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凤凰芦鸡》(穿越时空)作者:透明人间
1

俗话说,机会永远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但有的时候,一些机会也会降临到完全不会准备的人的头上。

我的名字叫黎亚晓,黎明的黎,亚洲的亚,拂晓的晓。黎亚晓,很普通很和谐的名字。
但我的人并不普通,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我从小在福利院长大,虽然不知道是否是父母双亡,不过也差不多了。
身世比较悲惨的小孩似乎都会过的比较艰苦,我的童年少年时期便是如此。
但我知道我会出人头地,我一直都是如此相信的。
我凭著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全国排名前十的大学,就读於法律系。入校的时候,我的成绩在全系一百五十三名学生中排名第八十七位,但是毕业的时候,我是以全系第二名的成绩毕业的。
系里的老师们把保送研究生的名额放在了我的面前,但是我拒绝了,因为现在的研究生已经是要自费了,与其费金钱与时间去读那三年很可能让自己与社会脱节的课程,直接工作对於我来说是更好也是更现实的选择。
带著全系第二、优秀论文、优秀毕业生等一串头衔,我进入了本市一家很有名的律师事务所。你问我为什麽不去法院?别傻了,现在公务员的工资都阳光了,熬上个十年八载也不见得能发点小财。
这家律所已经好几年没有招过应届毕业生了,因为没有过司法考试的风险很大,所以我刚去的时候,有些人对我的能力还是比较质疑的。
但是十一月,司法考试的成绩一出来,所有的人的疑虑就全部打消了。
399分。对於只要36分就过线的资格考试来说,那多出来的39分纯属多余,但我有些不满意,毕竟没有上分总是会觉得遗憾的。
这天上午,我去司法局办理了相关的手续,领会了实习律师证,一年之後,我就可以换一张正式的律师资格证回来了。
而晚上的时候,则是请了几个交好的同事在附近的小饭店吃了一顿,算是庆祝,也算是笼络人心,毕竟我现在可是刚刚起步,还赖他们这些人照应著。
饭後,大家都散了。我要穿过两条街回去租住的地方。走到第二条街的时候,发现路上的路灯又不亮了,大概是挖路的时候把电线也给挖断了。
若是平日里,我一定会心生不满,但今天心情很好,也不愿多做计较。
我把公文包抱在怀里,隔著几层布,我都能感觉到那实习证。
司法考试历来被誉为中国第一考,每年只有1%左右的通过率,考场里那麽多人每年都去做分母做了那麽多年,而我第一考就做了那难得的分子,怎麽能不叫人兴奋呢?
所以,当我保持著高昂的兴致走在黑暗的路上的时候,我甚至忘了要注意脚下。

乐极生悲。
人在兴奋的时候就会丧失应有的警惕。
当我前脚踩上那块窨井盖的时候,我觉得有些不稳,但我并没有太过在意。而当我第二个脚也踩了上去的时候,我感觉到脚下一空,那块窨井盖子居然翻转了过来。
我的人,立刻就往下一沈。

很搞笑的是,我在下落的时候,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想,那窨井盖子上刻的,究竟是"雨水"的字样,还是"污水"的字样?

似乎落了很久,久到我以为 其实是直接落到运河里去了的时候,我著地了,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我爬起来,揉了揉我可怜的腰,却意外发现自己虽然在一片黑暗之中,看不清楚四周的景色,但周围是干的,没有任何污水或是雨水的迹象。
这窨井盖下面不会是防空洞吧?
就在我打算去寻找出路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脚步声传来,然後一个少年出现在我的面前。
一个很清秀的少年,干净的脸蛋,身上却穿著一件连身的袍子,看著像游戏里的祭司穿的那种,所以我在想他可能是在玩COSPLAY之类的。
莫非,是我闯入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你好。“少年出声打招呼。
“你好。“我点头致意,“请问这里是?”
“你的名字?”
“啊?”
“你的名字。“少年有重复了一遍。
我想这或许是现在年轻人的习惯,要先互通姓名,於是我乖乖的报上自己的名字:“黎亚晓。”
少年哦了一声,然後一声不响掏出了一个手机一样的东西按著,我正纳闷他为什麽不告诉我他的名字的时候,只听那少年对我说:“你跟我来吧。”
跟你来?为什麽要跟著他走呢?我不知道少年是什麽意思,要带我去哪里,但我还是乖乖的跟上去了。
在走了一段路之後,少年停下了脚步,我也在他身後站住了。
“到了。”
到了?我看了看前面,黑黑的,似乎是一堵墙。少年说到了是什麽意思?
我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见少年拿出了一个布包──不骗人,真的是有一个布头包裹,扎紧了,看不出里面放了什麽。
“这是给你的。拿好了上路吧。”
上路?我很讨厌这个在灵异恐怖小说里代表著某种特殊含义的词,我没有伸手去接。
少年有点不耐烦了,一把把包塞到我怀里,然後拉过我的身子就往那墙上推。
“时候不早了,你该走了。”
喂喂!什麽时候不早了啊?这话怎麽越听越像黑白无常说的话?难道我真的死了麽?还有为什麽要把我往墙上推?
疑窦越来越多,恐惧也随之涌上心头。
少年的力气大的惊人,我想反抗,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我本能的伸出双手想抓住什麽,却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往後一倒,又是摔在了地上的感觉。

“我的腰!“短短的时间内我的腰连受两重创,就算我有年轻的本钱,可也不是说可以如此挥霍的。

我揉著腰爬了起来,手里还抓著公文包和那个少年塞给我的布包。
然後我发现,我的四周似乎变得明亮而开阔了,脚下不是水泥地而似乎是草地的样子,我的耳边似乎还传来了几声鸟叫声。

这、这里是哪里?
为什麽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窨井盖下面是鸟语香?
还有,刚才那堵墙去哪里了?

难道说,我是真的死了,而这里就是所谓的极乐净土?

PS:给林子风同学的生日贺,感谢他一直以来对某人的支持~
这的关键词是:美攻强受年下腹黑穿越爆笑师兄弟(好长一段)
虽然说没有指定字数,但光穿就穿了2千多字,要短基本上不可能了吧
我会努力不让它成坑的~因为是个自己想写的故事,也希望能够成为大家想看的故事~

另外,关於文名,经过《暖暖黎明》-《穿越黎明》-《我有权保持沈默》-《我不想穿越但我誓死捍卫穿越的权利》-《可不可以不穿越》的演变过程,但我实在无法了
还是回到了我最初的念头是《落难凤凰芦鸡》要笑要BS的请随意- -

2

极乐净土是个什麽地方,其实我一直都没有搞明白过。
但我记得小学时代在公交站台上抓著本《圣斗士星矢》,看到五小强们穿过叹息墙到达的地方,就同现在我眼前的一样,初探的时候,觉得充满了诗情画意。
但半个小时之後,我又发现了它的另外一个特质:杳无人烟。

“好累!“终於,在进行了半个小时的爬坡运动之後,我终於还是就地坐了下来,也不管我身上的这身西装是我仅有的两件正装之一。
据我估计,这个地方大概是属於山麓,比较缓的坡度,我空降的地方大概在半山腰,在向上还是向下的问题上,我选择了上行。大概是骨子里那人往高走的傲气在指使著我,固执的相信著:山顶有人。
山顶上会有什麽人啊!我现在终於发现我错了。传说中的极乐净土里不就是个摆放冥王棺材的地方麽。只怕我还没找到那棺材早就就变成一具累死的无名尸体了。
当然也还可能是饿死的。我的肚子在咕咕地叫,看来晚上的那顿大餐在高强度的运动之後也顶不了多久,看了看手表,吃完也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啊。
等等,手表!虽然五小强不会带著手表战斗,但我总觉得极乐净土应该是个没有时间的地方。

我又抬头看了下我的手表,这支在夜市上15块钱买的手表的秒针此刻还是尽忠职守一步一步地,按著顺时针方向走著。
又掏出我的手机,显示正常,不过是一点信号都没有。
我想了片刻,又掏出了钥匙,上面有一个小型的指南针,在手掌上放平了,那小小的指针很快定了方向,并没有疯狂的乱转。
上面的信息综合络覆盖以外的区域?
那这里会是哪里?
我想到了那个奇怪的少年塞给我的包裹,现在就在我的腿边放著。

我一把拉过那个布包,打开看了,却发现是一套衣物,粗布的质料感觉像是那种印蓝布,不过颜色上可就是灰沈沈的颜色没有丝毫美感,至於说样式麽,我看了半天似乎只有在古装电视连续剧里才会看到。
难道是说我该换上这身衣服上路?难道我这个人就只值这麽套寒碜的衣服?
有没有搞错!我气的把衣服一甩,却看见一张纸片晃悠悠的飘落。

是纸片啊!上面写了字了的啊!可不是衣服文物之类的无字天书啊!
我如获至宝的捡起来了,发现这种名片大小的纸上面果然密密麻麻的有一排小字。

“时空旅行指南”
这六个字印在最上面,也是字体最大的。
只是我没看懂。於是继续往下。

1t若您对时空旅行之涵义不甚了解,请参考其字面涵义。
2t或许您不想参加时空旅行,但我们誓死保卫您旅行的权利。
3t请您对旅行事宜保持沈默,否则您的言论将有可能改变历史。
t如对本旅行存有疑问,请致电时空旅行者,祝您旅途愉快。

就这四句话。我把这四条正过来又反过去看了三遍,还是没有弄明白其具体含义。
然後我把那纸片翻过来,却只看到"单程票"三个大字。
单程票!单程票什麽含义?就是有去无回!
如果这不是现在人死之後有关的阴间也好冥界也好做的亲睦友好的骗人把戏的话,那我的感觉就是上了一条Destination Unkown的贼船!

手上的那张纸片突然变得有千斤重,就像是一个刻了"恭喜穿越"的大铁块压在我的手上,让我动弹不得。
穿越。多麽飘渺的字眼啊。

记得所里面的几个小姑娘每天中午都把头凑在一起,说来说去就是这几个字眼,一脸向往的样子。可若真的让她们穿了,她们会乐意麽?
而我这个有著美好前景光明未来的有志青年,这个时候却真的成了那玻璃窗上的苍蝇──眼前光明依旧,但道路却是没有。

但是,你穿都穿了,还能怎麽样呢?
那纸条上说的好听,什麽如有疑问可致电,可别说电话号码通信地址了,我连时空旅行者究竟是个什麽东东都没有看明白,如果真要问,大概也就是个参考字面涵义的答复吧。
所以,也只能认命了。
天将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把孟老先生的这段给背了三遍之後,我似乎又找回了自信心。人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我还说自古少年多穿越呢!
好吧,我承认我的年纪已经不是少年了。

但还有件让我耿耿於怀的事,就是那穿越的方式实在说不出口。
虽然我知道有人是从马桶里穿的,可我从窨井盖子里穿又能好到哪里去,那盖子下面十有八九是污水管道。
要知道,人一旦被打上什麽标记就很难被洗脱了,就像尤里西斯号战舰,即使在亚姆立札会战中浴火生还还不是被称为"厕所坏掉的战舰"麽?
即使我真的在这里生存下来了或者有了什麽丰功伟绩,还是会被称为"从窨井盖中穿越的男人"吧。
因此,我立刻做了一个决定:绝对不能让别人我其实是穿越来的。
我当机立断换下了身上的衣服,把换下的西装仔细揩好用布包起来。那少年给的粗布的衣服穿在身上比想象中的要舒适一些,但我想可能是因为我贴身还是穿了棉毛衫和棉毛裤的关系。
然後我又看了看我手上的公文包,这个我买了不到半年还八成新的包,最终我还是忍著那割肉一般的痛苦,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了布包里,而把那个公文包,找了个树脚根给埋了。
埋完之後,我在树干上做了个记号,又拜了三拜:有朝一日等我功成名就,一定会来接你的!

终於,做好了生理与心理上的双重准备,我开始要去迎接我那华丽丽的挑战了。
可是,这个荒郊野外究竟是哪里?
我抬头看了看天,日头火辣辣的,前面的山路望不到尽头。又回头看了看,下面的山路更加看不到头。
向上,还是向下?这是个问题。
虽然有野外探险家告诉我们要顺著河流往下走,下游有人家,可我还是固执地选择了朝上。
现在要回头的话,那我之前那半个小时不白费力气了?
山下有人家,山顶住仙人!仙人不要多,一个就足够!
只要让我遇上个世外高人,我还怕麽?玄幻小说里不都这麽写麽。
於是,我又斗志昂扬的朝上走啊走啊走直走的我双腿无力头晕眼,然後我看到了一个人影。

3

当我第一眼看到那个人影的时候,我以为是我眼,所以揉了揉眼睛。
当我揉了揉眼睛後还是看到那个人影的时候,我以为那是海市蜃楼,所以甩了甩头。
而当我眼睛也揉完了头也甩完了那白影还在。
因为我还没有到得白内障的年纪,所以我确定那定然是个人。

所谓的仙风道骨,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只见那人一身白衣似雪,临风而立,身後飘散的长发居然是纯粹的银白。虽然那长草挡至他的腰际,但就那上半身的背影,就足以让人感慨三声:好风骨!
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仙人存在啊!
一时之间,我的心情飙到了最高点,兴冲冲地就朝著那个身影奔去。虽然视觉上的感受永远都是主观的,与现实存在著一定的差异,那看上去短短的一段路却要我跑了好久,可那莫名的兴奋支持著我一路前行。
只是越是接近,怎麽越觉得不对劲呢?

那仙人,似乎不是站的的啊胯下还骑著什麽东西?
想象中的仙人独立立即变成了仙人骑白马。其实也挺拉风的不是麽?
那畜牲从後面看体形还不错,可那竖起的长耳朵,那不是驴子麽?
白马变成驴子的打击可是大了点,可我还是安慰自己,可能他跟张果老交情比较好,所以两人坐骑也一样。
可等我到了他跟前,打了一个照面──希望虽说没有完全破灭,但也差不多了。
这人白色的头发白色的眉毛白色的胡子,就这麽看还真是仙人像,可如果他不是那一双咪咪眼也没有那麽一个又红又大的疑似酒糟鼻子的话。
这不活脱脱的一个减肥版的圣诞老人麽!

我就这麽呆呆地同那一驴一人迎面站著,那老头的眼睛本来就是一条缝也不知道他是睡著了还是在观察我,但我想我那个时候的姿势一定看上去很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还没有看厌,那驴子可是受不了了,一口气就这麽呼到了我的脸上。我一个措手不及,踉跄了一下,站稳了才想起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

“呃那个,大仙不,大师呃,还是老人家”
一连换了好几个称呼,都觉得不妥,这个时候真是称呼到了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白烂电视剧看得少,我索性也不去管它了。
“请问,您可是这山上的仙人?”
我知道我这句话问得极其露骨,完全不符合中华民族含蓄内敛的传统美德,可要知道神仙们可都是多少有点怪僻的,我又不是会咬文嚼字的人,要我学古人说上一段什麽的还不如直截了当点的好。
不过我自觉我的态度还是很真诚的。
可是那老头听了,半天都没有反应,用他那双不知道是闭上了还是掀条小缝观察的眼睛看著我。
究竟是不是你倒是说话啊。可这老人连吭都没吭一声。

半晌之後,只见他头一动,手一拍,那驴子就呼哧了两口粗气,开始迈起了步子。
我见状,连忙跟上了。
开玩笑了,就算他不是仙人,就凭他是我莫名其妙穿越到这里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我也一定要跟紧了,要错过了这一个,下一个还不知道要到公元几世纪才出现呢。
我跟著那老人和他的毛驴走了好久好久。路不长,但那毛驴太过悠闲,看到根长得像那麽回事的草就要凑上去啃两口,搞得整个这一片的草都跟它有一腿似的。
就算是领导出巡夜不用每个都关照到吧。我心里犯嘀咕。不过那毛驴不紧不慢走路的样子倒让我觉得它肯定是推磨的一把好手。

在这一路上,我又几度尝试著开口,话题从"这里是哪里啊"到"您尊姓,是哪路神仙啊"再到"您早上吃了什麽啊"直到"今天天气真不错"这些有营养没营养的,老人倒是很沈得住气,愣是吭都没吭一声。
我一度以为他其实是睡著了,但看他那挺直了的腰板,一个睡著了的人怎麽可能这样啊?
所以我最後得出结论,这老人啊,八成是哑巴。

哑巴仙人啊。你说一哑巴要能成仙人,除了是裙带关系之外那一定有比旁人独到的地方。
这两个可能里面我当然更愿意相信後一个。
那也不就是意味著我其实是遇到了一个高高人?而且一定是比超级赛亚人还超级的超超超~超级赛亚人!
想到这里,我那本来萎靡下去的精神也振奋了起来,连那毛驴拈惹草的举动此刻也变得王者风范起来。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我们终於走到了山顶,在几棵参天大树的掩映之下,几间房屋影影绰绰,虽然少了山洞那种纯粹的修道感觉,但这样也不错。
我跟在老人和驴子身後在最边上的一间小屋门前停下,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见那木门打开了,有人走了出来。

那人走出来的那一瞬间,套句大俗话:我被那阳光刺痛了眼。
又是一抹白,那一身白衣让我以为,我这一身的灰老鼠,怎麽看都成不了仙人的感觉。
只是这推门出来的人,却不知比先前的老人好看上多少倍。青年修长的身材,在白衣的衬托之下,给人一种随时会羽化成仙的错觉。而更重要的是,不仅身形像了,连那张脸也是标准的仙人脸。我不会用大量的形容词来描述那张脸有多麽的好看,但我觉得即使是算上我在电视上报纸上看到的那些明星,也比不得他的美。
他的美,是那种纯粹天然的美,是那种生动细致的美,如此标准的脸蛋,却因为那双狭长的凤眼和挺直的眉毛,而显出了一丝男子气,虽然美W,却不女气。
这样的美人,我当然是爱看的,也乐於亲近。但心底总觉得有什麽不安,尤其是当他那双眼睛扫过我的时候。

那眼神,不是讨厌也不是惊讶,反倒是带了一丝兴味?
何以对一个不请自来的陌生人表现出如此的态度,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当时并不知晓。

老人自驴背上下来,那驴子便自顾自往屋後走去,这屋前便只剩下我们三人。

之前老人还在驴背上的时候,我只觉得他是减了肥的圣诞老人,可这一站在地上,就变成了缩了水的。
我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对於身高的普遍看法,但这老人如果在现在,肯定是被列入三残等级以内的。而那青年,据目测有一米八左右,估计跟我差不多。

“师父,您回来了啊。”
就在我还在揣测那两人之间是何关系的时候,青年出声叫了老人,态度恭敬。
而那老人抚了抚衣服的前襟,往屋内走去,并未答话,这更加坚定了我认为他是超超超~超级仙人的信心,更何况那麽个徒弟还摆在那里呢。
青年跟在老人身後走了几步,老人进了屋,他则是在门口站定,回头看了看我,还是那充满兴味的笑容。

“师父,这人,是你捡回来的?”
他没有回头,就这麽大声朝著门内喊话,我一口气活生生的堵在了胸口。
喂喂,什麽叫捡回来的啊,又不是小动物!还是说我其实长得像弃婴?
还有,对著我问话有什麽用啊,你那师父又听不见
可下一秒,就听到室内传来一声"嗯。你安排一下吧。",声若洪锺,怎麽都不可能是哑巴发出来的声音。
喂喂,这个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摆什麽表情好了。
而就在我错乱的当口,那美人青年已经悄然接近,找到了我的身旁。
吓!什麽时候那麽近了?我这个人就是有点毛病不怎麽好,如果跟美女太接近的话,会不由自主不自在,手抖脚抖。在穿越之前因为能看到那种段数以上的美女的机会不那麽多,所以连自己都淡忘了这毛病。
可没想到穿到这里来之後,连男人接近都让我感到不自在了,当然我承认这男人的美貌也确实是到了一定程度了的。

“你叫什麽名字?”
美人这样问我,声音有些低沈,那语调就像缓缓流动的溪流那样,平稳中带著微微的起伏。
“我"正想报上自己的名字,但突然想到了之前一报名字就踏上不归路的悲惨遭遇,我闭上了嘴巴。
要说了,会不会拿到一张返程票?要不说,是不是就能顺利成为仙人?
我在这两个选择中挣扎、彷徨,而美人似乎也并不那麽想知晓的样子。
“不记得了麽?呵呵,那也没关系。”
诶诶?这话怎麽听著这麽别扭?似乎含著超出字面本身的含义?
我以为是我的错觉,想要求证,可美人已经转过了身子。

“我带你认识一下吧。”
他说著,在前面给我带路。
虽然我不指望这人会握著我的手说声"Nice to meet you"什麽的,但这种连个自我介绍都没有就直接进入参观步骤,会不会有点跳啊?

接下来的时间,我好好认识了一下这个地方。
与其说这里是山顶,还不如说是半山腰一块平地,面积不小,但大部分的地方都是树或草。中间的地方有两排屋子,普通的木结构没有什麽特别奢华的地方,有的地方像是住人的,而有的地方则空荡荡的只有几个蒲团几张小案。
莫非这里就是他们修道的地方?
看的越多,我心中的疑窦也越大:这个地方要说隐居其实不错,可怎麽看都不像仙人住的地方啊。
还是说其实这个世界的仙人不喜欢山洞?可是山洞才是修仙的王道之所啊!而这种怎麽看都像简陋的集体宿舍的地方

最後,青年把我带到了最边上的一间小屋,推开了门,说道:“以後,你就住这里吧。”
“咦?“看著那敞开的门内,一床一橱一桌一椅的简陋陈设,一时之间不能把它同我的住所联系起来。“这、这里,给我住?”
“是啊。你就这麽点东西啊。“青年又打量了一下我手中的小包裹,“你若缺什麽再同我说吧。”
青年说完,就要转身离开,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的样子。
“等下"我手一伸,拉住了他的衣襟。被我拉住的他,回过神来,一双凤眼就这麽扫了过来。
我一惊,下意识的松了手。
青年倒是没有察觉到我的慌张,笑著问道:“还有什麽事情麽?”
“那个"我其实有一堆的问题,但最後却问了最没实质性意义的那个。

“那个,贵师呃其实会说话?“我以为这个问题其实很不礼貌,所以问得战战兢兢,那青年倒是了然的神情。
“师父他,其实只是不怎麽喜欢讲话。”
“哦"原来只是寡言少语啊。
“他从来不和比他高的人说话。”
“哦"诶?那为什麽会同你说话?
“除了我”

青年说完,带著他的笑容翩然离去,留我一个人抱著我那小包袱一脸纯良地站在门口。
刚才,我是不是被耍了?

我走进那小屋,在床上放下了自己的包袱。
这屋子虽然不大陈设也简陋到了极点,但比起学校宿舍或是福利院的房间,却是好上了不知道多少。,所以大概也不会有睡不习惯的问题吧。
房间虽然没有人住过的样子,但还算干净,墙角没有蜘蛛网,桌子上也没有白毛一样的灰尘堆积,对於一个如我这样没有洁癖凑合著过就可以的人来说,简直就跟精装修房可以直接入住一样,而且这个是完全免费,应该是免费的。
床上还是光板,我也不急著去找被褥,直接就是往床上一躺。今天爬了那麽多的山,真的可以比得上我前二十多年爬山路程的总和了。

虽然在家──现在就姑且把我穿越之前所在的那个地方叫做家吧,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在家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但这里很温暖,二十多度的温度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冷。
我把那布包袱垫在了脑下。脑袋里盘旋著太多的问题,想要去弄明白。
只是,我太累了,不一会儿就感觉眼皮耷拉了下来。
而我脑子里的那些问题就如同一把面粉,瞌睡就如同那一杯水,困意让我脑袋晃了几下,就直接成了面粉──糊了。

仙人,仙人,教我如何成为超级赛亚人吧。
我做了一个梦,我在追逐著前面一个白色的身影,口中一直喊著上面的话,但是我们总是保持著一定的距离,而那人无论如何都不回头,只留给我一个华丽丽的背影。

5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不停奔跑与追逐的梦,只是梦里没有辫子姑娘。
一阵冷风吹过,我醒了过来,半坐起身子,才发现是那开著的门外吹来的风。
门是一开始就没有关上,还是被风吹开的,我已经不记得了。
想起了之前做的梦,我想我只是在极度疲劳的情况下发泄一下我没有看到龙珠最後一卷的怨念吧。
这个世界即使有超超超~超级仙人的存在,也不可能给我变出一本龙珠来了吧。
为了那些不得不舍弃的东西,我一定要得到更好的,作为补偿。
从那一刻起,我的目标,一下子矗立了起来,如此的远大,让人浑身颤栗,我兴奋地在床板上打起了滚。
滚著滚著,眼角瞟到一个什麽东西,听下来一看,却是那白衣美人站在门边,好整以暇的看著我。
完蛋了被看到了!被人看到窘态让我恨不得找个地方钻下去,但因为形象工程很重要,所以我还是装出了很镇定的样子,从床上下来。

“你醒了了啊。“青年的声音没有什麽特别的情绪,让我松了口气。
“嗯。”
“先吃饭吧。”

这麽一说,我才发现外面已经是日头西斜,阳光也变成了昏黄的颜色。
穿好了鞋子,伸了个懒腰,抖落了身上的懒散,我步出了我的小窝。
跟著青年来到前排房屋的一间,几张长台几条长凳,却没有人。我把屋里屋外看了好几遍,也没有什麽吃饭的气氛。

“在看什麽?“青年走了过来,手里拿了两副碗筷,“菜在灶间,麻烦你去拿一下吧。”
我点头说好,跑到旁边一间小屋,在灶台上看到了一盘菜,犹在冒著热气。

青菜豆腐?
我又把这间小小的灶间四下打量了一下,甚至连橱里都打开看了,可真的就只有这一盆青菜豆腐。
不会吧?晚餐就只一盆青菜豆腐?

“原来你在啊,我还以为你迷路了呢。”
大概是我翻找用了太多的时间,见我迟迟未归的青年找了过来。
“呃是这盆菜吧?”
“嗯。快点拿了过来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搞什麽啊难道说这碗饭就只有青菜豆腐这一个选择麽?哦不,我忘了,还有一个选择就是不吃。
可是,怎麽可能不吃呢?我可是之前就饿得成了一张薄纸了啊。
无奈的端著那盆青菜豆腐走回了吃饭的地方,饭已经盛好了,就我们两个。

“那个师父,他不吃麽?”
“师父他在自己房里吃。”
“哦"说不定就在自己房间里吃好吃的说这个念头折磨著我的胃在抗议。吃不下东西的感觉。
可是青年则是招呼都没有打一个就开动了,那盆青菜豆腐很快就少了半壁江山。
即使青菜豆腐实在非我所爱,我也只能举筷出动,不然真得吃白饭了。
菜少饭少的结果就是导致一顿饭结束得极其迅速,我甚至还没有吃了的感觉,面前的碗和盆子就已经空了。

“吃饱了麽?“青年问我。
“呃吃、吃饱了。“说这话还真是欺骗自己的良心啊。
“那就好。我本来还以为你会吃不惯呢,这样的粗茶淡饭。”
“呵呵,还好。“我当然只能点头说好,不然人家请我另寻高就怎麽办?
“不过今天也确实是简单了点,因为其他人不在。”
“其他人?“我竖起了耳朵。
“当然还有其他的师兄弟,不过最近他们都出去了不在。”
想想也对哦,这麽两大排的房子怎麽也不可能只有师徒两个人啊。
虽然还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麽门派,其他的师兄弟究竟是什麽样的人,但我还是很期待他们回来的,至少可以改善夥食啊。
只是,眼前这个人,在这门派中究竟是个什麽角色呢?

“那个请问”
“什麽?”
“呃请问这里究竟是哪里?”
“这座山被人们称为玉山,位於洛国境内,我们是玉书门门下弟子。”
玉山?洛国?玉书门?
一连串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名词。但至少让我肯定了我没有穿到中国古代。
我想到了那张纸片上写的所谓的时空旅行的说明,看来我不但穿越了时间,还穿越了空间,到了一个同自己那个时代完全没有关联的地方。这让我稍微安了点心,毕竟如果只是穿到了古代,我可真的是束手束脚了,万一说不不该说的做了不该做的,弄得自己最後变成了泡沫那就一切都完蛋了。
既然是个可以放手干一场的地方,那麽接下来,就是要找到自己的安身之所了。
玉书门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个什麽门派,不过听名字可真不赖啊,不似什麽金刀门啊河海帮之类的暴发户的感觉。
应该可以信赖吧我考虑著怎麽样开口。

“你是从哪里来的呢?东南西北?“青年这样问。
我考虑了一下,想到了自己原来在的地方属於南部,就说了个南方。
“哦,原来是南满来的啊。”
南蛮?为什麽无论到了什麽地方对於南方的称呼都是个蛮?我心里很郁闷。
“只是,我记不太清楚事情了”
“哦?是中毒了还是受了伤?”
“呃之前好像从哪里摔了下来,所以"事实就是我从窨井盖上面摔下来了。
“这样啊。那不要紧,师兄弟中有精於医术的,等他们回来了帮你看看吧。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好好养病吧。”
这样一番话真是无异於雪中送炭,格外温暖人心啊。
我连忙点头,青年此刻从美人瞬时升华成了圣母,那一道柔和的光芒包围在他的周身,从来不信神的我此刻找到了传说中的信仰的力量。

为了表达我的感谢以及表明我不是存心来吃白食的,我抢著要去洗碗,虽然碗盆加在一起也不过三个。
美人圣母一直都在我身旁看著我帮助我,甚至在我扔了好几桶都没沈到水里的时候向我伸出了援手,让我真的是感动莫名。
无以回报,只有微笑。

之後,青年拿了被褥等给我,还拿了两套衣物给我,一套色的,一套白色的,竟然是同他身上那套一样的。
“我想这些,你会需要的。”
“谢谢。“我接了下来,把衣服在橱里放好,而被褥则铺在了床上。青年帮我点上了桌上的烛火,房间里立刻有了人居的感觉。

“你叫什麽名字?“青年又一问了这个问题。
“黎亚晓。黎明的黎,亚洲的亚,拂晓的晓。“这一我很乐意告知。
“黎亚晓黎亚晓"把我的名字轻声念了两遍之後,笑了笑说。
“我叫叶暖,可要记住了。”

叶暖啊人如其名啊。
叶暖走了之後,我一个人趴在床上发呆,因为这个地方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广播甚至连本书都没有。
蜡烛昏黄的灯光照映著并不宽敞的屋子,影影绰绰,一切都显得很不真实。
啊,算了,明天的事情还是明天再想吧。
我检查了一下门窗之後,吹熄了灯火,缩回了床上。
比起新环境里的不安,疲惫占据了上风,很快,我就进入了梦乡。

只是,很奇怪的,我依旧在做著那个关於奔跑与追逐的梦。这依旧没有辫子姑娘。

6

人生,无非就是由吃饭睡觉以及其他的事情组成。
虽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可我还是在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户的时候醒了过来,这真要感谢我大学时代每天六点起来背法条的好习惯啊。
了点时间穿戴整齐到了灶间,却发现在我前面早就已经有人了。

“早安。“叶暖笑著同我打招呼,手上的勺子在锅子里搅著,粥的香味传来。
“早"清晨的美人以及美食,总是让人精神振奋。
叶暖盛了一碗粥出来,放在盘子上,说道:“我给师父送去,你自便吧。“说著,便端著盘子出去了。
我自己动手盛了粥,搭配著生咸菜两盘小菜,早餐简单却是丰盛。
等我吃完,叶暖也正好端著盘子回来。

“那个有什麽我可以帮忙的麽?“从小我就知道,多做事情是少受批评的保证。
叶暖想了想说:“你会做什麽呢?”
“什麽都可以啊。“我信誓旦旦,想我年轻力壮又有现代科技知识武装过的头脑,哪还会有办不了的事情?

只是,我还是干了错估时情这样的事情,虽说我肩能挑,後能抬,要我说费尔巴哈或是三权分立我不会打个顿,但砍柴这件事情,实在是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自叶暖把我带到屋後这块空地之後,我就围著那把斧头转了三圈,感想如下:好大的斧头,一定很沈吧。
我虽然那说不上娇生惯养,但却也从来没有拿起过比菜刀还要重的利器,这主要还是我社会经验不够丰富所导致的。但我想就算实习的时候去了东北林场,现在大概也会对著这斧头发愁吧。
我走上前,拔起了那把插在树桩上的斧头,很沈,真的很沈,超乎我想象的沈。
然後呢?我努力回忆我看过的电视剧,似乎应该是把斧头举高了然後劈到木柴上。
我试了一下,可手就是止不住的颤抖。

“你不会砍柴?“叶暖走了过来。
我红了脸,一半是因为尴尬,一半是因为憋的。
“这个不怎麽记得了。”
“这个很简单的啊。“叶暖一边说,一边走过来拿过了我手中的斧头,“不过先得把木头放上去。”
我看著他从旁拿了块三十公分左右长度的原木,直立著放在那木桩上,手起斧落,那段原木应声被劈成了两半,然後重新放好,又是两下,那段本来是圆柱体的原木此刻变成了四片,那形状、那断面,平整到了机械化的程度。

“并不一定需要用很大的劲,木头本身有垂直的纹路,只要看准了看到了上面,就很轻松了。”
叶暖说得很简单,做的也很容易。但是等到斧头回到了我的手中之後,却成了沈重异常的东西。
我努力的把斧头举高了,抬过头顶,可随後我就发现,举高之後的落下其实更加凶险。
第一下落下来砍到了树桩,第二下砍到了地上,第三下则是直接朝著自己的脚招呼了过来,若不是我闪的快,我就要跟我亲爱的左脚大脚趾SAY GOODBYE了。
吓出了一身冷汗的我战战兢兢地第四举起斧头,在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瞄准直到我的手支撑不住那重量在抗议的时候落下,这总算是砍到了木头,却只是削掉了一个角。
看来,我在砍柴方面很没有天赋啊。但是既然是答应了别人的事情,总得要做好。
我便抬一会儿斧头休息一会儿,一个上午过去,却只把一段木头给砍成了──七零八落的碎片。

呼呼我坐在地上喘著粗气,那把斧头在我身旁插著,但我已经不再害怕它。
不就是一把斧头麽,老子总有一天会让你像一把菜刀,砍起柴来嚓嚓两下就跟切土豆一样麻利。
只是,日头好毒辣啊斧头便菜刀的时刻,何时才会来临

到了吃饭的时间,叶暖过来了,看到那一地的碎片,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什麽,只是招呼我过去吃饭。
也正因为他什麽都没有说,更让我心里觉得愧疚,所以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是就那一盆青菜豆腐我也只是默默地扒饭,什麽多余的话都没说。
吃完饭,我到房间里休息了一下,避了下那日正当午的天,等树荫盖到那空地的时候,我又跑去同那斧头进行变身菜刀的伟大事业了。
经过一个下午的努力,终於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在不知道制造了多少小木屑之後,我终於砍出了可以称之为条状的木块了,虽然原先的一整块木头不是变成了四块而可能是六块八块甚至更多块,但我好歹是能把它们码起来了。

成就感啊,顿时就这麽油然而生了啊。
明天一定要再接再厉!

我激昂的心情同豪迈的宣言在坐到餐桌边的那一瞬间,就像被戳了洞的气球,一泻千里,再也找不回来了。
原因不是其他,就是因为桌子上还是同昨天晚上今天中午一模一样:两碗饭一盆青菜豆腐,我甚至怀疑那里面有几块豆腐也都没有变过。
这算什麽啊!就算是农民工一天至少也能吃上一顿肉啊,就算是那种白的让人看了想吐的大肥肉,但在此刻的我的眼中,也比那几块白到了闪眼地步的豆腐来的亲切。
我抬眼看了下叶暖,他还是那淡淡的表情,不紧不慢的吃著,那夹菜的姿势极其优雅,同那简陋的青菜豆腐一起,便产生了十分强烈的违和感。

“你不吃麽?“见我没有动筷,叶暖开口问道。
我摇了摇头,夹了一筷子青菜到自己碗里,和著那饭送进自己的嘴里。
我其实很饿很饿,早在之前劈柴的时候我就已经饿的眼发了,现在大概已经是饿过头了。
“那是菜不合你的胃口?“叶暖又问。f
我还是摇了摇头,又夹了一块豆腐到自己碗里。人家自己也是吃的这样的东西,我怎麽好有另外的要求呢?
天将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恶其体肤
又向孟子老先生表达了一下我的敬意之後,我总算不再未如嚼蜡了。
但是权益这种事情,如果不争取的话,永远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的──这是我前面二十多年刻的人生经验之一。
所以我很含蓄的说了一句:“只有一个菜的话,总觉得单调了点。”
叶暖听了,点点头,说:“你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当天晚上,我也早早上床就寝,还是做著关於追逐的梦:这前面的白衣人头顶上顶著一盘子的新疆大盘鸡,我几乎可以闻到了那个香味。
虽然我还是一直追啊追追啊追,总是追不到,但我是极其幸福的,这点从我早上起来发现枕头上一滩口水的痕迹便可知道。

要知道梦可是反的呀!
这是我从小到大就听到的理论。所以上午劈柴的时候我格外的卖力,想象著这些柴火被推进灶膛里,燃起熊熊烈火,而锅上,煮著光那香气就能让人垂涎三尺的大盘鸡。

中午吃饭的时候,果不其然我在桌上看到了两碗饭之外还有两个盘子,只是那内容物
“这、这是”
“你昨天不是说一个菜单调了点麽,今天这样就两个菜了。我也突然觉得丰富了起来了。“叶暖说著笑了笑,率先端起了自己的饭碗。
我则是握著筷子欲哭无泪。

一盘青菜豆腐变成了一盘炒青菜和一盘拌豆腐这有意义麽!

7

就这样,无论是青菜豆腐还是青菜、豆腐,在那青白两色的菜色中,我觉得我整个人大概也变成了青青白白的脸了。
这个地方没有镜子,我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我知道非洲难民同我比起来,那黑黑的脸也比不得我现在这样子让人感慨这个世界上原来还真的有人是饿死的。
我曾经想过要离开,但毕竟这里我人生地不熟的,况且我大概连安全下山的本事都没有,虽然说死在山里那个角落里会比较有尊严但我正巧是个信奉好死不如赖活著的人。
青菜豆腐就青菜豆腐吧,今天青菜豆腐,明天豆腐青菜,中午烧在一块儿,晚上分开了烧,习惯了就好了。不是有句话说的麽,人生就是建立在那习惯的基础上的。

之前叶暖说过,是因为师兄弟们不在才会一切从简,我本来一直都在期盼著那不知云游到何方的师兄弟们回来,但当等待也已经成为一种习惯,那也就没什麽等待的含义了。
所以当那群师兄弟们真的回来了的时候,我反倒是一下子反映不过过来了。

那天,我还是在那片空地上劈柴火。彼时的我,已经在斧头变菜刀的技艺上迈开了一大步,基本上已经可以算走在了康庄大道上了。
就在那个我在空地上尽情挥洒著青春与汗水的时候,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比那阳光更加刺眼的东西──我不是指RMB,现在RMB对於我来说还不如橘子皮,橘子皮至少还能泡茶。
如果说一件白衣指引著我来到这里,那麽一片白衣纷至,又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麽变化?
这一,我没有揉眼睛或是摇头,因为那柄斧头正被我高高举起,不适合做那些危险的动作。
我同那群白衣正面对上,我知道他们一定在看我,因为我也在看著他们。过了许久,双方都没有动静,就在我的手臂已经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的时候,只听一个浑厚的声音从那堆白衣中传来。

“壮士”
这一声壮士听得我不由自主手一抖,斧头落下,只听啪的一声,然後我劈柴至今最为规整与美人叶暖手下的柴火规格最接近的一块木柴就此诞生。
我走上前,把斧头在树桩上搁好,然後去看那两块柴,心里比较郁闷:我敢打赌,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其实并不是件能让人乐开怀的事情。
我放下了柴火,看向了来人。只见一人从人群中走出,抱拳向我致意。

“壮士,真是好柴功啊。”
听了这话,我嘴角有些抽搐。这人的块头真的是大到了很对不起他身上那显然是统一规格的门服的白衣,如果他是一头阿拉斯加灰熊的体格的话,我这身板顶多就是个小浣熊。你说被这样一个人称为壮士,还莫名其妙被赞了句好柴功这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功夫,怎麽能叫人不郁闷呢。
我也学著他拱了拱手,说:“过奖过奖。“我这倒不是谦虚,我很真心实意的叫他不要这麽夸我。
可那头大熊还在继续说著:“不知壮士姓甚名谁,师出何门,来自何方?余某生平最喜结交各路英雄豪杰,看壮士这一手柴功叫人惊W,不知余某是否有此荣幸与壮士结为至交好友,从此”
我一直以为块头长得大的人看上去很傻,但我现在知道我错了,比如眼前这个,不仅仅是看上去傻,根本就是傻。嘴巴了一口一个壮士,把我捧到了天上,还说要与我结交,那些话就活脱脱只有在狗血连续剧里面才能听到,我可不认为其实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通用语。
而更加让人感到可怕的是,说这样的话他一点都不觉得别扭,天经地义。

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啊
我两个眼睛朝天看,期盼著手拿大刀踩著惊天响雷而来的屠熊勇士出现,你要说现在熊是保护动物屠不得,找个人让他闭嘴也行。
然後,那个人真的出现了,快得让我以为其实方才在我不知道的天空中有流星划过。
不过叶暖没有扛著大刀,也没有踩著惊雷,他轻轻的来,然後只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你们回来了啊。”
柔柔的嗓音,淡淡的调子,并不高昂的声音,却让所有的人,包括我在内朝他行了注目礼。
我麽,总是美人比大熊好看,可其他的人可不这麽想。
“大师兄好!”
在场的白衣们齐齐行礼,喊著口号,整齐划一到了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特训过的地步。大熊大概是因为离得最远,所以喊得格外卖力,但那嗓门在我耳边震天响起来的滋味可真的不好受。
在场,但没有行礼喊口号的除了叶美人之外,就是我了。
我傻傻地站在那边,不知道该做何反映。
大师兄?我没有听错吧。

十分锺过後,我坐在那吃饭的小屋里,身边挤满了人,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後第一看到这麽多的人,竟然让我像第一上商场看到很多人那样惶惶起来。
而我的面前,放著一碗看著闻著都像大麦茶的东西,我喝了一口,嗯,果然是大麦茶啊──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後,第一喝到了除了清水和青菜汤以外的东西。
难道说,要变天了麽?

“小余,情况如何?”
叶暖没有坐下,而是在屋中间站著,又是轻轻一开口,我身边的大熊连忙放下了正在喝著的茶,他的动作很大以至於茶水都溅到了坐在他身边的我的身上──不是我想坐在他身边的,是他一进来就拉著我在他身边坐下的。
“报告大师兄,所有师兄弟均已圆满完成任务。”
“嗯,很好。“叶暖点了点头,我注意到这个时候的他脸上一点都不笑,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威严。
难道说,这就是做人大师兄的麽?这个就是之前那个笑得如同圣母一样和蔼美丽的叶暖?
其实是双胞胎是另外一个人吧。
其实我还是不太能够接受他突然就变成了大师兄,人家电视里演的大师兄不都是顶天立地型的麽?

就在我还在挣扎於梦想与现实之间的时候,只听得叶暖又说话了,这说的同我有关。
“那一位,是新来的。“说著他手指了指我,好几道目光便跟著他的纤纤玉指齐刷刷朝我射了过来。
拜托不要这麽看我,我怕羞!
我终於知道为什麽每有新人上台时候都是畏缩著的样子了,根本就是被那如狼似虎的目光给吓的嘛!

不过新人只要能够迈过这道坎就好说了,想当年我刚进律所的时候

“大师兄,他是新来的砍柴工麽?“大熊兴奋的声音传来,同时我感觉到一双熊掌揽上了我的肩膀。
喂喂,不要跟人装哥们还诋毁人家的尊严好不好!说我是砍柴工真的是侮辱我的人格啊!
“为什麽余师兄你会认为他是个砍柴工呢?“一个天真无邪的声音从我左边传来,我回头一看,一个不会超过16岁的少年托著下巴在发问。
真是小天使啊!
“那还用问麽,你看这块木头。“只见那大熊从怀里摸出了一块木头,我一看,那不就是我方才砍的那一块麽,“砍得多麽完美啊,一刀落下,完全契合那原木的纹理,多麽洗练的斧工啊”
溢美之词源源不断从大熊口中说出来,搞得我都差点要认为我那块木头其实是件艺术品回头一定要抢过来供起来了。
然後,大熊就要讲到高潮的时候被人打断了。
“他不是砍柴工。“这是一个很冷淡的声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情绪都不带,完全就是一潭死水的感觉,而那个坐在我右边的右边的右边的人,看上去也没什麽表情。
“为什麽不是呢,连师兄?“问话的还是小天使。
“因为我们没钱请砍柴工。”
我倒!这麽说的我好像免费的劳动力一样啊!我好歹是享受包吃包住待遇的劳动力好不好!
我的人格,在短短五分锺之内,被侮辱了两。

“好了,别争了。他是新来的师弟。”
叶暖最後出声再给我做了介绍,顺便把我的身份定了下位。

“师弟?”
“师弟。”
“师弟!”
所有的人都在重复这两个字,语气各有不同。
我身边那头大熊自然是感到难以置信,壮士一下子变师弟难道就这麽不能让人接受麽?
那个冷脸冷语的连师兄还是那样重复简单事实的语调也没有什麽特别好说的。
倒是之前那个小天使的语气不知道为什麽充满了兴奋。

“好了。大家把茶喝完了就回自己房里收拾下东西吧。晚饭之前我会去检查各位任务的完成情况。”
叶暖一说完,大家都做了鸟兽散,各自离开,而且很自发自动的带走了自己的碗。
我一个人端著碗站在原地发呆,总觉得像漏掉了什麽似的。

而直到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後,我才想了起来。
叶暖前後介绍了我两,却都没有把我的名字说出来。这还算是介绍麽!

8

已经无心砍柴的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里,躺在床上看著屋顶下方那根大大的横梁。我又不需要接受什麽检查,所以显得无所事事起来。
终於熬到了差不多吃碗饭的时间,以前依旧是煎熬的那段时间如今因为师兄弟们的回归而显得有诸多可期待利益。
我兴匆匆地跑到饭厅,却一个人都没有看到,空空荡荡的屋子里甚至连碗筷都还没有摆好。灶间的大门紧闭著,虽然有烟从烟囱里冒出来,可我实在是没有那个胆子去看究竟是在煮什麽。
一个人呆在这里等吃实在是太傻了,所以我去外面树丛里晃了两圈再回来,那平日里显得很无聊的风景此刻突然变得优美了起来。
等我再回到饭厅的时候,却发现一堆人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塞满了那个空间,只有那个大熊旁边还有一个座位。

“壮士,这里这里!”
大熊朝我热心地招手,我则还是不死心的搜寻著是否还有其他的空位,但是这显然神没有站在我这一边。
我无奈,只好走到大熊身旁坐下。就算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侮辱了人格,但饭还是要吃的。
大熊拉我坐下之後,便很热情的凑上来要跟我交流劈柴心得,我那纯粹是戏猫碰上死老鼠的一斧头,哪有什麽经验可说,我只低著头,半垂著眼,是不是嗯一下哦一声,企图蒙混过关。
所幸没过一会儿,叶暖就来了。大师兄只要往那边那麽一站,大家就都噤了声。

我看著叶暖的凤眼朝我这个方向一扫,就算很无意的样子,却不知道为什麽让我背上一凉。
“刚才忘了件事情,大家向新来的师弟自我介绍一下吧。”
他话音一落,就看著各个人一一站起来报了名字就坐下,一圈下来两分锺都不到。
我没有过耳不忘的本事,所以只勉强记住了三个人,还就是之前同我有过交集的三个人。
那个大熊叫余雄,还真的是人如其名。
那个冷脸说没钱请砍柴工的叫连平,我差点听成了脸平,心里感慨了一下这是人如其名的二方。
而那个小天使叫叶天,不知道同叶暖是不是有什麽亲戚关系。
这些人,我都要叫他们师兄。

叶暖大概是看我一脸呆滞的样子,好心说了句:“以後慢慢就会熟悉了。”
我点了点头,然後就听到他宣布开饭。
我的精神顿时振奋了起来,原本耷拉著的眼皮一下就睁开了,接过余师兄,就是大熊,传过来的碗筷就牢牢的攥在手里,尽我所能的伸长了脖子,心情随著门口渐渐清晰的人影而越提越高

“好了,大家可以吃了。”
叶暖一声令下,所有的师兄第们都如狼似虎地朝离自己最近的菜盘子扑过去,只有我
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脏从喉咙口一下子掉下来的声音,万念俱灰之下,就这麽两眼一翻,手一撒,身子朝後倒去。

“啊啊,壮士你怎麽晕过去了啊!”
朦胧中我听到大熊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原来我是晕过去了啊可是为什麽要在晕倒之前还让我被那头熊侮辱第三呢
还有,我恨你,我真的恨你!
青菜豆腐!
□□□自□由□自□在□□□
我幽幽醒来,觉得脑子在嗡嗡嗡嗡地响,莫非是我晕过去的时候撞到了头?
呵呵,我还记得自己晕过去的事情啊,那说明我没有撞到头。
可是为什麽会那麽吵

我睁开眼,看到的是一根似曾相识的房梁,脖子朝左转去,看到一面墙壁,似曾相识的一面墙壁。脖子又向右转,看到了那橱,还有那桌子,原来这里是我的房间啊,我是躺在自己的床上。
只是,为什麽桌子前面围了三个人?不正是余雄、连平和叶天?

“咳"我不知道这个时候咳嗽是生理原因还是心理原因。
不过显然我并没有因此变得舒服,而那三个人依旧围在桌子边上,丝毫没有察觉到我已经醒了。
“咳咳"我又努力咳嗽,我承认这个时候完全是希望他们看到我。
不过那几个人的神经也实在太大条了吧,直到我咳成了惊天连环夺命咳,他们才结束了那不知为何的讨论,而让人郁闷的是,他们结束了的原因大概还是不和我有关系。
只见叶天高举著手臂,欢呼"我赢了呀!",大熊在一边很是懊恼,而连平在一旁,那张凝视著梁天的脸似乎带了点宠溺?

“啊,小师弟醒了。“叶天一回头,就看到我半躺著的身子,一崩三跳跑到床边一坐,问道,“你没事吧。”
“我"我原先是没什麽事情,不过现在有事了,这位少爷一坐坐到了我的腿上。
“不过说老实话我还是第一看到青菜豆腐就晕过去的人呢。“叶天丝毫没有要挪动他的PP的意思,不止如此,还凑过身子来同我说,“莫非你跟我一样?那豆腐很恶心吧,看著像肥肉一样,我最讨厌肥肉了!”
“我"比起肥肉我更讨厌豆腐!我努力想把自己的腿给抽出来,可每刚动一下,叶天就会自发自的继续粘帖上来。
“喂喂,你真的没事吧?怎麽这脸色比刚才还难看,还流汗?是不是太热了?“叶天自说自话要来掀我的被子。
也正因为他这个举动,我的腿终於恢复了自由,我连忙坐起了身,蜷起了了腿,然後抢回了自己的被子。
“我还好我还好。”
“是麽?“叶天还不放心要来查看,我连忙转移话题。

“你们刚才在玩什麽,这麽热闹?”
“哦,我们在玩纸牌!“说著他朝我扬了扬手上还捏著的几张牌,“我好不容易赢了一回啊,要知道要赢余师兄虽然不难,不过要赢连师兄真的不容易呢。”
原来是在玩纸牌啊,难道是看护我的时候的消遣?
“听上去很好玩的样子啊,下也教我玩吧。“打牌麻将可是最好的交流感情的方式啊。
“可以是可以,不过在门里玩牌是违规的。”
“违规?“违规你们还玩?
“嗯。所以我们三个才到你房间里玩。”
“为、为什麽"难道在我房间里玩就不违规了麽?还好说这里其实是哆啦A梦造出来的异元空间不会被发现。
“因为如果被发现了的话,就说是你的牌,大师兄就不会罚我们了。“叶天说得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则是当场就黑线到了不行的地步。转过头打量著其他两个人的表情,那头四肢发达後一句的大熊笑得一脸憨厚,而那连平,依旧脸平。
喂喂,这个地方的人真的没有问题麽?
我心下已经决定,除了要离那头大熊远一点之外,离那个典型三无少年的叶天也是远观为妙,真的很浪费了他长得小天使的模样啊。

9

“小师弟,这个是什麽?”
“啊?“我还沈浸在人真的不可貌相就如海水不可斗量的思绪中,一时间没有听清楚叶天在说什麽。
“这个是什麽啊,小师弟?“叶天手里拿著什麽东西在我面前晃啊晃的。
我定睛一看,正想回答,却差点没咬掉自己的舌头。叶天手上摇啊晃啊著的东西并不是什麽贵重物品或易碎物品,不过是夜市上只值15块钱的东西,但却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时代的物品──手表一块,还是用电的那种。
“这个上面的几根针好奇怪啊,这根最细的怎麽还会动啊。“叶天把手表摊在手掌上,看著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一脸疑惑。
“呃这个东西叫呃"我仔细斟酌著字眼,但我除了能说它是手表之外我还能说什麽呢,难道要说我是"喔去"麽?这不就跟那个什麽"趴窝偶夫乐芙"一个档了麽所以我还是老实的说,“这个叫手表。”
“手表?“叶天还是歪著脑袋,“手表是什麽?”
“呃,是一种工具,可以告诉你现在是什麽时辰的。”
“这样啊那现在是什麽时辰啊?“叶天把表举到我面前问我。
我这是再被他问倒了,且不说我对这里的记时方式一无所知,就说我穿过来的时候那边是晚上八点多,这里却是下午日头最毒辣的时候。
时差啊!当年学地理的时候那个时差问题就把我搞得死去活来的,难道穿越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麽?
所以我很识相地闭上了嘴。
叶天等了一会儿,见我没有回到,倒也不以为意,只说:“这个东西很有趣啊,这个针会动很好玩,不过以前怎麽没有看到过呢?”
“呃这个是我家乡的特产。“汗,这个说法真是瑞士人请原谅我吧。
“特产?小师弟你的家乡在那里啊?”

“呃"我的家乡在中国XX省XX市,可是就算我把门牌号码一起报了有意义麽?“我的家乡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很远?有多远?西卞?云泽?落里?“叶天一口气报了好几个地名,可是对於我来说,别说陌生了,这是连游戏里都不会听到的奇怪名字好不好!
我摇了摇头说:“都不是,是在南方一个很远的地方,不过我不太记得了。“我还努力装出一副忘却故土的无奈苦笑。
不过叶天完全辜负了我的表情,只是一脸向往的说:“南边啊,我还没有去过南边呢!那下有机会一定要带我去小师弟你的家乡看看哦!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手表!”
有机会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看,别说带你去看,别说给你一个手表,就是你要赖在那里不回来,就算你叫要买个死我去的手表我一定二话不说!只是前提是要有机会能回去啊!那张所谓的单程票握在手里,我宁愿我其实看不懂中文字!

“那就这麽说定了啊,小师弟!“叶天拉著我的前襟使劲摇,我连忙点头称好,然後又想起了什麽。
“对了,我叫黎亚晓,以後叫我的名字或者亚晓就好了。“叶暖一直都没有介绍过我的名字,所以一直被叶天个小毛孩子小师弟小师弟的叫怪别扭的。
“哦,黎亚晓啊,很好听的名字啊,不过我还是要叫你小师弟的说。“叶天一脸坚决。
“为什麽?”
“这是规矩。”
我倒!这什麽门派,还有这种莫名其妙的规矩?不过话说,这究竟是个什麽规矩啊。
只听叶天继续跟我解说:“门派里的师兄弟们并不可以排行,後入门的称前面的是师兄,反过来就是叫师弟,比如我就叫连师兄、余师兄。但有两个例外,一个是大师兄,我们就叫大师兄,而不是叶师兄。而另一个就是最小的,总是叫小师弟的。我之前可是被人喊了三年的小师弟了,现在终於可以翻身了嘿嘿。”
叶天笑得一脸得意,而我则是一脸黑线。难道我要想拜托那个小师弟的名号得等到有新人入门?叶天等了三年,那我得等几年?
“那不知道我们派,多久会招新徒啊?”
“那得看师父多久能捡个人回来。”
捡人?我突然想起我当初来的时候叶暖那一句"这人是你捡回来的?",原来这就是事实的真相,永远都伤人的事实的真相。
我本来还以为我像楚楚可怜的小动物的,结果现在真成了妄想了。

“那个,可否再问一下,我们派究竟是何门派?学什麽啊?”
“学什麽?当然是来学本事的啊。”
废话,谁不是来学本事的啊!关键是什麽本事,如果砍柴和一年到头只吃青菜豆腐也算是本事的话,那我还是早早跑路比较好。
“那个,能不能具体点说呢?”
“这个啊虽然我们叫玉书门,不过学的主要是画画。”
画画?难道说我其实是来到了一个绘画兴趣班麽?我的仙人梦想
“除了这个呢?”
“呃除了画画"叶天皱起眉头嗯嗯了好久,说,“好像除了画画还是画画啊”
我的仙人梦想,就此离我远去原来那条贼船并没有开到海盗们的藏宝地,而是在半路把我扔到了另外一条贼船上。

“小师弟,你没事吧?脸色不怎麽好看呢?”

我怎麽可能会好,遭受了如此大的打击之後。但我还是强打精神。
“学画画,可学画画为什麽要到这种地方来呢?”
“这种地方?这山很好啊,据说是灵山呢,不过我没怎麽看出来呢嘿嘿。”
我也没有看出来。
“但是这里清静,师父和师兄们都待我很好,所以不觉得来这里有什麽不好呢。”
你是人见人爱,我可是人见人差使呢。
我问叶天:“可是就在这山里,不觉得无聊麽?”
“无聊?不会啊,我们经常会下山去啊,这我们就是去周围的山里面转了一圈回来了,很有趣呢。”
“可以下山?那会去镇上麽?”
“镇上?有时候会去,不过”
後面的不过不重要的说,重要的是可以去镇上啊!可以去到其他有人的地方啊我的心情一阵激动,心情那个一激动我的血液循环就开始加速,然後等血液流经我的胃的时候,那空荡荡的感觉也一起 涌了上来。
好饿好饿好饿我的胃我的身体我的神经都在向我抗议。记得以前在学校也有穷得晚饭只能吃两个蔬菜吃不饱的时候,面对这样的情况我的解决办法就是──睡觉!
而在打发三个不速之客走之前,我抱著视死如归的心情问了最後一个问题──之所以说视死如归,是因为我决定了如果答案很不幸的是最坏的结果的话,那我真的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个,青菜豆腐你们是不是每天每顿都吃那个青菜豆腐?”
“不是啊。”
叶天清脆的声音像是在我的耳边奏响了天乐一般,我感觉到我的身体飘了起来,而我的灵魂也开始飘飘然起来,原来极致的满足感,就是这样的感觉啊这样的话,我就算是死,也
“有的时候还是会有炒青菜和拌豆腐啊。”
我就是死也不瞑目啊!

1

第二天早上,我带著两个超级黑眼圈和一头乱发出现在饭堂,却还没有死过去。
不过昨天晚上也不好过就是了。
我两个眼睛一翻就想直接撞床板了,叶天喳喳呼呼使劲摇晃我,掐我虎口,又掐我人中,於是我再翻白眼。
叶天又跑去拿了水,直接往我嘴里倒,只是倒进嘴里的没有多少,倒是一大半钻进了我的衣领以及鼻子里。
“咳咳"我就这麽咳著直起了身子。
“啊啊,活过来了活过来了!“叶天往我身上一扑,“小师弟你可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我就又要垫底了。”
已经预料到他的脑子里绝对都是些很不正常的念头,就是俗称的脱线,我已经懒得再去计较了,在他的重力之下,直接就往床上一躺──因为我很饿。
真的真的真的好饿我那不断哀鸣的胃再一证明:好孩子们不可以为了减肥不吃晚饭啊!

“饿"我无意识的吐出这些字眼,把眼睛闭得死紧,幻想著一盘大盘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小师弟该不会是饿昏了吧?“我听到叶天的声音。
“大概是。“这麽冷的声音只有连平才会发出来。
“我去厨房找些什麽吃的。“余雄的声音渐行渐远,想来是去厨房找吃的了。
如果我能动的话,我一定会跳起来阻止他。厨房能有些什麽,除了青菜豆腐就是什麽都没有。
可是我现在除了抱著自己喊饿之外,没有其他的力气,难道真的要让自己在那头大熊回来之前昏死过去麽?

“小师弟好可怜我这好像还有点吃的"说著,我听到唏唏嗦嗦的声音,然後一种熏烤的香味飘到了我的鼻前。
多麽让人振奋的香味啊!我脑海中那原本若隐若现的大盘鸡立即被一块熏肉所取代。我猛地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一块熏肉在我的面前。
“虽然不是什麽好东西,不过"叶天把那块熏肉又往我面前递了递。
我咽了口口水,将信将疑地看著他,心想著这孩子虽然脑子是脱线了一点,不过应该不会不是心思歹毒会下毒的人吧
况且这个时候我宁愿是毒死也不情愿被饿死啊!
一把夺过那块肉,以唯恐叶天反悔的态势迅速递到口边,熏肉特有的香味和坚实肉感通过唇舌以及牙齿传递到了我的脑中美味啊!我突然好想哭。
三口两口就把一块不算很小的熏肉吞下了肚,我舔著自己的手指头。以前听人说吮指回味是美食的最高境界,我现在真的觉得这块熏肉带给了我人生至今最大的满足感啊。

“你吃的好快啊。“叶天在旁一脸惊叹。
“嗯。因为很好吃啊。“我笑了笑,虽然我的心头最好还是大盘鸡,不过这个时候只要是块动物蛋白就好,怎麽都比青菜豆腐强啊。
“很好吃麽?我之前每天都吃也没觉得有什麽特别的啊。”
“每天都吃当然"等等,他刚才说什麽,我瞪大了眼睛看著叶天,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你说,每天,是什麽意思?”
“每天?就是每天啊。”
“你的意思是你们每天都吃这样的熏肉?”
“是啊。不止熏肉,还有烤鸡烤鸭红烧鱼"眼看著叶天就要掰手指算他平日里都吃些什麽,我连忙阻止了他,用我的暴吼。
“那为什麽我每天都吃青菜豆腐!”

叶天显然是有点被我的高分贝给吓到了,往後缩了缩,说道:“可是青菜豆腐不是很好的麽我们之前在外面每天都吃熏肉或野味就是希望回来看到简简单单一盘青菜豆腐”
听他这麽一说,我那个郁闷啊,感情我是运气不好赶上人家清肠的好日子了。
“那得吃多少天?”
“一天,一天就好!豆腐其实做起来很不方便的,所以也没什麽机会多吃。”
豆腐做起来不方便,那我之前吃的那些豆腐难道是陈年旧货?打住!再想下去就恶了
可是既然吃肉会更方便,为什麽叶暖这麽多天要给我吃青菜豆腐呢?这个问题我有点想不明白,我正想向叶天打听,但屋外的一些响动让我脸色一变。

“壮士,我翻遍了厨房,只找到这些青菜”
那个声音中气十足,而且越来越近。
我赶忙把被子往头上一蒙,脸朝著墙一躺,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我好困,我好困,我要睡了。呼噜呼噜"三秒锺之後,我便开始打呼了。
身後的叶天和连平是什麽表情我不知道,不过我听到他们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退了出去,还帮我吹熄了蜡烛,还拉走了大熊。
我听到了门关上的声音,这个世界终於清静了,我也终於可以睡个好觉了,一个不再有永远在你一臂距离之外的大盘鸡的梦了。

可是,老天却再一跟我开了个玩笑,我只睡了半夜,就胃疼了。
多日未进荤腥的肠胃居然抵挡不住一块熏肉的狼吞虎咽。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大半夜,直到天光微亮才算缓了点过来。
这也就是我为什麽会带著两个大黑眼圈出现的原因了。
但总体来说,我的情绪还算稳定,没有心如死灰,还知道出来吃早饭。

饭堂里这个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我对时间已经是完全没有什麽概念了,也不知道其他人是还没起来还是起来了不知去向,一点动静都没有。
喝到第三碗粥的时候,叶暖进来了,依旧是那一身清爽飘逸的白衣,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後,就像那谪仙一般,同他一比,我这早上起来就是抹了把脸的人真的是很有艺术家的气质啊──不过气质这种东西有的时候也会往不好的方向片面发展的。

“吃完了麽?“叶暖淡淡的问,明明没有带什麽情绪,可我听了总有心虚的感觉,难道说这就是小师弟面对大师兄该有的态度麽?
“吃、吃完了。“我三口两口扒完了粥,“我马上去砍柴。”
“不用了。“叶暖在门口拦住了我,“砍柴的活交给别人就好了,你先跟我来。”
说完,他便飘了出去。
我听了有点张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跟他去,是去哪里,去干什麽?
不过想想也不可能有比砍柴更糟糕的事情了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去了不就知道了麽?
於是我跟上了他的脚步。

11

跟在叶暖──哦不,照规矩现在应该称他为大师兄──的身後,来到了师父的房里。
难道说是要教我功夫了麽?如果是早个几天的话,我一定会欣喜若狂吧,可自从知道了这个所谓的玉书门不过就是绘画兴趣班之後,我便兴趣缺缺了。
所以当我看到那盘腿坐在床上的师父的时候,我的心中已经没有太多的向往,只剩下一些爆笑的冲动。

脱鞋版圣诞老人!盘腿版圣诞老人!释迦牟尼版圣诞老人!
师父那大大的红鼻子怎麽看都让人产生捧腹的联想,而现在若是让他弓著腰侧著身扛杆烟枪,那也就成了贪官版圣诞老人。
我努力忍住要笑的冲动,脸上摆出郑重其事的表情,内心不断做著自我总结──看来还是小时候苦日子过多了对圣诞老人太执念了。

叶暖在我一步远的地方站定,向师父欠了欠身,说:“师父,我把小师弟带来了。”
我连忙跟著行了个礼。只看著师父的眼皮子抬了抬──说抬也是我的感觉,因为师父的咪咪眼真的是达到了让人无论如何都看不透的地步。

“师父已经认下了你这个徒弟,从今往後,你就是玉书门的弟子了。”
虽然成为玉书门的所谓弟子已经是定下来的事情了,毕竟我连制服都收了,也同其他师兄弟──对我来说全是师兄这一点很让人郁闷──认识过了──虽然我想大部分人连我叫什麽都不清楚──这感觉就像见了公婆收了彩礼的媳妇,就是人家的人的感觉一样了。
不过我还是有点惊奇,惊奇的是叶暖居然知道师父想说什麽,我方才可是紧紧盯著师父,没发现他有什麽动作的说。如果说不是某种生物的话,那就是传音入耳?可这两个都让人难以相信。

接下来,叶暖详详细细向我介绍了玉书门,从建门历史到门内各项规章制度,如果要写下来的话,肯定比我们的民法通则还要壮观。
我这人有一点不怎麽好,就是听人说话不太听得进,非得用看的才成,所以我挑挑拣拣勉强算是知道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
玉书门在本朝建立之初便以存在,至今已经有两百余年的历史了,也算得上是历史悠久了,听说第一代的门主还是宫廷御用画匠,因被奸人迫害,九死一生捡得性命,但已看破红尘,遂跑至山老林自立门派,延续至今。
好吧,虽然我是不太了解为什麽立门派一定要跑到山老林里面,还是个教人画画的门派,但我想有一点是值得庆幸的,这位师尊不过是想过隐居的日子,还没有看破红尘,不然要是遁入空门跑到什麽多草寺里什麽的做了和尚那我可不就是完了麽。
青菜豆腐可就真的是此恨绵绵无绝期了。
本门行事一向低调,初代门主的冀望是这里能成为画师门的一方避难之所,所以本门弟子即使在世间行走,也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以至於本门在外几乎无人知晓。
在这一点上,我十分怀疑玉书门这麽多年的徒弟是怎麽招来的。都没有人知道的门派就靠私底下的流传能延续至今?而且听叶暖的语气,本门弟子中成绩斐然者众,我看看现在身边的师兄弟们人数也算众多,那麽这麽多优秀生源是哪里来的?
难不成都是拐来的麽?还是说都和我一样穿越来的?
不过看著大家的脸色都还不错,虽然有个把个性上实在是比较糟糕,但对於我这个个性已经基本定型的人来说,只要能吃好睡好也没什麽大问题的。
而当说到来这里究竟要学什麽的时候,叶暖说道:“自古至今,琴棋书画一向被人们看作是文化的象征,而本门虽只专精书画两门,但总还是要教导为人世之理。”
哦这下我明白了。这里是个书画兴趣班,另外还兼上思想教育课的。只是不知道这里的意识形态是什麽样的啊,儒墨道法哪一家?也不知道我那点粗浅的马列毛邓有没有用武之地啊。
唉,早知道现在会这样的话,我怎麽说都要去学些能在这里用到的科目啊,绘画艺术或是理工科生能在这里搞个自发电晚上弄个灯照明也行啊。
唉,看来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在荒郊野外格外正确。

“那麽,你跟我来吧。“叶暖与师父心灵交流完毕後,看了我一眼,这样告诉我。
我被从自己的情绪中拉了出来,闪了下神,然後才想起,向师父行了个礼,又跟著叶暖走出了屋子。
自始至终我没有看到师父的眼睛,没有察觉到师父的任何动作,也没有听师父说任何的话。
难道说师父从来不和比他高的人说话是真的?那他的语言功能会不会退回到史前时代啊?毕竟就算是叶天的话,要超过师父的高度,大概五年之前就可以达成目标了。
而师父如果不说话的话,那所谓的课业又是谁来教呢?

我看了看走在我身前的叶暖,他那轻盈但不失稳重步子突然让我感觉到了沈重──也不知道是不是徒兼师职让她看上去随时像能飘起来的一样瘦啊。

“那个,大师兄"虽然很不情愿,但规矩还是要遵守的,“平日里,师兄们的课程都是怎麽安排的啊?”
“课程麽?早上的时候,大家都会在那里清修。“叶暖的手指向了一间屋子,我看了下感觉那间屋子就是我之前看到过的只有几个蒲团几张小案的地方。“午後的话,大家会呆在在自己的房里练习。”
原来是这样啊,简单说来就是早上上课,下午自习。倒是比学生时代上午下午晚上周末都排满了一个礼拜五十多个课时的日子要舒服啊。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我发现我们的方向同那清修室是渐行渐远。
“你是初学者,有一些初学者的功课。“r
初学者的功课?我不是很明白,而看到叶暖把我带到一间姑且称之为磨房的屋子里之後,我更加地不懂了。
画画同推磨有关系麽?我看著那屋里的大磨心想:莫非砍柴之後就变成了推磨?

“今後三天,你就在这里同小毛一起吧。“叶暖这样说。
小毛?小毛是谁?回答我的是一声"哞──“的叫声,那不是我之前看到的驮著师父的那头世界无敌宇宙少有的拈惹草的驴子麽──自从我知道自己不是来到仙人洞之後我对这头驴子的评价就从世界称霸宇宙仅有後宫天下下降了一个等级。
“同、同它?“我指著小毛,声音有点失常。我没有歧视驴子的意思,不过总觉得我们不太可能相愉快的样子。
果不其然,小毛看到我的手指对著他,立刻升起了敌意,冲著我的手指就要咬过来,我眼明手快一缩免了皮肉之苦但还是被喷到了口水。
好臭以前听人说动物口水里面最臭的是骆驼,但我现在想驴子的口水都能臭到这个地步,那要是被骆驼喷到了,不得余臭缠身三月方散?
就不知道这驴子口臭这麽厉害,还怎麽出去泡泡草。

“小毛大概是有点饿了,给他根胡萝卜就好了。“叶暖的意思大概是让我不要太介意小毛咬我的事情,可我怎麽听都觉得是在说我的手指头像胡萝卜。
“你这三天的任务就是把里面那袋谷子给磨好了,具体用什麽办法,那就看你和小毛商量了。”
叶暖说完这些话我就走了。我站在门口,看了看那大磨,那墙角的一袋谷子,又看了看门边站著的小毛。
这个时候还是先和劳动力搞好关系吧。
我看到手边的窗台上正好有一个胡萝卜,拿过来递到小毛的面前。
小毛看了一眼那胡萝卜,又看了看我,没有半刻犹豫地就掉转头,直接5了我。
我拿著那根胡萝卜呆呆的站在原地好久。

靠!死驴子你还给我摆谱!

12

虽然知道这小毛驴子难缠,但我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难缠到了这种地步,以至於我之前做的心理准备完全不够用。
听人家歌里唱著双推磨好甜蜜,再不行就是磕著瓜子看驴拉磨也行啊。
可我眼前这小毛,完全就是不配合嘛。
我先是把它牵到屋子里面,以为它看到那磨会激起一点职业心,可它却无动於衷的样子,任我怎麽拉它都不肯靠近那磨一米之内,真是枉费我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还想"这身形想来是拉磨的一把好手"呢。
然後我想到了利诱。手上的那根胡萝卜看上去有点脏的样子,我特意去井边洗干净了看了连自己都有吃的愿望了才递到它的跟前,可小毛冲是冲上来了目标却依旧是我的手指。
真是的,有没有搞错!我这手虽然说是小了点──相对於我的身材来说──可好歹也是骨节分明有力虽然不会白白嫩嫩可也不是皱皮吧啦的,怎麽这驴眼睛就长得非要把它当胡萝卜呢?
利诱不成反被喷了口水,我蹲在门口忿忿难平地啃著胡萝卜,难不成要我色诱不成?这荒郊野外的让我上哪去找母驴?
胡萝卜很快被我啃完了,我随手在衣服上拍了拍手,走进屋内,那小毛看著我,那眼神我怎麽看怎麽觉得是幸灾乐祸。
呵!怎麽到了这地头是畜生瞧不起人来了!
我冲到那磨旁边,去推那把手。哼!你驴子是大爷,那我就让你歇著!我自己来,谁也生不了谁的气!
可就算是我凭著一股子的冲动再加上吃奶的劲儿,那磨只挪动了一丁点,然後就怎麽都不肯动了。
我涨红了脸,趴在那把手上喘粗气:怎麽这磨这麽重啊,难道说所谓双推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麽?还是说我的劲小?我当然拒绝承认这个很损男儿自尊的可能性,所以归结到最後的结果就是我小时候不是母乳喂养的所以使不出那吃奶的劲儿。
身後传来那头天杀的毛驴的喘气声,在我耳里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嘲笑,回过头一看,甚至觉得那毛驴咧嘴在笑我。
虽然事後想起来一定是我的心理作用,但那个时候我就是轰的一声血气全冲到了头上,看到磨上放了一段看上去缰绳一样的东西,我抓过来就超著那毛驴冲过去,一把套在它的脖子上,把它拖到了磨边上──很奇怪的这个时候我的力气倒是大的很。
我把那绳子另一头往磨上一个钩子上一套,就朝著小毛的屁股拍过去。
“你倒是给我动啊!”
在此之前,我只知道老虎屁股摸不得,而这之後,我知道了还有一句话叫:强驴的屁股拍不得。
我那站的位置太靠近小毛──或者说靠近它的蹄子。我的手拍上它的屁股还不到两秒锺的功夫,它就抬起了它的右後腿一蹬,扬起的尘土入了眼不说,我就觉得侧腰一记重击,我整个人立时就站不稳了,往地上一摔。
“死驴子你居然敢踢我!“我想站起来同它理论,可是腰上一酸又让我趴下去。
或许我该庆幸这头驴子有点外八字一蹄子扫我腰上,要是走路正一点的那岂不是直接扫上要害了?结果我这时空旅行就行成了一不能人道的残废,不知道可以可以向那个什麽时空旅行组织还是公司的请求索赔啊。
可是腰上也不是好玩的啊。不是有人说腰是男人的第二生命的麽,我之前已经摔了两伤到了,现在可真是雪上加霜了啊。
眼睛了进了沙土,很自然地分泌出眼泪来冲走异物。我已经不想去看那头驴子,看的越多自己伤心越多。而躺在地上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那角落里的那袋谷子。坐著看真的觉得那袋子好大好大,我现在这样子连磨都推不起来可怎麽是好啊?
又联想到前几日的遭遇,莫名其妙就穿到了这个鬼地方,只有青菜豆腐吃,想我以前虽然不能说吃香喝辣的,但每餐一块排骨还是吃得起的。
我摸了摸胸口,可以感觉到里面的一张纸,那是我的实习证,我都把它放在自己的怀里,那是我在那个世界中存在过的证明。
只是过不了多久,我的名字大概也会消失吧。宣告失踪只要两年,宣告死亡只要四年。而我孤家寡人一个,不欠任何人的钱,到最後大概连向法院申请我宣告死亡的人都不会有吧。
於是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我的存在就真的成了那天上的浮云了。
而在这里,我又可以坚持多久呢?
一时之间悲从中来,到最後那泪水究竟从何而来为何而流,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听到有人走了过来,还没等我想到抓袖子擦眼泪就听到人说:“小师弟,你这是怎麽了?”

我一听,是叶暖的声音,连忙抓过袖子抹了抹脸,迅速想爬起来,可腰还是疼,疼得我龇牙咧嘴,一个摇晃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没事吧?“叶暖过来扶住了我,慢慢站起来,还帮我拍了拍身上的灰。
“我没事。“我并不是个凡事喜欢对旁人说的人,再苦再累总是在自己心里憋著,这样的个性让我有时候吃了不少苦头,但从小养成了的,怎麽改都改不了。
“怎麽没事,那脸都跟猫似的了。“叶暖掏出了一块帕子递了过来。
我脸一热,知道自己脸上一定很精彩,接过了帕子小声道了声谢,却不再说什麽。
就算我是人家的小师弟,可才入门来几天工夫,人微言轻的,这头驴子可是师父大人的坐骑,指不定就是十分得宠的,我可没白痴到去参它一本。
叶暖看了看我,等了许久也不见我开口,又看了看在屋子另一边悠然地不得了的驴子,叹了口气说道:“肯定又是小毛吧。”
我还是不说话,就算是告状我也不会傻到在这驴子面前说它是非,是知道它是不是听的懂呢?本来就同我不亲善了,以後还不是会把我当成眼中钉。
“唉,其实小毛这脾气我也该预料到的,是我不好。这磨谷子的事情我另外找人吧。”
我点了点头,心想终於可以离开这间见鬼的屋子,远离这头天杀的驴子了。可我一迈步,就觉得不对头,那左边的腰还是生生的疼,让我打了个踉跄,幸好叶暖在旁边扶住了我。
“伤到了哪里?“叶暖问。
“好象是腰上”
我咬著牙说。心里觉得真的是好丢人好丢人啊。

13

在叶暖的搀扶下,我慢慢朝著後排的宿舍移动,虽然我是很想躺下来,可是说老实话,我屋里那绝对只适合老年人睡的硬板床让我很挣扎。
这腰没毛病的小夥子上去睡一觉都可能酸,我这病号上去真的不会雪上加霜麽?
可是我有选择麽?没有选择啊!
就在我几乎要认命的时候,叶暖却拉著我的胳膊把我带进了另一间屋子。
“这里是?“我盯著那屋子里的摆设,眼睛都发直了。虽然家具同我那边的在数量上差不多,可是质量上真的是天差地别啊。我是不懂红木啊水曲柳啊什麽的这些东西,但我看著我屋里那些就像是从收旧货的人那里再回收的,随时随地可以拿去劈柴火的那种。而这间屋子里,每一件家具都有著上好的光泽漂亮的纹理。
而对於此刻的我来说,最羡慕的莫过於那张床了。那种老式的四角竖了撑子挂著帘幔怎麽看都不像我那张打两个滚就可能散架的,而床上的褥子就这麽看去就有厚厚两层,躺上去一定很软很舒服。
“这里是我的房间。你那房里的褥子太薄对腰不好,你就现在这里歇著吧。“叶暖一边说一边扶我在床上躺好。
如果说我本来还有点因为霸占了别人的床而感到不好意思的话,一旦我碰触到那软软的被褥的时候,我就怎麽都不肯再爬起来了──实在是太舒服了啊!
叶暖一直都穿白衣,而这被褥也全是清一色的白色的套子。被套和被单估计是新换上的,有洗涤过的清新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暖暖的阳光的味道。
唉,莫非这也是大师兄和小师弟的待遇差别麽?
这麽说来,师父的待遇是不是应该更好?可是我怎麽想破脑子都回忆不起来师父那房里究竟是个什麽样了。

“你先躺著吧,我出去下。“说著,叶暖就出去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带上了房门。
我心安理得的睡在别人干净的床铺上,也不去管自己那身上的脏污是否会弄脏了这里,我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虽然我从小就没有过过什麽特别温暖的日子,但我自力更生自强不息,除了穷点,也没吃过什麽苦头。
可是到了这里来了,真的基本上是什麽苦头都吃过了,还差点搞成了个残废。这是总以为穿越会是传奇到底的我始料未及的。
所以,来到了这里,此刻,我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既然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麽,那麽就要在今天及时享乐吧。
一身的疲累在如此放松的环境之下,我渐渐进入了梦乡。

我本不是个喜欢做梦的人,但是来到这里之後,我发现我似乎 特别容易做梦。
刚开始的是没有辫子姑娘的追逐,然後就变成了大盘鸡的怨念,都不是什麽好梦。
而现在,我却破天荒的做了个好梦,梦里在我面前出现了一碗红烧猪脚,那加入了酱油和香料充分熬煮,显现出非常漂亮的酱色,即使梦里面闻不到香味,却也可以百分百确定那一定是少有的美味。
我大喜,正欲举步上前,可那猪脚旁边又一美人翩然而至,一袭白衣飘飘,人未到,风却先把身上的淡淡幽香送了过来。
美人,又一个可以让人口水涟涟的美人啊!其实我看不清楚美人的脸,却是直觉的这样认为。
美人与猪脚一个在我左前方,一个在我右前方,猪脚是静静的放在那里,可没人却动了动嘴唇说了些什麽。
什麽?美人和猪脚只能选一个?
我领会了她的意思之後,陷入了沈思。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鱼和熊掌不能兼得的事情?
当然,现在的人十有八九是说选熊掌而不是鱼,但是谁又能真正分清楚这哪个是鱼,哪个是熊掌呢?
我看了看美人,又看了看猪脚,心中天人交战一番,脚步终於还是朝著左前方猪脚的方向迈进。
所谓失节事小,饿死事大。老祖宗说暖饱思淫欲,我连温饱还没解决,怎麽去消受美人恩啊。
再说了,现在的境,要说美人有叶大师兄,不行的话叶小师兄也能凑个数,可这猪脚,谁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吃到啊?
而就在我那坚定的步子迈出了第一步的时候,美人一动,突然飘到了我的跟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身子侧了侧想要绕过去,可美人直接就是往我怀里一扑,一双玉臂就往我的身上缠来。
这样的W福我要是那天饭饱酒足了自然没有问题,可是现在我可是饿到 眼发绿了啊。我想要挣脱,可那美人却越缠越紧,一双手还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弄得我怪不自在的。
“不、不要"我轻喊,可没人理我,而眼睛不经意往前一看──怎麽那碗猪脚离我越来越远?
再一看脚下,却是美人抱著我一路向後退。
“不要!“我伸长了手臂大喊,然後就被腰上一阵剧痛给激醒,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是躺在叶暖的床上。

“你在喊什麽啊?怎麽连躺著都不安分啊。“叶暖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回到了房里,正站在床边上看著我。
“我"我刚想说,可腰上真的很疼,原来刚才的猪脚啊美人什麽都是梦,可那腰疼却是真的
“我只听你说不要不要的,是不是不要吃饭啊?“叶暖稍微侧开了身子,让我看到了桌上的东西。
桌上两个碗,一碗是白米饭,另一碗看起来是菜的样子。我仔细看了,却看著好象是胡萝卜山药还有红烧鱼!
我揉了揉眼睛在瞪大了眼睛看了一下,真的是红烧鱼!那鱼尾巴挂在碗边上,真的千真万确是红烧鱼啊!
啊,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终於让我看到了荤腥了啊!上帝保佑你们!

“要吃的要吃的。“怕叶暖误会我方才的呓语不给我吃饭我忙不迭的点头。这个时候我也顾不得腰疼不疼的问题了,吃饭皇帝大,其他都靠边。挣扎了爬起身子就要去吃,可却被叶暖一把按住了。
“你这样子,还能坐起来吃饭?“叶暖用手指在我腰侧按了按,皮肤上有了冰凉的触感,而皮肤下则是泛起的疼痛。
我扭头一看,我的衣服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翻到了腰上,我那腰板子此刻正暴露在空气之中,而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看不到具体什麽情况,但瞥到的那一块像是紫红的痕迹已经足够触目惊心。
“都紫成这样了,得先化瘀才行。”
叶暖说著拿过了他放在床头上的一个小瓶,里面像是药水什麽的。他拔去塞子,倒了点什麽在手上,就要往我腰上凑。
我连忙大喊:“等、等下!”
叶暖一愣,动作停在了那里,凤眼瞟向了我。
我被他盯著看有些不好意思,垂下了头说:“不用劳烦大师兄了我、我自己来”
“你自己来?“我好象听到叶暖是冷哼了一声,“这腰上你自己能揉到?”
“呃"我想想也是,我看不到就算手摸得到自己也弄不好,更何况我根本就不懂这揉淤该怎麽个揉法。我那借口实在不够高明,但我真的不太愿意让别人碰我,一时之间有想不到其他的说法
叶暖显然没有那麽好的耐心等我把可能的理由一个个搬出来,就在我犹豫的那当口,他继续他之前的动作,手一把按上了我的腰。
最初的感觉是凉凉的药水,配合著飘散在空气中的味道,在接触到皮肤之後就渐渐的火辣辣起来,但并不让人讨厌。
可我的心还没安下哪怕一秒锺,那只按上我腰的手一使劲

“啊──”
那一声惨叫,即使是身为发声者的我听来,都觉得无愧於凄惨二字。

1

“啊──”
我不知道其他的师兄们在干什麽,也不知道他们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会不会以为有命案发生,但这个时候唯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转移我对腰部疼痛的注意力。
是哪个混蛋跟我说马杀鸡是件很痛快的事情?痛是很痛,可是一点都不愉快。
叶暖的手劲比我想象中的要大的多,往我那腰上一按,差点没让我以为我的腰是给一下子摁断掉了。我反射性的挣扎,可另一只手也跟著按上了我的背部,於是我就像一条半死的鱼一样,只能拼命拍打我的尾部,哦不,是我的腿。结果当然显而易见,叶暖的腿也跟著压了上来。
“你要是再乱动的话,我可不保证手是不是捏对地方哦。”
明明还是那种云淡风轻的口气,可我听了就是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这下子可是连脖子都僵在那边一动不动了。
还好,叶暖好像没有要我闭嘴,不然在疼死之前我说不定会先给憋死。
但是即使能够大叫,还是很疼。那药水揉开了变热了味道也渐渐散开来了,同红油很像的味道,让人的思绪飘回了很久很久以前,扭到了脚的时候,福利院的阿姨也是拿出一瓶红油,使劲帮我揉著脚踝。那个时候的我还很小,但已经知道了忍耐两个字怎麽写,那麽拼命地忍著眼泪,不过是因为怕被其他的人嘲笑。
可现在,人长大了,在这方面却似乎是倒退回去了。

终於,像是过了好久好久,我的嗓子都已经叫到了要灌上一瓶枇杷膏才能缓回来的地步,压著我的身子的手脚终於撤去了。
“暂时就这样吧。“叶暖说到。
暂时?我一听这个词就头皮发麻,难道说这一不行还有第二第三?
我把头往枕头里一砸,真的不想再醒著了。
“你不吃饭麽?“叶暖又问。
听到吃字,我立刻又仰起了头,红烧鱼那扬起的尾巴映入我的眼帘。
怎麽可能会不要吃呢?这可是我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的啊,怎麽可能放弃呢。
我立刻开始活络我的手脚──方才趴久了居然有点麻了。可是这一活动似乎是活动的久了点,叶暖大概是看看我没有什麽起来的意思,走上去收了碗就要走。
“等、等下!“我这下可急了,肾上腺立刻作出了反应,不知道哪里来的股劲,我爬了起来,靠在床柱上喘著粗气说:“给、给我,我要吃。“一只手还直直地伸了出去。

叶暖看著我,半晌,说:“你腰不疼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本来已经刻意忽略了的疼就这麽又被他提了上来,可这回我可忍得。
“不、不疼。“我使劲咬牙。
叶暖又看了我半晌,慢慢把碗放在了桌上。
“那你慢慢吃。“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走到了门口,又想起什麽似的,回过头来对我说:“看来我刚才那一手挺有用的,回头我们继续,不出两天你就会好了。”
最後,他留了个笑容给我就带上了门。那个笑容很美,可是配上他的话就跟恐怖片里女鬼变身前那一抹W笑一样,让我浑身发凉。
他门一关上,我立刻往床上一倒。一半是给吓的,一半是因为腰实在支撑不住了。
大师兄是为我好。大师兄是为我好。大师兄是为我好。大师兄
我一个劲的给自己做自我催眠,在默念了不知道多少遍这句话之後,大师兄就真的便成为我好了。
可是念完了,我也有点昏昏欲睡了。我以前怎麽没发现念咒语其实效果要比数绵阳来得好啊?大概是因为数绵羊有的时候会因为太过刻意去记个数反而变得清醒吧。
睡一小会儿再起来吃吧我这样想著。

我又做梦了。
梦里面美人已经不见了,但那碗猪脚还在。我流著口水奔过去,半路却伸出一只手来把那猪脚端在手里。
那双手很白,却也很大,我抬头一看,却是大师兄叶暖。
“大师兄"我喊他,可是眼睛却盯著那猪脚,我知道这样很不厚道,可是我实在忍不住。
“小师弟想吃麽?“大师兄笑得很美,闪了我的眼。
“要。“也不知道是被美色还是美食迷惑了,我傻傻点头。
“要吃可以,不过要有要求哦。”
“什麽要求?”

“要求啊就是"大师兄端著那碗猪脚朝我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等我发现那猪脚已经离我的眼睛不过两尺的距离的时候,大师兄同我之间的距离不到一尺了。
“要求很简单哦,只要"大师兄还在笑,可是他没有端东西的右手摸上了我的腰,“只要让我摸一下”
摸一下?摸一下当然没我突然想到了我的腰刚受了伤,还被眼前这个人狠狠痛快了一回,反射性的一退。
“疼”
“哦?小师弟不想要吃麽?“大师兄的凤眼眯了起来。
“想,可是"我很挣扎。
“既然小师弟不想吃,那我去给其他师弟们好了。“话音刚落,叶暖就一个转身,从我身边离开,带著那碗猪脚。
他转身的时候,宽大的袖子扫过的的手背,一阵凉意。

我醒了过来。头上满是汗。
真的是好可怕好可怕的噩梦啊。
我第一件事情就是转头去看桌子,那两个碗以及碗里的东西还好好的在。我松了一口气。
然後,我忍著痛扶著腰起床,走到桌边坐下,拿起了筷子。
这东西得先吃掉,省的夜长梦多。
这个时候如果有谁有兴趣从门缝了看过来的话,一定会看到一个人扶著腰一边哼哼一边飞快的扒著饭吃著菜。
然後,这个家夥还被鱼骨头给哽到了,翻著白眼吞了不少饭团才勉强咽下去,然後咳得跟个肺痨病人一样。

终於,一段饭吃完了,我几乎是用爬的才回到了床上。
总有一天,我会被口腹之欲给害死的
我蒙上了被子,心底偷偷的哭泣,但终於是吃饱了,也终於可以睡上一个安稳觉了,希望那猪脚不要再在我的梦里出现了。

15

一觉睡到了傍晚的时候,我醒了过来,却不是自然醒。
又有人在摸我的腰,但比起上来说,要温柔了许多,痒痒的麻麻的感觉,空气中也没有药水的味道。
我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在床边看到了叶暖,正坐在床沿,一只手抚著我的腰部,而我也不知道什麽时候变成了趴著的姿势。
你说,同样是一个人,干同一件事情,前後差别怎麽会那麽大呢?
“大师兄”
叶暖见我醒了,便拿开了手,站了起来,说:“醒了啊,过来吃饭吧。”
我直起了身子,虽然腰还是不怎麽灵活,但比起中午的时候却是好了很多。我慢慢的爬下床,挪到了桌子边,桌上却是一碗鱼汤。

鱼汤啊我看著那煮成了白色的汤水,努力嗅著空气中弥漫的香气,却忽然想起了什麽愣在了那里。
“怎麽,不想吃麽?“那头大师兄已经布好了餐具,他也陪我一起吃。
“没只是"我坐了下来,住著筷子头在嘴里咬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个鱼汤,不会要吃上十天半个月吧?“不要怪我身在福中不知福,毕竟那麽多天就是满眼的青青白白也吃到怕了,中午又是红烧鱼,我还真的很怕就一条鱼油里炸过了放汤汤喝完了在红烧的吃法。
叶暖听了,笑著说:“不会。今天正巧他们去捉鱼,多抓了两条放著也会坏掉,就一起吃掉算了。明天肯定不是吃鱼了。”
“那也不会吃青菜豆腐了吧?”
叶暖听了这话,停下了筷子,看著我,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看来前段时间真的是我不好,都让你吃怕了。我保证以後不会了。”
既然有了大师兄这句话我还怕什麽呢?虽然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提醒著我大师兄说的话又不是皇帝的金口玉言反悔不得更何况皇帝还说了就忘呢,但这个时候,相信这是君子一言,绝对会让自己心里舒坦很多。
既然都来到了这个鬼地方来了,自然凡事要想开一点,乐观一点,不然恐怕真的要去自挂东南枝。
想通了,胃口自然也就回来了,抓起了筷子猛吃,真的是来到这里以来吃的最好的一顿了。

吃完了饭,我坐在那里摸著肚子打著小嗝,看著大师兄收拾碗筷的背景心想:大师兄还真是出得厅堂下得厨房,砍柴打水一把手,连做起家务来也是很有架势,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美人做什麽都是美的麽?当然这样的想法的前提是我排除掉了其实自己什麽本事都不会这样的可能性。
吃饱了饭总是会让人想睡觉,我想了想对大师兄说:“大师兄,那我先回我房里去了。”
“回你房里?不用了,你今天晚上就睡这里好了。”
“睡这里?这里不是大师兄你的房间麽?”
“是我的房间啊。”
“那要是我睡了,大师兄你睡哪里啊?”
最後这个问题我没有答案,因为大师兄已经端著碗出去了。我一个人在屋里左顾右盼,看了看那舒服的床很想留下来,可是看看大门又想著不能鸠占鹊巢要回去。
就这样不知道挣扎了多久,大师兄回来了,看我还坐在凳子上,皱了皱眉,说:“你怎麽还没有上床去?”
这话我听著怪异,却想不起来怪在哪里,只能甩甩头,把刚才的问题又抛了出来。
“这要是我睡了,那大师兄你睡哪里啊?”
“我?我当然也睡这里啊。“大师兄一边回答,一边走来拉起我的胳膊,被他手这麽一提,我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往床边走去。
身子在动,脑子也没有闲著,我又问:“你睡这里,那我睡哪里?“心想著不会要我睡地板吧?
“一起睡。”
我一屁股坐到了床上,看著大师兄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著我,又回头打量了一下这张床。
这床不小,用我那个时代的标准来看的话,就是一米五的双人床,睡小夫妻俩正好可睡两个男人总是有点挤的。
我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站起了身子:“算了,我还是回我自己的屋里睡就好了。”
“你那屋里你觉得能睡?”
我当然觉得不能睡,那麽硬的床板,那麽薄的褥子,可是如果在这里的话
“你就安心在这里睡吧。“大师兄伸手一推,我又往床上一躺,又被翻成了背朝上的姿势。
“这、这要干嘛?“睡就睡嘛,用这麽大劲干嘛。我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我看到叶暖从床头的小柜里拿出一个似曾相识的小药瓶,让我一看到就感觉闻到了红油的感觉。
“上药!“叶暖简单的说明,沾了药的手在下一刻已经按上了我的腰。
“啊──“我又开始惨叫。其实若说疼的话并没有之前那麽疼了,但是这种叫的话,真的是会叫叫叫叫就叫上瘾的。

过了大概二十分锺之後,大师兄终於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而我早就没在叫了,毕竟叫也是耗费体力的,况且到後来我也感觉到了人家说的那种马杀鸡的痛快,其实还是蛮舒服的,舒服到了我又有点昏昏欲睡了。
如果每天都能这样吃了睡睡了吃其实也挺好的,我现在终於可以了解为什麽有些人会羡慕猪了,我现在可绝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去鄙视有这样的想法的人了。
大师兄松了手脚,又来拉我的衣服,我任他帮我把外衣给脱了,然後自发自动的往床里面滚去──这个时代虽然空气新鲜,可是一点娱乐项目都没有,天黑了不想折磨自己眼睛也只有在床上躺著了。
一会儿,感觉被子被掀开,一个热烘烘的身子钻了进来。平日里看大师兄脸上没什麽表情还以为他是个冰山,可这我又错了。
我又往里面挪了挪,直到自己的膝盖抵上了墙壁。可身後的身子也跟著靠近。
“唔不要靠那麽近啊"我实在是不习惯两个人靠在一起睡,即使是两个男人。
“床就这麽大,当然会挤。”
“那至少也分两个被窝吧。“又不是大冬天的非得挤一起省热水袋。
“我就一条被子。”
“那再去多拿一条”
“上哪拿?谁去拿?本来这被子数量就是凑好了的,你房里的那套还是我这边拿过去的。”
我房里的?那就是说大师兄原来是垫四床褥子盖两条被子?汗,这家夥以为他是豌豆公主还是谁啊。
我也没那个力气多说话,一起睡就一起睡吧,反正两个大男人也没什麽的。
我脸对著墙壁,不一会儿就睡过去了,这甚至没有数绵羊或是念咒语,看来我的适应能力还不是一般的强啊。

16

接下去的几天里,我一直都住在大师兄的房间里,过著类似於猪的生活,说类似是因为除了吃和睡之外,我还有在床上发呆这项活动。
其实我的腰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大师兄第一的重手化开了大部分的瘀血,我那些惨叫也算是叫有所值。更何况咱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要给头小毛驴给搞到趴地不起的地步那真得在自己头上顶块臭豆腐表明正身了。
虽然很是留恋大师兄的那张舒适的床,但我还是表明了自己要回自己屋里睡的决心,毕竟优裕的环境会使人变得懒惰。但是每只要起了个头,就被大师兄毫不留情的驳回,反应迅速到了比得上任何一个我见过的律师在庭上的表现。
而每的理由,只有一个:腰上要多休息,你那张床不行。可是他有不肯把他那床被褥搬我那边去,所以我也只好在这边呆著。
後来想起这件事情,我的总结基本上就是两句话:由奢入简难。还有就是这人其实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当然这些当时的我并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还是觉得很满足的,每日好吃好睡,我甚至觉得自己胖了。
我记得我这麽跟叶天说。e
“其实这里还挺好的,就是山里的蚊子出来的太早了。“我问过了,现在这里是四月天,正是春末,还未到夏初。“可是我晚上有的时候就是觉得脖子痒,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被咬了。”
我来开了领子把自己的脖子凑到叶天的面前。

这个地方就是这个不好,连面看得清楚点的镜子都没有,我每天只有在打水洗脸的时候可以看看自己的脸,可水面晃啊晃的整个脸都是扭曲的还不如不看,所以我现在也只能确定自己还没有变成野人就是了。
叶天盯著我的脖子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又抬头看著我的脸好一会儿,才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嗯。今年的蚊子是出来的早了点。”
“那你们有没有被咬?“我又问。
叶天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那就奇怪了啊"我把本来拉下来的衣服又拉好,“难道只咬我一个?”
蚊子咬人是一点都不奇怪的事情,但是如果只咬我一个那就有点奇怪了。我记得以前宿舍里有一个胖子,每到夏天的时候蚊子总喜欢往他那边钻,我们曾经戏言说他是绝对的避蚊人,有他在我们可以安心度夏。
难道说到了这里,这边的蚊子就喜欢我这一型的了?还是说外来的好欺负?
然後我又想起了一个问题,拉过了叶天,紧张的问:“那这蚊子,没有毒吧?”
叶天许是被这个问题难道了,又是翻眼看天又是抱胸摸下巴的,搞得我都觉得就当我没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拉住了我的手,很认真的看著我说:“你放心!这蚊子虽然可能会缠人,但绝对没有毒!”
喂喂,有必要为了个蚊子弄得这麽认真麽。我心里犯嘀咕,还说得好像是家养蚊子一样的口气。
“那、那就好。”
我一点头表明了态度,叶天就放下了我的手,又转过身去做他方才手头的事情,顺便问我说:“你来这里不是就为了跟我讨论蚊子的问吧?”
听他这麽一说,我一拍大腿,想起了自己的正事。
现在是下午,如果按照地球上的计时方法的话,大概是下午两点左右,就是所谓的自习时间。我的腰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在房间里也呆得太闷了,就出来溜达溜达,经过了叶天的房间,突然想起早上大师兄跟我说的话。

“大师兄说从明天开始要教我功课,那个会不会太难啊?”
我这种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小时候的娱乐项目并不会很多,绘画书法这种东西是小学里上了 美术课才接触到的,而那个看著隔壁桌上小孩的马力牌12色水彩颜料──其实就是三块钱都不到的东西──就羡慕到流眼泪的岁月,自然也别指望我会在这个方面有什麽造诣。
而到了中学时代,开始流行涂鸦艺术,我的创造力也就局限於给课本上的人物加上胡子这样子而已。
所以大师兄一说要让我开始学,我心里自然有些忐忑。
会不会很难啊,学不好师父会不会责怪啊,怎麽都学不来会不会被逐出师门啊这些问题困扰了我好久,以至於中午吃饭的时候红烧肉我只吃了六块。

“这个不会很难啊,拿起笔来写,来画就好了。”
叶天的回答根本就是废话嘛,谁都知道是拿笔起来写画啊,我一向对那些用手指啊树枝啊或是拖把之类的工具进行的所谓先锋艺术创作理解不能的。
“可是我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甚至连毛笔都没怎麽拿过。
“那就从头开始啊。”
又是一句废话。
“那师父会不会很凶啊?“其实我想问的是,师父都不跟我我们说话怎麽教啊?
“不会啊,我从来没有见师父发过火。”
这样啊,那会不会是因为师兄们都太过优秀了呢?
“叶师兄,不知道你的作业,能不能让我看看呢?“好歹其他人大概是个什麽程度我自己心里有个底。

“可以啊!“叶天很爽快地答应了,从桌子上抽出一张来,他之前一直都是在做整理画卷的工作,“这是我之前出去画的。”
原来是之前野外写生的作业啊。我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展开了,端详了起来。

“怎麽样,不错吧!“过了一会儿,叶天带著小得意的声音传来,“这可是我最满意的作品了哦,名字叫凤凰。”
凤凰?我一下子楞在了那里。我方才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出声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一直在想,这究竟画的是个什麽生物,虽然看著是家禽,但我一直都不敢确信。
但是说凤凰,那也差太多了吧?我又回头仔细研究了一下那画上的动物。
你要说它是只凤凰吧,也不是不可以,除了脖子粗了些体型胖了些尾巴短了些之外可是这些之外就已经足够让它看上去不是只凤凰了。
还是说这个门派其实是抽象派来著?
“怎麽样?你倒是给点意见啊!“叶天的话虽然是这麽说的,可是那语气十足就是"怎麽样美吧看傻了吧”。
我倒的确是看傻了,不过不是因为美的缘故。
“呃,怎麽说呢"我斟酌著字眼,“气势上是足够了,不过我也没有见过凤凰,不知道凤凰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的"谁知道这个时代的凤凰是不是长这个样子呢。
“笨蛋,凤凰是神鸟,谁看过啊。不过经你这麽一说,我也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感觉”
是哪里都不对劲好不好不过这话我很聪明地没有说出来。
叶天还在一边自言自语:“莫非是因为选的参照的东西的问题?”
“你选了什麽做参照?”
“就是那个”
话说到一半,外面传来了连平师兄唤叶天的声音。叶天师兄同连平师兄的交情显然比跟我的好,忽地一下人就飞到了门外,临走的时候留下一句:“桌上的画你可以随便看,不过不要弄坏了哦!”
比起桌上这些绝大部分让你想象不出其该有模样的画来说,我还是对所谓的凤凰参照物比较感兴趣,可是知道这个答案的人被召唤走了,我一个人坐在这里也生不出个答案,所以我也走了。
但临走之前我还是翻看了一下桌上的那些画,当我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心可是踏实的很。
既然连叶天师兄这样的画工师父都不会发火,那我还有什麽好怕的呢?

17-18

我的自信心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当大师兄把我带到一间书房布置的屋内,然後关上了房门的时候,我一直带著笑的脸有点垮了下来。封闭的房间让我感到紧张,就像小时候犯了错会被福利院的阿姨拉去一间小屋子里训话一样的感觉。

“大师兄,门关上了师父不要进来麽?“我小声的问。在这个大师兄的面前我总是有些提不起气势,刚来的时候是因为陌生,而现在即使我们已经发展到了盖一条被子的关系,可我还是怕他。他那张漂亮的脸上总是会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出现,而那双凤眼,即使是很无意识的扫过来,我还是会一抖一抖的,几乎已经有点条件反射了。
“师父不来。“大师兄自顾自的从一个橱里面翻出一叠纸放在桌上。
“师父不来?“我瞪大了眼睛。师父不来谁来教课?
“所以今天的课我来上。“大师兄又去另一个柜子里拿出了笔墨等东西。
“可是"师父不来授业那我还叫他师父干什麽啊?

我本来想抗议,但转念一想,如果说谁教我谁就是我师父的话,那我岂不是就要拜叶暖为师?那大熊脸平还有叶天不就是以此类推变成了我的师叔?
对於这个假设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摇头。现在叫一个比我小的人叫师兄已经很没面子了,如果还要叫师叔的话,那我岂不是连里子都没有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所以当大师兄再问我"可是什麽"的时候我连忙摇头说:“没什麽没什麽。”
“既然没什麽,那我们就开始吧。“说著,他拉著我来到桌前。
东西已经摆了一桌,我站在中间正对著一叠宣纸,而叶暖就站在我的右手靠後的地方。

原来这里的文房四宝也是文房四宝啊我看著桌上那些只有在路过书法教室时才会看到的东西,好奇的拿起一根墨条翻看。都说上好的墨条是有香味的,可惜我以前只闻到过某个牌子的墨汁很臭的味道,也不知道这个说法是不是真的。
就在我拿起那墨条凑到鼻前想闻一下的时候,大师兄的声音从身後传来。
“这墨条很好吃麽?”
我手一抖,墨条掉下来敲到桌上,发出了沈闷的响声。
吃?我怎麽可能会去吃墨条啊?又不是很早之前那个笑话里要让自己肚子里有点墨水的孩子。
把墨条放好在砚台上,我低下了头,准备好了聆听大师兄的教导。
大师兄见我作乖了,便也开始正式上课。只听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从我国绘画的历史到名人到技法再到作品,一一说来流畅至极,而且言简意赅点到为止,所以不到半个小时这种寻常美术科班学生得学上一整年的东西就这麽说完了。
当然,对於驽钝的我来说,是有听没有懂。
你若要问我没听懂怎麽知道大师兄讲的好,那原因当然就是我寄人篱下总得拍拍马屁是吧。
说到理论这个东西,当然要专业对口的才行,我一个法科生,出了校门拿的法学学位,嘴里最常说的词是权利义务,你要我去搞那些个什麽文艺美术的当然没辙。
但是,文科生──法科生也可以归到文科生的大类中──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动手能力差。
所以当大师兄说"听了这麽多,你就自己先拿笔试试吧"的时候,我一下子就蒙了,还蒙的彻底。
把毛笔抓在了手里,用指尖捏著笔杆,让笔与桌面垂直──谢天谢地至少我还知道毛笔是竖著用的。
可是这几个手指头该怎麽拿?拿好了怎麽用力?怎麽来控制这笔?这些接下去的问题我一概不知道。

“你以前没有写过字画过画?“许久都没有见我动静的大师兄见我一脸呆样大概也保持不了镇定了。
“没有"我摇了摇头。“我没有用过毛笔。”
“那你识不识字?”
“当然!“这个问题让我有点义愤填膺。我可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啊,怎麽可能不识字!刚才不是说了麽,我只是没有用过毛笔而已。
“识字却没有写过?“我的逻辑大概已经超出了大师兄的理解范围,他那双好看的凤眼此刻满是疑惑的盯著我瞧。
然後我想起了一个问题:这里的字是不是和我认识的一样啊?
因为这里的人说的话我听的懂,所以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语言这个问题,但现在想起来,谁规定讲中文的就一定得用中国字呢?万一跟日本人或是韩国人一样其实用的是一对注音符号那可怎麽办?
可是都已经那麽强烈的表示过自己识字了,我的自尊也不可能让我低下头承认自己或许是个文盲,所以我还是挺了挺胸说:“我想我是识字的。“这话听上去气势就没有以前的足了。
“那你写下自己的名字看。“大师兄吩咐我。

写就写,狐怕虎啊!只是这个毛病该怎麽用啊?
我试了好几,几个手指头的位置都用排列法轮番上过了,可还是没有办法很好的控制那支笔按照我的意思来动,急得汗都快出来了。
然後大师兄凉凉飘来一句:“你不觉得你该先磨墨麽?”
我大窘,连忙把毛笔放下。还好磨墨这个活看字面意思就知道,是用那个墨条在砚台上磨。
很快,一滩墨水就出炉了,虽然似乎砚台外面的量要比里面的量多那麽一点点,但这个时候也管不著了。
拾起毛笔蘸了些墨水,然後我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在纸上写上了我自己的名字。
黎亚晓。
写完之後我稍稍回退一点,虽然歪歪斜斜的称不上好看,但也能看出来这三个字,随便拿到哪里去都不会有人说我不识字的。
大师兄也凑上来看,看了好一会儿之後,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什麽字?”
“我的名字啊。黎、亚、晓。“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给他看。
可大师兄的眉头还是皱著。
“我不认识这几个字。”
我倒啊!那是谁不识字啊,这明明就是黎亚晓啊!自己的名字我都写了二十年了,还有可能写错麽?要写错了我那参加司法考试的卷子就要做无效卷了啊!所以我是绝对不可能写错的,除非
除非
我不可能写错,大师兄也不可能是不识字的人,那这个除非的可能性不就是只有一个了麽?
我的天哪!我很有抱头的冲动。不会真的到了个文字不通的地方了吧!
我战战兢兢地递出了笔。
“要不,大师兄你写给我看下,我的名字该是什麽样”
活到二十四岁居然还要人写自己的名字给自己看,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大师兄接过了笔,我很识趣地让出了正中的位置。
“你说你的名字,是哪几个字。”
“黎亚晓。黎明的黎,亚洲的亚,拂晓的晓。“这是我从小学时代用到现在的自我介绍开场白。
“黎明的黎什麽亚?”
“亚洲"我一拍脑袋,却突然想到这个地方不应该有亚洲这个名词存在啊,得换个。
可是我想破了脑袋却只想出诸如亚军啊,亚健康啊,亚欧大陆啊这些这地方根本不可能听懂的词语,最後实在没办法了,我只能说:“就是那个於的意思的那个亚"只怕这个世界里不这麽解释这个字。
大师兄哦了一声,没有再多问什麽,就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我看过了,先是舒了一口气:还好看上去不是诸如阿拉伯文日文韩文那样的东西,至少应该还是象形文字演变过来的。可是究竟是什麽文字呢?
我左看右看研究了半天,终於得出了"大概是同我们的小篆差不多的一种文字"的结论,但无论这个结论正确与否,有一点无法改变,那就是:我看不懂。

你说要弄个什麽宋体楷体行体什麽的我可能还看得懂,可小篆?抱歉,对於我来说它同甲骨文没有本质区别,看不懂就一个字。
所以这个时候大师兄要在问我识不识字的问题,我就像是个瘪了的气球一样,完全鼓不起来。
“这个同我家乡的文字,似乎有那麽些不同。“我伟大的祖国,我对不起你。
“同你家乡?南满的文字我倒是见过,确实是不一样”
虽然他这话是给了我台阶下,可是听到南蛮的字眼让我心里有些不爽:这个地方同我那伟大的信息时代比起来不知道要落後几百年啊,还敢说我蛮。

“可是文字的问题撇开不谈,你却也并不显得有多少文化的样子啊。“大师兄指了指我自己写的那几个字,很明显是指我那字难看。
我红了脸,反驳道:“那是因为我不习惯用毛笔,我们家乡不用这个。”
“哦?不用毛笔?那用什麽"大师兄问道。
“用中性笔!”
“中性笔?那是什麽?”
“那是"我刚才是逞了威风,可是真要我说中性笔是个什麽样子的东西,我倒是不知道怎麽说了。平日里每天都在用的东西,可要向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描述,真的是很有难度的。
“呃中性笔就是呃,把墨水灌到一个管子里,然後呃,前面的笔尖是硬的,有个小珠子可以在滚动的过程中让墨水流出来然後那个中性笔没有毛笔这麽粗,比较细,也没这麽长用的时候也不是用提的,是用握的,就像这样”
我一边说著,还打著手势做动作,可是看著大师兄显得越来越迷惘的神情,我知道我的解说他根本就听不懂。我措败地停下了口,垂下了肩膀。

“这个东西听起来很神奇"大师兄好歹还给了我点面子。
“那是当然。“我很骄傲。中性笔圆珠笔可是同抽水马桶一起,能在影响人类的发明中排上队的呀,虽然前者的名字永远比不上後者的。
“那你能做一个出来看看麽?”
这句话一出来倒是难倒我了。别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就算是个工科生在这里,要造一枝中性笔还得从大炼钢铁开始,显然没有现实可行性嘛。
“那就是做不出来了?那也只好委屈你从现在开始用毛笔了。”
好吧,其实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我还是得学习用毛笔。我认命的抓起了桌上另一只笔,才刚拿上手,大师兄的手就覆了上来。
“你从拿笔的姿势开始就错了,手指头应该这样放大麽指在这食指中指这样”
就像是小学时候书法兴趣班的老师教小朋友一样,大师兄用手把手的方式给我纠正姿势。
我真的感到很困窘,一个穿越让我一下子变回了小孩子。
“还有你的姿势也不对,手要这样放,肘部这边要抬起,还有腰”
大师兄摸完了我的手摸到手肘,然後又摸上我的腰,他的身体碰到了我的身体让我有些不习惯,但有不能闪,免得被他一记眼刀秒杀或是又被指派去干磨谷子之类的事情。
片刻之後,我被摆成了一个超级别扭的姿势──具体什麽姿势想来小时候练过书法的同学们都了解,总之就是别扭,非常别扭,极度别扭。这姿势别说要我写字了,就是保持一会儿都觉得累得不得了了。

“大师兄"没一会儿,我的腰就软下来了,“这个非得学麽?”
“玉书门便是学这些地方。”

“那学点别的别学摆姿势行麽?“英雄不问出,要习得一手好字也不必要非得讲究这个姿势吧。
“那你想学什麽?”
“绝世武功。“话一出口我就後悔了,这摆明了书画兴趣班的地方怎麽可能教武功啊,都怪我平日里武侠小说看多了,以为只要是个人穿了件古装长衫就能飞檐走壁,其实现在想来就算是真的古代,也不可能有人随随便便就能在天上飞吧。
“要学武功?可以啊。“出乎意料的,大师兄回答的爽快。
“诶?真有?“我一愣,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啊。
“不过学武功可是很苦的。”
“我不怕吃苦。“笑话,老子连跟毛驴打架的事情都干过了,还怕什麽!(请自动忽略我打输了的事实吧。)
“既然这样,我们就从基本功开始吧。”
“嗯。“我连忙点头,然後就准备甩笔了。武侠小说教育我们:要练好功夫,先扎好马步。
“那就把刚才那个姿势摆上一个时辰吧。”
“诶?“我甩了一半的笔又被我反射性的捞了回来,变成了中指和无名指两个手指夹著笔的奇怪姿势。
什麽叫刚才的姿势摆上一个时辰?刚才的姿势是指那个无比别扭的写字姿势?还有谁来告诉我这个世界的一个时辰其实等於我们那边的十分锺而不是两个小时。
“就是刚才的那个姿势啊。“大师兄以为我没有听明白,又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还走过来,要来给我重摆姿势的架势。
我连忙闪开,问道:“为什麽要摆那个姿势啊?有什麽作用啊。”
“作用?可以锻炼你的手臂力量以及腰部力量。“说著,大师兄的眼光还瞄过我的腰,不怀好意。
我知道他是在嘲笑我前几天的丑事,也更加确定他只是在唬我,这下我彻底地把笔一甩,说:“这样的功夫我不要练了。”

“不练?那你能做什麽?“大师兄的语气沈了下来。
我不怕死的继续说道:“英雄莫问出。不管白猫黑猫,只要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既然本门是学书画的,那只要我能画出一幅好画来,那也就没什麽画好说的了。”
“英雄白猫黑猫你倒是挺会说的嘛。只是不知道其他的本事是不是如同这嘴上功夫一样好”
“我嘴上功夫当然好,不过其他也不差的。“我可是未来的大律师啊,怎麽能没有点嘴皮子功夫,而作为新世纪全面发展的综合性人才,我的悟性也是很高的。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大师兄略一迟疑,“那要不要打个赌?”
“打赌?“听到这个字眼我本能地逃避,总感觉牵涉到个赌字的没什麽好事情。可是看到大师兄那一脸看好戏的笑,我心底那点自尊心立刻雄壮了起来。
丢啥都不能丢面子,输啥都不能输气势。
我立刻一拍桌子,豪气干云:“赌就赌,狐怕虎啊!”

“那好,方案就著你方才说的定,只要你能交出的画能让三个以上的师兄弟认可,那就算你赢,如何?”
大师兄爽快,我也跟著爽快:“没问题。”
“那时间的话十天如何?”
“可以。”

“那赌注”
“我先声明我没钱。“这是穷人的悲哀。
“没钱没关系要不我们就赌一件事吧,赢的人可以要求输的人做一件事情,输的人不得拒绝。当然,威胁到性命的除外。”
“我没意见。”
“那我们要不要写个字据?”
“不用了。“要写用哪国文字写?写了我也看不懂,“公道自在人心。”
“好个自在人心。“大师兄这个时候终於笑了起来,那双凤眼笑弯了,带了点妩媚,同时也带了丝狡黠
只是这个是我在很久以後才突然想起的,那个时候的我可是一股脑的沈浸在等大师兄输了该让他把床让给我睡还是让他答应让青菜豆腐彻底消失在菜单上的盘算中。

19

十天时间内要交出一幅能让三个以上师兄点头的画作说老实话,我心里没底,很没有底。
但这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了,所以这个时候我也只能努力相信:成功很多时候是环境造就的。引申一下,就是人有的时候是被逼出来的。
可是,这画要找谁学呢?自学成才肯定不行,我一没基础二看不懂教材三没有任何实践经验,唯有求教於人。
可是你说要向大师兄学吧,还不如主动认输来的好;要向其他师兄们讨教吧,我压根连他们的名字都喊不上来;若指望师父吧,我得先去学察言观色知其意才行,这功夫可比画画难多了。
最後,我只能无奈找上了叶天。
我这样安慰自己:师父领进门,修行靠自身。

应该说,叶天的画画的如何暂别不论,但他的热情度绝对是栽培祖国朵的不二人选。一听说我的来意,立刻拉我在屋里坐下,然後抱来一堆书啊画的,就拉开椅子跟我讲,从作画技巧到表达意境,从有物描物到无物生物,一路讲来引经据典如数家珍,我都吃掉大半盘子的蜜枣给茶壶冲了三水了他还没有讲完。
而最关键的是,他说的这些东西我就是有听没有懂。
“呃,我打断下行麽?“在第三壶茶告罄的时候,我终於忍不住了。
“什麽事情?“叶天似乎还有些不满,怪我打搅了他的发挥。
“那个,其实我也知道这些理论的东西很重要,但是我赶时间,我们可不可以直接开始?”
“赶时间?你赶什麽时间?直接开始又指什麽?“叶天不解。
我当然不可能把我同大师兄打赌的事情说出来,於是就只说:“大师兄说了过段日子要验收我的功课,但是我比较笨,又不好意思麻烦大师兄,只能来向叶师兄你请教了。直接开始麽,我的意思就是直接开始画吧。”
一顶不大不小的高帽子往人头上一戴,叶天也不能免俗的有些飘飘然起来,连忙点头说:“没问题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其实说包在他身上我才觉得有问题呢,可是这个时候也只能病急乱投医,死马姑且当作活马医了。
叶天於是把桌上那些书啊什麽都都扫回柜子里去,然後摆上笔墨纸砚。他的桌子不大,虽然东西摊开了有些局促,但比起大师兄那儿那张一本正经的大书桌,这样的小桌子可要亲切的多呢。
“不过,如果你不懂我之前说的那些的话,要下笔很难啊。“笔都拿在手上了,叶天又迟疑了起来。
我连忙说道:“没关系,要知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什麽?你说什麽是什麽的什麽?”
见叶天这样的反应我不禁有点乐了,这里果然是知识文化都还比较落後的地方啊,虽然科学技术领域我说不上什麽话,不过在政治方面我还有优势可言的。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句从中学时代就背到现在的话终於在一片新的土地上一个新的历史时期中发扬光大了啊。
但是你要我给他解释这句话究竟是什麽意思,可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所以我简单概括了一下说:“意思就是要知道什麽是正确的,做了就知道了。”
叶天听了,细细想了一下,似乎是想明白了,说"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对啊对啊。“我趁热打铁,“所以我们就赶快开始吧。”

於是整个下午,我都在叶天的屋里,利用他的自习时间来进行我的教学计划。
我本来把这个想得很简单,毕竟我笔也会拿了,姿势也会摆了,接下去就是话的问题了。
可是叶天的态度从循循善诱到谆谆教诲到急急跳脚再到无可奈何,总共用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我大概成就了让老师失望的最快的吉尼斯世界纪录。
“啊,我不行了,真的是朽木不可雕也"叶天最後直接趴到了床上哀嚎,连我的脸都不想再看了。
什麽朽木不可雕也,小孩子说话就是不讨喜。我站在桌子旁边颇有些愤愤。不就是线条歪了点,圆圈画不圆,有时候蘸墨蘸多了纸上多了些墨点点嘛不过要说画我也是画的不错的。
我拿起了一张画纸:这只乌龟不是画的挺好的麽,活灵活现。不过这龟壳旁边好像有点脏的是什麽啊我想了半天终於了解了:这是一只绿毛乌龟来著。

“你,我看还是算了吧。“叶天号完了从床上爬起来,走回到我的身边直叹气。
“为什麽这麽快就算了啊?“我不服气。
“你自己看看啊"叶天指了指桌上我的那些大作,“就除了你手上那张还能看出是个王八样的东西,其他的你都知道你自己画的是什麽?”
被他这麽一说,我又仔细看了下那一桌的纸,像模像样的倒确实是没有。可是难道身为指导者的人不该体谅一下身为初学者的我的辛苦麽?

我还想说什麽,就在这是,连平师兄走了进来,看著一桌的狼藉还有大眼瞪小眼的我俩,问道:“你们在干什麽?”
“在画画。“叶天有气无力的回答。
“画画?“连师兄拿起桌上一张纸端详,我看了一下,那貌似画的是吊兰。
“这画的是荆条麽?”
连师兄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一潭死水,可也就是这种不带任何嘲讽意味,纯粹是发问的语气更加让人一口血就这麽要吐出来。
“据说这个是叫做吊兰"叶天好心的解释。
“可我看著就像荆条。”
连平师兄的话就如同一把尖刀插在我的心口上,还是插进去拔出来再插进去的效果。
你说这能怪我麽?
好吧,我承认,我的手腕不够灵活,在画弧线的时候似乎不是弯的那麽漂亮,可是我已经尽力啊。再说了,我看到的吊兰就是这个模样的,就算要说不像,你说是迎春也好,干嘛非得说是荆条呢?我可是长这麽大还没有看过荆条呢。

“这是你画的?“连平师兄转过来问我。
我点了点头。
连平师兄想了想,又回过头去问叶天:“这画,可是你让他照著什麽画的?”
“怎麽可能!“叶天立刻跳了起来,“那个什麽吊兰,我可是连听都没听过。”
莫非这吊兰在这里还是稀有品种?我心底寻思。
“那开始的话,还是照著什麽画比较好。“连师兄提出了中肯的建议。
我也大概了解他的意思,就像正规的学画一样,总是从静物描写开始的,可是现在的问题是,我没有那麽多时间来按部就班,不能走寻常路啊。
我把我的难表达了一下,连师兄略一沈吟,说:“那就从难一点的开始吧。”
一听说难一点的,叶天的兴致又被吊了起来,跳出来说:“那有那有,我这里正巧有个很难的。“说著就拉著我们往门外跑。

带著疑惑,一路跟著叶天来到了屋後,这里是房屋和山坡之间的一片空地,种了一些蔬菜,而靠山的地方还有一间小屋,似乎是养什麽动物的。
叶天把我们带到小菜田边上,然後自己跑进小屋,不一会儿就就兴冲冲的跑了出来,手里抱了什麽。
“就是这个了。“叶天很得意。
顺著他的目光看过去,我看到了一只公鸡,橘红色的单冠,黑色的喙前部带点小白,身体大部分是黑白相间的斑纹羽,而尾巴部位的羽毛则是黑中带点亮绿。
这不就是俗称的芦鸡麽。
而我越看那只走路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公鸡就越觉得似曾相识,究竟是在哪里看过呢
“我可就是靠著它画出凤凰来的啊!”
叶天这麽一说,我终於明白了,原来他的那幅凤凰中的那只凤凰倒是同这只芦鸡有八成相似,不过就是尾巴长了点,羽毛颜色多了点,顶上的冠大了点而已。

“这个就暂时借你练习吧。“叶天把小公鸡往我怀里塞。
我本来想拒绝,但想到人家一片好意自己再说不不怎麽好,所以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或许把这芦鸡变成凤凰的本事我是没有,但或许我可以让芦鸡还是芦鸡吧。

2

当天晚上,我抱著那只芦小公鸡回到了自己的屋里。是的,我终於回到了自己那间小屋,去面对那硬硬的床板以及陈旧的被褥了。
唉,真的是无比怀念大师兄房里的床啊,在掸著屋里的灰尘的时候我心里这样想,真的是由奢入俭难啊。
可是,我还是有骨气的,更何况我同大师兄现在可是阶级敌人的说。

终於把床铺上什麽的整理成了能让人睡觉的地方,接下来就是那只小公鸡的问题了。
看著它在地中间迈著步子的样子,还真不是一般的有自信啊。
说不定它前世还真是一只凤凰也说不定,只是浴火重生之後变成了一只芦鸡,但也总比变成烤鸡来得好啊。
这让我不禁想到了自己。如果说这时空之旅也是一场磨难的话,那麽穿越而来的我是不是该有所长进呢?只是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看到任何成长的迹象,反倒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唉,芦鸡啊芦鸡,希望你能保佑我一切顺利啊。”
睡觉之前我对著那只芦鸡许下了这样的愿望,还真的是有够白痴,连我自己都这麽觉得。

这个世界的神明都听不到我的声音,连芦鸡神也一样。
三天之後,我得出了上述的结论。
自己屋里的床板太硬,自己屋里的被褥太潮,自己屋里的灯光不够明亮,自己屋里的桌子太小
这些硬件设施也就不提了,毕竟改变不了,可是在其他方面我也遭受著折磨。说折磨可是一点都不为过的。
叶天一直都坚持要画出好画一定要和模特培养好感情──这话是我翻译过来的意思,他那一堆话我复述不上来。我虽然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可也觉得要同那只芦鸡同吃同行同画同睡也没有必要吧。如果大家都要做到这个地步的话,那那些专门搞人体艺术摄影的该怎麽说?
但是每当我有一点非议的时候,叶天就插著腰说:“我可是在那山头同小公鸡一起共食天地恩赐,同沐日月精华半月有余才画出了凤凰这样的作品的啊!”
原来是呆在一起时间长了才会产出那个芦鸡版的凤凰啊──我终於把事情的前因给弄明白了。
基於叶天的坚持与督促──他的房间就在我隔壁──我只能每天与那小公鸡形影不离,要有根链子或什麽的,我大概就是那史上遛鸡第一人了。
而那只小公鸡的作息时间也忒是古怪,晚上不睡觉满屋子跑蹿上奔下,一大清早又天不亮就开始打鸣,若要问他什麽时候休息?那就是下午可谁得欢了。可那下午是我的作画时间,一只睡著了的鸡有什麽画头?难不成我要拿去给众师兄看欺负他们或许没见过瘟鸡?
总结起来,因为时差这个不可调和的矛盾,三天之後的我即使不用打水照脸我也可以知道自己一定成了国宝级的人物了。
但若真的只是这样也就算了,牺牲一点形象换来灿烂的明天也是值得的,可是关键问题是这三天来我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废寝忘食──好吧我承认寝虽然基本上是废了但食我可是比平时多了一倍的饭量──却达不到勤能补拙的效果,我画出来的那些东西,说出来汗颜,真的连叶天的凤凰都不如啊
这真的是让人很郁闷,非常郁闷啊。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扒完了一大碗饭之後又去添了一碗,那红烧肉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吃了多少块了,我还在往自己碗里面夹。
和我坐同一桌的余师兄看著我连"壮士,你胃口好大"这样的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我还是自顾自的吃,在这个资源匮乏就剩两块肉的地方这是我唯一的发泄方式。
最後,饭堂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最後一口肉和著饭在嘴里咀嚼,我摸了摸肚子。
嗯,吃的很饱,有劲去同那只小公鸡做长期战斗了。

“吃饱了?“本来没有其他人的饭堂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大师兄走到了我的身边问我,脸上带著浅浅的笑意。
只是那笑我怎麽看怎麽觉得不顺眼。
自从打赌的那天起,我就没有去过大师兄的房间或是书房,也没有同他说过话,即使是在吃饭的时候也懒得抬头看他,毕竟我们现在可是阶级敌人。
而他也一直都没有出现在我三米范围以内,这个时候来跟我说话还笑成那样十有八九是幸灾乐祸,我可不认为我的进程大师兄会不知道,那个连平师兄搞不好就是他的探子。
“嗯,吃饱了。“我咽下了最後一口饭,连嘴都顾不得抹了,收拾好了自己的碗碟就走了出去,也没有看大师兄一眼,也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这样会不会太失礼啊?回房的路上我这样想,再怎麽说,他也是大师兄啊。
被良知折磨的我一路走回自己的屋子,然後在开门的那一霎那,把一切都抛诸脑後。
“天、天哪,这是怎麽回事!”
迎接我的,居然是那只芦小公鸡的便便。你说它一只鸡要便便也是天经地义,不能因为它成了模特就要它憋著或者要上马桶,可是为什麽屋子里这麽大的地方它不选,却偏偏要选在我的床上?
我奔到我的床边,看著那已经一塌糊涂的床单和被褥,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我的被子本来不过是有点潮不够软,可现在变成臭气熏天还能盖麽?连死人都有权利要张洁白的被单盖著,我一大活人凭什麽要盖有芦鸡便便的!
“你这只死鸡!“回头看到那只鸡还一脸毫无悔改之意的理直气壮的站在屋子中间,我心头的火气就像浇了一把油一样,扑上去就要直接把那鸡给就地正法了。可那鸡也贼,看我脸色不对立刻知道躲,开始在屋里蹿啊蹿的。但我今天可是吃饱了的,又憋著一股子的劲,在绕了屋子跑了四个圈子之後就抓到了那家夥。
可我还没有来得及得意,叶天就推门进来了。

“你在干什麽!“叶天一进门就能看到我捏著那只鸡的脖子露出狰狞的笑,而那鸡拼命扑腾的样子谁看了都可以立即得出结论──虽然这个结论是片面的错误的。
“干什麽?老子今天要不宰了它老子我就把名字倒过来!“我想我是气晕了连脏话都出了口了。
“不行不行。“叶天一听,立刻冲上来抢救他的宝贝芦鸡,“它可是我的亲密战友,你怎麽能说杀就杀呢。”
“它是你战友可是不是我的!“我侧过身子让叶天看我的床,“你看看,有在别人床上便便的战友吗?”
“呃这个"叶天看到了我那可怜的床铺,一下子也语塞了,想了想说,“它是一只鸡嘛,要求不要太高。”
“我没对它有什麽指望,不过是想清蒸煮汤两相宜。”
“不行!“叶天又急了,趁我不注意,一伸手来了个人手夺鸡。我一个不留神脱了手,然後就看著他抱著那只宝贝鸡夺门而出,然後还有"要杀它先杀我"的喊话。

喂喂,那句话不应该是正气凛然的在人前说的吗?怎麽这个时候倒成了逃窜时候的用语了啊?
我坐回了凳子上,其实刚才一番运动,心中的怨气也已经出了大半了。你说我去同一只鸡计较有用麽?它又不可能给我洗被子。
有这样的功夫,还不如想想该怎麽解决睡觉的问题。

21

睡觉,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这关乎著人1/3的人生。
人的生活质量有高有低有好有坏,自然也会体现到睡觉这个方面。虽然从小到大我基本上是睡集体间的时间比较多,也习惯了磨牙打呼说梦话种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但并不代表我可以忍受上面有鸡屎的被褥。
我把那被褥团成了一团,总算是眼不见为净,可是眼睛可以闭上,鼻子却不是说塞就能塞上的。空气中弥漫著的味道虽然不算很刺鼻,但是一旦知道了它的来源,心里总会像是堵著什麽一样的难受。
该怎麽办呢?我看著房梁发呆。
去其他师兄那里大概没有什麽可能,大家都不熟还房间都很小。唯一熟的三个人吧,去余师兄那里我怕他拉著我的手"壮士壮士"的就怕到最後说梦话都是"壮士"我一定会崩溃的;连师兄的话,现在还没有到了要靠著冰块解暑的时候;而本来最好的人选叶天,方才我的举动大概也足够把他得罪到三天不会同我说话了。
唉,这是不是就叫众叛亲离呢?哦,不对,我本来在这里就没有什麽众啊亲啊的。
这个时候,没由来的就想到了大师兄,那个给我一日三餐吃青菜豆腐却又给我按摩化瘀的大师兄。

我对大师兄一开始的印象简单到了只有两个字:美人。我想任谁看到了大师兄的第一想法也都会和我一样的。
但这种美,或许只是一种保护色又或许是一种迷惑色,因为太过注意到了他的外表,总是会忽略一些内在的东西。
我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接触越多,就越觉得他不简单。
在叶天的口中,他是无所不能的;在连平的口中他是受人尊敬的;在余雄的口中他是很有威严的
而在我看来,他是神秘莫测的。他做的每一件事情看似随意但却让人感觉有著一定的目的,但若要去细想他是什麽目的,却又觉得是很正常的举动。
这种让人难以捉摸的状况其实我并不喜欢,那不是显得我无能就是疑神疑鬼,况且现在是在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无法掌握的状况层出不穷就更加让人心力交瘁。
唉,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麽晚了还不睡麽?”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我还在惦记著要不要有机会一定要把大师兄的脑袋剖开来研究下里面究竟是黑的还是白的的时候,大师兄就来了。他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
“呃马上就睡了。“那摊烂被子的丑事我说不出口。
“是麽,可是你的被子”
我都差点忘了,刚才那团被子被我扔到了床边,却正巧正对著门,大师兄只要那麽往门口一站就能看到。
“这个,我"我大窘,却也只能跑到那堆被子旁边,犹豫著要不要抱起来扔回床上。要扔上去就是二污染,若要不扔,那就是大大的丢人了。
前思後想考虑再三,我终於还是咬牙把它抱了起来,士可杀不可辱,面子问题比较重要。

“那样的被子,还是不要睡了。”
就在我的手触到被子的那一霎那,大师兄已经走到了我的身後,制止了我下面的动作。
我直起身子看他,希望在他脸上看到丁点的鄙夷或是笑话,这样的话我可以理直气壮的吼回去,但是我没有发现。
大师兄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但比起连平师兄来,那是一种可以称得上温柔的表情。
“我听小天说了,你这被褥,是脏了吧。”
什麽嘛,原来已经知道了啊。我一脚把被褥踢到了更远的角落里,回到桌子边坐下。既然大师兄已经知道了,那也不用费心掩饰了,这个时候我反倒是轻松了起来了。
“那你今天晚上要怎麽办?“大师兄又问我。
我心里对他没什麽好气,便说:“怎麽办?凉拌!”
“凉拌?其实清蒸也不错。”
咦?我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麽?我回头看大师兄,他的表情没变,但我确定我是听到他说清蒸的。
难道说是因为这里的人听不懂冷笑话?
我撇了撇嘴说道:“我今天晚上吃饱了,要凉拌清蒸明天再说吧,时候不早了,大师兄要是没什麽事情就请回吧。我也要休息了。”
“就这样躺光床板休息?“大师兄走近我身边,却是拉起了我的手,“这山里的夜还是凉的,若是病了可不好,还是去我那里睡吧。”
“我不要!“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建议很诱人,但我还是不愿意显得很没骨气的样子。

“为什麽不要?“大师兄还是好言相劝。
“不要就是不要啊。我们现在还是阶级敌人的说!”
“阶级敌人?那是什麽"大师兄听不懂老马发明的这个词。
“就是"老马发明的词我多数解释不来,所以也就只能说,“总之我没有理由去你那睡,我这就可以了。”

大师兄看我在椅子上坐著不肯挪动半分,叹了口气说:“我知道因为那打赌的事情你有点防著我,但打赌的虽然是我们俩,但这结果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可是要大家评的,所以你没有必要这麽放著我。我要你去我那睡也是为你好,你想你若病了,还怎麽画画?”
“这"想想大师兄的画也有道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要是笔都拿不出来了,那还打个屁的赌啊。
大师兄又说:“你也就晚上去我那睡,白天你完全可以一个人呆著,你若要我给你些指导我绝不推辞,还是说你其实对自己不够信心?”
乖乖,连激将法都用上了。我虽然不是个会因此就跳起来的人,但却不得不承认大师兄摆的这个台阶恰到好,我要是再不知道顺著下来,那我今天晚上被冻成猪头也是活该。
“哼,我可是自信满满的很!狐怕虎啊!“e
听我讲著他听不懂的话,大师兄只是微微一笑,吹熄了桌上的等,然後带著我往他房里走。

又回到了阔别数日的屋子,一种感动莫名涌来,我真想扑到那张干干净净的床上打上那麽几个滚,不过碍於大师兄在我就暂时压下了这个念头。
大师兄拿了本书在桌前坐下,我还不想睡,也跟著坐下。
“大师兄你对每个师兄弟都这麽好?”
“怎麽了?”
“没什麽"我只是觉得你对我好的有点过分,所以怀疑你居心不良罢了。
“我是大师兄,师弟们都是我的责任,对谁好都是应该的。”
“哦。”

过了一会儿,我坐累了,打算直接上床算了。看著烛光映照下的大师兄的脸,真的是很漂亮。
“大师兄是因为最早入门所以排行最大麽?“他看上去比有些师兄年轻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美人的关系。
“嗯。我是师父的第一个弟子,从小在这里长,也都要二十年了。”
“那其他师兄来这里多久了?”
“余师弟算是最大的,有九年了吧。”
九年?那同二十年之间还有十一年嘛。
“诶?师父是招了你之後十一年才再招了徒弟?”
“余师弟上面还有其他师弟的,只是他们,都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我很想问那些未曾谋面的师兄为什麽要离开,但听大师兄的语气似乎并不是什麽快乐的事情,说不定里面有著什麽本门秘辛之类的,所以我也就不多问了。
“那大师兄是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被送到这里来学艺?“说老实话,师父那模样即使年轻个二十岁也就是圣诞大叔的模样,很难想象会带小孩。

“孩子?呵呵,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婴儿?圣诞大叔带婴儿?更不可以想象了不过,婴儿
“还是个婴儿你就在这里了?到现在二十年?你现在几岁?”
“下月初九是我二十岁生辰。”
“什麽!”
我这个时候真的是被彻底打击到了。你说要叫叶天师兄也就算了,毕竟他是那个最小的师兄。可为什麽连大师兄都比我年轻!

22

“怎麽?你是在烦恼要送什麽贺礼麽?“我的一声不平就这麽被扭曲成了其他的意思,只在大师兄那一笑之间,比吹口气还简单。
“什麽!“我又是一声不平,虽说别人生日送礼物很正常的事情可对於我这个一穷二白三催四请也炒不出一盘青菜炒豆腐的人怎麽可能有那个能力送人礼物啊。
“哦?听你的口气,似乎是绝对不会送?“大师兄的眼睛似乎眯了起来。
“我可没这麽说"不过也没有说会送就是了。
“那就是说会送了啦?”
“这我什麽都没有说。“似乎陷入了一个可怕的循环里了我连忙脱掉外衣,往被子里一钻,蒙上了头。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闷坏了的时候,大师兄终於也钻进了被窝。
“我可是很期待小师弟你的礼物哦。”
突然有人凑到耳边说了这麽一句话,我自然是被吓得拉开了被子,发现屋内已经是一片漆黑。又想转头,却想到大师兄就在身边躺著,便一动都不动。
大师兄伸过手,帮我把被子重新拉到了下巴的位置。
“不早了,睡吧。”
我听到温柔的声音。

我本以为这一夜我会睡不著,但我错了。许是之前捉拿小公鸡的体力运动消耗过大,我的眼皮很快就变得沈重。
我本以为告别了硬邦邦的床板我会睡得很好,但是我又错了。比起失眠来,半梦半醒的感觉其实很糟糕。
一大早,我扛著自己的被子往山边的小溪走的时候,我的头很疼,再加上不熟悉山路,脚下的步子自然是摇摇晃晃。
“啊。“脚下又一块石子硌了脚,我不由得怀念起我那双牛津底的皮鞋来,穿上去又舒服又好看,哪像现在脚上的这双布鞋,没啥样式不说,那鞋底还真怕是用布做的,就算是奸商们的硬板纸鞋底都比这个硬实。
而手上的被子,虽然捂得紧紧的,可只要知道里面有什麽内容物,就是说不出的恶心。
其实这样的被子,即使勤俭如我,也一定是二话不说扔掉了重买,可是就在我一路问别人这东西该直接往山崖下一扔还是应该挖个坑埋起来的时候,不巧问到了连师兄。
真的很不巧,也很不幸。
如果我还记得连师兄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的话,我是打死都不会跟他提要扔掉这被子的事情的,可偏生我这个人有的时候就是记不住事情,所以一直到连师兄冷冰冰的对我说"这被子不能扔你负责去洗干净了吧"的时候,我才想起他之前的那句话。

“我们没钱请砍柴工。“b
有这麽抠门吝啬的财务会计又怎麽可能出现私自抛弃大型垃圾的事情呢?
所以我被勒令来到溪边洗被子。也就有了我摇摇晃晃走路的这一幕。
我心里一边抱怨,一边还是注意著脚下的路,可是人倒霉的时候真的是喝水都会塞牙,即使已经千万小心,这山路始终是我的克星,脚下一滑,我就这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虽然山路上很干爽不会弄得满身是泥结果要被单衣服一起洗了,可是摔下去那些小石子们戳在PP上还是很疼的啊。

“呜呜我怎麽就这麽倒霉呢呜呜"我就这麽索性坐在了地上,抱著那团被子,没有哭天抢地不过也是一张苦瓜脸了。
爬不起来了。不想爬起来。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连我自己都觉得坐著累了的时候,一个手拉起了我的胳膊,我回头一看。
唉,大师兄,你怎麽每都能出现的如同飞天小女警一样呢?

“摔疼了没?“大师兄拉我起来还帮我拍著身上的尘土。
我摇了摇头,轻声说:“还好。”
“你抱著这被子是去哪?”
“连师兄说这下面有条小溪,我去洗被子。”
“洗被子?就这麽抱著整条被子去洗?”
“呃"我突然想到一般洗被子其实就是洗被套,里面的棉胎是不能洗的。但是看这里的被子,被套都不是脱卸式的而是缝死的。况且我觉得不可能脏了被面不脏棉的。一想到这个,就感觉更加恶心了,真想就这麽甩下来走人。
“这个被子,就算洗干净了,大概也没有人想盖了吧,还不如扔了算了吧。”
“可是,连师兄说”
“现在是大师兄说。连师弟原先的家里条件不好,所以缩衣节食惯了。虽然这被子是一人一条没有多的,但下找人重新买过也不是什麽难事。”
这句"大师兄说"对於我来说就如同圣旨一般,我连忙松手,就这麽就地把那条被子给解决了。然後我看著大师兄,觉得他的形象突然就这麽高大了起来。

“怎麽那麽看我?”
“我好崇拜你,大师兄。”
“崇拜我?那你是不是要有什麽表示?”
“表示?”
我突然想到了昨天晚上讨论的生日礼物的事情,连忙收回崇拜的目光,低著头小声说。
“这个其实我一穷二白,也拿不出什麽像样的礼物”
“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心意"如果心意也可以的话,那我这满腔的崇敬算不算?
这个问题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又听大师兄说:“你有没有听过这句话?”

“哪句?”
“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吓?这是句什麽话?怎麽听著像那八点档电视剧里绝世美人被盖世英雄救了之後总会面带羞涩的说这麽一句然後就是英雄美人荡气回肠,八点档从此不负狗血美名。
只是,用在这里不怎麽合适吧?
我偷偷瞄了一眼大师兄的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心里一紧张。
不、不会是我想的那种吧?

“大、大师兄你什麽意思?“我怯生生的问。
“就是那个意思啊。“大师兄若无其事的回答我。
我顿时就垮下脸:难道就要这麽签了卖身契?
但是我很怕我如果不点头的话,下一句"大师兄说"就成了"回去盖那鸡屎被子”。所以我脖子一仰牙一咬就这麽把自己给卖了。
“好。我一定作牛作马来报答大师兄你的恩情。”
“呵呵,作牛作马倒是不必,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就成了。”
大师兄说完,便拉著我的手往回走。

我一边走一边回头看那一团被子,再看看前面大师兄的背影,心里其实觉得这笔交易还是划算的。
不就是做长工麽。煮饭洗衣这些事情我以前还不是都是自己干?到了这里就算没有洗衣机或是微波炉有点不方便,不过衣服洗不干净或是永远的番茄炒蛋蛋炒番茄就不是我烦恼的事情了。至於说砍柴磨谷子这类的,就更加无所谓了,反正只要砍柴的时候不被余师兄看到,磨谷子的时候离开那头小毛驴三米远其他就都好说。
总体衡量下来,大师兄那舒服可比席梦思的床铺还是略胜一筹啊。
不过,床是好床,但那屋子却并不那麽好。
关於这个问题,下午的时候我在书房很严肃的跟大师兄提起了。

“大师兄,我们这里有没有蚊香啊?”
“蚊香?“大师兄本来要落下的笔就这麽悬在了半空中。
“嗯。”
“要那干嘛?”
“熏蚊子啊。不知道是不是大师兄你的屋子靠山比较近,我晚上老感觉有蚊子咬我。”
“有蚊子咬你?”
“嗯。就是痒痒的感觉,我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没怎麽睡好。不过那蚊子也奇怪,咬过了也不会再痒了,也没什麽大疙瘩留下来。”
“这样啊”
大师兄放下了手中的笔,然後站直了身子。

“蚊香倒是没有,不过我有个办法可以抓到蚊子。”
“诶?抓蚊子?能抓到?“我以前在武侠小说看过高手可以用筷子夹苍蝇,却没听过可以抓蚊子的,那家夥可以苍蝇灵活得多也狡猾的多。
“当然能抓到。不过要等到晚上。”
废话,蚊子不都晚上才出来麽。
“那会不会很难,可以不可以教我?还有会不会很多时间?“我还想清完了睡觉呢。
“当然可以教你,不难的。时间麽,那要看具体情况,不过如果熟练了就没问题了。”
“哦"我大概明白了,“那今天晚上就来抓行麽?”
“没问题。”
我一听晚上有好觉睡了便乐得坐在椅子上开始摇头晃脑,而大师兄大概也是被我感染了好心情,那双凤眼也带了笑意。

23-26

晚饭过後,我一个人回到了房里,一屁股往凳子上一坐,兀自生著闷气。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後,笑过哭过吵过闹过暴走过感动过,却未曾生过闷气,今天可算是补上了,而起因也不过是因为一顿晚饭。
其实晚饭一直都是我每天十分期待的项目,师兄们回来了之後,夥食条件就是三级跳加三级跳,大鱼大肉山珍水味,每天变著样来,而且负责煮饭的师兄那手艺就是好到想让人把他娶回家的那种──当然这是说笑的,男人是不能娶回家的。而今天晚上的主菜是一道叫作龙子羹的汤。
汤还没有端到面前的时候那香气就已经在屋内飘散开来了,而等到了眼前,那奶白色的浓汤看著就能让人食指大动,跃跃欲试。
我快手快脚地给自己盛了一碗,喝了一口,味道真的是非常的鲜美,於是我随口问了一句:“这汤真好喝,什麽煮的啊?“喝著不像鱼汤的样子。
“是"有师兄回答,但人声太杂我没有听清楚,於是自己拿著勺子在碗里搅,很快就搅到了一块骨头,一块因为煮了很久肉都散掉了而露出了形状的骨头。
我的动作立即变得僵硬。
就算不是鲤鱼,那也或许是泥鳅什麽的吧,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是我现在所想得那种东西啊我的心里一个劲的祈祷。
“你怎麽不吃啊?“勺子敲在腕上的声音让坐在我身边的余师兄给听到了,他转过头,看著我问道,“这蛇汤很好喝啊。”
“我"听到那个字我的牙齿就开始打颤,不止我的牙齿,我感觉我的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因为我听到了勺子轻轻的反复敲击碗沿的声音。
“你究竟是怎麽了?这麽好喝的蛇汤不喝麽?今天的这条蛇可是很大的啊,有小孩臂儿那麽粗,抓到都是不容易的。而且头是三角的,很毒,那味道可要比一般的蛇再鲜上那麽三分。要知道,这蛇的话”
余师兄犹是在一个劲的说著自己的话,而那个字眼一而再再而三的从他口冲说出来,一遍遍抽打在我那本来就不甚强壮的神经上。
那本来就厌恶至极的生物,此刻一再地被人提及,而一想到自己已经喝下了它的尸体煮出来的汤,非但没有丝毫报复或是成就的快感,反倒是恶心感一阵阵的涌了上来。
“我不吃了"我捂著嘴巴跑了出来,我知道师兄们一定都在看著我,奇怪著,但我想不能再让自己呆在那个充满著那种恶心味道的屋子里。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什麽都不知道的时候便是什麽都好的,而寻根究底起来,那一个砂锅必然是被打破了的命运,没有好结果。

我靠著墙根站著,虽然恶心但还不至於要吐出来,真算是万幸。可是更糟糕的在後面。

余师兄那头大熊居然端著个碗跟著我出来了。
“你不吃麽?“他的关心我能够了解,但我还是摇了摇头。就算肚子再饿,我也吃不下自己讨厌的东西。
“真的不吃?很好吃啊!”
“不了,我不想吃。“我还是摇了摇头。
“莫非你是在嫌弃范某煮的不好吃?“身边有插入一个声音,我抬头,看到另一个师兄站在门边,本来应该是一张和善的脸此刻却是板的紧紧的。
“没,没有。”
但我的否认对方似乎没有听进去,那位范师兄继续说道:“就算是范某煮的饭菜不好吃,你大可以提出来,何必要捂著嘴跑出来,还当著这麽多师兄弟的面?范某煮饭不是第一天了,而你也不是第一天吃范某的饭菜了,如果不合胃口早些时候早该提出来,又何必过了那麽久才来给范某难堪”
这位范师兄一堆话说下来,我的嘴巴已经从紧紧闭著到大大的张著。这我总算是了解到什麽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我明明不过是因为今天的菜正好是我极度不喜欢的才出来,又何来看不惯他这一说?要说我离开屋子,你说这屋子从头到尾就中间这一条道通到门口,难道是要我爬窗离开麽?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怕这位师兄是那种自尊心强的很的人。
“范师兄,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今天的汤,我并不喜欢罢了,其实”
“其实就是不喜欢我的人也不喜欢我的菜那你怎麽不自己去煮啊!”
范师兄的快言快语一下子把我的那句"其实师兄你煮的东西真的很好吃"给硬生生的堵在了喉咙口,由此引发的後果便是我的怒气也跟著跑到了喉咙口。
“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师兄你存心要曲解我也没有办法。”
“曲解?你的行为不就是最好的证明麽。”
“我不认为我做的有什麽不对的地方,倒是师兄你自己解读的错误不应该归结到我的身上。”
“你的嘴倒是很利啊,说话吃饭都厉害啊!”
“好说好说。“废话我靠这张嘴吃饭,要不能翻过来反过去那我还混什麽啊!
我们俩之间的气氛立刻变得紧张起来,而那头头脑里只装了浆糊的大熊来来凑热闹。
“范师弟你不要这个样子,汤很好喝,大家都这麽认为的,小师弟大概是头一吃吃不惯吧。“这前半句话其实还算是正常,可是等他转过头来跟我说的那後半句,还真的给狗吃了狗都嫌吃了会弱智。
“小师弟你就别闹别扭了,大丈夫还会怕碗汤不成!”
这是大熊第一叫我小师弟,我本来该感到安慰的,因为他终於不再是 “开口壮士"了,可看著他那一副"我英明我神武我是和事佬"的样子我就更气了,这个老娘舅根本就是瞎搅和嘛,被他这麽一说就算我是心甘情愿进去把那碗汤给喝了,也怎麽看都是我是迫於师兄的淫威干的。这一点看那位范师兄的眼神就知道了,而我真的很怕火头军在饭菜里面下点什麽的。
但是现在想来,我当时的举动也不是很明智,但是人都是冲动的动物。我头一甩,丢下一句"我不吃了总可以吧。“就走开了。
於是就有了我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生闷气的场景。等到坐下来,整件事情真的是越想越觉得窝火,我不过就是怕SHE啊,难道说因为这里没有人害怕所以不许我怕麽?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天下无敌啊,可是这又不是想想就可以的事情。
而更让我气的是,完全是被人曲解了,却似乎连点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而与此同时,我的肚子里的空城计也越演越烈。
“好饿"我无力的趴在桌子上,盘算著要不要待会儿等他们都吃完了我摸进厨房去搞点什麽吃吃,但就怕那群饿狼扫光了所有的吃食,而那范师兄若是使点什麽坏心眼,就留一盘加料的菜在那里,到时候我是吃还是不吃是个比饿肚子更加痛苦的问题。

唉,要是同叶天一样,平日里搞点存粮的话,现在也不至於那麽没骨气了啊。
就在我极度渴望一粒後悔药的时候,另一件东西从天而降。

什麽?什麽东西这麽香?
我的鼻子闻到了一股香味,是酱油的香味,但是那是同其他什麽东西在一起煮了很久带了食物的香气的酱油香。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我眼巴巴的望著门口。我承认我很没骨气了啦,可是人士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是自然规律。
没一会儿,师兄就端著个盘子出现在房门口,看到我,他笑了。

“很饿麽?”
“当然。“在大师兄面前我也不装什麽样子了,直接把头凑到他端来的那个托盘上的东西里面看,一个盅里面装的东西看不太清楚,被酱黑的汤汁给覆盖著,但如果给我吃的话,我可丝毫不会介意酱油放多了什麽的,毕竟就那香味来说,就算是酱油汤也绝对值了啊。
“是什麽?“我问了一句。
大师兄并不回答,只是递了把勺子给我,说:“自己看不就是了?”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去接那勺子,万一又淘到了什麽我接受不了的东西我可不保证我的心脏一天晚上能承受两。方才的汤不是也很鲜美麽,但却是我最讨厌的东西。
见我没有动作,师兄自己拿了勺子伸进了那个盅里面,说道:“你放心,不是刚才的东西。”
“真的不是?”
“当然不是,不信你自己看。“说著他把盛了什麽东西的勺子给我看。
我先是用眼睛瞟了一眼,确认了外观形态上不是 那个什麽,然後才凑近了看,果然不是那个什麽,看上去倒像是
“我不知道你叫这什麽。“师兄把勺子递给了我。
“蹄筋。我们那叫蹄筋。“我一把接过勺子就往自己最里面送,入口即化的柔软还有那浓香的酱汁味道立即在口腔中扩散开了,吃了一口就还想吃第二口,一点都不想停下。
而一连吃了好几口,那盅里的东西也少了一半的时候,我才想起来,问道:“这个是谁煮的?真好吃!”
“是范师弟煮的。”
“范咳"我停下了口。那个负责煮饭的范师弟应该是同那个同我争执的范师弟是同一个人吧?
“怎麽了?”
“没、没什麽。“转念一想,应该不会给投了巴豆什麽的吧,毕竟这一盅东西没有两三个小时是煮不出来的,而我同范师兄争吵顶多是半个小时之前的事情。范师兄怎麽都不可能未卜先知或是有时光机什麽的。

所以我放心大胆的吃完了整个一盅,心满意足的抹了抹嘴,又拍了拍肚子,总算是吃饱了。
“饱了麽?“大师兄问我。
“嗯。饱了。“我点头,然後又想到,“不过为什麽范师兄会煮这个呢?今天晚上不是吃那个什麽呃麽?”
“如果我说是我特意让他为你煮的呢?”
大师兄的话让我一惊,随即反应过来他一定是瞎说。
“我才不信呢。一定是你煮给师父吃的师父没吃就拿来给我了,我没说错吧。”
“没说错,没说错。你说什麽就是什麽吧。“大师兄没有多说什麽,收拾好了碗筷又出去了。
我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回味著方才的美味,然後心里真是那个後悔啊:怎麽就这麽得罪了那个范师兄呢?在这样的只有三餐是值得期待的情况下得罪了火头军的下场真是不敢想象啊,所以我只能想想在大学里那个不小心得罪了打饭的师傅然後招致的大排大的只是骨头鸡块一半是面粉青椒肉丝基本就是青椒青椒的不幸生活。

真的是越想越可怕啊。所以我停止了想象,开始思索对策。
从凳子上想到了床上,我在床上拼命打著滚,却只是验证了主意不可能是滚出来的道理。

“你这是在练功麽?“就在我翻滚的当口,大师兄不知道什麽时候回到了房里。
一见大师兄我连忙坐了起来。“呃吃过了有点撑,所以动动”
“是麽?可是你这样的动动可没有用的哦。要不要介绍你个应付吃撑了的好办法?”
“什麽办法?”
“我以为你知道了。”
大师兄也不明说,只是一个劲的笑,笑得我心里毛毛的。
“呃我想还是算了吧。“不知道为什麽,我总觉得只要一点头就要性命不保的感觉。
“真的不想知道?“大师兄又问了一遍,一边问一边还把脸凑的很近。
我背靠著墙,挺直了脖子,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我想还是算了吧。”
大师兄一听这话,立即退到了床下。
“算了的话,那就算了吧。”
大师兄下去了终於空出了空间,我喘了两口气,抬头却看到大师兄站在一边已经脱下了外套。

“咦?大师兄你这是要睡了麽?“虽然对这里的时间没有什麽概念,不过我总觉得还没有到就寝时间呢。
“你还不想睡麽?”
“呃,好像才吃过就睡不怎麽好"我其实并不那麽在乎那些什麽不能吃完就睡的规矩,不过如果没有什麽睡意,在床上躺著也无聊的啊。如果大师兄睡著了而我一个人睁著眼睛那就更无聊了。
“的确,刚吃过就睡不好,所以我才说要教你一些应对吃撑了的好办法啊"说话间,大师兄已经坐到了床上。
“什、什麽办法啊?”
“一些可能耗费体力的事情。”
“耗费体力?”
“一些一般在睡前做,但是也不排除白天做的事情。”
一些耗费体力一般在睡前做但也不是不可以在其他时间做的事情我脑子转了几圈,然後就像一休和尚头上那叮的一声,我脑袋上方的小灯泡亮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我兴奋的大叫。
“你想起了什麽了?“大师兄已经脱了鞋子了,我往里面动了动,然後继续说道。
“大师兄你今天下午说了要给我抓那只可恶的蚊子的,你指的就是那个吧?”

“哦,抓蚊子啊"大师兄想了想说,“对啊,我答应了你要帮你抓那只老是在你睡觉的时候咬你的蚊子的。”
“嗯嗯。“我连忙点头。“大师兄你刚才不是想赖吧?”
“我当然不会赖,不过不知道你做好了准备没有?”
“准备?“这还要做什麽准备?难道是什麽高的武功?比如大喝一声体内真气直射而出把蚊子给震晕了之类的?“我当然做好了准备了!“不但做好了准备,我还打算想了N个把那蚊子XX之後OO的方案呢。
“那麽,你坐正了。“大师兄的命令,我们当然是照做,我连忙盘腿做好了,挺直了腰板,双目直视大师兄。
“嗯,很好。“大师兄赞许的点了点头,“然後”
“然後什麽?”
“然後”
我等著大师兄再下新的命令,可是大师兄说了两个字之後,却是身子前倾,冲著我而来,而就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脸颊上首先感受到了一个温软的东西。
好像被亲了?
被、被亲了!
我的脑子里像是在拉警报一样一直重复著上面的字眼,可是却像86装了Vista系统一样,根本消化不了,就这麽卡在哪里,只能发出"大、大师兄,这是"这样无意义的声音。
“这是什麽?呵呵,抓蚊子啊。”
大师兄笑著看我,我第一感觉他那双凤眼笑起来像狐狸,而且是老想著要偷人家家里的鸡的狐狸。
“蚊、蚊子在哪?”
“唉"大师兄叹了口气,“小鸭梨,难道你还不晓得,蚊子在哪里麽?”
喂喂小鸭梨是谁?我刚想抗议,却连发泄的管道都被堵住了。大师兄方才印在我脸上的唇,此刻已经印到了我的嘴上。

喂喂,这不是真的吧?
半晌之後,我才想到了要挣扎,可是我稍微一动,大师兄就手脚就一起上阵,把我死死的压在墙上,而他的唇齿也不仅仅是限於外部,已经试图入侵内部了。
还好我还有点所谓的本能的防御,死死抿住嘴,一边动著身子。
可是我越挣扎来自大师兄的压力也就越大,难道说这是证明了老牛的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麽?
可是我不想就这麽认输,莫名其妙被人压在墙上猛亲,换了谁都不会甘心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男人。
上半身被压得死紧,我试著动我的双脚,我右腿才抬起了那麽十公分都不到的高度,就感到痛感袭来。
靠!居然掐我!
我一声痛呼,可没想到自己唇齿之外强敌正在伺机而入,我这一张口,立刻找到了机会长驱直入,我甚至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著对方胡搅蛮缠,搞得我几乎快窒息了才放开。
大师兄一离开,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大口喘气,从来没有练习过接吻的我第一就遇上这麽一个劲暴的,真是没有昏过去我自己都佩服自己。
只是,这好歹是我宝贵的初吻,怎麽就给了个男人了呢?虽然是个美人,可男人就是男人!
我心里气不过,在能开口动手之前狠狠丢了个眼刀过去。
小样你给我等著!

可是我这眼刀过去没在大师兄脸上砍道血痕什麽的出来倒是引来他的一阵笑声。
喂喂,怎麽这麽不给面子啊!虽然很早之前某自称天才的白痴的经验教训就教育过我们"眼神是杀不死人的”,可是不但5还当好玩的也真的太不厚道了吧。

“笑什麽笑啊。“我大喝,可是声音却不如我想象中的那样恶狠狠。
“呵呵,这算是你的反应麽?小鸭梨"大师兄笑著凑上来,不顾我的反对把我固定在他的怀里,还拿他的脸在我脖子上摩挲,一边还继续说,“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那个眼神有多妩媚多诱人,小鸭梨真想也让你看看”
靠!什麽妩媚诱人,老子我想要杀人你看不出来麽!这美人真是脑子有残缺了还是什麽了。
还有,那个小鸭梨究竟是哪里来的啊!

“放、开!放开我!”
“如果我不放呢?”
“你!“这种时候是宁愿碰上个会跟你挥拳头的也不愿意遇上个这个流氓的。
“怎麽生气了麽?呵呵。“g
我真的是从来不知道原来人变脸真的是可以变得如此快了,在床下还一脸温柔和善的大师兄居然上了床就可以变成一块牛皮糖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赖。
“小鸭梨生气起来也很可爱啊!“那个全名叫叶暖的无赖还在那里呵呵笑著说,我这里可是怎麽忍都忍不下,但是我力气没人家大,挣不过他,就只好发挥我现在还能自由运用的武器。

“你给我滚下去!“这是我长这麽大第一对人用滚这个字眼,对於无赖,我们要决不手软。
听到这个字眼,叶暖的表情一敛,如我所愿的收起了他那放肆的笑容,却好像变得比之前更加危险。
“小鸭梨,看来是该有人来教育教育你,什麽叫做礼貌了”
说完,又是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唇齿争斗,虽然尽了全力,但很可耻的,我又是一场完败。
这下来,本来半靠著墙的我,已经完全被压倒在床上了,叶暖的身子压在我的上方,我们脖子以下的部位仅仅贴在了一起,我连喘气都变得吃力。

“你究竟想干什麽"硬的不行,我也只好来软的了。
我喘著粗气问他,却又是引来一阵笑声。这家夥今晚上是不是吃了黄氏笑声丸啊?还是说这其实是他BS我认为我已经傻到了每一句话都是笑话的地步了。
“我想干什麽你难道还不知道麽?如果你真的那麽傻的话,我可真的要怀疑我的眼光了啊,小鸭梨。”
你当然要怀疑你的眼光,还有你的脑子,真的是面粉脑袋进了水了。
“你要什麽,我们我们可以好好说”
“我想要的很简单啊其实我只是已经不满足於做那只蚊子而已”

蚊子!靠!原来那只蚊子就是这个家夥!
难怪我说怎麽就我一个人被咬,那些脖子上的痕迹为什麽不痛不痒,原来居然是吻痕,居然是吻痕,还是一个男人留下的吻痕!

靠!你要自甘堕落去做昆虫我不栏你,但干嘛要扯上我。

“我的血不好喝的,你找别人吧。”
“你觉得这种事情该是你说了算麽?我可是觉得非常美味啊”
说著,叶暖稍微挪动了一下他的身子,却不是为了放开我,而是方便他进一步的进攻而已。
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拉开了,皮肤遇上了空气,没有什麽特别不适的感觉,但叶某人的唇齿也开始随著空气一起来侵占领地。
他说的没错,他不再像一只蚊子,而是像某种吸血动物一样,开始在我的脖子、锁骨、胸口留下印记。我知道一定会有痕迹留下来,而且要好些天才会褪下去的痕迹,因为他是那麽用力,有的地方甚至就是直接用咬的。
自己被人如此对待却什麽都不能做,这是我心中最大的不甘。被压制住的身体,被反剪在身後然後压在自己身下的双手,我只能用力扭动自己的身体,可是那大概就是所谓的蚍蜉撼树一般,对於某已经变身禽兽的人来说,无关痛痒。
这个时候,我真情愿自己直接昏过去算了,醒过来之後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就算了,也总好过现在这般。
可是随後胸口一痛让我打消了上面的念头。我要醒著醒著,然後找机会把这家夥扁成猪头!
我之前有偷偷摸摸看过A片和有色书籍,知道女人的胸部是敏感带,可以怎麽怎麽的,只是没想到原来有人对男人那扁平的胸部感兴趣,又亲又啃还不罢休,要用咬的。
“靠,你是不是属狗的啊!”
“恭喜你答对了!“然後我得到了奖励,奖励内容就是另一边也遭到了同样的袭击。

我的太阳!我的内心骂出了我所知道的最脏的脏话,没有说出来是我还留著那麽一点理智不能给人抓到了接受礼貌教育的机会。
我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又借助了身後手的一些助力,用力一抬腿。
嘿,居然还给我抬起来了,那禽兽身子一摇眼看著就要倒到一边去只是倒了一半他就又压回来了,速度快到我只是重新摆了个抬起一条腿的姿势。
一个更加让人难堪的姿势。

“小鸭梨,你就这麽迫不及待?”
叶暖靠到了我的脸颊边,轻轻吻著我的脸一边问道,而他的手一只拉著我的右腿,让它暂时脱离了地心引力的作用,而另一只手,居然移到了我的那里。
“你,你想干什麽!“我慌了,毕竟要害被人覆著的感觉并不好受,更何况,某些让人难以启齿的情况正在发生著。
“这个问题,今天晚上你已经问了好多了啊,那麽我再回答你一遍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那”
什、什麽?为什麽老马的至理名言会在用到这个地方,我真的是糊涂了。
“怎麽,不明白麽?“叶暖又问。
我连忙摇头。不止这个不明白,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一样都不明白。
“不是你跟小天说的麽?要知道什麽是正确的,做了就知道了。”
这、这我早知道随意解释会出错啊,好了吧,现在报应来了。我不想去考证这句话他究竟是从哪里听来的,但我知道用在这里是肯定不对的。
“不、不对”
“不对麽?呵呵,那也要等我们做过之後才知道”

做过之後?做什麽?千万不要是我想的那样啊!
可是我早就说过,这个地方的神明从来都听不到我的祈祷,哪怕是芦鸡神。
此刻我的上衣已经全部被解开,那一身的红红的痕迹自然也是好看的很,而叶暖的魔掌此刻居然伸到了下面。这个时候的裤子没有皮带,一条绳子一系就好,而我怕解不开特意打了的那个活结,此刻就行了大大的方便,只要抓住其中一根那麽一挑我的裤子就这麽被拉到了膝盖以下。
冷!我感觉到腿上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某人不怀好意的目光。

“这是什麽?“叶暖突然发问。
你说他问就问吧,可为什麽要用手指头戳我的内裤,还正好就戳到了我的那个上?
我当然知道他的疑问,因为今天我穿的还是自己来的时候的内裤,之前虽然把外衣什麽都换掉了,但内裤我还是没有完全抛弃,因为这里的裤子我总是穿不习惯,所以有的时候还会穿回自己的。
这里的人肯定不可能见过这种有弹力的全棉的三角内裤。我突然感到有机可乘。

“那、那是我们家乡的,可以、可以保护我的呃清白的"天,我居然差点说出了贞操这个字眼。
“是麽?“叶暖似乎因此有了兴趣,开始研究起来,而他研究方法也就是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该死的!男人是下半身动物这句话还真是对。
叶暖的动作无疑让我起了反应,一股燥热从腰下渐渐蔓延到了上身,方才被亲吻过的那些痕迹此刻似乎也开始发热。
这个时候我该为我其实是个很正常的男人而笑,还是为我那不保的清白而哭?
其实我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叶暖的侧脸,精致的五官,长长的垂下的头发,如果忽略他的身体他的气势,其实也不定能看出是个男人,但绝对算是个美人。
如果他是女人的话,那我现在就是W福不浅了啊,可是,他却是个男人,还是个绝对霸道的男人。

“这个东西,能保你的清白?”
“当、当然”
“是麽那我可想要拜会下南满的所谓的保护"最後两个字伴随著布帛被撕裂的声音一起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啊,我唯一的一条内裤啊!我还来不及哀悼,一只手就毫无阻隔的覆上了我的下身。
“啊"太过强烈的刺激,让我一个不留神就呻吟出声了。
“听上去不错啊,小鸭梨"叶暖的轻笑声传来,但只有这一声,之後他还有没有笑,我完全没有听到,或者说已经无暇去注意,身下的快感已经抓住了我全部的注意力以及自制力。
叶暖是美人,一双手自然也是看上去完美无暇的,但是现在我却靠著自己身上某感受到他的手掌心中的粗糙感,是不是握笔握多了所以生出来的呢?这个时候我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那样的粗糙感,更加能够挑起人的欲望。
叶暖的技术很好,不急不徐,轻重有别,甚至比万能的右手更加好用。
如果他不是个男人的话我闭上自己的眼睛,想要留一点能让自己舒坦的想象空间。
可是某人偏不让我如愿,手下的动作没停,嘴上的动作也开始忙了起来,这的目标换成了我的耳朵。又是咬耳垂,又是朝著耳洞里面吹气,非得弄得我痒到难耐还不放手。
“很舒服吧,小鸭梨”
“唔"我已经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闭著眼睛拼命摇头。

“摇头麽?那就是还不够好?“完全是自说自话的叶暖手上的动作更是加剧。
“啊嗯"快感袭来,那个瞬间,我摒住了呼吸,一些东西从身体内迸发出来的感觉,很舒畅,但随之而来的是难堪。
就这麽,高潮了。在一个男人的手上。即使心理上在抗拒,但只有生理上的证明才是会让别人看见的。
如果刚才我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是不是现在心里就会好过点?但是我想答案是否定的。舒服了就是舒服了,快乐了就是快乐了,这是我的诚实。
但是我知道,这是个错误,错误就不该让他发生,如果不幸发生了,那麽就要亡羊补牢。

“我们"我睁开眼睛,想说我们不该这样,却看到叶暖在对我笑,还把手抬到了唇边,而那上面,沾著某些一眼就能看明白的白浊痕迹。
“你"脸轰的一下烧了起来,我很想移开自己的视线,但这画面的冲击感太过强烈,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我什麽?是想要我做什麽麽?”
叶暖一边说著,一边却是动手,把我翻了个身,成了趴卧在床上的姿势。

“你这是干什麽!“我大惊。
“干什麽?干了就知道了啊。”
叶暖迅速除掉了我身上那早就半褪半挂的衣服,手一挥它们就直接拖地板去了,而我就像一只被剥光了压在解剖台上的青蛙一样。
“小鸭梨你的背也很漂亮呢。“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说法一样,叶暖开始用他的唇在我的背部游来游去,有点痒,又不让人痛快的那种痛苦,我扭动著身子,可是却悲哀的发现後被的搔痒以及前方同被单的摩擦,居然让我又有了冲动。
我吓得不敢再动,希望能让欲望自己平息下去。

“不动了麽?那麽是不是就是说我们可以正式开始了?”
还要怎麽开始?
一根手指就这麽冲到了我的体内,毫不留情的,连个招呼都没有打就这麽进来了。
“啊"我一声痛呼,却似乎更助长了某个心术不正的人的气焰。
那根手指开始在我的体内搅动,前後抽插。干涩的体内根本不可能满足他的要求,一开始动得很是困难,但叶暖大概也是好心思,他并不急,而是慢慢的慢慢的动,就像已经攻下了四个城门的将军,让他的属下慢慢的开拓疆土。
一个手指出入顺畅之後,就加到了两个手指,三个手指这个时候即使是耐心再好,我当然会感到疼痛,尤其是那个部位从来不接受入侵者。
但是那种疼痛并不能掩盖住另一种的疼痛,叫嚣著要解放的欲望,还有那由後发体内生出的不知名的热度,我很想伸手DIY一下,但双手被反剪在背後根本动弹不得。

“想要麽?”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我的意图,叶暖低下头在我耳边问道。
我的回答自然是摇头,而这个男人自然是不会理会我再说什麽。
“既然想要,就给你吧”
那麽自以为是的态度,配合著无比温柔的语气,可是动作却总是脱不了粗暴。

什麽东西钉进了我的体内。这个时候用钉这个词真的是一点都没有错。
慢慢的前进,一寸寸的扩张,我不了解叶暖是否有快感的存在,但是我真的是觉得很疼很疼。
“靠!你要我死也给个痛苦啊!“我有些口不择言。
叶暖的用力一挺让他完全进入了我,也让我完全收了声。

“你是要我快点麽?”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他问这样那样的问题,让人尴尬的问题。
所幸他并不指望我的回答。
我想这个男人大概就是最後的猎人,知道等待的重要性,所以他之前设下了那麽多的圈套,而我也顺著他的希望一路傻傻的跳进去,那真的是自己活该。
可是最好的猎人在见到猎物上钩之後也往往要比别人兴奋,叶暖就是这样的人。
之後他在我身上所做的,我并不全部记得清楚,但他的动作,却早已超出了一般意义上美人的范畴。

我靠!这美人是猛禽级别的!
我们究竟做了多少我没能记得清楚,我只知道我也能从後方的侵入中找到快感,失却了力气嘶哑了声音,因为太累了,甚至连任何的念头都没有就沈沈睡去。

27

据说最满足的人生只有两句话:睡觉睡到自然醒,点钱点到手抽筋。
对於後者,我倒是觉得无所谓,你说银行职员每天点钱点成那个样子还点的不是自己的钱那也没什麽意思,心态不好的还指不定能弄出个什麽扭曲事件了。
但是我一直都是奢望著能够过睡觉睡到自然醒的生活,即使贫寒,也算是一种富足。

外面天已经很亮了。
明明是闭著眼睛躺在屋子的最里面,但很奇怪的我就是知道外面,天已经大亮了。
我是睡到了自然醒,但是睡多了有时候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情。
很累,真的很累,连动下手指头都不想。
很想就这麽再睡过去,去到一个没有饥饿没有寒冷也没有蚊子的国度去。
只是蚊子并不这麽想。

某只人形蚊子的体力显然比我要好得多,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在我身上东蹭蹭西摸摸的,但我就这麽从熟睡到半梦半醒再到现在搅得根本就再也睡不著。

即使脑子终於也开始运转了,但身体拒绝动弹,眼睛也死死闭著,不想看到某人。
如果耳朵能够自动堵上的话,那这个世界基本上就已经和谐了一半了。

“你还不愿意醒来麽,小鸭梨?”
叶某人的手一直在我的腰际徘徊,而气息则是始终缠绕在我的耳边,我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努力不去注意他的存在。可是他的手越摸越下,若我再不有点表示的话,就怕再也没有表示的机会了。
我扭动了一下身子,这个动作让我的腰很疼,但总算是让那只该死的让人很想剁掉的手离开了某。
现在的我正趴著,说老实话这个姿势很不安全,可是现在这样光著身子的情况怎麽想都没有安全的可能了。
“原来你一直都醒著啊,小鸭梨。”
叶暖的声音听上去很开心,他翻起了我的身子,我便同他面对面偎在了他怀里。
我还是不想睁眼看他,既然保不了耳根清净,至少要保个眼目清明。
只是这叶暖似乎便是那成精的狐狸,永远找得到办法来治我,就像用一张舒适的床和一只莫须有的蚊子就把我吃干抹净了一样,他做的那些事情,成本还总是很低,若是生在现代社会,肯定就是个成功的商人。
而这也一样,他不过是用手在我手上的某些地方造访了一下,又在我的脸上亲吻了几下,我就不得不睁开了眼睛──这样的亲昵比起昨晚最後的程序来要温柔了许多,但我们之间并不需要这样的关系。

“你到底想干嘛?“即使喉咙沙哑没有气势,但我还是尽了我的力表现出不友善的态度。
“你想要我干嘛?“叶暖把问题又抛了回来。
“该做的你都做过了,还想干嘛?”
“没有人规定做过了就不能做第二遍了吧,小鸭梨。”
有没有搞错,从头到尾都没有人规定可以做什麽好不好!昨晚的行为根本就是强X好不好!
我真的没有想到原来时空旅行还附赠书画兴趣班和强X的,我要投诉,一定要投诉!
只是这投诉会被受理麽?我突然很无厘头的冒出了这样的想法,毕竟我在的那个社会立法技术还没有先进到男人被XX也算是犯罪的。
更何况,让我心虚的是,我其实也有舒服到,尤其是到了後来,不然我今天不会喉咙那麽哑,腰那麽酸,但那个被使用过的部位并没有明显的痛感。
好吧,就算昨晚的行为性质是从强X演变成为了和X,但是这并不代表错误发生了一就有必要发生第二,那是傻瓜才会干的事情。

“你在想什麽,小鸭梨?“某人不满意我的心不在焉。
“不关你的事情!还有,什麽小鸭梨,你叫谁啊!”
“呵呵,当然是叫你啊!”
“我不记得我有这麽个名字。”
“不记得了麽?我发现你可以健忘的很那。可我可是记得很清楚我,你跟叶天说"叶暖特意凑到了我的耳边,一字一句说道,“老子今天要不宰了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刻意模仿的语气终因笑声破坏了效果,但还是足以让我想起了那件事情。
不过是生气时候说的气话,却被有心之人听去了,还真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我懒得跟他讨论这个问题,话是我说的,名是他叫的,我可没那本事去堵了他的嘴,这个时候也只能庆幸还好是黎亚晓,要是其他的名字指不定就出来个小老鼠小白痴什麽的。

但是,免不了还是要刻薄几句。
“小鸭梨,你倒不怕酸了牙!“话一出口我便知道说错了。
叶暖听了果然暧昧的一笑,说:“不酸不酸,我可是尝过了才敢这麽说的。”
“哼,你倒是好本事,胆挺大。现在逞威风谁不会。”
我讥他得手後自然说什麽都成,其实心里还是後悔当初怎麽没去练练那个什麽跆拳道空手道的,就算是偶尔在学校里不良一下能挥那麽两下拳头,现在也不至於落到这般田地了。
本以为学了法律了做了律师了能够拿起法律的武器来保护自己做文明人了,却没想到来到了这个蛮荒的地方还是那句"拳头硬是硬道理"才是真的。

叶暖听了我刚才的那句话,没有立即接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吱声。
“小鸭梨,想不想听我讲个故事?”
“不想听。“我回答的飞快。
叶暖也不恼,只说:“如果不想听的话,那你就捂住耳朵好了。”
这人说话真的永远那麽冠冕堂皇,也不想想我被他搂在怀里动弹不得怎麽捂耳朵啊?我也懒得再去反驳什麽,只想闭目养神。
但是叶暖接下去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清楚。

“你知道麽,小鸭梨,我们这排屋後的空地上,原来有一棵梨树,每年到了六月的时候,便会开始结果子,那个时候有按捺不住的师弟们就会去采了吃,只是那个时候的梨子外皮还是青色的,一看就知道是酸的。我从来都不会跟师弟们一起去摘那未成熟的梨子,因为我怕酸,我总想等著完全成熟了再吃。可是师弟们总是太贪嘴,多数的梨子等不到成熟的时候就会被采摘光,留给我的,只有在高的枝桠上的不容易采到的几个。但我很有耐心,一直都等著。有一天我看到一颗梨子差不多熟了,想著明天应该就能摘来吃了吧,可是晚上一阵大风一刮,第二天起来便什麽也没有了。第一年是这样,我就等第二年,可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一年一年都是这样那样的情况,我都没有等到成熟的果子。终於有一年,我决定不再等了,还有大半树的果实的时候我就决定要采来吃,可是又是一场大风。那场大风真的很大,我在山上这麽多年是第一遇到这种连躲在被窝里都觉得不安全的狂风与暴雨,而等风雨过去之後,我们才发现,那棵梨树,已经被连根拔起。原本期待的梨子没有了,而来年的希望也一并破灭了。”
说到这里,叶暖停了一会儿,问我。
“你说,小鸭梨,比起那些酸了牙的师弟们,我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

28

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
这种东西怎麽能够随便比较呢?
每个人都有那些可以随随便便丢弃的东西,也有那些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的东西。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当然也不能放在一起比较。
这个本身就无解的问题,又是叶暖问起来,我自然是沈默以对。
而对於我的沈默,叶暖并不以为意,他摸著我的头发说起了别的。
“你这头发短短的还真是刺人,不知道长长了,摸起来会不会舒服。”
喂喂,这话题也转得生硬了点了吧。我这头生硬的短毛还真是对不起了啊。
但叶暖的头发真的很好,很直很顺又黑又亮,绝对是可以去拍洗发水广告的那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美人,所以连带著所有的外表都是完美无缺的。
只是个性难免是糟糕了一点。
我不想理他。即使他之前说了那麽段似乎很有隐情的故事,但我这却不愿再相信。

我本不是个天真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时空旅行著陆的时候摔坏了脑子,竟然会无条件的相信了这里的一切,或者这是一种乐观的本能,结果却是落得了现在这麽一个被人卖了还帮著数钱的下场。
一朝被那个什麽咬了,十年都要怕锦绳,我又怎麽可能轻易释怀。
或许我该感谢现在在我身边拥著我的男人,对我的沈默,并没有恼怒,并没有说出诸如"昨晚的你可是一副爽到死的模样"这样的话。
只是他的温柔,他的体贴,在现在的我看来都是骗人的东西,那明W的笑容里,就是藏著一把闪著寒光的刀。
因为已经不能分辨什麽可以相信,什麽不可以相信,所以就索性什麽都不要去相信。
我艰难的翻了一个身,面朝墙,背对著叶暖。这他没有拒绝,所以我得以再入睡。

我可不是任人摆布的傻瓜。

那天,我一直睡到下午才起床,然後接下去的几天,我都没怎麽出屋子,一来是因为累了,二来出去了也无所事事。
之前得罪了煮饭的范师兄,我很怕我下去吃饭会遭到围攻,毕竟以范师兄的手艺拥趸必定不少。但我也没有太过记恨他,毕竟那晚的冲突我们俩谁都没有错,那师兄不过是性子古怪了点,总比某个人面兽心的家夥好。
而说到那个人面兽心的家夥,倒是对我百依百顺,每餐都送到房里,看著就知道是开小灶的东西,还抱了一堆书和文房四宝进来,好好一个整洁的房间就这麽变成了书卧混合体。
虽然他的举动怎麽看都有把猪养肥了再杀的嫌疑,可我依旧每天在那里翻著我根本看不懂的书,间或练练大字画画图什麽的,画得最多的是绿毛龟,写的最多的是混蛋两字。
至於晚上的那档子事情,叶暖一连几天都很安分,不过是硬要把我搂在怀里睡顺便调戏而已,并没有做到最後。不过就算他有什麽过激行为,硬要我陪他做那种据说有助消化的运动的话,我也不在乎了。
虽然男人後庭也有贞操这麽个说法,但我都当是给疯狗咬了一口,那麽再要第二口、第三口也无所谓了,咬著咬著就那麽习惯了,只要打好了狂犬疫苗就行了。

就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天,一天晚上睡觉前,叶暖突然跟我说:“我们那赌,好像要到时间了啊。”
我正在努力想在我们之间隔出一掌之宽的距离的手停了下来,他要不说,我还真给忘了。
或者说我倒情愿我忘了。我现在众叛亲离,本来还想著如果画拿不出手的话,那就从投票者那边下手,走走後门拉拉选票什麽没准还能成,毕竟只要三个人就成了。
可是现在这个样子,我除了自己之外就是彻底没指望了,可我这点指望几乎就是可以忽略不计了嘛。

“怎麽,想到赢的法子了?“叶暖朝著我的脖子啃了过来,我用力推开了他。
“我正在想。”
“你那表情,看著可是在动坏主意?”
坏主意?我白了他一眼。对,我是在动坏主意,想著怎麽天上就掉一个雷下来把我们俩都劈了,然後两个人都带上正电荷,从此互相排斥,相看两相厌。
“在想什麽,说!“这人大师兄做了二十年,权威惯了,才刚温存了一会儿,架子不知不觉就摆起来了。
“说什麽说啊!这是商业机密你懂不懂!”
“商业机密?那是什麽?又是你们南满那边的什麽东西?总是奇奇怪怪的。”
我也懒得去纠正他那根蒂固的关於我是南蛮子的想法,反正我就算是神农架里出来的他也照上不误,我又何必浪费口舌去跟他解释我其实是踩了个窨井盖子来的呢。
“刚说你没文化你就给我念白字。我要告诉你了,我明天还赌什麽啊!”

“哦莫非小鸭梨你是要给我个惊喜?”
惊喜?我倒希望到时候是你被惊到,我是喜到。
“是惊是喜到时候就知道了,你难道还等不了那麽一会儿?“我用力拉开他越来越往下的脑袋,“喂,还让不让人睡啊。”
“如果说不想让人睡呢?“他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
这我可不理他了,头一甩,身一扭,“大爷我没空陪你玩。“说完我就自顾自睡去了。
叶暖有些不高兴,於是我的脖子就遭了秧,被人当成个玉米啃来啃去。而且这人啃了玉米还不算,非要把那玉米杆子也一并研究了,一双手就这麽在我身上摸来摸去。
我很正常,该有的反应一样不少,但脑袋总算还留著一丝清明,不管他再怎麽挑逗,也只贡献身体的诚实,牙齿咬著下唇,咬到觉得以前啃食堂的鸡爪子都没有这麽用力的地步,硬是没让那呻吟出了口。
我那就像忍胃痛一样的哼哼大概也调不起叶暖的兴趣,又或许是他觉得我还不够肥,总之这天他不过是让我们俩都释放了一回之後就作罢了。
我被他死死搂在怀里,脸贴著他的胸膛,另一边脸颊边有他散落的头发。
那发丝的感觉是如此的温和,可另一边脸颊感受到的却是坚实。不得不承认,即使在外表上我们俩绝对是我看上去更男人,可脱下了衣服,他就是那种蕴含著力量的野猫,而我充其量就是智慧吃饱了晒太阳的家猫。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相差无几的体型,我却永远都挣不过他。
力不如人自当认输,可却不能连脑子都一块输过去了。他口口声声喊著我是南蛮子,我倒要让他见识见识南蛮子可比他先进多了。
□□□自□由□自□在□□□
第二天,我依旧是睡到日上三竿,叶暖早就已经不在了,被窝里有点凉。
我慢条斯理的穿著衣服,从里到外一件一件穿上──叶暖从来不让我睡觉的时候穿上除了他的气味之外的东西。虽然我早就学会了穿这边这种没有纽扣基本靠绳子系来系去的衣服,但还是不怎麽习惯那总是宽大的款式,尤其是内裤。我突然怀念起我那条被撕坏了的纯棉内裤,也不知道它现在魂归何。
下了床,我就这床边脸盆里的水洗漱了一下,然後扒了扒头发就往外面走,一路走到厨房边,烟囱已经开始冒烟,但饭厅里还没有人。
我第一个走了进去,在我的老位子上坐下,等了十多分锺,有人进来了,却是叶天。
叶天走到我的身边,站住了,他原本的座位就在我旁边。
我看著他,笑了笑。其实我心里有点怕,怕他跟我说"这个位子已经有人了”。
好在叶天并没有说什麽,只是挨著我坐下,就跟以前一样。

29

我们俩都没有立刻说话,最後还是我先开了口。
“那个那只芦鸡还好吧。”
“呃"叶天愣了一下,“嗯,很好,吃得下玩的欢,每天早上都打鸣。”
“呵呵,这样就好。“唉,畜生不懂事,永远都过得比人舒坦,“那天的事情我其实没有那个意思。”
“嗯,我知道。其实应该是小不好,太过随便了。”
小?想来是那只芦鸡的名字,虽然没什麽不可以,但它好歹是只小公鸡啊。
我以前遇到过管一只威武雄壮的雄性哈士奇叫雯雯的,但没想到这里还有个叫只小公鸡小的,同样的罔顾动物性别,真是无论到了什麽地方都有相似的人啊。

“那我们就算是和解了?”
“啊我们其实本来也没"叶天低了低头,然後用力点了点头。“嗯!以後小师弟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我看著叶天那脸上凛然的"以後也一定要做好朋友哦"的表情,有些失笑。不知道这个时候若是要他给我投一票他会不会肯呢?
於是我问了。
“叶师兄,那个,问个问题成麽?”
“成啊,你问吧!“叶天很爽快。
“那个如果说,某天我和大师兄要站在了对立面,你会帮谁?”
“对立面?什麽叫对立面?”
“呃,就是说如果我和大师兄哪天成了敌人的话"我换了个说法。
“敌、敌人?“听到这个词让叶天很吃惊,他赶忙回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继续说下去,但已经把头凑到了我的耳朵边,“我告诉你,千万不要跟大师兄为敌啊,有这个念头也不行”
“为什麽?”
“会死的很惨的!“叶天正经的脸色告诉我他不是在危言耸听,我知道我如果在继续为什麽下去,他肯定会抖出一箩筐的血泪史出来。
我赶忙换了个比较温和的说法:“呃,我当然没有那个意思,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大师兄打架的话,你会帮谁?”
“打架啊你肯定会输的。”
喂喂,我看上去有这麽弱麽?这个时候我自动忽略了每天晚上床上之争落败的事实。
“别管谁赢谁输的问题,我只问你你会帮谁。”
“呃"叶天想了想,然後告诉我,用那个"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我实在是"的表情。
“我会帮大师兄,因为如果我如果不帮大师兄的话肯定会被杀掉的。”
啊原来是为了活命麽我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夸张的成分,但是我也认清了现实。
明明是早就知道的结果,但一旦被证实了还是会唏嘘啊。
我们之间所谓的朋友的交情也不过如此吧,连叶天都这样,还怎麽指望别的人呢?

过了一会儿,其他人都陆续来了坐下吃饭,气氛同之前没有什麽不一样。变化的,大概只有我的心情。
没有人对我的再一出现表现出过多的关心,是真的无所谓还是刻意的无视,原因并不重要。
这个小小的地方,什麽都不会成为秘密,就像我那条鸡屎被子,或是我同范师兄的争吵,又或是我同叶暖的关系。
我默默的扒著饭,盘子里的糖醋排骨一块接著一块吞下肚,一切如常。
□□□自□由□自□在□□□
吃完饭,我又同叶天聊了一下,聊他的小,聊这个门派,聊这个地方,直到他被连师兄叫去有事,我才慢慢踱回自己的,不,应该说是叶暖的屋子。
一进门,正好叶暖手里拿著一本书要出来,我们两个都站住了,隔著一米的距离。

谁都没有说话,似乎只要太阳还在天上挂著,我们之间就找不到什麽正常的话题。
我看了他一眼,见他也在看我,便别开了头,绕到桌子另一边去。
叶暖还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听得他说:“我们的赌,是到今天吧?”
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今天是今天,但你没必要这麽急吧,好歹给足一天的时间不行麽?”
“我是急,不过我可没你说的那麽没风度,我只是怕,就算到了晚上,你还是一样没法子。”
我咬咬牙,这人说话非得这麽损麽,虽然知道他并没有嘲讽的意思,会说这个多半是因为另有所指,但我心里还是不舒服。
“没到最後你倒是天上掉下来的信心啊,真是莫名其妙。“连自己都没有注意,顶撞的话已经出口。明知道这样倒霉的肯定是自己,可是既然温顺也一样是被吃,那还是有个性点的好,至少自己心里舒坦。
可这出乎我的意料,叶暖并没有立刻冲上来以爱的教育为名行某些苟且之事,只是抛了个"咱们的账可要慢慢算"的眼神。
“我现在有事,不过晚上的事情我可是从现在开始就十分期待的哦!”
“哼!“我不理他,直到他走远了才在他那让人不爽的笑声中重重用鼻子出了下气。
你期待是吧,那麽老子我晚上也很期待!
至於说我期待什麽,嘿嘿,反正同那禽兽想的不是同一遭。

过了一会儿,我晃出了叶暖的屋子,然後晃到了我自己的屋子,就是那间我来到这里之後分配给我,但实际上却没有住过多久的屋子。
一走进门,就能看到那光光的床板,冷冷硬硬的,但让人感觉安全。
我没有去理会那张床,而是走到了柜子边,打开了,就看到了那个时空旅行附赠的布包裹。里面有我的那套西装和一件毛衣,我都好好收著,指不定哪天这就是我回去的关键。
包裹里还有一些我从公文包里拿出来的东西:一部开了也只能当十多个小时手表的手机;一小叠怎麽都不会再发出去的名片;一本现代造纸术生产出来的记事本,上面密密麻麻的行程再也没有了实践的可能;一只钢笔,那是拿了第一笔工资之後给自己的奖赏,不知道这里的墨汁灌进去会不会堵了;还有一个皮夹,里面塞了一些废纸一样的钞票和我的身份证,我看著上面那比劳改犯好不到哪里去的照片,以前明明不愿多看的,可现在却只能靠著它来让自己至少不会遗忘自己的长相。
我把布包里的东西都摊在了桌子上,一样一样看过,又一样一样放回布包,裹好。这回布包里还多出了一套这个世界的衣物,和一套放进了木盒子里的文房四宝。
衣服和文房四宝是叶暖给的,虽然不情愿,但我还是决定要带上,或许能用上。叶暖还给了我一个发簪,笑说以後我头发长了用得著,但我把它留在了床头。这样的东西太过暧昧,所以我不要。
唯一让人遗憾的就是我没有在叶暖的房间里找到银子或银票之类的,难道这门派的人真的就这麽不食人间烟火?我分析了一下觉得很大的可能性是钱都放在连师兄那里,毕竟他是财务,不过我也没那个胆子去他房里翻就是了,所以就这样吧。
我最後整了整衣服,扎好布包,一切准备就绪。
你问我要干什麽?废话,我现在难道除了落跑之外还有其他的选择麽?
把包裹拎在手里,装成若无其事的事情往屋後走去,我已经打好了主意,万一路上碰到什麽人就说我是要去後面看小。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芦鸡神这终於听到了我的祈祷,一直到我走过了那块田和饲养房走到了後山树林的边缘,也没有人看到任何人。
这个时候大家应该都在自己房里午睡吧,而那会到乱晃的叶暖正巧有事
我很想大叫一声天助我也,但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看了一眼眼前幽暗的树林入口,前面除了树木之间的空隙之外连羊肠小道都没有。
我又看了一眼身後,参天大树下的屋子,叶暖那间屋子的隐约可见。
终於,我还是咬了咬牙,冲进了那未知的树林中去了。

3

茂密的森林里没有白天与黑夜的区别,只有一般的暗与非常的黑的区别。
在森林里跑了没多久我就发现:我迷路了。说是迷路,其实并不贴切,因为这森林里本没有什麽路,而要等到走的人多了,那只怕我早就成了偏离那路好远的一堆白骨了。
以前在学校里的时候,隔壁社会学系有几个体育特招生是练什麽定向越野的,就是那种往那一站就能分清东南西北的,这点著实让我佩服,不过那套什麽看太阳看窗户看树木的我可没有学会。
但我有秘密武器,那就是指南针!若没有这个东西我可不敢就这麽一头扎进这鬼地方来,我又不是傻子。
不过这指南针毕竟是钥匙圈上附送的便宜货,三里面总有一是不准的,我只能靠著那所谓的概率学来确定方位。
总算是老天开眼,兜兜转转了很久,在天色似乎从一般暗到比较暗的时候,我终於找到了我的目标──一块大石头。
你说我要找块大石头干什麽?一头撞上去?非也非也。这块石头可是我逃脱的关键哦!
说到这个还要从几天前说起,那正是我被某人吞下肚後的第二天。我的腰已经不疼了可又不愿出屋子,於是就在屋子里面东转西转。叶暖这屋里其他的东西不多,那些橱啊柜啊的倒是不少。我一开始只是想把他的东西翻翻乱给他添点麻烦出出气,可没想到翻著翻著居然给我翻出张地图。
说是地图,可别指望它上面带了比例尺标好距离等比缩放,其实就是一张只有几根线条看著像中学地理课本上的地形图的图而已,但上面那做的几个标注还有形状越看越让人觉得可疑,而且它被仔细的藏在某本书後的封套里面,就更加让人觉得不简单。
趁著叶暖不在的时候,我描下了那张图,把原来的那张又放回原,而就是从那天起,我有了逃跑的主意。
其实要落跑的注意我不是没有过,但鉴於前面那条山路一路通到底一个不小心就会给追上了抓回来不死也脱层皮所以一直都没有勇气,现在既然表明後山有路,那我怎麽说也得试上一试。
经过几天的琢磨钻研,我终於确定了只要进了後山的森林找到一块上面有四个方块字的大石头,然後拿石头後面就是秘道。而方才饭後我同叶天聊了一会儿,经过一番打探,他也说了这山上有条秘道可以直接到山的另一边的一个小镇,但只有历代掌门才知道。
叶暖是大师兄,也就是下一任的掌门,所以也解释了他怎麽会有那张图。不过我的优势就在於我知道他有那张图而他不知道我知道他有那张图所以,我对我的计划还是很有信心的,虽然现在想来当初是有那麽点盲目的自信──我更愿意将之归结为狗急了都会跳墙,人被逼上绝路了自然也会拼命。
不过既然这大石头已经给我找到了,而那上面的四个大字经过我仔细比对也大致无误,说明我找对了地方。
我那兴奋的心情就如同久旱逢甘霖一样啊!
可是兴奋了半天才发现这甘霖,才一滴:这石头後面哪有什麽路好走啊!

我已经围著这块石头打转转了十分锺有余了,後一半连著山体咱们姑且不说,就那凸在外面的部分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的查看过後,没有找到能钻人进去的地方,疑似老鼠洞倒是发现了不少。
喂喂,那地图不是为了老鼠们画的吧?又不是银河系漫游指南。
我转得有点头晕,就停下来坐在一边休息,然後突然想到,武侠小说里这种石头不都是有机关的麽?
一想到这儿我的精神又振奋了起来,我又站了起来,然後又开始绕著那石头转,摸来摸去找可以下手的地方。
可这石头毕竟很天然,凹凹凸凸的地方很多但多是本来就长这样的,我摸了半天,什麽收获都没有,手倒是被割了几天口子。
搞什麽啊!我忿忿的踢了那石头一脚。你说要不就别让我找到这石头,现在找到了却只能在这原地打转,这不就是给人指了条路结果走到最後才发现是条死胡同那样缺德麽!
可就是这一踢,我感觉到了什麽不对劲的地方:这石头踢上去,怎麽感觉再动啊。
我不相信又踢了一脚,发现确实有松动的感觉,又找到下脚的地方,拨开遮盖在上方的藤蔓枝条,便发现一个缺口,而且那个缺口一路向上,就是一条缝隙。
原、原来是入口被掩起来了!
我赶忙在周围一阵摸索,还是没有找到所谓的机关,不过既然能被我踢动,就说明这是活络的,接下去,我要干的就是很简单的体力活了。

於是拖拉拽推十八般姿势全部用上了,那原本的一条缝隙也被我推开了可容一人进出的大小。我在地上捡了些树枝剥干净了分枝束在一起,又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了,便成了临时的火把。
先把这临时的火把伸进那洞里探了探,过了好一会儿火把还没有熄灭,说明里面有可供呼吸的氧气,於是我终於可以迈开关键性的一步了。
那真是我的一小步,脱逃史上的一大步啊!
我终於这个人都站在洞里里了,脚下的感觉很平整,就更加坚定了我这是一条秘道的信念。回头看了看那入口,虽然知道应该把它再推上掩去我进入的痕迹,不过我实在是没有力气同那大石头耗了,所以也只能随便它去了。
我毅然的回头,高举著火把,朝前走去。

树枝做的火把毕竟只是临时用的也照不了多远,我只能放慢了脚步慢慢向前走。
一边走我一边观察了一下这秘道,这的的确确是一条人工秘道,脚下的路是平整过的,两面的墙也是平整过的,虽然不像电视里演的有些秘道那样用砖重新砌过,但不是坑坑洼洼的随时可能塌下来的那种也可以了。
而这秘道里的空气虽然有点沈闷,但并没有奇怪的味道,说不定在什麽地方是有通风口,当然这不是我关心的问题,我只关心这道,究竟有多长。
一般来讲人行走的速度是一小时5千米左右,我现在这样的速度稍微慢点大概也有个每小时千米,我现在能够感觉我在走下坡路,也就是说我在下山的途中。假设这秘道的坡度是同水平面呈二十度角,我一小时走千米那麽就相当於一小时我垂直移动的距离是是是
啊!算了半天还是没有算出来,我不得不承认我是彻彻底底的文科生。
但是这不妨碍我现在的怀疑:我都走了这麽长时间了,怎麽连点出口都看不到啊!
就算这山有多高有多高,难道说挖这道的人就没想过在半山腰找个隐秘点的地方让人出来就出来麽?我从来都以为,无论在什麽样的时代,能工巧匠的共通之就是最少的力气得到最大的效果,一路挖到山地这种事情,连土拨鼠都不会干的。
我抬手看了看我的手表,那块夜市上十五块钱买的手表,还在顽强的走动,但是时差也顽强的存在。
好吧,我承认进来的时候我没有看下时间是我的疏忽,为今之计也只有硬著头皮朝前走了。

31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那个其实并不重要,因为此时此地此种情形下时间不过是个随便说的数字,丝毫不具有参考价值。
重要的是,我在前方看到了岔路,两条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道路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左边?还是右边?我很犹豫。
根据男左女右的说法我应该选择左边但是谁知道挖这道的一定是男人?
根据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说法我应该选左边可是我又不是去挖财宝的。
根据左转天堂右转XX的说法左转或许是很好的选择但是我总觉得我更想回到XX去。
我所能想到的典故经验都告诉我应该左转,但是你要知道人有的时候就是有逆向思维的惯性,所以我觉得或许右边更好。
然後我又想起了学校里老师们经常挂在嘴边的发散性思维所以我甚至开始考虑:或许回头也是不错的选择。

好吧,现在有ABC三个答案,只能选一个,您可以选择以下几种求助方式:一,求助场内观众;二去掉一个错误答案;三求助场外亲友,请问您是要用求助方式还是直接答题
喂喂,这可不是开心辞典啊!去掉一个错误答案明显就是踢掉向後转求助场内观众难道让我同蚂蚁去沟通麽?至於场外
就在我蹲在地上挠头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什麽动静,赶忙收敛心神,侧耳倾听。

嗒嗒嗒不紧不慢的声音,是水滴声?但又不像我又听了一会儿,才发觉那声音似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而且怎麽听都像是脚步声!
有人!这秘道里有其他的人!我心里一惊,无论来者何人,是善是恶,现在的我都不宜同他正面冲突。
我赶忙熄掉了自己手上的手把,然後又站到前面两个洞Kou交界的地方,仔细听著两边的声音,然後我终於确定了声音是来自左边的秘道,於是我闪神躲进了右边,背贴著墙,尽力掩藏好自己的行迹。
过了没多久我看到旁边隐隐有火光传来,然後越来越亮,终於一个人的侧脸出现在了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初看那人的时候,我还是不可避免的倒抽了一口凉气。虽然知道在这种明灭的火光之下看人脸是很恐怖的,可我真的没有想到从侧面的角度看过去,那忽闪的面部会有狰狞的感觉,所以即使那人侧脸的线条可以称得上优美,我还是无法对他产生丝毫的好感。
不过那人身材颀长,步履轻盈,身上背了个小小的布包,读书人的打扮,倒也不至於凶神恶煞。
我在考虑著要不要现身,但见他目不斜视的走出左边的秘道,然後直直朝著我来时的方向前进,一直到那火光彻底消失,足音也听不见了,我才慢慢走了出来。
既然主人从左边来,那麽至少说明这左边是条活路。
我又点上了火把,然後看了下看不到头的右边,最後还是决定走左边的那条路:我的要求并不高,只要能让我出去就好了。
□□□自□由□自□在□□□
目标一旦明确了总是能让人重新燃起斗志的。我举著火把一路前行。但或许是之前走太久了,我的双腿已经乏力,手也酸了。但逃脱生天的希望强化著我的意志,支持著我继续走下去。
终於,路已经走到了尽头,真的到了尽头。
我看著前面那一堵墙,目瞪口呆。
喂喂,明明刚才看到有人从这里走出来的,怎麽一下子就便成了墙了!难道那人还会穿墙术不成?不过这个显然是不可能的。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然後举起火把仔细观察。终於,功夫不负有心人,让我找到了机关所在。
这我没有在三周的墙上发现任何的东西,却是在头顶上发现了秘密。那里一块四方的痕迹,与周围不同,显然是一个可以动的机关。
我心里一阵激动,可是过後又有点犯愁。这秘道说高不高两米五开外,我人说矮不矮可是伸出手臂却还得点著脚尖才能碰到那顶。可上面那块石板一样东西,可不是我一指禅就能挪开的。
怎麽办?
我看著自己手头的工具,一个火把一个布包还有一个人,全部垒起来也垫高不了多少,又在周围挖地三尺,也翻不出快能垫脚的东西,这可怎麽办呢?
人说一文钱难死英雄汉,我现在可是要被区区十公分的距离给弄死了。
你说希望就在眼前了,却怎麽都抓不到不让人郁闷麽?我现在终於了解到了大学时代我们隔壁宿舍那个总是喜欢偷窥女生宿舍可每看完都会长叹一声"看得见摸不著痛苦啊"的猥琐男的心情了。
但是,要说问题不能解决那是不可能的。既然有人从上面下来自然也有人从下面上去,我可不信他们都会带这个小板凳或是搬块大石头跑路。
我看了一下情况,发现这秘道虽然高,但是到了这里并不宽,像是特意缩短了距离一样,而这缩後的距离,还不到我两手伸平的宽度,这样的话,不就是说我可以用爬的麽?用那种电影里神偷爬通风管道的姿势。
我在小小得意了一下之後就开始爬。我把火把放在地上,给我照明,然後把布包在胸前系好,活动了一下手脚,就开始了。
只是这电影上看得容易,真要爬起来还不是简单的。两边的墙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墙,不过是挖开了土然後敲平敲严实了,脚踩上去总是找不到著力点,甚至还有些沙土状的细碎掉下来。才爬了二十公分我就已经不知道打滑了多少,好不容易爬到差不多的高度了,我才发现我的腿部力量完全不够,能像现在这样扒在半空中已经不错了,哪还能脱出手来去动那块石板啊。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电影里的那些人一定是吊钢丝的!
可是我这里没有钢丝也不是拍电影,我是货真价实的逃难啊,所以我只能努力让自己保持身体的平衡,然後空出手来。
一只手脱出来了,另一只手也一只手到两只手的过程就是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我五个手指才有两个离开墙壁,就感觉自己的身子一歪,就要往下掉。
我连忙把脚也收回来,往下一蹦,落地了。可我还没来得及学著那体操运动员来个落地亮相顺便喊声Safe,我就感觉我的右脚很疼,不是扭到的那种疼,而是
哇!我居然一脚踩在了自己刚才放在地上的那个火把上!脚上的布鞋还真是很不给面子的立刻就著了,比那干柴烈火还迅猛。

我跳到一边,使劲跺脚,终於在第一时间化解了险情,可抬脚一看,鞋子底下还是给烧出了一个洞,并且我总觉得有股烤肉的味道,也让我的肚子开始感觉有点饿。
不行不行,我宁愿在森林里迷路死了也不要在这里饿死了。万一以後哪天有人过来看到我那堆白骨和身上的布包又翻到包里不属於这个世界的东西,而我会不会被拉到外面当外星人展出啊?一点都不死得其所,我才不要呢!
於是我又再接再厉,告诉自己失败是成功之母,爱迪生发明电灯泡才用了多长时间啊,我爬个墙难道还能比那个还难?
终於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第四的尝试之後我终於找到了爬上墙并且脱出双手保持平衡的关键。
而在这之後的第十三尝试中,我终於是把那块石板挪开了一条缝。
我把脸凑到那条缝边上,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什麽光亮,但有新鲜空气的味道。
唉,外面果然已经是星满天了麽?
我又待了一会儿,听外面没有什麽响动,才慢慢把那石板挪到了一边,双手勾住洞边,身子向上一拉。
碰的一声,在听到声音的同时,我的头部感到一阵撞击的疼痛,并且开始眼冒金星。但这还好,虽然撞了头,但我半个人已经上来了,挪啊挪的还是把腿弄上来了才翻到一边喘著粗气。
靠,谁这麽缺德,在出口上弄这麽低的障碍物啊,没在下面困死搞不好还会在上来的时候撞死。
我一边在地上等待疼痛过去,一边慢慢把石板移回原。终於一切恢复了原样之後,我的眼前也不再是星星乱跳了。
我趴在地上,慢慢朝外爬:不知道这出口在哪里,若是土地庙什麽得到也是应景。
可是才爬了一步路我就感觉额头上搭到了什麽东西,摸了摸似乎是布。
喂喂,不会是爬到人家床下面了吧?还好我刚才有听过动静,万一上面睡了女人的话,就算是个七十的大妈也会被人叫非礼然後就这麽乱棒打死吧。
我慢慢的爬出了出来,终於可以看到外面,果然是爬到了别人房间里了。
还是赶快起来了跑路吧。我正这麽想著,却听到开门的声音,要躲已经来不及了,我脑子开始飞快的运转,一个又一个的"为什麽我会出现在你房间里"的答案一一出现。
就在我为该选哪一个最稳妥而烦恼的时候,来人却先开口了。

“你一个下午没出现连晚饭都没吃原来是钻在床底下麽,小鸭梨?”

32

“你一个下午没出现连晚饭都没吃原来是钻在床底下麽,小鸭梨?”
我想我已经到了听音跑路的境界了,当那句充满兴味的话语传来的时候,我反射性的就想後退,可是腿还没来得及伸到床底下,另一双脚就已经到了我的面前。
“你在找什麽麽,小鸭梨?“叶暖的声音此刻怎麽听怎麽刺耳。
靠!这什麽秘道兜了一圈居然把洞口开在了某人的房间里,早知道这样我又何必在树林里迷了半天的路这麽辛苦啊,只要从这床下下去然後到树林里出来啊啊,不对,从这床下下去在山脚下出来。这个时候我已经认定了右边的那条道才是正道,可惜一如邪门似海啊,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还有那样的机会下去。只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後悔药好吃,我又千万不能让叶暖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他床底下的秘密,免得把自己的後路给彻底断了。
我骨碌爬起身,装模作样的拍了怕膝盖上土,说道:“我在找根针。”
“找针?什麽针还要辛苦找?金针?银针?”
金针银针,我还金针菇呢!
“不是金针银针,是铁杵磨成针!”

“铁杵磨成针?那倒是没听说过,是你们南满那边的?很贵重?要不要我帮你找?”
我本来还在嘲笑他们是个没有谚语的民族,可听到叶暖最後一个问号的时候,连忙摇头:“不、不用了。”
“没关系啊,我帮你找就是了。这个床底下也好久没有清扫过了,要找的话,要那个灯才行。”
叶暖不知道为什麽突然热情了起来,我看他转过身子要去拿灯,我连忙阻止了他。
“真的不用了,也不是什麽贵重的东西。”
“真的不用?“叶暖又问了一遍。
我咬牙点头:“真的不用。”
“那好。“叶暖把拿起的灯又放回桌上,说,“那你现在是没事了吧,就跟我来吧。”
我这个时候真的好希望我有一大堆做不完的事情,可是叶暖压根没有给我发表意见的机会,直接把我拉到了饭厅,原来这里除了吃饭以外的时间还用做组织非法集会啊。
其他师兄们已经都坐在了一起,我被直接拉到一张空位上坐下,而叶暖就这麽往我旁边一站。

“大家静一静。“大师兄一开口,原本嗡嗡嗡的讨论声立刻停了下来,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叶暖的身上。
“今天召集大家来的目的,方才已经说过。小师弟入门已经近一月了,也是时候让大家看看他的实力与水平了。此番论讨旨在起到鼓舞作用,请各位切莫太过严苛。”
叶暖这番话听上去冠冕堂皇,可本质就是那麽几个字: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他话音刚落,所有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到了我的身上。我俩之间距离相隔不到二十公分,这眼珠子稍一挪动的距离,迅速异常,一股压力立刻笼罩在了我的头上。
可这说到验收的问题,我本质上就是那头牵到北京也改不了本质的牛,别说十天半月,就是给我个一年半载只怕也只能停留在绿毛乌龟荆条吊兰的程度,怎麽可能会有人满意啊,更何况,还要三个人。
我坐在那里,抿著嘴,一动不动,努力对那些热切的目光视若无睹。
见我都没有动静,也没点表示,个别的师兄就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嗡嗡嗡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个时候,我感觉到有人在拉我的袖子,回头一看,却是叶天。

“你还有些画,在我那里,要去拿来麽?“我看他口型读出了这样的内容,然後就想起我那有名的绿毛乌龟和荆条吊兰确实是在他那里。
可是,那些所谓的作品,别说是难登大雅之堂了,就连寻常孩子的涂鸦也比那要好,拿出来肯定只有被嘲笑的份。
我摇了摇头,转过了身,感觉到身边另一道目光,抬头去看到叶暖笑著看我,不怀好意的样子。
靠!你以为你胜券在握了?你以为老子会就这样认输!就算丢了面子我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我火气一上来,就拿下身上的布包──方才从那地道里钻出来之後还一直都没有机会卸下来,从里面拿出一张白纸,用力往桌上一拍。

手拍的太用力很疼,但那响声也成功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到了那纸上:原先好奇的目光在看到那张白纸之後就变成了变成了疑惑。

“小师弟,你这画,画的究竟是什麽?”
我听得出叶暖的语气里幸灾乐祸的味道,我冷哼一声,说道:“大师兄你难道看不出来麽?不过也有可能,因为我在上面加了我家乡的咒语,只有聪明人才能看到画上的内容。”

哼,怎麽著,我就是欺负你没有读过安徒生童话!
我这话一出,果不其然看到各个师兄们的神情变得复杂,有变得尴尬的,有变得羞愧的,当然还有继续疑惑的。
我挑衅地看向叶暖,而他依旧是笑笑的样子。

“啊,我看不到这画上的内容,难道说我真的是傻瓜麽,呜呜”
我和叶暖的对峙才刚开始,就被叶天打断了,他呜咽著扑到他身边连平师兄的怀里。
“不哭不哭,你只是还没有到那个年纪。“连师兄柔声安慰他,而我则是接收到了一个冷到骨子里的眼神。
喂喂,什麽叫还有到年纪,我又不是画十八禁漫画的,还带自动屏蔽功能。
不过没想到安徒生虽然不是每个世界都有,但这种诚实的小孩还真的是无不在。

“那麽,小师弟你能否向叶师弟讲解一下你的画作呢?“叶暖的声音再传来,似乎在宣告著我的计划一的失败。
不过如果你以为我没有再留一手那你就错了。
“咳"我清了清嗓子,“其实我的画很简单,题目就叫风吹草低见牛羊。”
三秒锺的静默。
“名字倒是不错,不过能否说的更详细一点呢?”
“当然可以。这个题目就是描绘的草地上在吃著草的牛羊,风吹过他们若隐若现的身影,多麽的美不胜收啊~”
“听上去是很美,不过这美丽的草地在哪里?”
“草啊?被牛羊吃完了啊。”
“那牛羊呢。”
“吃完了这一块就跑到其他地方去吃了啊。难道说还等在原地等那草再长出来麽?”

沈默。沈默。可怕的沈默。几乎要令人窒息的沈默。
不过我的心里其实是挺得意的。我早就知道这帮子古董压根没有幽默感,看我这笑话不冷死你们!

不出我所料,这帮子古董果然不怎麽能理解我的幽默感,一个个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看得我心里那个爽啊。
而余师兄那一句"好!“更是让我心情激动啊。
大熊师兄啊大熊师兄,我是头一发现你这麽亲切啊,赶明儿我再教你些野火烧得近或是孤帆没影碧空尽之类的。

“话虽然是这麽说,可若没有实质性的内容很难让人信服啊。“有人跳出来提反对意见,我看向说话人,一个干瘦到不行的人,脸颊凹进去一脸刻薄样,一双眼睛半眯著八成是个近视眼,那样怎麽看怎麽像个迂腐的书生。
也只有迂腐的书生会说出这麽没情趣的话。

不过,你要有点实质意义的对吧,我给你就是了。
我四顾打量了一下,发现隔壁桌上居然有套笔墨,我走过去,拿起毛笔在纸上一点,一个黄豆大小的墨点出现在宣纸的中央。
我走回自己的座位,把那纸一扬,让所有的师兄都看得见,然後就等著,也不说话。
终於过了一会儿,有人按捺不住了,说道:“一个墨点也能算是画麽?”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位师兄说这是墨点?可我看著这明明是跟竹竿啊。”
“竹竿?怎麽可能!”
“可是如果把竹竿的尾部正对著自己,不就是这个样子麽?各位师兄觉得呢?”
“这麽一说,倒是啊。”
“哦,我错了,其实我画的时候是想的原树上的一颗枣子,距离离得太远了,看见的就是一个黑点。”
“对啊对啊。”
“啊,错了错了,我拿笔的时候是那麽想的,但是下笔的时候我想的是一枝破空而来的利箭,箭尖部分看来就是这麽样子的,还真是危险呢。”
我又一连说了好几个可能,一开始师兄们还会附和,而到了後来,则都面面相觑起来。
我要的效果已经完全达到了,於是我坐了下来,把那纸摊在桌子上。
“我这画的题目就叫做无题,并没有确定的标题,只因每个人看到了都有自己的想象。”
这个就叫一百个人就有一百个哈姆雷特,不过这话又牵到典故所以我没有说出来。
但是显然这帮古董很难理解这些,害得我在出了风头又出了恶气之後,开始考虑会不会有人投票给他们看不懂的作品。

正在我新的烦恼产生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後面传来。
“真是好画!”

33

“真是好画!”
这是我今天晚上听到的第二个好字,心情自然激动万分。我朝後看去,看到一张陌生的脸,真的是很陌生,就算现在的我还没有办法把众师兄的脸同他们的名字对上号来,但脸还是认识的。但眼前的这个人虽然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但我很确定他并不包括在我之前认识的那些师兄中间。
莫非是新来的师弟,可是哪有新人这麽嚣张的啊?
这人长得一张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脸,是个美人。但他的美比起某只QS极具视觉冲击的美来说,却是那种温润如玉的感觉,会让人不知不觉沈醉,尤其是嘴角的那抹笑,看了感觉就是能睡个安慰觉的。
虽然是个陌生人,但是对於他的一声好,我内心的欣喜要比听到余师兄的那声来得强烈的多。毕竟你永远都搞不清楚余师兄的审美观是如何一个样子的。我可不要被归类到怪叔叔里面去。

“若说是好,可得说出好在何啊,知秋。”

啊啊,这人怎麽这麽讨厌啊!我狠狠瞪了姓叶的某人一眼,又回头看向那个治愈系美人。原来是叫知秋麽?真是个好名字啊。
那知秋听了叶暖的话慢慢走上来,拿起桌上的那幅画,说道:“你不觉得这幅画很有意麽,师兄?“说著他回过头来看向我,“不知这作品,小师弟可否割爱赠予在下?”
“当然"这有什麽不可以的,一个墨点嘛,完全就是可以量产的,无题那两个字也没有申请专利,随便复制多少份都没有问题啊。
“且慢。”
我那"可以"两字就这麽被某人给阻下,叶暖甚至伸出了手。
“这能否割爱可还得要其他师兄弟们同意了才行啊。“说著叶暖的目光扫过全场,只是他那目光分明就是看你们谁敢跳出来说好。
半晌,没有其他人应声,我不知道他们是迫於某人的淫威还是真的在哲学方面是块空白。
但是我倒觉得无妨,毕竟知音难寻一个就好,我感激的看著眼前的知秋美人,恨不得双手把画奉上,不过这个殷勤是献不了了,因为他已经自己把画收起来。
“既然各位师兄弟们谦让,那知秋谢过各位了。当然,还有这位妙笔生的小师弟。”
说著他冲我笑了笑,我立刻陶醉了。
“我、我叫黎亚晓。“我连忙自我介绍,若不是我的字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都没有人看得懂的话我一定会在那画上题上自己的大名,好让知秋美人无论如何都会记得,可惜这个时候我也只能自报家门了。
“原来是黎师弟啊,敝姓叶,名知秋。”
叶知秋?唉,果然是个好名字啊。
“原来是叶师兄啊。“我连忙行礼,顺便瞥了一眼另个姓叶的。哼,明明是同一个祖宗,怎麽就这麽大的差别呢。
而那差别很大的某人也正用一种很不爽的眼神看著我和知秋美人,对,就是那种很不爽的眼神,虽然他还在笑,但我看得出他的心情。

“小师弟真是大方啊,知秋你可要好好珍惜啊。“叶暖说的皮笑肉不笑。
“那是当然。“叶知秋答道,“不过我还想有个问题,向小师弟请教。”
我一听没人要同我说话,立即凑了上去:“什麽问题,你尽管问。”
“我想问的是,明明看上去只是一个墨点,为什麽可以是那麽多的东西呢?”
咳,这个问题可还真的是问到了点子上。为什麽呢?我知道答案,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难道要我给他开马哲课麽?我本身马哲就是那麽回事的啊。
这个时候我想到了大一的时候师兄教我们对付民法老师的时候的绝招:即使你不懂,你也得装得很懂的样子,要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要投其所好。
记得那时的民法老师是王泽鉴老先生的大粉丝,所以那个时候人人考试都带上王先生的之啊者啊兹啊乃啊的语气对於後山有狼的问题进行了浅入也浅出的探讨,居然个个高分。
或许现在可以用上这一招。
我看著知秋美人,他渴求的目光让我心中的自我满足感空前膨胀,但我还是摆了个沈的表情说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知秋美人把这两句诗句反复念了好几遍,末了赞道:“果然是好意味啊!”
我本来还怕他来问我庐山是什麽,这下他似乎能够探求诗句中含的意味,让我松了一口气。
“黎师弟真是好学识!”
“哪里哪里。“这可是苏老先生的学识啊,我现在盗来了,还有些心虚哩。
“不不不,知秋不是客套,是真心佩服。不知来日是否还可以同师弟入探讨?”

“当然"我的话说到一半又被人打断了,这被截去的还是那"可以"两字。

“你俩头见面便如此熟稔,真是好事一桩,但今日时辰 不早,改日请早可否?”
叶暖的一句话显然是散会的意思,其他师兄们接到了讯号,三三两两的出去了,我看到叶天已经几乎是趴在连师兄的身上了,想来真的已经不早了。
我忙活了大半天,也很累了,现在只想要找个地方躺下来。我於是也收好了我的包袱,径自往门外走去。
直到走到了一扇房门之前,我停住了脚。真的是习惯了吃完饭就睡,居然就这麽走到叶暖那家夥的房门口了。我这可说什麽都不会再与狼共一室了。
我当即转身,可一回头就撞上了人。
“小师弟可是忘了什麽东西?”
“没有。”
“那小师弟回头作甚?”
“我走错门了。”
我试著绕过叶暖,但每他都刻意堵在了我前面,我急了,伸手推他,居然推不动?
“喂,好狗不挡道!“我冲著他吼,他丝毫不以为意,依旧笑的欠扁样。
“好狗?我本以为我在小师弟你心目中是别的什麽生物的。”
糟糕,不会是我以前腹诽过他是狐狸色狼鼻涕虫什麽的被他知道了吧?但我从来没有说梦话的不良习惯所以这个没可能。
“不知道你在说什麽。让开,我要回屋。”
“回屋?你的屋不就是在你的身後麽?“叶暖指了指我身後。
“我说的是回我自己的屋子。”
“如果你说的是最边上那间的话,那麽恐怕已经不可能了。”
“不可能?!“我怪叫!别告诉我我才走了半天的工夫就有地震泥石流或是火山爆发什麽的把我那小屋给弄没了啊,“我不介意光床板的!”
“你不介意,我可介意"叶暖说完,就连拖带拽的把我拉进了他的屋子里。我是十二万分的十二万方的不愿意,我也真的有反抗过,甚至死命扒著门框拒绝过,可是压根就没有什麽效果,叶暖的手劲大力气也大,也不知道晚上是不是吃的蔬菜。

我就这麽被他毫不怜香惜玉的扔到了床上。我的腰啊~就算是撞到被子堆里面也是会痛的啊。
可我还没来得及哀嚎出声,就被人封了口。
叶暖一下子就压到我身上,一个吻把我吻到七荤八素分不清楚方向,然後只能晕晕地听他说话。
“现在,我们是否可以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呢,小鸭梨?”

3

账?什麽账?难道说已经到年底了麽?我的脑子不是那麽好使,不安的挣扎著。

叶暖依旧把我压得死紧,还咬了咬我的脸说:“你这是打算要先算点利息麽?我可不会反对哦”
利息?一听到利息这个词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高利贷,这东西可是比赌博更可怕的东西,你说赌得输得只剩一条裤衩或是欠了一屁股的债大不了两手一摊说没钱,就算是黄世仁再世遇上这样的杨白劳也没辙,而且到了法院赌债不是合法债务法律还不保护。可是高利贷可是不一样的,那些放高利贷的手里拿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借据,上来法院可就是管用的啊。再说了,明里给你上法院还不要紧,这是个放高利贷的里面有九个半是黑社会的,要砍手砍脚家破人亡那才叫一个惨字。
所以一听利息两个字我立刻清醒了起来。
“你别瞎说,我和你有什麽账好算的!就算有,也是你欠我的!”
叶某人一定是练过水蛭功的,我怎麽都甩不开他,只能勉强让我们的脸之间保持十公分以上的距离。
“哦?我欠你的?我欠你什麽你倒是说来听听,若是真的,我决计不会否认的。”
“你欠我”
叶暖究竟欠我些什麽呢?若仔细算起来,却似乎并没有什麽。
要说他一日三餐都煮青菜豆腐我吃麽?他自己也是吃的一样的东西,若要让他还的话,似乎就是要我一日三餐烧番茄炒蛋回敬他,显然没有现实可行性。
要说他指派我去劈柴磨谷子的话,那前者显然可以解释为锻炼身体,後这麽,即使我伤了腰,该做的治疗一样不少,虽然现在看来那个时候他其实就是借机吃我豆腐。
要说他身为一个大师兄却没有传道授业解惑的话,那却实实在在是我自己拒绝了的,而我这些天吃睡都是由他一手张罗,还真的是我欠他的多。
想来想去,我只想起一件事情:我被吃了。我被吃干抹净可是千真万确的账,虽然在这里人身损害赔偿和精神损害赔偿无甚意义,但感谢老祖宗告诉我们的传统做法: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抽我一个巴掌我要打你两拳顺便算上利息。
而我被吃了,自然也要吃回来,还要算上利息。
可是,我看著眼前的叶暖,那一脸媚笑的禽兽样,“让我吃回来"这样的话我实在是说不出口。

“不吭声麽?不吭声那就是没有了啊,那我可要说了啊”
“等、等下!“我硬著头皮,“我有,当然有!”
“有什麽,说来听听?“叶暖那副事不关己纯粹看戏的口吻让我很不爽,脱口而出。
“你要让我吃回来!”
这本是意味不明的一句话,但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下,谁都会往最不CJ的那个方面去想。
叶暖听了,笑了,笑得十足暧昧,那张本来就W光四射的脸庞此刻甚至是变得妖娆起来,是那种足够让我感觉到"黑山老妖出现了"的妖娆。
“你本来可是有这样的机会的啊,小鸭梨只是,你自己没有好好珍惜”
什、什麽时候,我怎麽不知道?!
“可惜啊,只有两个人”
两个人?什麽两个人?
“怎麽,你忘了麽?我们的赌约,只可惜,欣赏你的画的人,只有两个人”
靠,原来是说的这回事情啊。真的是不说还不要紧,一说我就那个气上脑门啊!
那个什麽赌约啊,分明就是不平等竞争!谁不知道这山头的山大王是你叶某人啊,你要说一别人敢说二麽?你要不说好,别人敢说麽?
余师兄我知道,他就是天生的少根筋,你要真拿了一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他可能还会跟你说"壮士,刀剑无眼,快放下吧,免得伤了你的手”。
而另一个知秋美人,估计是早八百年前就脱离了你的魔掌,所以才会大无畏的站起来说句公道话。

你看其他人,就算是掌握财政大权的连师兄,可是随时随地在饭里面下毒的范师兄,哪个还不是怕你大师兄,谁让你是握了公章的那个人呢?你若不点头同意敲章,连师兄哪敢开支票,连师兄若不开支票,范师兄连下毒用的毒药都没钱买。
这个山里就是一个小社会,便是如此现实。
总结来说,这的赌约完全是不公平,并没有订立任何合法有效经双方认可的字据,口头约定瑕疵诸多。而在投票过程中,那种举手表决完全就是不符合公平公正的要求,我敢打赌如果来个不记名投票我的票数绝对不会是两票,至少会有个三票。
所以说,这完全是一个受欺诈胁迫存在瑕疵而可以撤销的行为,即是说:这样的结果不算数!

可是,上面完全是我站在专业人士的角度作出的分析,而我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法盲,更是一个土匪。
同土匪讲道理有用麽?还没等你说完"道理"两个字你就早被干掉了。
这叶土匪自然也不是耐心的主,我还没有发表答辩意见手就已经开始在哪里不安分起来了,这感觉就像审理法官还没有宣判那边执行局的同志们已经拿好了执行令在等著了。
严重的事实违法!严重的程序违法!

“等、等下!我们不过是赌一个要求,你不要动手动脚的。”
“哦?小鸭梨你其实记得清楚嘛,可是,你真的要我说出来麽?”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要怪我粗鲁,你都土匪了我干嘛不能说两句不干净的呢,我好歹还是算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呢。
“可是我不想说呢,现在。”
叶暖突然起身,下了床,走到桌边,抽了一张纸,拿起笔写了几个字,然後又找了个信封,把那纸塞进去,封上了封口。
手执著那个信封,他又走回床边,说道:“我的要求,我可写在这里面了,不会更改,小鸭梨你随时都可以看。“说著,他把那信封放进了床头的抽斗里。
我看著那抽斗关上了,又看了看叶暖,他依旧带著笑,只是那份妖娆已经褪去,竟然会呈现出一份让人舒服的暖意。
我很不习惯这样的感觉,赶忙转过头,不去看他。那要求,我可不会傻到现在就去拆封,若拆了便是要兑现的话,那我可以让它自己去海枯石烂。

“小鸭梨你不想知道我写了什麽麽?“才一回头,叶暖就又缠了上来。
我挪动著身子,说:“没兴趣。一点兴趣都没有。”
“没兴趣啊。那可不行的哦,不过暂时不要紧。只要你对下面的事情有兴趣就好了”
下面的事情是什麽,靠著身体的感觉就可以知道了,只是我依旧没有兴趣。
“喂喂,你在干什麽!我们之间的账已经算完了,你还赖在我身上干什麽!”
“我们之间的账?我们可只是清掉了赌约那一项,还有其他的”
“其他的?其他还有什麽啊!喂喂,我警告你不要扒我衣服唔”
“我可是大师兄啊,小鸭梨,你的一切可都归我管哦”
“什麽一切唔嗯靠,我说了不要扒我衣服!”
“你看你,犯规了吧,我很早之前就说过,要好好教导你的礼仪的”
“我靠,什麽狗屁礼仪,去你的!”

“呵呵,小鸭梨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嘴里越是不干净代表你 越是兴奋?”
“你那什麽鬼逻辑啊啊啊不要碰那里啊!”
“是不要碰这里麽?可是你很舒服不是麽?我可是这世上最体贴的大师兄了啊”
“谁要你的啊体贴啊!不要不要嗯”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口是心非的样子最可爱了,小鸭梨”
“呜呜我不要不要你走开呜呜”
“我可是说什麽都不会走的啊,小鸭梨你也一样”

35

又是半宿的折腾,第二天早上我自然是又睡到了日上三竿。就窗口照进来的光线来看,似乎还没有到中午,醒得要比上一早。
莫非这真的是因为第二了所以习惯了所以不适效应没有第一持续时间长了的缘故麽?我可是打死都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只是今天,那个姓叶的禽兽还没有醒。
我翻过身,正好对著叶某人的那张熟睡中的脸,那双凤眼闭著的时候居然也会给人带来一种祥和的感觉,而不再带著那看到鸡的狐狸的笑容的他,也稍稍显出了二十岁半大孩子的真实面目。
若我只是个陌生人,我大概会觉得他是个牲畜无害的好人,可是,一旦亲身经历过了,那就是即使把脑壳打开了刮掉三寸的脑白质也忘不掉的东西。
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啊,昨天晚上他那样子对我。虽然说这种事情就跟被狗咬了数多了就习惯了也不会觉得疼了一样,但是他非要让我摆出这样那样的姿势来配合他的恶趣味,我不愿意他就直接自己动手摆,我既没练过艺术体操又不会杂技,那经得起那样的折腾?半路很没骨气的讨饶却只是越发激发了这人潜在的劣根性,不但不停还变本加厉,不但是用做的,口中说的那些话,我现在只要一想到就浑身泛鸡皮疙瘩,能抖一地。
或许真的如人们所说,任何愉快的取得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纵然不需要同女人那样担心什麽意外怀孕什麽的,但对於一个男人来说,自尊有的时候往往比其他东西更为重要。我不说我同叶暖之间做这样的事情,就是我的自尊被他狠狠的践踏,但是我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一个。
要做的话,也该是这个长得像女人又比我小的在下面吧。
这样的念头经常会跳出来,吓我一跳。
结果到现在,我还是没有弄明白让我很忿恨的究竟是被逼同人发生这样不正常的关系还是纯碎只是因为自己被压在下面而生出的不满。

“小鸭梨你一脸凝重,是在想我麽?”
就在我发呆的当口,某人醒过来了,一睁开眼睛连脸还没洗牙还没刷就要来调戏我。
“你少臭美。“我哼了一声,就算是在想你,也是在想怎麽把你大卸八块清蒸红烧两相宜。
“呵呵,小鸭梨,我果然没有说错,你口是心非的样子最可爱了~“说完,狼吻就直接凑了上来。
我心里真是後悔到肠子都青了:我怎麽就会以为这人是个冷美人呢?这样子聒噪起来外加自以为是是个人就吃不消,吃得消的就是那被他同化了的禽兽啊。
所以我只能说,这个人的表面功夫,实在是做得太好了。

又纠纠缠缠了好一会儿,叶某人吃完了他在刷牙之前的一道早餐前豆腐之後,心满意足的起身下床穿衣去了。留我一个人趴在床上犹自喘著气。
“小鸭梨我今日有点事情,可能不能陪你了,你自己一个人不会寂寞吧。”

呸,少了你世界才清净呢!我转过身面朝里给他一个背影。
“你不要生气嘛,我保证晚上的时间可是全部归你的。“叶暖还不死心,继续在那里说。
我拉起被子裹紧了身上,顺便蒙上了头,不再去理睬他。
谁管你什麽时间啊!最好你永远都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在被子里闷了好一会儿,实在是受不了了,我才探出了头。屋子里静悄悄的,叶暖大概早走了去办他的事情了。
我起床穿好了衣服往外走。我可是对叶暖去干什麽了感兴趣,我纯粹是去考察地形为下一脱逃做准备的。
晃著晃著就晃到了我那间小屋的门口,昨天叶暖怎麽都不肯让我回来,说什麽不可能了的,我才不稀罕他会心疼我睡光床板呢。
我推开门进去,却发现床上已经铺好了被褥等,而且看上去都是新的样子。
咦?这是谁给铺上去的?我心下疑惑,转头又看见床脚隔著一件白色长衫,桌上放了基本书籍,倒像是有了别的人住的样子。

“黎师弟这是来找在下麽?”
我正在纳闷的时候,有人走了进来问我,我回头一看,看到的却是昨日让我一见如故的知秋美人。
知秋美人真的是美人,到了白天看得更仔细了还是会情不自禁的让人发出这样的感慨,同某些见光死的人可不一样。
他也是一身的白色长衫,同我身上的差不多,许是因为也是这个门派出去的所以习惯了穿这样的衣服,但他那件又与我的不同,料子显然要高档上许多,衣襟上还有绣,且一看就是上好的手艺。
大概是去外面赚了不少钱的。我这样觉得。

“叶师兄,我”
“不用那麽见外,叫我知秋就可以了。”
唉,美人就是美人,不但貌美,还难得的心底善良咦?这话怎麽感觉这麽熟悉,我怎麽觉得我之前什麽时候也有说过这样的话?
但规矩这方面的事情我还是懂一点的,不用那麽拘谨但也不能太过随便,所以我折中叫了他一声"知秋师兄”,他倒也是乐意。
“知秋师兄,你现在住在这里麽?”
“是啊。黎师弟是否觉得有什麽问题?”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问题,只是我前几天也还是住在这里的。”
“哦,这样啊,那为什麽不住了呢?”
“我"我一愣,又不好说我是被逼到某人房间里去住了,只能含糊的说,“我搬到别的房间里去了。”
所幸知秋师兄也没有再追问,而是邀我坐下还到了杯水给我。

“黎师弟来了多久了?“知秋师兄问我
我回答说:“快一个月了。”

“哦,那时间还不长啊。是家里人送来的?你这年纪却是有点晚了啊。”
“呃,其实我是被师父捡回来的。“这个理由说出去还真的是满丢人的啊。
“师父?哦,我知道了。“知秋师兄还是笑笑,“师父经常会捡些人回来,现在外面的世道并不太好,难免有些人流离失所,师弟切不可因此而有什麽想法啊。”
唉,看看,这就叫善解人意,这就叫温柔体贴啊!我真的好想振臂高呼:理解万岁。

“那知秋师兄呢?是去什麽地方游历了归来麽?”
“我?“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苦笑道,“我其实已经不能算的本门中人了。”
“诶?为什麽这麽说?“这个答案颇让人吃惊,昨天看大家的表情还有叶暖的说话,他还是他们的师兄弟啊。
“虽然现在还没有宣布,但我想我是过不了这的考验的。”
“考验?“这下我就更加不解了,这麽个书画兴趣班还要考验?又不是中考高考。
“大师兄没有同你讲过麽?”
大师兄该跟我讲什麽?我完全没有概念,只能摇摇头。
“其实现在要跟你讲,也还是太早了点。”

接下去的时间,知秋师兄就给我讲了那我应该知道但现在还太早的事情:原来这玉书门虽然只是个很普通的门派,却有一条很严格的规定,那就是门下子弟要在十年之内出师,若时间到了还不能出师的话,那就只有被逐出师门一条道路。
这个听上去让我想起了大学可以读八年,如果八年还不能毕业了就直接请退这样的规定,其实都差不多。
不过这里同大学里靠学分考试规范不同,能否出师的决定权完全在师父一个人手里,就是说,即使你画得再差,师父大人那天心情好就一切OK,反之,即使你画得再好,师父看你不顺眼,那麽你基本上就是没希望了。
虽然门规中并没有规定从什麽时候可以接受出师的考验,但因为现任的掌门即我心目中那个减肥缩水版的圣诞老人性格比较古怪,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在他那里如果一两都过不了的话,那就等著被清出门吧。
所以众人莫不要等到信心满满才来。知秋师兄这已经是第二了,一没有通过之後他便只身一人出外游历,近期才返回来,准备再试一,现在离他入门十年的时间,还仅余两个月。

“我实在是没有什麽信心啊。”
看著这麽温和善良的师兄最後却是要落得个被逐出师门的下场,我便觉得不忍。
“知秋师兄你不要太担心,一定没问题的!“我笨拙的安慰著他。
“一定没问题?你为什麽会说的这麽肯定。”
“呃因为这是一条咒语!“木之本樱同学请不要诉我无权转载啊。
“咒语?”
“对!一句超级无敌的咒语!“看著知秋师兄将信将疑的表情,我就知道我这样的安慰实在是白痴到了一定的程度,根本没有说服力。可是,我就是那种热衷於驳倒别人的人,要说安慰人,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一定没问题的一定没问题的"知秋师兄把这话念了好几遍,然後看著我说,“我也觉得这是一句有用的咒语呢。”
“是麽?太好了!“小樱你果然是无敌的!
“但是"知秋师兄紧接著话锋一转,“我想请黎师弟帮一个忙,不知道是否可以?”

36

帮忙?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那句"您就坐在那边的桌子上好了”。对自己无能的认定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条件反射,毕竟一个功课做不好工作做不了甚至连落跑都能跑回原地的人实在是丁点自信的资本都没有。
“帮、帮忙?当然可以,只是"心虚让我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的。
“虽说是问了可否,但其实这个忙,只有你能帮,所以”
“真、真的麽?“我一阵激动。
“嗯。“知秋师兄很肯定的点头。
“有什麽事情,包在我身上了!“我一拍胸脯,大力应允。要帮什麽忙,尽管来吧!
“说是什麽事情,也不确定"知秋美人微蹙了下眉头,“能否请你告诉我,什麽样的东西,能够被称之为灵魂?”
什麽样的东西能被称之为灵魂?
喂喂,这个问题太奥了吧?GHOST这个问题当年我把士郎大爷的经典看了三遍都还没有搞出个头绪来,又怎麽能来同个基本上没有成形体系的世界观的古人来说呢?

“这个问题,果然还是太难了麽"知秋师兄的脸上一阵失落。
我连忙说:“也不是,只是如果能具体一点会好一点"老马同志教导我们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其实,也就是跟这考验有关。师父以前说过,我的画里,没有灵魂。我在外游历了许久,却始终找不到任何的改变。”
原来如此。我其实并不懂得艺术这方面的东西,就像叶天那幅凤凰,我看起来就是不伦不类,但说不定师父看了就会大赞"好有灵魂"也说不定。
我本想说,画画这样的事情是急不来的,可是一想到师兄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这样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

“可是,知秋师兄,你为什麽会以为我能帮这个忙呢?“算下来,我们昨天晚上可是头一见面。
“你昨天晚上的那两幅画,给了我很的感触。你虽然是个新入门的师弟,但你一定是个很有想法的人。总是感觉,你同我们不太一样。”
我们?我们究竟包括了多少人?若说不同,我确实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因为我来自一个完全不同的时空,那里是信息化的社会,那里有著现代化的生活,那里有著高度发达的文明一切都和这里是不一样的。
但很奇怪的,我似乎并不是特别怀念那里的一切,没有电的生活我也一样在过,虽然哀悼我自己美好的前程但日子长了便也不再耿耿於怀的了。
我不知道我该算是乐天知命还是说其实生无可恋。

“能有什麽不一样呢,我其实只是因为画出来的东西实在不能看才只能出那样的主意的,让你见笑了。”
“就算是临时起意,那也足以让人佩服。所以我想,小师弟你或许能告诉我我想知道的答案。”
能被师兄这样看得起,别说让我两肋插刀了就算是在我肋上插个两三刀我也无所谓了。
“承蒙师兄您看得起,只是不知道师兄的画,都画些什麽呢?”

“你是想看麽?“知秋师兄笑了笑,站起身,走到橱边拿出了几个卷轴,“这些,都是我前些时日在外画的,但只怕还是不行啊”
师兄一边叹著气一边展开了手中的画卷。
与叶天总是画动物植物不同,知秋师兄画的却是正宗的山水画,大江,群山,一幅幅的画卷展开来,就是一纸的壮阔。
但是我早说过,我不懂得欣赏,对我来说,这写意的风景本来就没有什麽比较的标准,又让我这小白从何评判呢?
我看著那些画,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什麽好。

“很糟糕麽?”
“啊,不是不是。“我摇头,“我其实,不太懂这方面的东西。”
“这样啊”
“不过我觉得师兄你画的很好啊,很气势磅礴的感觉,至少我是这麽觉得的。”
“看上去画得好,但并不一定代表就是好作品啊。我们还有一位师兄,他擅长画人,看过他的画的人都说跟真人很像很像,但是,师父也是说他的画没有灵魂,他画的人再像,也不可能从画里走出来那样。”
“人物画的话,可能会比较好看一点吧"毕竟有神没神也算是有个标准,可是这山水画"那现在那位师兄呢?你可以同他探讨下啊。”
“他他的话"知秋师兄停住了口,仿佛想起了什麽不好的事情。而这样的反应,十有八九是这位师兄已经被逐出师门了,我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抱歉我不是有意提起的,师兄你同那位师兄画的东西不一样,不能同样看待的”
“莫非你是以为他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呃"这一问,我是回答是也不是,回答不是也不是。
“他没有被逐出师门。”
听了这话,我舒了一口气,可接下去的话让我的心又提了起来。
“只是,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他已经死了。”

知秋师兄说到"死"这个字的时候,说的特别轻淡,但那样的口气,能够让人感觉到他的悲伤,那种一直都埋在心底不敢触及,此刻被人揭开的生疼。
我有些不知所措。只听得知秋师兄用很轻很轻的声音继续说道。
“我有时候想,他就这麽去了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无法在听到师父说‘恭喜出师’便已经故去是很遗憾,但若活著却被逐出了这个师门,若是我,定然是接受不了,生亦无意义了。”
“不能这麽想!“听人说活著没有意义了这样的话,我的嗓门一下子就抬高了,“无论什麽时候,都不能说生无意义这样的话。”
“黎师弟”
“我不清楚那位师兄的故事,但我想他一定也是遗憾著的,或许是遗憾自己没有听到师父对自己的肯定,但也或许是遗憾著再也没有机会得到师父的肯定了。人无论什麽时候都不能轻易想到死,死并不是那麽简单的事情。”
“死不简单?”
“人无论做什麽事情都是需要勇气的,死也不例外。若要投水,那可能会想到溺死之前水灌进身体内的疼痛;若是跳崖,即使只是看著悬崖下面双脚也会发抖;若说要投环,那麽死之前无论怎麽挣扎都无法摆脱的窒息感,自己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正在慢慢死去"我一口气说了好多,若不是吞安眠药割腕这一类的太现代化了怕他们听不懂我还可以再接著说下去,“人或许应该知天命,但不是放任自己。任何时候都在寻找活著的意义,这就是我们要活下去的理由。”
“活著的理由麽那麽你是否能告诉我,什麽是活著的理由呢?”
“希望。或者说是爱。”

人们都说潘多拉盒子里最後留著的是希望,但我一直都觉得希望是同爱联系在一起的。
人的灵魂究竟是什麽?GHOST究竟是否需要一个SHELL的存在才能体现,我想我现在并不知道答案,或许在我的有生之年也不会有答案出现。
但对於GHOST来说,情感是必不可少的,AI就算发展到了可以自我学习自我更新的程度,但他们是无感情的,所以他们就没有GHOST的存在。
各式各样的感情中,只有爱是最纯粹的,最发自内心的,最不求回报的。

“只要有爱,就能找到灵魂。”
我这样告诉知秋师兄的时候,他的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慢慢黯淡。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事情都是无可奈何的,我们无法让每一件事情都照著我们的所想的那样发展,有的时候也要被迫接受一些最坏的结果”
“那是当然,人声不可能一帆风顺的,地球可不是绕著我们某个人转的。”
“地球?”
完蛋,一不小心说出了奇怪的名词了。
“那是我们家乡的一个说法了啦,其实就是说世事皆有因果,不可能是我们能任意改变的。”
“那我们能改变什麽?”
“我们能改变的东西多了。比如说,师兄你的画。”
我指了指桌上他的那一堆画,朝他笑了笑,换来了他费解但还有有著期待的眼神。

37

知秋师兄的眼神充满了期待,但是我知道,我只能说这麽多了。
“抱歉,知秋师兄,画画的事情我是一窍不通,但是我想,如果师兄对这些风景,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的话,那一定能画出有灵魂的画来的。”
或许是我这无知的安慰确实起到了作用,知秋师兄笑了笑,点点头,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之後的时间,我一直都呆在他的房间里,谈天说地,没有了所谓毕业考试的纠结,相的气氛变得格外的融洽与轻松,知秋师兄给我讲了不少他的游历,那些有趣的事情美丽的风景,经过他柔柔的语调娓娓道来,让人心生向往。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同知秋师兄坐在了一起,而一个下午喝掉了三壶茶後,我们便成了那种无话不谈的朋友。
这样一个漂亮而又温和的人,很容易让人亲近。直到晚上快到了就寝的时间,我实在是很无奈的走回叶暖的屋子,但想到同知秋师兄的交谈,我心里就像开了多小那样开心。

“看来你今天过得不错嘛。”
前脚才踏进房门,便听到某人的声音传来,凉凉的,又带著点不耐烦,一下子就把我的好心情破坏了大半。
若是平日里我一定会顶回去,不过我那还剩一小半的好心情让我不用同小人计较,要朝著知性文人的方向进展。
所以我紧接著踏进後脚,直奔床铺去了。脱了鞋子钻到了床上,某人也跟著走到床边坐下。
“去哪里玩什麽了?”

玩什麽?难道我就这麽像那种喜欢玩泥巴的小孩子麽?我很不满。
“这里能玩什麽啊!我可是很认真的同人探讨学问的。“GHOST这种东西也算是学问吧,虽然很明显的,我同知秋师兄是沟通不良。
“学问?研究你那套诡辩之术?“叶暖突然笑了,“我倒不知道还有人能同你讨论的来啊。”
“哼,别以为所有的人都和你那样不学无术,你若不是入门早,那大师兄的名头还真是言不正名不顺啊。”
“言不正名不顺?不要告诉我你有所谓的名正言顺的人选?”
“别的人不说,我看知秋师兄就比你好太多了!”
“知秋师兄?“叶暖突然靠近,语气里带上了点危险的气息,“原来你们已经如此亲密了麽?”
“那又怎麽样,知秋师兄温柔又漂亮,告诉了我很多有趣的事情,可比起其他的师兄只会一天到晚欺负我来的强了!”
“你”
我看到叶暖的眼睛已经眯起来了,这是他要发火的前兆,我不禁缩了缩脖子,但随即想到从今往後我不能再做个唯唯诺诺的胆小鬼了,於是我又挺起了胸膛,心里计算著就算是叶暖马上扑上来我也不能怕他。
可是出乎人意料的,叶暖那一个你字之後再也没有下文,眯著眼睛寒光四射看了我好一会,却是退了下去。
“知秋那人,你最好少跟他接触。”
喂,这什麽话啊!交涉个人交友自由啊!
我当然不甩他:“不知道大师兄是不是只要是比自己强比自己好的人都严禁师弟们与之交往啊?那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一并说出来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啊。”
我的语气里的讽刺意味哪怕是头猪也嗅得出来,但是再一让人诧异的是,叶暖并没有反驳。
他背对著我,慢慢的脱著衣服,然後小心的叠好放在床边,虽然是同平日里一模一样的动作,但我总感觉他与平常不同,似乎是带著许多的心思。
不会是在算计我吧?我心里一阵发寒。

“我说了你让你少跟知秋接触,你就给我听著,其他的师兄弟你尽可以去找他们,但知秋例外。”
“哈,你是在怕麽?原来你也有怕的人麽?”
“我是怕,但不是怕某个人。”
叶暖脱口而出的话还有他那严肃的表情让我感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但哪里不对劲我又说不上来,我甩了甩头,撇撇嘴,说:“你怕什麽不关我的事情,不过我喜欢知秋师兄,我就要找他。”
“我那是为你好。”
“为我好?究竟为我好什麽你倒是说说看啊!”
我最讨厌这种的"为你好"的说辞,就像小时候师长们加诸在身上的压力那样,打著那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很多时候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我现在已经长到了可以完全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年纪,我不需要别人要求我去做什麽。
叶暖闭上了口,没有说话。
“说不出来就是没有了啊,谢谢你的假好心!”
我说完便不再理他,自顾自躺下去,面朝里睡觉。
过了好一会儿,叶暖才也爬进了被窝,从背後抱住了我。我挣扎了一下,但他没有放手,我也就懒得跟他计较了,他今天晚上没有做什麽的心情了,我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只是叶暖抱著我然後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叹气声,让我耿耿於怀了好久。

叶暖让我不要再去找知秋师兄,我当然不会听他的,毕竟他是在这个世界第一个让我感觉到心情舒畅的人。与同样让我很快乐的叶天不同,知秋师兄的阅历与人生经验以及随和成熟的态度,让人更乐於把他当作一个良师来看待。
接下去的几天,我一直都同知秋师兄在一起。他拿出他的画卷,告诉我这里画的是哪里的风景,他去到那个地方的时候,遇到了些什麽有趣的事情。
他告诉我在北边的灵山,山顶有终年不化的积雪,夏季去的时候,便能看著山顶的皑皑白雪,人却可以在山下的绿色草原上享受习习凉风。
他又告诉我在这山南方两天路程的南郡,有一片奇石林,各种姿态造型百异的奇石怪石可以把人带进一个奇妙异常的世界。
他还告诉我,在这个国家的海边,有一个叫做书屿的小岛,岛上四季如春,而岛上最奇特的景观便是能在那里看到一种鱼,在满月的晚上便会成群地从海中跃起,鱼身是漂亮的银色,在月光的照耀下耀眼一场。

一切的事情,一旦是知秋师兄说出来的,便让人有了身临其境的感觉。
有一,我笑著同他说:“其实知秋师兄你这段时间的游历,也不是没有收获啊,至少看到了那麽多我们普通人看不到的景致,我真的很羡慕的。”
“羡慕麽?“知秋师兄喝了口茶,“可是旅途的艰辛,却也不是普通人所能想象的,尤其是你不知道你在寻找的是什麽的时候。”
“可是,没有目的地的旅程,不是更好麽?“我反问。
“此话怎讲?”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前面在等著你的是什麽,所以更加有趣不是麽?”

我想如果我不是一个孤儿,而是生在一个好人家的话,我大概会去做一份可以四游荡的工作,比如导游,比如考古学家,又比如纯粹的冒险家。
明明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我,却并不是特别渴求安稳的生活环境,或许是从小的动荡让我对所谓的安稳已经失去了信心了吧。
但是生活的重担事实上一直都压著我,我不可能随心所欲的去生活,所以我选择了成为一个律师。虽然会要理很多事务性的工作,但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到你手上的案子是什麽样的情况,即使最简单的离婚案件,里面也有著许许多多的不同之。
永远不会重复的工作,这是让我选择法律的原因,但是没想到才领到实习证我就穿越到了这个地方,虽然一场时空旅行并不是不能接受,但被困在这个荒郊野外并非我所乐意。
所以我才会说,我是羡慕著知秋师兄的。
只是不知道他能否了解我的意思。

“前面的,更有趣?黎师弟你真的是个很有趣的人。”
“呵呵,是麽我倒是觉得知秋师兄你知道那麽多的事情让人向往呢。“我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每个人总是会有一些好的地方和一些不足的地方,如果我们能早一点认识,或许我的旅途会更加有意义也说不定。”
“话说,两个人旅行倒确实是比一个人有意思多了。”
“说的不错,所以我想接下去我或许会选择一趟两个人的旅行,不知道黎师弟你的意见?”
“我的意思?“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为什麽要问我的意见啊?”
“哈哈"知秋师兄突然笑了,“你果真是很有趣啊!难道你没听出来麽?“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说道:“我是想问你,是否愿意同我一起下山。”

38

下山?
这几天一直萦绕在我脑海里的,便是这个词,但从来不敢入去想。每只要一想下去,总会想到那丢人的走回原地事件,颇有点往事不堪回首的味道。
如今,却有一个人问我要不要一起下山,而且听那语气就是能带我下山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本是十分具有诱惑力的建议,但我不知道为什麽会踌躇了。

“怎麽了,不想离开这里麽?“知秋师兄问我。
我答不上来,连自己都搞不清楚究竟是什麽原因,其实我对这里根本不可能有所留恋不是麽?
“我”
“是担心大师兄麽?“知秋师兄又问。
我这才想到了叶暖。我其实从来没有同他谈过下山的事情,因为直觉著他不会让我离开。可现在,若我是跟著知秋师兄一起下山,他会同意麽?
我又想起了前几天晚上他一脸严肃的同我说不要同知秋师兄太过靠近,我已经犯了这个忌讳。只是这两天他似乎很忙的样子,也没有太过关注我,我心里其实还是真的怕他会来个秋後算账什麽的。
“若你是担心大师兄不同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去说。”
知秋师兄的话很诚恳,我虽然心里还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

吃过晚饭我一个人回到了屋里。打开橱,就能看到我的那个布包,我又把它拿出来了放在了桌上。
若是要下山的话,这些东西是全部带走还是留在这里?我心不在焉的考虑著问题,一边翻著包里的东西。
翻著翻著,突然发现少了东西,我那张实习证却是不见了。
会去哪里了呢?又把包翻了一遍确定不在包里,我仔细回想,那张纸究竟是放在了其他什麽地方,然後却想起似乎上落跑的时候就没有看到过。
以前一直都是房间胸前的,莫非是脱衣服的时候弄丢了?
我爬到了床上,仔仔细细搜寻了一番,但没有结果,我的目光落到了床头的抽斗上。
或者是什麽时候掉出来了就顺手收在那里面了吧。
我拉开了抽斗,没有找到我的实习证,却看到了那个信封,落跑失败又输了赌局的那天晚上,叶暖写了然後放在这里的那个信封。
拿起了那个信封,封口的地方虽然是折上了,但并没有粘住,只要轻轻一拉便可以展开,而那张薄薄的信纸的边缘便可以看见。
上面究竟写了什麽?我难免会好奇。但是却又怕知道了之後就从此要承担起这个责任。
我并不是个害怕承担责任的人,而对於赌局输了所以不得不答应叶暖一个要求的事情,我并没有後悔只是对於其中的显失公平有点怨言。
虽然接受了这个结果,但我真的很怕,叶暖的要求,是现在的我无论如何都办不到的。
这麽一想,那个信封顿时成了烫手山芋一样,我急忙把它又塞回到抽斗里,然後关上了抽斗。

到都找过了,那麽我的实习证会在哪里呢?

那麽重要的一张纸不可能随便乱放或当废纸扔了,但也因为那只是一张纸所以说不见就能消失。
我支著脑袋坐在桌子前面冥思苦想。
就在这个时候,叶暖推门进来了。

从门口走进来,第一眼能够看到的就是桌子,而我想叶暖一定在第一时间看到了我放在桌子上的包袱,而我也知道我这样的姿势就像是等著放学回家的孩子一样。
叶暖的声音明显很冷,他说:“你就这麽想下山。”
我先是一愣,不清楚他在说什麽,但看著他的眼神还有面前的包,我想一定是知秋师兄找他谈过了,他想回来问我,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我本来想要解释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下山,但看著他那冷冰冰一脸认定我要跟人私奔的模样我心里就不爽,梗著脖子不愿说出低头的话。
“你都知道了还来问我。”
我刚一说完,叶暖就一个箭步上前,拉著我的手臂,强迫我看著他。
“我要听你自己说!“语气是我从未听到过的强烈。
他越是这副模样,我越是有逆反心理。
“对!我就是要─下─山!“我把下山两个字念得格外重,刻意的强调,然後看到叶暖的脸色青了起来,住著我的手臂的手也更加用力。
“你不要这麽用力疼!“我喊疼,对方手上的劲却没有丝毫的松懈,下一个瞬间我就眼一转,人被甩到了床上。
“你发什麽神"我话还没有说完,叶暖就紧跟著压到了我的身上,我们俩甚至谁都没有脱鞋子。
“我警告过你不要同知秋太过亲近,你不听,现在还要跟他一起下山!”
听听听听,这都什麽话,我要跟谁亲近跟谁下山还要人管麽?
“你说什麽我就要听麽,我还有没有点人身自由啊!”
“你想要自由可以,但你不能跟知秋一起走。”
“我想跟谁走都不可以,那还算个P的自由啊!”
“我说了不可以就不可以!”
叶暖还无回旋余地的口气让我的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
“你说不可以就不可以,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叶暖不是我父母也不是我老婆,就算是个大师兄也没规定我一定要听你的。我跟谁走那是我乐意,你管不著!”

叶暖听了这话之後,脸色由青转白,配上他那双此刻细长阴沈的眼,很怕人的感觉。
他并没有马上反驳我,而是慢慢伸出了手,抚上了我的脸。
手指冰凉的触感并不让人舒服,被他摸著的我竟然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了,难道说真的是平日里被吓惯了麽?
我刚兴起我也要自强的念头,下一秒锺,叶暖就一使劲把我翻了个身,脸被埋在被单里的我了好大的力气才转过头可以透气,叶暖已经拉开了我的衣服,在後背以及颈边肆虐。
应该说,他的爱抚手段很高超,我经常会感到舒服,那种足以超过羞愧的舒服,但我不认为这是个适合做这种事情的时机。

“喂,你要说什麽就说,动手干什麽。“我大声抗议,但叶暖并没有理睬我,他继续著他的动作,口中还说著什麽,我听了好几,才听清楚原来他一直都在说。
“我是绝对不会放你走的。”

绝对不会放你走。这句话很显然就是判了我个终身监禁,我当然不服。
“你没有权利不让我离开"我喘著气说著,因为叶暖的动作已经让我有了感觉,所以抗议也显得那麽缺乏魄力。
“我是没有权利但我不想要你离开。”
不想我离开?
我一下子愣住了,我想不出有什麽理由让如此高傲的叶暖说出这样温情而示弱的话,又或者说这其实是他的另一个阴谋?
就在我发愣的当口,叶暖已经把我的身子又翻了回来,他依旧是压在了我的身上,但我们的目光对上了彼此的。
我读不懂他眼中的感情。

“不要离开,小鸭梨"叶暖又说了一遍。
我很迷惘,甚至认为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为、为什麽"我讷讷的问。
“为什麽?“叶暖突然笑了,“为什麽为什麽呢?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理由就做出这样的要求,是不是很过分呢?”
“过分?我从来不知道我要留下一个人会过分。”
看吧看吧,恶魔本性又抬头了吧,所以我觉得刚才那个肯定是个阴谋。
“连理由都说不出怎麽让人采信你,怎麽让人能够服从你。”
“我就是理由,你还不明白麽,小鸭梨。”
“我不明白这算是什麽理由,别告诉我说你就是王法了!”
“如果是,那又如何?”
“如果是的话"我猛一用力,叶暖有些松懈,居然被我撞开了,我顺势爬到了床下,跑到桌子边,同他对峙。
“就算你是王法,我也绝对不会屈从的!”

39

“王法?“叶暖慢慢从床上坐起身,胸前的衣服已经散开了,他也懒得拉好,只是拨了下头发很随意的说道,“王法?你以为这里,是王法能够管得著的地方麽?”
只是说的话是很不动听。

“你、你在威胁我!“我很气愤。
“我就是威胁你怎麽样?“你刚说他占山为王他就摆出一副土匪的样子。叶暖慢慢把手伸到枕头下面。
我本以为他要摸出刀啊鞭子什麽东西来,可他手伸出来却只是一张薄纸片。
我当即就要笑出声来:他真的以为他是绝世高手一张纸片也能变得削铁如泥?削泥如铁还差不多。
可是当我看清楚那张纸的时候,我可怎麽都笑不出来了:那纸的质地,怎麽都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而那上面细细的黑字怎麽看都是打印机打出来,更何况下面还有个红色的印章,用的是我看得懂的文字盖著"司法部"几个字。
“啊!我的实习证!“这个时候我该说踏破铁鞋无觅麽?可是得来怎麽都不可能不费功夫。我冲上去要去抢,叶暖一闪身,我不但没有抢到,还因为用力过猛直接往床上一趴,接下来就很理所当然的又被压在了床上。
“放开我!还有,那个是我的实习证!”
“实习证?原来这个东西叫这个名字啊真奇怪。”
“要你管!还给我!”
“小鸭梨,你刚才说要我放开你,现在又要我还给你你究竟要我做哪一样啊?”
“放开我!还给我!”
“两样都要做?那我可做不来啊所以说,我一个都不要听,我要”
叶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感觉到他的身子又压了上来,他想做什麽,真的是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出来。
“等等!“这一我是真的急了,我不知道叶暖有几分玩乐的心思,我可不想陪著他。
“我不是跟你闹著玩!这张实习证对我很重要,你一定要还给我!”
在叶暖面前,我从来没有如此正经的说过话,叶暖看了看我,慢慢放松了力道。他下了床,走到了桌边。
我坐起身子,紧盯著他,还有他手中的那张实习证。

“你说,这个对你很重要?那麽,有多重要呢?”
“那是我奋斗到现在唯一的目标。”
是的,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司法考试是多麽艰辛的一段路,每日要在忙碌的工作中挤出看书的时间,别说吃饭走路的时候都在想著,甚至睡觉的时候也是做著相关的梦,而且多数是噩梦。
两天的考试在考场里坐整整十二个半小时之後便是将近两个月的等待与煎熬,而当可以查分的时候,拨电话的手都是抖的。
我知道或许只有我是如此紧张,但是因为这个对於我这样一个没有背景的人来说,真的很重要。
来到这里以後,其他的东西都可以随随便便往橱里一扔,唯独这个我是放在了身上,可没想到,还是落到了其他人的手里。
我有些懊悔,明明就是放在我每天一伸手就可以摸到的地方,为什麽自己没有想到去摸一下呢?

“既然如此,那如果用你的自由来做交换也不为过吧”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叶暖的话是什麽意思,便看到他伸手,把那纸片置於烛火之上。
“留下来。”
只有简单的三个字,但我完全明白了叶暖的意思。

卑鄙!无耻!我很想破口大骂,但是我还是忍住了,因为更加强烈的感情是:难以置信。
我不敢说我对叶暖有多麽的了解,但就从我们之前的接触来说,我从来不以为他那种会用别人最宝贝的东西去威胁别人的人,套句我们所里面某律师的口头禅: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还是人啊!“我直接就骂出了口,顺便说一下,这句是我们所里另个律师的口头禅。
“我若不是人,又怎麽在这里跟你说话呢?我只要你一个答案。“说著,叶暖的手又往下沈了沈,我甚至可以感觉到那火苗就要蹿上纸的边缘。

好,或不好,这永远是个问题。
学生时代考试的时候最喜欢做判断题因为简单,却没有想到这种是非,却是人生中最难抉择的。
我看著叶暖,他的目光中看步出任何嬉笑的意思,我知道他是认真的。
所以,我也是认真的。
“如果我说不好,你会怎麽样?”
“我会烧了它。”
我问的简单,他答的也简单。之後便是长长的沈默。

“那你就烧好了。”
我一骨碌从床上下来,径直朝著门外面走去,留下这一句话。
虽然那实习证对於我来说很重要,但是在这个世界,它仅仅是一张纸而已,它所代表的纪念意义,比不上我的自由。
我没有回头去看叶暖究竟有没有烧掉那张纸,不知道反而会比较好。
屋外有夜风吹过,也没有带来纸张燃烧的味道。我知道,我现在已经不会为了一张小小的纸片而受人牵制了。

出了门,我自然而然走到了原先自己的小屋,现在是知秋师兄在住。开门出来的知秋师兄看到我,显然是吃了一惊。
“黎师弟”
“知秋师兄,我能进去麽?“我努力的让自己笑起来。
知秋师兄连忙把我让了进去,还倒了杯茶给我。
“黎师弟,你这是”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之前被叶暖拉开了也没有重新拉好,就这麽跑到别人的房间里来,难免失了礼数,也不雅观。我尴尬的笑了笑,伸手理了理,勉强看上去不是很狼狈的样子。
“没事,走的有点急了。”
“黎师弟这麽急著来,很重要的事情麽?”
“算是重要吧。“我顿了顿,“我想同知秋师兄一起下山,但怕师兄明日万一一早就走了我没赶上,所以就急著跑过来了。”
“原来是这事啊"知秋师兄也跟著我笑了,“你还没有给我答案,我自然不会不告而别的。”
“所以我现在来给师兄你答案。”

“嗯那个大师兄那里我之前同他提的时候,他似乎并不同意”
“没关系的"我急忙说,“我同大师兄谈过了,他同意了。”
“原来这样啊,那就好了。”
“那个,知秋师兄”
“嗯?”
“我们什麽时候出发?”
“这个虽然说随时都可以,但黎师弟你很急麽?你还什麽东西都没有准备”
“都准备好了的!我也没有其他东西!我们尽早出发可以麽?我很想看看山下的世界呢!”
“那就明天行麽?”
“可以可以。“我点头,其实如果知秋师兄说我们连夜下山我也不会有半点犹豫的。

“还有,今晚,能不能让我在你这里睡?“我又提出要求。
知秋师兄似乎有点为难,但最後估计是我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善良的他於心不忍,收留了我,床上两条被子正好一人一条,我还是靠著里面睡。
薄薄的被单,身下是硬硬的床板,不习惯在所难免,我又有心事,自然是睡不太著。
我听著身边知秋师兄均匀的呼吸声,又想到了叶暖。
虽然也算是同床共枕了,但是似乎并没有像此刻这样强烈的感觉到一个人的存在,或者说他一开始的强势,让他的存在变得理所当然。
山下的世界会是怎样,我的决定究竟是否正确,一切都只是格未知数。
但是,现在也只能朝前了吧。

迷迷糊糊一直到了很晚才睡著,可没睡一会儿就又被摇醒了。我睁开眼一看,外面的天色还刚是拂晓,可是知秋师兄已经穿好了衣服在一边了。
“这麽早就要出发了麽?“我问道。
知秋师兄点了点头说:“我们要在天黑前赶到山下的镇上,这山路并不是很好走,我怕你走不惯,所以想还是早点出发的好。”
听他这麽一说,我赶忙爬起身来,自己的斤两自己最清楚,我知道有些山老林是走个几天几夜还不定走得出去的,我可不想又在那黑漆漆的山里面过夜。
趁著我穿衣服的时候,知秋师兄出去了,等我穿戴整齐了,他就走了回来,手里拿了几个包子,看来是早饭。
“准备好了麽?“知秋师兄问我。
我犹豫了一下,心想著要不要去拿我那个包袱。
“还有什麽东西要拿麽?“知秋师兄又问了我一遍。
这回我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了。谁知道要回去拿了遇上叶暖那家夥会发生什麽事情啊,夜长了梦多,跑路这回事情还是轻装上阵的好。

“没什麽东西也好,反正到了镇上可以添置的。“知秋师兄说著,递了两个包子给我,然後就背起他的包裹出发了。
我一路啃著包子,一路跟在知秋师兄的身後。本来不是很清醒的头脑擦了脸之後再吹了下这山里的冷风,顿时清醒了过来。
知秋师兄走在前面,脚步很快,我几乎是要小跑步才能跟上。好在这我们是从前面下的山,就是之前被师父拐来的时候走的路,很明显的就是有著世人走出来的路的。
我本来想同知秋师兄说後山那条秘道的事情,但後来想想还是算了,这等机密的事情不太好说给外人听,我也只当不知道就是了。况且,我没走过右边,谁知道那条路是通到哪里的啊,搞不好就是通到师父房间的也说不定。
当太阳终於升起,发出耀眼的光芒的时候,我们终於走到了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停下来歇歇脚。
我看了下我的手表,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了,而且一直都是朝下走,我的两条腿即使站直了也还是不停的打著哆嗦。
出发的时候吃的那两个包子早就不知道消化到哪里去了,有点饿,但又不好意思说什麽。知秋师兄拿出一个竹筒,问我喝不喝水。我接过来,喝了一口,很清冽爽口,大概是山里什麽地方的山泉水。
“知秋师兄,我们走了多少路了啊?“我朝上看看看不到山顶,朝下看也看不到山脚,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淹没在群山之中一样。
“走了大概有三分之一的路了吧"知秋师兄想了想回答我,“你的脚程比我想象的要快。顺利的话,我们定可以在傍晚之前到达镇上的。”
原来已经走了三分之一的路了啊,难怪已经看不到上面了,也看不到那山上两排小屋了。
这个时候,是不是已经有人发现我们已经离开了呢?
莫名的,我突然有些伤感。虽然只住了一个月还不到的时间,但那也算是我一个异乡人来到这里唯一的一个栖身之所。
大家其实都待我很好,虽然有些人很脱线,有些人很搞笑,还有些人容易神经过敏。
而若是发现我真的就这麽走了,那个威逼利诱各种手段都用上了的叶某人,是在抓狂,还是在大发雷霆?我很坏心眼的想象著他气到脸色发青头发竖起来然後大吼的样子──那是同他的美人脸很不相配的表情动作。
但,还是希望他不要发火才好,毕竟发火伤身。没有我,他一样是那高高在上的大师兄。

“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走吧。“在我还在发呆的时候,知秋师兄的话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点了点头,从坐著的大石头上站起来,可脚却在这个时候不听使唤了起来。
“你怎麽了?”
“我腿、腿麻了”
坐到腿麻这真的是太丢人了,我真想就这麽捂著脸蹲到那石头背後去,可是现在右腿实在是麻到了根本就不是我的腿的感觉。
“腿麻了?来来来,先坐下"知秋师兄赶忙把我扶回大石头上坐下,伸手在我右腿上捏起来。
这样一来,我就更不好意思,连忙说道:“不、不用帮我捏了,这个过一会儿就会好的。”
“不要紧的,腿麻是你血脉不通,若不帮你捏下,只怕呆会儿再一走多路还是会麻。”
他这麽一说,我不再忍心拒绝他的好意,而过了一会儿,我的腿一恢复知觉就同他说没事了。
知秋师兄有些不放心,又多帮我捏了几下,才又扶我起来。我在原地走了两步,又跳了两下。
“你看,我没事了,知秋师兄。我们走吧。”

我俩回头便要继续往下走,却给後面一个声音阻住了脚步。
“你们俩这可是要走到哪里去啊?”

那声音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昨天晚上我还听到过的。我回头一看,就在离我们十米远的地方,叶暖站在那里。
看到叶暖的第一眼,说老实话,我有点失望,他既没有怒发冲冠也没有如丧考妣,反而是在正常不过的样子,除了脸上没有什麽笑容。
什麽嘛,搞得就跟来送行的一样。一想到叶暖说不定就真的是来送行的,我心里不知道怎麽的感觉有些郁闷。我本该高兴终於脱离魔掌了不是麽?

“如大师兄所见,我同黎师弟这正是要下山。“知秋师兄没有上前,而是就站在原来的地方回答,看上去感觉不像在汇报,倒是有点对峙的意味。
“我知道你是要下山,但知秋你何必如此心急呢?定好了日子就该告诉大家,也好让咱们给你办个送行宴什麽的。”
“呵呵,那真是有劳众位师兄弟了,知秋不甚惶恐。但因知秋时日无多,这等事情也便免了吧。”
“时日无多?只是不知道知秋你所谓的时日,是什麽时日啊?”

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我听得清楚却不明白。知秋师兄说的时日,大概是指他的考验期吧,还剩下那麽几个月的时间,但听著叶暖的话,却完全不是那麽回事情。
我看了看知秋师兄,再看看叶暖,两个人都是一脸的平静,怎麽说出来的话就感觉像要打起来的呢?

“什麽时日?大师兄您真爱说笑,知秋所谓时日,自然是各位师兄弟都会面临的问题,只是知秋驽钝,直到现在还是迷惘。”
叶暖听了他的话,并没有立刻搭腔,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究竟是什麽我不同你计较,你来去自由,我阻你不得,只是你为何要带上小师弟一起?”
“小师弟不是大师兄你”
“我昨天都同你说明白了我要下山了!“我抢在了知秋师兄弟呃前面吼了出来。我的开口也成功让叶暖的视线转移到了我的身上,看得我不怎麽舒服。
“你是说了,但我不记得我有答应。”
呸!大爷我下山怎麽还要你答应啊!
“你也没反对不是麽?“明明就是说好了用那张实习证来换我的自由的嘛,我都牺牲到这种程度了。
“我没反对也不代表我同意了。”
“你没反对就是同意,这叫法无禁止即为同意你懂不懂啊!”
“不懂。没听说过。”
叶暖直截了当的回答让我差点吐血,你说这个家夥都不惜装小白了我还能试图说服他麽?
“我以为我们昨天是说好了的,你烧了我的实习证,我自然就是可以走人了。”
“那如果我没有烧了呢?”
叶暖这句话,倒是让我愣在了那里。

1

“没有烧了?你什麽意思?”

“我昨晚并没有烧了你那张纸。”
叶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紧紧地盯著我,脸上的表情倒是很自然,就像是在说著"今天天气很好"这样的话题,可我心里却是一震。
没有烧掉麽?难道说他昨晚的举动真的不过是威胁麽?是因为没有成功所以放弃了打算下或许可以再卖个好价钱,还是说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烧掉?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相信哪一个可能性来的好。
“就算你没有烧掉,我也要离开。“我艰难的说出这句话,明明坚信自己是自由身,可是为什麽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却有说不出的矛盾。
只见叶暖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不会在阻止你离开了。只是,希望你还记得,你欠我一个要求,我希望你能够完成之後,再离开。”
听他这麽一说,我又想起了那个赌约。虽然刻意让自己忽略那件事情,可是若说是完全忘记了,那也是不可能的。君子切不可言而无信,我自然不想只为了能够下山,而背弃了自己的信条。
而潜意识里,我相信著只要我完成了那个要求,叶暖也不会强留我。

“那好。你有什麽要求,现在就说出来吧。“我朗声说道,同时察觉到自己身边的知秋师兄靠了近来。
可叶暖还是摇了摇头,说:“我的要求一直都是那一个,你知道的。”
一直都是那一个?自然便是指那日他写好了放在信封里的,昨晚翻抽斗的时候还有看到,只是那个时候我没有拆开看了,自然也不知道是什麽内容。
“我不知道,我没有看过。”
“那现在去看也不迟。”
我正想要回答,知秋师兄却抢在了我的前面。
“你说现在看,只是想让黎师弟回去吧,可他一旦回去了,还能否出来真是个难测啊。”
“那你的意思是什麽?”
“你是写在哪里了吧,那就让人拿来这里。”
“拿来这里?知秋,你怎麽知道我不是写在床板上之类的不宜搬动的物件上?”
叶暖这句话听上去还真不是一般的暧昧,什麽床板之类的,听在我这个做贼心虚的人的耳朵里,就是那麽十足不自在。
“好了,别说了。“我跳了出来,“我回去看就是了。”
然後我又回头对知秋师兄说:“知秋师兄你就在这里等我好麽?抱歉,或许要耽搁一点时间了。”
“你这一回头,只怕是再也没有下来的机会了。“知秋师兄忧心忡忡。
我安慰他说:“我想,大师兄不是这样的人。“唉,真不知道我是哪里来的自信说出这样的话。
“你这麽相信他?“知秋师兄抓住了我的手问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其实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但还是硬著头皮点了点头。
知秋师兄一见我点头,表情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抓著我的手也用上了力道。
“你相信他我可不!”
话音刚落,我甚至还没有时间来消化他的意思,人却已经被他拉著,向著山下跑去。
“等、等下"我不知道为什麽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虽然说著等等,但脚下却还是只是跟著移动。知秋师兄跑得很快,同刚才带著我下山的速度完全不同,我看著前方的他的背影似乎是习惯了这样的速度,可是对於我来说还是太过吃力了一点。

本来就走的累得的脚慌乱的踩在了地上,也没有顾及落脚点的余地,小石块时不时的就硌到了脚,很疼。好几,我踉跄著要倒下,可是一想到如果倒下了知秋师兄不松手的话我就是要被在地上拖著跑,又立刻努力的平稳自己的呃身体,一路连滚带爬,直到我们跑到了另一个地势相对平坦的地方。那里有一棵高大的迎客松,一停下来我就立刻靠到了上面,直喘气。
靠!以前在学校跑一千米的时候也没这麽拼命过。

“我该说是因为你的企图败露了,所以才要跑得这麽快麽?”
身後传来叶暖的声音,方才一路狂奔倒也没有回头看他的功夫,可我这一回头,可真给吓了一跳。叶暖就站在离我们十米左右的地方,依旧是俯视的姿态,他神情依旧平静,说话的口气依旧平稳,只有身上的衣服似乎乱了一点,脸颊边垂下几道发丝,但依旧是淡定的美人样。
喂喂,他不会是用瞬间移动的吧?怎麽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就像在院子里散了个步一样?
“不,我倒愿意说,我的目的现在才达成。”
知秋师兄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我转头一看,我的天,这一个也是超人,脸不红气不喘的。

“你究竟什麽目的,不妨说出来吧,也好让我们大家都听听才好。”
“我的目的麽"知秋师兄停了一下,靠过来又来起了我的手,然後拉著我退到了那迎客松的後面。
“大师兄,你是否还记得这迎客松?”
知秋师兄的语调突然变得温和,甚至带上了一点撒娇的意味,就仿佛是少女问著青梅竹马的恋人可曾记得爱那样。
可是叶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知秋师兄则是大声笑了起来。
“哈哈,看来你还记得呢,大师兄这松"说著,他拍了拍那树,“是山上和山下的分界呢”
山上和山下的分界?我看了看这迎客松,很大很古老的一棵树,大概已经长了几百年了。若说用它来做个地标,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天然物了,只是我不了解为何这分界会让叶暖如此难堪。
知秋师兄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进一步解释道:“这迎客松以上的地界,是属於玉书门的,而这松以下,我们则称之为山下。可以说,我们现在已经站在了玉书门的范围之外了。”
诶?难道说我现在其实已经下山了麽?可是抓人的就站在离我们十米不到的地方,山上山下有区别麽?
“还有一件事情,也该跟黎师弟你说一下”
“诶?什麽事情?”
“那就是玉书门门规,历代大弟子,终身不得下山。踏出玉书门地界半步者废!”
虽然说是为我解说,可知秋师兄的眼睛一直都盯著叶暖,最後那个废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却带著胜利者的骄傲姿态。
我了三秒锺来理解,然後终於搞明白了这一松上下的区别:根本就是从量变到质变啊。
我看了看知秋师兄,他在笑;我又看了看叶暖,他紧绷著脸。十多分锺前的局势,现在似乎是倒了个个儿。

“你是以为,我不敢破这戒?”
“不不,我其实倒是希望,大师兄你,会破这个戒。”
“你以为就算我破了戒,你的目的就能够顺利达成了麽?”
“知秋不敢如此笃定,只是,人生有时候,就是一场赌博不是麽?”

他们俩在那边你来我往说著,我在一边有些搭不上腔。
看到叶暖这样於劣势,我有些於心不忍,而知秋师兄现在的表现也让我产生了疑问:他之前的温柔,难道都是假的麽?他如此心切要带我下山,究竟何故?

“你的人生要赌无妨,但不要牵涉到其他人。”
这其他人,我想指的就是我。
“其他人?没有人会是其他人的,大师兄。“知秋执起了我的手,慢慢说道,“黎师弟,早就已经参与其中了。”
“你何不问问他本人的意见呢?”
“不用了。“知秋师兄根本就没有跟我开口的机会,“人,很多时候,便是身不由己。”
我听他话刚说完,就感觉到自己又被拉了起来,可是这却不是脚动,是整个人都腾空起来的感觉。
我这是在飞麽?我惊惶地看著脚下越来越远的地面,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麽。

“我们来赌一把吧,大师兄!而黎师弟,便是那个赌注。”
我听到知秋师兄这样说,而後,便是颈边一个重击,思绪陷入了黑暗之中。

2

听说人生历程中经历一些从来没有过得事情是宝贵的经验,但我宁愿经历一下中五百万的巨奖,而不是被人敲晕了不知道带到哪里去。
醒过来的时候第一感觉是疼,不止被砸的脖子疼,头也很疼,说不定那一掌是打到什麽神经了。
我摸著脖子坐起身,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山洞里,角落里有块大石板,上面却满是灰尘,我的身下是略带潮湿的泥土地,很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洞口很大,有一人多高,阳光可以照进来,却照不到太里面,我呆在阴暗里,说实话,挺冷的。
而那把我拐来这里的罪魁祸首却是站在洞口,晒著太阳。察觉到我醒过来了,他回过头来。
“你还好吧?”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谁要看你假惺惺!你自己下的手难道还不知道轻重麽,还来问我好不好!
就我那後颈轻轻的一击,便把这叶知秋之前留给我的好印象击得个粉碎。身体上的伤害还倒是在其,更加让我感到愤怒的是这我便是彻头彻尾的被利用了的,大概是从第一见面起,我便被他算计了。
我不理他,自顾自慢慢挪到洞口。太阳晒在了身上,在这个阴寒之地便让人感觉到暖和。我闭上了眼睛,想象著自己其实是在地中海的海滩上享受,而不是在一个不知名的山洞里被当作了所谓的赌注。

难得的片刻宁静,但没一会儿就被打破了。
“吃点东西吧,你该饿了的。“叶知秋的声音传来,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睁开眼睛,看见他伸手递过来一个白馒头,还有一块肉干。
我看了看他,伸手接过了,然後扭过头,又闭上了眼睛,有一口没一口地啃著手中的食物。会如此坦然的吃下食物,并不是出於相信他不会做下毒什麽的事情,但我总想著被毒死的总比被饿死的来的壮烈的多了,况且,肉票也有人权,给我吃我就吃,谁知道是不是吃一顿少一顿。

“看你吃东西的样子,真的会让人以为你手里的其实是什麽美味珍馐。”
一个馒头半块肉干下肚我也恢复了一些精神,也有了点心情来同人说话。我掀了掀眼皮子,凉凉的吐出一句:“你难道没有听说过麽,人一生中最美味最怀念的一餐,是最後一餐。”
“你以为我会杀你?“叶知秋问道、
“你不会杀我?“我反问道。

沈吟半晌,叶知秋突然笑了,他站起了身子。
“我果然没有看错,黎师弟你果然是聪明人。几句话,便想是要我说出不会杀你几个字麽?”
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那几个字有意义麽?你若是大善之人,无需那几个字,我想你也不会要杀我这无辜之人;若你是大恶之人,就算有了那几个字,却也是全无保障。”
“你想的倒是周全。”
“过奖。”
想得周全又有什麽用,没有一双识人之眼,总是要等自己陷入了麻烦里面才想法子自救,要是这样,我倒宁愿是知道不让自己身陷囹圄的方法。

“你,是在怪我麽,黎师弟?”
“说不怪你是不可能的,但我现在不想说这个。“说了也没用的东西,不要浪费口舌。
“对不起。”
叶知秋突然出口的道歉让我著实一愣,因为他的语气态度太过诚恳,这让我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那手里拿著枪却哭著要求人质原谅的绑匪。那个时候看的我是抱著肚子直笑,可现在这样的事情轮到了自己头上的时候,我却怎麽都笑不起来了。
“现在道歉还有何用"除非你立刻把我放了,顺便送我下山。後面的想法我没有说出来。
但叶知秋大概是料想到了我的思路,他又说了一遍对不起,可紧接著又说道:“但是,我还不能放了你。”
这两句话衔接起来的效果还真的让我有吐血的冲动,就像三流电视剧里用滥了的"我爱你,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的台词一样,不过这个是是进阶版的,我很怀疑什麽时候会发展到终极版"我不想杀你但我不得不杀你”。

“你既不放了我又不杀我,还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来,难道是想要等升值了再卖了?”
“升值?不,你是无价之宝。”
“恶"我一哆嗦,身上泛起无数鸡皮疙瘩,“拜托你不要说那麽肉麻的话,绑匪对人质真情流露的桥段八百年前就不流行了。”
“或许是我的说法上有些夸张吧,但这是我的真心话。人的性命,从来都不是可以待价而沽的货品。”
“那你又为什麽要把我带来这里"话说到一半,我突然住了口,因为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为什麽?“叶知秋笑了,一副了然的姿态,“你已经想到了不是麽?”

是的,我想到了。绑架罪要成立,必须是以达成某样目的为构成要件的,而且这个目的的达成,必须是针对第三人的要求。而在此,第三人,毫无疑问就是叶暖。
我俩本来已经在玉书门的势力范围之外了,若只是要离开,那麽可以说没有什麽难度,叶暖似乎是一个人前来的,并没有其他可以下山追赶我们的师兄弟在附近。

但此刻,叶知秋却只是把我带到了这个山洞里,对於一个以落跑为目的的人来说,这样的举动无疑是自掘坟墓。
在昏迷之前,我听到叶知秋说要同叶暖赌一把,而我,就是那个赌注。
那麽,叶知秋所做的,难道是要等叶暖来找我们麽?

“如果你的目的是我所想的那样的话,那麽我只能说,你输的可能性比较大啊。“剩下的半块肉干也已下肚,吃饱了的我突然心情大好起来,又或者是都已经到这地步了,我也很无所谓了。我盘起了腿,身子往山壁上一靠,就差没嘴里叼根草了。
“可是,赌,不是这样才有趣麽?”
我斜靠的姿势正好可以看到叶知秋的脸,我发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也都是笑著的,是比我们第一坐在一喝下午茶的时候要大的多的笑容,可是唇角边的弧度却带著一些苦涩。

“你究竟和大师兄,有什麽过节?”
我也不知道为什麽自己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但很意外的,我看到叶知秋的表情一滞,显然我是说中了什麽。
“过节麽"叶知秋微微低下头,“若说是过节的话,那未免太轻描淡写了。”
轻描淡写?
“那你恨他?“我又试探著问。
叶知秋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恨他。是怨。”
怨?我仔细打量著叶知秋的脸,然後得出结论:这张脸实在是没有什麽做怨夫的潜质。如此眉目清朗的一个人,若要生了怨,可真是别扭到家了。在叶知秋的脸上,没有那种别扭,还是说其实是他隐藏的太好?
“你以为,我不会怨麽?“大概是我的不相信表现的太过明显,叶知秋问了这麽一句,我老实的点了点头。
“我也是一个人,怎麽可能没有怨这种感情呢。我本该恨他,可因为了解他是身不由己,所以我只能怨他。”
叶知秋讲到这里,我已经开始在自己脑海中上演一出"大师兄始乱终弃,小师弟怨走他乡"的苦情戏码,可是演著演著越来越不像样,这两个人刚一见面的时候,不还是挺正常的麽,怎麽看都不像是旧情人的样子啊。
还是说其实大师兄是没心没肺到了底,而小师弟情根种强欢笑?

“我怨他为何会如此绝情,忍心把骆师兄推到了那样的境地。”
哦,原来不是说的他们俩个之间的奸情啊但是那个骆师兄又是那边冒出来的?
我突然之间对叶知秋那自言自语的说话方式心生不满起来。

3

“你怨他把那个呃骆师兄逼上了绝路,所以现在你要要把他逼上同样的境地麽?“说老实话,我很是不欣赏这种冤冤相报的思维,虽然不指望大家能够以德报怨,但又何必如此呢?看得出来,叶知秋也同样的痛苦。
“不,我并不是想要说把他逼到同骆师兄同样的境地”
“可你现在做的事情,分明就是这个结果啊”
我想到了叶知秋那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废"字,那个狠劲,让我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具五刑──先黥、劓、斩左右趾、笞杀之,枭其首,菹其骨肉於市,其诽谤詈诅者又先断其舌──这种刑罚比起凌迟来也不会仁慈到哪里去。

好可怕!晒著太阳的我还是哆嗦了一下,这麽一趟搞下来可就是人不人鬼不鬼的,而一想到要遭此机遇的是个美人,就愈发让人感觉到残忍。

“所以我才说,这是个赌"依旧意味不明的一句话之後,叶知秋突然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知道骆师兄的事麽?”
啊,真是一个好问题啊,可是未免问的太晚了了点了吧?
我摇了摇头。
“那你还记得,我同你说过,有一位擅长画人的师兄麽?”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然後又想到,那位师兄,已经死了。
“呃那位就是骆师兄?”
“是。”
“那他是不是死的很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谁知道呢,或许是尸骨无存也说不定”
哇,尸骨无存比血肉模糊更上了一个层了啊。
“那他的死是大师兄造成的?”
“是也不是"叶知秋叹了口气,“其实我早就知道的,那样的下场无可避免,毕竟每的任务其实都是九死一生”
任务?九死一生?喂喂,我怎麽不知道书画兴趣班什麽时候要干如此危险的事情?
“你一定以为我是在说谎吧,但这就是事实,这个世界上只有少数人知道的事实。”
接下去,叶知秋就给我上了一堂名为玉书门秘辛的课程。

“玉书门,或者应该称之为御书门更为妥帖。御者,多数跟皇家脱不了关系。本门的祖师爷,原本是个宫廷画师,後离开宫门之後创立了本门。世人很少知道玉书门,而知道师祖其实除了画师之外还有一个身份是皇家影卫的这世上只怕就只有皇帝同影卫首领两个人了。
“师祖成立本门的目的其实是暗中为影卫招收人手,而这些人,负责的便是暗杀。很不可思议麽?但这个世界便是如此的。但也不是每一个门徒都有资格的,我们入门之後,总先是学习书画,而後才根据我们的资质选择极少数的人培养成为杀手。而这一代中,只有四个人:大师兄,骆师兄,我,还有叶天师弟。”
“叶天!“我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不敢置信的掩上了口,很难想象那个天真活泼的孩子其实是个杀手啊,他才不过十多岁的年纪
“很不可思议?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不知道?”
“是药。凡是被选为杀手的人都要被喂一种迷药,会让他们忘了自己杀手的身份,而只以为自己是个画师,而在出任务的时候需要有人说出某些关键语词,引导他们动手,而任务完成之後再给他们吃另一种药,他们就会忘了自己做过什麽。”
“这个听著像是很催眠啊"我自言自语,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既然你说被选中的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你为什麽又知道呢?”
“因为,我曾经是下任的门主候补。大师兄从一开始就是定好的下任门主,但为了怕发生意外而让玉书门的秘密失传,总会有另一个人作为候补以防不测,而这一代,我便是那个人。”
啊原来还有一个老二的阴影啊再加上之前的骆师兄之死他们俩的结子还不是一个呢。

叶知秋又继续往下说。
“大师兄、骆师兄还有我,在本门中排行前三,可以说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师兄比我大两岁,而骆师兄比我大了有八岁之多,他一直都是兄长一般的存在。我记得小时候我们总是在一起练功,但是每骆师兄总是要吃那些药,然後忘记了我们曾经在一起经历过的那些,虽然他总是微笑,但我看了就觉得很痛苦。也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我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骆师兄脱离这样的生活。而大师兄,他也是这麽想的。

“我想,那个时候,他一定也是和我一样喜欢著骆师兄的,我曾经看他在骆师兄午睡的时候帮他盖上被子,或是在每画画之前帮他研好磨。我知道他是喜欢他的,所以我以为他会和我一样想,不想骆师兄去过那样危险的日子。
“但是,我还是失望了,骆师兄到了十八岁的时候,出师了,作为一个杀手。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当时第一的任务他失败了的话,结果会不会比现在好,他是不是还是会坐在他自己的小屋里,对著自己的画皱著眉头继而锲而不舍继续提笔但是他成功了,在三万士兵的包围之中一击击杀西秦伪王後全身而退,无人见得他的面目。事实证明,他是个再优秀不过的杀手,十年来能同他齐名的杀手只有一笑,直到他和一笑一起死在了齐州的太齐山庄。
“骆师兄第一出任务的时候我还太小,不过十岁,记得并不是那麽清楚,但他的最後一任务,我是记得的。那天,大师兄来找他的时候我在他房里,大师兄同他谈完後不久我进去,他却是在收拾行李,说是让他去南郡拜会师父的故人。我听後便知道是又有任务了,我心里有些不安,但找不到理由阻止他。他走後,我去找大师兄,大师兄什麽都不说,但脸色很凝重,我那个时候就知道此凶险,而一个月後便传来了骆师兄身死的消息。
“我记得传来讯息的是一只信鸽,洁白的羽毛却似缟素一般,之後大师兄就让我下山确实真伪。我到了太齐山庄的後山悬崖,人们说的清风与一笑坠崖的地方,那地方朝下看去根本看不到底,我试著攀爬下去,但崖壁光滑根本就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那个时候我知道骆师兄大概是凶多吉少,我想著那下面那麽黑那麽暗他会不会冷
“但是让我感到心冷的,是大师兄听到我带回来的消息之後,只是点了点头,什麽都没有说,第二天依旧是谈笑风生。我知道他为人心思沈,但我想不明白,明明是自己喜欢的人死了,而且只怕是死无全尸,他却可以无动於衷?就算只是同门情谊,他也至少会哪怕是流露出一点伤痛,可是他没有,而他那模样,就像是知道骆师兄是去送死的一般”
说到这里,叶知秋的声音几乎是要哭出来了一样。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把这样的事情说给另一个人听本来就是把自己的伤口重新挖开一样。
他的怨,或许是在怨叶暖的绝情,又或许是在怨自己的无能为力。从孩提时代就想要让敬爱的师兄脱离如此危险的生活,可还没有等到他有能力来实现,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失去後再来懊悔,这永远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所以你才要来赌这一回?不过只怕知秋师兄你终是会失望啊"顺便连累了可怜的我。
我站起了身子,伸了个懒腰,暖日催人眠,只可惜我怕一睡过去就彻底起不来了啊。
知秋的意思我明白,他大概是知道了我同叶暖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说是乱七八糟可是我心里最真切的感受,我其实到现在还没有把我们俩之间的关系理出个头绪来,无论是心理方面还是生理方面。
然而在外人面前,尤其是某些有心人的眼中,我们之间的关系大概就是可以被归类到情人一类的吧──我想这个时代的人大概还不会开放到对床伴这个词有认知。在对这里人丝毫不奇怪两个男人会搅和在一块完全不感到惊讶之余,我也只能哀叹这大概就是:做者无心,看者有心啊。
其实我的心底还是希望叶暖能来救我,毕竟有那麽一个肯为你不顾一切的人,真的会很让人感动的。但是如果他真的来救我了,倒是我欠他许多,到时候要来个以身相许还债我可真的有点吃不消的说,况且,我真的不想看到美人变成一团肉泥啊
所以,叶暖美人大师兄,请你回屋睡午觉去吧
我的内心如此祈祷,只是我忘记了这个世界哪怕是芦鸡神也不会听我的。我的愿望还默念不到三遍,就听得洞外有人走来,同时某人的声音也以相同的速率传到了我的耳中。

“失望?我从来不知道我原来在你心目中便是如此无能的一个人啊,小鸭梨。”
喝!这里会叫我小鸭梨的除了某只叶姓人皮狼之外还能有谁,而配合著说话内容,他的语气还有脸上,尽是轻佻的笑意,怎麽看怎麽听都似打情骂俏。
笨啊!叫你不要出现还真出现!我还没有想好漂白的台词就就给我又刷上一层黑漆!
我转头去看叶知秋,他的脸色也不比我好看到哪里去,肃整的面容,紧抿的唇。
“你终於还是来了。“我总感觉到他的语气里有某种不甘心的意味。
“知秋你约我,我怎麽敢不来呢”
“是麽?那我真是不胜惶恐,只是不知道,大师兄为何不多邀几个人来共叙同门情谊呢?”
同门情谊?我看马上就要上演手足相残了吧!我张望了一下,叶暖还真的是一个人来的。我想叶知秋是算漏了吧:本来发现我们俩走了然後来追的人就只叶暖一个,他自然也可以一个人前来这里,带我走,接下来要不就放了叶知秋,要不就顺便灭口。
一想到从小一起长了快二十年的夥伴就这麽反目成仇还要弄个你死我活我就於心不忍,我同叶暖没有什麽仇大恨,对於叶知秋也是同情的,所以我很不想看到他们动起手来。我主动往洞外走去。
“既然大师兄来了,那就到此为止吧。我同大师兄回去,知秋师兄你也先下山吧,等我这边的事情完了,我一定会下山去找你的。”
我的想法很真诚,可两个人似乎都不买我的帐,就在我走出洞的时候,两个人同时出手,一人拉住了我一条胳膊。

“黎师弟你还不能走!”
“小鸭梨你先过来!”
两句话同时脱口而出,我的人也被固定在了两个人中间,他们谁都不服谁,死死盯著对方,看样子是谁也不会先松手的。
喂喂,不会是要我保持这个姿势到天长地久吧?忽然又想起这两个人其实都是有武功的,不知道够不够力道把人撕成两半啊?就算一个人不够,两个人大概是够了的。我紧绷著身体,努力在两个人中间保持著平衡。
不知道这个时候叫一声"爱我就放开我"会不会有用啊?估计是没用,没人会听我的。

“大师兄我想你还是放手来得好。”
“可我觉得,这该是我对你说的话呢”
“哦?什麽"叶知秋意味不明的一笑,“大师兄你总是精於计算,只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被计算的一天吧。”
什麽意思?等叶知秋把话说完,我发现他的目光已经不再是看著我和叶暖了,而是投到了我们身後。我扭过头,却看到在离我们不远的山坡上,不知道什麽时候出现了一群人。

“大师兄知秋师兄小师弟"以难以置信的口气说话的是叶天,此刻他正站在一堆师兄们的中间,小脸上很是震惊,而其他的师兄们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连那个我以为他其实是得了面瘫的连师兄也不免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但是,站在最前方的那个人却是一脸的平静。师父那张脸上的红鼻子依旧抢眼,而那双眼睛依旧是一条缝,只不过此刻却让人感觉到有寒光射出。

“我果然还是低估了你啊,知秋。“叶暖放开了我的手,叶知秋一用力,我便又回到了洞口他的身边。
“你只是太过自负了。”
“我其实很想知道,你究竟从什麽时候开始计划这一切的?”
“比你所想象的还要早。”
“这样啊"叶暖轻叹一声,又说道,“但是方才那赌,是我赢了吧。”
此话一出,我清楚听到了身边叶知秋咬牙的声音,是不甘心还是?
“赢了又如何,难道你还妄想著可以带走黎师弟麽?”
“说的也是呢事到如今,也不能奢求太多了”
叶暖慢慢转过头,朝著上面的师父和众师兄走去,他的步子很慢,但很坚定。
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涌起一股子的悲哀,又看了看身边的叶知秋,他的脸上早就没有了得意的神色。
唉,这一对师兄弟,其实也是互相敬爱的吧,只是为何会为了心中的执念而走到了这一步呢?只希望他们今後不会为此而後悔
我总觉得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正想著该说些什麽的时候,叶暖已经走到了师父的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然後一揖,双膝跪地。
“弟子叶暖,请师父责罚。”
我听到师父身後的众师兄纷纷倒抽了一口气,我的心也跟著提了上来。
师父沈默片刻,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叶暖双手接过了,然後倒出了一颗药丸吞下,又双手把玉瓶奉还。
师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说了一句:“从今往後,望好自为之。”

叶暖把玉瓶收入自己怀中,又重重磕了三个头,才缓缓站起身来。
“叶暖就此拜过,此去他日不知是否还有重逢之日,望各位珍重。”
说完,便径自调转身子,不再去看那些几乎都要哭出来的却只能站在师父身後的师弟们。
他一路走到了我们跟前,先是对叶知秋说了一句"师弟保重”,才转头看向我。
我们俩注视著对方,半晌沈默,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同我一样脑海里转过的是短短一月不到两个人之间的相,那些之於我来说称不上快乐的回忆此刻却因为他即将离去而变得辛酸了起来。
“有些事有些话本想同你说,但还是没有机会了。你要保重,小鸭梨。”

什麽嘛!明明是最後一句话了还不能正正经经的叫我的名字,还是那声小鸭梨。
我很想伸手来住他,可我的脚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样,动弹不得,手也沈得举不起来,眼神一直都紧紧锁住他的後背,那即使是被逐出师门依旧挺直了的腰板。
叫啊!叫住他!告诉他其实你还欠他一个愿望!告诉他如果不能等完成了再走你会良心不安!
心里的一个声音如此催促著我,但我依旧是无动於衷。
直到身後的叶天终於是忍不住喊了一声"大师兄"之後哇得哭出了声,我才发现泪水已经盈满了我的眼眶。
不是不想出声啊,只是怕一开口,是那哽咽的声音,而泪水会在那之前就流下来。

5

一切的发生的太快,以至於我们都还没有想好相应的对策。叶暖离开之後,叶知秋同我跟著师父以及其他的师兄们回到了门内,只是大家的心情都很沈重,整个气氛都是愁云惨淡,甚至连范师兄都无心煮饭,当我对夹生的饭皱起眉头的时候,他的目光就是在说"你爱吃不吃”。至於说菜是什麽样的糟糕味道,已经没有人提出异议了,因为大家都是食不知味。
晚上一个人睡在床上,明明要比以前两个人睡的时候宽敞得多,却只是抱著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怎麽都睡不著。叶暖走的匆忙,什麽东西都没有带走,屋子里满是他的气息,他的书,他的画,他的衣物。每一件东西看著就难受,可若看不见了却更加难受。
如此的矛盾之中,不过三天,我就像过了三个世纪一般,每日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的,铁打的人都撑不下去。
我总是坐在床上,抱著膝发呆,心想著我这样的状况是不是就是人们所说的为情所困?虽然打心底里不愿意承认为了某只野兽牵肠挂肚,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习惯了他的存在,让他在自己的心里占了那麽一点位置。
这日,还是坐在床上,突然眼神扫到了床头的抽斗,不免就想起了什麽,屈身过去拉开了一看,一张纸和一个信封印入眼帘。
我的实习证,还是写了他的要求的那封信。
我拨开了上方的那张实习证,现在它对於我已经没有什麽意义了。我打开了信封,抽出了那纸信笺。在打开之後,我犹豫了好一会儿:这个时候再看是否还有意义?
但我还是展开了那张纸。五个字,信纸上只写了五个字。
只是,我也只能看到这一步,那五个字写了什麽我完全看不懂。
我往後靠回墙壁,仰著头,很想笑:是我忘了自己其实还看不懂这里的文字,还是叶暖他忘了呢?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走了进来。
“你在看什麽呢,黎师弟?”
是叶知秋。我没有动,只是感觉他走近了,才抬起手,递出那张纸,说:“这上面写了什麽,知秋师兄你能帮我看看麽?”
叶知秋接过了那张纸,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就在我想著上面是不是某些很难启齿的内容的时候,只听他叹了一口气说:“这上面的话,师弟你真的想知道?”

我想了一会儿,拉回自己的身子,很认真的看著叶知秋,告诉他:“我想知道。”
“那麽"叶知秋凑到了我的耳边,轻声说了五个字。

他明明说的声音很轻,但不知道为什麽会觉得那是足以炸开脑袋的巨响;明明只有五个字,却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重复,即使捂上耳朵还是能够听得到。
手滑过脸颊,发现湿了,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是如此脆弱的一个人。
“唉我早问过你要不要听”
“可是,我并不後悔知道了呢"我知道知秋师兄是关心我,看不得我这样可怜的模样,可我真的不会後悔呢。

“呐,知秋师兄,你说大师兄现在会是在哪里呢?”
“不知道呢”
“他会死麽?”
“不知道呢”
我的问题,知秋师兄总是用不知道三个字来回答我。我想,他是真的不知道答案,可是我想知道。
我跳下床,胡乱的套上鞋子,然後打开柜子开始收拾自己的包袱。
“你在干什麽?”
“我要下山。”
“下山?”
“嗯。”
我已经收拾好了最简单的包袱,迫不及待的往门外走去,知秋师兄一把拉住了我。
“现在下山?难道你要去找大师兄麽?可这茫茫人海,他是否还”
“知秋师兄你知道麽"我打断了他,“在我的家乡,有句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想要去找他,活著也好死了也罢,如果不能确认他不会感到冷我不会甘心的。”
停了我的话,知秋师兄拉著我的手慢慢松开了。
“你还真是"他苦笑,然後从身後拿出了一个小包袱,“虽然佩服你的勇气,但我想还是要更周全一点才好。”
我打开包袱一看,却是一包干粮和一些银票。我方才只收拾了衣物之类的,这些却是没有想到。
“知秋师兄"我想我这辈子没有如此感谢过一个人。
“好了好了。还有这个给你"他又递给我一张羊皮纸的地图,“还是让余师弟他们送你下山吧。”
“谢谢你知秋师兄。”
“你只要不怪我就好。”
□□□自□由□自□在□□□
之後,於师兄、连师兄和叶天把我送到了山腰的地方,到了那里之後,就只要沿著山路一路往下就可以到达镇上了。叶天本来死活都要跟我一起去,但连师兄一句"师父说了除了小师弟谁都不可以下山"让他只能含著泪跟我挥别。

叶天不能下山的理由我当然知道,但为什麽我可以却不得而知,但这个时候也无需去计较那些事情了。
一直到了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我才到了山脚的镇上,那还真的是很小很小的一个镇子,唯一的一家饭馆兼客栈提供了我一间比山上的房子还要破的房间,好在收拾的还算干净。
狼吞虎咽了一顿热食之後我倒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半梦半醒到了天亮,竟然还做了不少梦,只是依稀记得个个都是叶暖没什麽好下场。
掌柜的跟我说去下一个最近的镇子要走一天的时间,所以 一大清早我就拼命念著梦是反的梦是反的上路了。原本下山的时候知秋师兄说要把那头小毛给我,可我一想到它的臭脾气我还是谢绝了,可真的要要靠两条腿走路却又是有苦也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吞。
终於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我站在了客栈的门口,看著店门口的帷幡,就算不认识上面的字我还是感到了一阵亲切。
一进门我就要了一间屋子,掌柜的立刻给安排好了,我到了屋里刚把东西放好,小二的就送了一桌小菜并抬了一大桶的洗澡水过来。
我想著这店家的服务态度还真是好,也没有想其他的,脱了衣服打算先泡个澡然後再吃饱了好睡觉或思考问题。
可是澡洗了一半,就听得有人开了门进来。我以为是小二又来送什麽东西,便说了一声:“小二哥什麽东西你就放桌子上好了。”
可来人却回了我一句:“我这麽大一个人,可横不到桌子上去啊。”
一听那声音我的脚就一抽,整个人不知怎麽的就往下一滑掉到水里,等我重新坐直了身子,就看到那个人趴在浴桶边上看著我,一脸笑意。
“你"我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也忘了自己全身赤裸著,直到那人不怀好意的目光把我全身都照了个遍,还说:“你这出水芙蓉的模样可比平日里动人多了,小鸭梨。”
我连忙遮住了重点部位,再看看叶暖,脸色红润有光泽,两眼有神放狼光,枉我为他心怀愧疚寝食难安日夜兼程跑来这里,他大爷日子过得肯定不是普通的滋润。
“你、你怎麽在这里?”
“我为什麽不可以在这里?“叶暖拿过我搭在屏风的中衣展开了示意我穿,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已经开始变凉了的水里面爬出来,可衣服刚上身甚至还没系好带子整个人就被叶暖抱到了怀里。
“我在这里等你啊小鸭梨。“叶暖一边说著,一边在我的後颈轻吻,“你好像瘦了呢,小鸭梨”
我被他搞得很痒,一边躲一边说:“哪、哪有"我可是坚决不承认我这段日子过了苦日子。
“哦?是麽?这个问题我们意见不一致,可以好好来探讨一下”
关於我胖瘦的这个问题,要谈论,过程自然不用多讲。在叶暖轻轻一把就把我拉到床上压在身下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我大概是真的瘦了,他拎我就跟拎小鸡一样。
之後,他就那麽把我压在下面,蹂躏了一遍又一遍。说蹂躏可是一点都不夸张,我一开始是有舒服到,可是当我觉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发泄过了那麽就吃点东西然後睡觉吧的时候,某只野兽似乎才尝到了甜头,一遍又一遍的继续。我记得我最後很丢人的哭著跟他说不要了,可他却回我一句之前的份还没补回来呢让我几乎要吐血──真不知道他的之前的份是怎麽计算的,我就算不吐血,也要给他弄得精尽人亡了。
也不知道究竟多晚了,但最後我们是相拥著沈沈睡去。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阳光照在脸上,比那更强烈的,是某人的目光。
“你醒了啊。”
还好这一没有所谓的男人晨起的劣根性,穿好衣服之後,我们俩就坐在那里填饱肚子,也顺便有机会为自己的疑问寻找答案。

“我说,你怎麽没死?”
“死?你很希望我死麽?我要死了,小鸭梨你可就成寡妇了啊”
“呸呸,什麽寡妇,我很正经的问你。知秋师兄不是说说,擅自下山者,废麽!”
“我是给废了啊。”
“哪有!“我看他明明好手好脚的。
“你以为废是怎麽个废法,小鸭梨?”

“呃不该是断手断脚废了武功然後扔下山去麽?”
“你从哪里看来的这些”
“从这个不重要!你说的废是什麽?”
“很简单啊,废了下任门主之位啊。”
“就这样?”
“就这样。”
“骗人”
“什麽?”
“没什麽那师父给你的药是什麽?是废了你武功的药麽?”
“是十全大补丸。”
“噗"我口中的粥喷出来的声音。
“骗人!”
“怎麽会是骗人呢”

我放下碗筷,看著叶暖的眼睛,他的表情带著戏谑,让人很难相信他说的那些都是真话。
“跟我讲真话,好麽"我恳求他。
他却只是叹了口气,说:“小鸭梨,这里面的事情,你无需知道太多,但你要相信,我会一直都这样好好的,真的。”
这回他的语气是再正经不过,由不得人不信。我又端起饭碗,默默的喝著粥。

“你这是在害羞麽,小鸭梨?“牛皮糖叶暖见缝插针的缠上来。
我没有拉开他抱著我的腰的手,我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真是的。我还以为你快不行了呢,枉我赶来,本打算帮你收尸。”
“呵呵,我早说过小鸭梨你口是心非的样子最可爱,你一定是看了那信封里的内容才来找我的吧。”
听他提到那纸上的内容,我脸一红:“哪、哪有"死不承认!打死我也不承认。
“我说,若我真的死了,你还会去做麽?”
“啊,如果那样的话,我觉得带著你的牌位会比现在省心的多了啊。”
“是麽?那可说定了,以後我们的牌位要放在一起,那是不是说你下辈子也许给我了呢?”
“别、别胡说!”
唉,我的伶牙俐齿为什麽到了这人面前就失了效了呢?

“但是,我是说真的。“叶暖转过我的头,让我看著他,再一说出了他写在那纸上的要求。
“不要离开我。”
比起文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更加让人难以拒绝。
“嗯。“我点了点头。
“谢谢你,小鸭梨。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生辰贺礼。”
然後看到叶暖开心的笑了,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孩子般单纯的笑容。我这才想到,今日是初九,他二十岁的生辰。这一瞬间,我才意识到,他其实是个比我还小的半大孩子。

我想,我的後半段人生,大概就是要同这个人纠缠在一起了吧。如果这就是我那趟单程的时空旅行的意义,那麽至此,我总算能够坦然接受,并甘之如饴。

─完─

後记:终於打上了完结的字样,我只能说终於。
最初只是林子风同学的生日贺,只是一篇命题作文,但没想到会发展到现在11万5千多字的篇幅当然作者的话痨也是主要原因之一汗
本来想著其实 後面还有其他的故事,但还是觉得在这里结束比较好。小鸭梨从初登场的可怜孩子一路走到这里,最後阶段因为作者无意种下但开得出乎寻常的旺盛的一朵苦菜又变得悲情起来,所以我想最後这样的甜甜蜜蜜就足够交代了吧嗯,这样就好。
不过各位不要对他的未来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被那麽FH又粘人的某人给沾上了,下辈子都摆脱不了啊所以我也觉得带个牌位会比较省心了啦[被抽飞~]
文中很多地方没有交代清楚或是还没来得及展开的伏笔(汗这种东西)以後会有番外交代,包括有责任的番外和无责任的番外(再汗)
这文本来的设定是搞笑剧,虽然到後面很不成功的苦了一回煽了一回,但还是能够大家带来点快乐~
另:关於无责任番外,也就是恶搞番外,如果有什麽好的关键词,请同学们提供哦~会给大家带来由小鸭梨和大师兄以及配角若干倾情出演的芦鸡小剧场哦~
最後,再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每位同学的回帖某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们的意见和鼓励是让我能够一路码下来的最大动力!也希望能够各位能够一如既往的支持与鞭策!谢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