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傲(穿越时空+女变男+父子)――――×

现世报
以前听说过,因自杀而死的人,是不得超生的。
她在黑暗的狭窄通道被用力提出,刺眼的亮光下,入眼尽是古色古香一片。
她知道,现世报来了。
有人在用狠劲拍打她的屁股,她皱起眉,到口的咒骂却变成婴孩的哭声。
满脸皱纹的接生婆抱着她上前,“恭喜夫人,是个小少爷。”
“啊"女人的惊叫声划破耳际。
她不耐睁眼,瞪向床上孱弱的女人。
女人一脸苍白,泫然欲泣。“他、他的脸,怎么会这样?”
接生婆轻拍她的身子,她闭上眼只想睡觉,耳边隐约还能听到她们的交谈。
“夫人,小少爷这是天生的阴阳脸,恐怕。。。。。。”
“不,不,不。这不是我的孩儿,他不是我的孩儿,快,快把他拿开。”
“夫人,您别这样。老爷快来了。”
“老爷。不,不能让老爷看见,不能。我生了一个怪胎,我生了个怪胎,哈哈哈哈我生了怪胎。。。。。。”

当她在一个破旧的小屋里醒来后,已经不见接生婆和那个孱弱的女人。
有个大胸部的女人抱着她喂奶,身上都是难闻的油烟味。
她闭上眼,本能的吸允乳汁,又想睡了。
女人爱怜的拍着她的背,“苦命的孩子。夫人已经疯了,老爷根本不管事儿,以后你该如何在这里生存下来唉。。。”

转眼间,三年过去。她一直住在这个简陋的小院落里,见过的人只有奶娘一个。她照过镜子,终于了解传说中的阴阳脸长何模样。她记得,好像就是这样一张脸把她的生母给活活气疯了。
这是一张痴呆的丑脸,左边脸颊上有大片暗红色胎记。双眼呆滞,时不时还有口水从合不拢的歪嘴溢出。
丑是够丑了,她也成为了他。但老天仿佛还嫌惩罚不够她似的,在他两周岁开始学走路时,才发现他的右腿有先天性萎缩。所以,他还是个瘸子。
她认了。自杀那种懦弱孬种的行为她都敢做了,还会怕长了副丑模样苟且偷生?
是的,苟且偷生,尽管他据说是个小少爷。一个完全被人遗忘不见天日的小少爷。
好在,这具先天不足的孱弱身子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自哀自怜,他这三年几乎都是在睡梦中度过。

奶娘因为年轻时始终不能生男孩而被夫家休了,所以把他当亲身儿子一样,对他极好。
可惜,奶娘在府里只是个没地位的下人,从她每从厨房端回来的饭菜可见一般。
三年来,他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几乎会是个哑巴了。
几乎因为不久后有人来通知他,少爷们读书的年纪到了。
奶娘知道后非常开心,开始忙着给他做件能见人的新衣。
也许是因为年纪见长,他精神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
所以这几天,他都会搬条椅子坐在院子的树下,仰望青天白云,发呆。
想起前世里有个朋友经常对他讲一句话,“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那么老天惩罚他多活这一,到底要给他什么?
两天后,有个小厮样的人物来领他。
奶娘一直靠在门边,默默目送他,边拿手巾擦眼泪。
尽管他是个很冷淡的人,也一直讨厌她身上浓厚的油烟味,还知道她对他的好只不过是得不到儿子的移情作用。
他终是忍不住小跑回她身边,捉起她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吻了下,沾了她满手口水。
这是他断奶后第一与她亲近,她因此落泪得更凶了。
他没有安慰她,返身回到已然不耐的小厮身后,出了这个三年来从未离开过的院子。

早先隐约听奶娘提起过,这个府邸的老爷很有钱,好像是什么皇亲贵族来着。
他跟着带路小厮七转八拐,终于头晕转向、一身狼狈的到达目的地,途中甚至因为坡脚的原因摔过好几。
可以看出眼前是个书房类的地方,门上的金匾是他看不懂的体字。
小厮上前叩门通报,“老爷,四少爷来了。”
他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就是这个四少爷。
小厮弯着腰来到他面前,“四少爷,老爷让您进去。“态度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他冷笑,面上露出的却是痴儿一般的傻笑,口水流了一下巴。
他垂下眼忽视小厮眼里不掩的鄙夷,径自推开门入内。

刚一抬脚,就不小心被门槛绊倒,直直撞到地上。
有惊呼声在头顶响起,“你,没事吧?“属于小男孩的稚嫩嗓音满含关切。
他半趴着身子微抬头,嘴角的口水混着牙齿摔断后的血水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对方看到他的脸后倒抽口气,背着光,他看不清男孩的脸。
“发生什么事儿?“案桌后响起一道威严的声音。

“爹爹,有个小孩儿摔了。“男孩立刻回头答道。
他挣扎着爬起身,伸出袖子胡乱擦着嘴里的血水,蹒跚着步伐走近案桌。
眼前是个2出头的年轻男子,长相英俊,不怒自威。
“你,是老四?“男人盯了他半响,微皱起眉问道。
他呆滞着一张脸,不语。
“怎么不回话?“男人颇为不满的斥道。
“爹爹,他是不是不会说话呀?“刚才的男孩跑到男人身边,扯着男人的衣袖道。
他转向男孩,终于看清男孩的脸。
很熟悉的一张面孔,只是比他熟知的那人稚嫩许多。
他冷笑,在别人眼里依然是副痴呆的模样,却露出一颗血淋淋的门牙,好不诡异。
另一边的男人注视他许久,叫来下人,“去宫里把黄太医请来。”
他才听完这句话,突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意识恢复时他正好听到屏风对面的谈话。
“老爷,四少爷确实是个痴儿。“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道。
一阵沉默后,另一人才道, “他能说话吗?”
“四少爷的声线不曾受损,不过凭他这样的心智,想要说话恐怕。。。。。。”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他以后都会这样动不动昏倒?”
“是的,依四少爷的体质,恐怕他以后大半辈子都得在床上度过。”
之后再没有声音传来,他睁开一直紧闭的眼,就见一人靠在他眼前,距离极近。
“你是我四弟?为什么以前我都没见过你?“男孩歪着脑袋,一脸好奇。
他仅是死死盯着男孩的脸,连眼珠都没转动一下。
“啊,我忘了你不能讲话。爹爹说你很爱睡觉,难道你之前都在睡觉所以我才没见过你?“男孩继续自说自话。
“你长得好奇怪噢?为什么一边脸是红的?“男孩说着一手摸上他的左脸颊。
他瞪大双眼,突然捉起男孩的手放到嘴巴里狠狠咬住。
男孩的惨叫声刚起,屏风后面的男人就立刻冲进来,一掌把他打翻到床角。
男人看到男孩白皙的手背差点被咬下一块肉来,充满杀气的冷冽眼神扫过他。
他伸出袖子擦掉嘴里不断冒出来的鲜血,坐起身子,看着男孩眼眶微红一脸忍痛的模样,突然发狂似的笑出声。

男人顿住意欲带着男孩离去的步伐,回过头惊讶的望着他。

他突然狠狠咳嗽起来,撕心裂肺的那种,血飞溅。
等他终于咳完后,他伸出血迹斑斑的袖子,随便摸了两下嘴。
然后挣扎着爬到原来的位置躺下,自己拉上被子盖好。
闭上眼,他很快睡着了。
而他面前的男人,直直盯着这一系列诡异行为无法作出任何反应。
直到耳边传来男孩的呼痛声,他才记起要带男孩去上药。
临出门前,还是忍不住望了眼床上安然入睡的小人儿。
眸中的思绪转了又转,面上依然不动声色离去。

破茧重生
醒来时已是正午。他以为,他会梦到前世那人。结果,却没有,什么也没有。当生命消逝后,什么也不是。三年了,他应该看开了不是吗?
房门咿呀着被推开,有人坐到他床边。“我是南宫笑傲,你爹。”
他依然盯着头顶上的床帐,连个眼神都不想施舍给来人。
那人盯了他半响,才道,“你不是哑巴。“一句陈述句。
他转过眼迎上南宫笑傲带着审视的犀利眼光,终于开了尘封三年的金口,“肚、饿。”
幸得南宫笑傲耳力极佳,并没有忽略这一声极其干涩的残破嗓音。他唤人端来午膳,随后把他抱到餐桌前坐好。
面前只是几道简单的清粥小菜,他听见身旁的人在说,“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吃油腻的东西。”
他垂下眼,事实是,这具身体,只能吃些流食,否则极易消化不良闹胃疼。
再抬起头时,面上已是一副惯有的呆样,嘴角依然口水直流,“乃乃、吃?”
南宫笑傲沉默了会儿才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她很好。”
他这才伸出手握起汤匙,放碗里笨拙的捞了半天。
终于忍不住望向南宫笑傲,双眼泛红,奶声奶气道,“乃乃,喂。”
没过多久就有只纤长的手尧着米粥出现在他眼前,他愣住,从南宫笑傲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异色。
他以为,南宫笑傲会拒绝这样亲密的行为。尽管身为父亲的一方喂儿子吃饭,在前世里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只是他必须不断催眠自己现下已是三岁小儿的身份,而不是前世里比这位父亲还年长的成年女性。所以,要扮痴儿,不能露马脚。

半碗粥下去,他可怜兮兮的抬起头看向南宫笑傲,伸出两手紧紧捂住嘴。
南宫笑傲微皱眉,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却固执的没有一丝摇动。
他以为,他即将被撑死。房门忽然被推开,响起一道热切的稚嫩嗓音。“爹,四弟醒了吗?”
他瞪大双眼望着来人,挣扎着爬下凳子往身后退,“表,打,我,乖。”

南宫笑傲看了缩在角落的人一眼,伸手把他抱到床上。背对着男孩斥道,“没规矩。你吓到他了。”
男孩走近床边调皮的扮了个鬼脸,“四弟怎么又要睡觉了?不能陪我玩吗?”
“夫子今天布置的课业都做完了?“南宫笑傲为他盖上被子后,坐在床边挡住男孩望向他的好奇视线。
“还没。我想和四弟玩会儿再去做。“男孩无辜的摸摸鼻子讨好道。
“你四弟身子不好,过段时间好点了会和你一起上课。“南宫笑傲说着瞥了床上紧闭双眼的人儿一眼,见他面上毫无反应,被下的双手却紧握成拳。
“好吧。那我不打扰四弟休息了。“男孩眼睛一亮,颇为不舍的离去。

安静了好一阵子,南宫笑傲突然开口,“他是你二哥,南宫尹。”
他不由颤了颤身子,脸色惨白。
一样的名儿,与前世那人。这算什么?!让他重新经历一吗?
尽管他以为过了三年他应该都放下了,但那只是应该。
还是,老天在嘲笑他,曾经那么愚蠢的为另一个人,结束自己宝贵的性命。
“你还没有名字,想叫什么?“他听见耳边的声音继续毫无起伏道。
他的眼前突然闪过前世里看过的最美丽画面,忍不住睁开眼对上南宫笑傲,“乃乃,虫,虫。”
南宫笑傲眉毛一挑讶然道,“你说的是茧吧小家伙?南宫茧?”
他嘴角微扬高兴的直点头。
“你见过茧?“也许是感染到他的快乐,南宫笑傲突然问。
他只能装出一副黯然的模样,抿起嘴摇头。
南宫笑傲突然轻扬嘴角,眼里有细微的笑痕一闪而过。“破茧、重生?我很期待。”

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是不能问为什么的。因为,根本就没有答案。
奶娘在第二天被安排来见他,那时候他已经被整成副衣着光鲜的少爷样,当然,要除去先天恶劣的外貌条件不谈。
奶娘站在他眼前,未语泪先流。他已经记不起,他前世当女人时是不是也有这么多的眼泪?
他突然扑进奶娘怀里奶声奶气道,“乃乃。”

奶娘立刻停止落泪,全身僵硬不得动弹。可怜的女人,被彻底吓坏了。
先不说他对她一反三年时间的冷淡而作出拥抱这样的亲密动作,就一声"乃乃"已经够她产生想昏倒的冲动。她一直以为,可怜的小少爷是个哑巴痴儿。是的,她一直这么认为。
“乃乃,好吃。“他拖着奶娘坐到桌旁,随手拿起桌上精致的糕点放到她嘴边。他知道,自从南宫笑傲离去前搁下那一句"期待”。就有人,被派来暗中监视他。也许,是南宫笑傲看出了什么。无妨,那就让他看吧。反正他对扮演三岁小儿的恶趣味游戏,还是很有热忱的。
“四少爷,你,还记得你娘亲吗?“奶娘忽然眼神一暗问道。
他从一盘糕点里抬起头,疑惑的眨眨眼。“娘?乃乃。”

奶娘忍不住又滴下欣慰的眼泪,轻摇头,“不,你的娘亲是二夫人。”

他习惯性伸出袖子胡乱擦擦嘴,一脸认真道,“乃乃。”
奶娘不由破涕而笑,拿出手巾为他细细擦拭脸上的饼屑。“可以的话,你以后向老爷要求去看看二夫人吧。她其实,很可怜。”
他第一用心打量起眼前这张充满岁月刻痕的苍老脸孔,其实不过三十出头的年龄,却已华发早生两鬓斑白。
他想,她眼中的安详,或许是他带给他的。他忽然又想不起来,他以前,为什么会那么狠心划下手腕上那一刀呢?自以为结束的结束,却是开始?
奶娘以为他的呆滞是听不懂,爱怜的摸摸他的头,“你现在还小,以后就会懂了。”

随后的日子开始忙碌而充实,他扮起痴儿来是越来越得心应手。除了要早起上课这件让他感到非常痛苦的事情。
在这段时间他很少能见到南宫笑傲那个沉的男人,这让他感到庆幸。
更让他感到庆幸的是,他有一个非常令人满意的贴身小厮"思然”。大约十一、二岁的年纪,不仅唇红齿白,模样清秀,更是个话少的人,眼睛里也空荡的很。
他不知道思然是不是南宫笑傲派来就近监视他的人,但是他依然,要喜欢他。
府里有请几位夫子,各自传授他上头的三个兄弟。他却是个例外,要与南宫尹一起上课。也许是基于年龄相仿的考量,南宫尹才大他两岁。
因为初见面时他有狠狠咬过南宫尹一口,所以之后面对南宫尹他总是显得特别小心翼翼、不敢造。尽管南宫尹明显是个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那种小孩对他热情如初。
他不知道别人对于他这位痴儿四少爷突然得到老爷重视的行为怎么看待,但恐怕他要让很多人失望了。

教他们的夫子是个年过三十的白面书生,长相普通,倒自有清风道骨的气质。
第一天上课的时候,夫子教他念三字经。南宫尹是多年前所学仍能在一旁倒背如流,他却只能停留在首句不得前进。
基本的发音朗诵对他来说已是问题,更何况背诵?
他知道,夫子对他大失所望。就像普遍人以为的那样,能让南宫笑傲从冷宫挑出的小孩,尽管据说是个痴儿,也应该有什么过人之才对。
他觉得,他明明早有"过人之”。
虽然经过长期调养他坡脚的行为有了改善,在跑动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
但是面上一张界限分明的阴阳脸已为他本就平凡的五官增色不少,从不少府里丫鬟在路上遇到他时仍然会被他吓到可见一般。
他首因为重生后身为男性这件事情感到万分庆幸。他认为,男人,那是可以不要脸的。

宴无好宴
年关将至,府里开始热闹起来。南宫茧才知道,这个陌生的朝代,也有过年的习俗。
奶娘与他一同住在这个小院落里,还有思然。
已过去三个月时间,周围改变甚大。

在上了一个月三字经的课程他仍然停留在口齿不清的阶段后,夫子终于彻底放弃了他的发音。
第二个月开始,夫子教他练字,这个朝代通用的体字。可惜,很多时候他仅仅认识那些字却不会写。这点需要澄清,他真的学不来体字,毛笔都抓不来。他从以前,就很讨厌练字这种极需耐性的行为。
第三个月,还没等夫子头疼的想出该教他什么,他就直接病倒了。说病,倒也没那么严重。他只是进入了昏睡期,每年年底都要经历的过程,有点类似某些动物的冬眠。
醒来后听思然说南宫笑傲请人来看过,据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一时半会儿也治不好。他觉得,得了这种毛病其实挺好的,多少人想要都求不来。
这天距离除夕夜还有三日,他趁着外面日头高照,让思然搬出躺椅放在院子中。
虽然这里的冬天不下雪,还是会冷。难得有这样一个温暖的午后,可以懒洋洋的窝在躺椅上晒太阳,脸上再盖本他恶痛绝的三字经,好不快活!
闭上眼假寐,耳边隐约可闻府里上下波涛汹涌的喧闹。与他身的清净,似乎反差很大。想来这个小院落一向没有闲杂人等进出,不知又是否南宫笑傲的有意为之?
“少爷,太阳太大了,您进屋休息吧。“半醒半梦间,思然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虽然冷脸话不多,却是个绝对尽职的小厮。
南宫茧拿下盖在脸上的书眯起眼,阳光下,视线里都是金灿灿一片。他不由奶声奶气呢喃道,“暖暖。”
“晒久了会热。“思然站在一旁耐心劝道。
南宫茧突然伸手摸上思然的脸,一脸坏笑。“手,冰。”
思然微微皱眉,“少爷需要加件衣服吗?”
南宫茧拼命摇头,开玩笑,他已经穿得跟颗球没两样了。这具身体的体质如此,倒也不是他怕冷。
“少爷切不可以受寒,过几日除夕夜您要和老爷他们共进晚膳。”
南宫茧一脸不快,扁着嘴,“不。乃乃,思然。”
“我们下人身份卑微,不可以同主人一起进膳,这是规矩。“思然安抚道。
南宫茧耸拉着脑袋臭着脸,“凶凶,怕。”
“怎么会。有老爷在你放心。不会有人欺负你。”
南宫茧忽然扑进思然的怀里撒娇道,“思然,最喜欢。”
思然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行为先是僵了身体,然后只得暗自低叹口气随南宫茧一把鼻涕一滩口水涂在他衣服上。遇上这样一位主子,也不知道是他的幸或不幸?

转眼就是除夕日。南宫茧刚从睡梦中醒来,就见四只黑得发亮的眼睛在眼前死死盯着他。
“快、快,来不及了。“奶娘一路唠叨着,跟思然两人捉起他扒光就往木桶里扔,动作迅速的给他洗了个挫皮澡。
然后又是梳头又是换新衣,等他被折腾的差点睡着后,终于有人来请他入宴了。

从下人们忙得人仰马翻的程度不难看出这个晚宴的重要性。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他之前都没有机会参与传说中一年一的家庭聚餐。
所以这是南宫茧几年来第一以南宫府四少爷的身份正式出现在众人面前,更是第一与南宫府另外一些主子打上照面。
庆幸的是思然在之前就有跟他详细介绍过这个家庭的成员结构。
南宫笑傲有三个妻氏,一共育有四子。大儿子南宫澈今年8岁与三儿子南宫尹乃一母同胞,都是大夫人所生。二儿子南宫霖则是三夫人所产今年6岁。奇怪的是,他没有女儿。
南宫茧到场的时候还不见南宫笑傲。大夫人和三夫人分别坐在主位两侧,她们身旁各自坐着自己的小孩。

南宫茧并没有在场看到他的娘亲,南宫府的二夫人。想必,他们母子俩都是不待人见。
南宫尹看到他后笑眯眯的招呼他,他只得硬着头皮迎着在座所有人审视的眼光坐到南宫尹身旁。
待距离拉近,大夫人三夫人都同时倒抽口气,拿出手帕掩住微张的口。南宫霖更是吓得扑到三夫人怀里,“娘亲,这个丑八怪是谁?”
南宫尹皱着眉头拉起南宫茧紧紧揪着衣角的手,冲对面的人喊道,“他不是丑八怪。他是四弟。”
南宫茧低垂着头微微红了眼眶,耳边响起大夫人的声音,“尹儿,不得无礼。”
“娘。四弟不是丑八怪。“南宫尹不满道。
南宫茧挣开他的手抬起头望向对面,委屈的扁着嘴,“乃乃,不丑。”
“丑八怪还是痴儿。痴儿痴儿。“南宫霖大叫着拍起手。
南宫茧就差没哭出来,双手紧握成拳,憋红一张丑脸。“茧,不是。”
“好了。霖儿别闹了。“一直在旁看好戏的三夫人终于出声制止南宫霖。
等南宫笑傲摆好家主的排场姗姗来迟时,南宫茧不知已经偷偷流过多少眼泪了。他的生活一向单纯,当面被这样羞辱对三岁小儿来说恐怕也过于残酷了。
南宫笑傲一一扫过席上各怀心思的众人,最后对上南宫茧红肿的双眸,微挑眉。大夫人与三夫人各自变了变的脸色,幸而,南宫笑傲如往年一般简单过问几个小孩读书近况后就开始享用晚膳,南宫茧也终于熬过了这一顿食不知味的年夜饭。
□□□自□由□自□在□□□
回到小院已是入夜,南宫茧远远就瞧见奶娘与思然二人站在门口等他。难以抑制内心激昂他三步并作两步扑进奶娘怀里,委屈的大哭起来。奶娘摸着他的头也跟着拼命落泪,嘴上更是不停念叨,“可怜的孩子。”
思然在一旁头疼的望着哭得浑然忘我的一老一小,“奶娘,外面冷,先让少爷进屋吧。”
“对对。瞧我。这大过年的少爷着凉了可不好。“奶娘赶紧扯起袖子帮南宫茧擦干眼泪,让思然把南宫茧抱进屋,自己跟在后头偷偷抹着眼泪。
南宫茧抽噎了几声显然是哭到累极,没过多久就在思然怀里睡着了。
思然冷着脸拧了热毛巾给他细细擦拭眼泪鼻涕混成一团的脏脸,才把他抱上床。望着被子里蜷缩着一团的小人儿,思然首觉得,老爷会不会做得太过分了?

卖生
半夜里被外头此起彼伏的烟火声吵醒,南宫茧起身时竟然不见思然。
思然来了以后他就让奶娘睡在隔壁的屋子,一切生活琐事都由思然打理。
窗外各色烟火照亮了黑暗的天空,南宫茧随手披了件衣服推开门,打算夜游南宫府。
想来,这么多年,他还真的没有好好逛过这个地方。这个不平的年夜,让他突然真正意识到,他现在是一个古人了。也许,一味的装傻,是不能解决长远问题。不过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丑娃娃,在这个没有人权的封建社会里随时都会像一只蚂蚁般被轻易捏死。

胡思乱想着漫无目的走动,回过神时他才发现自己走进了一片黑漆漆的丛林里。奇怪,为什么府里会有这么一大片树丛?在他随意选了个方向走了几分钟后,依然不见什么出口。
突然有细微的人声从不远传来,他愣了会儿,终是踏出步伐走近发声。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很快捕捉到画面里的人物。那是南宫笑傲?还有,南宫澈?
南宫茧记得,晚间那顿年夜饭期间,南宫笑傲对南宫澈的态度极为冷淡。

从下人那儿听了不少传言,据说南宫澈并不是大夫人亲生。他的生母是南宫笑傲这辈子最爱的青楼女子,却在生产时流血过多而死。南宫笑傲很是伤心了一阵,把大儿子南宫澈接回家扔给大夫人抚养后却是不闻不问。想必,他是恨极。

还没理出头绪,南宫茧突然瞪大双眼,惊讶的望着眼前一幕。
“谁?“低沉的声音刚响起,南宫茧发现他的脸颊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
舔了舔从脸上滑落到嘴角的鲜血,他敛了眼色,拨开挡在身前的浓密树枝,与对方面对面对峙。
“你都看见了?“南宫笑傲的眼神暗了暗,不紧不慢的开口。
南宫茧看向他怀中抱着的失去意识的清丽少年,不语。
“怎么不装痴儿了?“南宫笑傲颇为讶异对方波澜不惊的表情,不由嘲讽道。
南宫茧伸出袖子抹去脸上的血迹,扬起嘴角轻笑,索性摊牌一字一句道,“你、是、故、意、的。”
就觉得如此隐蔽的丛林,可以随便被他找到。怕是,连思然的消失,都是他一手安排的。当然,更不能忘记一直在暗中监视他的那些影卫的功劳。呵。真是够可怕的男人!
“怎么发现的?“南宫茧继续饶有兴致问道。他自认,他的演技几乎没有破绽。
“眼睛。“南宫笑傲说着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三岁小儿的眼睛,不会那么狠毒。”
南宫茧拍拍额头轻笑出声,果然,是第一见到南宫尹的模样时太激动了。
“你的目的?“他望进南宫笑傲眼里,并不认为南宫笑傲做了那么多事仅为试探他。
“做个交易。“南宫笑傲沉默了会儿才道。
“我能得到什么好?“南宫茧百无聊赖并不感兴趣挑衅道。
“一切我能给的。“南宫笑傲眯起眼,显然在隐忍他的放肆。
“呵。你倒知道我要什么。“南宫茧不无嘲讽道,想了想,终于决定答应。“那么,定个期限。”
南宫笑傲摸了摸怀中人的头发,再抬头时眼里已经没有任何波澜。
“十年后,还你自由。”

南宫茧目送南宫笑傲小心翼翼的抱着怀中人儿飘然离去,不由摇头失笑。
人,是不可以有弱点的,特别是强者。因为有朝一日,你会自己毁在你的弱点手上。
闭上眼,眼前尽是那人一脸温柔吻上怀中美丽人儿的画面。
父亲与儿子呐,不管出于怎样的理由。乱伦戏码,并不是任何一个孩子能轻易接受得了。
他想起南宫澈一双冷冷清清的眼眸,少见的美丽,却也易碎。

“出来。“南宫茧环顾四周,低唤一声。
眼前迅速闪过一个黑色人影单膝跪到他面前,“主子,有何吩咐?”
“你叫什么?“南宫茧走近来人,借着微弱的光上下打量对方。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属下木然。“黑衣人依旧低垂着头答道。
“呵!好名字。“南宫茧不由轻笑,“就你了。明天开始,教我武功。”
“遵命。”
南宫茧望着黑衣人木然的脸孔许久,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你与思然是什么关系?”
黑衣人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下,他抬头,对上南宫茧沉幽暗的双眼。“思然,乃幼弟。”
“我很喜欢他。“南宫茧愉快的转了转眼色,“夜了,送我回去。”

第二天,南宫府四少爷溺水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府上下。
据说幸亏发现的及时,只不过连连高烧三天人终于醒了过来。
然奇的是,在大病一场后,这个痴儿竟然不痴了。
有人说,四少爷掉落的那个湖里,住着神仙。
此后下人们有事没事都会跑去那个湖边拜拜,引起南宫府好一阵追仙热潮。

年初三,南宫茧终于从昏睡中清醒。虽然传言是他让人传出的,但是事实也相去不远。尽管有些丢脸,他因为第一天学武时连续扎了一个时辰的马步导致体力不支而昏睡三天。
也许,他这具身体还真不适合学武。不过,轻言放弃,可不是南宫茧的本性。赔本的生意,他更是不会做那冤大头。
草草用过早膳后南宫茧再唤出木然,开门见山道,“我要学你的看家本领,要多久?”
木然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这。。。”
“但说无妨。”
“属下不才。主子的身体,恐怕承受不了。”
“放心,我命硬得很。“南宫茧自嘲道。忆起正事,他拾起桌面的画纸交给木然,“照图打,越快越好。”
“属下告退。”

南宫茧待木然领命离去,不由抬手摸摸自己的左脸颊。触觉上尽是一片光滑,他其实,还满喜欢这样一张脸。
“少爷。“思然走近窗前为南宫茧披上件外套,“天冷,您大病初愈,别吹太久的风。”
“事情都办好了?“南宫茧依然望着窗外,院子里,萧条的枝叶迎风作乱。
“是的。“思然平板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
“奶娘,她会开心吧?!“南宫茧低声呢喃。
把奶娘送回家人身边,有夫有女,做点小本生意,过上平凡老百姓的日子。
很快,她就会忘记他的。很快。

意褴褛
五年后
南宫茧躲在树上,收敛气息,心静如水。
没想到多年前无意中闯入的丛林,竟然是南宫府的禁地,埋葬着南宫世家历代祖先的坟墓。而这个秘密,根本没有几人知道。
如今,这里仅是南宫笑傲亲自教导南宫澈武功的地方,却也是南宫茧最佳的练功场所。
五年来,南宫茧遵循与南宫笑傲的交易,在台面上尽力扮演南宫笑傲最疼宠儿子的角色。私底下得不时承受些南宫府大奶三奶等人暗算,日子过得好不热闹。尽管,他始终不知道南宫府在这世上的真正面目,也从未,踏出过南宫府一步。

树下,当年那个清丽的人儿如今已长成浊世俏佳人,遗世而独立。
一张倾国倾城洁白无瑕的绝丽容颜上,是双琉璃般泛着清澈冷意的眼眸。一身素衣下,略显单薄的身子,迎风执剑,越显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气势。
这是南宫澈,传说中受尽南宫笑傲忽视的南宫府大公子。据说,他的五官完全遗传至他那早逝的美丽母亲,反而一点也不像南宫笑傲。
南宫澈的剑法,近年来越发凌厉。一贯简单的招式,不见一丝浮华拖欠。秉持快、准、狠的准则,相信,天下间已经少有他的对手。
一阵劲风扑面掠过,南宫茧摸摸左脸苦笑,又见血了。

他自从五年前让人打了个精致面具后,就把眼部以下本来完好的右脸遮住,徒留左脸大片暗红色胎记示人。
银质面具上,刻有一只虫茧。画面里,是只昆虫探出半身即将破茧而出的动作。
这几年,南宫茧就连睡觉也未摘下过它。这个面具,已成为他身份的象征。
掩在左脸暗沈色泽下,不乏许多如今日这般被剑气划破的细小伤痕。
南宫茧愿意承认,他有自虐倾向。每每舔过自脸上滴落到嘴角的血迹,他都难以抑制内心热火朝天的兴奋感。
南宫澈收势时,不由往南宫茧的方向望去一眼。黑夜里,可以闻到不同寻常的嗜血气息。他只当,是南宫府的暗夜影卫之一,并未多加关注。
南宫茧被冷眼一望终于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然破功暴露了藏身之。看来,他离刺客正式毕业那天,还很遥远。

待南宫澈前脚刚离开,南宫笑傲才冷着一张脸从夜色中走出。南宫茧心里一惊,果然,这个男人的实力永远让人感到恐惧。
“气息不稳,乃大忌。“南宫笑傲突然开口,低沉嗓音在黑暗里越显冷清。
南宫茧闻言索性从树上跳下,走近南宫笑傲,嗤笑道,“教他不成,倒教训起我来了。爹爹。”
南宫笑傲轻扫南宫茧一眼,充满冷冰冰的气息。“要不是留你有用,我早废了你。”
南宫茧一愣,意识到这是第一见到此人发怒。
他颇感稀奇,不由笑开一张丑脸。“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南宫笑傲眯起眼,忽然伸手用劲扼住南宫茧的脖子。“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说话。”

南宫茧吃力的扯起唇无声的讽笑,黑漆漆的双眼直视对方充满杀意的森冷眸子,丝毫不作挣扎。
南宫笑傲突然靠近他耳边,低喃,“你知道,我有得是办法让你求死不得、求死不能。”
南宫茧脸上的笑容越加扩大,硬挤出声音道,“你不能。我没有弱点,而你有。”
南宫笑傲冷哼一声松开手上的禁锢,南宫茧被远远甩出几丈外。
“我不管你究竟是何人。别让我发现,你做了不该做的事儿。”
南宫茧暗了暗眼色,略显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抹去嘴角的血痕。“你明知道,终有一天,我会。”
“那么,你会知道,背叛我的下场。“南宫笑傲的看了他一眼,留下不冷不热的一句话,随即背对他离去。
半响后,南宫茧才回过神来似地轻笑出声,干脆大敞着身子仰躺在地上。头顶上,刚好可见月圆。
闭上眼,早已不见前生种种。徒留空荡的惆怅,在低吟:

一曲新词酒一杯
道是春来强赋愁。
自饮自吟自哀鸣
月下老树戚凄清。
前好合转瞬逝
生死相许谁人志?
小儿不识情仇长
欲语还休独怅然。
顾盼不曾泪如雨。
梦里追思意褴褛。
空缕幽魂自难忘,
灰飞烟灭笑苍茫。

睁开眼,看见思然近距离的冷脸,险些把南宫茧吓到。
“天亮了吗?“他记得,昨晚他好像躺在树林里睡着了。后来,怎么回来的?
“少爷,您又睡了三天。“思然这几年来长高不少,可惜除了外表稍作变化外,整个人依旧死气沉沉。
“三天?徐夫子那儿交待过了吗?“南宫茧揉揉额头,睡太久浑身开始犯酸痛。
“交待过了。”
徐夫子就是多年前教他和南宫尹的那位,当年在他绞尽脑汁仍然无法让南宫茧把那本三字经念清楚后,他终于对南宫茧彻底失去信心。
谁知在南宫茧发生溺水事件后,竟然由口齿不清的痴儿变为神童级人物。

那天课上南宫茧一反之前痴呆形象,打断夫子准备继续教他练字的思路,咬字清晰道,“愿夫子能为学生解惑。树上只有一个香蕉,可是有三个人都想吃。这三个人会如何?”
“自古就有孔融让梨的典故,他们自然会让。“徐夫子道。
南宫茧摇头,“非也。学生认为是抢。”
徐夫子神色一沉,刚想问清又听南宫茧道,“树上只有一个香蕉,可是有三只猴子都想吃。这三只猴子会如何?”
“是抢。“南宫尹在一旁听得认真,很快抢答道。
南宫茧轻笑点头,“没错。那么夫子,请问人与猴子有何区别?”
“这"徐夫子震愣半天,只得摇头道,“老夫惭愧。”
至此,徐夫子不得不赞同南宫茧放任自流的学习态度。偶尔还会忽略对方的年龄与他探讨起世俗问题,南宫茧那些奇异的真知灼见都让徐夫子感到受益匪浅。
而南宫尹,则是由原来对这位四弟的好奇彻底转变为崇拜的心理,尽管他的娘亲一直希望他能离他远点。
□□□自□由□自□在□□□
这天去上课的时候,南宫茧惊讶的发现南宫笑傲也在场。记得不久前,他们不欢而散过。
“四弟,你可来了。爹爹今天要考我们。“南宫尹眼尖的看到南宫茧进门,迅速跑到他身旁拉起他的手。
这几年,南宫尹对他是越发依赖。不过,相比要与南宫笑傲在人前进行一些亲密行为,南宫茧其实更愿忍受南宫尹。
眼下的南宫笑傲虽如常一样面无表情,但是多少还是能感到他的不快,虽然并不知道他在不快些什么。
在心里低叹口气,南宫茧从南宫尹手里抽出他的手,自发跑到南宫笑傲的腿上坐好,笑眯眯道,“爹爹今天要考茧儿什么?”
南宫笑傲扫过一旁一脸不快的南宫尹,突然觉得心情大好。温言道,“为父想听你们背诗。”
南宫茧微愣,敛去眼里的疑惑,露出一副苦恼样,“茧儿笨,不会。”
南宫尹怕南宫茧会受到责罚赶紧抢白道,“孩儿会。爹爹想听哪一首?”
南宫笑傲盯了南宫茧一会儿,才转而对南宫尹道,“都可以。”
“孩儿愿吟诗经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南宫茧望着南宫尹朗朗吟来的模样忽然眼里一暗,发现南宫笑傲也在同一瞬间紧了紧身子。
女子如浮,飘到哪一位,看造化。
谁与谁的过去,镜水月般,软化。

杀人放火夜
子夜时分,月黑风高,忽然有个黑色人影从窗外闪过。
南宫茧无声无息睁开眼,披上衣服轻手轻脚推开门,隐隐可闻空气中不安的骚动。
思然与木然被派出去任务,今夜都不在他身旁。他闭上眼,感受不到任何一丝府里暗夜影卫的气息。
一阵劲风轻拂他的发丝,回过神来已经被来人夹在怀里,脖子上架了把匕首。
“你是谁?“刻意压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南宫茧仔细嗅了嗅身后的血腥味,微微眯起眼,“你又是何人?”
来人闻言紧了紧手中的匕首,睁大黑色面罩背后的双眸上下打量怀中挟持之人。镇定的神色不若一个7、8岁小儿所有,右脸上形状怪异的银质面具在黑暗中泛着冷冽的光芒。
他忆起坊间传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你就是南宫茧?”
南宫茧不意外的轻挑眉,不置可否。
“哈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带我去找南宫笑傲。”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南宫茧一副淡然模样,丝毫不在意他脖子上那把匕首已划破一层皮。
“传言南宫笑傲最为疼宠南宫家四少,不惜为其砸下重金打了个纯金白银质面具。面具上还刻有四少的名讳。难道你要告诉我传言是假吗,四少?“来人的语气尽显怀疑。
南宫茧愉悦的扬起微笑,“传言是真没错。可惜,是你找错人了。”

来人正欲细问,眼前突然闪现一批如死神般泛着诡异气息的蒙面黑衣人。
看那为首之人,可不就是南宫笑傲。
“你要对我儿做甚?“南宫笑傲冷眼扫视南宫茧脖子上流下一条血迹,冰冷的语气里隐约可闻一丝焦急。
“爹爹,疼。救我。“南宫茧一反常态适时表现出一个小孩儿该有的恐惧模样。
“哈哈哈。。。南宫笑傲,没料到你也会有这一天吧?我要让你亲眼见识见识,失去所爱的滋味。“来人夹紧怀中开始挣扎的小儿,只当他仍然是个平常小孩,根本不及细想他突然的转变。
“慢着。“南宫笑傲微皱眉,颇讶异对方突然的歇斯底里。“冤有头债有主。放了我儿,我任凭你置。”
“那么,我要你在我面前自废武功。“来人眯起狠烈的双眼。
“好。你先放下我儿。“南宫笑傲依然面无表情,仿佛答应的是件多么无谓的要求。
来人闻言仰天狂笑一阵后才道,“传言果然不假。只不过实在让人费解,这样一个丑八怪为何会是你南宫笑傲所生?你又为何,愿意为他如此?”
话刚说完,他忽然感到心口一阵剧痛。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小人儿。

南宫茧轻松闪身从来人怀里挣脱而出,潇洒立在一旁。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痕,扬唇轻笑,“你可以,去找阎罗王为你解惑。”
来人眼神一暗,轰然倒地。

谁都没有发现,南宫茧是如何,夺过那人的匕首并把它刺入他的胸口,导致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立即气绝身亡。
两个暗影上前动作迅速的把尸体拖下,其余的影卫也瞬间闪身不见。
徒留南宫笑傲与南宫茧站在院子里两两相望,空气里,血腥的味道渐渐散去。

“为何动手?“对峙了一阵,南宫笑傲率先开口,他的眼里充满不赞同的神色。顿了下,他继续道,“此人的武功,在江湖上排名第九。”
“我不喜欢,太贪心的人。“南宫茧满不在乎道。他不动手,难道还要乖乖等着被杀?就算是江湖排名第一也一样。
“而且,你以为,我会平白让人伤我分毫?“他直视南宫笑傲,意有所指道。
望着对方一双无波无澜的眼里闪现熟悉的妖异红光,南宫笑傲微微一震,“杀孽太重。你不怕死后下地狱?”
果然就见南宫茧露出嘲讽的表情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转身进屋,留下轻飘飘仿佛叹息般的一句话,“但愿,这世间,真的存在地狱。”
南宫笑傲站在原地望着对方瘦小的背影消失许久,眸中思绪转了又转。
忽然想到什么狠狠眯起眼,他一定会在,对方彻底构成他的威胁前,除掉他。

直到感觉那人已经离去后,南宫茧才从门后慢慢滑落在地上。
伸出右手,仍然在微微发着抖。他刚才,就是用这只手,刺穿那个黑衣刺客的心脏。
这是他第一杀人,和自杀的感觉很不一样。
尽管在这个没有人权的封建社会浸淫了许多年,那并不代表,他真的彻底融入这里弱肉强食的生活。
他的心里,依然还存在些微的人文主义道德底线。偶尔还要备受内心那些忽然冒出头的良心指责煎熬。
只可惜,一步错,步步皆输。
从他狠心抛弃生命的那一刻起,他知道,他将成为一个无血无肉的魔鬼。
没有爱,更没有恨。人负他分毫,他必数倍奉还!

走至窗旁,南宫茧用力吸进夜里冰凉的空气,稳了稳混乱的情绪。
握紧不再颤抖的右手,他抬眼望见院子里凭空出现的一人,难掩惊讶挑眉。
黑暗中,依然可见那人一身白衣胜雪的装扮。相信见过他的人都会认为,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穿白色了。普通人穿上白色,那简直是对他的亵渎。
印象中,南宫茧并未与此人有过正面接触。当然并不是出自对南宫笑傲的顾忌,是他自己,不想坏了这世间仅剩的一纯粹。
南宫茧摸上他右脸的面具,把所有惆怅隐在面具下。终于打破沉默,淡然开口,“有事儿?”
那人一向极少开口,仿佛天生少了语言神经般。他透明空洞的眼睛对上南宫茧,直接,而冷冽。
“你想知道什么。不开口,我是不会说的。“南宫茧轻扬嘴角,愉悦道。
“你知道?“那人终于被逼开口,声音是金属质感的冷冽。
“是的。我知道。“南宫茧慢悠悠答道。

对方的脸色不见丝毫改变,然望着他的视线里冷意更甚。
南宫茧并未把对方眼里的杀气放在眼里,依然保持唇上的笑痕,道,“我会当作不知道。”
对方冷冷望着他,似乎相当不屑他的好意。
“不要这样看着我。毕竟,说出去,对我也没有好。“南宫茧这才觉得对方像个十多岁的少年,继续笑道,“你所拥有的,其实比你能想象的更多。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那人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会儿,最后冷哼一声绝尘而去。
哎哎,才十三岁,剑法与轻功就已经这么好了。南宫茧望着对方消失的方向不无羡慕的感叹道,他比起人家来,似乎差上不止一截两截的功夫。
有冷风吹来,吹散南宫茧额前的碎发,迷离了双眼。
他想起一首闺怨,不由自吟自乐道:

风潇潇雨霖铃兮易水寒
人间百年不过上天瞬间
常言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唯愿偕子之手与子同老
无奈华发早生容颜易老
又谁知自古多情空余恨
空残留此恨绵绵无绝期
人生百态几家欢几家愁
堪不破世事滚不出红尘
寂寞伴凄凉青丝伴长灯
红颜多薄命君子多薄情
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恩爱到白头穷徒惹佳话
青春复年少轻狂笑风流 。。。。。。

刺客已死,死在他南宫茧的手上。
至于为何那个刺客会出现在他所住的离主屋如此偏远的小院子里,
为何刺客一出现身上就带有伤口,
又为何今夜他身旁的影卫恰巧都不在?
而南宫笑傲及时带着一批人马出现并上演一场为子求败的感人戏码,
南宫澈在此时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总总迹象表明,他一直都是最愚蠢被利用的那个。
就像一部关于两个人的电影,有时候需要三个人来上演。
但故事最后,与他南宫茧无关。
他什么,也不知道。
只是,总有人会后悔,让他一同来扮演,这出感情闹剧。

苗头
时间照着它自己的步调不慌不忙在过去。南宫茧十岁这年,终于再见到他这一世的生母南宫府二夫人。
这是他第一正眼瞧这个可怜卑微的女人,也是最后一。
床上病得只剩皮包骨的瘦弱女人微微睁开眼看着坐在床边的他,南宫茧发现,他的五官多数遗传至她。
无疑,这个女人曾经是个美女。瓜子脸,大眼睛,小巧挺直的鼻梁,嫣红的唇。
无奈,岁月催人老。如今这个出气不比进气多的女人颤巍巍的抬起一只手似乎想要摸摸南宫茧这个从一出生就被她遗弃的苦命孩子。
可惜,女人细瘦的手才伸到半空中就落了下来,再没了动静。
从头至尾,南宫茧都面无表情,就算刚刚有一个生命在他面前消逝。
这个据说疯了整整十年的女人,终于解脱了,在她得到片刻的清醒前。南宫茧伸出手,慢慢合上女人无法瞑目的双眼。她的眼里也许有不甘,有愧疚,有安然。可是,死了,就是什么都没有。
出门的时候,南宫茧意外的看见一个人。
“你可真无情呢。你娘死了,连滴眼泪都没有。“来人倚在一颗树旁,状似悠闲。
“今天好大的太阳。二哥竟然有雅兴过问我的事儿?“南宫茧微微眯起眼,他记得,在他彻底受到南宫笑傲的庇护后,与这位南宫家二公子,似乎都没什么交集来着。
“我并无恶意。只是看不惯四弟你一直让人蒙在鼓里。“南宫霖笑得温文无害,真真一位好大哥模样。
南宫茧微挑眉,“噢?”
“四弟,你一出生就是阴阳脸,还有动不动陷入昏迷的体质。你娘原本好好的突然疯了这么多年。这些是不是巧合,难道你都不曾细想过?”
南宫茧闻言扬唇轻笑,冷冷的视线看进对方眼里。“二哥难道不明白?通常知晓太多的人,都不长命。”
南宫霖气急败坏的瞪大双眼,“你真是不知好歹!”
“二哥若没其他事情,恕我先行离开了。“南宫茧不冷不热的留下句话,径直甩袖离去。

刚回到自家小院子里屁股还没坐热,另一位不速之客也来临。
南宫茧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冷眼瞧着来人态度自然的在他桌旁坐下,思然在一旁相当勤快的给对方泡上杯茶。
静静品了会儿茶,对方终于开口,“听说,今儿你二哥找你了?”
南宫茧仅是嗤笑一声当作回应。
南宫笑傲依然沈着一张无表情的脸,“你有,想要知道的事,可以问我。”

哟,突然大发慈悲?南宫茧冷笑,“放心。你那笨儿子还嫩得很,挑不起多少火苗。”
“她毕竟还是你娘亲。若果你要追究,我不会干涉。“南宫笑傲放下类似承诺的话。
南宫茧扩大脸上的笑意,抬眼直视对方沉的眼眸。“你以为?你玩得动我?“一个又一个,自以为可以借着他的手除去那些闲杂人等。可惜,好歹也该先过问过问爷他有没有这份心。
“你想太多了。“南宫笑傲尽量缓和了脸色,“我曾经答应过,给你我能给的。”
敢情这位大爷嫌他要得太少?南宫茧挑挑眉,“放心。我要的,你一分也少不了!”
“那么,关于你娘,南宫家会好好安葬她。”
“人死如灯灭。随便你折腾,与我无关。“南宫茧起身,站到窗旁。小院里唯一那颗不知年限的大树,最近越来越有年迈的趋势。树上零星几片枝叶,衬着光秃秃的树枝越显萧索。
“你,恨过她吗?“静默了好一阵,南宫笑傲忽然开口问。
南宫茧回首,脸上挂着熟悉常见的似笑非笑,还带了点特有的嘲讽意味。“哟呵。您还真把我当您儿子了?”
南宫笑傲就知道,他要讲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只是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这些年来,他能一又一忍受南宫茧无礼的挑衅?
明明,他曾经那么厌恶过他。尽管他自己也好不哪儿去,都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
南宫笑傲突然又想不起,上一见到南宫茧的脸时,是什么时候?他似乎,自戴上这个面具,挡住原本完好的半边脸后,就从未摘下?
南宫笑傲立刻产生了一丝不快的想法,他似乎,真的不太了解这个谜样的小人儿。
如今,在看惯了他另外半边没遮掩的暗红色脸颊后,也没人会觉得他长得丑。毕竟还是南宫家的血统,他的长相其实还算够得上清秀,如果去除那片让人乍看之下会吓到的色泽。
南宫笑傲想到这里,心一拧,猛甩去脑海里多余的想法。他怎么会,想要了解他?作甚?
南宫茧意外的对上南宫笑傲直直望着他的视线,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对他的挑衅作出反应。
“总之。你好自为之。“南宫笑傲缓过神,收敛起心思。脸上依旧沈的吓人,留下这句类似关怀的话后冲冲离去。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刻,他逃得有多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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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南宫笑傲走后,南宫茧唤出木然,终于可以毫无顾及跟他过过招。
木然是刺客,身上暗器一堆。但其实,他最擅长的是用刀。可惜,一年间他不见得能用上几刀。
南宫茧当然清楚,如果木然遇上的人不是南宫笑傲,他或许,能在江湖上闯出一片名堂,可以堂堂正正的耍他喜欢的刀法。
但也正是,他遇到了南宫笑傲,他和思然两人才不至于在家乡闹饥荒那年给活活饿死。死了,他也学不了现在一身武功。
所以,木然本身,应该是心存感激的吧。有时候,人,是不能不信命。
南宫茧喜欢用的武器,是匕首。不是剑,不是刀,也不是枪,仅是一把如小孩用来玩家家酒的匕首。因为他喜欢,呆在最接近死神的距离。可以在一瞬间,了断一条性命。离去的人不及痛楚,留下的人痛快舒畅,多划算。也许,他可以考虑,获得自由身后当个杀手来玩玩。呵
再被木然的暗器打趴在地上,南宫茧已经数不清,这是学武后的第几了。反正,他这个当徒弟的,想要打赢师傅出师,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实现的愿望。
木然跪在一旁一脸木然的道歉,南宫茧还躺在地上,有点不想起来。头上,天,很蓝。
“少爷。“思然的脸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南宫茧闭上眼,抬手挥退仍然跪在一旁的木然。在心里低叹了口气,终于道,“说吧。”
“奶娘的夫君,最近又开始出入一些赌馆和妓院。“思然报告完毕后就站在一旁,静等指示。这是南宫茧最喜欢他的一点,他从来不会,妄加揣测上位者的想法。
南宫茧想起,奶娘原先就是被他那位好赌的夫君卖进南宫府的。可见,狗改不了吃屎是千古不变的硬道理。

“我给过她机会。“良久后,南宫茧轻声开口。像在回应思然,又像自言自语。
那时候,奶娘本可以另择一个良婿。可惜,这个封建社会下的产物,脑袋里那般男人就是天的思想怎能说变就变。
这是她的选择,南宫茧选择了尊重。就算他明知给那个不安分的男人很大一笔钱也解决不了他骨子里的蠢蠢欲动。
如今,他只能说。一切都是奶娘的命。命中应有此劫,躲也躲不过。
思然很快明白他的意思,脸上破惊慌的出现讶异。他以为,少爷会再出手。难道,是高估了奶娘在少爷心中的重量吗?还是因为,少爷,太薄情?
偷眼瞄去,少爷似乎已然睡着。单薄的瘦小身体,巴掌大的脸儿。只有睡着的时候,才让人想起他才十岁。
思然忽然忆起他自己十岁的时候,呵谁比谁,不好过?
他终是敛去眸中思绪,恢复了一贯漠然神色。

惊才绝艺
这日,南宫府迎来几位远道而来的贵客,府里家丁为了晚上设宴款待的事情从早忙到晚。
南宫茧原先以为,南宫笑傲是个喜欢搞自闭政策的人,所以府里从来不见生面孔。包括下人,也全都是签下终身卖身契的那种。
更何况南宫笑傲这还亲自下令摆宴,而南宫府所有公子都要出面。
要知道南宫府一年就只摆除夕夜那晚宴,这让南宫茧不得不好奇起对方的身份来。
被思然好好折腾一番后,南宫茧选了件湖绿色衣服赴宴。
为了标榜自己在南宫府集万般宠爱于一身的地位,南宫茧一向只穿艳色的衣服,搭配脸上暗沈的胎记就越显得他难看与俗气。
特别是当他与南宫府另外三个俏公子站在一块儿的时候。

主位上坐着个年过三十的中年大汉,刀刻般硬的面容上蓄着八字胡,隐隐散发不怒自威的贵气。
他的身边是位年轻贵公子,斯文俊秀的脸上挂着招牌般亲切的温和笑容。
南宫茧很快扫过两位贵客后面上保持不动声色,能让南宫笑傲召出他们四个一同请安的人,不知是怎样一张大牌?
只见主位上的人一一打量过他们四个后开口,“哈哈哈,四位侄儿果然都长得一表人才。不知都有什么长才?”
南宫茧的嘴角隐隐抽搐了下,这大叔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真是强悍,他这副鬼样子都能被称作一表人才?哈。

“茧儿。“南宫笑傲的声音在他身前响起。“你先来。”
南宫茧抬头,看了眼对方后露出了然的神色。主角时分,又来了。
“你就是南宫茧?“中年大汉忽然饶有兴致的看向他。
南宫茧轻扬唇角,直视对方,不无得意道,“正是在下。”
中年大汉对他的态度微挑眉,颇感意外。“哈哈哈好小子,够傲气。你有什么拿手绝活?”

“绝字不敢当,献丑倒是。“南宫茧略微谦虚道。
“哈哈哈,那我真要见识见识。“中年大汉似乎完全被他挑起兴致。
“爹爹,茧儿有个不情之请。“南宫茧转向南宫笑傲开口眼里闪过一丝狠戾。“能否让二哥配合我的表演?”
南宫笑傲看了他一会儿,云淡风清的点了下头。

南宫茧唤出木然,三两下把神色紧绷的南宫霖绑到一旁事先准备好的木板上。南宫茧走近他,凑到他耳边低语,“上的帐,加上几年前你羞辱我那一,一起算清吧。”
南宫霖瞪大双眼,状似惊恐,“你”
南宫茧不再理会他转过身面上恢复笑容对众人道,“相信二哥已经准备好了。“然后让木然取来黑布蒙上他的眼睛,走至几米外。慢悠悠的从怀中掏出几枚飞刀,南宫茧不由轻笑道,“二哥可千万别乱动。小弟学艺不精,怕误伤了你。”
耳边可以听到南宫霖呼吸渐渐急促,南宫茧嗤笑一声不再废话,手上用劲各射出一枚飞刀在他的头顶、耳边、四肢旁。万幸,发挥如常,南宫霖毫发未伤。
可怜的白老鼠南宫霖还来不及松过一口气,又听得南宫茧道,“二哥别动。刚才只是热身,现在才来真的。”
南宫霖咬紧牙关,脸上不断冒出冷汗。他算是知道,眼前这个家伙,有多么惹不得。
只见南宫茧嘴边扬起诡异的笑痕,忽然转过身,背对着他。
南宫霖全身僵硬,动都不敢动一下。耳边又是唰唰唰几声停下,这的飞刀全射在刚才几把飞刀的旁边,仿佛像全长了眼睛般。
南宫茧这才满意的解下眼上的黑布,回过身看向南宫霖。只见他面色惨白,两眼发直。耳边一缕断发,缓缓飘落在地。那是最后一枚飞刀的杰作,不难看出是南宫茧的有意为之。
“二哥。小弟得罪了。“南宫茧抱拳向失了神的南宫霖道歉,只是脸上的神色,似乎没有多少诚意的成分。
“哈哈哈。精彩。精彩。“这厢正暗潮汹涌,那厢中年大汉拍着手大笑起来,不吝啬给予高度赞赏。

南宫茧客套回应几句后退到一旁,静待南宫尹的才艺表演。
南宫尹是四个人中,长相最为与南宫笑傲相似的一个。然而,南宫尹偏偏比南宫笑傲多了一身的书卷气。无疑,他的长在于文墨。
果然没多久,南宫尹当场就完成一张字画。连南宫茧这个外行人,都可以看出其中的不凡。所以不意外南宫尹也赢得了中年大汉的赞赏,连坐在他身旁的年轻公子也是不住点头。
接下来轮到南宫霖出场,就见他一反之前的狼狈模样,姿态优雅的坐到一架古筝前,忽然抬眼看了下南宫茧。
南宫茧微挑眉,本以为他想找机会报复回来。结果南宫霖只是神色如常的瞥开眼开始拨弄手下的琴弦,悦耳的琴音随即缓缓流泻而出。
南宫霖的琴艺卓绝让南宫茧颇为意外,原来粗鄙之人,未必奏不出高雅音律。又或者,南宫霖不若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肤浅。呵看来南宫府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南宫霖之后,终于到了南宫澈出场。清瘦的身形上套着一身如常的白衣,精致的五官不时散发出冰冷的气息。无疑,他是南宫府里长相最为出众的。只是碍于他的出身以及在府中的地位,似乎没有人正视过他。当然,不排除是因为人为因素。
比起两年前,南宫茧觉得,南宫澈的身上似乎又多了点什么。他抽空看向南宫笑傲,恰巧发现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快。
南宫茧不由心情大好,他倒是可以体会,那种自己的宝贝被他人窥探的不爽。南宫笑傲这时像是感应到般回望了眼南宫茧,发现对方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后更是沈了脸色。他当然看出来,对方在该死的嘲笑他。

这厢南宫澈已经抽出随身佩戴的宝剑,朴实无华的剑刃在洁白的纤指上泛着冷冽的光芒。低调的华丽,无疑是他最佳的代言词。
南宫茧其实一直对他都很好奇,他是除南宫笑傲外第二个让人看不透心思的人。明明拥有风华无限的绝世容颜,却总是一副一点也不自知的模样。举手投足间,只有纯粹的冷意,间或直接的杀气。

人如其剑。这是在场所有看官的想法。等大家回过神后,南宫澈已经秀完他的剑技。谁都没有瞧清楚,他的剑何时入鞘。
南宫茧下意识紧了紧衣袖里的匕首,这个人,绝对是个剑术奇才。才两年时间,他的剑法已经抵达如此高的境界。似乎,已经鲜有敌手了。
南宫澈,根本就是个为剑而生的人。他眼里的冰峰,只有对着他的爱剑时才会融化,偶尔流露出细微的情感。南宫茧开始疑惑,他,到底把南宫笑傲放在哪里呢?
安静了许久,耳边才响起中年大汉惊叹般的称赞。南宫澈却仿佛没有听到般,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南宫茧一直看着他,似乎再无法将视线移开。他的内心仿佛有只魔鬼被唤醒,在他耳边不停叫嚣着, “冲上去!杀了他!冲上去!杀了他!”
热血上涌,脑袋频临空白。南宫茧感觉眼前都是一片血红,他死死握住自己的手,直到尖锐的指甲陷入肉里。
费了好大一股劲儿,终于将突如其来的冲动压下。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兴奋过。
南宫茧收敛心神,黑的双眼直直望向中年大汉身旁的年轻公子,恰好对上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眸。
南宫茧也扬起唇,回复对方一个挑衅的笑容。呵又来一个敢对他耍手段的人。
也不知到底是他南宫茧长了副太过愚笨的模样,还是他真的弱到可以随便让人宰割?
不过可以肯定,那个入戏过的人,一定不是他。

对手
入夜,屋顶上有细微的走动声响起。南宫茧无声无息睁开眼,穿上御寒的外衣跟了上去。
那人跑了一段路后停下,转过身,笑眯眯的望着南宫茧。
“是你。“南宫茧微挑眉。“有事儿?”
对方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壶酒,直接端坐在屋檐上,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过来坐。”
南宫茧想起,在这个年代应该没有规定未成年不能饮酒的条例吧?他终是轻轻一提气飘落到来人身旁。
入秋时节,月圆人稀。南宫茧自顾自仰躺在一旁,背后的瓦片烙得磕人。反正他皮厚肉粗,忍了。

“都道天凉好个秋。“身旁的人似有感叹,递过来的酒壶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南宫茧懒洋洋的拒绝眼前的诱惑,“你明知道,我不吃别人的口水。”
对方耸耸肩,收回在空中晾了半天的手,也不勉强。
身旁人一直默默喝酒,没过多久就染了一身酒气。打了个响嗝后,他带着几分醉意仿佛无意识般扑倒在南宫茧身上。
南宫茧微皱眉,用力把肚子上的头颅推到一旁。“咚"的一声脑壳砸到瓦片的声音,很清脆。
“真无情呐。“对方摸着撞痛的后脑勺坐起身子,皱着眉头抱怨道。
南宫茧不由嗤笑一声,慢悠悠掏出袖中随身携带的飞刀放在手中把玩。“吃我豆腐,是要付出代价的。看来,你已经有所觉悟了。”
“别别。跟你开个小玩笑而已嘛。“来人轻推了推颈边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匕首,讨好的笑道。

周围忽然风声四起,南宫茧微眯起眼,“我的时间不多了。”
对方终于正了正脸色,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南宫茧。“你要的,都在这儿。”

南宫笑傲出现的时候,只见南宫茧一个人坐在那儿,晃动着屋檐下的两只脚。一手把玩着酒壶,好不惬意。
南宫笑傲微挑眉,颇为意外道,“我不知道,你还会喝酒?”
南宫茧轻轻瞟了对方一眼,云淡风清的开口,“今夜之前,我也不知道原来我会喝酒。”
南宫笑傲沈了沈脸色,“你醉了。”
“是的,我醉了。“南宫茧抬头望了望被大片黑云遮住的月亮,眼里闪过一丝光芒。
他忽然站起身,面对南宫笑傲,冷下眼色道,“与我打一场。”

南宫笑傲直直望着眼前人,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一份莫名的决心。
对峙片刻后他终于把双手交握于身后,摆开架势。他其实一直也有份隐隐期待,对这个孩子的真正实力。
南宫茧知道,真正的高手,是不需要任何形式上的兵器。他们的武功,往往无招胜有招。
这是一个境界。好在,不是一般人都能把握到的境界。目前为止,踏入这个境界的人,就南宫茧所知只有南宫笑傲。
寒风阵阵袭来,扬起衣袂纷飞。世界安静得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对方黑的眼眸里,仅找到彼此的身影。
南宫茧放缓呼吸,微眯起眼,快速闪到对方身前,率先出招。
南宫笑傲稳稳站在原地,幽眼神闪都不闪一下。
南宫茧从他身旁错身而过,手中明明对准目标划下的匕首,刺中的却是空荡荡一片没着力的气体。
南宫茧心一窒,慢慢回过身,面向南宫笑傲。
突然感觉面上一阵凉飕飕的触感。原来是他脸上的面具,裂成两半摔落在地。
他抬眼迎上南宫笑傲略带惊诧的眼眸,扬唇轻笑,“我输了。”
“你的脸"南宫笑傲眯起眼,忽然词穷。
南宫茧这才想起,他已经有多年没摘掉过这个面具。所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今这张脸长成什么样。
他后知后觉扯过耳后的长发盖在右脸颊上,穷当遮掩。
不难想见,经年不见天日的皮肤,会难看到什么程度。这下,他倒是名副其实的丑八怪了。
南宫茧提起酒壶,自嘲的笑了笑,“抱歉。“随即展开轻功潇洒离开。
徒留南宫笑傲在夜风里,静默许久。

抬手接住忽然断落的袖子,南宫笑傲心一拧,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那一招内,也不是没给对方讨到便宜。他竟然还不知道,何时被对方划过这一下。

断袖、断袖。南宫笑傲紧了紧脸色,手中的布料很快变成一堆粉末被风吹走。
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南宫茧回了自家小院里,找了个杯子,坐在月下独酌。
他在回来的路上特地经过一个池塘,心血来潮照了下自己的样子。
常年不见阳光的惨白脸颊布满红疹,皮肤像一直泡在水里般皱巴巴的。脸上还有多脱皮的现象,再配上另一边颜色暗沈的阴阳脸。
啧!活脱脱一个畸形的形象。好在,他还存有好几个与之前款式相同的面具。
想起那封信里收集到的资料,南宫茧不由沉下脸色。
他端起酒杯慢慢咄饮,想起前世里他最爱的那个婉约派女词人。
跟着吟道:“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少爷。夜了,回屋歇息吧。“思然突然出现在一旁,如同多年前一样。
南宫茧又想起那个被他刻意遗忘的可怜女人,张了张口,终是什么都没有问。毕竟是别人的人生,他又怎能,妄加干涉?
他只是一个被上天惩罚多活一世的罪人,而不是什么,救世主。
“南宫府的人,是不是穷其一生,都无法得到自由?“南宫茧忽然问。
思然闻言愣了下,随即淡然道,“是的。”
“那么,你们,都甘愿?“南宫茧相当好奇。
“我们身为下人,要认命。“思然顿了下,才继续道,“何况,南宫府对我们有恩。”
“你知道当年我为何愿意把你留下吗?“南宫茧浅笑着望着思然,“你可知道,你的眼睛,会说话?”
思然变了变脸色,到底性子沉稳,很快恢复正常。
“我有教过你吧。人,是不可以有弱点。如果你有了弱点,更不能让别人知道。“南宫茧感叹道。
思然抬眼,望进对方邃的眼眸里。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始至终,只有这个人,他的眼睛,什么也没有。
南宫茧望着思然不自觉露出的迷惘神色,了然的笑了笑,“很好,我知道你的选择了。”
这一夜,距离那个十年之约,只有一年时间。

他接着朝黑暗中的某个角落瞧去,不意外发觉某人的气息开始混乱不稳。
南宫茧收回视线继续赏月,心里忽然想起那首《断章》:
你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其实,是人都会存在弱点的吧。
只是南宫茧在经历过一世荒唐后,他开始坚信,只有强者才配拥有弱点。因为只有真正的强者,才保护得了他想要保护的。
而这一世,他只想成为得以掌控他人的强者,就别怪他用卑鄙的手段以弱点要挟。
他给过这些人选择,不是吗?如那个奶娘一样,自己的路,是自己选出来的。

如果还有明天
南宫茧在半梦半醒间被吵醒,迷糊的睁开眼,看见思然一脸略带不安的表情。
“我睡了多久?“南宫茧揉揉睡疼的额头,沙哑着声音开口。印象中,这个冬天的昏睡期才刚刚开始吧?
“少爷,你已经睡了二十天。“思然道。
“发生什么事儿了?“南宫茧接过思然递过来的茶润了润喉咙。他的昏睡期至少有一个月,思然突然提前把他唤醒,估计事情大条了。
“少爷,也许这对于你是个好消息。你现在,就可以离开南宫府了。“思然终于在南宫茧一脸平静的影响下恢复常态。
“噢?“南宫茧微挑眉,颇为讶异。
“有人闯入南宫府,恐怕,今夜不会留下什么活口。“思然沉着脸色道。
“对方是谁?“南宫茧微眯起眼,南宫府有仇家他一点也不意外。尽管他还没完全摸清南宫府的底,但他绝对不相信,南宫府能被别人随随便便给灭了。这件事,怎么瞧怎么诡异。
“对方是绝对有本事灭掉南宫府的人,甚至可以除去这世上任何他想要去除的对象。“思然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南宫茧闻言冷下眼色,沉吟了一会儿。
“所以,你叫我现在逃走?“他试着从一堆混乱中找出一点头绪。
“是老爷吩咐,让我带你走。“思然道。
南宫茧皱起眉头,怎么越听,越像个陷进?南宫笑傲,到底要干什么?

“木然不在?“南宫茧望了望四周忽然问。
思然垂下眼帘,“是的,他被派去保护大少爷。”
“还有多少时间?“南宫茧捏捏酸痛的鼻梁,翻身从床上爬起。四肢乏力浑身软绵绵的,估计这会儿随便来个人都可以把他干掉。
“过了子夜,恐怕就走不了了。“思然望了望窗外道。
南宫茧仔细听了听,南宫府的夜晚明明如往常一般静谧,根本发现不了什么异样。这会儿,距离子夜时分不到半个时辰。
南宫茧三两下穿好衣服,认命般推开房门,“走吧。”
“少爷,要去哪儿?“思然走到南宫茧身旁,低声问。

“我还想见见他。你就带我到他要你带我去的地方。“南宫茧抬头望了望广阔无垠的黑色天空,背对着思然的嘴角忽然露出诡异的笑痕。

在屋檐上用轻功跑了好长一段路,仍然不见出口。南宫茧这才清楚,这个南宫府究竟有多大。
万籁俱寂的夜晚,南宫府上下安静的有些诡异。奔走的一路上,不见任何一个人。
“思然,你来南宫府有多久了?“南宫茧突然问向始终跟在他身旁的思然。
“十六年了。“思然的声音在风中传来有点模糊。
“好长的一段时间呢。“南宫茧感叹道,“所以,这才是你的选择?”
南宫茧说着在某停下,与思然保持几丈距离面对面站着。
思然的眼睛暗了暗,“少爷,你错了。从一开始,我就没有选择。”
“傻孩子。“南宫茧轻轻叹了声,语气中饱含怜悯。
“少爷,你还是乖乖跟我走吧。你的身子,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思然直视南宫茧,他跟了他快七年,说没感情,那是假话。只是,他永远都有他的使命要执行。他的主子,从头到尾也只有一个。
“我真的很喜欢你,思然。“南宫茧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可是,你不听我的话了,怎么办?”
“少爷,我不想与你动手。“思然冷下脸色,送出最后的警告。
南宫茧忽然轻笑出声,狠狠眯起眼,“这句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南宫茧当然知晓,他目前的身体,在硬撑了这段路后,已经快到极限。若真要与思然打起来,吃亏的一定是他。
可惜,对方没有料到,他还有后招。
望着眼前的思然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被点了穴道顿住动作,南宫茧对他身后的人影扬起唇角,“你跟踪人的功夫,好像没退步嘛。”
来人一个手刀把思然劈倒放在一旁,走近南宫茧愉悦的笑道,“真难得,能看到你吃瘪的模样。”
“呵。你还有如此好心情,可见东窗事发对你似乎没有影响?“南宫茧脸上依然带笑,只是眼睛里,极冷。
“抱歉。我也没想到,计划临时改变,来不及通知你。“对方一脸无辜道。
南宫茧不由冷哼一声,明明约定好等他过了冬眠后才行动。幸好,他压根就没有相信过这些人。
他转了转脸色,压下内心的情绪问,“收获如何?”
“消息走漏,南宫笑傲好生聪明,提前把人都转走了。“对方不无遗憾道。
“打草惊蛇。乃兵家之大忌。“南宫茧嘲讽道。如今,因为对方的冒失也害得他提前与南宫笑傲撕破脸。
“那是因为,你根本还不了解南宫世家。“对方的神色忽然变得万分凝重。“在世人眼里,我们是至高无上的掌权者。殊不知,真正的掌权者是一直隐藏在黑暗中控制一切的南宫世家。这一,我们为此准备了这么久,原本打算一击命中,把他们连根拔起。可惜,坏就坏在我们还是轻敌了。如今对方若要反击,我们根本就没有余力还手。”
南宫茧凝神眯起眼,“你的意思是,我会活不过今晚?”
就算他是真的还不了解南宫世家,但他清楚,何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恐怕,以后都不会有机会,可以对付那个男人。倒是他,过不过得上亡命天涯的日子,还是个问题。

“恐怕你还不清楚,你自己的价值吧。“对方正了正脸色,望向南宫茧背后。

南宫茧回头,不意外的看见木然领头,后面跟着好几个暗夜影卫。
南宫茧微挑眉,对身边人没好气道,“你的人呢?”
“忘了告诉你,我带来的好手,已经全灭了。“对方说着露出无奈的苦笑。
南宫茧看向对方,轻点头,怒极反笑。这家伙好样的!这么大的事现在才记起来告诉他。“我是不是应该感激你在如此危及的情况下仍然记得前来救我?”
“不必了。我来救你,只是因为觉得你能救得了我。“对方诚实的给出回应。
“他连自救都成问题,又如何救你?太子殿下。“突如其来的低沉嗓音突然在近响起。
南宫茧沉下脸色,没了与对方继续调笑的心情。
果然就见南宫笑傲面无表情的从木然身后走出,一袭青衣,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南宫茧身旁的人轻笑着扯下脸上的黑色面罩,露出他的真实面貌赫然是几年前唯一那会客晚宴上中年大汉身旁的年轻公子。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呢,皇叔。不过,你也会有料错的时候。”
南宫笑傲挑起一边眉毛,“你说的,可是他?“他的眼睛望向南宫茧。
“皇叔,难道你没有发现吗?他是所有皇弟中,与你最像的。“太子笑道。除去外貌五官,这对父子的神情,不管是挑眉或冷笑,包括眼眸中的幽暗,简直如出一辙。
“你想说什么?“南宫笑傲愣了下,继续挑高眉。
“你以为,你想得到的,他会想不到?“太子笑得如阳光般灿烂,在黑夜中露出一口白净的牙齿。
“是吗?“南宫笑傲沉声道,发现南宫茧的身体忽然微微颤动了下。“恐怕,是你想多了。”

逃生
“你想流血过多致死吗?“耳边刚听到熟悉的叱喝,南宫茧就觉得有什么钝物从他手边划过,打落他手中的飞刀。
南宫茧收敛恍散的心神,紧紧握住双手,借着一边手上麻木的疼痛感,模糊的视线暂时恢复清晰。他的脚下,已经积了好大一滩鲜血,触目惊心。只是之前,都没有人注意到。
为了抵抗冬眠症,他只得用这种自虐的方法让自己保持清醒。天知道,他多想立刻昏过去。
“你怎么了?“一旁的太子慌张的扶住南宫茧忽然倒在他肩上的身子。
南宫茧抿起毫无血色的嘴唇,低声道,“抱歉,你实在太看得起我了。”
“喂,不是吧,我都把话说那么满了?你这样就不行了?”
南宫茧可以想见太子的脸上此刻一定布满黑线,只是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他不由扯唇微笑,“你放心,至少黄泉路上有我与你作伴。”

“够了。“南宫笑傲眯着眼打断眼前两人的你情我侬,看向南宫茧。“只要你,跟我走。”
南宫茧推开一旁靠着的太子站直微微晃动的身体,嗤笑道,“太子殿下,原来你如此没有身价,人家都不想要你。”
“不,是你太有身价了。而且,皇叔只是不带我走,并不意味着,他要放过我。“太子低叹着摇头。
“噢,我记起来了。他这个人就是如此。正如他曾经答应过我,十年后会放我自由。结果,他一直在暗地里策划着在最后时间除掉我。“南宫茧故意露出受伤的神情,转向南宫笑傲,“明明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却比不上那个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南宫澈。爹爹,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南宫笑傲越听脸越沉,“你也清楚,知道太多的人,通常都不长命。“他早就知道,完全不能小看对方。
“是的。这世上,只有死人,才守得住秘密。“南宫茧笑着点头。“可是,我还不想死。”
一切变化只发生在一瞬间。本以为完全没有行动力的南宫茧突然飞身欺向南宫笑傲,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南宫笑傲的脖子上已经架了把匕首,他身后握住匕首的那人,是南宫茧。
而一旁的太子,也在瞬间架起仍在昏迷中的思然,挡在身前,让木然彻底顿住了往前冲的步子。
南宫茧对太子欣慰的笑了笑,这小子还算聪明,看得懂他的暗号,没白费刚才给他吃去的那么多豆腐,

“很好。你打算让手废掉?“南宫笑傲紧紧皱起眉,似乎一点也不把颈上的利器放在眼里,仍然执迷于南宫茧的手伤。
南宫茧挑衅般紧了紧握住匕首的那只手,靠近对方薄弱的颈项。手心上故意划出的那道伤口依然血流不止,鲜红的血液沿着匕首慢慢滑落,而南宫茧仿佛完全失去痛觉般。“有劳费心。我暂时还死不了。”
“你"南宫笑傲气极,气对方,更气自己。为何他会如此该死的在意对方的伤口?明明都打算,尽快除去他。为何现下却见不得对方受伤?
“好,我放你走。“南宫笑傲的声音中隐含一丝疲惫。“可是你别以为,从此以后你可以逃过南宫府的追杀。”

南宫茧颇意外对方的干脆,示意暗夜影卫不准妄动,自己拖着南宫笑傲向后倒退几步。抽空回嘴道,“不巧,我命硬得很。”
南宫笑傲忽然伸手握住颈上的利刃,流下的鲜血与南宫茧的混合在一起,“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南宫茧一字一句道,然后从南宫笑傲手中抽出匕首,从对方肉里划过的触感让他感到一丝兴奋。
随后,南宫茧用力推开南宫笑傲,睁大血红的双眼最后看了南宫笑傲一眼,转身离去。一旁的太子也在同时把手中的思然扔回给木然,飞身跟上南宫茧。几个转身后,统统不见踪影。
南宫笑傲握紧受伤的手掌感受那份让对方毫无知觉的疼痛,僵住身子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对方瘦弱的身影在黑夜中渐渐消失不见。
他忽然有一种预感,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主子,你的手在流血。“木然抱着仍在昏迷中的思然靠近南宫笑傲,迟疑的开口。
南宫笑傲回望了木然一眼,眼中破天荒出现迷惘的神色。
“要追吗?“木然首打破一贯木讷形象欲言又止道。尽管他清楚,就算现在去追,也追不上那个人。
那个人的实力,从一开始就被隐藏起来。这么多年来,与他一又一的切磋,不过是那人故意输给他的戏码。他不明白,仅仅只是一个小孩儿,为什么会有如此的防备和心机?
南宫笑傲轻摇头,抬手挥退身后所有暗影,旋身继续遥望那人远去的方向。他紧握的手中有那人的血液,与他的混在一块。
正如刚才有那么一会儿,那人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明明那么近,却又这么远?

南宫茧终于累得支撑不住在野外的一颗树上停下,狼狈的蹲下身子喘着粗气。还好那个嘴碎太子已经在前一刻被他打发走,要不然被他看到如此丢脸的一面估计以后在他面前都甭想抬起头了。
抽出腰带把手上的伤口紧紧捆上,总算是止住血了。
南宫茧摆好较舒服的姿势躺下,闭上眼,打算在这个荒郊野岭好好补一觉。然而,明明思绪困的要命身体却怎么也睡不着。
混乱的脑海里,不时闪现出南宫笑傲的面孔。手心里,还流淌着他的鲜血。耳边似乎依然回荡着他的那句,为什么?
为什么?南宫茧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与南宫笑傲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在用匕首抵住南宫笑傲的脖子时,他的手会止不住微微发抖。
为什么他握住匕首的那只手一点也不敢乱动,害怕一不小心就会在这个男人脆弱的脖子上划出血痕。
为什么当他看到南宫笑傲的手握上他的匕首而血流不止,他会有一瞬间的失神。
为什么当南宫笑傲的鲜血顺着匕首滑落到他的手上,他竟感到一股灼热般的疼痛感。明明,他对手上的痛感,早已经麻木了不是吗?
正如前一世里最后的记忆,是那时的她轻飘飘的躺在软软的沙发上,手腕上一道刻的丑陋划痕血流不止,渐渐燃满她一身血红。
南宫笑傲,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他会如此在意他?
明明,明明,他们俩,从一开始,就是对手,不是吗?
明明,他只是想报复。报复那个在第一见面就叱喝他的男人,报复那个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还打过他几的男人,报复那个只想一心利用完他后把他除去的狠心男人。对,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明明,他明明知道,南宫笑傲只是南宫笑傲。
可是为什么,南宫笑傲要与前世的那个人长了相同一副容貌?这让他在第一眼见到南宫笑傲后,就决定要与他为敌。
南宫笑傲不知道,前世的她是为他而死。而这一世,他依然为他而活。
南宫笑傲竟然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他只知道,这是老天爷给他的终极惩罚。一个他终其几生都逃不了、躲不过的命中劫数。

番外傲澈篇
南宫笑傲有一个秘密,一个只有极少数人才知晓的秘密。
南宫府的大公子南宫澈,并不是他的亲身儿子。而他,还喜欢上这个名义为自己儿子的男孩。
南宫笑傲一直以为,自己并不喜欢小孩,而且这个小孩还是别人的种。但显然,南宫澈给了他一个意外。
第一见面,南宫澈才五岁。
他的生母跪在南宫笑傲脚下死死抓着南宫笑傲的裤腿苦苦哀求着,希望对方能念在往日微薄的情分上收留南宫澈。乌烟瘴气的烟场所毕竟不适合一个小孩儿成长,而这个年华不再的过期魁也已经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小孩儿了。

南宫笑傲微皱起眉,脚下这个曾经风华绝代的魁之选,经年未见,现如今两鬓华发早生、青春美貌不复。单薄的病弱身子上套着件质地老旧的鲜红衣裳,脸上浓妆在眼泪鼻涕的洗礼下糊成一片,露出底下蜡黄的病态脸色。
直到一旁的贴身小厮上前拖起这个女人,南宫笑傲才稍稍平复烦躁的心情。他不大理解,这个曾经那么乖巧安分的柔弱女人为何变得如此歇斯底里?
南宫笑傲不由转过头,望了眼一直安静呆滞在一旁的小小身影。
杂草般的造型下是一身破烂布衣,比同龄人更为瘦小的身板挺得笔直,一张小脸脏兮兮的看不清五官容貌,仅剩还算清亮的一双眼眸毫不闪躲回望南宫笑傲,眼里隐含戒备。

南宫笑傲记得,他在年少时也曾戏狎过娈童,其中不乏一些国色天香、堪比女子的美貌小倌儿。那些男子的媚态,有时候是女人压根儿比不上的。
眼下的小孩儿也许完全具备一个美人胚子所有的素质,不过南宫笑傲此刻真正感兴趣的,是男孩儿的眼睛,极冷、也极美。于是,南宫笑傲为他取名"澈”。
在南宫笑傲把南宫澈带回南宫府不久后,就传来了女人病逝的消息。
那一天,南宫澈一个人,爬到了屋顶上,吹了一晚的夜风,流干了所有眼泪。

南宫笑傲隐身在黑暗中,看了这个洗净过后不自觉散发着珍珠般光环的美丽小人儿一夜。

第二天,小人儿的眼中完全失去了光芒。他的眼神越加清透、美丽。只是眼里头空空荡荡的,好像再也没有什么,能被他放进眼里。
南宫笑傲开始亲自教他武功,而这一切只在私底下进行。面上,人人都以为南宫笑傲一点也不在意这个外来的野孩子,对他极尽冷淡。
在南宫澈进南宫府的同一年,南宫府二夫人产下了一个阴阳脸的跛脚怪物。
二夫人因此得了疯病被关起来,而那个怪物则被扔到南宫府一个偏僻的小院落里,自生自灭。
南宫澈自小在妓院里打滚过,早已看尽人生百态、人情冷暖。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不曾相信,南宫笑傲对他怀有好意。

三年后的一个夜晚,南宫澈如往常一般随南宫笑傲入禁地习武。
平时练到累极他总会不自觉昏睡过去,然而对于南宫笑傲一直以来趁他睡着后落在他脸上的吻,他并不是完全没有知觉。
或许,南宫笑傲是故意为之,并没有打算隐瞒他的意思。南宫澈也相当清楚,自己承至母亲的绝美容貌,若身在原来的地方,会引来多少事端。
在这一点上,南宫澈是感激南宫笑傲的。所以,他才决定,在这一夜与南宫笑傲开成公布的做了个协议。他需要十年时间,来变强。十年后,他愿意臣服于他。
当然这时候的南宫澈还不晓得,他提出的这个类似缓兵政策的要求,彻底改变了某些人的人生轨道。

南宫笑傲一直以为,在这世上,唯一能入他眼的,只有那个在月夜下静静流干眼泪的水晶般透明的美丽小人儿。
然而,他却不知,在后来,有一个三岁小儿,成为了一个异数。
那天晚上南宫澈相当冷静的向他提出给他十年时间的协议,南宫笑傲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十年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数字。他所享受的,是慢慢征服对方的过程,而不是一时片刻的欢愉。他南宫笑傲,还没有饥渴到非要强迫对方的地步。
太过易折的朵,就算面上带刺,也会让人失去采摘的欲望。他要倒看看,这个信誓旦旦一心想要变强的美丽人儿,在十年后,能不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这个时候,南宫府暗地里的对头忽然有了动作。尽管面上南宫笑傲对南宫澈极其冷淡,但难保有心人会看穿。为了转移世人的眼光,南宫笑傲决定挑出一个儿子独受专宠。

他原先,并没有想到那个疯女人的孩子。南宫府到都潜伏着暗影,那些女人间的争斗自然瞒不过南宫笑傲。他总是由着她们去闹,不管她们是否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掐死或者互相下毒让他人流产。
这就是南宫府,适者生存。而那个疯女人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当中最残忍的,要不是因为她跟对头中的上位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老早就想除去她。
直到传出她生了个怪胎的消息,这个女人的气焰终于彻底消失了。不管生出怪胎是她自己作孽太造成的,还是另外几个女人暗地里戏耍的手段。南宫笑傲一点也不想追究,趁此机会一举把疯女人打入冷宫,再无翻身之地。
三年过去,直到身边最忠心的暗夜影卫木然向他提出关于那个怪胎的讯息。他才想起,他还有一个儿子,而且这个儿子还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相信,那个上位者也会相当满意他的选择。

这下,才有了南宫笑傲与南宫茧的第一碰面。
南宫笑傲感到相当失望,差点以为他的四儿子真的是个哑巴痴儿了。长得丑外加是个天生的瘸子还有动不动昏倒的体质也罢了,若真是个哑巴痴儿,恐怕还没跟那些女人对上就已经被彻底玩死了。
然而,当他看到对方睁着一双血红的双眼死死咬着南宫尹时。对方眼里的狠戾让他开始怀疑,对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三岁小儿?
他绝对相信,对方之前一直呆在他的小院子里且从未见过南宫尹。那么对方此刻眼中如此刻的恨极、又悔极的神色,到底从何而来?
尔后,南宫笑傲耐着性子与对方相,果然验证了他的猜测。尽管对方一直小心翼翼的扮演着痴儿形象,但他还是能看得出,这个痴儿不一般。

一个从未读过书根本不识字的普通奶娘,怎么可能教会一个痴儿在这个南宫府里绝对不可能出现的生物"茧”?
南宫笑傲并未拆穿对方的谎言,他甚至兴起了一丝期待,倒要看看对方要如何破茧重生?

但显然,南宫笑傲还是小看了对方的聪明程度。在他把思然调到对方身旁当贴身小厮后,对方依然谨慎的扮演痴儿形象也从未露出破绽。要不是南宫笑傲对自己的判断力具信心,他都快真的以为,对方只是个普通的痴儿。
随后在好几的有意逼迫后,对方依然老神在在一点也不显露原形。南宫笑傲只得想出个破釜沉舟的办法,让对方实实在在看到了禁林里经常上演的一幕。
对方是个聪明人,很快就能配合他的计划。南宫笑傲原本以为,接下来的一切事情都能按照他的意愿发展。
然而经过与对方的多交锋后,南宫笑傲开始渐渐明了。这个南宫茧,恐怕会是这一世里,唯一一个他完全不得掌控的人。

更新换代
南宫茧并没料到,他的随便一觉竟然睡得如此之久。等他醒来,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
值得庆幸的是他醒来后身的地方是一间破旧的民房,而不是之前逃亡途中的那颗树上,要不然,还没睡饱就给活活冻死了。
“哟!小子,你醒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推门而入,看到南宫茧醒了似乎也不意外。
南宫茧挣扎着撑起浑身发软的身子,环视了四周道,“请问,这里是哪里?”
老人把背上采满草药的竹娄放到一边后坐到南宫茧身旁,伸手扣住南宫茧的手腕,细细把起脉搏来。“唔。小子,算你这回命大,遇上了本大仙。这里地势偏僻,闲杂人等想来也来不了。”
南宫茧望着对方嫩白纤长的手指微挑眉,也不多言,只道,“多谢老人家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我看你这小子还挺实在的,若没地方可去,就留在这里吧。“老人摸摸下巴的长胡子,笑眯眯道。
“在下乃亡命天涯之人。恐怕,会给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南宫茧认真道。
“你且放心呆着。本大仙这辈子还没怕过什么麻烦。“老人不无自豪道。
“那么,就有劳老人家费心了。“南宫茧微微笑起来,不再推却。
老人家忽然正了正脸色,“我瞧小子你面相不错,何必如此糟蹋?”
南宫茧一愣,摸摸脸上空荡荡的触感,原来他的面具早已被摘下。苦笑道,“一个男儿家,在乎面相作甚?”
老人摇头不赞同道,“你身上的毒,只怕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吧?我已经替你清得差不多。只是脸上这胎记,若要去掉就得吃上一定的苦头,不知你是否愿意?”
南宫茧轻笑着顺口接上,“老人家所说的方法是不是指换肤?”
老人眼睛一亮,惊讶道,“小子莫非是行家?”
“不。我只是略懂皮毛,自然比不上老人家您的医术。”
其实南宫茧一早就做好了换肤的打算。他知道,只有彻底改变自己才能真正逃离南宫笑傲的追捕。这也是他在南宫府里带了这么多年面具的原因,很早以前他就给自己的未来铺好了后路。
除了那意外的比试让南宫笑傲看到他的脸外,恐怕这世上,将再没有第二个熟人能够认出南宫茧的真面目。
南宫茧忽然认为,也许,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破茧重生。
之后老人家在万分欣喜的激动下强迫南宫茧拜他为师,南宫茧身为寄人篱下的身份也只得答应对方。

老人名讳司徒净,这个姓氏让南宫茧产生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忧患意识,不巧那个嘴碎太子也是姓司徒。
后来南宫茧才知道,司徒净易容成一个遭老头,只为躲避一个人的情债。
可惜,等南宫茧真正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此乃后话。

自从与南宫茧发表的换肤论点一拍即合后,司徒净就开始着手准备换肤事宜,打算尽快让化名为"破茧"的南宫茧换肤成功。当然,他会表现的如此迫切的原因,除了身为人师的责任感,恐怕更多的是想把破茧当成白老鼠来试验。
与司徒净相几日后,破茧已经彻底摸清对方老顽童的个性。其实,他早该从对方开口那句"本大仙"就猜到,对方会是个多么"正经"的人物。
这日破茧刚吃完晚饭,就见司徒净捧着堆瓶瓶罐罐跌跌撞撞的朝他冲来,“小破茧,为师已经做好药引。今夜咱们就把你的脸换了吧。”
破茧微皱眉,伸手按住对方不断倾向他的身体,头疼道,“我只要能止痛与止血的,不要什么美白养颜的药丸。”
天知道这些天来变态司徒净已经喂了他多少这样的药丸。一个大男人整天研究这些东西,若在前世那个开明的社会也罢,现世只是让破茧很想骂脏话。因此可见对方明显是个不务正业、玩物丧志的公子哥,尽管在医术上貌似称得上高明。

“为师这都是为你好。你现在年纪还小,等以后年纪大了想保养都来不及知道吗?“司徒净一副你敢不信试试的表情。
破茧扫了扫对方衣领下微露的光滑肌肤,心里微微恶寒了下。尽管他前世里是个女人没错,但也没有像司徒净这般如此执着于美容之事。不知是他在南宫府封闭了太多年以至与外界都脱节了?还是眼前这个司徒净太不正常?
司徒净迎着破茧的视线来到自己的领口上,不由得意一笑。忽然伸手用力拉低衣领露出白皙的性感锁骨,自恋道,“瞧瞧为师多么美丽的身材。小破茧你从现在开始好好努力,也许以后还有机会赶上我的十分之一。”
破茧闻言不由抽动下嘴角,忍了又忍,总算把突然涌上的呕吐感咽下。眼前一副遭老头形象的某人,自以为风骚的展露脖子以下的年轻肉体。面上布满的皱纹因为对方得意的淫笑而褶成一团,天知道这场面有多怪异。
“行了。把我要的东西拿来。”
司徒净原想继续发表的炫耀大论就此扼杀在破茧冷冷的气势下,只得乖乖交出两罐药瓶。他忽然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找了这么一个不可爱且气焰比他还盛的徒弟自讨苦吃呢?
很快,他就找到了答案。

破茧三两下喝完一碗类似麻醉作用的中药,这里中药的麻醉程度当然及不上原世里的高级,破茧也只是认为聊胜于无罢了。
随后找来一面铜镜,他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在自己左脸上细细比划要下手的地方。
司徒净从外拿进好几个烛灯,霎时屋内的光线变得明亮起来。然后坐在一旁紧紧盯着破茧,怕错过某个精彩的瞬间。尽管身为医者的身份让他见惯了人世间的生离死别,但是他仍然不敢相信,真的有人敢选择活生生的自残。
破茧其实相当喜欢手上这把跟了他多年的匕首。除了其锋利的程度没有任何一把利器能比得上的原因外,更为重要的是因为它是南宫笑傲所送,在他开始学武的那天。
然而那时候,这把看起来样式普通的匕首钝得连只鸡都杀不了。如今,它在破茧的用心打磨下,一出鞘,必见血。
破茧想起曾经见过的南宫澈所佩戴的宝剑,打造的质材似乎与他的匕首相同。但想必那人送给南宫澈的是件成品,而不需要如他这般辛苦打磨多年。
南宫笑傲,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有时候,真让人思后愈加迷惑不解。当然破茧并不知道,有些事连南宫笑傲自己,照样百思不得其解。
从短暂的记忆里回过神,就见司徒净正屏息望着他脸上充满期待。破茧轻笑了笑,眼也不眨的开始挖起左脸上的面皮。他的动作缓慢而沉稳,仿佛,手下每分用力刺入的,并不是自己的皮肤。

一股鲜血沿着匕首往下滑,接着越流越多,很快就汇成一滩。令人触目惊心的场景,衬着破茧的双眼越加血红,似乎在呼应某种嗜血的渴望。他的嘴角,愈加上扬,眼里充满快意,好像自己正在进行某种欢乐的仪式。
是的,他感到极其快乐,每当自虐的时候。他喜欢鲜血从脸上流过的触感,温热、丝滑的,蜿蜒而下,直至冷却。
如果这样是一种病,那么,他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眼前诡异的一幕,让司徒净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开始怀疑,眼前这个眉也不皱甚至自得其乐沉浸在自虐行为中的孩子,是不是天生就失去了痛觉?
在生生割下左脸上一整块暗色的胎记皮层后,破茧微抖着手打开药瓶服下止痛和止血的药丸。面上仍然肉糊糊、血淋淋一片,令人惨不忍睹。快速洒上司徒净研发多日的据说具有修复皮肤组织再生功能的药粉,然后掏出纱布草草打上几个圈。破茧的换肤仪式,终于结束。
等到司徒净终于从眼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破茧已经喝过安神药在床上睡得安好。司徒净发现自己差点落下泪来,这夜给他的刺激实在太大了。他想,他这一辈子,恐怕再也不会遇见比破茧更为可怕的人。
一个连对自己都可以如此残忍的人。这样的人,还会有人性弱点吗?

欢喜冤家
山中日子淳朴,转眼已是两年过去。
小屋位于山顶,周围人烟罕迹,丛林茂密,一不小心就会落得个遗失荒野的下场。破茧也不自知,当年自己如何带伤跑到这么个荒山野岭来。若不是刚巧遇上隐居此地的司徒净出外寻药,他恐怕早已曝尸荒野了。
这日,破茧出外采药回来,意外发现小屋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小茅屋原就小,只有一间单房。外加一个用些篱笆草草围起来的小院子,种着些蔬菜。破茧来了以后,只在小屋中加了张小床,就这么过了两年清苦日子。
当然,这两年来破茧除了跟着司徒净学习医术外,也没荒废他的武功。所以这日他刚走进院子,远远的就嗅到陌生人的气息,迅速隐身到屋顶上。过了两年完全自闭的日子,他都快忘记了,这世上,还有他人这种生物。

显然屋内两人还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已经曝光在别人的窥觑下,正浑然忘我的拥吻中。
破茧透过屋顶的茅草缝隙望见相当激情的一幕,颇为惊讶的微挑眉。司徒净仍然一副糟老头的打扮,脸上易容的面具也未剥除,下巴上还黏有白的长胡子一片,亏得对方长得相貌堂堂还吻得下去。
直到屋内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两人才结束漫长的一吻。司徒净软绵绵的靠在对方身上气喘吁吁,似乎已经完全被驯服。
破茧不由摇头轻啧一声,对方忽然止住了正在司徒净衣服里不规矩的手势,迅速把司徒净紧紧抱在怀里遮住他微露的春光,抬眼怒视屋顶道,“谁?”
“下请不要在光天化日之下随地发情好吗?“破茧面无表情的推门而入。
司徒净刚听到身后传来的熟悉嗓音,羞愧的一心只想从对方怀里挣脱而出。此举却更加激怒了已经醋劲大发的对方,反而被紧紧禁锢在对方怀中不得动弹。
“你是谁?“对方望着眼前这个约莫十三、四岁的瘦弱小孩,沉下眼色。他可以确信,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小孩。刚才,若不是这个孩子故意出声。恐怕,他到最后都不会知道,有人,埋伏在屋顶上。这个孩子,好高的功力。

“你先放开我师傅吧,他快被你憋死了。“破茧挑起一条椅子落座,自顾自倒了杯茶喝起来。
“师傅?净儿,他是你徒弟?“对方一手抬起司徒净的头,狐疑道。
“小破茧,还是你关心为师。“司徒净红着一张脸终于从对方怀里解放,呼吸几口。破茧继续喝茶挑眉不语。
“你,就是你!“司徒净退后两步,两手叉腰泼妇骂街般伸出手指点着对方。“给我滚!我说过我不想见到你。遇见你就没好事!”
“净儿。“对方闻言立马哭丧着脸上前想抱住司徒净。
“你敢过来试试?“司徒净两手抱胸冷冷甩出威胁。对方尴尬的放下伸到半空的手,委屈道,“净儿,我苦苦找了你两年。你现在,就这么狠心对我?”
“我说了多少遍。我们俩,不可能的。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司徒净转过身,背对对方,语气冷淡。
“不。我不相信。净儿,我不相信你会如此无情。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喜欢我。“对方激动的扳过司徒净的身体,两手握住他的肩膀不停摇晃他。

“够了!“司徒净轻叱一声,让对方彻底停住动作。他吸口气抬眼看进对方眼里,表情冷极。“我不喜欢你。”
“不。净儿。你不会。你不会的。你说谎!“对方两眼失神的放开司徒净,身体不停往后退。

破茧在一旁喝完一杯茶,望着眼前完全忽视他的存在而自顾自上演比黄金八点档剧场还难看的肥皂剧的两人。摸摸抽痛的额头,终于出声,“都给我消停一会儿!”
入戏过的两人像是这才意识到现场有第三者的存在般,同时诧异的望向破茧。破茧忍不住低叹一声,两个白痴!
“你就是燕无常?“破茧挑眉问着眼前仍沉浸在司徒净所给的打击中的男人。对方长得颇为人模人样,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性子看来应该比某个变态沉稳许多,却也会如此失态,呵
破茧的问题让两人再上演默契戏码,同时惊讶回道,“对!““你怎么会知道?”
破茧放下茶杯慢悠悠的转向司徒净,“师傅难道不知道,你晚上都会梦呓吗?”
“什、么?“司徒净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道,“你说我晚上做梦都会喊他的名字?”
燕无常一反颓废的神情高兴道,“真的吗?”
“是的。你还经常边哭边喊。“破茧继续不动声色瞎掰道。尽管司徒净两年来仅有一在梦中落泪,也只喊过一燕无常的名字。
司徒净皱皱鼻子,心虚道,“见鬼!我怎么都不记得?”

不过,他已经不用记得了。一旁的燕无常又是一个紧紧的拥抱把司徒净闩到怀里,“净儿。我就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我再也不会让你逃走了。”
“你、你、你放开我啦!我哪有说过我喜欢你。就算,就算梦里喊了你的名字也不代表我喜欢你啊。”
“我知道净儿很害羞,没关系。我相信,总有一天,净儿会亲口告诉我你喜欢我的。”
“哼!你做梦去吧,我才不会对你说这句话。喂,你不要乱动手动脚。我徒弟小破茧武功很好的,你敢动我我就让他打得你满地找牙。咦,小破茧人呢?”
“哈哈。这下没有人能救你了?净儿,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你好狠心,一躲就躲了我两年。”
“喂喂!燕无常你不要太过分。我的胡子可是辛辛苦苦熬夜做了好几天的,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给我撕坏了。”
“净儿。让我看看这两年你有没有变了?你不知道,我每天每天都会梦见你。我发誓,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了。”
。。。。。。。。。。。。

直到再也听不到那两人的肉麻对话,破茧才停下飞奔的步伐。找了快舒适的草地躺下,头上顶着大片蓝净的天空,低低漂浮在天边的云朵似乎触手可及。闭上眼,仿佛可以闻见鸟语香。原来,春天来了。
这一世,时间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想起前一世,他似乎总是过得庸庸碌碌,盲盲目目。为了生活到奔波,为了爱情废寝忘食。也早已忘记,春天的味道。
而在南宫府里,太过于执着一个无谓的十年之约,他似乎,也从未,细细享受过春天的滋味。
他忽然觉得,这样无趣的人生,到底有何意义呢?
耳边偶尔还会响起那人似有意的警告,可是,已经两年过去了。南宫笑傲,那个信誓旦旦说着一定会找到他的男人,根本就,找不到他。
远的天边忽然聚集起一堆乌云,唔,好像天要下雨了。破茧想起屋里一定还在亲热的两位,突然意识到,也许这样清净的日子,已经没有机会再有了。
该是他,整装出发的时候了。总不能,如司徒净那般,躲那人一辈子吧。而且,这两年,恐怕已是一个极限了。破茧相当清楚,那人办事的魄力。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南宫笑傲,就怕,到时候,他已经不认得他了。呵

人来人往
子夜时分,破茧睡饱一觉后睁开眼,就见燕无常立在他身旁,似乎已有好一会儿。能轻易找到他的行踪,看来,这个男人也不是吃素的。微挑眉,“有事儿?”
“谢谢。“燕无常僵着脸涩然道,向一个比他小许多的孩子道谢,这滋味,不知有多别扭。
破茧翻身坐起,挑了根草含在嘴里,状似悠闲。“你特地来,不只是为了道谢吧。”
燕无常抬首望向远的山峰,轻声道,“四少。主子要我带你回去。”
破茧微微眯起眼,并不是意外对方的身份。只是没想到,危险会来得这么快。不过。他轻扬嘴角,温和的看向对方,“那么,你要带我回去吗?”
燕无常一愣,随后恍然大悟般,怒望破茧,“刚才,你是故意的?净儿他,并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为何能如此,利用他?”
破茧轻笑一声不置可否,嘲讽道,“至少现在,你得到他了,不是吗?“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结果,这是他一贯的生存哲学。但是,如果司徒净真的对眼前这人无情,那么他再怎么推波助澜,也起不到任何作用。难怪人都说,陷入感情漩涡的人,不管再聪明,都会变成彻头彻尾的呆子。自己的身价,怎么会有人,不清楚?还是这里只有他一人,从头到尾,都太冷清?

燕无常被破茧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他自己本就不是君子。现在,又有何资格叱喝别人是小人?
四少,果然是四少。燕无常忽然心生感叹,这世上,还会有人,不存在四少的算计里吗?明明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为何他的眼里,见不到任何波澜。仿佛活着,不过只为行尸走肉般,赖活着。
燕无常轻叹口气,稳了稳心绪道,“四少。保重了。”
破茧微笑着叫住燕无常欲离开的背影,轻飘飘道,“你若负了他。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燕无常心一窒,再转身时已然不见破茧的身影。刚才那句看似没有力道的警告,不知隐含了多少杀气。他知道,破茧绝对有能力说到做到,就算他不是南宫府的四少。这种魄力,让他隐约开始明白,英明一世的主子,为何会栽在这个孩子的手里。

“他走了?”
熟悉的声音在燕无常身后响起,他有点头痛的回头,不知道该如何向爱徒切的某人解释那个孩子的突然离开。
“我知道,他总有一天会走的。“司徒净的脸上难掩淡淡的惆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司徒净依然记得,那个孩子醒来的那天。那双清冷的眸子里,血淋淋一片,嗜血的狠戾让人止不住心惊。又仿佛就在昨天,那个孩子狠绝的把自己的皮肤划下,途中没有皱过一眉、喊过一疼,反倒一副相当享受的诡异模样。
司徒净多都想问起,这个孩子,到底拥有怎样黑暗的过去才会变得如此?然而每当触到对方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他就觉得,若贸然揭开对方血淋淋的伤口,他将会难以面对,一向强悍的对方露出脆弱的样子。
燕无常上前心疼的抱住司徒净,紧紧的,“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司徒净无言的把头埋进燕无常怀里,贪婪的吸取他身上温热的气息。闭上眼,还能想起破茧总是那副眼无波澜、嘴角轻扬的模样。有朝一日,他还能再见到这个谜一样的孩子吗?

这日收到燕无常传回的飞鸽传书,信上简单提及那人已经离开的事情。南宫笑傲面无表情的把信纸揉碎,此刻他正站在窗旁往外望。想起那人也总是喜欢以这种姿势沉思着别人所不知道的事情,更是紧了紧背握的双手。
其实,早在一年前他就寻到了那人的下落。只是受困于周身不停发生的麻烦事端,他才一直无法抽空解决那人的问题。
但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些全部都是借口。他其实,是在逃避那个人,一直在逃避。因为他忽然不知道,当他再见到那人时,他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动作,以及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
而在得知燕无常没法将那人带回时,他竟然还会如此窝难的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南宫笑傲想到这里,暗了暗眼色一脸阴沉。想起那人嘴角微扬一脸嘲讽的模样,他不由恨恨的咬紧牙关。

好一个破茧重生之人,居然能够把他南宫笑傲逼到这等地步。

他一点也不怀疑,以那人的聪慧应该早就知晓自己的行踪暴露。然而这么久过去,那人却一点动作也没有。不难看出,其中人为的故意成分。
若不是这他先派人出手,那人是否,打算就这么一直跟他耗着?还是说,那个阴险狡猾的人,其实是在等他?
南宫笑傲发现自己的心跳因此突然快了两拍,失却一贯冷静的他懊恼的直想把那人抓到眼前好好羞辱一番。到底该死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如此的受制于那人?
明明,那时候,他只是出自于利用的心理,冷眼旁观那人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表演。何时,他的眼光再也离不开了?

是那一夜?在莫名其妙发怒打了那个不断激怒他的小人儿一掌后,因着自己内心不明的烦躁无法远离的步伐,恰好听到身后传来小人儿清越的声音。“顾盼不曾泪如雨,梦里追思意褴褛。空缕幽魂自难忘,灰飞烟灭笑苍茫。”
南宫笑傲忽然愣住,傻傻站在原地等了许久,却再也听不见小人儿发出任何声响。他难以抑制自己想回头的冲动,没料到入眼的会是那样一副画面。
那人仰躺在冰冷的地上,嘴边含着一朵小小的笑,看似睡得一脸安详。南宫笑傲小心翼翼的走近熟睡之人,意外发现对方紧闭的双眼中正不断流出晶莹的液体。月光下,弯弯曲曲蜿蜒入耳际的发丝里,很快消失不见。而睡梦中人却毫不自知,依然安静的躺在那儿,眉头微皱,嘴角含笑。

怎么会,有如此矛盾的人?明明在哭,却还笑着。南宫笑傲不知道,为何看见眼前之人的眼泪他的内心会觉得如此震撼。而不似看见南宫澈的眼泪那般,仅仅贪图视觉上的绝美享受。
他动作轻柔的抱起小人儿,入手的冰凉让他紧紧皱起眉头。他觉得自己好像,在抱着一块没什么重量的冰块。不由手下用力更加抱紧怀中之人,小人儿更是本能的往温暖的靠去,这让南宫笑傲开怀的轻笑起来。可惜,没有人看见,南宫笑傲难得一见的俊美笑容。
而这一夜的南宫笑傲开始明白,那个人,与南宫澈是不一样的,至少对他来说。
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南宫笑傲微微皱眉,伸手摸摸嘴角,那里不知何时已经自主的展开一个弧度。
该死的!他早就不应该低估那人对他的影响力。南宫笑傲狠狠眯起眼,看向远方。如果这他真的认栽了,那么那个有意撒网的人,也别指望,可以从此逍遥法外!

爱来不来滴番外
这夜南宫茧睡得正熟,忽然被身上的重量压醒。他迷糊的睁开眼,就觉下巴上紧靠着一颗毛茸茸的头颅,有尖细的牙齿正在啃噬他可怜的薄弱颈项。南宫茧慵懒的轻哼一声,“痛。”
南宫笑傲抬起头,用自己俊挺的鼻子蹭了蹭对方小巧的鼻头,沙哑着声道,“我想要你。”
南宫茧缓缓困乏的睡意,挣扎着推开身上之人,翻过身变成趴睡的姿势。打着哈欠道,“速度快点。我还要睡觉。”
南宫笑傲一愣,随即狠狠眯起眼,显然是被对方冷淡的态度激怒了。他三两下把南宫茧的衣服剥光,用手指胡乱开发两下就抬起下身粗鲁的一举插入。紧致的入口由于太过干涩只是死死咬住前头部分,让他无法再进一步。
差点又睡着的南宫茧因此痛哼一声,转过头,对上南宫笑傲凶狠的表情。他微眯起眼,冷然道,“出去!”
南宫笑傲面无表情,根本毫不理会对方的要求。下身更是故意加强力道,想要狠狠顶入对方火热的。“不是你叫我快点?”
南宫茧眼神一暗,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如果你喜欢奸尸。随便你!“话刚说完,他就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南宫笑傲心一凝,迅速抽出下身抱起南宫茧。这才发现对方的下体已经开始涌出大量鲜血,鲜红的色泽很快也沾满了他一身。
该死的!他竟然又伤害到他了。
南宫笑傲阴沉着一张脸,自责的都有想杀死自己的念头。他明明只是想,好好的抱抱他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眼前瘦弱的人儿一脸完全失去血色的惨白模样让南宫茧越觉刺目,他赶紧慌乱的找来药膏为对方清理伤口。
昏迷中的南宫茧因为疼痛每不自觉的皱眉一,他的心就跟着狠狠刺痛一下。手上的动作也愈加轻柔起来,唯恐一个不注意又再弄痛对方。

待一切都打理好后,南宫笑傲已是满头大汗。他叹息着跪坐在床边细细抚摸南宫茧一头柔软的发丝,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矛盾?
很多时候他都会想着要狠狠撕裂对方,然后看对方露出疼痛的表情进而求饶于他。然而每当真的看到对方被他所伤后,最受不了的那个人反而是他自己。
但最过分的是,对方是心思何等透彻之人,又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因此更是每每以激怒他为乐。而他,明知道很多时候都是对方有意为之。他却一再的头脑发热、不管不顾就跳下了对方设好的陷阱里。到了最后,要紧紧抱着对方,气得欲哭无泪的那个人,总是他。

这时,床上的南宫茧像是对南宫笑傲事后切的懊悔有感应般,嘴边缓缓绽开一朵甜甜的笑。南宫笑傲见着了,不由倾身上前细细轻啄对方的嘴角。怎么办?这个人,注定是生来克他的!

爱来就来滴番外
南宫茧近日忽然察觉,南宫笑傲对他的态度是越来越冷淡了。他不由心生怀疑,南宫笑傲是不是有外遇了?
这夜,南宫茧硬撑着困乏的身体,等了许久终于把晚归的南宫笑傲等到。
南宫笑傲一进屋就被对方充满探究的露骨视线吓到。他走近南宫茧,习惯性摸摸对方的头,颇为意外道,“怎么还没睡?”
南宫茧突然露出一个略带羞怯的笑容,小声道,“我在等你。”
南宫笑傲微挑眉,他可以把对方的表情,看成"温柔"吗?“抱歉。最近府里事情比较多,都没空陪你。”
“没关系。“南宫茧轻摇头,相当自觉的爬进南宫笑傲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背靠着对方坚实的胸膛窝好。随后又拉起对方的大手,放在眼前细细把玩。他忽然眼睛一亮一口吞下对方修长的食指,调皮的舌尖在口腔内不停与之嬉戏。
“你在做什么?“南宫笑傲瞬间紧了紧身子,迅速从对方口中抽出咸湿的手指。
南宫茧轻笑着爬起身,撑起两手把南宫笑傲面对面困在底下。“你可以认为,我在色诱你。”
南宫笑傲闻言暗了暗眼色,抬手把身上的人压在胸前。轻轻抚摸对方的后脑勺,“别想太多。睡吧。”

南宫茧皱眉,从对方怀中挣脱而出。狠狠眯起眼,望进对方眼里。“你是不是,在外头勾人了?”
南宫笑傲一愣,立马冷下脸色道,“你当我是什么人?”
南宫茧不由嗤笑一声靠近对方,调笑道,“那么,性欲旺盛的父亲大人。您最近,都是怎么解决的呢?”
“你"南宫笑傲轻轻吸口气,他的下身正被南宫茧一手握住。
“哟!明明还很精神嘛。“南宫茧脸上的笑意更,眼中却不见丝毫快意。他沉下声音,冷然道,“你最近,为什么都不碰我?”
“不要闹了!“南宫笑傲移开南宫茧的手,面无表情道。
南宫茧冷哼一声,自顾自动手很快把身上的衣服脱光。然后紧贴住对方的身体,笑眯眯道,“好了,我们睡觉。”
南宫笑傲无奈的低叹口气,掀开被子密密盖住身边人暴露在空气中的冰冷躯体,随后才把对方揉进自己怀里。
南宫茧微微挣扎两下,被下光溜溜的身子自动自发挪到对方身上。忽然捉住对方的手,伸到他身下按住,哑着声音道,“帮我。”
南宫笑傲愣了一下,脑袋尽量放空什么也不想,手下开始用劲帮对方套弄起来。
南宫茧配合着对方的动作扭动起来,对方高超的技巧让他无法自己的大声呻吟。

南宫笑傲额上渐渐冒出冷汗。耳边尽是怀中人急促的灼热呼吸,还有甜腻的磨人声音。抬眼瞧见对方脸上布满嫣红的欢愉,细细的汗水顺着额头滑下,很快就染湿了鬓发,更显媚态。他这厢正望得出神,南宫茧那厢忽然绷紧了身体随后低喊一声释放在他手里。

南宫笑傲轻轻呼出口气,本以为难熬的酷刑终于结束了,却不料对方突然一个翻身坐到他肚子上。
南宫茧媚笑着低下身子,两手扒开南宫笑傲的衣服。忽然伸出粉嫩的舌头细细舔弄对方的胸口,慢慢一路下滑到对方的腰部。
南宫笑傲因着眼前艳丽的一幕不由低喘出声,抽出仅有的一丝理智一手按住对方蠢蠢欲动的头颅,喑哑道,“不要。”
南宫茧抬头望他,无辜的眨眨眼,伸出酸软的舌头润了润干涩的嘴唇。
南宫笑傲紧紧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中一片幽,难掩切的欲望。他忽然使劲把对方拉回身边,找准方向狠狠吻了下去。天知道,他想这么做有多久了。
南宫茧在承受对方狂风暴雨般的激吻时,眼里渐渐露出一丝窃笑。他就知道,这个男人,怎么可能真的忍得住?
结果,却再让南宫茧彻底失望。
南宫笑傲紧紧靠着南宫茧的额头,渐渐平复了紊乱的呼吸。“乖!我不想伤你。”
南宫茧愕然,忆起好几天前那丢脸的昏迷。对方不会,就是因为那件事记恨到现在吧?

最后,南宫茧在南宫笑傲强硬的坚持下,不得不妥协也用手草草帮对方解决了累计许久的问题。尽管他其实一直想用口代替酸痛不已的手,可是对方竟然会意正言辞的一口拒绝。南宫茧终于了解到,身边的这个男人,其实很龟毛!

混饭吃
破茧下山后一路向西行,终于走到了有人的地方。入眼是一座简陋的茶楼,时值正午,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坐着聊天。
破茧一身粗麻布衣穷苦人家的打扮,于是他踏入茶楼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多少人关注。
随便找了一桌角落里的位置坐下,店里小二立马端着一大壶茶上前为他倾茶。
破茧端起茶杯咄饮一口,鼻间闻到清淡的幽香很是相熟,竟然是他最爱的一种口味。他微挑眉,环顾了下四周。如此简陋的地方,怎会有上等的茶叶?
“客官,您还有什么需要?“一旁的店小二殷勤道。
“掌柜的在哪?“破茧面无表情的看着店小二,问道。
“这。。。不知客官要见掌柜所为何事?“店小二一愣,为难道。
破茧嘴角轻扬,“我要与他做笔买卖。”

稍后,破茧被店小二带入茶楼内室,相当意外的见着一美丽的女人。这个地方,女人也可以抛头露面做生意?
对方显然也相当讶异于破茧的样貌,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要与她做什么买卖?
破茧面无表情的任由对方把他上下打量一番,才道,“很抱歉,我没钱付账。“他指的是茶钱。多年来在南宫府里过得都是米虫生活,在山上两年的生活起居也是受尽南宫净的照顾,天知道他还从未见过这一世里的金钱。
美丽的女掌柜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会遇到个如此坦白直接的霸王客。

“所以,你要拿什么抵债?“其实她并不在意一杯茶钱的问题,只是开始好奇这个看似普通的古怪少年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破茧直视对方,微微眯起眼道,“我可以帮你杀一个人。你则负责养我一段时日。”
女掌柜瞪大双眼,看了破茧很久,狐疑道,“你是谁?”
破茧挑眉,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除去的那个人是谁?”
女掌柜沉吟许久,才道,“那么,任何人都可以吗?”
破茧扬唇笑得一脸愉快,“是的。任何人。”

安份得过了几天米虫生活后,这日破茧终于再被女掌柜请去。眼前的女子,大概年方二十。正是风华正茂时期,美艳动人。
对视了许久,女掌柜率先开口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找上我?”
破茧坐在一旁看似专心的把玩手上的茶杯,边轻笑,“我找上的是你们提供的茶。”
女掌柜好奇试探道,“难道,这茶与你还有什么渊源?”
破茧轻摇头,“渊源倒不至于,只是我刚巧爱好于此罢了。“想起之前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以为,是那人,来了。呵
“你笑什么?“女掌柜显然相当不满破茧忽然的愣神,微叱道。虽说对方看起来只是一个样貌普通的小孩,不过自她成年后已经鲜少还有男子在她面前能够完全忽视她的美貌,这让她觉受打击。
破茧从短暂的失神中回过神来就看见眼前一张带着娇嗲意味的美丽脸庞,突然问,“你有认真瞧过自己的眼睛吗?”
女掌柜微微一愣,忽然没了调笑对方的心情,敛下眼道,“没有。怎么了?”
破茧端起茶杯轻轻咄饮一口,才缓缓道,“你有一双非常美丽的眼睛。可惜,已经被仇恨的光芒盖过原本清亮的色彩。”
女掌柜的身子狠狠颤动了下,抬眼直直望着对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她以为,她掩藏的很好。就连那个她所仇恨的人,至今也不知道,她的内心其实一直仇视着他。
破茧起身走至窗旁,望着外面景致萧条的环境。他忽然不想对上背后那双透着落魄的美丽眸子,那样狼狈的眼神,何其熟悉?轻叹一声,他才道,“我以前,经常在镜子中见到。”
身后的人沉默了好一阵,悠悠道,“那么,后来,你是怎么见不到了?”
破茧回身微眯起眼,冷然道,“我的方法,你一定不会喜欢。所以,我现在给你机会。选与不选,决定权在于你自己。”

第二天夜晚,破茧到达了他的第一位顾客所告知的地方,一家妓院。塞了些碎银给老鸨,骗说自己是小厮的身份问清了猎物所在房间。一路上被迫吸入不少催情药粉,这让他心情恶劣得直想尽快痛宰那只猎物。
趁着有人端东西进出的时候破茧静悄悄潜入房间,隐身躲在房梁,冷眼旁观将死之人余生最后一的寻欢作乐。
等了许久,仍然未见猎物有所情欲之势,仅是左右各抱一个妓女不停调笑着喝酒吃菜。破茧差点以为,对方不是什么普通低级的好色之徒。直到房门被推开,有人带进一个模样清秀的男孩来。破茧才明白,并不是对方不好色,而是他换了口味。
随后房内之人一一被打发出去,仅留那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小男孩。破茧微微眯起眼,冷冷瞧着眼下的猎物不知从哪掏出各色道具尽往死里折腾身下瘦弱的身板。
关于性虐一词,破茧于前世里也并非一无所知。只是亲眼见着的时候,仍免不了感到些些震撼。以往常常自虐起来都不自知的他,忽然就能体会到每当身旁亲近之人看到他的行为后所受的心痛滋味。

破茧撇撇嘴,冷笑了下。在底下猎物仍在享受身下的高潮余韵时,迅速闪身到床边,抽出匕首轻轻一划。对方瞪大双眼死死望着破茧的方向,脖子上的动脉位置被划开一个血口正流出涓涓血水。根本来不及发出最后一个音,对方就直直倒在背后势被压在身下的男孩身上,断气了。江湖武功排名第五,不过如此!
男孩瘦弱的身子轻轻颤动了下,清秀的小脸上布满细细的泪痕,哭得那叫一个梨带雨。
破茧静静站在一旁看了许久,男孩仍然安静乖巧的任由身上之人无所动作的压着。微皱眉道,“他已经死了。你可以,起来了。”

男孩显然被黑暗中忽然传出的声音吓到,狠狠倒吸了口气。直到意会到对方话里的意思,才动作僵硬的推开身后的尸体。这才发现,自己背后都沾满了黏糊糊的鲜血。
男孩并未因此出声喧哗的良好态度完全取悦了破茧,他转过身背对着男孩,随手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到男孩身上。那一身惨不忍睹的伤口,以及身下私密顺着站起的姿势不停流下的污浊,让破茧头产生了欲呕吐的念头。

身后突然传来颤巍巍的细碎嗓音,“您不杀我吗?”
破茧挑眉回头,只见男孩抱着衣服手脚无措的站在一旁,身体还微微发着抖。一双哭得通红的双眼闪着小白兔般的无辜光芒,难怪,会有人想虐他。
破茧在心里低叹口气,面上依然冷然道,“我不杀你。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随我离开,要么留下来生不如死?“说着还刻意冷冷扫过对方全身上下。
男孩低下头,忽然小声啜泣起来,哽咽道,“您说的,是真的吗?只要不再过这样的日子,我愿意,随您离开,不管要我做什么都好。”
破茧扬唇冷笑,“放心!我不养闲人。”

念想
带着男孩行了一天,回到茶楼时天已全黑。随意吩咐下去把男孩安排好后,破茧不意外的在自己房内看见一脸苍白的女掌柜,明显一副等了他许久的样子。
破茧慢悠悠坐到桌旁端起还算温热的茶杯,小口喝起来。
“他"女掌柜看了看破茧,犹疑的出声。
“死透了。“破茧掀了掀眼皮凉薄道。
女掌柜沉默了许久,才轻声更像自言自语道,“是吗?”
破茧扫了扫对方一脸恍惚的神情,再没开口。自己脱了鞋袜窝上床,开始补眠。他喜欢睡觉,也就没让司徒净把他的冬眠症治好。尽管这一世里,他清醒的时间根本就没多少。可是,这样子的人生,醒不如睡。

一觉无梦到天亮,醒来时,还未睁眼,就能感到身上有一道强烈的目光。
破茧不耐的翻身起床,就有一人端着洗漱用具屁颠颠跑到他面前,眨巴着双眼望着他殷勤道,“公子,请让青儿来斥候你。”
破茧沉下脸色,冷声道,“谁准你进来的?”
男孩被吓得身子止不住颤了下,渐渐红了眼眶,低下头小声道,“青儿想要服侍公子。”
破茧转身自顾自披上外衣,没好气道,“我不需要。”
身后忽然传来"扑通"一声,破茧旋身就见对方已经跪倒在地上,边哭边道, “公子!请您不要生青儿的气,不要不理青儿。除了跟着你,青儿已经无可去了。”
破茧抬手揉揉顿觉酸痛的眉头,开始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小屁孩拣回来祸害自己的清净?只得冷下眼色,面无表情道,“收起你那一套。你以为,我为何会带你回来?”

男孩抬起泪湿的小脸,抽噎道,“公子。青儿,青儿不知。”
破茧微眯起眼道,“我不收无用之人。你要感谢你那个不该有的小动作,反而救了你一条小命。“那夜他原本没打算理会这个看似只会哭泣的柔弱男孩,不过当他看到男孩在推开身上尸体的一刹那,以为他没注意到而抽出发簪狠狠扎向尸体的男根后。他难得对眼前的男孩产生了一丝兴趣,如果只是一个逆来顺受的普通人,怎会有如此歹毒心肠?而且,那双佯装无辜的双眼里不时闪过的精明与狠毒,又怎能瞒得过同样是戏场高手的他?
“公子"男孩急急低唤了一声,慢慢收起眼泪,露出自嘲的笑容道,“原来,公子都知道。”

破茧看了看对方耸拉着脑袋的颓废模样,“你也不用想太多。我会留你,自是看中了你的才能。”
男孩闻言立刻恢复精神热切的望着他,“公子,您的意思是您还要我?”
破茧嘴角轻扬,温言道,“你只要做了我吩咐你做的事。其他的,我都不会管你。”

男孩忽然站起身用力扑到破茧身上,极其快乐的欢呼一声,“公子,您人真好!”
破茧微皱眉,正想推开身上之人。这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露出女掌柜曼妙的美丽身影。
女掌柜双眼大睁、张着嘴巴完全无美女形象,相当惊讶的望着眼前看似动作亲密的两人,其中一个还衣裳不整。呆了老半天,才忆起正事来看向破茧涩然道,“有人,找你。”
破茧眯起眼,心跳狠狠一窒,就见女掌柜身后的门口出现一个相当熟悉的高大身形。那个人,从门口缓缓走进,背着光,破茧看不清他的脸。待到对方行到近,破茧难掩讶然道,“怎么是你?”

对方却没有理会破茧的问题一手用力拉过还挂在人身上的青儿把他护在身后,这才臭着脸看向破茧,“你是谁?为什么带走我的青儿?”
破茧闻言自嘲的摸摸自己的鼻子失笑。怎么会忘记了,他现在这副正常容貌,对方,应该认不出他来才是。原以为是那个人的,结果事实上的落差太大,害他还有点缓不过神来。
“你南宫尹,快放开我。他是我的主子,你怎么可以对他不敬?“青儿瞪着身前之人怒道,无奈怎么挣扎也不得从对方手中挣脱,放出的狠话立马没了气势。
“你的主子?你为什么跟着个陌生人跑了?我不是说了让你等我吗?“南宫尹握紧青儿的手腕同样大声道,他相当生气对方的不守信用。明明说好,他很快就会来赎他。结果一眨眼,等他再去找对方时他却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天知道这若不是得以求助父亲的力量动用了府里暗卫的关系,他还能不能找得到对方。

破茧看着青儿死死咬着嘴唇不再回答南宫尹的倔强模样微皱眉,忍不住出手抢回青儿那只被南宫尹握到淤血的可怜手腕。冷然道,“你果然还是这么幼稚。”
南宫尹眼睁睁看着破茧在他眼皮底下快速抢过自己的心爱之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抗。他心一凝,忍住到头的火气问,“你到底是谁?”
破茧把青儿按到桌旁坐下,自己也坐到一旁悠闲的倒起茶来喝,看也不看南宫尹道,“我是谁不重要。青儿现在归我管了,你动不着。”
“你"南宫尹气急,无奈明白自己根本打不过对方,又不愿失了最后的脸面。“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跟我抢人?”
南宫尹话刚说完,就觉自己脖子上架了把冷冰冰的锐器。在场之人谁也没发现,这把锐器是怎么架上来的。

破茧持着匕首轻拍南宫尹僵硬的脸面,嗤笑一声,“威胁我,嗯?你知道吗,这世上,还只有一个人敢威胁我。“破茧眯起眼,开始有点难以忍受眼前之人与那人长得如此相似的容貌,个性却差了这么多。害得他很想要,在这人脸上画上一画,以示区别。
然而在他刚抬手想把心念付诸于行动时,一旁响起了青儿的惊呼声,“主子。不要!”
破茧冷冷的看了神情慌乱的青儿一眼,再没了兴致。对着空气嘲讽一声,“贱样儿!“随后甩门离去,把两个幼稚的傻瓜留在身后。
这世上,犯贱的人,果然还是很多。破茧心情不定的飞到屋檐上,提了一壶茶。似乎想以茶代酒,把自己灌醉。
身后突然传出熟悉的声音,“你在不开心。为什么?”
破茧顿了下喝茶的动作,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
对方静静坐到破茧身旁,贪婪的望着他面无表情的侧脸,“不想见到我吗?”
破茧扬起唇角,依然没有回望身旁之人。“我以为,是你在躲我?”
对方沉默了下,才道,“是的。我在躲你。”
破茧不由轻笑出声,“拿你儿子开刀时你都不出来。那么,现在为什么又出来?”

“因为你让我觉得,我该出来了。“对方道。
破茧独自好笑了一阵,才转头看着与记忆中并无二至的熟悉面容,一字一句道,“好久不见了!爹爹。”
南宫笑傲的眼中暗了暗,一脸幽的神色望着他,低哑着声音道,“好久不见!茧。”

纠缠
破茧站起身,退后几步摆出架势,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陪我打一架。”
南宫笑傲直视对方,也不废话,“好。”
破茧忽然眯起眼,冷笑道,“你记得,你曾经打过我几吗?”
南宫笑傲微愣,在心里低叹口气。他怎么会忘记,眼前这个人,一向是有仇必报的主。不由沉下脸色,缓缓道,“三。”
破茧扬唇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那么,你想因此道歉吗?”
“不。“南宫笑傲直视对方,挑起一边眉毛,“有本事,你可以打回来。”
破茧两眼发亮,慢慢抽出怀中的宝贝匕首,眼中闪过嗜血的笑容,“很好。这一,我不会手下留情。”
南宫笑傲眯起双眼,望着对方原本平凡的面容突然变得邪魅,那双一向冷清的眼眸里,尽是诡异的光芒。活了一大把年纪的他,忽然感觉自己心跳加速。该死的!他怎么会觉得,对方露出这样的风情,好看的可怕?
屋内两人不知何时已经停住争执,不约而同的从窗外望向对面屋顶上对峙中的两人。
“公子”
“爹爹”
两人同时低唤一声,随后惊讶的互相对望,眼里闪着共同的疑惑。那两人,是怎么了?

破茧迎风而立,发丝后仰,衣袂纷飞。舞动间,颇似一只即将羽化而去的蝶。
南宫笑傲收敛心神迅速闪身躲过对方的第一攻击,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觉对方的气息出现在身后。微皱眉,他只得当机立断抽出怀中的腰带抵住对方手中的利器。
破茧终于见着了南宫笑傲的武器,一柄看不出材料质地的软剑。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嘲讽,南宫笑傲,怎么会用如此女气的武器?他当然不曾细想,自己所用的武器也并没有比对方气概到哪里去,还敢五十步笑人一百步!
南宫笑傲面无表情无视对方眼里透露出的不屑讯息,这辈子能见识到他武器的对手,都已经到地底下报道去了。而对方,显然没有某种自知。
一招交错后,破茧旋身站稳。眼见一边手上不知何时断了半截袖子,不由轻笑道,“我可以认为,你是在报复吗?“谁说只有他是小心眼,眼前这个老是装酷的男人,看来也没有比他大方到哪里去。呵

南宫笑傲抬眼看进对方渐露狂肆的眼里,抬手摸上一边脸颊的细小伤口。语带嘲讽道,“彼此彼此!”
破茧忽然伸出舌头轻轻舔舐利刃上沾染的些微血红,缓缓展开一抹妖艳的笑痕,“不好意思。这一回,你输定了!”
南宫笑傲心下一沉,慢慢睁大双眼。才刚刚捕捉到对方在远闪动的身形,一眨眼功夫,就见对方巧笑嫣然的模样近在眼前。未及细想,他下意识提起剑挡在身前。
破茧脸上的笑意更,竟是毫不在意对方的动作就着冲过来的姿势直直撞向软剑的尖端。

南宫笑傲眨眼吸一口气,狠狠皱起眉头,终是在赶在最后一刻及时收起手上的武器。同一时间,破茧的匕首已经抵达南宫笑傲的脖子动脉位置上。
“我赢了!“破茧轻扬嘴角,难得露出一个真正开怀的笑容,立刻柔化了一向冷硬的脸部五官。他虽然看似爱笑,只是从来没有如现下这般,有笑意直达眼里。

南宫笑傲为对方突然流露出的稚气感到莞尔,面上却保持冷漠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会收回那一剑?”
破茧忽然诡异一笑,“你以为,我自己就不会避开?“自古就有飞蛾扑火的典故,他哪里还会傻到作茧自缚?眼前这个冷酷的男人也许永远不会知晓,刚才就差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结果了对方,若对方再晚一步收回软剑。
“你"南宫笑傲看着破茧眼底的阴虱神色心底一凉。对方终究,还是如此刻薄之人。可是啊,他都已经认栽了。还能如何?
破茧意外发现南宫笑傲的表情渐渐变得阴郁,不由想起多年前那个彻底改变他俩关系的夜晚。忍不住讽道,“一步错,全盘皆输!我说过,你一定会后悔的。”
南宫笑傲再抬手握住破茧依然架在他颈项上的匕首。眸色邃,闪着令人不解的黑亮光芒。“你怎知,我不是将错就错?”
破茧握紧手中利刃,无视已经流到自己手上对方的血液。靠近对方,身高刚好达到对方眼眉的高度,这让他不得不微仰起头颅。在极尽的距离下,他的鼻息轻轻刷过对方的嘴唇。他随即扯起唇角露出惯有的似笑非笑神情,“你可是,在向我示威?”

南宫笑傲闪了闪眼中幽暗的神色,无言以对。对方鲜嫩的红唇近在眼下,一口洁白的贝牙隐在一张一翕间,的粉嫩舌头随之微露头角。无一不透露出其魅惑的讯息,引人遐想万分。
破茧浅笑着侧过脸颊,挑衅般睨了眸色沉的对方一眼。谁知未及反应就忽然感到唇上多了一人的气息。
柔软的触感,不似其外部线条的冷硬。辗转连返间,突然轻叩他的牙关,滑嫩的舌头堂而皇之入内。对方很快露出本性开始大肆侵略他的口腔内部,更是强硬的勾起他欲退缩的舌头随之共舞。
南宫笑傲一手往下包裹住破茧握着利器的那只手,缓缓压在身侧。另一只手则死死按住对方的后脑勺,以便他更入的截取对方口中的蜜汁。对方的唇,竟是比之前任何想象中的,更为柔软、香滑。相濡以沫间,不时散发出的火热气息根本不似平常表现冷淡的那人所有。硬是生生叫他为之痴迷、癫狂。
又好似中了某种蛊惑般,为其丧心病狂。所有念头里只想要永远抱住怀中之人,一刻也不愿放开。仿佛内地里那颗没有着落的东西,一直盼望的就是这样的时刻。让对方瘦弱的颀长身形,完完整整的填补住自己时刻空荡的胸中空缺。

南宫笑傲忍不住在心底满足的慰叹一声,想起对方居然说他会后悔。对方错了。他怎么可能会后悔?不过,他也并不打算明白告诉对方。他觉得自己是何其有幸!能够在有生之年,遇上了这样一份厚礼。
破茧轻轻闭上眼,周身一切感知不复存在。仅剩头晕目眩的火热,不停,不停,在旋转。他忽然能够明白。也许,那破茧之蝶,为得只是这样一支重生之舞,不惜燃尽了芳华。可惜,他只是一个破茧重生的俗人。若有朝一日必有殆尽之时,他也一定会记得,一同带走这世上唯一的牵连。要不然,他会寂寞的吧。

底下的南宫尹与青儿同时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由厮打到亲热的一幕,收回视线又飞快的对视了一眼,都止不住的脸红心跳。
心中同时产生一股没来由的坚定,那屋顶上不停纠缠的两人,一定是爱了彼此多年!
青儿心想,原来这世上得以配上主子的人,是那样一位俊美不凡的男子。好似天生一对,再也没有人能拆散一般。真是让人止不住的艳羡呐!
南宫尹半惊讶半愉悦的想到,父亲原来也喜欢男子,尽管是那样一个怎么看也看不出美妙在何的诡异男孩。不过,他与青儿往后的关系,至少有了相当有力一方的保证。终于,再不会有人加以干涉他们了!

成王败寇
破茧睁开眼,神智回笼。微皱着眉推开身上之人,稳了稳气息不耐道,“亲够了没?”
南宫笑傲紧盯着对方嘴角奇怪的破皮地方,眼一沉,“你”
破茧眉一挑,只手摸摸红肿的唇边,轻啧一声道,“起皮了而已。”

南宫笑傲的眼光在对方脸上仔细转了一圈,沉声道,“为什么,你总是不喜欢以真面目示人?”
似乎,对方从很小就开始,就习惯把自己的真面目隐在面具之后。尽管他在多年前一无意中窥视到对方的容貌。而如今,对方易容面皮下的真正容貌,恐怕这世上还无人能知。南宫笑傲想到这里,愈加感到无奈起来。不知对方此举是否表明,有一天仍然会选择逃离他吗?
破茧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眼里含着莫名思绪,嘲讽道,“那又如何?难道只是因为面皮不同,我就不是我了?”
不由想起那个喜欢易容成糟老头的司徒净。若有一天,他们还有机会相遇,他绝对会认出对方。就算,他不曾见过对方的真面目。
“那么,如果有朝一日我没有认出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南宫笑傲眸色一暗,竟然接近卑微的恳求道。
破茧一愣,望着对方诚恳的眼神,不由扬唇轻笑,“你会吗?”
南宫笑傲轻叹着再抱紧对方,无奈道,“只要你不故意避开我。我就不会。”

夜半时分,破茧依约来到十里外的树林。就见一人影背对着他,看似等了好一会儿。
破茧轻笑一声开口,“好久不见了!南宫澈。”
对方闻言缓缓转过身来,依然一袭一尘不染的白衣。洁白圣洁的容颜上,是一双琉璃般清澈的美丽眼眸,正冷淡的回望破茧。
“你是,南宫茧?“金属般质感的清冷音色出自对方如同玫瑰瓣的朱唇。
破茧微微眯起眼,不答反问,“你三更半夜把我约出来,有何贵干?”
南宫澈静静望着眼前之人陌生的容貌,以及与多年前相似的冰冷神色。除却原本丑陋的外表,对方似乎,一点也没变。而那个原本把他盯做猎物的南宫笑傲,就是为了这样一个,仿佛没心没肺的冷血儿,改变的吗?南宫澈想起对方离去后的那段日子,南宫笑傲对他明显转变的冷淡态度。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吗?

破茧面无表情的任由南宫澈审视了他许久后,对方忽然慢悠悠道,“我只是想,救你一命。”
破茧撇嘴冷冷的回望对方,嗤笑一声,“是吗?那可多谢了。”
“你好像,不怎么相信?“南宫澈微抬眼,状似疑惑道。
破茧回身望向茶楼的方向,空气中静谧一片,不见任何骚动。他挑高一边眉头轻声道,“我相信。我怎么会不相信?”
“那么,你要回去?“南宫澈向前几步走近破茧,直直望进对方眼里,意图看穿对方此刻的心思。
破茧回以诡异一笑,突然动作迅速的抽出匕首直指对方,语带嘲讽道,“小鬼!不管你的目的为何,我可不喜欢欠人人情。而且,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救得了我!”
“你"南宫澈紧盯着对方的动作变了变脸色,沉声道,“到时候没有人替你收尸,可别怨我。”
破茧闻言不由猖狂一笑,眼中闪过嗜血的妖艳色泽。在即将旋身离去之前,看了眼南宫澈,嗤笑道,“你的心,注定不够狠。”
为大事者,自该不拘小节,就算不择手段也是正常的。所谓成王败寇,天之恒理。可惜了,对方的道行,明显不够厚。

南宫澈阴沉着眼色死死望着破茧瞬间远去的身影。刚才那一瞬间,他根本就没有看出对方是如何出手的。只觉眼前一亮,就有一把利刃出现在他面前。
真不敢想象对方那时若想要对他不利。恐怕,就算暗中有再多的好手,也无法能在对方手下安然救出他。原来,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真正差距吗?
好一个南宫茧!能够完全看穿他的把戏不说,竟然还能在最后关头给他如此沉重的警告。他果然是,一直都小看了对方。
南宫澈又想起那个愚蠢的南宫笑傲曾经居然说过他像南宫茧。不,他现在知道了,他其实一点都不像。对方比起他来,恐怕要可怕得多了。
这时候,他不得不开始怀疑,今晚这个蓄谋已久的计划,真的能够成功吗?

破茧回到茶楼的时候,就见一人身穿青衣站在门口,好似就在等他。
对方笑着在黑暗中露出一口白牙,态度亲切道,“别来无恙!四弟。”
破茧微挑眉,扬唇轻笑,“别来无恙!二哥。”
“几年未见,四弟似乎变俊俏了。“南宫霖细细打量眼前面貌普通的少年,眼里含笑。
“哪里哪里。二哥才是,愈渐丰神俊朗。“破茧皮笑肉不笑回道。
“呵呵,四弟真爱说笑,都不像为兄的四弟了。“南宫霖依旧笑得如同一只笑面虎。
破茧眯起眼,讽笑道,“二哥也不若以前的二哥了。不过狐假虎威起来,还是一样没变。”
“你"南宫霖笑意一顿,咬牙道,“是为兄眼拙了,四弟原来也未曾有所变化。不过为兄真的很想知道,你究竟能笑到什么时候?”
破茧瞄了瞄南宫霖身后突然涌现的一群影卫,除了木然和思然,南宫府所有的暗影都在内。破茧脸上笑意更,沉黑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戮,“你以为,就凭他们,能困得住我?”

这时,人群背后走出一个破茧相当眼熟的身影,对方边拍掌边道,“哟!你还是一样狂妄。“那嘴碎的模样,依然如昔。
破茧脸上笑意不变,上下打量完对方后嘲讽道,“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太子司徒无云笑得一脸愉悦,“承蒙夸奖。不过,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我为何在此?”
破茧忽的沉下脸色,面无表情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手。自然,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哈哈哈!好一句没有永远的朋友。南宫茧,你可知道,你是个非常值得作为对手的朋友。“司徒无云紧紧盯着眼前之人,眼中充满激动。
破茧微微眯起眼,咧嘴轻笑,“是吗?那我忘了告诉你。与我作对的人,通常都没有好下场。”
司徒无云沉下眼色,咬牙道,“这句话,正是我想对你说的。”

破茧轻挑眉,“那么,我的人在你手上?”
南宫霖在一旁嗤笑出声,“你指的是青儿?抱歉。他从来就不是你的人。”
破茧嘴边的笑意一沉,“喔?原来那些都是你一手安排的?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南宫霖阴虱着眼色看着破茧,“那是因为,你从来,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破茧露出惯有的似笑非笑表情,轻啧一声道,“让你积怨已久了。不过可惜,你注定是我的手下败将。”
“你"南宫霖正欲回嘴,突然脸色一变。就见破茧诡笑着从身后掏出一截即将燃烧殆尽的竹签,同一时刻周身的那些影卫统统倒地不起,没了动静。

破茧走近南宫霖,拿出匕首轻拍对方僵硬的脸颊,“怎么样?我特制的迷香滋味不错吧?”
对方涣散的眼神依旧对准他,兀自挣扎着不愿倒下,咬牙切齿道,“你卑鄙!”
破茧眯起眼伸手狠狠捏住南宫霖的脸颊,沉声道,“小鬼!是你太过自以为是。你比起我,还差得很远!”
南宫霖双眼一瞪,总算气得昏过去。破茧甩下他起身,面对依然挺立在一旁的司徒无云,缓缓笑开。

祭品
“几年不见,倒没想到你也学会这些旁门左道了。“司徒无云笑得一脸挪揄。仿佛周身那些倒下的人,统统与他无关。
破茧把玩着手上的匕首一脸遗憾道,“可惜,你没中招。”
“我只是奇怪,素以冷酷著称的南宫茧,今夜为何话这么多?原来,你还留了这么一手。“司徒无云状似佩服的轻叹一声。
破茧眯起眼,看向对方身后忽然涌现的一批人马,嗤笑一声,“彼此彼此。”
“兵不厌诈!你何不乖乖就范?念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不想让你输得太难看。“司徒无云一脸无害道。
破茧扬唇轻笑,“你怎么能确定,我就一定会输?”
司徒无云收起笑容,沉声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破茧转了转手上的匕首,咧嘴一笑,眼中隐含嗜血的渴望。“有本事,尽管试试看。”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挡在身前的家伙一个接一个倒下。
破茧的面上渐渐染上血迹,他却连眼都不眨一下,出手的动作始终利索。
仿佛一只索命的厉鬼,嘴边含着诡异的笑痕,让人忍不住浑身发颤。
这厢刚解决完一个武功颇为不错的大汉,忽然听到一声凄厉悲愤的叫喊。
破茧微微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张扭曲的清秀面孔,慢慢与他接近的距离中,是一双充满怨恨的血红泪眼。
在他微微发愣的那会儿对方已经来到近身,破茧不待躲开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个一直躲在他身后的人影偷袭成功。
他的背上被狠狠划下一刀,顿时皮肉炸开、血流如柱。
破茧的身形跟着踉跄了一下,他不由皱起眉头闪身躲过对方第二下猛烈的攻击,接着转身一个有力的回旋踢终于把已然疯狂的对手踹倒在地。
破茧轻轻喘息着站直身子,伸手摸到身后血肉模糊伤口,一阵尖锐的刺痛感随之传来。
他垂眼看着地上那个被他踢断叻骨的刺客在奋力爬到不远的那具大汉尸体旁后,早已泪湿的脸上露出一脸痛不欲生的愤恨表情。
破茧忽然玩味的咧开嘴角轻笑出声,对上地上刺客抬起的那双忽明忽灭的眼眸低声道,“既然活得这么痛苦。那你就一起去吧。”
话音刚落,就见一把飞刀飞快划过对方薄弱的颈项。
地上之人握住身旁那只似乎温热如昔的大手,缓缓闭上双眼,唇边泛起一朵满足般的细小笑。有一滴眼泪从对方眼角慢慢滑落,坠入土里,直至消失不见。
破茧抬眼望向周围死寂一般所剩无几的众人,淡淡的笑了笑,漆黑的眼中一片空洞。

那人的音容笑貌,突然就这么无预警的浮现在眼前。如同一部画面泛黄的老旧电影,在他原以为统统都忘却后。一幕一幕,不停重演。
尘封的记忆,忽然响起那一道道熟悉到让人心痛的温柔嗓音,仿佛近在耳边一般在呢喃。

有那人一脸情的表白,“我爱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爱你。我只知道,在我自己意识到爱你的时候,这份情感就已经远远甚过于爱我自己。”
有那人送上的生日礼物,“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把我仅有的自己给你,你会喜欢吗?”
有那人在月光下神圣而庄严的宣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谁也无法将我们分开,就算上帝也不能。”
有那人细心且唠叨的叮嘱,“我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日子,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晚上不要太晚休息,睡觉不要乱踢被子。早上不要睡懒觉,早饭记得要吃。三餐饮食要正常,工作不要太劳累。疲劳的时候要下楼散散步,不要关在家里一直对着电脑。空闲的时候要多想我,想我的时候记得让我知道。”
有那人突如其来的疑问,“如果有一天,我违背了我的誓言,必须离你而去,你会原谅我吗?”
有那人苍白但依旧温暖的笑容,“答应我,不要为我哭泣好吗?我喜欢你的笑脸,你可以这样一直笑给我看吗?”
有那人安静消逝后的一纸书信,“请答应我这个自私的魔鬼最后一个卑微的请求。一定要找一个能够真正给你幸福的男人,好好的活下去!"。。。。。。

可惜到了最后,前世的她选择了同样决绝的方式回报那个明明说好要永远和她在一起的骗子。他明明知道,失去了他的她将会有多么寂寞,又怎能自私的要求她苟残延喘的活下去?
破茧想到这里,忽然紧紧闭起双眼,嘴边扬起一抹得意的笑痕。
不知道那个一直声称爱他远远甚过于爱自己的男人,如果能够有幸看到他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会露出一副怎样惊恐的表情?

“茧儿!“正沉浸在莫名的思绪里,耳边忽然响起一人由远及近陌生又熟悉的急切呼唤。
破茧感到自己被来人护着身子转了个圈后,随即被紧紧禁锢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头靠在一个宽阔结实的胸膛上,耳边尽是对方激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又一下,终至平稳。
破茧微微皱眉,睁开眼,鼻间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
“你没事吧?“南宫笑傲微皱着眉摸摸他的头,眼中满是关切。破茧轻摇头,发现一旁的地上,多了一具陌生的尸体。
抬眼对上始终站在远的司徒无云让人看不出情绪的眸子。他不由眯起眼,推开南宫笑傲站稳自己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发软的身子。
这明明就是,他与司徒无云两人之间的战役,与任何人都无关。
“你受伤了。“南宫笑傲死死盯着破茧背后形状狰狞的伤口,一脸郁色。
破茧扯唇安抚一笑,“放心。这点小伤,还死不了。”
随即不再理会对方向前几步走近司徒无云,挑高一边眉毛道,“你一直在这里拖延时间,难不成还有救兵?”
司徒无云定定的看着破茧,忽的笑出声,“知我者,南宫茧是也。可是为什么,你要与我作对?”
破茧回以一笑,沉声道,“你该知道,宿命如此。”
“哈哈哈,好一个宿命如此!这话从你南宫茧口中说出,真是叫人意外。不过,我就偏不信命!“司徒无云边说边拿出武器,是破茧仅见过一的,一把铁质折扇。
破茧握紧手中的匕首,扬唇跃跃欲试道,“很好。我会让你知道,遇上我,由不得你不信命!”
司徒无云摆开架势猖狂一笑,“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破茧忽然收起匕首走到对方面前,一脸不怀好意。“真不好意思是让你久等了。不过,你难道没发觉身体有什么异样?”

司徒无云身体一僵,突然感到肚子传来一阵剧痛。“你卑鄙!又下毒?”
破茧嗤笑一声,“同样的伎俩我怎么会蠢到用上两?你中的,不过是我特制的泻药而已。”

司徒无云脸色一变,不由紧紧抱住肚子,半蹲着身子狼狈道,“你想怎样?”
破茧邪恶意的伸手轻弹司徒无云的头壳,对方竟然"咚"的一声就此倒地不起。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仍然一脸不甘却不得动弹的对方,邪笑道,“兵不厌诈,这可是你说的。还有,我已经点了你的穴道。若一个时辰内没人为你解开,你就等着被憋死吧!”
当众欺负完可怜的太子殿下。破茧回身,望向一旁面无表情的南宫笑傲,露出一脸稚气的无辜笑容。“我们,可以走了。”

情趣
南宫笑傲皱起眉,眼疾手快的在破茧即将倒地之时接住对方。破茧面色苍白对他一笑,随即闭上眼晕了过去。他摸到破茧背后血淋淋一片,心下一凛。这个爱逞强的家伙!
南宫笑傲抱起破茧走近司徒无云,眯起眼冷然道,“要不是因为他不想对你出手。否则,就凭你伤了他这一点,我一定让你死无全尸!”
司徒无云忍着肚中剧痛轻笑出声,对他下泻药难道还不算"出手”?“皇叔。我们两家斗了这么多年也不见您如此较真过。敢情您还真把他当作宝贝了?”
南宫笑傲沉下脸轻哼一声,随手解了司徒无云的穴道。“告诉你父皇,我不想再跟他计较那些个陈年旧事。如若他还不识相,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司徒无云挣扎着起身,不由嗤笑一声,“皇叔。难道您不记得,南宫府已经被我们收复了,您要拿什么与我们对抗?”
南宫笑傲不动声色的抬起一只手,就见原先那些被破茧用迷香迷倒的影卫们突然全部起身,集中到他身后。
司徒无云眯了眯双眼,“呵呵,不愧是皇叔。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侄儿输得心服口服。不过,您的儿子,并非每个都像南宫茧一样聪明。”
南宫笑傲冷冷扫了一旁仍在昏迷中的南宫霖一眼,再看向笑得一脸仿佛抓住他什么把柄般的司徒无云,微挑眉,“你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也不若茧儿聪明!”

破茧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趴睡在一张床上,背上的伤口似乎已经被包扎好了。微转头,正好看见青儿端着一碗药推门入内。
“公子你醒了。“青儿对上破茧望向他的冷淡眼眸,一脸欢喜道。
破茧挣扎着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上半身光溜溜的,除了胸口缠绕的绷带什么也没有。微皱眉,只得认命的拉过被子遮掩。一边对青儿冷然道,“以后不要再叫我公子了。”
青儿一愣,苦下脸来,“公子。青儿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你告诉青儿,青儿一定会改的。”
“不,你做得很好。只是,我并不是值得你追随的人。“破茧眯起眼,想起青儿那时候竟然会向他坦白南宫霖的计划。尽管因此他得以将计就计,把南宫霖狠狠耍了一着。不过,青儿的心计,并不是一般人所有。
他其实是相当佩服青儿的,能在那样的地方存活下来,必定要有比寻常人更坚定的信念。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青儿所要,恐怕不是他给得了的。

“公子。你是不是看不起青儿?“青儿沉下声,定定的望着一脸冷淡的破茧。
也许这辈子,他都会介怀自己在第一遇见对方之时是以那样卑贱的形象出现。
这是他在别人那里从来不曾感受到的自卑感。仿佛在高不可攀的对方眼前,愈是能衬托出他自己的肮脏。
破茧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冷笑一声道,“我记得我有说过,我不养闲人。一般人在我眼里只分两种:有用或者没用。而你,至少还是有用的。”
或许是他太高估青儿了。呵不过是个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俗人。

青儿望着眼前之人露出的一脸嘲讽表情,渐渐红了眼眶。
似乎以前受过的总总委屈,都在对方这句看似斥责的话语下烟消云散。
好像对方总是以理所当然的姿态,做任何他要做的事。没有对错,只有愿不愿意。这让青儿,除了艳羡,还是艳羡。
破茧微皱眉轻啧一声,“你那是什么表情?又哭又笑的,像个娘们!”
青儿抿了抿唇,忍不住一头扑进破茧怀里死死抱住对方,轻声呢喃道,“谢谢你。茧!”

“你们在干什么!?“突如其来的暴喝打断了破茧正欲推开青儿的动作。破茧只觉眼前一,怀中已是空无一物。
南宫尹怒气腾腾的望向随后而来的南宫笑傲,“爹。请管好你的人,不要老来勾引我的青儿。也不知这人有什么好?长得普通性情也是古怪的紧,你们一个个是不是被他灌迷汤了?
南宫笑傲站在门口,冷冷的看了眼南宫尹怀中的青儿,面无表情道,“给我安生点!不要打扰茧儿休息。”
“茧儿?难道他是四弟?不,不可能。爹,他不可能是四弟,您不是说四弟已经死了吗?“南宫尹一脸崩溃道。
他那可爱的四弟,总是喜欢戴面具的四弟,心心念念许多年的四弟。怎么会是眼前这个长相普通性情古怪的变态?不,不可能!
南宫笑傲微微皱起眉,冷冷瞥了南宫尹一眼,“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出去!”
南宫尹不敢置信的瞪了破茧一眼,终是迫于南宫笑傲的淫威只得委屈的带着青儿离开。一路上神情恍惚,边摇着头边喃喃自语,“哈!怎么可能?四弟已经不在了。他不可能是四弟。不可能的。。。。。。”

破茧半躺在床上与仍站在门口的南宫笑傲大眼瞪小眼。一阵沉默后,破茧微挑眉不耐道,“你要说什么?”
南宫笑傲隐隐叹了口气走近床边,端起桌旁被人忽略已久的药碗,“你要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破茧一愣,不由抬头望了望窗外,一脸疑惑道,“奇怪。今天并没有下雨啊?”
“啊"字刚感叹完,破茧欲合嘴时就咬到类似汤匙状物体,苦涩的浓稠液体随之在嘴里散开,麻木了味觉。破茧忍不住皱起眉狠狠瞪着眼前一脸面无表情的南宫笑傲。
他敢肯定对方绝对是故意的!明知道他宁愿流血疼死也不要喝药苦死。X的,古代的中药非得这么难喝吗?
南宫笑傲无奈的看着破茧喝过一口药后立刻用手死死捂住嘴巴,意图阻拦他再喂食的稚气动作。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沉声道,“放手!”
破茧嚣张的哼了一声,重重摇头。他就是不放能奈他何?
南宫笑傲定定的直视对方一会儿,忽然轻扬嘴角浅浅笑开。

破茧瞪大双眼戒备的望着对方诡异的笑容,虽然这是他第一见到而且对方笑得很好看没错。不过若对方以为光用美男计就能征服他,恐怕也太异想天开了!
半响后,破茧一脸黑线的望着对方慢悠悠的含了一口药水后越来越向他靠近的头颅。古今中外的喂药史中,一定非要有如此恶俗的一招吗?
破茧无言的看了看对方那张形状姣好的薄唇,终是忍住欲翻白眼的冲动。罢了!就当他人的口水有助于药效发作好了。
谁知,在破茧闭上眼等了许久以后,也不觉唇上出现等待已久的触感。
他不耐的睁开眼,就看见眼前停靠着一张极尽距离下的完全放大的英俊面孔。
南宫笑傲微挑眉,呼出的气直接喷到破茧面上,下了个最终结论道,“这药,不是很苦。”

破茧面无表情的看了南宫笑傲许久,然后径自抢过对方手中的药碗,一举三两下饮尽。尔后舔了舔唇赞同道,“唔。确实不是很苦。“最苦的是,他为什么摊上了这么一个没有情趣的家伙???
南宫笑傲紧紧盯着破茧无意识动作下的红润唇色,眼中一片幽。唇边含着促狭的笑痕凑近对方,暗哑着嗓音道,“我想,应该很甜。”
破茧下意识的眨了眨眼后,就觉唇上立马多了一个温热物体。情趣是吧?看来,这个男人多少还是懂点情趣的!

选择
南宫笑傲微眯起眼,一手环过破茧瘦弱的身躯,另一手扣住对方的后脑。
覆上自己的嘴唇轻触对方的柔软缓缓摩挲,滑嫩的触感让他忍不住伸出舌头沿着对方的唇线细细描绘。
破茧的身子微微一颤,在他发愣的那会儿,南宫笑傲乘机撬开他毫无防备的嘴唇,霸道的长驱而入。
破茧缓缓闭上眼,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全身发软。只得任由对方在他嘴里蛮横且不乏温柔的肆虐一通后,勾起他柔弱的舌尖随之共舞。
比起直接而火辣辣的热吻,他似乎更加招架不住如此温情的攻势。
南宫笑傲眼见破茧一贯苍白的脸上浮现丝缕嫣红,俊挺小巧的鼻上渐渐冒出细汗,紧闭的细长双眼上轻轻颤动的睫毛。
对方一副不自觉流露出的媚态,让他不由吸口气。手下更是用力几分紧紧抱住怀中之人,愈加贪婪的汲取对方口中的香甜。
恐怕眼前这个明显情事经验生涩的家伙,也只有在这种时刻,才会变得如此乖巧。让人忍不住想要索取的更多。

当对方温热的手掌滑入被子下破茧身上空无一物的光溜皮肤时,破茧不由一个激灵睁开眼。气喘吁吁的按住南宫笑傲已然下滑到他腰部的手,两眼望进对方一双近在咫尺且饱含欲望的邃眼眸。微挑眉,低哑着声音道,“你确定?”
南宫笑傲稳下急促的呼吸,唇角微扬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何不妥?”
破茧缓缓呼出一口气,迟疑的瞄了瞄自己的腿间。那隐约勃起的趋势让他当场黑了脸色。好吧,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南宫笑傲俯下身轻啄对方光滑细嫩的额头,眼里隐隐含着笑意。用不容迟缓的语气道,“乖!都交给我。”
破茧微闻言皱起眉,他只是还不习惯用这副男儿身与人交缠,并不代表他真的一点情事都不懂。况且,让一个实际年龄比他还小的男人压在身下,实在不太符合他的行为作风。
破茧想到这里,微微扬起唇角露出诡异的笑痕,“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让我抱。要么,一起洗冷水澡去?”

南宫笑傲眼中的火焰明了又灭,停住动作直直回望着破茧不语,似在考量对方话中的认真程度。
破茧迎着南宫笑傲的眼光对峙许久,随即嗤笑一声道,“好吧。我是在开玩笑。”
话说,男男之间就该这样争论下关于谁上谁下的问题才能制造出情趣不是?然而为什么,眼前的男人不仅一点也不开窍,还一脸无表情的望着他?
南宫笑傲一手绕过破茧的背伤把对方抱到身上,自己干脆躺在下方。在对上破茧疑惑的眼神时忍不住轻轻压下对方的头颅靠在他肩上,凑近对方耳边沉声道,“若你要,也可以。”
破茧闻言先是浑身一颤,然后抬起头对上一双毫不闪躲的沉眼眸,轻轻扯动嘴角苦涩一笑,“原来,我早已让你看透。”

这世上有一种人,他只喜欢侵入别人的生活,堂而皇之的。之后,或搅乱或流连。然而,他本人对于自己的生活,却是防备严密得无一丝漏洞,不允许任何人的随意入侵。固持己见,永远坚守住自己的内心。
破茧无疑就是这样一种人,但他又具有某种程度上的不一样。关于侵入与被侵入,破茧只会选择做那个被倾入的对象。对于别人或现象或本质上的入侵,在他看来,其实都是一样的。

换个说法,他就是那个永远接受给予的一方,而不曾施予付出。他骨子里透彻心扉的冷清,让他从来无意于那样一种极尽疯狂的执着。
就算前世里最后一刻他做出了那样一个狠绝的回应,也只不过是失去被那人灌注丰满的生活后,对"生无可恋,死亦无谓"的顿悟。
破茧以为,他一直把这样的自己隐藏得很好。因为从来没有人,如南宫笑傲这般,提出要他改变的要求,就连前世那人也没有。

南宫笑傲看着破茧露出的一脸自嘲,心里突然一痛。也许,是他过于激进。不过相信对方应该与他一样,从来就不喜欢一味的退缩。这一步,总是要由他先来踏出。因为他所要的,一定得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对方。
结果,两人睁着清明的眸子躺在床上互相对视了许久,终是没了继续情事的兴致。南宫笑傲摸摸破茧的头,拉过一旁的被子盖上,“不要想太多。你伤还没痊愈,好好睡吧。”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趴在南宫笑傲身上,而对方竟然仍在熟睡中。破茧微挑眉,静静的观察起对方毫无防备的睡脸。英挺的剑眉下是一双冷峻的眼眸,此刻正无害的闭合着,让人无法想象每当对方睁开眼后那绝对威严的目光。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薄薄的嘴唇,看似薄情冷硬的唇线,其实同样柔软火热。
破茧已经记不起,自己到底为何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眼前这个男人。除去与前世那人相同的外貌,对方其实,与前世之人温和的性格,相去甚远。然而每当他以为自己的防线已经到了一个牢不可破的程度时,对方突如其来的一个袭击,却能轻易将他搅和得措手不及。
破茧在心底轻叹一声,动作轻盈的从对方怀中挣脱而出。如果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那他是不是应该,就此认了?!

摸摸自己脸上制作精良的面皮,铜镜里映出一张面无表情的平凡五官。不大的一双单眼皮眼睛,眸子里尽是暗沉一片。不够挺直的鼻梁下面是一张色泽苍白的干涩嘴唇,惯于微笑的痕迹并未使本就冷硬的唇线变得优美。
一切看起来,都是这么的普通,普通的让人心安。又是如此陌生,陌生的让破茧想不起来他原本的容貌,不管是前世的或者这一世的。
这世上,真正称得上陌生的人,其实就是自己。
破茧对着镜中面目表情僵硬的少年玩味的笑了笑,而对方所回应他的,仅是唇角轻轻上扬的弧度。眼眸,依然如死寂的湖水般波澜不惊。
破茧微微皱眉。原来,别人所看到的,是这样一个南宫茧。镜中的少年随之轻蹙眉头,微显露出些许不耐的情绪。破茧不由扬唇轻笑,为镜中少年莫名兴起的某种可爱的心情。
想起前世里看过的某句颇为经典的英文句子。To the world you are one person but to one person you are all the world
所以,找到那个能够真正以你为世界的人,然后为之偶尔改变一下,似乎也是满不错的选择。正如前世里那个所谓民主的社会一直强调的权利与义务关系。人在享受权利的同时,必须也要履行义务不是?
破茧微笑着一手撕去脸上易容所用的面皮,铜镜里露出一张同样陌生且面色惨白的清秀容颜。也许这样的行为意味着某种无可奈何的妥协,似乎颇为不符合他的行为性格。然而,那个男人应该能够明白。这是他许给对方而从未给过他人的,某种变相的珍贵承诺。

我们
南宫澈怔怔的看着眼前向他邀约之人,微微皱起眉头,清冷的声音响起,“你是,南宫茧?”
破茧面无表情的欣赏完对方颇为讶异的反应,扬唇轻笑,“是我。”
“原来,你长这样。“南宫澈不知为何一脸嘲讽道。
破茧微挑眉,“不错,我就长这样。“比起对方的倾国倾城,他这副普通清秀的模样自然算不上什么绝色。
南宫澈静静的回望他片刻,眸中思绪复杂,面上依然冷淡道,“你找我,所为何事?”
破茧继续保持微笑道,“我只是想,还你一个人情。”
“人情?“南宫澈微挑眉,“不必了。“说着就欲转身离去。
“站住!“破茧低声叱喝道,一手早已掏出匕首抵在对方颈项上。两人因此贴近的距离中破茧看到对方眼中不加掩饰的嘲弄。

“这就是你要还给我的人情?真是好大一份!“南宫澈嗤笑道。
破茧诡笑着靠近对方,两人的身高竟是不分上下,近在眼前的精致容颜更是完美的无一丝瑕疵。

破茧感到南宫澈的身体因为他突然的亲近而僵住,不由加嘴边的笑意调侃道,“小鬼!你绝对是我见过的最会嘴硬心软之人。这么爱闹别扭,很让人伤脑筋呢!”
南宫澈闻言表情先是一愣,随即厌恶的皱起眉头,转过头避过对方直直望入他眼底的视线,冷哼一声不语。
破茧收敛起笑意沉声道,“长得过于貌美如,这不是你的错。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改变一些既定的事实。但是你也不要一味拒绝别人对你的好意,并非每个愿意接近你的人都是冲着你的美色而来。相信我,你总有一天会明白自己真正存在的价值。”
南宫澈缓缓转过脸面对眼前神色认真之人,对方近在咫尺的清澈眼眸中闪着他从未见过的美丽光芒。
这让他回想起对方每每望向他的眼神,从来都是那样坦荡荡无一丝猥亵。仿佛对方那双清冷的眼眸里倒映出的,只是一个长了副平凡样貌的南宫澈而已。尽管他一直都知道,对方身上,具有也许终其一生他都无法拥有的,某种自知与自傲。而他总忍不住想要一直追寻下去,就算是飞蛾扑火,万劫不复。
可是,对方的眼睛,从来都只在面对那个高高在上并且身为父亲身份的男人时,才会出现某种连对方本人都不自知的细微变化。

南宫澈想到这里,忽然破天荒的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刹那间,一闪而过的光芒简直让天地芳华为之失色。
破茧微眯起眼,不解道,“你笑什么?”
南宫澈抬起琉璃般清明的美丽眼眸直直盯着对方,沉下音色道,“欠我的人情,你可以用这个来还。“话刚说完,不待破茧有所反应,嘴角含笑迅速倾身向前覆上对方的嘴唇。
破茧只来得及顺势收起仍然架在对方颈项上的利刃,等他反应过来时对方更是放肆的搂住他的脖子紧闭起双眼加了唇上的动作。
破茧不由愣住,瞪大双眼呆滞的看着对方细长的眼眸上不停颤动的长睫毛。
半响后,南宫澈睁开眼睛放开南宫茧时,就看到对方露出一副百年难得一见的蠢样。轻笑着用手背狠狠擦去唇上的湿润后,南宫澈很快恢复了一贯冷淡。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你我,从此两清!”
破茧一直呆呆的看着对方独自离去的清瘦身影,没来由一阵莫名心疼浮上心头。忍不住扬起笑脸冲那人的背影喊了一声,“死小鬼!你的吻技很差劲诶!”
南宫澈渐渐远去的身形狠狠一顿,终是一点一滴消失在破茧的视线里。

破茧静静的站在原许久,忽然低叹口气开口,“你还要看多久?”
身后渐渐走近一人,熟悉的气息环绕四周。
破茧回身,半挑眉,直视对方面无表情的冷脸,“你都看见了?”
南宫笑傲神色沉的盯着破茧近在咫尺的秀颜,那酷似亡母的清俊五官让他微微震撼。对方,原来长得一点也不像他,倒不知是好是坏。又想起之前眼见的一幕,忍不住微皱起眉,冷冷道,“只此一!”

破茧轻笑着摸摸鼻子。他自己都没料到,原来南宫澈那别扭的小鬼,一直对他抱有想法。不过,以那小子容月貌的姿色来说,其实占到便宜的反而是他不是吗?
南宫笑傲仿佛看穿破茧所想一般。眯起眼,一手拉过破茧把对方禁锢在怀里,沉声道,“你是我的!“随即恶狠狠的覆上对方天生色泽惨白的嘴唇,气势汹涌的加以蹂躏。可恶!对方卸下易容后的初吻,竟然被那个徒有其表的臭小鬼夺去了。要不是知对方一向不会让讨厌的人近身的个性,他早把那个臭小鬼捏死后再挖出来鞭尸。
敢碰他的人,这不是明摆着活腻了?不过,若瞒着对方搞那些小动作。恐怕,最后真正要吃苦的,是他自己。话说回来,他为什么要想得这么透彻?结果越想越心惊,对方难道,也受那个臭小鬼的容貌所惑?所以才会一再任由那个小鬼放肆?

破茧苦笑着任由眼前明显受到刺激的某人对他的嘴唇进行一系列粗暴的掠夺。男人嘛,天性里的争强好胜那是难勉的对吧?吃醋,只要不过度,那是大大的有益于身心的行为。不过,一想到若对方有朝一日也作出某种算得上出轨的行为。他一定。。。。。。唔,好吧。是人都会犯错,他又何必,太过计较呢?
南宫笑傲用力一咬破茧柔软的嘴唇,让破茧忍不住痛呼一声。这才从神游太虚中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身一张木床上。南宫笑傲在他上方,用两手撑在他身侧,正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一旁对方披散而下的长发完全遮住他的视角,让他的眼里尽是对方一脸情欲的神情。

破茧愣愣的看着对方忽然伸出修长的手指一一抚摸过他的眉毛、眼睛、鼻子。最后停留在他的嘴唇上,细细摩挲,流连忘返。
破茧忍不住扬唇轻笑。一边把对方的手指含入火热的口腔内调皮的与之嬉戏,一边抬起一只手遮住对方直直望着他黑暗幽的眼眸。
南宫笑傲身体一僵,眸中的神色加,气息渐渐变得沉重。
破茧微皱起眉,默默忍受着对方的手指在他体内开拓的怪异感。隐约知道,男男间的情事,在第一的时候,不会比女人轻松多少。甚至,那个并非设计来承受的生理器官,即将感受到的疼痛感只会更多而非更少。

南宫笑傲不停亲吻身下之人不自觉纠结在一起的眉头。尽管他紧绷的下身一直在叫嚣着想要即刻冲进对方柔软火热的内部,他仍然不愿意为了一己私欲而伤到对方一丝一毫。
在南宫笑傲的手指忽然按到他体内某一敏感时,破茧忍不住叫了一声,状似愉悦的呻吟随即流泻而出。破茧为自己奇怪的反应失神了片刻,娇艳的红霞渐渐染满脸上。抬眼瞧见对方因为他发出的声音更显痛苦的忍耐表情。破茧不由扬起嘴角,两手抱紧对方,轻声道,“你进来!”
南宫笑傲眯起眼狠狠吻住底下人儿嘴角那满含无限包容的温柔笑容,同时抬起身下早已蓄势待发的家伙一举入对方体内。
破茧在瞬间闷哼一声。毕竟是违背常理的行为,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让他不小心咬到对方仍在与他纠缠的舌头,血腥的铁锈味一下子充盈嘴间。

南宫笑傲只是静静埋在破茧体内没有进一步动作。一边在嘴上温柔的安抚对方,一边加快手下套弄的速度,想让对方尽快得以放松。期间额上的冷汗不停滴落在破茧脸上,可见他忍得有多辛苦。
直到感到身下的欲望再有了抬头的趋势,破茧轻轻推开对方一直不忘吻着他的头颅,气喘吁吁道,“可以了。”
南宫笑傲轻吻了下破茧望着他的清澈眼眸,喑哑着低沉嗓音道,“抱歉。“随即正式展开了身下狂风暴雨般的掠夺,让破茧再无一丝喘息的机会。

破茧一直不知道,情欲这种东西,居然具有不亚于毁天灭地的能力。对方每刻的撞击,都仿佛能够直接触到他的内心一般。让一贯冷淡如他只想因此疯狂的随之燃烧,直至殆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内两人在几番云雨过后,破茧早已体力不支疲惫的昏睡过去。南宫笑傲心疼的轻吻着破茧虚弱的苍白睡颜,手下更是用力紧紧抱住对方,不由餍足的低叹一声,“我的茧儿!”
破茧仿佛有所感应一般在南宫笑傲怀中蹭了蹭,唇边缓缓绽开一朵清丽的笑,神态安详。

残局
半壶酒慰我寂寞的唇。
坠入脚底的灰
还未醉醒的酒杯。
轻抚杯沿尚留余温。
微抬眼帘满目苍茫。
独醉亭上空余碎杯。
伊人已去断肠在天涯。

月黑风高杀人放火夜。

一人举杯独饮风雪。
何去邀明月对影成仨人?
踏微乱步伐抱壶而起。
轻甩长袖滚落了酒杯。
醉眼朦胧间应声而碎。

随风起舞执剑弄清影。
对酒论剑酒不醉人人自醉。
一曲上邪断了发带。
翩然而下洒落满地华。
嫣然容颜有道是风华绝代。
现如今新添几许华发。
轻笑间不复梦里当年。

醉卧美人膝风流无限。
醒叹易谢年华不再。
一醉千年雾里飘。
何谓醒何谓醉?
道是梦一场。
梦醒时分窗外鸡鸣破晓。
梦里千年不过弹指瞬间。

春去秋来,转眼已是几年时间匆匆过。
自那一别,南宫澈就再也没见过那人,那个他原以为用情不之后就会渐渐忘却之人。
犹记得多年前的那夜,他故意引了刺客到那人的院落里。
随后静立一旁,默默瞧着那人在刺客的威胁下仍然宠辱不惊的对应,期间流露出的那份气势根本不似一个黄毛小儿所有。
在此之前,他对那人的印象只模糊停留在那除夕夜的晚宴上。一个没有多少自保能力的痴儿,尽管日后不知为何竟受到家主南宫笑傲的专宠。
南宫澈原本并不认为,那人那样软弱的性子能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南宫府里存活下来。
直到南宫笑傲的突然出现,那人忽然收敛了明显一直在逗弄刺客的玩笑心,装回黄毛小儿的模样向南宫笑傲哭疼求救。
尔后,趁着刺客忙着与南宫笑傲谈条件并对怀中之人失了戒备心之时,那人手握匕首快速的解决了前一秒明明还在发出狂笑的刺客。

南宫澈在此时回忆起那一幕时,仍会从心底升起一丝后怕。
那样狠绝且不留余地的手法,根本就不似第一动手杀人。
而且,凭他当时的眼力,竟然也不曾看出那人究竟是如何出手的。
等到在场之人反应过来,只见躺在地上的刺客已经失了最后一口气。
这下,南宫澈终于彻底得知,那人的真性情远不是平时所表现出的一副无害模样。
他仍然静默隐身在一旁,眼见南宫笑傲与那人之间弥漫着诡异的肃杀气氛,根本不若他们平时表现出的一方宠溺一方爱戴。
其后,他居然瞧见沉如南宫笑傲之辈也会泄露出一身张狂的杀气,在目送那人轻巧离去的潇洒身影的一双幽暗眼眸中。

南宫澈并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出于怎样的心理,只是当他回过神来时就已经现身在那人的院子里,隔着一道窗子与那人遥遥相望。
那人原本一身不加掩饰的萧索气息在看到他后微微收敛起,随后对他露出个略带嘲弄的笑容,话中意思竟然是清楚了他在刺客之事上的推波助澜。
然而让南宫澈最为不能忍受的,是那人对他的态度居然如同之前对待刺客那般,尽是言语上玩笑般的逗弄。
现下想来,恐怕就是从那时起,那人就入了他的眼里罢。
也许是因为第一遇到个从来不把他的美貌放在眼里之人。
也许是那人对他的态度从来都是有别于他人那般仅是冷淡平视。
也许是那夜他在离去后又偷偷回头,望见那人对着窗外的夜空露出一脸落寞的神情。

而如今的那人,不管身于何方。南宫澈相信,那人再也不会让人瞧见那样的神情罢。

缘识
司徒无云回忆起他第一见到南宫茧的时候,是在南宫府难得一举办的洗尘宴上。
南宫府与皇家,其中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绝对是外人无法得知。
司徒无云在很小的时候并不能理解他为何都要尊称南宫府的现任家主南宫笑傲为皇叔。
尔后在他五岁那年成为皇家未来储君之后才确实晓得,南宫笑傲是父皇的堂弟,只是出于某种特定原因随了母姓。

其中缘由需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司徒世家还未称帝那会儿。当时的南宫世家,是唯一能够与司徒世家抗衡的大家族。
两家之人自然是抢着要那天下的宝座,为此明里暗里争斗不断导致死伤惨重,更有其他较弱家族在一旁虎视眈眈预备坐享渔翁之利。
这时,突然传出了司徒世家某位公子与南宫世家某位小姐私下有染的消息。

两家上位者经过长时间的思熟虑与交流,决定利用此机会向对方表率合作的意图。
南宫世家更是选择退于幕后以表诚心,使两家原本互相对立的僵持关系被一个世代联姻的计划打破。

最后形成了如今这般,在台面上由司徒世家掌权,而暗地里一些见不得光的行为则由南宫世家负责的局面。
只是在当初的联姻计划中尚有规定,在司徒世家与南宫世家的后代中,必须选出两个最为优秀者。一个继承皇家的衣钵,一个必随母性主持南宫府。
但是经年下来,两家原本看似稳固的血亲关系终于摇摇欲坠、几近迸裂。
想来对于权利的诱惑,这世上能有谁能不为所动?
南宫府中不甘于一直居于幕后而蠢蠢欲动,意欲图谋不轨的是大有人在。
而皇家历任上位者中又有哪一位从不曾担心过掌管暗的南宫府会不会突然有天谋权夺位?
可见,于早期家族里遗留下的矛盾,只会在时间的巨河里越滚越,直到真正爆发那天。

而司徒无云自被封为储君那一天起,就被其父皇灌输了若要在有生之年稳坐龙椅,就必须对皇家头号威胁的南宫府斩草除根的思想。
司徒无云从小浸淫在存在勾心斗角的皇宫院中,聪慧有了,野心也是极够。又怎会不知,其中的利弊纠葛。
眼下有消息传来南宫笑傲已经选出了南宫府下一代的家主,南宫府排行第四的南宫茧,其母更是司徒无云生母的胞妹。
于是,司徒无云与他父皇,特地风尘仆仆赶来南宫府探查此事真假。

当然,直到事后司徒无云才得知,那晚南宫茧不过是故意表现出一副受尽宠爱的骄纵世家公子哥形象。
晚宴当下,司徒无云仍然对这位貌不惊人的公子哥儿毫无好感。
甚至无聊到在南宫澈表演舞剑的时候用了某位师傅所教的幻术内功心法迷惑南宫茧,借以让那人发狂后错手伤及其兄长。
可惜,司徒无云响当当的如意算盘算是打错了。好戏并没有上场,倒是那人在事后仿佛料到是他动了手脚般直直向他望来。
司徒无云不由对其微微一笑。有意思!那人竟然能够抵抗住幻术的诱惑,可见其意志力之坚强,根本就不是什么一般世家公子哥儿之辈。
此后,经过与那人的多相交,司徒无云自然知晓那人究竟不一般到什么地步。
事实上,司徒无云根本不愿、也不想与那人为敌。
可惜,事关皇家世代切身利益。他与那人,注定会有对峙的一天。

在这之前,司徒无云原是以为,那人既然会主动找上他并告知愿意合作一起策划除去南宫府。想来那人与南宫笑傲之间,除了血海仇应该并无其他。
然而在那个事发当晚,却是存着蹊跷。最为让人意外的莫过于在他们的计划提前暴露且失败以后,南宫笑傲竟然明知那人的所作所为却还是在当下放了那人离去,更是顺便放过他。
在事后,司徒无云不忘频频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庆幸。
他仅是顺了自己的直觉去相信,只要跟着那人,就绝对会有生路。
其中缘由,想来除了不认为那人的性子会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更是凭着他一向引以为傲的洞察力,断定了那人与南宫笑傲之间,恐怕不是他们所表现出的那样简单。
于是,当南宫府的二公子南宫霖找上他的时候,他便答应了一起策划除去南宫笑傲的计谋。
之后等那个尽管野心勃勃却空有其表的蠢蛋世家公子接手南宫府后,皇家再要除去这个世代威胁的心中大患岂不是易如反掌?虽然,其中过程,会少了很多乐趣可言。

司徒无云自认是个喜欢找寻乐趣的人。只不过在遇到那人之后,他开始渐渐明了。在这世上真正高杆的,是懂得享受乐趣之人。
而那人,无疑是制造乐趣的高手。那人所制造出的乐趣,往往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消受得了。
正如此刻,那人竟然卑鄙到用泻药来对付他。尽管他一直都知道,那人这样的行为已经算是对他手下留情了。
可是他其实真的很想,堂堂正正的,与那人较量一番。就算,与之较量的结果貌似已被注定。
之后那人居高临下的对着他一脸不甘的神情仅是嘲弄的一笑,眼里隐含的讯息仿佛在无声指责他是那种根本输不起的懦夫,这让他感到无比愤怒。
然而下一秒,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失了意识后倒在南宫笑傲的怀里。正对着他的背部,血淋淋的模糊一片。而他眼前的地上,不知何时早已染了满地霜红。
司徒无云当下心绪狠狠一凝。又见南宫笑傲居然一脸紧张的抱起那人,眸中微露无奈又宠溺的思绪。他之前已经隐约得知那人与南宫笑傲的关系不若从前那般,却还不知,原来已是如此亲密了?

其后更让人吃惊的是,那个从未外露过情绪的南宫笑傲竟然毫不忌讳辈分关系对他口出威胁。司徒无云一直以为,他的这位皇叔绝对是天下间心思沉难懂之最。
往年他们两家明争暗斗死伤无数,可以说其中大部分时候都是皇家争对南宫府进行的恶性骚扰。
然而,在事后都不见这位向来冷酷自恃的皇叔在面上露出过一丝情绪,更没有趁机对皇家做出什么不妥反抗行为。
所以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南宫府在面上还是愿意臣服于皇家。
现如今,仅是为了那人,这个皇叔第一在言语上与皇家撕破脸,甚至隐隐在话中表率了但求相安无事,否则休怪南宫府再也不念旧情的意图。
司徒无云知道,其实这个皇叔对于他们的行为一直都是采取隐忍的态度,或许是出于某种不为他人所知的缘由。
不过,要他上头那个性子同样冷酷却多疑猜忌的父皇相信南宫府并没有二心。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尔后,当他一个人在原地静静望着南宫笑傲抱着怀中那人渐渐远去的身影时,突然感到内心升起一股的遗憾与空虚。
他当然明白,在他往后的日子里,只怕再也遇不上那人那般奇妙的友人了。
而那人与他,如今却连朋友也不是了。
最终也只得自嘲一笑,这是他司徒无云的,宿命与选择。

但如茶
这天夜里做了个许久不曾出现的梦。醒来的时候,梦里那人的面孔突然就放大般近在眼前,着实让破茧好生吓了一跳。
意识清醒后,才忆起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他,也在不知不觉间,于这一世里呆足了十八个年头。偏偏再加上他前世里活过的岁数,刚好就凑到了古人所谓知天命的年龄。不过,破茧可不认为自己真的可以知天命了。
南宫笑傲在一旁无声无息的睁开眼,就见身旁之人微挑着眉神情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南宫笑傲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立刻柔和了一贯僵硬的面目表情。“怎么了?”
破茧轻笑着趴到对方身上,一手扯过对方明显比他还柔顺光滑的长发把玩。懒洋洋道,“唔。我在想,你今年,多大了?”

南宫笑傲不由身体一僵,难掩讶异的半挑眉,低叹一声才道,“三十有六了。”
破茧自然明白对方心中所想,不由乐得好笑了一阵才道,“噢!那我们俩的确能够称得上,老牛吃嫩草。“当然,这里的老牛,他指的是他自己。不过对方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南宫笑傲微皱起眉头,硬是抬起对方的面容直直望进对方一片冷清的眼里,沉声道,“你在意?”
破茧闻言先是一愣,再看了看对方一双隐含焦躁的眸子。忍不住微眯起眼凑近对方,冷然反问道,“那么。你在意?”
南宫笑傲沉了眼色,直直回望对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戾,冷声道,“我不会,给你机会。”
破茧轻扬唇角笑得一脸愉悦,眼中充满挪揄,“甘之如饴!”
南宫笑傲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又一着了对方的道。相几年下来,他已经切明了对方私下的性子。虽以云淡风轻的外表示人,内里却隐含了浓厚的恶趣味,更是常常以捉弄他为乐。南宫笑傲对此,除了无奈之余,仅有借机狠狠吻住对方饱含笑意的嘴角以防对方继续语出调戏。
破茧也总是欣然接受南宫笑傲施予的甜蜜惩罚。适时候制造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不过为了增添两人间相的乐趣。况且对方的性子本就如寡言木头一根,若要对方主动道些中耳的甜言蜜语,显然不下于登天的难度。因此,他只得自力更生了不是?

南宫笑傲这时突然轻咬破茧的嘴唇以泄对眼下之人在此关键时刻居然分神的不满,再睁眼时眸中已是满含欲望。
破茧轻喘着气于对方唇下挣脱,其间不巧触到对方身下呈现晨起状的某部位,不禁莞尔。“你没忘记,今天要回府办事吧?”
南宫笑傲微皱起眉稳下气息,眼见对方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他不由冷哼一声,跟着轻扬唇角,缓了声音道,“自有人应付。“随即定下心神拉过对方继续未完之事。
破茧刚到嘴边的笑意又被对方尽数掩去。对方的性子,有时候其实很小孩气,总是经不起某一方面的挑衅。而那时他又怎会以为,对方天生面神经失调以至某部分感情成分缺失?
好吧,他承认自己喜好捉弄对方。而且每每眼见对方在他的逗弄下露出略显狼狈的青涩模样,总是让他从中获得无限满足之感。

忽然就想起与前世那人的相之道。原来,他们之间就是失了那份刚好的有来有往。
思量之下。关于情爱之事,怎可仅有一方全心投入?又或者,两方自以为的所施与所得就偏偏不符人心的也是大有人在。
当然,最好的莫过于前世那个他所喜爱的女作家潇洒淡然之语。“于千万人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结果于他这个恰好经历两世苟活之人。他所觅得,不过是一个刚好能够真心与之相濡以沫之人。时也?命也?幸也?!

南宫笑傲知道,自己极少唤过那人名讳。偏偏,他就是无法同唤其他孩儿一般唤那人为"茧儿”。
偶有情动之时,也是寻了那人无法回应的空儿才唤出口。要不然以那人的性子,免不了又是一番调笑。
那人对他却是存了份不一样的心。想来无非是为了寻他开心。
于是不论在任何场合下,那人总爱用软软的稚嫩嗓音,带点嘲弄意味般,懒洋洋的唤他一声爹爹。
这让南宫笑傲,除了无奈之外也不知该衍生出何种情绪。是的,他对那人,总是充满某种无奈感。
有时候甚至认为,那人一直对着自己这般严谨的性子,是否很快会有厌烦一天?
在遇上那人之前,南宫笑傲从不曾想过,自己会为一人沦落到如此地步。当初对那南宫澈,也不过是,强者施予弱者的某种征服。

然而在对上那人之时,他这样一把年纪的大老爷们却如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般,开始懂得患得患失的情滋味。

他一时也无法评定,自己这样的转变,到底是好是坏。
尽管,那人很早就曾告诫于他,人是不可留有弱点。
特别是他这样,四周尽是虎视眈眈的敌手之人。
于是近年来,他一直策划着让三儿子南宫尹开始接手府中事宜,颇有即将淡出之势。他既已明了,那人骨子里就是喜好隐于远野之辈。
况且世事难料。尽管他一直相信以那人之力断不会落入窘迫之地,私心里却不想再让那人遇上一分险恶。
只怕是他已无法承受过多,那人总是那般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身子之举。

往后,那人又是何等心思细腻,恐怕早已明了他心中所躁。
然而那人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私底下更加乐衷于寻着机会逗弄他。之后美其名曰培养情趣。他知道,那人其实是为了借以安抚于他。
正如这日一早。南宫笑傲醒来后就见那人闪着美妙光芒的眸子近在眼前,也不知望了他有多少时候。
尔后那人突然问道他的年岁,让他着实好生不安了许久。
尽管他已经下意识的想要忽略两人间关于年龄身份关系等问题,且从来不曾过问那人对于此类琐之事的看法。眼下,却由那人率先提及,这无法不让南宫笑傲尽往坏的方面想去。
那人是否因为事到如今才意会到这些问题,于是现下难勉心生反悔之意?
又想起自己从来不曾问过那人的过往。关于那人明显与普通小儿不符的心性,他不是没有对此怀疑过。
只是他已认定,若有必要,那人当会告知于他。若无甚紧要,他自然也不想勉强那人以至后来恼怒于他,莫不是得不偿失?

这下,他倒是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人随意道出一句老牛吃嫩草的戏语,却让他因此心生狠意。
嘴上说是不想勉强那人,但是那人若真在此时有所悔意。他恐怕就要食言了。就算是勉强于人,就算要不择手段,就算那人恨他也罢。他也要牢牢抓住那人,再不放开。
不曾想,那人本是极其厌恶束缚之人,居然未曾恼怒于他如此这般的独断。
反而是那双一向过于清冷的眸中流露出少见的愉悦,以及那人依旧懒洋洋的软侬语调中亦带着浓厚笑意,又似嘲弄一般告知于他。“甘之如饴!”
南宫笑傲终于意识到,从头到尾,他再被那人耍弄了一番。不过,他亦,甘之如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