“真的很愚蠢,你拿我穷开心啊!”
一开口就没完没了。
一谷挥动着食指说教着。
“何必多此一问?这答案明明白白的摆在你眼前,那位有着不平凡经历和才能的光太郎先生,会喜欢长相平平且头脑不怎么样的你,原因是……”
停顿一下,忽然间用食指指着我的鼻子。
“心!心……懂不懂,除了这个之外不做他想。”
“那么……那么,一谷……”
我必须打破砂锅问到底。
“那么,你所谓的心,在我的什么地方?”
一谷眼睛睁的斗大,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之后,把眼睛眯成一条线盯着我,然后夸大的耸耸肩。
“算了……算了……真是当局者迷,夏门,你快点回去吧,快走……快走,一定是太累了,不然就是太幸福了,以致有点发昏?总而言多,赶快回去,光太郎安慰安慰就好了……”
推着我的肩膀,把我赶出了研究室,接着从背后传来一声叹息。
“唉!我怎么这么可怜,即使我们从一开学认识到现在,不管再怎么好,也不应该要我听你的痴话!真是悲惨。”
“我说的这些才不是会么痴话……我真的很烦恼。”
接着从门的小窗丢出我的袋子,我搔着头大喊:
“一谷开门……快开门,你是不是想让我的毕业论文泡汤啊?”
但不管怎么叫,从里面上锁的会客室仍紧紧的关着,根本没有打开的意思。没办法,只好到校园内绕一圈,说不定一谷能在短时间消气。
把脚踏向前。突然,眼前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人物。
“藤泽教授!”
“夏门,陪我走一走。”
那傲气凌人的藤泽教授,原本不甚亲切的表情现在又多了几分晦暗,我无言地跟着他的背影。
沉默地陪着他走了约五分钟。不知别过了几个转角,好不容易来到了一僻静的地方,然后停下脚步。
微暗的灯光里映出堆着乱七八糟的器材的走廊一角,藤泽教授缓缓转过身来,才一开口就冲出了如下的话。
“你这孩子,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像个被宠坏的小孩。”
“什么?”
被意想不到的说出意想不到的话,不由得僵住了。
……为什么偏巧在同一天,会和牙草小姐说出同样的话。
藤泽教授目光冷淡地继续说着,我只能睁大了眼睛,眨也不眨的听着。
“搞不清光太郎到底喜欢自己什么地方,所以很不安,这是你们这种正陷入热恋中,爱得死去活来的人才会说的话,这是你们自得意满的说词。夏门,从很早以前就想对你说了……不要老是装成一副受害者的样子,真受不了。”
“我……我并没有那种想法……”
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一句话,又轻易地被打了回来。
“‘没有那种想法’可是你就是那副德性!”
被那粗暴的话吓得缩成一团。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对我说这种话,第一看到藤泽教授这种态度。
我所知的藤泽教授,虽喜欢愚弄人家,可是一直都很温和……,虽然只是同样的研究室,却会和我们这些学生出去喝喝酒、唱唱歌,很照顾我们。而且他总是对光太郎笑脸相迎,责无旁贷地照料着那天真无邪的天才好友。
但是,为什么应该是最了解我们俩人的藤泽教授,会忽然间说出这种话来?
他瞪视着我的双眸,仿佛要射出刀子一般地尖锐。
“你有没有想过,我费了多少心血在照料你们俩人?”
“这个……真的非常抱歉……”
“你看,你根本不知道。”
藤泽教授的语气十分激昂。
“在高知学会时也一样。”
润润唇,又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那个时候……在会场上!你周围忽然间围上了一群人,场面有点混乱……,当时那家伙说了什么你可知道?他拉着我的西装下摆说:‘啊!夏门被那么多人包围着。不要……我不想看。夏门是的……是我最重要、最重要的宝物……。不……不……被包围住的夏门,看了就不舒服,藤泽,拜托借用你的人面帮帮忙好吗?’……”
一刹那间,种种景象在我脑海中闪过。
当时,不知失措的光太郎,回头看了我好几,但我也是束手无策。
最后,只好求救于最能信赖、最可依靠的好友藤泽教授。
再转回现在,在我眼前的藤泽教授,摆了一副平常无从想像的怒容。
“你也站在我的立场想想,从光太郎口中说出那种话,到目前为止,除了研究工作,对事、对人,甚至是我,都不会如此执着,而光太郎……却向我求救!”
又再注视着我的眼睛,用仿佛从肚子里发出的声音对我说:
“夏门,除了自己以外,看到别人触摸你就会受不了……”
说是被莫名其妙的愤怒扭住一,不如说是在叹息。
这时,忽然注意到,那燃烧的眼眸藏着不只是愤怒而已,还有几分落寞。
或者,那是他长久以来藏在心中自己也不知道的真真正正的心意。
我这样想着,不,应该说感觉到,注视我的那带着热力的眼神,正告诉我
我才是最了解光太郎的,而且一直都是我照料他的,你为什么要进来插一脚?
“那家伙从来不会这样,他是出身名门的大少爷,不要说任性,他是个连嫉妒都不会的纯真可爱的人,然而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就全变了,不……应该说是被改变了。”
一面看着我的眼睛,一面说话的藤泽教授。
……不,现在的他应该说是光太郎青梅竹马的敏树……藤泽敏树。
“夏门,你得承认,你改变了光太郎,如果不这样子做的话,我和他在一起3年……整整3年了,一直在他的身旁守候、陪伴他的我算什么呢!”
那从心底迸出的感伤的声音。
“几年了……夏门,你以为我们俩在一起几年了?我们几乎是同时出生,而且在一起长大的……3年……用3年所堆叠起来的感情,夏门,你却在一瞬间全部夺走了。”
忽然,眉毛往一翘,那充满感情的双眼又再度燃烧起来。
“你这家伙……应该要有所自觉,你从我身边夺走光太郎是事实。”
最后那句话,听起来好似惨叫一样。
人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生物,具有多种面貌。不只如此,还得把那无数数不清的思慕之情,全部藏在心中。外表所见,只是那人的样貌之一。例如,现在的藤泽教授就是如此,和光太郎在一起时的他应该属阳,而现在在我面前的他应该属阴,这部分,恐怕连从小和他一起的光太郎也不知道吧。
而我也一样,和光太郎在一起的我,还有和一谷在一起的我,一定完全不一样。加上有一个藏在心底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我知道。
光太郎是不一样的,和普通人一样虽有无数面,但他就是不一样。不管在哪里,不管做什么事,他身上总是散发着清澄的笑容。
宛如无邪的天使一般。
“最后那家伙还说了一句话‘夏门已经成为有名的人了。’光太郎说你是个名人,真是笑破人的肚皮。”
好像被藤泽教授的笑声驱赶似的,我离开了那地方。
仿佛要躲避可怕的怪物,我快步穿过那微暗的地方。
有无法告知光太郎的秘密……和心中暗藏着的不安,以上种种,让我无法从害怕失的恐惧中逃走。
要如何驱赶那份抑郁不安呢?
又要如何拔掉那冷冷的被扎到的刺呢?
“豪……豪,告诉我……”
眼里含泪水冲进研究室的会客室时,刚才还那么愤怒的一谷,令人无法相信地竟用很愉快的口气对我说:
“啊……你回来了,真是太巧了。喂……夏门,你在‘筑波的可爱哥哥……’的上司阪田博士来电。”
我默默走向他手指的电话。
“喂,我是相川。”
“啊,是夏门吗?大事不妙,希望你能火速来筑波一趟,和豪再见一面,可以的话还希望你能帮忙……”
阪田教授紧迫地霹雳啪啦把话说完。
然而,在那个时候,我的心没有接受他请求的空间。
我也是人,一个拥有独立自我的“夏门”。
“我……我不是你们大家的宠物!”
大叫之后,我狠狠的把电话甩回去。
“夏门,你怎么了?”
从电脑前倏地站起来的一谷,表情僵硬,而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彼方传来似的。
连他的叫唤也不回,我冲进那被黑暗包围的夜的世界。
正门玄关的自动门还没全开我就跑了出去,迎接我的是一片黑暗。
好似被墨泼泓的夜空,无边无际的扩展开来。
那擦过我颈间的树梢,还有刺骨的冷风,毫不留情的扫过我的头发、我的衣领。
压在我头上的夜空,被一层云遮住,微微露出一点月光。
偶尔受到街灯的反射,那被重重压住的云,好似散着白色灯光。
我不停地跑着……跑着,气喘嘘嘘地跑着,头也不回的跑着。
脑海里环绕着无数思绪。
闪着白色的电光激烈的缠绕着。
“夏门的全部我都喜欢!”
如果,这个我变成不再是我时怎么办呢?
万一光太郎知道,在我的脑里还有另一个意识存在的话,他会有什么反应。
而且,一谷也说:
“会喜欢长相平平且头脑不怎么样的你,原因是……心!心……懂不懂,除了这个之外不做他想。”
那么人的心到底在哪里呢?
我真的是我吗?现在在这里的,正狂奔的我真的是我本身吗?那快撕裂我的思绪是真实的吗?肯定是我自己吗?
存在的不安,从那黑暗中伸出一只黑手攫住了我的心脏。
抓到了!
把我的存在完全抹掉……
沙沙沙……
那时的我,全身化成细砂化掉了,被那错觉紧紧抓住。
现在所拥有的存在,
是我,却同时也不是我
是一个无法确认的歪曲异形。
不知不觉中,已站在自己的公寓前。
从学校冲出来后,无意识地朝着这方向跑来。
“倦鸟归巢”……霎时掠过了我的脑海。
这无意识中做出来的事,确确实实是我本身的选择。
这样想着的同时,嘴角微微的纾缓了一下。
呼……呼……喘息声在我耳畔大作,但等到我明白那是自己的喘息声时,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
被一种奇妙的非现实感包围,面对眼前那日常已看习惯的风景,却好像从未见过般。
拖着沉重脚步的,好像不是自己的腿,吃力地爬上生锈的铁梯。
好不容易来到二楼自己的房间,一打开门,光太郎立即冲了出来。
“夏门!”
伸手抓住我的手,拖着呆呆站在门口的我进入屋内。
“我担心死了,你跑到哪里去了?刚刚藤泽打电话来说‘……一时失控,说了很过份的话,之后,夏门就忽然不见踪影……’而一谷也打电话来说‘他接了从筑波来的电话之后,忽然变得很奇怪,然后冲出研究室……’我一直在想,待会儿再见不到你……就要报警了!”
他紧紧的拉着我,看着我的表情异常认真。
停住……停住。这样会让我又燃起一丝希望,明知不能再继续下去,即使不是真正的我,也无法抵抗那眼神。
一瞬间,觉得眼前突然暗了下来。
真的,如果可以的话,请谁教教我吧!
光太郎到底喜欢我什么地方?到底是喜欢我的身体,还是我的心的哪个部分?
被这莫名的思绪缠绕着,已经失去方向了。
藤泽和一谷的话,以各种形式缠住我的身体。
好痛苦,痛苦的喘不过气来,连呼吸都很困难。
“你看你……手这么冷!”
他边说边拉起我的手的同时,我忍不住叫了出来。
“不要碰我!”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谁都不要碰我!”
我蜷缩在屋角一动也不动,而……光太郎也只有呆呆地盯着我看。
“不要碰我……谁也不要碰我!……不要……不要……”
一面呐喊一面狂乱的抱住自己的身体。
等到我慢慢撑起匍匐在地板上的身体时,光太郎才大梦初醒似的跑到我面前。
“夏门!”
“我说不要碰我,难道你听不懂吗?”
那手指即将碰到我的肩膀之前,无力的垂了下来。
……是那么的无力。
“夏门……”
光太郎用无法相信的眼神,凝视着我。
被他惊愕的表情打败了,承受不住那受伤的双眸的凝视,我再俯下脸,用手重重的捶打地板。
“不要那样看我……不要!光太郎……”
时间仿佛戛然停止……
忽然间,好像从震撼中清醒过来似的,一直默默无言注视着我的光太郎开口了:
“发生了什么事?”
低沉沙哑的声音。
我只是狠狠的摇头……摇头……摇头,然后说。
“什么都别问,和你无关。”
从口中迸出来的声音,激昂却又那么冷淡不可原谅……
光太郎再失去了言语,但马上又大声说道:
“什么叫做和我无关!”
光太郎的语气和我刚才一样激动。
不,他根本是怒吼。
“……和我无关……,太过份了,夏门,……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从接到藤泽的电话开始,你可知道我是多么不安、多么焦虑,夏门,你一点都不懂我的心!”
说话的当儿,光太郎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半拖半拉的把死命抵抗的我拉进他怀中。
想像不到的强劲力道,从后面抱住我,手环住我的胸前,在我耳边低语着:
“为什么……为什么不行?我是这么喜欢你,所以想了解你的心,全部都想知道,这样不对吗?这样有错吗?夏门……”
一边说,一边从背后把唇轻轻的贴上我的颈子。
吻着……吻着……吻着,像羽毛般轻触。
吻着……吻着……吻着,慢慢往上吻,终于来到我唇边。
在那瞬间,颈项间上的手勾起了我曾和“豪融合”时的记忆(豪进入我身体时的部分)那活生生的感觉使我全身发抖。
“住手!”
我倏地回过头去,粗暴的挥动着双手。
手掌正好落在不知所措的光太郎脸颊上。
啪
清脆的声响,刮破了寂静的夜空。
响声之后,留下了令人无法喘息的沉寂。
“不……”
光太郎随即用手抚摸那浮着指印的脸颊,缓缓的摇头,而衬托他美好脸形的细框眼镜,此时滚落在他脚下被压扁了。
“不……不……不,这不是夏门会做出的事,这不是我所知道的夏门!”
……这在某种意味上,是不可混淆的事实。
没错,光太郎,我也觉得如此。
但,我已搞不清现在在这里的我,到底是谁?
苦涩的感觉,很不舒服地留在口中。
这令人不愉快的暴力相向,是第一。
之前,虽常常会拳打脚踢,但那是因为不好意思算是一种爱的表现、
自己很窝心,光太郎也了解,所以不管打的多厉害,即使把他踢得缩成一团,一会儿之后仍会高兴地喊:“夏门……夏门!”并愉悦地贴近我。
但现在,这一掌把信赖关系全搞砸了。
这只手……
被那排山倒海而来的后悔情绪淹没,慢慢地挣扎站了起来。
光太郎摸摸脸跌坐一旁,一动也不动。
……连阻止我也不阻止了。
不知不觉已热泪盈眶,和光太郎擦身而过时,泪水漱漱地流了下来。
正准备开门出去时,从屋里传出一声呼唤。
“请……请等一等!……夏门……”
我停住脚步转过身去。
“夏门……等一等……”
捕捉我的是那真挚的眼神。
“我……全都知道……”
光太郎说着。
“我隐约感觉到……夏门有烦恼……,而且刻意隐瞒我,因为夏门你是如此坦率,一有什么事会立刻反应在脸上,根本藏不住任何秘密。”
说完之后,对我轻轻一笑,他的笑简直比哭还令我难过,随即又把笑容收起来。
“事实上,我很想当场追问你:‘夏门,你怎么了,怎么愁眉苦脸的。如果我帮得上忙的话请说出来,一定会有所好转的!’……可是,我终究没这样做……”
声色木然。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夏门。”
凝视着我的眼睛询问着。
“因为我信任你,相信夏门一定会坦白告诉我,今天不行,明天也不行,但是,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放心地对我说出……‘实际上,光太郎……’,那时,恐怕我会用最美的笑容回答你‘是的,夏门。怎么突然间一副严肃的表情,有什么事吗?’,所以什么都没问,相信着那天的到来,我一直默默的等着、看着……然而你连这点都不准……连在你身旁等着都不允许,这太过份了……太过份了。”
那锁定我的眼睛,泪水不停地打转。
“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不是说好有乐同享、有难同当吗?难道我想分担你的忧虑都不行吗?我们可以互相支持、彼此照应呀。夏门,你是我的另一半,无人可替代。然而,到底怎么了,我看不到你的心,也无法了解你。那种感觉好像……不是你一样。”
“好像不是我所喜欢的夏门……!”
光太郎这样喃喃自语之后,我感到自己的心和脑,几乎同时轰的一声崩溃了。
……等我发觉时,已经泪流满面,如瀑布般奔泄而下。
“夏门!”
迟疑的眼神在我脸上徘徊。
啊……,以往的光太郎。
心中的冰山,看到又回到以往的光太郎,排山倒海似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哇!”
呐喊地冲进那为我准备好的从以前就一直张开着,却因封锁住的心而没发现到的怀里。
“光太郎……光太郎……光太郎!我好害怕、我好害怕,有种说不出的害怕,快把我逼疯了。”
“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
哭诉着,好像小孩哭闹的我,被一双温暖的手掌紧紧拥着。
“夏门……”
起先有点踌躇。
“夏门……”
之后是强而有力的
“夏门,你一个人一定很痛苦吧!好了,现在已经没关系了,不用害怕了,安心下来吧!”
紧紧的抱着。
“啊,为什么哭成这样?还抖得这么厉害……?一定遭到很大的打击吧?好可怜……早点说出来就好了。”
“我喜欢你,夏门。你是我最重要最宝贵的另一半啊。”
“夏门……”
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把嘴贴上我的唇。
“夏门……”
手伸进我的衣领。
“夏门……”
环绕在我背后的手。
那不断呼唤着“夏门”的声音,是那么的令人动容。
从衬衫的下摆滑进的手,爱抚着腹侧,令我全身发抖。
“这样也让你觉得害怕?”
温柔的声音问着,我用力的摇着头回答:
“不,虽然怕,但没关系……”
“夏门真是惹人怜爱。”
轻轻一笑,光太郎再度把脸埋在我的喉间。
“啊!”
被胡子搔得痒痒的,身体一阵酥软,不知不觉从喉间溢出一声叹息。
……此刻,一点都不害怕,为什么呢?因为光太郎就在我身边。
衣服全部脱光,再度依偎在一起时,忍不住又轻喊了一声。
“嗯……”
光太郎温柔的笑着。
“喂,我什么都还没做耶!”
故意使坏的开我玩笑。
一瞬间红到脖子(全身发烫),转身背对着他,在毫无防备下耳边传来他的气息。
“对……不……起!”
那耳语是那么的甜美,而气息则更添几分迷蒙,缠绕在我的身边。
……那吹进我耳里的气息,轻轻拂过耳膜,软软的敲到心坎上。
“夏门,我喜欢……你!”
才这么一句话,我全身拂过一阵莫名的感觉。
“啊!”
在光太郎的怀中翻动着。
“夏门……不要害怕,乖乖的不要动!”
滑下颈间的手指,轻挑胸前的唇,注视着我的眼神。
“夏门,准备好了吗?”
因担心而僵硬的声音。
……爱你、爱你,满满的一颗心,光太郎……爱你的全部,所有
脚被高高的举起,感受到进入身体的压迫感,那惊人的迫力令我不经皱了一下眉。
“很紧吗?”
担心的眼神。
我再度摇头。
“不要担心,马上会习惯的,习惯之后……”
快点、快点,催促着光太郎。
光太郎的身体瞬间燃烧起来,接下来那坚硬踊跃的热情,冲进了我的体内。
霎时……
没有痛。
只有令人昏眩的幸福感。
“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
“没关系的,夏门,已经不用害怕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再有意识时,眼前是光太郎的脸。
温柔的眼神,静静的盯着我。
不知被注视了多久。
不禁眼泪汪汪。
一旦冲破了水闸,泪水仿佛无止尽地从我脸颊流下。
簌簌地滚滚落下。
恰似从水底涌上来的泡沫,消失在我们俩人紧靠的身体间。
“夏门!”
光太郎再度把我拥入他健壮的胸前,很不安的探询着。
“我……把你弄痛了吗?”
焦虑的眼神,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担心的看着我的光太郎。我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
“笨蛋!”
还是夹杂哭声。
“你这笨蛋,你怎么会弄痛我?才不可能呢!”
忽然觉得面对面很令人害羞,匆匆把缠着我的光太郎的手推开,然后转过身去。
“你真是个大笨蛋。”
窃笑的气息吹着我的颈子。
“夏门,你真的很害羞。”
强而有力的手臂从背后抱住我。
顿时,全身笼罩在一片安全感之中。
“对不起……好像在销售自己的感情似的……”
光太郎连想都不想的马上否定。
“一点都没关系。”
轻轻的闭上眼睛。
“宁可说很高兴……”
从喉间发出笑声。
“我觉得你应该更勇敢的表达自己,当然,只有对我。对别人那样子的话,我会哭……”
这说法太可爱了,我不禁被逗笑了。
“这种事还需担心?真是奇怪的人,我这种无赖根本没人要,但你不一样,想引你注意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那家伙很爽朗的回答我。
“对啊,牙草小姐也曾约过我……”
“什么?”
“去她公寓打扰时……只是开开玩笑而已!”
“只是开开玩笑,你虽然是这种心理,如果对方……不是……”
急急忙忙的转过身,转向身后的光太郎,而等在那里的是满脸恶作剧笑容的光太郎。
“哈、哈、哈,我就是等着夏门这句话。”
眯着眼,一副被抚摸着喉咙下面的波斯猫表情。
“真高兴,你这么担心我,虽然知道你很害羞,不习惯把感情表现出来,但偶尔知道你的心意也不错。”
微微斜向一边的头,是那么的令人心醉。
一边轻笑着,一边伸出手来。
好温暖的手,轻抚我的脸颊。
我顺从的,乖乖的接受它。
因为这个动作,光太郎的双眸闪烁出温暖的光芒。
“我真的很幸运,全世界最宝贵的人,现在在我怀里。”
紧紧的抱住我之后,又放开我。
而迎接我的是那无尽温柔的笑容……,只是看着,心就被揪得紧紧的。
不单是感觉……整件事是那么真实。
想到和光太郎一起分享这温暖的感觉,真有说不尽的幸福。
“我喜欢你,夏门!”
注视着我的脸,把额头贴上我额头的光太郎。
“喜欢你,夏门,我好喜欢、好喜欢夏门,左想右想还是喜欢你。非言语所能表达的喜欢着你,但有时会很不安,你呢?夏门!”
说着说着,表情渐渐暗淡下去。
“不是因为同情我才和我在一起的吧?不是因为我太笨拙了才照顾我的吧?常常会这样自己问自己,有时会担心的睡不着……”
好似想把这种想法甩掉似的,用力的摇头,又再注视着我。
“但,一睁开眼,你……夏门,静静的注视我,在呼吸都可以感觉到的近距离,一直凝视着我,而且面带笑容。微微的眯住眼睛,注视着我,一动也不动的……那么温暖的笑脸。”
讲完最后一句话时,刚才从光太郎脸上失去的笑容,又再度回到他脸上。
(豪!)
我的心中轻轻念着这个名字。
(原来如此,豪所说的是这件事!)
这时我终于了解豪话中的意义。
“希望被喜欢的人触摸着,一直陪伴在身旁……”
那晚,大吵一番后,他曾对我说:
“因为对我来说都是不可能,但至少希望能一直注视着生命中最喜欢、最重要的人,你不认为吗?”
而他确实如此做了。
“我”在睡着后,借我的身体……注视着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啊,这是喜欢夏门的,同时也是夏门所喜欢的光太郎!”
在他眼里,看着安详的光太郎的睡脸,到底想些什么?只有在那时候,已经变成冷冷金属的自己,又在这里复原了。“我”……慢慢地品味着和夏门看着同样世界的真实感。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幸福。
(豪……)
我想就这样跑到筑波,紧紧的抱住豪。
“不要感觉亏欠我,你是我如假包换的双胞胎哥哥!”
此时,在我眼前的光太郎
“那瞬间,我被心痛的思念袭击。被那的思念……真可耻,我竟然怀疑你。”
眼里被泪水占满了。
“我……好幸福。这时我的领悟到,我的幸福一直在你身旁。”
我的幸福一直在你身旁。
啪嗒,心中感觉到一滴温暖的水滴掉下来,我回答着。
“现在我还无法对你说,等待哪一天……一定会说出来的……”
“我等你。”
害羞的把视线移开,光太郎回答着。
“我的幸福一直在你身旁。所以,夏门,我会一直等你的,只等你一个人。”
胸中冰冷的影子,终于被太阳融化了。
冲个澡换了睡衣,钻进铺好的被窝。
看起来像只快乐蝴蝶的光太郎,却意外的十分神经质,实际上,他只要发觉自己的衣服有一点皱纹,就会无法忍受的一上床后为了找舒服的睡姿,不停地翻来复去。
“喂,已经很晚了,早点睡吧!”
不客气的说了一声后,光太郎和我的床之间的棉被忽然隆了起来。
“啊!对了,关于刚才的事……”
“刚才的事?”
我有点不知所措。那家伙不满的翘起嘴巴。
“夏门说自己是无赖,那是不对的,请订正过来。”
“什么?”
这些话可能太愚蠢了吧!
光太郎特地从被子里钻出来,跪坐在我的枕边,用食指指着我的鼻尖。
“高知学会的招待会!那时候,夏门一下子被一堆人包围住,我怎么叫你也不回答。”
“叫我?等一下,在那种状况下是不可能的,你应该知道,我那时也是不知所措。”
但光太郎用力的摇头。
“这个我知道,只是我受不了,因为夏门是我最重要的人,只能让我一个人摸而已,为什么那么多人黏着你不放?我无法忍受。不知不觉中对藤泽抱怨着‘赶快想想办法’藤泽一定很轻视我。”
在我眼前的光太郎,又开始扮演悲剧中的男主角。
“啊……可以的话,当时真想大喊,夏门是我的。真的……,现在在这里可以叫吗?”
突然间光太郎一副很正经的脸色,我不禁有点迟疑。
“等一下,这里是栋破旧的公寓,你如果这样做,隔壁一定会听的一清二楚,而且又那么晚了会吵到左邻右舍的……”
一定会被赶出公寓的!
我一脸慌张,而光太郎却很调皮的笑着,指着我的脸。
“哈、哈,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你却当真,但我就是喜欢这样的夏门。”
(结果,我只是被开了一个玩笑罢了。)
在心中悄悄的做了以上的结论。
1月,高知。
在日本物理学会招待会会场一角又得到一个新的解释。
朴实而一点都不醒目的青年……我的周围聚着科学家和咬着手帕、徘徊在群众外的、世上少有的天才科学家光太郎。
……爱着那样的你的全部。
薰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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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嫁》 BY高圆寺葵子
第 五 章
星期五。
这天从早上开始,天空便一片蔚蓝,令人心旷神怡。
薄薄的云轻掩着太阳,透出柔柔的太阳光,悠悠的挂在南边稍低的位置。那阳光是那么的温和,上课时也选了一个日光照射得到的位子,很怕会打瞌睡,而一谷却在一旁大喊:
“电脑网路的反乱!”
或是:
“大都市的反叛!”
他夸张的叫嚷着,并拼命翻着这方面的书,而我昨天不安定的情绪,像烟云散似的全不见了,今天一天的情绪都很平静。
或者应该说很满足吧!没有任何挂心的事。
第二节课遇到的藤泽教授(那事件之后的隔天,本人直接跟我道歉了)也说:
“喂,夏门,怎么了?今天你好像不太对劲哦。”
而我微微的一笑置这。
然而,殊 知这只是表面的平静而已,而且是一刹那间的幻影。
虚有其表的幸福……或根本是海市蜃楼。
幸福的后面总是潜藏着不幸,跃跃欲动的找时机出来破坏。
这事件就在我无事的渡过一天,吃完晚饭回到研究室的会客室,正准备喘口气的时候发生了。
教授和其他的学生,为了准备最近座谈会的事到隔壁研究室,会客室剩下的是我和一谷、牙草小姐、藤泽教授,和因我不能回家而来学校和我一起吃饭的光太郎五个人。
回来的路上,在附近的便利商店买的零嘴摆在桌上,其他人则各按所好摆出休息的姿势。
我和一谷手上拿着咖啡,而我后面是一直希望我能冲杯茶给他喝的光太郎……,伸却被牙草小姐捷足先登了。
“请用,望月博士,还有藤泽教授……也顺便给你。”
“我是顺便的?”
一脸不满的藤泽教授,看了在背后笑出来的我和一谷一眼,只有光太郎,对于发生了什么事还搞不清楚,只是愣着没有反应。
那家伙对这种事,有种非常令人生气的迟钝。
(我相信日后我将会很辛苦的。)
心中嘟嚷着,和一谷互看一眼。
在这恬静的时刻,电脑荧幕冷不防的摇身一变,变成电视。
在大荧幕前,穿着红色套装的女士,急切地报导着7点新闻的大标题。
“哇,又来了,这是新干线出事了,好像是电脑控制大乱,而无法踩刹车。”
“这,只是该停的站停不住而已,如果发生什么攸关人命的事就糟糕了。”
情报专家一谷和藤泽教授,意味长的交谈着无毒无害的通俗意见,我没兴趣听他们交谈,准备把喝光的罐子丢到附近的垃圾筒。
就在那时
突然间,电视画面一团紊乱,播报员那作做的声音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幼稚的声音。
“夏门!救我!”
刹那间,大家都僵住了。
但大家立刻恢复过来,好像没事似的,继续刚才的话题。
“关于现在日本的电脑网管理体制……”
“对,就是那个,藤泽教授……”
现实中会发生刚才那件事,谁都不相信……首先,在电脑上会出现我的名字就很奇怪。大家只觉得是自己耳朵产生幻听,而我也认为一定是自己判断错误。
但,画面再激烈的摇动。
“夏门!救救我。”
年轻的……男子的声音响起的同时,电视画面也突然断了。
在那灰色的杂音下荧幕瞬间浮现一行黑色的文字。
“KAMON…HELPME!!”
闪了一下。
实际上那呈现在画面上的文字,可能连一秒钟也不到就消失了。
但是,已足够让大家理解眼前出现了“不可理解的文字”了。
况且,对我来说,更是再明白不过。
“!?”
所有的人都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盯住漂浮着不明杂音的映像管在那群人之中……脸色苍白,唯一低着头的只有我。
“那……是什么?”
几乎无意识的从一谷口中问出这个问题,的划进我的胸口。
(不要问!)
我无法成声的叫喊着。
(够了!)
和一声声:
(你该问的人,已把意思传达了,不要再追问下去,拜托!)
……
但这心中的祈求,谁也听不到。
这么多优秀的科学家,马上开始议论纷纷。
“那是什么?杂音?”
“可是怎么会这么清楚?”
“而且还出现在这种地方?实在太诡异了。”
“会不会有人在搞鬼?”
“那也装的太像了吧?好像真的很需要帮忙的样子,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我和那席卷而来的目眩战斗着,至少得在大家热烈讨论中离开这里。
但那颤抖的脚站起来时,僵硬的手不小心把桌上喝到一半的杯子拨到地上,尖锐的破碎声荡在整个室内。
四对目光,同时转过来看着我。
注意到站着不动而表情僵硬的我。
“夏门。”
觉得奇怪,却搞不清状况的光太郎。
“喂……夏门,怎么了?”
“夏门,你脸色很难看……”
夏门……夏门,反复被叫着的名字。
终于,藤泽教授注意到了。
“对了,刚才的声音,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在这种时候特别机灵的一谷接下去说:
“‘KAMON…HELPME’……这该不会是指你吧?夏门。”
“嗯,我……不太清楚……”
用冰冷的手捂住嘴巴,我无意识地支吾回答着,知道这样做是背叛豪的行为,只是一味的害怕着。
在这里,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含着强烈的畏惧感把所有的事实公开出来。
很明显的,我的表情和话语完全搭不上,耳边响起一谷责难的声音。
“不知道……你这家伙,你的表情可不是这样。”
一字一句好像刀子刮在心上的声音。
我无力地向后退,很笨拙的猛摇头。
“这个……我真的……不清楚……”
如海啸般蜂拥而来的情感浊流。
我的心一下子被淹没,所有思绪都麻痹了。
哆嗦的用那颤抖的手压住同样在颤抖的唇,试图屏住气息。
但那上下不停移动的喉间,怎么也阻止不了。怦怦乱跳的心脏好像要从口中跳出似的,把声音和呼吸压碎了……
“夏门……你若真的不想说也没关系,用不着后悔。但现在,你说不知道的事,你可知道它的严重性。”
藤泽教授的声音逼着我。
“一看就知道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事,如果你知道什么的话,我看还是伸出援手救救他比较好吧!”
一谷也加上一句。
再加上他背后带着担心的眼神、一语不发,实际上却有话要说的光太郎,我觉得我的心快被切碎了。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现在如果我有所行动,以后他们一定会追根究底。
“那是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
即使是不含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心而已。不过,就因为如此,我将会受到的伤害。
昨晚确实发誓,要将全部事实坦诚出来。
但,那是久远以后的未来的事。在我们俩更加了解对方之后……
而忽然间要在“现在”告白,似乎太快了。
(豪……)
心中叫唤着这个名字。
交错着躇踌和焦虑的心,身心好像要被撕裂一般。高昂的情感一涌而上,引起一阵激烈的晕眩。一步、一步、又一步,慢慢地向后退,终于背后撞上墙壁,就这样顶着墙壁滑倒了下去。
“夏门,你没关系吧?”
连同焦急的叫喊,同时感觉到光太郎靠近我。
眼看那只温暖的手即将碰到我时,牙草小姐喃喃自语的声音飞进我的耳里。
“夏门……不是你最重要的人吗?”
听到这话的瞬间,无法形容的震撼力顿时传遍了全身……,我使出全身的力气,重重一踩,站了起来。
两眼一睁。在我眼前的是正准备扶我起来,伸出手来的光太郎。
把手轻轻推开,我无语的大步穿过会客室。
“夏门?”
光太郎的呼叫声。我的幸福在你手上的光太郎……自负而可靠的声音。
而我对那样的光太郎,所说的只有抱歉一句话而已。
“抱歉,光太郎!”
留下不知所措而呆立在原地的光太郎,我飞也似的冲进教授的房间,拿起联系大学间的黑色专线电话。
拨着已拨过无数的电话号码。
“豪……豪……豪!”
大声喊叫着。
线路好像很忙,拨了好几十,终于接上了阪田教授。
“阪田博士,豪怎么了!”
起先博士接到我的电话时好像有点动摇,可能有预感吧,夹着杂音的线路彼端终于发出声音。
“一定是豪,只有你……他无论如何都想和你联络上。”
苦笑着。
……在电话中有限的时间里,只能重点说明,详细部分仍无法得知。总之,“豪”的情况好像很不好。不但基础系统乱调了,连“GO”的意识都有危险。阪田博士的工作人员正忙乱地全力抢救。当然,我也准备马上动身。
“不管发生什么事,马上过去。”
电话还没放下时,有个声音传来。
“我去开车。”
门外屏息注视着我的四人中,一谷飞也似的跑开。
根据电视播出的新闻快报,筑波市内大规模的停电,交通工具也都无法发动,连衔接筑波和东京的“筑波线”也包括在里面。
“开车只要一个小时就到了。”
一向自信满满的一谷,在非常时刻总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拜托了,一谷。”
抓着还摇摇晃晃的我的肩,对我眨了一下右眼。
“没关系,看我的。”
匆匆走进黑暗的理学部后方的停车场,正准备坐进已有所了悟的一谷车内时。
“我也要去。”
光太郎跟着来了。
“不行。”
我用力的摇摇头。
但光太郎激动地切断我的话。
“不,即使抓着车尾我也要去,因为我知道,如果现在把你放了,你绝对不会再回到我身边,我不是说过,我……我的幸福掌握在你手上。”
互相瞪视了一段时间
“你们别在这个节骨眼上拉拉扯扯的行不行?万一赶不上怎么办?要吵,上了车之后再吵,快上车,光太郎。”
被藤泽教授的叱责声一摧,连同光太郎共三人,驱车离开了东大本乡校舍。
另外,在这之前,牙草小姐交给我一张磁碟片。
“夏门,这个或许帮得上忙……DrNODON(系统自我诊断的一种)的新版本,直接一个一个去找寻磁碟的防区,然后封锁住。”
完全搞不清状况,却为了我做这些事的伙伴们,令我感动的泪流满面。
“跟豪问声好。”
藤泽教授和牙草小姐在黑暗中挥着手。
我从照后镜确认坐在后座的光太郎是否安然无恙,此时,他因不安和焦躁而咬着唇。
……熟悉的街道,仿佛进入沉睡中。
穿过那写着“大都会筑波”的标志下时,周围已经笼罩在寂黑的夜里。
在高速公路上飞驰了大约一个小时,车内的数字钟中闪着8:3
若在平时,急着赶回家的上班族和计程车一定塞满整条街,然而现在四周却静得令人无法相信。
整座城好像死去一样。
“筑波是这样子的吗?”
以前演讲时会来过筑波一的光太郎,一副纳闷的表情环视四周。
“不,正确说来,应该不、是、这、样、子、的。”
握着方向盘的一谷,刻意一个字一个字拉长回答。
空无一人的奇妙街景。
迷宫似的大都市。
沉静的街角,架空的圣母玛利亚在舞动。海市蜃楼里的玛利亚。
虚拟的大都市
现在在这里喘息的我们,反倒像假的。
“每来这里,总觉得自己仿佛进入电脑似的。”
一谷用探照灯扫过画分得井然有序的街道,接着又说:
“自己像由晶片被送出的一个微小信号,徘徊在黑暗的配线内部。”
犹如自言自语的昵喃却异常响亮的回荡在耳际……然后,吹进死寂的夜的街道。
穿过笼罩在睡眠中的街道来到筑波大学,冢原正拿着手电筒在大门等候。
“真抱歉,大学也是,除了部分地区外全停电了。”
那部分八成是阪田研究所,我们一行人匆匆来到看起来朦朦胧胧的银包蛋形建筑物下,只见窗户里泄出微弱的灯光。
“学校内的自动发电机全集中到这里来,工作人员正倾尽全力挽救,但……好像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把门打开,冢原先生正咬着在月色照射下泛青的唇。
“那豪呢?”
我问冢原先生。
“豪还没关系吧?”
背后的光太郎,听到在我们交谈中出现的名字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尖声叫了起来:
“对了,豪确实在这里对不对?”
当重重的铁门关上时,那刺耳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啪当一声。
我、光太郎和一谷跟着冢原的背影,来到微暗的研究室。
宽约五公尺见方的房间里,分成许多数不清的白衣集团,每个人都忙碌的不得了。敲打键盘不停送情报的,还有对着大荧幕上出现的设计图,激烈讨论的。
黑暗中,荧光软管所组成的配线口,在我们注视的当儿,也一个接一个被那不吉祥的红色占领。
“第三区封锁。”
“第七区无法接近。”
“再不久……脑髓中心的主电脑,将会发生电压下降,失去正常功能。”
荧幕上忽亮忽灭的各式灯光,也一个一个熄灭。
伴随着慌张的脚步声,只见阪田博士跑了进来。
“夏门……啊……,望月博士也一起来了,快往这里来。冢原,你带他去里面的房间。”
一脸失望表情的一谷,被冢原一把抓住,不由分说地带到大房间里。
而我和光太郎,则由阪田博士引导,来到了隔壁的教授房间。
穿过高高的书墙再往里走……一直走到尽头,然后停在耸立的书架前。
“这个就是现在与豪联系的唯一通路。”
说完之后,阪田博士手指的地方……往旁边滑开的书架,内藏一部电梯,正大大的敞开。
狭小的空间正急速下降,好似诺亚方舟。
大洪水将毁灭地球的那一天,诺亚带着家人和一对、一对的动物上船,往犹太山出发;而我们三乘坐的方舟,到底要往何去?
刻意避开眼神的交会,经过了仿佛一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后,或者,那只是我的错觉,实际上不过是一瞬间罢了。首先开口的是带着犹豫口吻的光太郎。
“豪……应该是夏门的哥哥,对不对?而这剩下的唯一通路……是不是指豪被关在这里?”
完全不知道来龙去脉,只知道跟着我来的光太郎,已渐渐恢复了冷静。
他说话的同时,也用那能看透人心的眼光,交互看着我和阪田博士。
我不由得回避他的目光。
代之而起的是阪田博士平板的声音。
“这种说法或许比较好。”
有气无力的说完这句话后,又像是贝壳似的紧紧闭上嘴巴。
再度陷入沉默中。
告知楼层的水银灯一闪一闪,像箭似的由下往上流动时,反射到我们脸上,留下的影子。
小小的空间之中,面对面的是日本有名的二位科学家阪田博士和光太郎。
看着这两人,忽然一股骇人的非现实感涌上来。
(……我们到底要往哪儿去!)
瞬间,一股被无形幻影劈头擒住的感觉。
但,我用力的摇一下头,把幻影赶走,朝着阪田博士踏出一步。
“阪田博士,总而言之,请说明状况。”
博士好像被吓到似的,抬起头,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直视着我。
“啊……夏门,说出来好吗?”
若无其事却很担心的问着我,我用力的点头。
“是的,没关系。”
……这里是从阪田教授房间内侧隐藏的门进入,直接通往和豪联络的电梯里面。这封闭的小空间中,伫立着我、阪田博士和光太郎三人。
光太郎……光太郎,本来想把他留在房里。
但试了好几,顽固的光太郎硬是不点头,结果,只好一起下到地下室。那结合日本科学界的精英,所树立起的秘密千年王国。
光太郎见到那幅情景,会有什么表情呢?
吓的说不出话来?不是和其他科学家一样,眼里闪精光。
还是……
我也不知道,总之,这令我很不安。
……我心,那冷冷乌黑色的肿瘤,又不安的蠕动着。
但,现在的我,根本没时间去倾听内心的低语。
豪在这里。我的双胞胎哥哥在这时。而且,他正呼唤着我。呼唤着我的名字。
“夏门,救救我!”
……
从心底发出来的求救声,都能越过哪时空。
我转向阪田博士,再的请求着。
“拜托你,告诉我豪的事情。”
久久不发一语的阪田博士,正陷入沉思。双手摆在背后,慢慢的转过身背对着我们。望向那在漆黑的窗外交梭的微小光点。
“真不知该从何说起才好。”
阪田博士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首先注意到变化……大约是在二个星期前。”
话就从这里开始了。
“豪的变化……确实是在二个星期前发现到的。”
阪田博士说着说着瞥了我一眼,之后,又面向窗户。
“他和夏门大吵了一架……对,就是那天。”
没有责难也没有讥讽,宛如根本不当一回事般,若无其事的口吻。
“豪一回到这里就忽然大哭大叫,口中一直喊着:‘夏门讨厌我……’或是‘夏门不要我了……’等等。为了安慰他,真是煞费苦心,但想想这只是单纯的兄弟间吵架,我就没有很在意的去管他……,没想到实际上,他那时候……从你那里回来的途中,好像已经遇到了不明病毒。隔天开始就有点不对劲……,虽然如此,我仍当他是情绪不稳而已,这能说是我判断错误吗?”
阪田博士喃喃自语,在脑里描绘着当时豪的情况。
非常别扭的看到谁都乱发脾气,不断大吼大叫。
虽被称为神童,当时一定变成比一般小孩还要难缠。
当时愤慨的表情、带刺的声音……一个个都能鲜明的描绘出来,然而……
为什么不能传达给光太郎呢?用言语总是无法表达出缠绕在心中的思绪。
阪田博士继续说明。
“接下来正如你所知的,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于悲伤忧郁……我也一直认为那是精神上的问题,就决定等豪气消之前暂不理他。然而就在前几天,突然间‘豪’的机能全停摆。仔细检查时,才发现内部已被病毒给侵犯了,几至无可救药的地步。之后,就是你们所知道的。”
“豪!”
我忍不住吐出短短的叹息声,闭上眼睛。
而在一旁的光太郎,一副比刚才更不解的表情,侧着脖子发问:
“抱歉……我从刚才就搞不懂你们说话的内容,你们所指的豪……是不是……就是夏门的双胞胎哥哥?”
一瞬间,紧张的空气充塞了狭窄的座舱里。
我好像被打到似的把脸撇开。
阪田博士夹杂着白发的背影,因紧张而伫立不动。
连发话的光太郎,都因为令人不舒服的静寂而低下头。
“……”
隐藏着三人三种思绪的空中,也交错三种沉默,忽然间,一片紧张。
就在这时电梯缓缓停住,门慢慢的滑开来。
啪嗒
等待着的黑暗,被从门缝中流泄进来的微弱灯光驱散。
当灯光来到屋角时……,在那里……
那里耸立着一棵受了伤的巨木。
“望月博士,让我介绍一下,这就是夏门的双胞胎哥哥豪……。我们‘大都会筑波’的工作人员倾全力开发出的电脑创世主脑髓中心‘GO’”
“”
“……那就是夏门的哥哥吗?”
笼罩在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沉默中,光太郎望向伫立的我试图确认。
“嗯……”
我连头都没回,只是点了一下做为回答。
“这是真的吗?我……还是……无法理解这里的状况……”
“啊,没错,它就是我哥哥……豪。不会有错的,6岁时离别的、唯一的哥哥豪!”
和那承受不了的绝望战斗,我用力的猛摇头。
一只温暖的手从后方静静地轻触我的肩膀。
用一种听起似乎很平静的声音,但实际上到都在漏电的颤抖声音。
“事实上,17年前,豪和他母亲上总博士害了相同的病……”
在我身后的是阪田博士。
“好像追随上总博士似的,在他父亲相川博士死后没多久……”
他在这里暂时停住,吐了一口气之后。
“和他母亲一样死了。”
我已经无暇去看光太郎的表情。
挥掉肩上阪田博士的手,我冲进微暗的房间内。
被搀在地上的电线和各种管线绊倒了好几,我连滚带翻的来到孤独伫立着的金属巨人前面仰望它。
“豪!”
我独一无二的双胞胎哥哥……豪。
实际上,我了解看到这景象时,光太郎的惊愕和踌躇。
如果不是自己的哥哥的话,恐怕我也是同样的情绪。
……他完全没有一点人形存在。
被设置在地上的探照灯照射着,浮现在微暗中的是……
从头上沉重的压下来的影像是……
是一棵树。
……仿佛全身被缠上无数配线的寄生树一样,伫立在金属王国的一棵巨木。
但,对我来说,树是我的兄弟。
“豪!”
反复呼唤着,这世上唯一的骨肉。
“豪,你听不到吗?如果听到回答我好吗?是我,夏门,你不是一直在呼唤我吗?不是吗?我特地赶来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回答我?豪……豪……豪!”
终于。
“喔,夏门!”
回应了,但不是以往熟悉的声音。
“夏门,再怎么叫也没用了,豪的感觉神经已完全被封死了。”
从我背后传来的声音。
“为了要防卫外来的侵略,豪只有这样做了。”
“……豪!”
就在我呆立时,缠在墙壁上、地板上、天板上的电线,或是从旁的本体上……那在黑暗中点缀着的光点,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宛如豪的生命也跟着消失。
哗哗
又是一片……
哗哗
漂在波浪中短暂的泡沫,才刚高声欢呼着来到这世上,但接下来的瞬间,和浪同时消失而去的刹那生命。这感觉重叠到豪的身上。
“豪!”
呐喊着。
对着已然不再回答胸的哥哥呐喊。
“豪……豪……豪!”
忽然间……
颈子上有一股暖暖的气息,从后面被粗暴的紧紧抱住。
不,或许该说被擒住比较适合。
环绕在胸口的那只手,是那么有力,宛如老虎钳般把我的身体吊住。
“夏门,快点!”
耳边吐出的气息是那么的热,一瞬间身体缩了一下。
但还是鼓起勇气,扭过脖子往后看,映入眼帘的是赤裸裸展现科学家本性的阪田博士。
“欢迎来到我们的千年王国。”
带着热气的声音正颂赞着。
把我僵硬的身体半强迫的拖往“豪”的本体。
看到博士变样,我本能地感觉害怕,不由得迸出呐喊般的声音:
“到……到底要什么……”
光太郎的声音也异常尖锐:
“对啊……博士你想对夏门怎么样?”
阪田博士停住脚,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啊,从现在起,要夏门和豪同步……”
说话的口气没有一点迟疑,没有一点彷徨……,毋宁说还有点天真。
“什么?”
“夏门体内的豪应该还存在着。所以,从现在起,要他直接和豪接触,增强豪的意识。”
“咦?”
“怎么?您不知道吗?现在在这里的夏门,也同时是豪。”
“用我们开发的最新技术,融合了二个人的意识。”
光太郎尖锐的叫喊声,制止了自顾自地解释的阪田博士。
“你说什么?”
“嗯!”
马上俯下头来,根本不敢看光太郎的表情。
颈项间感觉……那刺进我身上的眼神和声音。
“夏门……这个……我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光太郎朝着我踏出一步。
在这之前,还抓着我的手不放的阪田博士插了进来:
“发生了什么事?望月博士。”
宛如“为什么不明白这项研究的价值?”很不可思议的表情。
“即使研究领域不一样,像你这么伟大的科学家应该也明白,这个研究有多么重要。”
“不,我完全不明白!”
光太郎摇着头。
“我不明白,对这件事我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去理解?为什么?”
面对光太郎这种态度,阪田博士的表情全变了。那闪闪发光的眸子里,浮现出鄙夷的神色,表情好像在说“连理解我研究的能力都没有,还不分青红皂白的否定?不但如此,还想破坏?真是愚蠢的凡夫俗子。”
“二种意识合为一体哟!而且,不是由电脑制造出仿生命体,至少有一方现在是活生生存在的人。这不叫理论改革叫什么?”
“骗人!”
光太郎极力否定,比之前更强烈。
“骗人……骗人……骗人……,我绝对不相信。”
阪田博士烦躁的咋咋舌,拖着我慢慢地转过身去。
“从你口中听到不相信这三个字,真令人意外。”
阪田博士冷冷的压抑着怒气的声音缓缓响起。
“那么,让我来告诉你,他们二人相逢的事。”
誓不罢休的表情看着慢慢后退的光太郎。
“大概在二个月前,经过17年的分离之后,夏门和豪在这里相逢了。十分赚人热泪的画面,豪直说:‘好想你’,夏门也一直点头:‘我也是,我也好想你’,二人泪流满面。”
“不……我什么都不想听了。”
“然后,我们下了决定。只等夏门心中对豪的障碍完全撤除……,我们对夏门……”
“不要说了!”
“我们对夏门做了和豪的意识合一的置。总而言之,就是在夏门体内注入,了17年所成长的豪的意识!”
“骗人!”
“如果还是无法相信,请你直接问他本人好了。”
做了总结之后,博士用和语调一样粗鲁的手势,用力把我的下巴托高,我感到他指甲掐进肉里的痛楚。
“所以,只有这个我能很自豪的告诉你。现在在这里的夏门,是夏门本人没错,但他同时也是豪,是二人意识的共同体。”
“夏门?”
反射性的睁开眼睛,却和光太郎的眼神撞个正着。
他求救的眼神扭住我的心,然而我什么也回答不出来。
即使在这个时候仍一无是的我,光太郎却还一如往昔的相信我。
在我俩之间,充塞了无法形容的静寂。
从背后传来的是阪田博士低沉的嘟嚷声。
“为什么?这么一目了然的事你会不了解?为什么不试着了解呢?”
宛如自言自语。
“望月博士,看来我对你评价太高了,连这种事你都不能了解,你没资格和我们一起踏在这千年王国之上。”
(管他有没有什么资格,光太郎。)
那从地底涌出的声音,滴在我心上。
(你,根本不需要这种资格,这样子的你就很好了。)
阪田博士有阪田博士的世界,光太郎也有光太郎的世界。
博士如果选择了这由冷冷的金属块拼成的千年王国,那光太郎就适合赤脚走在田里。
黄色的、盛开的田。
飞着纹白蝶,偶而还可以听到云雀的歌唱。
尽情徜徉在春暖开的白画里。
时而在暖暖的阳光下做做日光浴。
……和光太郎最相称的是春天的阳光下,安详的景致。
看到他此时憔悴的眼神,心绞痛的好厉害。
(已经够了,谢谢你,光太郎。)
我不想让博士和他说的任何话再伤害到光太郎,遂主动催促阪田博士。
“走吧!”
头微微低下。
“为了豪,我变成怎样都没关系。”
阪田博士很满足的直点头,再用力握住我的手。
“很好。真不愧是流有相川、上总二位博士的血,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明白。”
之后,我和阪田博士手牵着手走向那奄奄一息的金属巨人。
忽然背后响起了一声。
“请等一下。”
光太郎像子弹般冲了过来。
“不……不要把夏门带走……”
这样呐喊的光太郎,已经不是什么天才科学家,这个时候的望月光太郎博士,就是三个月前和我初相遇时,如此无力,一边哭一边跑的、什么都不会的,但却那么令我心悸的光太郎。
那样的他,一把捉住我的手,苦苦的哀求。
“夏门还没亲口回答我……”
泪水在眼眶中打滚,悲伤的眼神。
“快点,夏门,请你亲口告诉我,这不是事实……,告诉我这只是一场闹剧,夏门还是夏门。”
也不管眼泪直淌,忘情地凝视我的脸,想找出答案来。
“夏门!”
我还是没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抓住我手腕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不回答我呢?”
光太郎的口吻渐渐变得很悲凄。
“夏门!”
光太郎被我的沉默逼的走头无路。
“拜托你,夏门!”
终于来到了峭立的绝壁时,光太郎发出响彻云霄的呐喊:
“夏门……夏门……夏……门……”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夏门……你好阴险,每都让我一个人自说自话,你却从来不主动说出你的感觉。”
……没错,光太郎。忽然间感觉到,我好像一直都没回答过你的问题。
听你说过无数的欢喜?也被问过数不清的“夏门,你呢?”,然而到目前为止,真下好好回答他的,一也没有。但是,大概和你一样的心情,光太郎。
这三个月来,过得并不是很平和,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
我们一起悲伤、一起笑,偶而也紧紧拥抱、共同分享、彼此鼓励……
然而,那么亲近的二个人……
那么重要的你……
只有一句还无法说的话。无法传达的最后思慕。
现在……要将它转化成语言,亲自传达给你。
“光太郎。”
我简短的呼唤一声,轻轻眨眨眼。
“没错,我是夏门。”
的吸了一口气后吐出一句话:
“对不起!”
再把眼睛睁开注视着,被摆在眼前的事实,打败而惊慌失措的光太郎……唇角微微往上一提,这时所呈现的笑是那么的凄美。
“可是……我喜欢你。”
原本紧紧抓住我的手腕的手顿时松了开来。
我反射性地反手握住它。
“是真的,现在这么说或许你不相信……,但我……喜欢,喜欢你,光太郎!”
紧紧的握住。
“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边说边把身体靠近,此时从后面环住我的博士也离开了。
光太郎,茫然的,身体一软坐到了地板上。
……而我也不放手。
注视着抬头呆呆看着我的光太郎,我一个劲儿地说着:
“弄到这种地步才能说出真心话……让我自己都觉得可笑,况且,现在的我,根本没资格说这种话,只求你相信……”
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接着缓缓睁开眼睛。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光太郎!喜欢……从心底喜欢你……我爱你。”
一口气说完后,眼泪滴了下来。
不知不觉滴下的眼泪。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流眼泪?这种事从刚开始就应该知道的……因为,这么奇怪的关系……连当事者的我,都还搞不清楚,更遑论要你来理解?然而……真奇怪,眼泪停不下来。”
擦着连自己都莫名其妙的眼泪,笑着对光太郎说:
“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在心里对自己说过几千几万,死了这条心,但却无法做到……我也知道自己一向优柔寡断,但,我真的很喜欢你……”
爱着你、爱着你……
每想一就更加爱你。
不可自拔的喜欢上你。
“但,这真的是结束了……”
最后吐出的话,细微到几乎不清楚。百感交加的背向光太郎。
“再见了。”
豪……,我和你一起生一起死。
“阪田博士,不要再拖延了,赶快行动吧。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啊,对……对……对,夏门。”
在一旁看着我们的阪田博士,被我们弄的一脸糊涂,但马上又恢复了科学家的表情。
正当我和博士转身走出去时,后面再度传来令人心碎的呐喊。
“骗人……骗人……骗人,我不相信,死也不会承认。夏门就是夏门,你就是你,不是任何其他的人。哇……!”
阪田博士走在前面引导,绕到偶而从内部配线迸出火的金属巨木内侧。
那里有个高约一公尺左右的长方形黑漆的门,仿佛正开着口等待我们似的。
“这里是墓(密)室,我先进去。”
阪田博士正欠身准备进去。
头上的电线忽然啪啦啪啦的发生短路,迸出青白色的火。
“哇!”
阪田博士马上用手掩住脸。
刹那间,好似树木被劈开而发出惊人的声音,刺眼的火在金属巨人豪的身体出现一道光。
叭
那眩目的闪光一瞬,室内如白昼般光亮,但下一瞬间,室内又回复一片黑暗。
黑暗中,唯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发出阵阵呻吟的荧幕上,浮现出一个男人的脸。
“欢迎光临,来到我罗塞弗洛伊德博士的算术王国!”
镶在“豪”的身体中央部分的荧幕上,映出已看过好几央,绝不会认错的,金发碧眼的东欧年轻科学家罗塞弗洛伊德的面貌。
“我最亲爱的敌手Dr望月……光太郎。你在那里吧?有没有听到我的声音?有的话……请加入他们,一起来观赏我罗塞弗洛伊德博士所完成的,世上最伟大的研究!”
罗塞弗洛伊德博士以相当自豪的口气宣布。
他冷如冰霜的双眸,正带着异样的火焰,令人难以置信的闪着亮光。
“我这伟大的艺术作品,将在所有旧系统崩溃的同时,瞬间完成。”
黑暗中,巨大的荧幕里浮现的是,一副唯我独尊的罗塞弗洛伊德博士。他把下巴抬的高高的,颂扬着自己作品的伟大。
脸上每条神经都浮现着胜利者的表情。
“只差一个……再解开一个关键字的话,系统‘GO’将臣服在我的系统下。”
……到目前为止,罗塞弗洛伊德博士在我的印象中,只是追着光太郎跑的一个“变态”科学家,而我只是个学生,根本没机会见识到他伟大的成绩,而且,他每出现在我眼前时,一定都是被光太郎打得落荒而逃的德性。总是满脸通红,甚至泪眼汪汪,丢下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而离开的他,我根本无从想像他是和“光太郎同水准的科学家,或是世界上非常有名的优秀天才科学家。”
但现在是改变这个想法的时候了。
他就是让我们这几星期,烦恼不已的真正敌人。
叭倒在我脚下的阪田博士,很微弱的呻吟着。
“什么?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人居然是罗塞弗洛伊德博士?怪不得我们使尽全力,也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刚刚还呆呆注视着我们背影的光太郎跑了过来,嘴角紧抿,脸上尽是冷彻而不驯的表情。
他屈膝抱起全身无力的阪田博士。
“阪田博士,请振作一点,没关系了,如果对手是他的话……,状况应该就有转圆的余地。请让我和豪接触并合而为一,这事应该不难吧?看着好了,他是冲着我来的,所以,我要用自身的实力和他做个了结。”
一旁的我,再度被如此可信赖的光太郎迷惑了。
受到这声音的鼓舞,阪田博士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对,没错。望月博士……像你这么伟大的科学家……”
话还没说完,二人就手握着手,再度跑进伫立在GO的内侧的墓(密)室里。
我愣了一下才慌慌张张的追了过去。
微弱灯光下的暗室之内,大约3公尺见方的宽度那布满配线的里面有一张用金属做的光滑的椅子,宛如被灯光照射般,浮现在一角。
“望月博士,这边请。”
依着阪田博士的指示,光太郎坐上椅子,背后的墙壁和天板发出低沉的声音,那银黑色的合成树脂,套上光太郎的头部。
“准备完毕。”
镶在墙上小小的荧幕上,浮现红色字样。
微调了周边的几个按扭之后,阪田博士终于开口:
“望月博士,这样真的好吗?”
阪田博士的声音有点尖锐。
光太郎简短的回答。
“嗯,没有问题!”
“辅助系统开动!”
阪田博士呼喊的同时,拉下身旁的摇杆……顿时恍如奇迹一般。
刹那间,室内充斥着忙碌地闪闪发亮的灯光。
叭,闪光。
令人目眩的强烈白光迸射出来。
宛如光的奔流,黄金色的利箭划破黑暗而来。闪耀的光漩,把原本笼罩在黑暗中的世界,化为一片光明。
“这是……望月博士的力量……”
听到阪田博士在背后感叹的呢喃,我立时跑出幕(密)室外,黑暗被强光挤压,已弹到天涯海角去了。
“哼哼哼!”
荧幕中的罗塞弗洛伊德博士扭曲着脸。
“不愧是我最爱的敌手,光太郎,别忘了我还知道你唯一的弱点。虽然很不想使出这一招,但到了这地步也没办法。最后的手段……KAIN,快把相川夏门捉起来当人质。”
忽然间,从那被金色的光压倒的黑暗里,迸出不吉祥的绿色电光把我擒住。
“哇!”
惊人的冲击,让我瞬间眼前一片昏暗。
然而,仿佛有一道强大的力量不准我失去意识……
死缠着我的绿光,迅速传到四肢,从体内侵蚀我的中枢神经。
“呜……!”
我甚至连声音都叫不出来,吃力的在地上滚动。
全身嘎吱嘎吱的冒出紫色烟雾,那种感觉好像有人直接拿汤匙挖我的脑髓似的,剧痛难耐,喉头也干燥刺痛、心脏更是灼热得像被烤着,此刻,我正遭受生不如死的苦痛。
“哈哈哈,这样一来,光太郎你根本无计可施了。”
“夏门!”
光太郎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扩散在室内的金色光芒摇晃着。
但随即,比之前还要强的力量,放出令人目眩的光焰。
“罗塞弗洛伊德博士……你真的把我给惹火了。”
从肚子里挤出来的低沉声音。
接着,一股和他共同生活三个月的我,都不曾见过的怒气爆发了。
“我望月光太郎,对伤害到我最宝贵的夏门的人,死也不会原谅!”
碰、碰、碰,嵌在壁上的零件应声迸散。
“啊!我完美无缺的系统!”
罗塞弗洛伊德博士呐喊的同时,袭击我的疼痛感稍微缓和了一些。
而在那瞬间,不知从何响起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连我也绝对绝对不会原谅的!”
“豪?”
“是豪吗?”
我和阪田博士的声音交错。
同时,那自我封闭意识、一语不发,伫立在那里的金属树木,也放出了七彩的光。
“豪,快停下来!你把自己关在系统的中枢,才能勉强避开外来的污染,你绝不能出来,赶快回去。”
阪田博士严重警告才苏醒过来的豪。
“不要……不要……不要!夏门是我的双胞胎弟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且最重要的另一半身体。夏门……我的梦想。变成这种身体的我,剩下来唯一的希望。夏门等我,我现在马上去救你!”
就在这时……
匍匐在地上的我确实看到了,从闪耀的金属巨木里跳出一个小小的人影,好像附着在天板的小小黑点,他往上爬没多久……
哔的一声。
伴着那短促的破裂声,从黑暗中放出了紫黑色的箭,笔直的射向小小的人影……穿射过豪的脑袋。
咚的一声……
豪重重的往后弹出去。
“夏……门!”
一声惨叫。
“哇哈哈哈,你这愚蠢的家伙。不是已警告过你,你的系统程式我早已知道了,而这最后的关键字也破解了,世上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干扰我这伟大的计划了!”
室内笼罩着刺耳的笑声。
全身都是炭灰的光太郎,被阪田博士撑着从墓(密)室爬着出来。
“夏门……对不起!”
“连同步调整机也坏了,已经不行了。”
“豪。”
和无止尽的绝望战斗着,嘶喊着豪的名字。
在我们的头上,又响起了尖锐的笑声。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到了吧,平民百姓,像你们这些蝼蚁之辈,只有降伏在我伟大的系统下。”罗塞弗洛伊德的嘴如恶魔般龇牙咧嘴。
“算术的变革等于系统本身的改新,也就是说旧系统里全部的产物将全部被削除掉。这就是我所开发出来的特殊单位‘KAIN’的机能,总而言之,这意味着旧系统的死。哈……”
“豪!”
我使尽全身的力气敲打着自己的脚,踢着地板站了起来。
面向仿佛连最后一口气也快断的豪的身边。
对那冰冷的机器,用尽力气敲击。
“喂,豪,听到了吗?振作一点,再加油一下,我们会想办法的。”
“哼,你这连文明都不知的野峦山猴,根本配不上光太郎,一点都不配,想再做些什么也是徒劳无功了!我的计划‘KAIN’,已经进入最后阶段。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了,连伟大的望月光太郎博士都没辄了。”
激动的笑声,不停的从头上传下来。
几乎在同时,豪的全身迸出了红色火焰。
哔!哔!哔!
镶在墙上的小荧幕,每一个都接连不断的浮现出绿色的和黑色的标语KAIN
迅速的布满整片墙。
就在那时,在耳边响起了声音。
“夏门……磁碟片……”
“豪!”
突然想起在出发前牙草小姐交给我的磁碟片,我一翻身冲进了刚才的墓(密)室。
确实,和豪及光太郎比较之下,甚至是罗塞弗洛伊德,和这三人一比,我只不是平凡的一般人而已。
但,永远忘不了,忘不了和豪一起看到的燃烧般的夕阳。
二人追逐的橘红色田。
来到了那墓(密)室前,豪的内部零件惨不忍睹的散成一地。
“豪……豪……豪!”
我发疯似的叫喊着,用手推开金属碎片。
到底在哪里?在这里面,绝对在某,豪还活着。
我等待着。
以一起分享那烙印在心里独一无二的情景和记忆的无人可替代的另一半的身份等着,虽然我没任何的长。
那碎片的尖端,划开了我的手臂。
但,一点都不感觉痛。
那电线上的火,燃烧到我的头发,那灰落到我脸颊上,也不感觉烫。
豪曾说过。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守着我。”
好吗?
好的,就照你的话,我要守住你。
手臂上迸出的血,从手指滴到地上时,堆积成山的碎片顿时崩溃下来。我滚进了那漆黑一片的墓(密)室内侧。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可看到唯一亮的光。
就像暴风雨中海上的灯塔一样的光。
“那边!”
也不管手脚上那激烈的疼痛,一股脑儿的冲了过去。
准备从口袋中拿出磁碟片,但已然麻痹的手指因血流不止而无法顺利取出,此时,那黑暗中一闪一闪的最后灯火也好似快熄掉似的。
“畜生!”
我一边哭一边把手往牛仔裤上来回擦了好几,勉强把磁碟片抽了出来,之后,死命在好像曾有光点的部分乱插着。
“快点……快点……这家伙!”
但在黑暗中,根本没办法顺利进行。
用手摸索着插入口,但僵硬的手完全派不上用场。
我越焦急,越是动不了。
“还可以……一定还可以……豪还活着……还活着……在这里面……”
眼泪不停的流着,被血沾满的手反复在胸前擦着……但还是找不到插入口……
到最后,连刚才闪着光的地方也不知何去了,这广大的黑暗中啊!我忍不住的呐喊着。
“豪!”
我满脸泪水的用力撞墙,然后慢慢坐到地上。
咯吱一声。
微小的一声声响,随后消失在墙里。
“接住,豪!”
接下去那一刹那,世界完全笼罩在黑暗中。
咚的一声。
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响,接着,我身上被一股强烈的冲击震的飞了起来。
“……好痛!”
忍着那回爆炸时弄痛的头,我慢慢的从地板上撑起身体。
被震飞起来之后,不知躺了多久。
室内笼罩在一片明亮的灯光下。
“咦,这是什么地方?”
腰部以下被光所埋住,当我呆呆的站立着时,听到从遥远的彼方传来极小的声音。
刚开始时还听不清楚,但渐渐的接近,终于能清楚的听到呼叫声。
“夏门……夏……门!”
“!”
实际上这之后的事我根本不记得。但根据之后阪田博士告诉我的,如下:
“室内被包围在一片黑暗中,当罗塞弗洛伊德还笑个不停时,大家都认为已经不行的瞬间……”
就在那时,我“夏门”好像大梦初醒似的。
在人家一筹莫展之际,黑暗中罗塞弗洛伊德博士的嘲笑声仍不断涌出。
“哈哈哈,终于……,我终于打胜了!醒来吧!‘KAIN’!”
就在他的叫喊声方落之时。
黑暗中发出低低的叹息声,排列在墙上荧幕放出白光……
“呜!”
阪田博士经不起失去毕生杰作的打击,在倒下前的那一刹那,就在那一瞬间,豪的上部转动着薄薄水色的光。
“好痛!咦这是什么地方?”
我愚蠢的声音,从曾是“豪”的部分传了出来。
“夏门!”
电脑创世主“GO”=“E ON”醒过来了,在场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吓呆了,吐出了感动的叹息声。
“那情景,可以说是划世纪的一瞬!”
阪田博士眯着眼好像在夸奖我似的,我的心境却很复杂。想都没想过,自己也在豪的体内。
阪田博士安慰我。
“我们真的没把事情搞清楚,当夏门是豪的同时,豪也是夏门,没有错。那时的印象一定要告诉我们。”
“对,一定要。”
冢原先生之外,阪田研究室的工作人员也异口同声的赞同着。
但不论他们怎么逼问,不记得就是不记得。
模模糊糊的好像作梦似的记忆。小小的豪倒在那光彩耀目橘色的亮光中。
大概是和我分开时的年龄6岁左右的豪。
但,那情景
“你到底被怎么了?”
一副令人心惊的样子,衣服破了,全身是伤,还流着血,叭着一动也不动的背后,穿出黑黑的箭尖。
“豪!”
大声叫着跑过去抱起他,豪微微的睁开眼睛。
“夏门……”
拼命的挤出笑容,真是好可爱。
“喂,豪,是谁?是谁做出这么过份的事?告诉我。这样我可以马上去找他们,好好教训他们,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不知不觉中,17年前喊过的话,今天又重复着。
“那……那是……”
他拼命想要传达给我。
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去,在那里穿着全身黑衣服的……罗塞弗洛伊德就站在那里。
“你这家伙!对我的豪做出这种事!你这烂东西,看我打死你、打死你!”
不知从何取出的铁棒子,一副吃人的表情,罗塞弗洛伊德睹得脸色大变。
“等一下,夏门,这是一个没有形状的意识世界,是议论和议论战斗,透过理论和过程才能分出胜负的……”
但,那罗塞弗洛伊德无法继续说完他的话,为什么呢?
“在说什么梦话,你这畜生!”
之后就是我狠狠的一击,敲在他的下巴。
“这是豪的份,这是光太郎的份,这是我的份!”
于是,那罗塞弗洛伊德在我充满怨恨的手下,被打的惨不忍睹,最后
“这不合理论!”
他大吵大闹的,哭着落荒而逃。
现在想想那所谓的“理论”,对只是个学生,脑袋还是一堆豆腐的我而言,真是不管用,到底是幸还是不幸……?总而言之……。
在离开那个不可思议的世界前,我转过头去,看到的是埋在橘色亮光中的小小的豪,不断的挥着手。
“夏门!再来哟!”
“喔!”
“一定哟!”
就像17年前,当时才6岁的我和豪的样子。
……对在医院照料他的我。
“想跟你道谢,可不可以闭上眼睛?”
豪说着,我也很老实的闭上眼睛,突然感觉嘴上被一股暖暖的触感吸吮着。
这一定是梦所产生的幻影……
事件后的隔天早上。
我在已恢复能的研究所的救护室接受治疗(其实我的伤不如外表那严重),而在我的周围,阪田博士的智囊团正高兴的手中舞蹈着。
“做到了,实验成功了!”
“真的做到了,阪田博士。”
“啊!冢原,都托你的帮忙才会成功的。”
……二个月前,我和豪在意识合一时,他根本没经过我的同意,在我的脑里注入可以和豪想通的机能。这群智能犯正很自豪的解说着。
“脑髓中心豪的机能停止的同时,另一个辅助系统的‘夏门’就会启动。这是我们的新构想,很棒吧?很棒吧!夏门,这真是太美好的实验结果!”
阪田博士口沫横飞的不断和周围工作人员握手。最后来到我的身边。
“夏门,握握手做个纪念。”
“我也是。”
忽然蜂拥而来的一群人,我却对着这一群疯狂的科学家,丢下了一句话就走了。
“下辈子吧!笨蛋!”
再转回来看看,好位自称是光太郎命定对手的罗塞弗洛伊德博士的下场。
因这事件,出动了国家警察和军队,连国际警察也加入行动,但他本人却一点都没有反省之意。
反而拿出“外交官的治外法权”(被派到世界各国的外交官,如果犯了法,基本上由各国自己的法律制裁。总之,回到了自己的国家“我就是法律”的罗塞弗洛伊德皇太子,根本什么事都没有)等,外国国籍的他无法用日本的法律制裁。
但至少该赔偿豪的修理费。而我也在之后被一谷、藤泽教授和牙草小姐一直逼供,要我招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真的很惨。而肇事者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
“太不合理了(真无聊)!”
最后还加上一句。
“和这群疯子即使是世纪的天才再也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牵扯。”
做了这样结论,这事件表面上是闭幕了。
于是,剩下的就是我和光太郎之间,极其个人,而且很重要的问题。
薰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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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嫁》 BY高圆寺葵子
第 六 章
事件后第一的星期五。
我和光太郎,在家中隔着一床棉被相对而坐。
“嗯……夏门,这个……”
在我们之间,飘浮着一股很不自然的气氛。
“约定”的星期五,光太郎拼命想越过来我的身边。
互瞪着已经十分钟了,还没有踏出第一步。
这也没办法。在他眼前让他看到了那样的“我”,即使是相爱了一百年,也一下子全冷了下来了吧!
但别看他这样子,其实他是一个很耿直的人,而且个性刚毅。
“我受不了了。”
不知所措的,好像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伸出的手又无端缩回去,低喊了我的名字几之后,又把话吞回去。终究不知如何是好,光太郎只好低着头,一副楚楚可怜相。
我只好先开口。
“对我已经厌烦了吗?”
光太郎拼命摇头。
“没有那种事,绝对!”
说着绝对,但握紧的拳头正颤抖着。而且又无法踏出一步,想必精神方面也不行了。
心和心互相的吸引着,而现在互相吸引着的心却出了问题,真是很可笑。
心中这样念着,我慢慢的站起来,走到光太郎前面。然后碰的一声坐下去。
“那么,亲我!”
说完之后,贴近他的脸并把眼睛闭上。
但,嘴唇的感触久久没有来访。
等了许久,我才把眼睛张开,而翘着嘴巴、一脸复杂表情的光太郎就在我眼前,这家伙真蠢。
“啊!我心中很明白了。”
虽然心里有数,但答案真的揭晓时,总有点不舒服。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再待下去也没用,明天我就离开这里。”
说完后往被里一锁,倒头就睡。
……二人并着睡,但光太郎并没有如以往般来到我的被中,就这样过了一夜,受伤的心正淌着泪水。
**************************************
那个晚上。
梦里那多嘴多舌爱管闲事的豪来访。
“我没关系,即使从你身上消失……反正未来我就是不存在的,如果夏门和光太郎能过幸福的生活,才是我真正的愿望。”
但我知道,嘴里虽然这样说着,却是一副要哭样子。
豪一直都是这样。
口里说着知道,一副很懂事的样子,却在背地里哭泣。如果那么痛苦,不如一开始就把自己的意识表达出来比较好。
“千万别这么说,豪……”
至少在我的面前不要有所掩饰。为什么呢……
我轻轻的打一下豪的头。
“笨蛋,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想和你分开,所以你不用太在意,赶快滚回去。”
“夏门……”
“因为我们是实实在在的双胞胎兄弟。”
**************************************
星期一。
那冷冷的雨正静静的下着。
“那么,我走了。”
一身牛仔裤、牛仔衣和破旧的背袋是我一成不变的装扮,整理妥当后便往大门走去,只有一个地方不一样,那就是手上多了一把雨伞。
“那,后会有期。”
至少要道别吧!
那家伙在里面的房间正用棉被把头盖着,耍脾气的不起来。问他也不回答,一动也不动。
那就是原来的他。
为什么?超过了自己所容许的范围就陷入一阵混乱中,脑筋一片空白、无法思考的家伙。他起先来我这里时,事实上是同样的理由。一看到数字就会发抖,完全的“科学恐惧症”。所以常会重复说着“夏门好可怕”的话。
又是历史重演。
那么纤细胆小、那么的容易受伤的光太郎。
这身体虽然已经无法结婚了,但至少一个人生活下去的障碍一点都没有。
不,从现在起和豪一起活下去。
那曾重叠在一起的道路。
终于又将分开各分左右。
永远的流浪者,那行路者。
未知的未来。
铭记着将再重逢的某日。
现在的我。
只有继续行走着。
那一望无际,时间的平原。
但我还有豪在,算很不错了。
转动着伞走在那蒙蒙细雨中。
总觉得心情不怎么好,一醒过来就出来了。
TOKYO CITY 7AM
好久没这么早在外面活动着。
看着那疏疏落落滴滴答答的雨正是12月冰冷的雨。
笼罩住那刚清醒的街路和人影的微微的细雨。
发现了柏油路上的水洼,把两手举得高高地。
Jump!
像孩子般跳着。
碰!
着陆成功。
在雨点渐密的雨中轻盈的飞舞着,忽然……感觉从后面传来接近的脚步声。不正确的说,那脚步声不是接近我而来。从刚才一再跟在我后面,我停下来就一起停下来,我踏出一步也一起踏出一步……
啪嗒啪嗒!
隔着一定的距离,无法分开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
开始只觉得是自己多心,但那也太纠缠不休了。
故意快速地飞跑着,啪嗒啪嗒!
“谁!”
一转头……
伫立雨中的家伙……光太郎。
还穿着蓝色条纹睡衣,离我大概三公尺左右,睡眼惺松地伫立的光太郎。
从头到脚被雨淋得湿嗒嗒的,一直盯着我看。
宛如被丢弃在雨中那箱子里的小狗一样的表情。
“你在看什么?光太郎。”
不由得把伞一扔跑向他。
“湿成这样……身体冷冰冰的……笨蛋!”
抓住他的手滔滔不绝的说完后,忽然很后悔。
为什么呢?那被雨淋湿的光太郎看起来那么的无所谓。
一碰就会碎掉一样。
“啊,对不起,我勃然大怒……”
忽然间那热情冷却下来,慌慌张张的把捉住他的手抽回来。
但在那之前,已被光太郎湿湿的手抓住了。
“夏门……”
冷冰冰的……但,同时带着一股热力。
瞬间,好像被烧焦的感觉。
“啊!”
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把另外一只手伸出两手包住我的手,注视着我的脸的光太郎。
“又……增加你的麻烦真抱歉……本来没有打算这样做的……”
倾斜着头,注视我的那清澈的眼神……光太郎。
抬着头,那无法转动的脸,用眼神静静地捕捉住我。
“虽然头脑里知道,这是自己决定好的事,而且不能再返回了,自己虽然心中很明白……,从窗户看着你的背影,突然觉得很难过……等比较清醒时,就跟着你来了。”
那悲伤的表情,一边说着轻轻的把头左右晃着。
之后,又再度看着我的眼睛,这缓缓的唇角往上提。
“所以,现在在我眼前的你感觉很安全。”
好像涌出来似的笑脸。
那从心中很满足的渗出来似的笑容。
“心里知道。”
光太郎说着,毫不在意的把我的手拿起来放在自己的胸前。
“但是,在这里……我要说,不想分开,想在你身旁……夏门……和你……”
“……”
“我,望月光太郎,从现在起,这一生永远和你在一起。”
……幸福,在这种地方等着。
以为已失去的幸福,在这种地方等着。
在滂沱的大雨中,浮现着温暖的笑容,张开双臂。
“光太郎……”
掂脚站起,和他的唇相碰。
这是我第一主动吻他。
那家伙一瞬间被吓着了,一副呆头呆脑的表情,但马上恢复笑容,用甜美的声音叫唤我:
“夏门!”
之后,又装模作样很老成的说:
“走吧,回家去。二个人都湿透了,着了凉就糟了。”
“都是你。”
二人手牵手一起走着。
穿着睡衣的光太郎。
拿着雨伞却不用的我。
而且,二人一副幸福无比的表情,嘻嘻哈哈的笑着。
……说不定,我们俩明天得搬家了也说不定。
二人并行着爬上那已看习惯的铁制阶梯,回到破旧的公寓里。
玄关很整齐的排着光太郎的靴子。
隔着厨房和房间的门打开着。
可以看见没折好的乱七八糟的被子。
而且,光太郎所说看着我背影的窗户……也开着。
幸福,在这个地方等着。
张着手等着……
就在我俩的身旁。
之前都没发现到。
……我真的是大笨蛋。
倒向那等着们的被子上,俩人纠缠着。
一上一下,一下一上的互相缠绕着,在不知不觉中俩人的脸已经贴紧。
轻轻的好像在确认对方的吻。
好似奇迹般。
好似上了魔法似的,被引到别的世界。
吻着、吻着、吻着。
亲吻……感觉很不错。
喜欢。
所以,亲的越多越好。
为了要记住现在这瞬间的激昂,让我们吻着刻骨铭心的吻。
慢慢的慢慢的……变换脸的角度,找寻那更接近对方的位置。
但我还不是很老练(真是的),中间该呼吸时的机会没找着。
“咕……咕……咳、咳!”
把光太郎身体一推,一直咳个不停。
连眼泪都咳出来了。
蜷着背吸气时,从后面悄悄地把我圈,吸吮着我的耳朵。
“夏门!”
啾的一吻。
那令人心酥的声音,瞬间整个脸红到脖子。
再……相对着互相脱着对方的衣服。
我轻轻的解开光太郎湿透的睡衣,他就把手放到我的皮带上。但,穿着睡衣的他,和穿着整整齐齐的我,比较之下他比较费时间。
加油!
心中在呐喊着,手也若无其事的帮着他。
手肘撑起上半身,用这不安定的姿势,把下巴抬高贪婪的吸吮着他的唇。
上面这样做着,下面保持着同样姿势准备把自己的衬衫从手腕拉出。
但是……
啊,失败。腹肌不够力气。
在这之前手肘摇晃着身体砰的一声向后倒去。
“哇!”
“啊!”
一把抓住光太郎,光太郎也被我连累到,一起倒向床上。
好不容易很有气氛的时候,真不应该做这种不熟练的事。
心中咋舌,但“咩咩咩”,从肚子里涌出笑声。
“夏门,你只要一如往常全包在我身上,让你尝尝我的功力。”
那么,放马过来,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就这样,之后,他那“功力”我真的体验到了。
“……好痛……好痛。”
那慢慢加快的激烈律动,我忍不住喊叫出来。
但光太郎却满头大汗,眉毛微微往上吊起,一本正经的苦诉着:
“你忍着点,我也忍耐。”
只停了一下子,马上又开始了。
(你忍耐什么说出来听听!)
我在心中怒骂着,没说出口,因为没那个力气了。
而替代的是,把眼睛紧紧一闭,手环住光太郎的背紧紧的抱住。那动作更加激烈。
起先只有疼痛感,但随着时间的消逝,渐渐的,感觉麻木掉了。
接着而来的是从体内涌上了一股不熟悉感觉,脖子不住地颤动着,叫着他的名字。
“光太郎!”
终于被那甜美的痛顶替,乘着那上涌的血流转到全身……
“夏门!”
“光太郎!”
眩目的金色闪光,同时袭击我们二人。
幸福,在这种地方等着。
以这种形式等着
被那蜂拥而来的时间潮流。
互相看不清对方的心。
连自己也迷失了。
叹息、悲伤、愤怒。
一个人把自己的身子紧紧抱住。
但,不管何时……
暴风雨的黄昏,有风的夜晚。
屏住气等着。
抱着膝等着。
……幸福一直在某等。
当有一天,我们蓦然回首时
就是发现到它存在的刹那。
渐渐的喜欢上……
越来越喜欢上……
悄悄地但确确实实地喜欢上你。
清晨眼一睁打开窗户
……那小小的幸福,正张着两手迎接我们。
“夏门!”
“光太郎!”
之后,被抱在他怀里,做着梦……梦见了。
在橘色的田彼岸,那时的豪正挥手。
“夏门、夏门!”
KAMON,EON!
星期天。
“光太郎,我回来了,喂,没关系吧!”
提着便利商店塑胶袋冲进玄关时
“啊……夏门……救救我……头痛得快裂掉了……”
从棉被中探出身体,在地板上啪哒啪哒挣扎着的光太郎。
“光太郎!”
我迅速地冲进去。
“啊,忘记把鞋子脱掉了。”
回到玄关脱着脱着脱着,再往屋内跑去。
“喂,光太郎,现在怎么样了。有好一点吗?”
“不行。”
昨天,只穿了一件睡衣也没穿鞋子地徘徊在雨中那么久。
当天晚上就发烧倒了下去。而且是发高烧,体温计一下上升到度左右。
寸步不离的照顾了一个晚上,但烧还是退不下去。光太郎脸红通通的,可怜兮兮地呻吟着。
“振作点,光太郎,你看你喜欢的担担面、水煮的菠菜,甚至连调理包也买回来了。”
“什么都不想要,嘴里涩涩的很恶心。”
“笨蛋,这种时候,把东西往嘴里塞就对了,快点。”
“不要……”
泪水在眼里打转,很难过的苦诉着,真的好可怜,我抓着光太郎滚烫的手说。
“我知道了,你想要的东西我全买给你。”
忽然间,因高烧而精神恍惚的光太郎,表情变得闪闪发亮。
“真的,真的、真的!”
光太郎跳起来,宛如要飞跃而起。
“呜!痛、痛、痛。”
之后,那要命的头痛又袭击他,光太郎紧紧地抱着头。
看到光太郎那样子,我用很温和的口吻问着:
“嗯,什么都买给你,我保证,快说吧!”
就在那时被高烧弄得奄奄一息的光太郎,用非常镇定的口气叫着。
“那么,夏门,我要你。”
叭一声
接下去那瞬间,我重重地打出一拳,不用多说,那就是我所谓的“保证”。
12月一个天气晴朗的午后。
从筑波阪田研究所回来的途中,在上野车站闲荡着,突然发现月台上一角牙草小姐的背影。
“牙草小姐。”
挥着手跑近时,才发现她身旁有一位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士。
大大的眼睛,棕褐色的瞳孔,很迷人的一位女士。
看着我边嚷边跑近,笑得肩膀微微颤动。
又失败了。
其实,很想就此转身逃走,但为了礼貌问题只好留下。
同时装着笑想掩饰这份尴尬。
“牙草小姐,刚才看到你的背影很自然的……,没想到你和朋友在一起……”
对着杂乱无章辩解着的我,牙草小姐用比平时更不和蔼的口气对我说。
“不用作解释了,我来介绍一下比较好,这位是我女子学校时代的同学井原雪子。雪子,这位是相川夏门,同研究室的学生……”
但她无法把话讲完。
为什么呢?那位雪子小姐像被火烧到似的突然间笑了出来。
当然,那笑声像银铃似的。
“知道,我知道。加代之前跟我说过,和加代一到欧洲埋在地下的环形室,一起计划着要征服世界的科学家伙伴们对不对?我听到这话时不禁笑了出来,因为完全听不懂。”
牙草小姐到底是怎么说明我们研究室的……?
对继续大声笑着的雪子小姐,牙草小姐轻蹙了一下眉头一般说法就是很困惑的表情嘟嚷着。
“因为雪子是一般人,我想那种说法会比较容易理解。”
“对啊,加代是我们学校难得一见的才女。”
牙草小姐的说法也有道理,而雪子小姐的反应也非常自然。
与科学这个行业无缘的各位人民百姓,是无法来理解我们的高尚研究。
这样说来,我也只能算是成为科学家之前的外行人。
吃吃笑着。
“好了,不要笑了。”
这样子嚷着时,月台滑进了颜色清清如水的列车。
那标示着目的地的感光板,写着“青森”。
“好了,快点坐上去,坐上去。”
牙草小姐,推雪子小姐的背部,勉强将她塞进车厢内。
就在门关起来之前,雪子小姐又迸出了一句话。
“加代。加油,以上总博士为目标。”
叫着,挥动着手。
“什么?”
很有气势的转过身来,那位女中豪杰牙草小姐满脸通红地低着头。
“笨蛋,雪子真是大嘴巴。”
送走雪子小姐后,我和牙草小姐动也不动地杵在月台上。
“实际上,我是上总博士迷。”
两手插着大衣口袋的牙草小姐,语气生硬地说着。
一半要遮羞一半像说给自己听似的,那表情有点孩子气。
“中学时,看到她的传记,这是我们第一接触……,当时我就想成为物理学家,她的我全都收集起来,连诗集也有。”
微微苦笑着,并从皮包里取出曾在三四郎池边看过的那本鲜红色包装的小册子。
当时拼命藏着的书,今天反而塞到我眼前。
“上总玲那著。‘来者与去者’……?”
这到底看了几遍了封面脏兮兮的,书的边缘也磨破了。她将小册子的封面标题若无其事的大声念了出来。
念完后,用力地晃着头又点着头。
“对,来者和去者,GO 和E ON……这是博士故意用自己儿子的名字取的,或者指得留下你们二个小孩,自己离开人世……,到现在还无法弄清楚。总而言之,很罗曼蒂克,你不觉得吗?第一看到这标题时,还是小孩子的我竟然呜呜呜地哭了很久,当时便决定当科学家,和上总博士一样。”
之后,她又把视线转开,咬着唇。
“但是,想成为科学家却意外的非常困难……我的父母亲都只是高中或短大毕业的,根本没想过让女儿读四年正科大学,到现在还一直说‘女孩子不用读这么多书’……能走到这里,你可以想像有多么辛苦。在京都大学当研究生时,不知对自己说了几、绝望过多少‘想成为像上总博士一样的科学家,是不可能的。’”
在此,停了下来,轻轻抬起眼睛,看了一下我的表情。
“就在这时,有一天,藤泽先生突然邀我来‘东大’。”
“我以为自己在作梦。”
很兴奋的口气。
“因为上总博士的儿子在东大,而且是和他儿子同一间研究室。”
原来如此,她一开始就知道我的事了。
而且,大概很期盼到这里来吧!
“诗集里出现的儿子,现在是什么样子?或许不如上总博士优秀,但至少是上总博士的儿子吧!绝对有什么能让我兴奋万分的特别东西。”
但是,历经高知学会那场闹剧,及目睹电话亭中那令人啼笑皆非可丑态……一定很失望。
“真是的,真是不值得。”
她肯定了我所想的事。
“实际上,第一见面时还认定‘这是诈欺’,我曾很自负的想着,一定一眼就能把你认出,然而却是那种场面……。‘有这种事吗?把我对上总博士的印象还我。’期待越大,失望越大,这就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
直直的看着我的牙草小姐,眼神非常柔和。
但马上又消失在她那棕色的瞳孔里。
在尴尬的沉默中,我们俩同时把眼睛移开。
低沉的,牙草小姐的喃喃自语,掉到那冰冷的地上。
“曾觉得自己是笨蛋,很愚蠢,天才的儿子未必是天才……但这样每天和你接触着,怎么说才好,还是从你身上看到上总博士的影子。”
“什么?”
不知怎么的感觉很意外……,曾被说过很多容貌很像,但这种说法还是第一听到。头一抬起来,想像不到的是那淡淡的笑对着我。
“实际上,你的长丰跟上总博士很像,但不只脸形像而已,该怎么说呢?例如‘如果上总博士在这时会有什么表情?’或者‘是这样的反应吗?’经常在恼里描绘的种种印象,不知为什么,真的,总会在你身上看到。这真的很不可思议,起先我还有点糊涂……为什么会把这丑男孩看成我所尊敬的上总博士,而且连那位望月博士也为你神魂颠倒!等等……就因这样,我常对你乱发脾气,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抱歉。”
小声道完歉后,她忽然加了一句话。
“实际上,我现在还是搞不清楚为什么在你身上会看到上总博士的影子。”
而且,用很真挚的眼神,再度看着我说:
“为什么呢!不可,到目前为止只是看过照片,知道自己崇拜者的大概印象而已,为什么会把这种印象重叠在一个不醒目的大学生身上?”
瞬间,嘴巴一闭,但我知道那是忍着笑的表情。
“说不定,上总博士……嗯,相川博士,也是如此一直活在人们的心里也说不定。”
最后,她说完之后挥了一下手,说声再见,就背对着我走开了。
目送消失在人潮中的背影,我把刚想到的事说了出来。
“不只我父亲,连豪也是。”
没错,父亲、母亲和豪都一直活在我心中,只要我存在一天,一定会永远活在我心中的。
……发誓不能忘掉!
或许有朝一日,通过光太郎、一谷或藤泽教授,也或许是一小撮无足轻重的人,在某继续活着吧!
抬头一看,灿烂的太阳正坐在那直冲天际的摩天大楼的屋顶上。
“今天也要好好加油做研究!”
于是……
说到最近的我。
薰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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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星期一。
被那异常的冰冷冻醒了,我正摊着趴睡在微暗的厨房磁砖上。
12点的夜。不小心来不及搭上最后一班电车,就如’雪山遭难’似的,俳徊在那刺骨的寒风中,自生自灭了。
“好痛。”
勉强把已完全僵硬的四肢从地板上抬起来,看一下手表,指着四点半,已经是清晨了。
“在这种时间我能做什么?”
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扭动肩膀和脖子若无其事地往上一看,眼前那二门工的冰箱正有所意义的伫立在眼前。
被骚动的好奇心屈服,一打开冰箱门,里面立刻迸出橘色耀眼的光。
“喔!”
冷藏室正中央蓝色的毛巾先生端坐着,看到的那一刹那
“知道了。”
想起来了。昨天很晚,从大学研究室回来后的我,和睡魔战斗着,但心里仍想“至少冲个澡”,就抱着毛巾站在面对着浴室的厨房。
经过冰箱时忽然想喝个饮料……
“对,把冰箱打开来。”
但里面根本空空如也,就在此时,忽然没气的倒了下去,一直昏睡到刚刚。
“怎么会把毛巾冰到冰箱里?”
真是很累的研究生活。
冰箱里坐着毛巾,旁边是期限过了二个月的乳酪,正在培养着霉菌(发霉的意思)!在研究室一下子就被消灭的,为什么在这里那么的有生气。
然后,若无其事地把上面的冷冻库打开来。
“你好,夏门。久违了,是我,在筑波的你那可爱的哥哥豪。”
马上收音机传出了十分明朗的声音。
不由得把门重重关上,逃离那地方,气还喘不过来时,从那黑暗的房间里好像蜗牛在爬动的声音,正渐渐接近……
从拉门隙缝的暗,伸出了一只手。
“夏门,能不能帮我弄那所谓的调理包给我吃……”
啊……我。
这样,大概过了十分钟。
在那微脏,根本无法说漂亮的学生宿舍里。
“不对、不对,连盒子也一起放进热水瓶内干什么?”
“不行,不能先打开。”
“水不是还没开吗?”
“夏门,插头在哪里?”
在眼前吵嚷着的二人组豪(收音机)和我。
“这到底是……”
呻吟着,被这情景吓得站不起来的的世界第一的天才科学家望月博士。
**********************************
某个约定的星期五
“嗯、嗯,夏门的肌肤好滑嫩。”
“笨蛋,停下来。”
“嗯,害羞了……真是我可爱的人儿。”
“拜托,你不要用这种说法,真受不了。”
“没办法,夏门就是这么令人爱怜……,那么,这样子如何呢?”
“啊……”
“真是的,夏门真的很敏感。”
依偎调情着、缠绵着,衣服摩擦得沙沙作响。
这个晚上我和光太郎在那月光下互相凝视着。
不,凝视无法表达我俩的状况。
虽穿着衣服但却是很撩人的景象,因互相摩擦爱抚着对方。
对,这就是所谓的“缠绵”(或是“调情”)。
好在光太郎只是一心爱抚着我的身体,没有多说些什么调情的话。而我不知怎么的,今天也特别的起劲。
所以比平常更加激情,一下子就进入高潮。
“夏门……喜欢你。”
“废话少说。”
就在即将接近高潮时
碰的好大一声,突然头上的窗户被打了开来。
一下子,冰凉的夜气涌了进来。
银色月光也充满屋内……
而伫立在其中的人影是……
被风吹的啪嗒啪嗒作响的黑色披风,在那月光下清清楚楚浮现的轮廓……
北欧的皇太子、金发的贵公子,物理学会时光太郎的敌手,正是那位罗塞弗洛伊德博士。
“哈、哈、哈……终于我找到你的瑕疵了,是我们做个了结的时候了。来决个胜负吧!”
忽然间,他罗塞弗洛伊德博士,拿出一张纸片放到拥抱着的我们俩面前。
“这个,这个论文!这个98P的公式……”
“啊!这个,这是编辑时单纯的错误,只是符号印反了而已。关于这件事出版社已正式’表示歉意’了,而且保证在下的书里会登上更正启事和道歉函,所以,已经不用担心了。”
“什么?真不太不像话了,在我们国家早就被枪毙了。”
他白皙的脸上那对形状优美的眉紧锁着,嘀咕地说。
“对了,你到底喜欢这小鬼什么地方?”
“全部!”
毫不犹豫的光太郎说了出来。
“太不合理论了!”
这样高声大叫着,那“分不清是乌鸦还是吸血鬼”的罗塞弗洛伊德博士,转身往波浪状的瓦片屋顶一边哭一边跑走了。
但在离去之前,凶神恶煞地指着我
“你这个臭毛孩子,混蛋加三级,竟敢诱骗我的光太郎。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你这只野猫!”凄厉地叫喊。但很可惜,我的语言能力还没到那么高的造诣。
“到底在说什么?”过了数分钟后,我突然想起来似的喃喃自语。光太郎只是“嗯”的一声摇摇头。
“不要管那么多,重要的是再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说着就压到我的身上来。我再倒在地板上。
“算了吧!”
……在相爱着我们俩人眼前,已经没有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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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打开信箱一看,里面是一堆堆如山的令人生惧的蛇和蟑螂的尸体。
而在那旁边附着一张卡片,卡片上还很正式的印着玫瑰的贵族徵章。上面写着“怪盗罗塞弗洛伊德敬谒!”
……宛如,小学生的恶作剧。
“喔,为什么?”
于是,科学家们的忧郁是把自己的想法藏着,不愿说出,而一直烦恼着。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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