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作若无其事的吻》作者:崎谷はるひ
文案:
和日本画名家的祖父一起在俭朴房舍中平静度日的一之宫蓝,因祖父突然过世,被必须缴纳的庞大遗产税弄得失去一切。志泽集团的继承人・志泽知靖忽然出现在走投无路的一之宫蓝面前,表明是蓝祖父的旧识,将蓝及其祖父的作品一并接收过去。备受男人过度奢侈的宠爱而困惑不已的蓝,会冲动地把身子献给志泽吗──!? ……

《装作若无其事的吻》作者:崎谷はるひ

察觉空气有丝异样一之宫蓝倏然抬起头来
日渐西斜山林静谧地摇曳晚霞如燃烧般一片赤红明明是见惯的景色一之宫蓝却总觉得有那里不太协调
(为什么呢…?)
这座每天往返的山林是蓝的出生地属于蓝身为日本画家的祖父一之宫清岚的私有土地一之宫家代代是这一带的地主前四代的祖先似乎是位和歌诗人他在山顶上静悄悄地竖立了一块刻上和歌、历经风霜生苔的石碑
青苔丛生加上岁月摧残的石碑早已不复本来面貌到了现今默默刻记在此的和歌除了蓝以外几乎再也没有其他人见过可说是一籍籍无名的歌碑
对儿时的蓝而言这首和歌和对祖先的追思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这里不过是熟透了的玩耍之地罢了
歌碑的四周被围出一宽广的空间恰恰适合午睡对时常攀爬到石碑上头偶尔逗弄飞来小鸟的蓝来说这里是非常重要的秘密基地
匡!远方的山头传来钟声一之宫蓝这才意识到已经五点了那记钟响听起来果然也和平常有所不同蓝伸手按住骚动不已的胸口…
“…爷爷?”
呢喃的嗓音近乎天真烂漫的稚嫩
与他被清岚所培养的心灵一样纯洁健康…蓝如少年般苗条纤细的身材也完全没有变化成具有男子气概的大人体型
即便阖上迷蒙的眼睫毛如染上火色的夕阳余晖仍映入眼帘感觉比寻常来得不祥蓝身子微颤这决不仅仅是因为山头急遽下降的温度
风一飓众鸟齐飞连杉树枝头都为之震动德奋力振翅声令蓝谈起似地抬起头来翱翔于黄昏天空中的鸟群仿佛将人逐渐带往漆黑的冥之中蓝猛打了个冷颤倏然迈步狂奔
一路沿着山道往下奔跑好不容易来到清岚位于半山腰的工作坊然而蓝胸口的痛楚仍未减轻一分一毫
火红的山头在为染上墨蓝色夜晚拥抱之后顺然清冷得鸦雀无声
同样冰冷的还有祖父的身体在呼吸一窒的蓝伸手触摸之前鸟儿的振翅声久久不绝于耳
清岚曾经说过人类可以独自一人存活下来的必需条件要有水、空气、至少能果腹的食物以及能遮风避雨的家这样就足够了…
然而万万没料到清岚的教诲竟偏颇得如此可怕蓝直至现今才体悟
“也就是说你完全不晓得可以找哪位律师来商量你今后该怎么办是吗?”
“嗯”
身着丧服的蓝手指紧握膝盖点了下头他形状优美的头颅上披着一头洁净又柔顺的黑发稍长的刘海轻轻摇曳纤长的睫毛在眼窝形成阴影
年少的脸蛋毫无血色唯有啮咬得唇瓣泛出嫣红实在让人料想不到他明年即将成年光滑的脸颊苍白若纸裹着丧服的身影有股非现实的美丽
夕阳一片赤红的那日蓝返回家中见到的已经气绝身亡的清岚遗骸据闻清岚是在发现身体不太对劲尝试叫救护车求救之时突然心脏病发猝死
倒卧在地的清岚身体呈现半裸当时他似乎在进行每日例行的体操并且在中途停下来擦汗的样子时节虽已进入夏季但山区附近一入黄昏便倏然转冷由于温差急遽变化才导致这样的不幸发生但医生如此的诊断对蓝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

说实话对于祖父的猝死蓝意识纪检尚无法消化这项事实
全赖与祖父有交情的友人们因为怕未成年的蓝负担太大而主动伸出援手帮忙虽然蓝被突发状况吓得精神恍惚但祖父的葬礼仪式最后总算是照常举行
然而真正的问题还在后头
满不在乎地住在神奈川的山里头、一间充满乡土气息的古老房舍里鄙弃一切世俗之物的祖父看在蓝的严厉也是个相当乖僻的人物
在祖父的庇护之下到了十多岁仍不太清楚如何和其他人相的蓝自然比世间一般十九岁的男人还来得不解世事这点他也有自觉
然而在这世上仍有即使是世故的大人依旧觉得应付起来非常麻烦又复杂的"法律"这种东西的存在…
过了头七虽已作完纳骨的仪式蓝仍在无法接受清岚已死的状况中昔日那屹立不摇的身影仿佛随时能倒返重来回到以往的生活
“呃…那么在一之宫先生也就是你的祖父所遗留的物品中没有发现类似遗书一类的东西是吗?”
与茫然不知所措的蓝对峙脸庞削瘦扁平的税务代理人使命叫做村山的男性
“没错存折及其他重要的物品全部都在里头…但偏偏就是没那种东西”
将原本搁在衣橱里面的文卷匣拉到眼前蓝不安地蹙着眉头听了他的回答村山轻声叹了口气露出为难的神色:
“蕖你祖父是艺术家大概对这方面挺不在乎的吧!”
年过八十的清岚依然顽强健康能面不改色地一人独自横越山头虽然对世俗一切不感兴趣不过他本人应该比谁都料想不到自己竟会如此匆促地结束生命吧…帮忙举办葬礼的画廊主人如是说
于这天初见面的村山以前并没于受过一之宫家的委托而是在一干友人当中和清岚十分要好的大崎先生请托之下前来接手后事的磋商
但是即便知道大概的情况此时仍然相当棘手村山一连为难地呻吟出声:
“我再确认一遍你的亲戚当中已经没有任何人健在了吗?”
“嗯…爸妈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祖母则是在生下父亲后不久…至于其他亲戚…所有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大家通通在战争爆发时过世了…”
“这样啊那么能够代理一之宫家来和我磋商的人…”
“…一个都没有”
蓝的父亲一之宫卫是名西洋画家只是在他生前作品完全卖不出去生活困苦之下过世得很早…而蓝的母亲在生下他时亦同时过世因此祖父便将蓝抱回去抚养不过他的身世不是光凭清岚的说法就认定也用户籍之类的文件确认过了
总而言之现在的蓝完全于举目无亲的状态一想到自己丕变的境会寂寞是不用说了但现在可不是忙着感伤的时刻
“我了解了这样的话关于今后的一切就得麻烦蓝先生亲自和我商议了”
村山叹了口气和蔼亲切的脸庞浮现一抹烦恼
“呃请问由我出面有什么难吗?”
“该说是难吗…?”
真伤脑筋呀!村山看着眼前的权利书陷入沉吟听到此话的蓝也不禁困惑地微皱眉头
“总而言之…大致上来说所谓的遗书未经过民法上的手续确认虽然形同无效但是若打一开始就没有这样东西再加上没有其他亲人那么蓝先生就必须继承一切遗产”
针对继承遗产的相关程序村山做个简单说明然而尚未消化完已失去祖父这项事实的蓝实在不了解原继承人规定中法定继承人的权利是怎么一回事听了也恍若未闻
“所以说啊这个…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呀!”
“是这样吗?”

蓝微感吃惊平常由他照料祖父的起居生活两人平静度日而日子与其说是过得朴素不如说是清俭
但蓝尚未认清一点清岚可是在日本画坛人称"孤高的天才"之名人且一之宫氏代代继承了这一带的土地可说是一名大地主
“首先光是一之宫先生名义下的不动产以及…我事先调查过现存作品的时下价格光这两样合并起来就差不多是这样”
“…呃这是?”
计算出来的金额就像是假的一样见到书面文件上的数字瞬间蓝吓得说不出话来
光零的位数就超过十个以上而相对地遗产税的暂定金额也很庞大累计下来的遗产继承税以亿为单位计算村山冒着冷汗如此告知:
“这不过是不动产及作品方面相关的金额罢了…在这之中若再加上这栋房子里头所有物品的价值我想金额只会多不会少”
“嘎?你是说…这里的桌子、餐具之类的吗?”
“没错若只是普通量贩的家具及餐器一般来说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我方才询问过前来吊唁的美术商这屋子里头的东西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环视这幢古老的房舍的确修缮得很细致天板的梁柱是四段组和的沉稳构造虽然全部采用古木却绝非使用废材而是上等桧木听说连放置坑炉的起居间都是当初从一户被千叶县有钱地主卖掉即将解体之古老房舍中选中而整个买回来的
其他种种皆然身为收藏家的祖父所相中的物品就算是衣橱或者保险柜之类的家具都具有相当的价值
就连眼前不单由一块天然的木材形成、雕琢出来的形状及木纹亦非常生动漂亮的榉木矮桌都绝不是便宜的东西村山谈起断言道:
“就连奉茶的杯子也决不是便宜货我虽然对陶瓷器一知半解但就算是门外汉也感觉得出来它的价值”
“是这样吗?这东西很贵…?”
蓝吃惊地看着放在村山面前的茶盘上头、形状适中的灰釉唐津烧茶碗这个茶杯上头印着一点都不显眼的朴素草图案而且颇为坚固耐用所以蓝还挺中意的
颇具美学意识的清岚确实非常挑剔生活用品自然所有的物品都不单单是以"日常必需品"为前提才搜集买下的
“总而言之…光举目所见贵舍已宛若一宝山例如这块桌巾的料子名为"古裂”(注:江户时代前期从国外进口的金线织锦缎)就似乎价值不菲不但质料上等听说拿去拍卖也能喊到高价换句话说贵舍一切用品全都具有相当程度的价值"
“怎么会…”
餐具也是有田、古九谷、古伊万里…每一个读书大有来头的东西其中甚至有人家国宝之称的作品蓝听了脸色发青
不过这下蓝总算有些明白之前祖父曾经卖掉画作所交换取得的金钱是用到哪儿去了毫无所觉地随意使用的种种物品居然一口气化为财富压在纤细的肩膀上头让蓝不由得吓傻村山寄予无限同情地看着他:
“在这种情况之下一般而言都会寻找税务代理人研拟税金如何缴纳的对策…不过一之宫先生似乎没有采取这种手段…”
“祖父他…不太与人来往所以不擅长那方面的事…”
性格怪僻除了创作以外一律不感兴趣的祖父用自我中心的美学意识排除一切不必要的东西蓝的双亲恐怕也是其排除的对象这点从蓝每向祖父询问有关父母的事情时总是一径沉默的祖父严峻侧脸中或可窥知一二
名气不如清岚响亮的父亲因两人在创作方面的见解全然相反故与祖父彻底决裂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一之宫清岚和一之宫卫的父子关系并没有特别公诸于世
对已然往生的双亲仍如此严厉更别提其他活生生的人类了光是寻常的交际应酬清岚亦拙于应对
“而且他也常告诉我他不喜欢世俗的一切…”
听着蓝的回答村山边擦汗边露出一脸同情:
“若在生前至少有做过这些商讨的话…“村山神色懊恼地低喃但事到如今对蓝来说不过是马后炮罢了
“呃既然如此…是有一个未成年者可减税的机制存在…”
对着陷入沉默中的蓝村山边叹气边翻阅手边的文件资料似乎在努力思索如何带给眼前的纤细青年一丝希望

“大概还可以减免多少税金呢?”
“税金减免对象之未成年者可计算到达成年之前的年纪岁数一年乘以六万之免税额"村山喃喃念着蓝目前是十九岁也就是说可扣除金额只有六万元
与数亿的税金相较之下六万…连杯水车薪的程度都够不上
骤然消逝的希望让蓝连气都叹不出来了
“蓝先生目前似乎没上学吧不知是否有什么工作?”
“没有我只负责照顾祖父的生活而已…”
若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失业清岚虽然以蓝的名义多少存了一些钱却远远不足以支付这的遗产继承税
蓝双眸直盯着眼前的文件资料紧咬唇瓣村山再度叹了口气说道:
“是还有用抵押物品来缴纳税金的最后一个方法但光交出这房子及土地恐怕还远远不够偿付到时候或许…作品也得全数缴纳出去了”
“连作品也得…是吗?”
在土地神话泡沫化的这个时代广大的土地根本毫无资产价值
结果无论是放弃继承权或是抵押物品纳税仍旧没有一样东西可留在蓝的身边村山所做出的结论令蓝感到一阵绝望…
“总之还有三个月时间能好好考虑一下…你怎么打算呢?”
不管怎么打算都是一场空罢了放弃继承…凝视着文件上这条项目蓝的双眸缓缓渗出自从祖父过世后从未流淌出的泪水
那是对什么也办不到、无能为力的自己所留下的悔恨及哀伤之泪
但是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蓝拼命地咬紧唇瓣现在连流泪凭唁祖父的空闲都没有反正结论迟早会出来纵使再怎么懊恼也筹措不到金钱
(事情都变成这样子了…)
不管如何后悔莫及除了卖掉所有一切以外蓝已经没其它路可走了充满回忆的家以及祖父美丽的作品全都被国家夺走了
(我以前太天真了…什么也不明白)
蓝自身有个小梦想就是将祖父所有的作品搜集起来建造一可将作品向大众介绍的展览场所祖父本身厌倦种种师傅情感及关系完全拒绝将作品展示给世人观赏蓝时常觉得这样真实太浪费了
所谓的画并不是向世人故作卖弄的东西只为了金钱而画出来的作品一点意义也没有那不过是任意妄为罢了
清岚就是这样默默地持续创作不为人知的画当蓝向这样的清岚提出何不盖一座专属于自己的画廊时清岚只是一径地笑
那、那么…我来举办爷爷的画作展览会如何?
哈哈!等到我死之后随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蓝可是将清岚一点都不正经的话当真表示将来一定会把祖父的话作全部搜集起来然后公诸于世让大众知晓
不过那终归是口头上说说没有任何根据的想法罢了
晓得那不过是根本不明白要实现有多么困难的梦想对于这孩子气般的戏言清岚也只能微笑以对了
现在更重要的是从今以后自己一个人该怎么生存下去呢?蓝一点头绪也没有
(自己什么都不懂…也没有可以拜托的人…)
葬礼时前来吊唁的客人、伸出援手的祖父熟识、以及葬礼社的人员…全都不在这个家了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待在寂静无声的和式房内和前来告知过于沉重事实的村山面对面格外凸显无人可以伸出援手蓝纤薄的肩膀无所依靠地垂下
在清岚偏狭的朋友圈子中勉勉强强被允许来往的就只有也来帮忙理葬礼事宜的画商及画廊老板们了
若前去和他们商量这回面临的窘境或许能多少得到一些好建议也说不定但棘手的是就因为他们是画商所以对清岚的作品价格可说是知之甚详
我也帮不上忙真是对不起
画商大崎先生在上完香后向蓝如此表示道
蓝曾从祖父口中听闻年迈的他所从事的画商工作近几年来业绩并不怎么好
清岚的作品用过去实际的卖出价格来换算动辄可能超过数千万元如此高价的画作姑且不论是一幅还是二幅能买得下手的客人可不是轻易就能寻找到的这点不管是多么不懂人情世故的蓝都想象得出来
另外清岚的作品无法立即卖出的原因还有一个这时出于他自身性格上的问题…
画坛多少都会有派阀性没有成为知名艺术团体的会员并获得相当地位似乎不可能被认定是画家
是以金钱以及人脉就成了必要的东西不向拥有委员长或会长这类"头衔"的老人们低头及赠礼画便几乎卖不出去再加上清岚过去曾因厌烦那种团体内部的F・B体制在和周围的人大吵一架后最后选择退出
就这样清岚静悄悄地隐居在山之中只不过在他还是艺术团体的会员那时也就是经济泡沫化时期所卖掉的作品已有一定的行情考虑到行情价格不会轻易下滑
也就是说清岚的作品虽然艺术评价高但对于和画坛有往来关系的画商而言却是买卖相当困难的棘手作品
所以不能便宜地卖给你?将错综复杂的事情讲述出来的大崎在听到蓝如此孩子般天真的询问后告知他那是不可能的事
若是做那种事就等于变相逃漏税了…
故意压低原本的价值脱手卖掉只会落人恶意逃漏税的口实不但会被追征课税搞不好还会遭受更严重的罚也说不定呢!蓝听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既然如此干脆将房子及土地卖掉好了可惜在长期经济泡沫化的现在想卖出不动产谈何容易四碰壁的情况之下已经连呼吸都感到辛苦了
总之先和这人商量看看好了村山先生应该是个靠得住的人
虽想尽可能地帮助蓝度过难关然而他能做到的程度只有介绍税务代理人罢了大崎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垂下白发苍苍的头颅/但至少蓝已经清楚知晓事情的严重性总之除了请大崎把头抬起来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当然在前来吊唁的客人当中也不是没有人表示过如果蓝遇上困难可以派人与之联络
于人称无冕巨匠的清岚葬礼上全都低着头、远远地同情凝视着蓝的客人当中有一名打扮特别显眼的男人
你若是遭逢解决不了的难题请和我说一声
一见面便握住蓝的手口吻充满热心的男人是一名叫做福田的美术商
和面熟的大崎不同蓝对眼前这个亲切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男人一点印象也没有不由一阵惊慌失措
唔您的好意我非常感谢但是…
不用顾虑太多好吗?我一定、一定不会加害于你的
过度热情的盛意让人不禁畏怯福田握着一脸困惑的蓝的双手不住地来回摩挲抚摸
我很尊敬清岚先生对于他的逝世感到非常遗憾若早先能和他多谈些话就好了
眼角隐约浮现泪水的脸庞除了上了年纪的皱纹及福态模样清晰可见外五官算是非常立体残留一丝年轻时代或许是个英俊男人的痕迹声音颇为洪亮低沉哽咽的语调不似作假
但男人太过火的哀声悲叹令蓝感觉他就像在演戏一样也是事实
(明明没见过面却非常热心地想帮忙呢不过…应该纯粹是同情自己吧?)

恐怕是受到葬礼的气氛感染强烈刺激到内心的人本主义意识吧?如此判断的蓝面对男人的感情仅含糊其词并郑重地收下对方递来的名片而已
不过是一时的同情心作祟自己可不能误解了厚颜无耻地依赖他人借助外来的帮忙这比什么都违反清岚的生存之道
思及品格高尚、从不委屈自己向人低头的祖父性格若自己向其他人寻求帮助肯定不会获得他的谅解吧!蓝就是由这种感觉
(但今后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呢…)
脑袋一片混乱的蓝绝望地眨了眨浓密的眼睫毛黑色瞳孔微漾濡湿的眸光在泪水浸透眼睫毛并滑落之前外头早一步响起滴滴答答的水声
“下雨了呢…”
将视线从蓝落下的泪水中移开村山低喃道蓝吸吸鼻子的同时某辆车子靠近的声响混合着雨声越来越近
“似乎有谁来了?”
村山也同样注意到此事这一带全属于一之宫家的私有土地就算不开车前来也不会迷路因此蓝没有驾照清岚也不喜欢车子
过了一会儿一阵溅起水的轮胎刹车声传来接着冠木门板(注:在左右两根柱子上方以横木横贯没有屋顶的门)上便响起了敲门声由于几乎没有客人造访所以这房子并没装设对讲机
“不好意思”
一道男性的声音清晰传来知晓定是房客无疑的蓝朝村山点了下头伸手抹了抹湿润的眼角站起身来:
“…请稍候我这就来开门”
或许是赶不上参加葬礼祭拜的妇女顾客所以前来打声招呼吧?走向玄关的蓝模模糊糊地回忆起葬礼时忙碌情景
没时间沉浸在感伤之中的蓝一面接待源源不绝造访的客人们一面不熟练地与之闲话家常商量而后的日子该怎么过…等等
更别提葬礼本身的程序有多么杂了到七七佛事之前都会忙得团团转
(但或许忙得没空思考比较好)
仿佛曾在某本书上看过为了让被遗留下来而哀伤不已的人们不被悲伤打败就必须要让他们忙碌一些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这么早发生在自己身上蓝边自嘲地一笑边拉开冠木门
“请问是哪位…?”
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的蓝于出声询问后如吓到般地盯着来到此的客人
(唔哇!)
打开门后裹着一袭黑色西装、现身眼前的男性蓝一点印象也没有不过拜葬礼所赐和陌生人初见面一事反倒习惯了不少
现实中清岚和蓝已没有任何亲人了前来吊唁的客人也大多是看在画坛及画廊的情分上所以对于蓝而言有九成以上都是陌生脸孔
令蓝瞠大眼睛吓了一跳的是男人本身予人的感觉
年纪月末在三是崔以上身材挺拔高大差不多一百七十公分的蓝都得仰头看他裹在匀称体型外的西装就连不懂得人也看得出属上等极品
这名男人的脸庞之端正漂亮不由让蓝暗暗寻思:倘若祖父尚在人间恐怕也会露骨地表示赞赏吧!
(真是一名…异常漂亮的男人呀!)
或许是炯炯有神的狭长眼眸予人非常强烈的印象戴着无框眼镜的模样具有一股理智知性的气质利落整洁的眉毛以及抿直的薄唇线条显现其坚强的意志力不似日本人的高挺鼻梁亦是完美到不行
雨珠散落在男人干净梳拢的头发上些微凌乱的前发落于优美的额头从男人优雅的身姿中轻轻飘散一股不知名的清冷香气更加突显对方予人凉爽感觉的印象
他似乎在下车时淋到了点雨宽阔的肩膀上散落着几滴雨珠在天色微暗的初夏午后漂亮地闪闪发光

“是一之宫蓝先生吗?”
“呃…是的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察觉蓝一脸痴呆入迷地望着自己纳闷沉默数秒的男人缓缓出声低唤蓝倏然惊醒了过来并为自己的失礼感到羞惭般轻轻地眨了眨眼
“很抱歉突然前来致上哀悼之意请问方便让我上柱香吗?”
和脸庞相称的低沉嗓音诉说完毕后男人静静地低下头来眼见男人半垂眼眸突然一股莫名的违和感在蓝的内心一闪而逝
蓝困惑地歪着脑袋他的确是一名漂亮的过火的男人没错但不光是姿态端正而已对方予人强烈的印象到底是从和散发出来呢?
(怎么回事这人…有着强烈的冲击性并不光是徒具漂亮的外表而已)
明明拥有可称的上秀丽的外貌却因为体格的关系整体予人充满了野性的印象举止虽稳重却带有一股压倒性的魄力拥有如此强烈存在感的男性蓝怀疑自己只要见过此人一面就可能永远也忘不了
“劳您特地前来真是不好意思呃…抱歉请问您是哪位呢?”
这人比祖父的所有熟识还来的过分年轻蓝实在难以隐藏讶异神色男人微微睁开予人印象刻的狭长眼眸郑重地自我介绍:
“失礼了我叫志泽知靖”
“志泽先生…是吗?”
这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过但蓝却迟迟想不起来男人迅速朝他递出名片在蓝将视线落在名片上头之前志泽低沉而流利的嗓音再度响起:
“事实上清岚先生曾卖过几幅作品给我们…”
不过自己并非当事人而是那名买主的部下现在也只不过是受托前来奉上香奠罢了男人如此说明
“虽然他本人也想前来吊唁但不巧身体欠安无法远道前来只好托我代理此事”
原来如此蓝点点头并非画商或画坛人士而是所谓消费层级的顾客群之一且又是个代理人难怪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啊啊原来如此…”
正想开口邀请对方进来一叙但一想到村山仍在里头蓝不由闭口不语
“若今天不方便我改日再来拜访”
一副聪明模样的男人亦善于察言观色见蓝欲言又止遂如此表示只是虽然对方愿意改日再来但前来此想必费时耗日是以蓝轻轻摇首说道:
“唔不会的…请进劳您特地来访…”
“方便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男人不再推辞干脆的态度以及自信满满的举止动作是蓝从未接触过的类型
而对方令蓝感到奇怪的地方尚有一那便是男人手上的公事包一般而言前来吊唁的客人会提着这种公事包吗?不过对方仅是个代理人罢了或许是结束工作返家的途中顺道前来上香的吧?
(不得已要让村山先生稍等一下了)
不想在吊唁的客人面前与村山先生展开血淋淋的对话蓝判断对方亦如是想于是将志泽请入一间到昨日为止都访客不断的佛堂
会客间和佛堂是连在一起的志泽朝待在里面的村山点头打声招呼在这一瞬间亦瞄到了矮桌上的文件资料蓝装作在前方领路的样子抢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
“不好意思请往这边走…”
“失礼了”

蓝不时偷偷凝视着在以鲜装饰的佛坛前男人端正坐下时的宽广背脊突然间他被志泽从怀中取出的香奠厚度吓了一跳
志泽如常上香双眸闭上片刻一举一动皆肃静凛然即便如此一看便知晓里头不是普通数目的香奠仍是异常地奇怪
(那是…什么啊?)
蓝暗暗吃惊时双手合十的志泽忽地转过头以冷静又锐利的眼神透过眼镜的镜片直视过来蓝不禁肩膀一震
(呃?)
那是一双仿佛在估量眼前东西价值严厉得毫不宽容的眼神…蓝竟觉得似曾相识正寻思间背后突然响起一道说话声:
“那么我先告辞了”
“啊…村山先生你要回去了吗?”
“嗯突然和你讨论了那么多…加上又有客人在…总之你慢慢考虑吧!”
还有一些时间让你思考村山小声告知并将收集来的文件随手交给蓝之后村山就这么告辞返家了
(就算你叫我慢慢考虑…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呀!)
虽然对方的用意是体贴自己却不过只是徒然增添自己的烦恼罢了蓝纤细的脖子困扰地微偏向一边
老实说除了清岚以外几乎没和其他人接触过的蓝在性格上也非常不善于交际村山是因为前来商谈要事所以两人还有话说但志泽不仅是初见面的陌生人更非祖父的熟识自己到底该跟他说些什么才好呢?
“打扰你们真是非常抱歉”
“不会的呃…请稍待片刻我去倒杯茶过来”
虽不熟练自己仍不得不暂时接待一下蓝按捺住叹息邀请志泽到会客室休息
“啊这是唐津烧看来被人好好使用着呢真是个好东西”
奉茶上来后志泽喃喃低语蓝在端坐的男人面前坐下见他捧起涂上样的茶杯端详原本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
(内行人就是内行人呀!)
志泽浑身上下都非常有格调虽称不上是奢华但即便是对流行事物不敏锐的蓝也看得出来他全身穿戴的都是高级品被这样有品位的人一见就称赞是"好东西"的茶杯足可证明村山所言非虚
情绪突然恶劣起来蓝叹了口气浑然忘了还有客人存在
(遗产继承税…还有三个月的缓冲时间)
短短三个月去哪筹措几亿元的税金来偿付啊!请我慢慢考虑却不给思考的余地
充满浓厚回忆的家园以及祖父的美丽画作全都得被国家没收了今后身无分文的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陷入闷闷不乐之中的蓝突然被一道低沉嗓音唤回神来:
“…方才那位是税务代理人吗?”
“啊呃…是的但你怎么知道?”
下意识点头的蓝倏然倒抽口冷气男人修长的手指正拿着土地权利书以及村山刚刚递给自己文件为了不让志泽久等蓝方才适度整理了一下后便全部搁置在矮桌的底下这些举动似乎全被他看在眼里了
“…这是很重要的文件吧可不能随便乱放”
志泽态度郑重地将整齐迭好的文件递还给他蓝顿时面红耳赤在小声道了歉后将文件收了下来

“或许是我多管闲事不过那份文件是针对放弃遗产继承的相关资料吧?”
“啊…是的”
虽然对方不该擅自拿来看但将文件放在显眼地方的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暧昧点头的蓝好不容易才掩饰好表情嘴角线条柔缓下来:
“祖父…以及我都对这方面的事情不太了解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
交谈的内容实在太过令人羞耻蓝缩着肩膀选择适当的字眼含糊带过
“既然是这样那就要把这里卖掉?”
“嗯…前途茫茫未知应该是这样没错”
静静环视这栋房子四周蓝大大地叹了口气从懂事起便一直居住的家再过几个月后应该就不得不离开了吧?一想到这里至今从未好好留意的一切事物竟都显得如此可爱如此值得好好地爱惜
与此同时蓝也体悟到自身一点也没有足以守护任何东西的力量不由下意识咬紧了唇瓣
总之你还年轻如果不设条件或许能找得到工作糊口方才和你讨论的时候我发现你应该尚未设想过今后该如何是好吧?但还是可以试试看村山补充说道蓝除了羞耻地低下头来以外也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了
至于作品方面…贵舍只有这么点大仓库也挤得刚刚好了对吧?只剩下你一个人在此生活的情况下该怎么收纳作品想必也是一件极困扰的事才是…
的确如对方所言就算最后还有一些作品残留身边该如何正确地保存也确实是一项难题空间不足的公寓不仅难以收藏清岚的画作且若因为保存状态不佳而害得化作毁损蓝肯定是无法原谅自己的
被无力感彻底击垮的蓝暗忖:事情走到这么一个地步索性将所有画作都交由国家管理或许也不错吧?
方才因志泽的乍然造访而消褪的泪水再度溢出蓝咬紧牙关仰头凝视着天板不想被男人察觉却仍被对方投向自己侧脸的视线吓了一跳
(不能哭!)
客人就在面前现在不是兀自沉浸在感伤悔恨内心世界的时候蓝勉强按捺住掩饰自己真实的表情:
“…我从没在这里以外的地方生活过所以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隐藏不安的情绪蓝开口重提说过的话意图蒙混过去跟着朝男人露出一抹到此为止、请别再探究下去的笑容不意却被志泽冰冷的嗓音硬生生冻结:
“已经作出结论了吗?做出这种放弃所有一切的决定未免太早了吧!”
男人相当唐突的话语似乎有股轻视的意味在仿佛在指责蓝未经思索便宣告投降
“结论是出来了…但那是因为已经别无他法了呀!”
一瞬间颇不愉快的蓝嗓音无比的强硬暗暗警告对方别在步步进逼了但男人却毫不费劲的避开其锋:
“没有其他方法是什么意思?”
志泽似乎不打算用表面话草率的结束这个话题自己并没有义务回答对方不明意图的质问蓝不打算对抗男人强硬的语气皱着眉头苦涩地开口:
“…总之我平常只负责照料祖父的日常生活也尚未成年也就是说我根本不知道有什么赚钱的方法可以偿付税金”
语气有些不负责任也是没办法的事在无能为力之下自己只得放弃的情况光是口述便伴随着极大的痛苦
满嘴谈论的都是金钱对被远离俗世、过着隐居生活的清岚所培育长大的蓝而言是在世太市侩了
更何况是在一名只不过是初相见的陌生人面前摊开如此血淋淋的事实…在这种情况下蓝之感受得到屈辱
(和对方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吗…首先他凭什么质问这些?)
志泽轻蔑的视线以及从木格气窗透进来的微弱光束经由眼镜反射令男人的表情暧昧起来蓝完全猜测不到在他优美的脑袋中运转着何种意图

冷酷无情的薄唇于蓝回答后浮现出一抹嘲讽的微笑幅度轻啜了一口茶后男人呼地吐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索性放弃是吗?”
“才…才不是什么索性放弃哩!”
就因为男人的举止优雅更显得语气刺耳蓝满腹的不快感急遽上升乍然脱口而出的尖锐言词让蓝再也隐藏不住内心的动摇
“但这的确是我不管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的事情!”
没有其他解决的方法到底自己该怎么办才好?明知是狡辩蓝却还是说出口了真是的…志泽叹口气:
“既然无能为力那不叫放弃该叫什么?还请你指教”
“你从方才到现在究竟想说些什么?”
惹人厌的口吻令人烦躁不已蓝下意识前倾身子志泽仅瞥了他一眼语气和先前截然不同:
“一点方法都没有没有工作亦未成年所以无能为力那么在宣告投降之前你已经做了所有该做的努力了吗?”
“什…”
男人倏然转变的口气令蓝吓了一跳然而对方的眼神依旧如针刺般投射过来那是沉浸在创作状态时祖父的眼神
(为什么和这种家伙…如此地相似呢?)
既视感令蓝内心动摇得更加剧烈然而蓝却无法否认男人可以一眼就看穿任何事物的严峻视线拥有足以和清岚匹敌的强劲力度
“你是…什么意思?”
按捺住心底的忐忑蓝不甘示弱地开口询问倏地眯细眼眸的志泽嗓音比方才更加严厉:
“你尚未成年也就是说法律上来讲不过是个小孩子没有担负责任的能力所以你适当地和其他人进行商量过了吗?”
“什么适当地…有啊我和方才那名村山先生谈过话了然后之前也询问过一名画商但他也向我表示没办法买下祖父的画”
不管事和人商量或是其他在力所未逮又被人占尽先机的情况下自己该如何是好?蓝露出一脸的困惑志泽仍继续出声道:
“不过一、两个人说行不通就跟着认为不行未免太欠缺考虑了!”
“什…你又懂什么了!”
遭受指责的蓝的嗓音一下子变得粗暴万分但志泽仍面不改色地平静以对:
“即使只有一点点我也懂你不明白的事比如一之宫先生非常不懂人情世故还有你毫无能力这些事”
“你说什…”
志泽血淋淋的过分言论令蓝的双颊倏然发烫他决不允许这男人再说出类似这种侮辱祖父的字眼
“你是特地前来和我吵架的吗…?”
“我并没有这种打算只是见你似乎陷入困境所以想了一些可以帮你的方法而已”
那种说法仿佛在不容反驳地指责蓝尚未使出全力便宣告投降一事蓝的情绪终于超过了临界点:
“那你说啊!有谁可以将我祖父的作品全部买下来?!有能力全部买下并且保证绝对会好好保管作品的人该去哪里找啊?!”
若有人办得到的话老早就做了!蓝想也不想地拍桌而起站着滔滔不绝道:

“首先所谓的画画本来就不是为了赚钱才创作的祖父也再三跟我如此说过徒有价格却非画作本身的价值根本不能称之为艺术!没有任何意义!祖父他…”
没错!清岚对不断擅自增加价码的自身画作仍理所当然地进行严厉批判
我才不为了迎合投资家而创作!
为了有利可图自己画作遭到竞标拍卖的、宛若支票的替代品般地被人操作买卖清岚对于一部分人将自己的画作转手卖掉图利现金一事言明决不宽待
身边的存粮只要够自己存活下来就行了接着只要专心致志地埋首创作之中就好清岚诅咒这个不让他平静作画的世间便决定隐居志山里头
“我祖父最讨厌任意拿画作去换取金钱这种事了…”
说到一半蓝便紧紧咬住唇瓣不说了那时因为自己也差点无耻地做出一样的事情来
(对了先前自己也曾向大崎先生…开口要求他便宜地买下)
若是大崎先生蓝绝对百分之百信任他不会不当买卖清岚的作品但是自己确实是一不小心就向现实投降选择短视近利的手段
因此蓝毫不隐藏投向志泽话语里头的尖刺:
“所以…那样不入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呢”
“…少撒娇了!”
令人血液为之冻结的嗓音让蓝将亢奋的言词硬生生吞回了喉咙即便是冷不防的反击志泽的眼神仍旧过分严厉
“你说…什么?”
“说金钱是不入流的东西未免言过其实了!你曾靠自己赚过钱吗?”
男人吐露出的一字一句令蓝脸色发白被人击中要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全身僵硬的蓝就这样愣在当场志泽仍旧冷冷说道:
“不需要金钱以及名誉这种话只有从没饿过的人才说得出口若是由一之宫先生本人口中听到还好没尝过何谓辛劳滋味在他的庇护下长大的你只有自尊心高人一等而已真令人不愉快”
“什…什么…”
颤抖不已的唇瓣连一句反驳都说不出口蓝的气势完全被志泽冷然的嗓音压倒了
“精神论讲起来的确实颇好听但现实是你从明天开始就是个身无分文的人了”
明明是小孩子学人家谈论什么高尚的精神啊!志泽语带嘲讽地说道:
“没有住也没有下一顿的着落当你亲身体验到这个现实的时候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拿不回来了光这种程度的想象你应该还办得到吧?”
“…”
薄唇扬起一抹笑意端正的脸庞更凸显男人的冷酷无情;蓝连发出声音都办不到了
“当你面临那种情况时还能断然说出不需要金钱这种言论我才承认你的确厉害”
和冷冽的嗓音恰恰相反男人燃烧般的激烈眼神令蓝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茫然不知所措志泽的嗓音决称不上激动然而其内容却异常严苛
那是一双充满斗志的人类的眼神;而蓝则是逃避战斗苟且偷生的生物
明白自己赢不了眼前的人蓝倏然冷静下来咚地一声落坐
(虽然很不甘心…但对方的话是正确的)
被初见面的陌生人指责到这地步还真是可怜呀!虽然非常不愉快但将蓝彻底击垮的男人言论的确是自己不具备的反向思考

“…我是不晓得你爷爷认识的那名画商对你说了什么但在这个世界上可不是只有一名画商而已”
志泽朝颓然低下头的蓝微叹了口气似乎看出蓝亢奋的情绪;冷静下来了志泽放缓语调规劝似的补充道:
“也可以一一寻求日本各地的团体协助啊你难道从来没想过可以这样试试看吗?”
从来没想过…蓝虚弱地摇头而后他突然忆起一事眼珠子转动了一下:
“经你这么一说…某个人曾说过有困难的话可以找他商量”
“是相当熟识的人吗?具体说了些什么话?”
蓝否认地摇头将举行葬礼那天收下的名片递给志泽过目
“这是?”
“我对这人没有任何印象似乎是祖父认识的人…但他从未造访过此我也不曾从祖父口中听过他的事”
盯着名片一会儿志泽陷入沉思修长的手指抵在下颌长时间的沉默令人感到一阵奇妙的不安蓝没有提出疑问反而又补充说明道:
“我想对方恐怕只是一时情绪激动因为同情我才说出那些话来吧”
“不对!”
思考片刻后志泽面不改色地低语仍开手中的名片
(怎么了?)
这样还真不像他蓝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观察出对方的性格了所以见他将那张名片如此草率地丢到一旁蓝不由得瞠目结舌
“总归一句话最好不要和整个人联络比较好”
“我一开始就这么打算的”
“容我订正…若你还爱惜自己千万别和这人有所接触”
口吻充满强烈否定的志泽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蓝困惑地歪着脑袋
“再过不久恐怕他就会前来拜访向你提供解决的方案遗产继承税你的安身之所一切全都帮你妥善理掉不过就在同时你也会面临比想象中还来的麻烦的要求”
“要求…我根本一无所有啊!”
面对呆愣住的蓝志泽异常疲惫地叹了口气伸手推了推直挺鼻梁上的镜架:
“福田功儿这张名片上的头衔虽是美术商实际上这名男子却是某个团体的影子银行…”
“咦…银行?”
“与其说是美术商不如说是买卖赃物的中介商还正确些他将操作来的金钱四洒出去买通关系所以确实拥有某种程度的力量”
简单来说就是在社会暗活动的人类蓝听完志泽的话脸庞血色尽褪所以当志泽接着用干涩的嗓音说出令人更加作恶的事实后蓝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顺便提醒你福田那人是所谓的恋童癖…你明白意思吧?”
“嗯…”
蓝喉咙发干倏然握紧自己的手指本以为是关爱及怜悯之情的那个握手动作瞬间化作可怕又粘腻的东西蓝紧紧按住自己的手背
你若是遭逢解决不了的难题请和我说一声好吗?我一定、一定不会加害于你的

(那些话是代表这个意思吗?)
志泽从蓝意图抹去触感而来回摩挲手背的举动当中似乎看穿了些什么他静静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总之若你执意要独自一人过活也不是没有方法索性利用身体赚钱也好若你有这种气魄我也不反对”
“我没有那种…打算”
语气冷淡地说出令人悚然一惊话语的男子实在太恐怖了蓝虚弱地摇摇头已然被志泽的话彻底击垮连反驳的力气都丧失了
志泽两道凌厉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垂头丧气的蓝过了一会儿轻叹了口气的男人说出令人感到意外的话
“举例来说你没想过将作品赠与美术馆之类的地方吗?”
“咦…”
虽然隐而不显但男人好像觉得自己有些可怜所以嗓音似乎带了些许温柔蓝颇感意外地抬起头来志泽语气仍旧不变地继续接下去道:
“关于美术品的继承一事若将作品赠与国、公立美术馆就能免除税金在放弃一切什么都不做之前没想过至少调查一下吗?”
志泽的语气仿佛在询问自己连这种程度的事情都不知道吗?蓝不由双颊发烫一方面是羞愧自己的无知另一方面也觉得他说的没错
“我不是放弃而是这方面的事…我一点概念也没有”
近五年来蓝几乎没和除了清岚以外的人有所来往想获得俗世的资讯唯有从偶尔观看的电视节目以及书籍上获得几乎不太通晓一般的人情世故虽然是他唯一保护者的清岚本身对那方面的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蓝根本不会有人教导他如此复杂的事情
“…是我不够用功对不起”
蓝脸蛋一片绯红拼命忍住感到屈辱而浮现的泪水志泽再度叹了口气:
“别道歉关于这件事我想周遭的人都有责任”
“咦…”
“你似乎在就读中学时就辍学了吧?而那也是你祖父的意思…”
为什么你会知道?蓝吃惊地睁大双眼他说的没错蓝确实在读到中学二年级时便辍学了但这件事除了身边亲近的人以及当时的关系人以外其他人应该不可能会知道
(为什么他会知道?)
察觉这人益发可疑蓝身子登时僵硬志泽语气恬淡地继续补充道:
“话说在前头原先我可没探究这件事的打算只不过上调查了一下与事情相关的情报而已我在洽谈生意前必定会私下将整个来龙去脉调查清楚很抱歉令你感到不愉快”
“生意…?”
越来越听不懂对方是什么意思了而令蓝感到奇怪的地方还有一点就是男人随身携带的公事包志泽当着不安地偏着脑袋的蓝面前从公事包中取出一份文件:
“若是不从你年幼时候的情报加以搜集那么对于复杂的事态就无法获得充分的认知所以我认为应该没什么不妥当”
“呃…嘎?”
“话虽如此我也认同你那段自由自在的日子的确是查了也没什么意思”
不管如何志泽仍不慌不忙地按照自己的步调行事他边详细确认手边的文件边撇下蓝不管地继续往下说道
这人是跟踪自己、还是打算落井下石啊?蓝脑袋一片混乱
看着已经搞不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蓝志泽漂亮的手指拿起文件朝他递出:

“这些请你过目一下刚好可以补充方才和你谈话的内容虽然我问你是不是有考虑将作品赠与美术馆但在三个月之内能将一之宫的作品全部接收下来的国立美术馆如你所见根本遍寻不着”
“嘎…?”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那样提议呢?蓝双眸瞪大志泽只好坦言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不事先讲清楚就太不公平了”
“总而言之不管哪个国立美术馆都收藏了满满的作品纵使接受过去我也不认为他们会认真保管…而我们的会长则希望能将清岚先生的作品全部买下”
“会长…?”
蓝讶异地皱起眉头偷瞄搁在面前的文件没必要察看里头的内容只在确认第一页写了什么时蓝便不由出声惊疑:
“咦…?”
“待你充分了解之后希望能将一切交由我全权理当然我也保证这栋房子、以及你今后的生活都会跟往常一样无需担心”
一迭A4用纸的文件最上方印有"志泽美术馆?一之宫清岚别室?企划概要"的字样
“志泽…志泽难道就是…”
听了他的名字后内心某个一直颇为在意的地方如今总算豁然开朗了蓝的心脏急速跳动起来
一心只顾着焦虑方才没能好好地详细看过对方的名片…蓝再度拿出来察看发现有两张名片重迭在一起
一张印有"藤冈不动产株式会社"的公司名称头衔写的是专务取缔役;另一张则印了"艺术顾问YS"的字样、没有任何头衔只有眼前这名男子的姓名而已
(不一样吗…但为什么有两张?)
寻找的名称不在上头难道是美丽的误会吗?蓝的表情一下子黯淡下来为了打破他的杞人忧天志泽清澈的嗓音再度响起:
“那是我个人的名片所属的地方都是集团最基层的公司所以没冠上"志泽"这个名字但我想应该和你认为的那个"志泽"是一样的”
“呃…原来…”
男人嘴角柔缓的笑意暗含了一抹自嘲蓝虽然看见他脸上那抹表情却没有探究对方内心世界的余裕
“你说的是真的…?”
“我没有兴趣拿这种麻烦的事情来开玩笑…一之宫蓝先生接下来我们就来谈谈生意吧!”
倏然将镜架往上推语气再度郑重起来的志泽眼神锐利地直视蓝
接着脸庞露出一抹商业化的稳重笑容嗓音流利地开始陈述:
“你的祖父一之宫清岚先生的作品以及这片家园土地请问你有意思全部转卖给志泽财团法人吗?”
志泽财团法人乃成功跨越一团混乱的经济泡沫化时期强而有力的旧财阀体系集团由集团出资的建设当中最著名的便是"志泽美术馆"虽然是私立美术馆在日本却赫赫有名蓝自然不会不知晓也因此才会被志泽这两字牵动心弦
志泽勇淡然的语气继续补充说明他本人现在以会长直属手下的身份负责管理集团底下几个子公司的业务:
“方才言辞或有过于激烈的地方在此向您道歉但是像您这样精神过于萎靡又放弃一切的态度实在令我很介意”
“呃…”
端坐的蓝一阵头晕光是为了出声附和急速转变的情况便竭尽了全力
“最初会长志泽靖彬就是收集一之宫清岚作品的收藏家”
蓝或许不晓得清岚去世的消息也曾占据新闻版面一角算是具有某种值得报道的话题性获知此事的靖彬会长立即采取手段拜托眼前的男人前来理

“若那些作品因清岚先生的去世而遭国家全部没收搁置在粗糙的管理之下那就太可惜了所以会长本身提出一个建议委由我前来当面向你说明”
“就是要把我手上的画全部买下…是吗?”
“不不是这样的这样的情形还是会要支付同样的税金如此一来您必须负担的责任也没有任何改变…”
“呃是这样啊…”
蓝眉头微蹙志泽将视线移到手边文件用平淡的语气询问:“有什么问题吗?“蓝暗暗嘀咕片刻后开口道:
“唔…不好意思可否请你换个说话方式?”
“为什么?”
“毕竟我年纪还小你用这么郑重的口吻说话…”
感觉颇奇怪蓝嗓音干巴巴地回答道或许是方才被眼前男人用严厉的言词训斥过一顿待他口气转为客气礼貌后蓝反而坐立不安起来
“…刚刚不过是我个人的发言但我现在谈的可是公事”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
为什么不干脆明讲自己讨厌对方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啊?看着一脸困惑的蓝志泽嘴唇微弯地哼笑了声:
“那么就当你是个孩子吧!我接下来继续说明…”
“呃好…”
虽然被对方切换速度之快吓得有点惊惶失措蓝仍松了口气地点点头
“首先关于作品方面若是以买卖的方式取得仍避免不了要缴纳遗产继承税虽然多少会比目前市面上的价格便宜一些但你仍会获得相当的财富最后该缴的税一毛也少不了”
原来如此蓝点点头接着以眼神询问那该怎么办好呢?
“方才我已向你解释过若将作品捐给国立美术馆就可以不用缴税;但志泽美术馆是私立的所以若采用赠与方式自然还是得缴纳相当额度的赠与税…唯关于这一点集团内部已经裁决愿意支付…”
如果这么做虽然没有现金落入蓝的手中但反过来说在遗产继承税方面就会有谈判的空间出现
“但是若这样做你们几乎没什么实质上的利益…”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呢?对方开出的条件简直好得让蓝不敢置信志泽仅淡淡回答:“我说过了会长是清岚的迷”
“会长以个人名义收藏的有"春宵”、“夏宵"的连续作以及"忧愁的月下美人"这三幅”
“啊…”
全是清岚初期作品中评价相当高的画作那两幅连续画的构图一模一样如标题所示非别将春、夏两个季节的风景描绘出来"忧愁的月下美人"则绘了一名手持朵的女人垂眸低首配合手中月下美人朵枯萎凋零的模样乃一幅显露悲凉寂寥气息的画作
“此外以志泽美术馆之名义买下来的作品则有"草创"除了这些之外清岚先生几乎不愿脱手让无法入手的会长感遗憾听说会长也曾和其他人互相争夺这幅画最后是由一之宫先生本人基于好意转让给会长”
所以光是能将清岚先生的画作买下来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利益了志泽如此表示道
“趁这个机会将作品收集齐全就算豁出所有财产也在所不惜赠与税也另外给付…也就是说在文件上标明的诸多事项虽然是以志泽集团出面规划的形式呈现出来但实际上的都是会长的私人财产”
“呃…是这样吗?”
男人将实在无法向人公开的实情告知蓝他只能笨拙地低下头来表示感激
“不管怎样若能以赠与的方式理这个企划就能实现了陈列作品的一之宫清岚别室将设置在美术馆的别馆内部一隅让民众可以随时前来欣赏”

“你说的是真的吗…!”
难得一见的好作品不能为了筹措税金而被国家全部没收了…志泽极有说服力的声音令蓝不禁笑逐颜开
(若是这样…画作就能让人观赏也能被妥善保管了)
自己曾因村山的话而死心的小小梦想终于如愿以偿了…就算只是个小小画廊也不要紧将清岚的作品郑重其事地向大众发表的想法最后得以在著名美术馆的别室陈列出来的形式实现没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事了
“作品本来就是画给众人看的没有一个画家是为了埋藏作品这种目的而创作的吧?”
凝视蓝发自内心的笑容志泽的嗓音也不由稍微放柔了些:
“再没有比清岚的作品更能魅惑人心的画作了”
“…谢谢”
听到男人赞美自己敬爱的祖父蓝不自觉开口道谢但志泽却冷淡地岔开了话:
“不用你道谢这不过是我单纯的感想罢了”
真是个言行举止都爱冷嘲热讽的男人啊!蓝不由忘了反驳不过从志泽的话语里头感觉得出对方的美术造诣颇一思及此蓝倏然回想起方才那两张名片的内容
“请问你的职业是艺术顾问…?”
“简单来说就是美术商不只绘画还有古美术也是我涉猎的范围”
“啊啊难怪…”
听完男人流畅的回答蓝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也难怪他方才一看到茶具便说出那是唐津烧的内行话来
“总之关于作品的理方式已经解决了那么接下来我们讨论一下这个家吧!”
关于这栋房子以及土地志泽集团打算以疗养所的名义买下但仍继续保留原状
“我想你应该想继续留在这个家生活若你在意名目也是可以让你以名义上管理者的形式住在这里”
“呃…这种事情有可能成真吗?”
“就是有可能才会这样说出口若是你愿意接受这项交易我一定会遵照方才所言保障你未来的生活”
虽然明白这是求之不得的生意但蓝却无法马上相信纵使多么不懂人情世故蓝仍感觉得出来对方的条件太过优渥了
“为什么你要做到这种地步呢?”
“这是会长的指示在清岚先生生前当会长将先前所说的那三幅画作买下来时恰好有机会和一之宫先生本人说话当时便聊到关于你的事了”
靖彬会长居然和清岚认识?蓝本身从未耳闻此事当时靖彬似乎从清岚口中得知蓝的事情所以一见到志泽便不顾一切地交待他理蓝的麻烦
“…因为实在不忍见清岚的孙子陷入苦境所以会长非常关注你的事情不知吩咐我妥善理作品也下达指示要你无须承担一切事情”
“但是…会长不是只见过我爷爷一吗?居然就对我这么好…”
吓呆了的蓝低语留意到当志泽从口中吐出"孙子"这个字眼时眼神瞬间动摇了一下不过目前他根本没有探究那抹奇妙神情代表什么意思的余裕
“若你无法理解就把这当作是有钱人的嗜好就好最早期光一幅"春宵"在当时便要价七千万但会长仍一口气买了两幅老实说对他而言这种程度的消费不过是小事一桩”
“七…千万…”
若说出更具体的价码恐怕会令蓝大吃一惊虽然蓝也认为祖父的作品非常漂亮更满心赞美但说句实话在今天以前他从没由金钱价值的角度去看待祖父的画作

“祖父他…原来是这么厉害的人呀!”
对于性格乖僻、话又少的祖父蓝首度才嘎巴颂歌报告不一样的看法但与其说是赞美不如说是一点现实感也没有的不可思议感叹
“那么关于今后…你打算怎么做?”
“呃?”
在陷入沉思时猛然听到这个问题令蓝一时摸不着头绪
就算对方不问自己也别无他法除了拜托志泽以外大概没其它路可走了吧!仿佛看穿蓝的想法志泽依旧淡然告知:
“到目前为止的提案全是我以会长代理人的身份向你提出没有强迫你照办的意思拒绝或是接受全必须由你自身下决定”
志泽这些话的意思似乎是打算教训一下方才从口中说出"没有其他方法了啊!“等丧气话的蓝蓝吓了一跳地望着他志泽的表情平静无波:
“我希望你详细考虑刚刚那名税务代理人也好、可以信任的大人也罢、好好和他们商量一下关于今后的事情之后再由你做出决定”
“…若是到最后我还是选择全部放弃这样也行吗?”
蓝也感疑惑自己怎么不经大脑地说出这种话来莫非是内心对这名冷静过头的男人残留的一丝反感在作祟?不过男人仍轻易地避开了他尖锐的问话:
“会长肯定会非常惋惜吧!不过那毕竟是你自己的选择此外若你拒绝了这的提议你今后的生活想必将会陷入困境”
若是最后仍走到这个地步你可以来找我商量志泽慎重地在名片的背面写上自己私人的联络方式:
“关于安排你就业一事我还帮得上忙不用顾虑太多尽管和我联络”
“为什么…”
蓝实在不了解他究竟是什么意思缓慢地摇头
“有什么疑问吗?”
“你讲这些话应该跟生意没什么关系吧?”
其实这整件事都和志泽没有直接关系唯一对他有益之便是促成了这笔规模庞大的生意然而若是蓝拒绝和他合作这笔交易不就形同告吹了吗?
“所以我无法理解…你根本没理由做到这种地步”
“理由吗?你的性子出乎意料地顽固呢!”
面对蓝的困惑没有给予明确答案的志泽缓缓站起身来察觉对方似乎有意离去手足无措的蓝仍不肯罢休:
“志泽先生请稍等一下!理由到底是什么?请你回答我!”
蓝追在面向玄关、身材高大的男人身后向他提出疑问志泽回过头来:
“所谓的生意不是经过一商议就算结束了”
“呃?”
做生意时时常会出现事先疏通联系了却仍见不上面或是缺乏下合作机会的情况然而就算在当时没有谈成交易的可能性彼此合作的缘分却或许会在某个时机点积蓄延续下去这是会长惯有的论调”
“我现在跟本不是想听你说这个…”
究竟是什么意思?此时此刻搬出做生意的论调一点意义也没有蓝蹙紧眉头志泽莫名朝他微笑了一下瞬间蓝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抹爽朗明亮的表情只在方才浮现和明显商业化的笑容截然不同

(唔哇…)
当他并拢膝盖端坐和自己谈论事情时蓝一度以为志泽根本没有称得上情绪波dogd情感哪知于木然的脸庞上浮现的笑容充满既危险又冷艳的魅力
喉咙一下子失去声音蓝也不明白自己干吗脸红地低下头来志泽沉静地慢条斯理地说道:
“…总而言之我和你之间的缘分应该尚未结束这是我的判断”
“呃…?”
“一之宫蓝你自己好好考虑然后想出答案来”
告辞了志泽朝他轻点了下头而后缓缓消逝于雨中从天空哗啦哗啦落下的雨珠不意反射从云雾间穿透的光芒令志泽一身墨黑的西装闪耀银光
目送男人挺拔又宽广的背影蓝紧紧握住手中的名片
即便车子启动离去的声响传入耳中蓝仍伫立当场久久无法移动
***
夏日的早晨天空豁然放晴
蓝从小田急线的新宿车站走出因被闷热的空气呛得发慌不由小声咳嗽起来
(怎么有股快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暌违数年不见的东京举目所见都是热腾腾的暑气空气异常恶劣虽然曾跟着清岚来过一两但当时年纪很小最近这五年来蓝只和位于山附近的邻居们静谧地往来所以眼前不知从何满溢而出的人群多德令他一阵头晕目眩
“唔…西口的小田急百货一旁的…gelato专卖店?”
对方指定的见面场所还真奇妙呢!读着备忘录的蓝困惑地歪着脑袋伤脑筋的是虽然隐约知道所谓的gelato就是意大利冰淇淋他却从没实际见过
(意大利冰淇淋…不晓得是怎样的一家店?)
自己先前多少该认识一下像这类世间正在流行的事物才对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隐居山和清岚过着只有两人世界的生活根本没有接触这类东西的机会就算有电视祖父也只看NHK的文化节目古坟发掘或是中国丝路特辑除此以外一律不看虽然出版社会自行送来杂志让两人阅读却几乎都是美术相关的专门杂志
由于蓝居住的地区位于远离市街的山林间附近虽然有蔬菜店及鱼店等一排相连的商店街但那毕竟不过是乡下地方的小型商家
虽然也有一家搭上时代潮流的便利商店但不过是将原本的酒店历经一番装潢改造的无聊仿物罢了说道娱乐设施也只有里面就那么一台卡拉OK孤零零的一间小酒吧而已而蓝自然从没使用过
(不过从今以后自己就会在热闹的市区生活了)
不学着习惯不行!蓝暗暗握紧拳头
那天志泽提出的交易令蓝烦恼了好几天最后听从他的建议首先找来大崎、以及村山共同商量
志泽先生说了这种话吗?!蓝这可是求之不得呢!
没有拒绝的必要吧!大崎拍胸脯保证就连与美术界无甚关联的村山也说出"没想到还有赠与这个方法真是对不起!“的话来仿佛也认同志泽的方法更加管用吓了蓝一跳
名叫志泽靖彬的收藏家似乎是世界知名的大人物更古早以前听说也曾担任过年轻艺术家的资助人
被称为志泽收藏家的他所收集的物品也都是赫赫有名志泽美术馆会设立似乎也是由他一手促成
当然大崎本身也多少有些人脉托人探访后似乎取得了交易无虞的保证
名片上的联络方式没错也向会长确认过了确实是他本人什么都不用担心真是太好了蓝

和清岚认识了六十年的大崎也把蓝当孙子般疼爱所以因此事而忧烦得胸口疼痛不已的大崎见一之宫家情况好转亦非常开心布满皱纹的脸庞老泪纵横
另外大崎先生你认识这个人吗?
当时蓝不过是突然想起来所以顺道询问有关福田这个可疑家伙的事情但大崎仅沉声嘀咕了一句
那家伙也来了吗…
见大崎愁眉苦脸的样子蓝顿时明白志泽所言属实
大崎质疑蓝怎会突然问起这人的事蓝不想让上了年纪的大崎担心便假装若无其事地回答:
“我只是想知道香奠的回礼该做到设么程度才好”
(算了反正也不会和他有所牵扯了就放到一旁忘了吧!)
一一向前来参加葬礼的吊唁客人回礼后就不会有任何关系了福田的名字就这样被蓝封印在脑海
接下来的日子每一天都过得很刺激联络志泽、讨论赠与画作以及卖掉土地的相关事宜蓝快生锈的脑袋一边晕眩一边大量过目着各式各样相关的文件
手续杂的书面文件几乎由志泽一肩担下整理;蓝则是负责制作清岚从未发表过的作品目录和摆放在家里的作品一一核对做好最终的确认
当书面资料以及一切问题都获得解决时盛夏以来临了清岚的作品也全部从山中老家运往志泽美术馆目前正在准备别室的开馆事宜
最后剩下的只有蓝自身的未来尚未决定了…当然他也可以选择继续住在曾和清岚共同生活的这栋房子里以此为前提志泽如此提议
你还很年轻…我一直在想就这样让你一个人隐居在乡下不知好不好而要我自己不厌其烦地关心你在乡下的状况也有些困难…
对居住、工作都在东京的志泽而言不难想象自己几乎没什么时间去探望蓝的情景
兼具让清岚进行创作、以及保管作品两者功能的宽广房子已经颇古老了说句实在话在此生活的确不太方便
现在不如利用你爷爷遗留给你的现金去学校上课增广一下见闻不是更好?如此一来不就暂时解决你的安身之计了?
仔细一想还是前来选择机会比较多的东京居住比较好志泽如此说道蓝最后点头同意结果连安排住一事都得麻烦志泽蓝实在很不好意思到了东京后自己绝对不要再依赖他了蓝暗暗下定决心而上京的日子比想象中还要飞快到来
“西口、西口…”
蓝边拼命跟着头顶上方的标志指示边没把握地在结构复杂的车站内奔走大型的旅行袋重重压在肩膀上脚步一个踉跄不慎撞到旁人立即被瞪了一眼
“不好意思…”
将所有生活用品全部打包起来果然非常沉重这只旅行袋是清岚数十年前使用过的东西如今已经没人用这么过时的袋子了被人上下打量直盯着瞧的蓝简直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怀着想哭的情绪寻找约定场所的蓝在见到志泽身影的一瞬间一股充满安心的情绪让泪水差点飙出来
一身质料上等的西装、过分端整的脸庞以及无框眼镜果然是志泽托他高人一等的挺拔身材之福纵然混在人群之中蓝也不用寻找从没看过的意大利冰淇淋专卖店光他本人就足以捕捉蓝的目光了
“啊志泽先生!”
“真慢”
在不熟悉的地方徘徊良久当蓝终于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比预定见面的时间晚了十五分钟左右虽然一脸歉意地低下头但蓝一瞄到志泽背后颜色鲜艳的柜台时不禁有感而发:
“咦这就是意大利冰淇淋专卖店吗?”
“难不成你不晓得?”
“…嗯”

志泽的声音听起来颇为讶异蓝原本因闷热及紧张而潮红的脸颊倏然轰地一声满脸通红起来仿佛遭人指出自己是乡下人般感羞耻但是男人接下来的话语却和蓝预想中的冷酷无情截然不同
“是吗?真是抱歉因为i年纪还小我以为你会知道所以才选这地方见面”
“呃…不要紧是我对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
志泽动作利落地伸手将蓝身上的旅行袋取走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前迈开步伐
“请、请问我们要去哪里?”
身材高大所以双腿修长的男人连步伐也很快速小跑步才能跟上的蓝出声询问
志泽只说过这天会来迎接自己而已回神一想蓝连自己今后该住哪里以及该做什么才好都没听他说明过蓝微感不安地询问志泽仍旧头也不回地扔来冷淡的声音:
“我车子在外头总之你跟过来就是了待会儿去我家”
“是那个…请问离我住最近的车站在哪里呢?我想了解一下电车的路线…”
如此一来不用劳烦志泽帮忙自己也可以搭车前去了蓝疑惑地偏着脑袋伸手擦拭被都市的热气所蒸出的汗水志泽却干脆地回应:
“我没和你说过吗?你暂时都和我住在一起”
“是…嘎?”
万万料想不到的答案令蓝吃惊地睁大眼眸来到停车场找到车子的志泽用电动的遥控锁解开门锁见蓝一脸疑惑他反而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段期间将行李寄来我家吧…我不是说过这话?”
“呃但我以为…原来你的意思是要我住你家啊?”
回神一想除了志泽手上帮自己拿的行李以外其他东西全都寄到新居所的地址那边去了只是收件人写"志泽知靖"的时候蓝还以为那是自己入住前由志泽代为领取的意思呢
“我不是说过要照顾你吗?”
“呃是有说过…”
被料想不到的情况吓得脑筋一片混乱蓝呆立当场从内侧打开前座车门的志泽朝他轻抬下巴示意:
“快坐上来实在没有多少时间有什么问题车上再问”
“呃好的”
在恍惚状态中的蓝经他一催促连忙回过神来坐进车子里头蓝不晓得看起来颇高级的车种是何名称总觉得光搭乘都有些忐忑
“将安全带系上”
“哦好的…”
提心吊胆坐在前座上的蓝随即被一道平稳的嗓音提醒但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系上见安全带迟迟扣不上志泽也只能轻叹口气朝他伸出援手:
“在这里嵌入这个金属零件里面即可”
“好、好的”
从前倾身子的志泽身上蓝嗅闻到一股和初见面那天同样的清冷香气和祖父在乡下生活根本不可能会认识喷上香水的男性所以蓝总觉得颇不可思议
(啊如此说来…那个名叫福田的人身上也散发出浓郁的香水味)
突然回想起祖父举行葬礼那天前来吊唁的那名美术商身上也缠绕一股香气但和志泽予人清爽的印象不同味道有些腻人的香水似乎喷过了头气味强烈得令蓝脸庞皱成一团

(志泽身上的味道…非常好闻呢…)
只是在现这么近距离的情况下闻到志泽身上的香气蓝不由一阵心浮气躁
从来没这么近距离地注视志泽的脸庞只见他半垂眼眸的模样让人心跳加速虽不似女性纤细柔和的脸庞线条却端整对称得堪称完美不知这是否就是接近1:1618的黄金比例?
蓝入迷地盯着他瞧确认安全带系上后的志泽挺起上半身以狭长的眼眸望向他:
“怎么了?”
“啊!没事!”
总不能说你的脸庞让自己看傻了眼吧!蓝惊慌失措地摇摇头志泽没再特别追问动作流畅地发动车子
一点晃动也没有志泽是个相当会开车的人蓝分神心想但他本身还是颇为迷惘
(居然要一起住…他是当真的吗?)
老实说蓝和志泽见面的日子连今天算在内就算用五根手指头也数得出来何况他实在也称不上是容易亲近的类型直截了当地说除了工作上的要事以外他不会跟人说些废话像现在这样只有两人待在车中志泽仍一贯地保持沉默
“请问…为什么是志泽先生的家呢?”
“有什么问题吗?就像我方才说过的那样住我家才方便照顾你”
坐在隔壁的志泽即便听了蓝难以忍耐车子这种闭锁空间里之沉默气氛而发出的疑问仍只是直视前方微挑眉毛质询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没有只是…原本我以为你会帮我找一间公寓来住加上我也可以自己工作赚钱…”
蓝原本以为志泽口中所谓的照顾只是要帮自己找一个适当住然后如他先前所言在公司帮自己安排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而已
但面对蓝的一脸疑惑志泽仍旧面无表情口气淡然地反问:
“那我问你你曾在东京生活过吗?”
“从来没有…自我懂事起就一直待在老家了”
果然是这样没错!志泽的语调微带厌烦道:
“不熟悉这地方、也没有认识的朋友就算帮你找到住我也没把握你真的可以一个人过活再说你不但没任何学历又未成年没有公司会雇用你去上班的”
被人一一反驳了回来蓝猛地吓了一跳没想到志泽居然斩钉截铁地说他不可能找得到工作照他这么说不就和先前的保证有所抵触?
“但是…你不是说要介绍工作给我?”
“那是有一个假设你放弃继承所有遗产打算一个人讨生活的前提在因为你全盘接受我方提出的条件所以在那个条件范围内我也必须彻底实践诺言才行”
被人用数倍以上的说辞回击自己提心吊胆说出的打算连吞口唾沫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的蓝默默地低下头来
“你好像还不太明白所以我再说一遍…今后关于你的一切负担你全都不必担心这是从会长那边下达的指示”
“嗯前些日子便听你说过了”
“现在你若是急着出去工作过着不习惯的生活不难想象你迟早有一天会面临困苦贫穷的窘境比如说你知道可以去哪买东西或者用餐吗?不先弄懂这些事情不行吧!就算你现在找到工作等薪水发下来也是一个月后的事了在这段期间你怎么解决吃的问题?”
“啊…说的也是!”
确实如他所言从就业的那天算起不只每天都要开销连住租金也没有着落自己的确欠缺周详地思虑蓝不禁缩着身子低下头来
“既然如此在你习惯现状及东京之前干脆现在我家住一段日子好好思考今后的未来方向不是更好?”

就算他叫自己思考今后该怎么办蓝也毫无头绪"比如说…“志泽接着补充说明道:
“前些日子我也说过了你可以选择去大学、或者去专门学校就读不是吗?等念完书后再去找工作也不迟呀!之前也让你确认过以你的名义储蓄的现金足可供应你读完大学了”
“嗯但是…”
如志泽所言先前将遗产所有相关问题都理完毕后蓝的手边只剩下清岚以自己的名义遗留的储蓄金这的确足够自己开销好几年但一想到将来那些钱便远远不够用了
似乎看穿蓝内心的踌躇志泽继续说道:
“并不是熬过今天跟明天就够了从今而后你也该好好学着怎样担负起自己的人生”
懂了吗?志泽的眼神轻轻扫过蓝他明白地点点头志泽的眼神比起他说的一大堆话更具备令人服从的力量
“因此你需要一段中场休息仔细地思考一下才行这是我的判断”
“志泽先生的判断是吗?”
“关于你的事会长已吩咐我全权负责了若有什么问题我希望你现在就提出来我会妥善理一切的”
不管是问题还是其他手足无措的自己连到底该问些什么也不清楚…蓝一语不发地摇摇头那么我们的讨论就告一段落吧志泽径自结束话题
(今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沉默再度造访车内蓝幽幽地看向车窗外
陌生的街景以惊人的速度从视线范围内流逝宛若这都市运转的速度般紧紧压迫着蓝
(啊啊方才的电车速度也是这么快呢!)
对于只搭乘过当地铁路支线前往隔壁镇的蓝而言长距离的都市通勤电车可说是相当陌生就连直线滑行的强劲态势也截然不同车厢的数目不但多得令人吃惊乘车人数亦相差悬殊
也就是说自己只不过就像是个进京游览的乡下人罢了蓝紧紧咬住下唇虽说只是住在东京的隔壁县市他也有自觉以往住的地方相当乡下在目击到都市的拥挤情况后蓝完全被这股气势压倒了
(今后不知会变成如何呢?)
事到如今除了跟着志泽以外别无他法实际上蓝的确如他所言只是个从未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罢了
领悟到这一点的蓝咬紧唇瓣望着车窗外虽然看起来漂亮、整齐事实上却相当杂的东京街道今后不得不好好熟悉一番了
虽一直望着外面蓝却不晓得现在自己身在何方这个事实仿佛在提醒蓝的立场般感到不安地一阵胸闷不过在持续望向窗外时却发现身边耸立的建筑大楼逐减少街道周围的绿色植物也增多了
(咦…?)
近似乡村的感觉虽然还不到和蓝长年居住的地方一样的程度但已是绿色景观相当丰富的街道了街上的气氛也和新宿一带拥挤到不行的厌烦感觉不同令人不由自主地平静了下来
即便不晓得这里便是东京最上等的高级住宅区蓝的精神却稍微地放松了些虽然住在灰色的建筑物里头挺令人厌烦但若是在这么漂亮的街道上心情也不禁一丝丝愉快起来
“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麻布十番我家就快到了”
驶离放置知名童谣"红鞋女孩"故事雕像的"PATIO十番”(注:PATIO取自于西班牙语是"中庭"的意思而"PATIO十番"就是位于麻布十番中心的一多功能广场)攀上缓坡道时四周出现一排排外观高级的商业大楼在驶进地下停车场之前志泽启动专用的卷帘式铁门接着流畅地操作方向盘平稳地驶进去将车停好
“到了就是这里”
“咦?但是这里…?”
完全看不出来是给人住的地方回想起方才这栋建筑物上的珠宝沙龙店以及模样高级的饰品百货公司看板蓝困惑地歪着脑袋

“有三个楼层是提供营业的地方在那之上便是可以住人的公寓了请跟我来”
“啊…好的!”
慌张地从车上跳下来小跑步地跟在面向电梯、拥有修长双腿的志泽身后两人率先从建筑大楼二楼的入口出来
在坡道半途中建立的大楼构造扣除一楼的承租部分及停车场从外头爬上阶梯便可见二楼的玄关大门
(哇!好宽阔!)
推开设计得高雅简单的玻璃大门可见几个信箱并排在前方但相对于大厅的宽阔信箱的数量却显得极度零星稀少
蓝东张西望地观察四周环境志泽则迈步前往内部角落之踩在脚底下的地板十分冰凉仔细一看全是用没有掺杂灰质的黑色大理石一块一块所铺陈起来的
“这里是大楼的管理室…宗冈先生早安我是志泽”
管理室并没有小窗户似乎是用摄影机确认访客门在侧边朝对讲机说话后厚重的门板缓缓开启一名中年模样的男性走了出来:
“志泽先生早安这位是?”
“他从今天起会住在这里一段时间今后请你多关照他了”
“请、请多多指教我叫一之宫蓝”
“真是一名可爱的小少爷呀我是宗冈”
蓝慌忙朝他点头致意模样颇和善的男人面带微笑地回礼边说着以后也请多指教
“对了那人来了吗?”
“啊他还没过来应该是迟到了”
“还没来吗…弥刀那家伙!”
那人是谁啊?蓝疑惑地歪着脑袋志泽脸庞罕见地浮现一抹不悦神色:
“算了真拿他没辙如往常一样拜托你了”
“好好了解!”
两人进行一番蓝完全听不懂的对话过后志泽带着蓝进入管理室旁一座前往上方公寓楼层的专署电梯里这座电梯似乎没经过管理人确认就不会启动戒备森严蓝不禁感到一丝畏怯
“为、为什么进来这里要这么大费周章呢…”
“因为这里的承租户有一家是高级的珠宝沙龙所以必须相当严格地确认访客基本上这个场所只有经过宗冈先生确认的对象才进得来”
身材矮小而稳重的宗冈据说原先是警官之后就在保全公司上班有他看管比起自动锁式的公寓还多了一道令人安心的保障志泽如是道
“若想了解这附近的环境或是想买什么生活用品可以向他询问”
“嗯我知道了”
电梯停在最上方的第五楼层路经一条通道走着走着就看到前方有两扇门蓝不由得产生疑惑道:
“呃那个…在这个楼层还有别的住户吗?”
“没有”
他的意思是没有其他人住在隔壁吗?蓝惊讶地眨了眨眼志泽接着说出令他更吃惊的话

“这层楼只有我一人住所以你可以任意使用所有东西”
“就你一个住在这么宽阔的地方?但、但是有两扇门呀!”
“出口是有两扇门没错但里面的空间是连在一起的…平常我只从这边的入口进入玄关请记住这点”
志泽边打开门锁边朝满脸错愕的蓝微微一笑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微笑似乎含了某些特殊意味甜滋滋的感觉令蓝不由心跳加速
“哇…好大哦!”
虽然在外头就这么觉得了但一进到公寓内部整个空间却比想象中又来的宽敞多了蓝无意识地呢喃伸手推了推镜架的志泽愣了一下:
“这里是挺大的但还是比不上你的老家不是吗?”
“呃…但那地方很古老了加上只是平房而已”
的确如志泽所言光蓝老家的主屋房子长度就约有十间(约二十公尺)而梁柱的跨度约莫五间半(约十一公尺)不过木造的房子颇古老陈旧不似这座公寓这么高级不但有电梯连地板也全用大理石铺陈蓝瞧得目瞪口呆志泽微叹了口气:
“…你晓得要重建以及维护古老房舍的费要多少吗?”
“呃…不太清楚”
一般来说遗产继承税金额那么庞大普通人都会稍微思索一下原因吧?志泽脸庞扬起一抹苦笑接下去道:
“你好像从一开始就住进那地方了吧?那栋房舍的后期应该经过极大的改造变动不但屋顶重新铺过梁柱也肯定换过了一之宫先生恐怕对改建细节相当讲究所以才将它古朴的感觉完整地保留了下来而且之前的屋顶应该是用茅草铺上去的吧?”
“没…没错我想起来了在我小时候那栋房子的确经过大幅度改建…但是我从来没见过用茅草铺盖的屋顶”
“那是因为维修相当困难吧所以中途就另外改铺其他东西了”
而且比起建造一栋近代建筑物本身其耗费的工夫更加昂贵志泽表示道:
“这只是我的猜测你的祖父恐怕是把以前卖掉的作品所得全都投入重建那栋房子的费用上面了吧!”
改建费约莫上亿才是蓝隔了好久才将这个金额听进耳里登时一阵头晕目眩
(祖父他到底…)
在理遗产继承税的时候蓝就体会到不管是餐器还是家具祖父在蓝毫不知情下费了相当的金额在上头
虽然那切地明白祖父是个为自己的兴趣而生的人但一想到那栋古老的房子居然比这栋漂亮的公寓还高价得多年纪尚轻的蓝已经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志泽继续说下去不过对于那庞大的金额就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算了谈论这么世俗的话题作什么呢!被那种优良环境培育出来的你只要心存感谢就好了要住在像那样的古老房舍在现在的日本可是极难得的”
“…嗯”
蓝并不讨厌这名男子说话的方式虽然一点都不亲切却平静地接受身边所有的一切明明是个冷淡无情的人不知怎的却令人感到安心
“那么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请任意使用无需顾虑钥匙在这里拿走一把吧!”
“啊好的…但就算你叫我任意使用…”
公寓里面有很多房间蓝推开阳台一旁的房间门里头家具一应俱全床铺、桌子还有空无一物的书柜…在匆忙取得的情况下如此空荡也是情非得已
果然还是无法想象在这里生活的情景蓝微感不安起来只不过现在至少还有一个人和自己共同生活所以应该不要紧吧虽是这么认为但一想到要和志泽这名男人同居蓝便一点现实感也没有
(现实…啊对了!)

蓝倏然想起一个最基本的问题既然决定要在这里生活了那么生活费该怎么计算?
(身为一名食客到底该支付多少租金呢?)
虽然直接切入金钱这个话题有些不礼貌但现在可不是慢吞吞地思索如何措辞的时候吧?蓝端坐起来单刀直入的问了:
“不好意思…既然我在这边吃住理应付点房租那么用哪种方法支付最恰当呢?”
听毕志泽露出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看来你从方才就完全搞错我的意思了…”
“呃你的意思是指?”
志泽暗叹口气修长手指轻轻轻抚平皱起的眉间倏地露出突然想起一事的模样
“我先前就该跟你说清楚的这是汇入生活费的户头提款卡以及用你名义申办的信用卡”
志泽朝他递去两张卡片用非常公事化的口吻解释蓝一阵惊慌失措:
“呃…这是什么?你这样是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我没空去一一帮你购买生活用品若有什么需要的物品你就刷卡去买齐吧!最高限额先定在一百万吧应该足够用…啊你知道怎么使用吗?”
“这…我不是那个意思”
该确认的重点并不是这件事吧蓝甩甩晕眩的脑袋说:
“为什么要给我这种东西?我不明白!也没办法接受!”
志泽困扰地蹙起眉头见他将那两张卡硬推回来志泽烦恼地交迭修长的手臂:
“我应该说过了我会照料你的生活什么房租、生活费的就算只有一点点我也不打算向未成年的你收取”
“既然是这样那这张信用卡就不…”
“你想再听我重复一遍最初跟你说过的话吗?”
但你做得太过火了吧!蓝一脸迷惑志泽朝他伸出修长手指将卡片再度塞入蓝的手中让他紧紧握住一举一动有股说不出的优雅仿佛意味着不容反抗
“老实说在理遗产的过程当中表面上是以我当窗口运作志泽美术馆及集团组织去帮你但实际上你大可当我利用了一法律来达成这的生意就好”
仿佛把人当孩子似的告知口吻然而比起遭人侮辱看扁的悔恨情绪强烈意识到自己的手被对方修长的手掌包围住的触感更令蓝狼狈不安
“生意…是吗?”
“去思考遗产赠与什么的琐碎事情不是很复杂吗?不如看作是生意将你目前享受到的一切当作是把祖父的遗产卖给志泽集团的代价就够了”
那种事可以这么轻描淡写地带过吗?蓝异常困惑地直盯着志泽他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笑
近乎冷酷的端整脸庞不过微微柔缓蓝便尝到心脏紧缩了一下的甜美滋味这么近距离地注视着他感觉对心脏好像不太好蓝一下子全身僵直志泽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放开了他:
“没有必要觉得自己是食客住在这里是你理当拥有的权利还有若想针对这一切感谢什么人去向你过世的祖父道谢就好”
啊啊又来了…志泽不可思议的话语啃噬着蓝微微疼痛的胸口
志泽虽是一副商人模样般冷淡无情却时常奇妙地吐露出温柔话语
方才握住蓝的手的手指既光滑又冰冷蓝一点都不讨厌他修长又美丽的手指触感福田曾对自己做过一样的事蓝却只觉厌恶

“而我呢不过是依照买下你作品的会长的指示去照顾你的生活罢了很简单明了吧?”
“…是的”
话说到此种地步自己现在也只能乖乖听话了事实上除了依赖他以外蓝也别无他法紧紧抓着手中的卡片朝他点头致意蓝暗叹口气
(被轻易说服了呀…)
方才虽然觉得和这名男人同住一起很危险蓝却不讨厌他可以的话希望两人今后能感情更进一步地变成朋友然后过着安稳的生活就好
没察觉蓝心境的变化看了看手表的志泽干脆地出声道:
“唉虽然想说明得更仔细一点但时间实在不够用话先说到这里失礼了”
“嘎?!什么意思?”
蓝被突发状况吓呆志泽轻轻耸了耸肩:
“今天我是在工作当中特地抽空出来接你的现在不得不回去了你就随意自便吧!”
蓝久久反应不过来似乎真的没多少空闲的样子志泽在说完自己要说的话后便飞快地转身离去
“骗人的吧…”
虽然叫自己随意自便但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才好啊?在同居的第一天就被男人弃置在房间里面蓝对于今后的日子感到明显不安起来
志泽连让蓝挽留一下的机会都不给情况转变得过度迅速让蓝方才感到的"日后会越来越顺利吧!“的安心气氛在一瞬间萎缩殆尽
(该怎么说呢这房子…丝毫没有人住过的感觉)
一室冷清不光是冷气在运转的缘故环视周遭一圈摆放在这个家的物品简直少到令人吃惊的地步
首先铺上木质地板、宽敞的起居室里面只见放了一组桌子及沙发椅加上对面摆着的一套音响和电视
而书房模样的房间墙面则密密麻麻地排列了一堆和生意相关的外国书籍蓝根本看不懂重视实用性的书柜整齐地摆放着貌似工作方面的文件资料
稍微瞄了一眼发现一间可能是志泽寝室的房间蓝马上退了出来印象中除了床铺上迭着替换的衣以外一点生活的痕迹都没有简直比蓝今天住进去的房间还空荡冷清
就连集合了看来全是最新式厨具的系统厨房也一副没人用过的样子令蓝讶异的是虽然有微波炉却遍寻不着瓦斯炉
(奇怪这样怎么煮饭啊?难道只能用来热东西而已吗…?)
总而言之这是一层没有任何装饰物点缀、透露些许寂寞的房子一点生活感也没有
(真的要在此住下吗…?)
加上又是和那个志泽一起住真的不要紧吗?蓝无助地蹙起眉头
“志泽先生这人嘛…”
虽是自己的恩人却宛若一团迷雾让人看不透虚实
语气冷淡举止高雅没有一丝粗鄙的感觉更恰如其分地亲切然而蓝却几乎看不到这名男人表露出自身的情绪
另外还有一点让蓝很在意志泽把所有一切都坚持主张是"生意"时未免表现得太过于执着了
看穿蓝的犹豫所以抢先说出"不用在意"这些话的志泽令蓝实在难以理解
还有虽然志泽说他是依照会长的指示行动并且一肩担下所有的事情但…

实在不忍心见清风的孙子陷入困境所以会长非常关注你的事情尽管志泽如此述说蓝却至今仍未见过志泽靖彬这名人物一面一边说关注自己的事情一边却又委托别人代理照顾个中原因实在微妙得令人想不同
不过最令蓝在意的还是这个男人的名字
(叫志泽的话一定是亲戚吧?)
如此猜想的蓝在拜托大崎确认时也顺道询问了关于志泽知靖这人的生平他是靖彬先生的孙子在集团内部似乎被当作杰出人才来培养的样子
(但这是怎么一回事…从他的口气感觉不出他是接受亲人的请托)
若实际上是祖父拜托孙子做事那蓝也不是不能理解换做是自己得知清岚好友的孙子有难叫自己伸出援手帮忙不管办不办得到也要出力相助因为是近亲的请托呀!
然而从志泽口中吐露出"会长"这个字眼时与其说是见外不如说是相当公式化一点都没有提到至亲的感觉在说明期间他也绝口不提志泽就是自己的本家
(其中是否有什么缘故…难道是公事公办分得清清楚楚吗?)
把自己当作部下绝不逾矩地坚持只用头衔来称呼自己的祖父或父亲的态度老实说蓝根本无法理解那份疏离感和这栋房子的空气异常相似令蓝若有所思
(冷清宽敞总觉得很寂寞)
对于在古老陈旧却能令人感到人情温暖的木造房子里长大的蓝而言这里实在是太陌生了烦恼到最后兰边叹气边坐在起居室的沙发椅上坐起来柔软让人心情愉快的同时也感觉得到冰冷的皮革触感
阳台对面是一座毫无脏污的金属制窗框以及目前打开着的厚重遮阳窗帘蓝心想从今以后自己已经没有必要一一关闭传统木板套窗了
在宽敞的平房老家逐一关闭将近有五十扇木板套窗的事乃是蓝的工作那不是现代化的金属窗框二是古老的木制品会依据天候吸收湿气非常不滑顺需要相当的技巧才收得好
(不过…已经连那样东西也没有了)
志泽曾说过若蓝要住在那个家也行但现实问题是待在如此乡下的老家过活光是在通勤上班这一方面就极不自由了索性作罢
至今只有到住家附近购买过东西所以蓝没有驾照也就是说他从来没料到过自己会到外地生活
这么一说至今从没好好思考而任意过活的自己还真是怪透了蓝原本没来由地相信上了年纪的祖父会如同往常一般永远和自己安稳地在那个家里生活呢!
蓝闭上眼眸呼地叹了口气就算如此思念那个令人怀念的家空调运作发出的微微声音在提醒蓝这才是现实
树叶的沙沙作响声、在附近流动的小溪声、每个季节的虫鸣及鸟声在这个美丽的人工空间里面再也听不到了每天早晚都会听闻的钟声也已然消逝于耳际
即便如此这地方以后就是蓝的居所
为叹口气的蓝闻到一股烟草残留的气味虽然没见过志泽抽烟的模样但桌上的烟灰缸之大一看就猜得出职责是个隐君子
虽是不熟悉的味道却意外的有股香甜的感觉
“不早点…不习惯不行”
兰伸手按住发热的眼睑令耳朵几乎发痛的沉默简直难以忍受瞬间不禁呢喃出声
“晤哇!学长对不起!我迟到了!”
“呃!?“就在听到一声嘈杂脚步声而吓了一跳的蓝面前一名满头金发的男人冲了出来蓝原本靠着沙发的身子不禁吓得僵直站在眼前的是名身材魁梧的青年
“咦?不好意思知靖学长他…啊!志泽先生他呢?”
“呃他去工作了”
“唔哇…已经走了啊…事后他一定会发火的!”
连先问对方是谁都忘了蓝立即反射性地回答一副极度焦虑模样的男子疑问头一遭领悟什么叫惊讶得做不出任何反应来

(唔哇!好高达的人…不过似乎不是外国人)
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他的头发闪耀着金色光芒但又带有些棕色稍长的头发相当适合对方端正的脸庞只是无论怎么看国籍都还是日本人
虽观察出这点却还是不知该怎么应付目前状况发现蓝身子僵硬地坐在沙发上男人想到什么似地猛拍了下手:
“不好意思你就是一之宫蓝吧?我叫弥刀纪章是知靖…志泽的学弟请多多指教”
“呃…啊啊是请多多指教…”
男人脸庞浮现一抹非常和蔼可亲的笑容并朝蓝伸出他符合身材的大手蓝慌忙起身不习惯地回握
弥刀身材虽然魁梧高大却不会予人压迫感用修长的体型来形容他挺拔高大的身材最适合了不过他脸庞的位置似乎比志泽还高感觉仰头看着他脖子会很酸痛蓝判断对方的身高至少在一百九十公分左右
“呃请问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既然连连称呼志泽为学长那么他的年龄理应也接近三十岁上下吧?但他看起来却只有二十五岁左右果然是因为那一头显眼发色的关系吧?
“嘎你没听他讲过吗?”
那还真奇怪呢男子疑惑地歪着脑袋的反应比起志泽各方面都来得年轻活泼多了这么说志泽的性格比一般人还来得沉稳冷静也说不定
“唔算了!今天学长没有空所以吩咐我来多多关照你…结果迟到了本来应该由他介绍一下的真不好意思”
“是这样啊?”
方才志泽和宗冈的确谈论到"他还没来"一事原来就是指眼前这名男人蓝总算恍然大悟
“嗯他今天似乎有一笔生意要谈无论如何都不能缺席他说你来东京的第一天就被人弃置不顾太可怜了所以才拜托我…”
“…志泽先生这么说?”
没想到志泽会同情自己的蓝吓了一跳那样冷淡的男人居然会如此在意自己?蓝不禁一脸困惑弥刀不知为何发出苦笑:
“虽然那家伙外表看起来是那样实际上却很会照顾人”
“的确…是这样呢!”
蓝现在能身在此便是一项最充分的证明见蓝轻点了下头弥刀莫名露出愉快的笑容接着摆出正经的表情看向蓝:
“我可以叫你蓝吗?首先你今天想做些什么?”
“做什么…”
“这可是你再陌生东京生活的第一天呢!若是想去观光的话我随时都能配合唷!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什么都可以哦!弥刀笑得一脸温柔蓝思考片刻后怯生生地开口:“我有个疑问…”
“是什么?我知道的就会尽量回答”
然而当蓝从口中说出疑问时弥刀简直不知该做何表情才好
“那个…这个家是如何煮饭的呢?”
“…嘎?”
“因为没有瓦斯炉…这样就不能做料理了啊还是志泽先生一向在外头用餐呢?”
蓝非常认真地问完后一头飘逸金发的男子目瞪口呆地陷入沉默一会儿

而后他足足有五分钟笑得直不起腰来
***
“总而言之当他说这个家没有瓦斯炉的时候我眼珠子都瞪圆了呢!”
向初见面的蓝说明系统厨房之使用方式的弥刀眼角仍残留些许笑意蓝似乎是头一遭听到有嵌装IH调理器(注:InductionHeating诱导加热多用于指称料理用电炉)的流理台这种东西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只要流理台的盖子一阖上外观看起来就像个普通桌子
“见他一脸"啊!这我在电视上看过!“的感兴趣模样我便教了他操作方法”
“…我记得你好像也没用过那个流理台几吧!”
“那也大概知道啊!我有自信使用那个厨房的数绝对比学长要来得多!”
弥刀一阵吃吃窃笑伸手拢起显眼的头发
天色渐"藤冈不动产株式会社"的办公室一片鸦雀无声社员全部下班回家了只剩下志泽一人在整理文件
“你觉得他如何?”
“蓝吗?他是个好孩子相对于现今的小孩他的一口敬语说的可是很标准呢…总之是非常正确的基本日本语真想带他去"帝设"让我担任的班级学生们好好见习一下”
露出苦笑的弥刀目前是设计专门学校"帝都设计学院"的讲师
“还有他的模样还真是惊人地美形啊!不晓得能不能让我拍一…我想他不但会很上镜头也绝对能拍出我幻想中的画面!”
“你可以去和他本人交涉看看…唔不过他大概不会接受”
弥刀想拍的恐怕是出版艺术展方面的作品志泽暗忖他的本职是初出茅庐的影像作家不过光靠这行吃不了饭所以经由志泽介绍进入专门学校担任兼职讲师当作副业
“对了那边(帝设)的情况如何了?”
“这个嘛…可说是一成不便水准低得我都没动力去上课了”
不必经过一般考试、容易入学、一般简称"帝设"的巨大设计专门学校乃由志泽财团出资建造学院去分为多个方面除了平面艺术、产品设计、室内装潢、建筑、时尚设计之外尚有动画制作、游戏以及戏剧等科系
创立的当时是试验性地想培育学生不为人知的才能所以学院没有举办考试广开大门接纳学生三十几年前有非常多的创作人才辈出然而到了现在有雄心壮志的人却已凋零殆尽
当然还是有善用奖学金制度的认真勤奋学生以及拥有才能的年轻人但广开大门的结果导致高中毕业后暂时没有目标索性把入学当作是上班前休息时间的人也不算少入学生和毕业生的比例是三比一刚好是玩票性质的人对用功学生人数之比这种情况始终不见好转
“…真无情的话”
志泽忧心的除了那些怠惰学生们的学习态度以外别无其它
“总之多亏你给了我多方面的方便…你想要听听那些人随心所欲地使用器材以及预算的情况吗?”
“是随便用在哪方面?”
“这个嘛…比如研修旅行的事前讨论会或者说明会以及恳亲会”
像是用于接待、旅行时的吃吃喝喝买入原本上课时不需要的资料器材等甚至还有本来为了学生应该拨出的预算被一部分的讲师私吞挪用之事弥刀用扫兴的语调接下去报告道:
“还有购买材料之类的必要经费也在吃喝玩乐之下全没了这类事情多的是另外吆喝学生一起参加聚会结果也发生过女学生被人当夜总会小姐对待的事件…”
“…这我要你明确地交出那些人的名单”
讲完实际情况后只见心情变得恶劣的志泽面露不悦打算将之一举击溃的弥刀脸庞浮现出一抹坏心眼的笑容:
“了解!唔当上理事长后是不是很头疼啊?”

“我只是代理少挖苦我…真是的简直把一切都推到我头上来”
呻吟似地嘀咕一阵后志泽伸手将领带拉松露骨得显现出在蓝的面前绝对不会透露的险恶表情他用嘴角叼起了一根烟
“不动产的状况好像不太好是吗?”
“不管哪个都滞销美术品也是在经济泡沫化时期指挥盲目地入手一堆东西前任者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啊?”
志泽厌烦地骂了声丢开手中文件粗率地吐出一口烟同情地耸了耸宽阔的肩膀的弥刀从沙发上站起身不发一语地冲了杯即溶咖啡递给志泽:“不过你在如此忙碌的状况之下还是收留了一个棘手的人呢!”
“蓝的事吗?”
弥刀点点头就这么站着啜饮一口咖啡:
“你家的人难道不回嗦吗?比如奇怪说下任的继承人怎会突然对一个没见过面的孩子有兴趣之类的?”
“关于这点若搬出祖父的名字表面上是不会有人说什么不过今天听到令人厌烦的叔父倒是插手管这件事了”
志泽不无讽刺意味弥刀困惑地歪着脑袋:“啊那个部长先生吗?”
“就是那个年轻又一幅自以为是慈善家的了不起人物”
志泽集团拥有支援非洲难民孩子的机构像是当好几名孩子的监护人或让有才能的孩子去学校上学等等靠这些名目募集了庞大的金额但那不过是表面上的工夫里头根本找不到一丝美丽的善意
在这种情形之下针对蓝这回的事件质问自己干吗装腔作势地作这种一点利益也没有的慈善事业想来也并不稀奇
“比起那些只会用钱满足爱人四散播孽根种子的人他倒算是活得相当健全呢!”
“知靖学长难不成你对他说了这种话?”
“怎么可能?那太麻烦了”
志泽的立场非常微妙他也心知肚明一些不必要的举动很容易招致自己的灭亡望着脸庞浮现一抹凄绝笑容的志泽弥刀只眯着眼眸喝了一口咖啡
志泽目前拥有四个头衔:艺术顾问、不动产公司的取缔役、帝设的理事长代理人以及在志泽集团总部、也就是这则商事株式会社名义上的干事
身为学弟的弥刀非常清楚那前三个职位全市志泽集团烫手的赤字部门
集团的高层一测试志泽本事的名义强行将难题压在他的身上之后所有的一切志泽都得在这个办公室理亦被连日的业务追着跑
只在总公司的进口业务发生问题时委托他出面理一下当然功绩最后都被那些亲戚们抢去也就是志泽等于做白工
(如果他们想这样把我养着等待宰杀的话不如就一直假装疏忽大意下去吧)
虽然目前的确是面临一场苦战不过志泽打算在理完这些事务时把被夺去本来商事工作的现况一口气逆转过来并准备好要打入集团高层而不满派管人事的一部分青年社员跟更时常出面袒护志泽意味着他不是完全没有伙伴
弥刀可说是其中最挺他的人了与志泽公司内部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他会进入那个专门学校担任讲师并不仅仅只是为了糊口饭吃而已从他方才的发言来看似乎被赋予了刺探学校内部状况的任务
而志泽对家里怀抱的复杂情感他也知之甚详所以他绝对不唤志泽的全名
“总之在不是胡乱臆猜的情况下你就取裥卸吧!”
“才不是胡乱臆猜呢!方才那些内幕使我邀请会计小优喝酒的时候她自己透露出来的!”
“你是小白脸吗”
被弥刀一连亲切又谄媚的劝酒的确有可能不小心说漏嘴到最后恐怕连身体都轻飘飘起来了吧?不过没想到会连会计的责任感都如此薄弱指责头痛地抱住头见状弥刀朝他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什么小白脸阿?简直像欧吉桑会说的话我才不是那么坏的孩子呢!居然批评我的做法真是令人生气!不过若知靖学长去应该不用借助酒精的力量吧?”
“若我抢出头去刺探那些事事情可能会便得比你去做还复杂”

志泽目前还不能去公开自如的做事力量不够的情况令人焦躁不耐更不用说若志泽采取强硬手段也必然会引起内外的反弹
志泽是世间俗称的私生子目前担任集团总取缔役一职的亲生父亲志泽靖久乃是会长靖彬的长子这就是一切麻烦的开端
幼年时靖久见志泽母亲沉浸酒乡遂钱将之撵走之后志泽被旁系的亲戚领养只是在被人收养的时候他每天都活在屈辱以及做苦工的日子里不但有一餐没一餐更时常遭受近乎虐 待的惩罚
到了十五岁时因父亲的正妻过世他终于被志泽本家接纳回去但他心知肚明自己不是因为骨肉亲情才被领养回去的
正妻的儿子靖那笔志泽本身还小一岁性格吊儿郎当牙根没有接班人的资质当时只有十四岁的弟弟志泽至今犹唤不出口的称呼就读中学的时候就有过无数接受辅导的经历了无视年龄多犯下夸张的罪行可说的是相当罕见的恶劣
更别提他多彩多姿的女性关系了在志泽被领养回来时听别人提起有好几位女性声称怀了靖那得孩子并提出结婚的要求当下只能目瞪口呆
因此靖久将关注目光从无耻的嫡子移开转而放到有出息的志泽身上
经过一番波折志泽在书面文件上变成了志泽家的养子拥有血缘的关系、却身为养子的境让某种屈辱及厌世观植入志泽的内心自那时以来便一直有某种类似冰冷石头的东西在志泽的胸中滚动
“现在可没有什么世袭制度赶快将碍眼的亲戚排除掉然后从海外企业拉拢有能力的人回来就算让他担任首席执行长也行”
“唔即使想这么做也还得等上一段时间吧?”
“那你干脆学你爷爷当个逍遥自在的退休老人算了!”
身为资本主与的信奉者志泽已开始就没有将庞大金额掌握于手中的罪恶感
高贵任务在道德上应尽的义务精神和飞黄腾达本身一点关系也没有把努力得来的东西当作是自己的有什么好奇怪的?志泽如是想但在同时某些明明是暴发户却已上流社会人士自居的行径也令他感到作呕地厌恶
言行举止会如此冷嘲热讽的志泽所敌视的只有比自己还强大、权威的东西
成长经历虽然让他产生很多敌人但在自己受到虐 待的那段时间志泽并不是没遇过如弥刀那般、初见面却充满善意地对待自己的人们
第一个人是祖父靖彬他比起傲慢偷懒的父亲还要勤快不但偶尔会来探望志泽的情况更为自私的儿子、媳妇以及老弱无力的自己想志泽道歉
他会变成这样不近人情的混蛋全是我的责任结果害你及你的母亲吃了许多不必要的苦头
靖彬用亲切的声音缓缓地告知眼神锐利的志泽他被自己的儿子靖久撵到会长这个闲职上私人财产虽然十分充裕但自己一手壮大的公司居然被儿子夺走使得其他人遭受波及的情况让感抱歉的靖彬时常痛苦在心
志泽并不讨厌祖父虽然没有多少骨肉亲人的真实感但比起自己的父亲靖彬至少还有点人情味志泽也很尊敬他将公司壮大如此的手段
“爷爷您最近身体好吗?”
“跟以前差不多啦不过终究上了年纪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靖彬近来因年纪大而抱病缠身在热海一栋别墅静养当中
志泽心知肚明这些年靖彬会老化得这么快全是被人强迫退休产生的败北感导致
知靖对不起只能拜托你了
看着谁都无法相信、垂头丧气、满脸皱纹的靖彬威力保留美术馆一事向自己请托时志泽切地体认到他真的老了
而这已是眼前这名老人第二拜托自己了
“社长似乎反对将美术馆保留下来”
“那人对这方面一点造诣也没有居然打算改建成高尔夫球场…他现在的脑子里应该满是卖掉会员权可以赚到多少钱的愚蠢念头吧!”
离靖彬的别墅相当近的志泽美术馆庸俗的社长打从以前便执意希望将那地方改建成主题乐园或是高尔夫球场
更一层的内幕与其说是企业人的利益优先原则在作祟倒不如说是父亲和儿子之间延绵不绝的情感对立所致如同知靖讨厌靖久那样靖久也看靖彬非常不顺眼

正因为如此志泽想守护住靖彬的收藏以及美术馆毕竟那可是祖父的命根子也为了保存清岚的画作而四奔走
“唔就算只保有一项文化事业也好这样对外也维持得住面子”
对投资海外的日本资金抱持嫌恶感的海外事业家们对于文化艺术却惊人地拘泥讲究因此若将海外评价相当高的日本画迎入别室展览将有助于提升企业形象志泽就是用此理由说服了集团高层
最后如靖彬所期望的一之宫清岚别室的企划就此拍板定案之后的运作便委由专业的保管人员去理做到这个地步志泽本来应该可以宣布"工作"告一段落了但…
“虽然这是好事…但老实说学长并没有照顾其他人的多余时间不是吗?所以我万万料想不到你会将蓝收养在自己家中”
“…这是会长的命令我也无可奈何”
被人一针见血地指摘出自己出乎意料的举动志泽无意识地绷紧脸庞
一边笑容满面一边却毫不客气地直言不讳这就是弥刀在中学时代认识的这名男人虽然模样年轻但实际年龄只比三十四岁的志泽小了二岁而已
也就是说他已经是名经历相当丰富的成熟男人学会如此厚脸皮的本事自然毫不费力大家都被他温和的外表骗了
“什么命令…会长只是要你理遗产而已吧?算了见到那名孩子后我也不是无法理解你的心情”
“你什么意思?”
不出所料志泽仍用冷淡的回答避重就轻弥刀亲切的眼角柔和下来:
“该怎么形容呢…就是让人无法丢下他不管对吧?不过学长居然会照顾他到这种地步还真是稀奇呢!”
“…是这样没错”
志泽的扑克牌脸对他没效…实在经不起弥刀不断用天真无邪的脸庞点出事实志泽边露出苦笑边承认这的确不像自己会做的事
“咦?你居然这么爽快就承认了!”
“没办法啊那孩子的年纪差不多成年了在各方面却只有国中生的程度我可不好意思就这样抛下一个孩子不管…”
虽是这么说为什么听起来带有一丝辩解的意味?志泽自己亦感疑惑
不过老实说关于蓝一事的确出乎自己的意料
清岚先生有个孙子我只见过他小时候的照片是个漂亮的孩子…遇上这种事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吧你能不能伸出援手帮忙呢?
为了美术馆的别室拜托他去收购作品一事志泽尚能理解但为什么连这种事都要理?当初志泽十分惊讶靖彬和清岚仅有在『草创』一作转卖时一面之缘的交情而已吧!志泽疑惑地心想病榻上的靖彬微露苦笑继续道:
那个人啊非常拙于应付世俗的事…就因为不擅长所以被人敲诈的时候明明可以躲起来却不躲反而选择正面迎击我就是欣赏他这点
清岚不懂人情世故的性格似乎相当有名虽然没有直接的交情但耳闻这个事件后靖彬便对他抱持好感若有所思地幽幽说道:“他某方面和我很像…”
然而帮不上自己的孙子真的很痛苦…像这样拜托自己的孙子再去照顾别人我更是相当悔恨
一脸懊悔过往的老人如此说道祈求志泽原谅将感伤强压在对方身上的自己没有理由违抗的志泽仅神态冷静地说了一句话:
既然是会长的命令我会照办
面对如此完美的礼貌回答靖彬寂寞地笑了
当初志泽本以为蓝已经十九岁了等财产妥善理完毕再给他一笔不用担心日后生活的金额后一切就结束了
然而一和蓝碰面志泽便察觉自己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啊…)

异常不懂人情世故、想法单纯天真、对一切生活常识十分无知…虽然令志泽吃惊了一下但只要等事务性的手续全部完成后两人就毫无关系了吧?
最后没有演变成那样的原因全都要怪蓝望着天板的眼神和志泽初见面那时正巧遇上蓝面临一切都被夺走对除了放弃以外别无他法的自己非常生气的时候…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蓝边说边盯着天板泪水浮上那一双仿佛失去什么的悔恨眼眸然而他没任泪水溢出来便静静将之抹去了
察觉志泽的视线蓝朝他挤出笑容
我从没在这里以外的地方生活过所以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全然放弃一切脸庞微微浮现一抹老成笑容的孩子令人悲哀的同时也感到心浮气燥
(为什么还笑得出来?为什么不反抗?)
有鉴于他面临的状况志泽也明白自己是过分要求了面对一个不知道除了放弃以外还有其他方法可以得救的孩子志泽心知肚明只要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被命令前来帮助对方就可以获救了
然而从自己口中吐露出来的煽动言语却完全是反射性动作这对志泽来说也非常稀奇
少撒娇了!脱口而出的瞬间蓝错愕地愣了一下而后拥有美丽双眼皮的眸子闪耀着怒火眼光濡湿…见状志泽不知怎地一阵满足
(还会生气就好)
面对紧接着责备他无知的志泽蓝毫不示弱尽管害羞地缩着肩膀却毫无惧色地回击
是我不够用功对不起
纯洁的回答让人不忍再伤害他
不加以反抗也不唯唯诺诺地随波逐流在无力地屈膝认输之前能做什么就竭尽全力地去做不奢望有人帮忙但毕竟还是想起了自己身的环境吧!
被强大的力量夺走自身的一切被迫认输离开尝受如此空虚的屈辱真的相当痛苦
凝视着蓝哀愁痛苦的侧脸志泽恍惚回想自己是否也曾露出这种神情最后倏然按捺不住地朝他伸出援手
“总而言之我和你之间的缘分应该尚未结束这是我的判断”
这句话并非听从靖彬的指示而是打从志泽的内心产生若到最后他还是选择放弃自身所有一切的话自己还是会想帮助他
面对自己时不自觉流露的不知所措神情是那么无比纯洁美丽所以志泽可以理解方才弥刀为什么会形容蓝的容貌堪称美形
(若被那一对眸子直盯着瞧感觉似乎对心脏不太好)
一被他直勾勾注视着即使自认问心无愧胸口却依然骚乱不已蓝的眼神异常地无防备所以才会被福田那种家伙盯上吧当着一脸难看的志泽面前弥刀肆无忌惮地说了出来
“唔那孩子一副不知人间险恶的模样所以为了你的爷爷请仔细小心地将他窝藏好喔!”
“…你这家伙说我窝藏他是什么意思?”
遭人说出自己脑子里在想的事志泽的嗓音不禁变得危险起来弥刀毫不畏惧地吐吐舌头又说出了该挨骂的话
“不好意思一时口快…对了那孩子的爷爷是那么了不起的人物吗?”
“喂他可是日本画巨匠一之宫清岚诶…”
凡是艺术界人士都应该知道吧!志泽一脸呆滞不过也没办法责怪从没就读美术大学单靠高度兴趣而独立自学的弥刀吧?志泽叹了口气
“我借你画册回去仔细看看”
“谢了…别一脸惊吓过度的模样嘛!学长你也不特别喜欢日本画吧?因为你明明只喜欢风格变态的油画或是像SM那样的东西不是?”

“别用变态或SM来归纳岸田刘生和伊藤晴雨!怪诞美(注:原文为デロり这种画风和一般传统的日本画不同在色调上较暗也常强调出模特儿较负面的缺点)在近代美术当中也占据了颇庞大的地位”
“但是我只喜欢漂亮的画诶又咬又绑的风格实在…”
明明脸蛋和作品都非常纤细为什么性格会这么没神经?志泽头疼地边嘀咕边从柜子里头取出一本画册
“哇!看起来好古老的书呀”
“他是个讨厌留下资料的画家这是四十年前院展时的图录画册有关他的画我手上就只有这个还有夹在其中的照片而已”
虽然极小心翼翼地保存着但入手时画册已然退色而残留其中的则是清岚的代表作"白鹭溺水"翻看到这张的弥刀登时发出赞叹声:
“唔哇…这当真是日本画喔!我原本还以为风格会更清幽些呢该说是极为耽美吗?唔…好漂亮啊!”
“现在日本画涵括各种领域多少读一点书吧顺道多学些单字”
孩子般的感谢令志泽一阵苦笑弥刀笑说:
“就因为口拙所以我才利用影像取代说话啊!”
但这幅画的风格的确如弥刀率直的形容志泽也同意
志泽曾见过"白鹭溺水"的原画一初见到便立时遭受莫大的冲击至今仍无法忘怀那幅画之美打动了对日本画压根儿没兴趣的志泽心弦
清岚的画风在早期出现过相当多的试验性作品和晚年作品那样重点式的美丽俐洛线条截然不同明显积极地采取象征主义式的洋画手法作品相当精致
一名少年抱着白鹭的羽毛一边磨蹭它的脖子一边将脚浸泡在水中双颊染上红晕垂下来的眼睫毛至今仿佛仍在轻颤地迷蒙不已
清岚用极为细致的笔触和色彩描绘少年未成熟的裸体薄桃色肌肤上的汗毛清晰可见是惊人地融合现实与幻想之作
“亲眼看到那幅画会感觉更有魄力”
“唔哇!你看过喔!真好…这幅画现在不知流落何方了?”
“…我也不晓得”
不忍朝一脸羡慕感动的弥刀泼冷水志泽实在无法向他解说那幅画晓的复杂来历
发表之初"白鹭溺水"并没有得到公正的评价这幅带着些微妖艳风格的作品遭画坛批评为"下流”
直至多年后那幅画才再度被世人重新评价然后被某个有名的奖项提名入选但清岚却不愿受奖让世间着实热闹了好一阵子
被这个奖提名后当地的美术馆曾想向清岚借来展览一段时间结果似乎又因为他的意见而在展览那天中途喊停
性格乖僻的清岚和当地人之间似乎曾经发生过一些纷争但志泽却怎样也无法探听出详细的情况
在那之后那幅画便不再出现于世人面前现在已成了梦幻名作
(籍由这回的事件若顺利的画那幅画或许会重见天日)
其实靖彬打一开始最想得到的便是那幅画可惜的是在遗物当中并没有发现这幅画的踪影去调查那幅作品的去向却因为清岚没留下任何买卖记录和他有交情的画商也毫不知情想追踪出来是难上加难
结论恐怕是清岚已经转卖给某个私人收藏家了靖彬相当气馁似乎放弃再见那幅画一眼了
“啊不过画中少年似乎和蓝有点相似?”
仔细端详画册的弥刀脱口道志泽心脏不禁漏跳一拍那是因为他曾听过比起那幅画蓝本身才是"清岚的最高杰作"的揶揄传言
“…怎么可能?这幅画的创作时期是四十年前他根本还没出生”

发现回答的嗓音有些沙哑志泽吸了口菸
隔离在山、备受溺爱的美丽孙子被人谣传是清岚美学意识的结晶在尚未见到蓝以前志泽认为那不过是言过其实罢了
但过不久志泽便察觉那不见得只是谣言
(真是令人大吃一惊)
和蓝初碰面时微微昏暗的雨中他泛起一层光芒似的透明肌肤以及闪耀极度危险光芒的濡湿黑色瞳孔让志泽感觉他仿佛从清岚的画中走出来就是那名"白鹭溺水"的青年
看见那双眸子的瞬间志泽倏然明白一之宫清岚为何强迫年幼的孙子过着近乎软禁的日子不知污秽为何物的纤细生物如此虚幻而美丽令人犹豫该不该让他染上世俗之气
但在同时志泽却觉得实在太浪费了
的确光想伸手碰触便令人犹豫再三了但这种无菌状态持续到最后也只会害他枯萎不是吗?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言语方面蓝确实给人年幼而单纯的强烈印象但两人初见面那天的短暂交谈志泽发现他的内心其实既柔软又有韧性般地坚强
在外头多加磨练也好现在还不是白白度过余生的时候志泽感到一股强烈危机感在那个位于山的老家中静静等待腐朽那一日的到来迟早蓝整个人都会虚幻不见了
然而这么感伤的心情志泽实在无法说出口
决定领养蓝的理由就跟对本人说过的话那样将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孩子一个人丢在东京街头谁也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
蓝最想知道的一点恐怕便是让志泽做到这个地步的真实心情然而不想碰触过去伤口的自己实在解释不了这种不像自己行动的原因对仿佛脱离这世间的美丽存在说什么"实在太浪费了!“的、不似志泽会有的情绪性字眼自然打死他都说不出口
种种因素导致最后志泽面对蓝时从没来吐露过内心话
(害他感到惊慌失措也是没办法的事)
志泽也有些纳闷自己到底想做些什么但对蓝而言一团谜题的志泽恐怕愈来愈可疑了吧?
从他虽然已和自己碰过几面却仍暗暗戒备这点即可看出
(算了这也是理所当然吧!)
初见面就说教到最后至今也从未进行除了公事以外的对话今天却冷不防地开口说要住在一起一班人都会心存怀疑而不想来才是
不逐渐习惯不行呀内心暗忖的志泽忽地询问弥刀:
“…对了你们今天还做了些什么?”
“你说蓝吗?我问他要不要去观光结果他一点兴趣也没有…他想知道麻布十番附近有什么商店我们就去逛逛了他首先询问超市、便利商店和药局在哪里…相当靠得住呢!”
“原来如此”
他会这样恐怕是受到今天早上自己在车内规劝他得那番话影响吧?志泽内心暗暗苦笑
比如说你知道可以去哪里买东西或者用餐吗?不先弄懂这些事情不行吧!
志泽很了不起似的扔下这些话后就将他弃置不顾了那孩子心中不知作何感想?不像自己般地在意起来但志泽没表现在脸上用眼神催促弥刀继续讲下去
“之后我们就绕到一家卖鲷鱼烧得摊贩他很开心呢!不过他说自己从没边走边吃过还问我这样不是很没礼貌吗?我回答这才是正确吃法得时候他眼睛睁得好大但最后还是吃掉两个”
不知回想起什么弥刀抖着肩膀笑了出来志泽颇能理解他的反应举止充满古典气质的蓝自然没有在外头边走边吃过吧!
“对了在见到"孔雀"里的进口食材时他似乎也非常惊讶啊他已经将你家那个空荡荡的冰箱补充食物完毕了喔!”

“孔雀"指的是麻布十番附近的超级市场那地方进口了非常多的外国食材对于在乡下长大的蓝而言确实都是非常稀奇的东西
“真糟糕…其实我本来预定要在今天聘雇一名帮佣的…”
本来应该在理完蓝的遗产后就进行这件事的自己却迟迟没有时间安排实在太糟糕了志泽轻叹口气弥刀听了却一脸疑惑:
“请帮佣…为什么啊?”
“我几乎都不在家他应该会很困扰吧?”
志泽事实上非常忙碌像今天如果没有重要心理因素应该也不会有变化才是但这是自己的责任所以有必要安排一个人来照顾蓝的日常生活
不过对他的想法弥刀却有小小意见:
“唔…唉该怎么说呢?我认为那个孩子确实有点不食人间烟火不过却没有比想象中来得强烈依赖别人”
“咦?”
你是什么意思?志泽吃惊地睁大眼眸弥刀不由得苦笑道:“真不像知靖学长请稍微仔细想想吧!”
“住在山中那种宽敞的日本房舍里面只和祖父两人一起过日子不难想象得出是谁负责做家事吧?”
“…说的也是”
志泽点头认同虽然看起来不太懂人情世故却不像是没被教育过如何理生活杂事的娇生惯养孩子
“某方面来说学长在那方面的生活能力比他更差不是吗?”
无法反驳的志泽一脸苦笑自己的生活作息的确不太健全这点他也有自觉极为忙碌的志泽时常待在办公室几乎快想不起自己还有个家
除了家务乃是定期拜托扫除公司前来整理就连吃饭时间也是随便买个便当来办公室吃或者和洽谈公事的人在外头解决
“搞不好以后是这孩子来照顾你喔!”
“说这什么蠢话!这样就本末倒置了吧!我带他回来才不是为了那种事!”
“那你是为了什么?你不是打算提供一个生活的地方给他就好了吗?”
志泽一时说不出话来毕竟塞张信用卡给他后就抛下他不管也是事实自己今天的行为果然太欠考虑了
志泽一直对和保护者一起生活的无职青年抱持偏见那是因为无意间他想到靖那上了年纪仍靠父兄给生活费过活的情形但蓝似乎不是那么吊儿郎当的人
为什么要给我这种东西?我不明白!也没办法接受!
明明是个生活白痴却用凛然态度拒绝自认为不该拿取的东西蓝这种精神洁癖的地方确实令人又爱又恨
本以为他颇依赖别人却又在奇妙的地方固执坚持;虽不了解状况但仍竭尽全力地一个人独力承担…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那样的他令志泽感迷惑光公事性地接触就让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了最后只好借口今天恨忙碌将他完全丢给弥刀照料
今后自己究竟存着什么打算?志泽异常困惑一直盯着他看的弥刀在喝完咖啡后轻轻开口:
“…将那样可爱的孩子扔在东京可是迟早都会有人对他做出不好的事情来吧?他看起来就是一副单纯好骗的样子…”
一脸窃笑的弥刀所说的话不知怎地很欠揍仿佛看穿志泽自身的迷惘于是有感而发
“你究竟想说什么?”
“就我而言看见学长居然也会像现在这样情绪不稳总觉得很棒呢!太过完美了一点都不有趣还是不完整的东西才显得美丽不是吗?”

总觉得遭他涵意颇的话暗训了一顿志泽狠狠瞪了他一眼弥刀却一点都不怕:
“算了虽然学长的喜好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啦!”
“喂…别说些让人听了就不舒服的话!”
志泽心头火起地斥责"不敢!“弥刀不怕死地吐吐舌头拜托你可别对蓝说些多余的话志泽暗忖
“让人听了就不舒服的话是指什么?我想那孩子不会因为个人的性癖就有差别待遇吧!”
“…要看情况判断!看情况!”
明知不妥却仍忍不住盯着看察觉自己不自觉地被对方吸引一事志泽怎也说不出口愀然不乐地从口中吐出一口烟
眼前的学弟也非常了解志泽所谓的性癖便是同性恋打从心底厌恶四留情的父亲及弟弟或许就是原因所以他不但没像个玩家般滥交也只找大人当对象
是如蓝这般天真烂漫的类型根本就是考虑范围之外他不得不特别隐瞒的理由自然不是因为别有用心
没错志泽一定得是蓝得保护者不可将他领养回来安置在家中是为了回避福田朝他伸出毒手所做得保护措施
若让蓝知晓指出福田有恋童癖得志泽本身其实也是那类人的话应该反而会令他更加防备自己吧?
(…所以才说有太多复杂因素了)
故而隐瞒住内心的黑暗面现在也不愿入思考太多的志泽脸庞浮现出一抹不悦的神色
“无论如何我会尽可能地协助你但是…你好像有点想太多了喔!知靖学长应该会好好照顾他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唔…今天真的是忙不过来辛苦你了”
志泽从口中说出不像他会说的话动手捻熄香菸但弥刀颇了解打算结束话题的志泽心思于是继续肆无忌惮道:
“那句话不只要对我说也请说给蓝听听吧!然后顺便告诉他明天以及大后天你都会忙不过来我想这不会不合理吧!”
“说话别这么惹人厌事实上我是真的很忙”
“可是说到底你都是个大人了应该衡量得出来什么事情得优先理吧?”
狠狠瞪了不知死活的家伙一眼今后自己该如何对待那名不轻易依赖别人的孩子呢?志泽陷入短暂的沉思
撇开志泽和蓝双方的困惑不提日子过的相当平静
过了同居的第一个礼拜后蓝开始认真地烦恼关于两人住在一起这件事
简单来说便是志泽忙碌的程度远远超过蓝的想象
最初几天至少一天当中志泽还会尽可能地和他碰一面也曾询问过他:“有什么地方不方便吗?“之类的问题但到了现在他除了回来睡觉以外似乎一直待在楼下办公室的样子
“…算一算已经三天没见到面了吧!”
“嗯?你说什么?”
听见蓝喃喃自语的弥刀提出疑问蓝缓缓摇头表示自己没说什么朝仍旧不太习惯的数位相机镜头露出疑惑的神色:
“请问…真的要拍吗?”
“嗯因为蓝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弥刀一脸认真地从相机的液晶荧幕移开视线朝他微微一笑虽然相时间短暂但蓝也逐渐明白笑容没有一丝恶意的弥刀其实是个老油条

“但我不摆出像模特儿那样的动作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不过是试拍而已动作自然就好”
弥刀爽朗干脆地回应蓝怯生生的询问
虽然他说自然就好但…蓝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碗及筷子现在他正应弥刀的要求在料理蛋卷当中拍摄像这样莫名其妙可说是充满家居风味的画面有什么好的呢?
“不是说了别太拘谨吗?这是最新的机种所以我还捕捉不到画面的精神有你的协助我总算得救了”
“啊…既然如此那就随你拍吧!”
虽然没有理由拒绝他的请托但日复一日地被镜头追逐蓝果然还是会精神紧张总算习惯使用的IH调理炉上锅子中正轻轻烹煮着多汁的萝卜蓝视情况添了些味噌下去
“唔哇!看起来好好吃…真的可以给我吃吗?”
“嗯请不用客气”
蓝轻叹口气把昨天吃剩的牛蒡炒牛肉从发出声响的电子炉里头舀起来刚好白饭也炊好了连同煮好的味噌汤一起请弥刀品尝他脸庞浮现喜色地靠近餐桌
“我要开动!啊真棒的家庭料理”
“我只会做这些菜而已”
“你说什么啊!会做这些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这几天我的胃袋都开心得不得了对了蓝你也快吃吧!”
“嗯瞪蛋卷弄好了我就吃”
外表不管怎么看都很现眼得弥刀明明一副喜欢吃高热量零食的样子却高声强调果然还是和食当正餐最好令蓝颇感奇妙
(不过这样也好)
蓝一开始很犹豫该不该在屋主不在家时使用厨房但是每天都会出现的弥刀不但叫他不用太客气还会带他去买食物回来现在蓝也用的很习惯了
生活费之前就拿到了所以蓝从第一天开始也准备了志泽的饭菜但他一也没靠近这个家的餐桌过幸亏弥刀每天都会过来拍他顺便帮忙消化剩下的食物
“弥刀先生的工作不要紧吗?我会不会打搅到你?”
“一点都不会!反正啊我本来就只是个兼职讲师一周只要上两课就好制作作品才是我的本业”
方才我不是一直在拍了吗?弥刀笑说但蓝仍是一头雾水不太明白他说自己已经在协助他工作是什么意思
祖父也是一样每天沉浸在作画中就是他的工作相较于过度忙碌的志泽还是弥刀看起来逍遥自在多了
“…对了学长他真的这三天都没回来吗?”
不顾蓝在疑惑默默动筷子一会儿的弥刀突然出声询问方才的喃喃自语似乎全让他听进耳里了"是啊"蓝蹙眉回答一边还为了将分量厚重的多汁蛋卷烤好以筷子把柔软的金色蛋皮卷起来
“我想他只在睡觉时间才回来吧昨天的饭菜也都没动过…”
“唔他的办公室里面有休息室也有淋浴设备楼上楼下地来回似乎太麻烦了所以好像连更换的衣服也事先准备好了”
“…因为我打搅到他所以他才一直回避我吗?”
将烤好的柔软多汁蛋卷切好撒上萝卜丝及沙丁鱼弥刀"咕"地一声咬了一下筷子接着动手将热腾腾的蛋卷挟了一块起来回答道:
“呃我想并不是那样那个家伙只是单纯地把这里当作睡觉的地方罢了”
“他有那么忙碌吗?”

“唔这个嘛…要形容的话就是集合四间公司的社长工作量那样地忙吧!”
难以想象的蓝瞪大眼眸吸了口蛋卷汁的弥刀则是一脸冷静的模样
“那种事办得到吗?”
“当然办得到啊不管怎么说他可是知靖学长呢!”
蓝替自己也盛了一份饭菜隔着餐桌坐到弥刀得对面去这几天这里几乎变成自己和弥刀的固定位置了总觉得有点奇妙
被初见面的男人一脸理所当然地领养回家接着经由引介和一名没有任何关系的影像作家每天一起吃饭…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蓝似乎已经习惯这种生活了
“说到那家伙可是拥有约莫一般人十倍的才能呢!不但知识丰富也是个身段该软就软、该硬就硬的掌控自如系大人物”
“系…?这是什么意思啊?”
不甚明白的蓝歪着脑袋弥刀"啊咧!“地苦笑出声
“真是糟糕…我又说了时下年轻人的用语总之『系』这个字眼就是有点模糊不清什么什么之类的暧昧意思”
“喔!”
见弥刀一脸歉意地伸手搔搔头发的逗趣动作朝他点点头的蓝不自觉笑了出来
或许弥刀身为一般专门学校讲师的缘故所以言行举止相当年轻化听他说是被学生感染的怪不得年纪明明和志泽没差多少却给人颇为年轻的印象
“总之…是个非常多才多艺的人就是了!好像没什么他办不到的事情吧?换句话说什么麻烦工作一到他手里很轻易就能解决了”
曾收到志泽两张名片的蓝一听到他实际上是在两个以上的公司担任代表或代理人的工作总觉得脑袋一阵晕眩
“还真不得了呀…”
蓝暗忖这么说来他不就几乎没有时间照顾自己?蓝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他帮忙自己什么的但光是理遗产一事便耗费他相当多的时间
“别在意那种程度他还不放在眼底另外…我吃饱了!好好吃喔!”
弥刀朝神情黯淡下来的蓝灿烂一笑放好用餐完毕的碗筷啪地一声双手合十
“不会只是粗茶淡饭是你不嫌弃…”
孩子气的动作令蓝不自觉微微一笑弥刀见状惨叫一声露出悔恨的表情
“唔哇你现在的表情好棒!好想拍下来!”
“但拍我好像有点奇怪…弥刀先生本身、以及志泽先生都很帅不是吗?”
“不不!蓝你真的…难道你一点都不晓得自身的价值吗?很少有年轻孩子像你一样动作举止及说话方式都很优雅你平常就是这样子对吧?”
被弥刀一针见血地指出蓝平常和祖父说话应该也是使用敬语蓝一边奇怪他怎会知道一边点点头:
“爷爷是个很严谨的人若我不小心从口中说出从电视上看到的用词他就会发怒”
“哇…不愧是一之宫清岚…先生呢!”
一般民众在称呼作家的时候不会使用敬称例如莫内或毕卡索等海外画家感觉就算是蓝也不会如此称呼吧!
弥刀慌慌张张地补上"先生"两字实在妙极了蓝不由吃吃窃笑
“没关系直接称呼清岚也可以”

“嗯抱歉…呃那是本名?还是雅号?”
“虽然听起来像是雅号但其实是本名他本人不太在意这种事所以从没想过要取个雅号就直接用本名了”
“原来是这样啊…唔我的名字也常被人说很像艺名呢!”
“因为你的名字很漂亮”
蓝认同地点点头突然回想起自己从来没有在用餐时和人聊天的经验
清岚是个礼仪严谨的人只要拿着筷子讲话就会被他狠狠瞪一眼
但是像这样一边东南西北地乱聊一边用餐感觉还不赖呢!
(而且很容易和弥刀先生聊开来)
蓝很快就明白弥刀看似心直口快其实却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用餐完毕将碗盘端到流理台后弥刀一边把玩相机一边在蓝的前方坐下
原本不熟悉的生活因他的出现而让自己习惯不少然而他总不可能永远陪在蓝的身边
“不过像你这样每天煮饭还真了不起”
“什么了不起…这是很普通的事吧!”
见正在喝茶的弥刀对自己露出感佩服的模样蓝不由一头雾水
“呃志泽没跟你说过打算请一位帮佣过来的事吗?”
“他是说过不过我拒绝了不需要别人帮忙我自己就能打理好自己了”
我时常不在家所以家务事去委托专门的人来理或许比较好
简直太浪费了蓝断然拒绝他的提议不管多少钱既然没有工作的自己领了他给的生活费蓝就不希望他再去雇佣别人帮忙了和屋主志泽相不甚融洽的情况下居然还要他再接触陌生人蓝的神经简直快崩溃了
总之两人的思考回路始终对不上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有钱人?蓝出神地陷入沉思弥刀吃吃窃笑出声:
“啊啊该说果然如此吗?嗯我想也是这样”
“你说什么?”
“没事没事…对了蓝我明天不会过来唷!”
这样啊…蓝回应的嗓音有些低沉见他表情全写在脸上弥刀眯细眼眸解释自己打算出远门去摄影
“不过明天虽然没有我陪你一起吃你还是会煮一顿美味的饭菜吧?”
“嗯只是有点浪费的感觉但我会自己吃干净的”
不管志泽如何表示蓝终究是个食客他不想烹煮只有自己一人份的饭菜在某方面来说他也算是相当顽固的人
“嗯这样啊我倒有个提议何不干脆端去给志泽吃呢?”
“咦?”
“办公室不就在下面?撇开外出不管我想就算超过晚上十点了他也还在吧?不过用托盘端着汤下去好像不太方便若弄个饭团什么的应该就可以吧?”
既然屋主不回来吃就反其道而行地自己端去算了从没产生这个想法的蓝睁大眼眸
“可是这样我不会打搅到他吗?”

不会反倒变成多管闲事了?弥刀朝犹豫不决的蓝摇摇头:
“不不不只要让他吃过一就会明白了虽然那人就算三餐都吃外送的比萨也无所谓但那只是纯粹不重视吃的食物并不代表他是个味觉白痴不如说是养刁了舌头毕竟他也去过很多高级料理亭以及餐厅的叙会了”
既然如此自己做的家庭料理不就更加不行了吗?蓝微蹙眉头"所以啊…“弥刀朝他抛了个媚眼:
“要抓住男人就得先抓住他的胃!比起油腻的法式风格怀石料理味噌汤和肉搭在一起才更合胃口这可是我的亲身体验!”
“是这样吗?”
虽然还有些疑惑却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和志泽不断擦身而过根本称不上是一起生活
而最令蓝在意的是志泽第一天对自己讲的那番话
既然如此在你习惯现状及东京之前干脆先在我家住一段日子好好思考今后的未来方向不是更好?
究竟是要自己习惯什么、以及等到何时呢?除了弥刀以外没有说话的对象整天都在做家事这种糊里糊涂过日子的生活跟待在老家有何差别?
虽然志泽叫自己好好思考蓝却不知从何著手每天都在迷惘着"这样下去好吗?”
说句坦白话蓝至今仍未完全接纳自身的境换句话说便是他仍没有真实感虽然有心理准备和志泽一起过生活却因为接触时间太少而感到泄气也是实话
即使只有一点点也好他想和志泽多亲近点但是就如弥刀所言不由蓝主动出击的话是办不到的
“…那个他不会讨厌我做饭给他吃吗?”
“那家伙怎么可能讨厌啊!啊啊!好好喔…可以吃到蓝亲手煮的饭!”
自己也好想吃喔!弥刀羡慕地垮下肩膀蓝朝他浮现笑容决定照着他的方法努力试试看
当日夜晚蓝一脸紧张地来到志泽办公室前
他听从弥刀的主意做了一盘宵夜双手捧着的托盘上头放了包着酥脆海苔、用鸡肉及蔬菜所做的饭团马克杯内盛了香菇葱汤包上保鲜膜副菜则是裹了四季豆的肉卷并插上牙签这样不用筷子也方便拿起来吃
这和蓝经常做给创作中的清岚所吃之宵夜是一样的彩色手不能沾上肉汁及油污的祖父很喜欢这套固定餐点站在默默地将食物抓来吃之祖父一旁的蓝总如往常般被吩咐用杵钵研磨白色贝壳粉当成颜料
(若他喜欢吃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蓝伸手按下办公室的对讲机若对方不在就这样搁下宵夜回去也好虽是这么想蓝仍心跳加速、忐忑不已此时一道微弱的男性嗓音传入他耳里:
『请问是哪位?』
“呃…我是蓝这时候方便吗?”
『…我开锁了请进』
察觉出对方一瞬间微感诧异的心情蓝紧张地打开门
初造访的办公室一片漆黑思索着该如何进入的蓝呆立不动一阵足音响起后室内跟着大放光明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脱掉西装外套的志泽脸庞微见疲惫仿佛歪斜的领带、微皱的衬衫中也渗入了一股倦意蓝蹙起了眉头
话虽如此却因眼前男人脸庞之端正令人一点都感觉不出他模样邋遢比平常还懒洋洋的举止反而奇妙地散发一股男性魅力
“不、不是的…呃你吃过饭了吗?”
“还没…咦现在是几点了?”

有什么要紧事吗?听了蓝怯生生的提问一瞬间搞不清楚发生何事的志泽不经意见到他手上捧着的托盘霎时睁大了双眼:
“这是?”
“不介意的话请用…”
蓝提心吊胆的朝他递出志泽露出一脸无法理解的困惑果然自己做了多余的事吗?蓝不安起来志泽小声嘀咕:
“真是的…该不会都被弥刀说中了吧?”
“什么?”
“不没事你吃过了吗?”
从点头表示自己吃过了的蓝手中接过托盘志泽微叹了口气:
“非常感谢我刚好肚子饿了”
志泽微笑说道但蓝立刻察觉他只是顾虑到自己心情才如此表示别提肚子是否真的饿了方才他可是连时间都搞不清楚呢!
(果然不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呢!)
微感开心的蓝不自觉笑颜逐开留意到他腼腆模样的志泽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倏然转身离去
(咦?怎么?)
这是赶自己回去的意思吗?算了至少他已收下那份宵夜第一阶段算是圆满结束了蓝叹了口气却见志泽忽地回过头来
“…怎么了?我倒杯茶给你请跟我进来吧!”
“咦?啊啊…嘎?”
“你又不是快递人员不用送完东西后就马上回去吧!”
意外的发言令蓝大吃一惊志泽微露苦笑继续迈开修长步伐蓝慌忙跟在他身后办公室内一片鸦雀无声的氛围让他感到些许紧张
(办公桌的数量有点少看来公司成员并没有很多?)
如同蓝的观感里头档案柜数量之多把宽敞的办公室形容成仓库还比较恰当志泽的办公桌就在用分隔板区分位子的室内不仅书柜内挤满文件就连桌面上也堆积了同样的资料而在前方则放置了一套沙发椅;宽大的桌面不知为何摆上诸多陶瓷器
(和老家使用的东西好像啊?)
志泽在箱子上清楚地写着『有田?清六?白瓷?竹文』、『清水?捻祥瑞山水?茶碗组』、『古?Noritake?风景纹瓶』(注:Noritake为日本知名瓷器厂商创于191年)等等的附加说明下方则贴了应该是表示价格的标签微瞄那些分门别类的东西一眼蓝心想这恐怕是美术商的工作吧!
“你还在工作吗?”
“嗯白天没办法好好观看这些东西…”
志泽将桌上的文件略为挪开搁下托盘打算先泡壶茶的样子"请先用餐"连忙制止的蓝如此表示
“但是…”
“是我冒昧前来不用如此多礼请你先趁热吃吧!”
再不吃食物就会冷掉了蓝提醒道;志泽犹豫片刻后一脸歉意地坐了下来
志泽边审阅文件边喝进一口还冒着热气的汤眼眸倏然微睁而后迅速伸手取走一个饭团默默吃了起来
(太好了!似乎合他的胃口!)

蓝登时松了口气用桌子一旁的电热水壶和茶具泡了一壶茶厨房内没有喝茶用的茶杯只有一个素色马克杯应该是公司不知哪个成员帮半夜还留在办公室加班的志泽所准备的吧!
(…还真收集了不少好东西呢!)
蓝偷瞄方才桌面上那些陶瓷器除了这些外靠墙的玻璃柜中也摆了相当多美丽的瓷器
特别吸引蓝目光的是一套非常漂亮的茶具以纯白为底色上头朴实地绘出赤红山茶及绿叶线条极其优美
“…这应该不是商品吧?”
“你说古?Noritake吗?那是给来客使用的”
答案果然不出蓝所料毕竟这东西既没标上价格也摆在让人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志泽吃饭速度颇快四个饭团仅剩下一半
只是在用餐时志泽的手仍不离文件眼睛也没从电脑移开这样不会消化不良吗?蓝边疑惑边心想成熟男人啃着饭团的吃相还真奇妙特别是像志泽这种没有缺点的类型更是…
“并排在桌面上的这些是?”
“我正在挑选可以作为商品出售的东西虽是这样说也不过是价位平平又卖的出去的程度罢了和放在你老家的东西根本无法相比”
志泽嘴巴一张一合地啃着饭团眼也不抬地单手敲击键盘回答道明明又讲话又工作还兼吃东西却不可思议地让人不觉的他举止不雅
(虽然吃饭速度快但这人无论做什么都很高雅)
虽然顽固地做了一顿宵夜但蓝却发现自己实际上从没想象过男人会用何种吃相进食看着眼前志泽吃东西的样子蓝一边有些担心一边却又萌生出好感
“请喝茶”
“啊谢谢”
蓝递出茶顺便瞄一眼盛汤的碗发现已经被他喝得见底了副菜的四季豆肉卷似乎咸了点让志泽渴了似的立即猛喝茶
细心泡出来的煎茶味道令志泽安心般的松了口气情绪雀跃的蓝虽担心自己会不会打搅到他终究还是开了口:
“呃可以问你一些事吗?”
像他这么忙恐怕没空回答吧!蓝怯生生询问却见志泽点了点头他登时松了口气将来到这里后心底颇在意的事情说出了口:
“请问那个漂亮的茶碗名称该怎么念呢?我老家也有类似的东西但我不太清楚名字…叫金瑞是吗?”
“是叫祥瑞你看图样不像是几何图形吗?那是景德镇的民窑所烧制的蓝釉纹陶瓷器人称祥瑞”
志泽接着补充图案不只有几何图案还包含了鸟风月、人物以及风景等等画风细腻而精致蓝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那…那边的捻…也是祥瑞但有什么地方不太相同吗?”
“那叫捻祥瑞捻这个字眼是在形容茶碗中间部分出现卉般的扭曲螺旋形状接着又在上头绘入祥瑞图案也就是说结合了『捻』及『祥瑞』两种技术的东西就叫做捻祥瑞”
而后不管蓝问了什么问题志泽皆毫不含糊地回答托他之福蓝总算了解自己至今平素使用的各种陶器及瓷器也有所谓的系列存在
“一之宫先生收集的物品当中似乎有很多是古九谷的全是上等好物若是那种东西可真是想尽办法也要得到呢!”
“若是那种东西…是指?”
“姑且不论现代创作家平素使用的食器类物品只要是古老艺术品都极难寻得特别这跟某一时期电视节目带起宝物鉴定风潮后L藏家骤然爆增也有关系加上经济泡沫化在后头推波助澜就算大量上市我们公司的存货现况仍始终不见好转”
主要原因是志泽的前任主事者没有眼光无论是画作也好、陶瓷器也罢居然把大量生产的模仿品以及赝品当作真品购入为了将那些库存品不蚀成本地推销出去志泽已想尽了各种手段
“但是这样就不能用原先的价码卖出去了”

“当然!就算只是滞销品也会让仓储费爆增我也曾想过干脆将这些陶艺品拿去土产店贩售算了可惜办不到现在我正在跟百货公司的外商洽谈看能不能企划一场展示销售会出来”
察觉淡然回答的志泽脸庞浮现些许阴沉神色蓝悄然咽下叹息
现在志泽告诉自己的全是他身为美术商所从事的相关工作据弥刀说白天还得加上不动产业以及志泽在总公司似乎也有进口业相关事务得理不过这方面的事蓝并不是很清楚
(忙成这样确实是没空回来…)
即使和蓝聊天的当中志泽仍一分钟也得珍稀似的边吃饭团边继续进行工作然而他回答蓝问题得声音犹丝毫不含糊
据闻男性得脑袋结构无法顺便地理两件以上的事情但志泽的脑子却似乎能同时解决杂的问题该算是稀有类型吧!
(的确比寻常人还多出十倍才能呢!)
蓝佩服之际也很开心自己和志泽说话时不再心情郁闷了他先前非常不安害怕几乎不太回家的志泽内心用意是在疏远自己如今知道是杞人忧天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开始为过于忙碌的志泽担心起来
(这世上有像他那种人但也有无法决定自己人生的家伙存在比如说自己)
的确和如此厉害的人物相较之下蓝只不过是个依赖成性的人罢了蓝心情些微低落而垂下头时一道沉静的嗓音传来:
“…我吃饱了对了这些全部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呃是的合你胃口吗?我有点不安…毕竟是乡下料理…”
经他询问心跳有些加速的蓝承认那是自己做的听了他最后一句没有自信的话志泽疑惑地歪着脑袋:
“非常美味这些菜色及味道都很搭多谢你了”
“不、不客气…”
男人沉静的嗓音不知怎地令蓝耳根子一阵发热面对志泽如此郑重地称赞道谢蓝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自己就算听见弥刀直接了当地说"好吃!“仍无动于衷为何一轮到志泽说便这么腼腆害羞呢?
(难道是因为他又帅、声音又好听吗…但弥刀先生也是如此呀!)
这两人的差别究竟是什么呢?蓝边思索边莫名害羞地游移视线目光忽地被方才那堆陶瓷器吸引住一股不协调感袭来
(呃?是什么呢?就只有那东西怪怪的…)
其他物品全添上笔迹端正的补充说明唯独它没有尚未整理好似的搁在角落为何总让自己觉得哪里怪怪的呢?蓝内心暗暗疑惑
“怎么了?”
蓝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一样物品似觉突然安静下来的蓝有些奇怪志泽出声询问
“呃这个…这也是有名的东西吗?”
蓝指着心底在意的那样物品志泽脸庞浮现诧异神色目光骤然锐利起来:
“为什么这么想?”
“呃…没、没什么事啦!”
被志泽与方才温柔态度截然不同的凌厉气势压倒蓝一阵惊慌失措但是察觉蓝的不安后志泽极力放缓语气: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会这么想罢了”
请说看看志泽嗓音沉稳却不容反抗蓝犹豫地缓缓开口:
“这…这边的平底盘子虽然很漂亮但唯独这小碟子蓝色部分的晕染效果却有些…”

“吴须笔那部分…?有什么不对劲吗?”
“说有什么不对劲也不是只是你不觉得颜色有些浅不均吗?”
“所谓吴须笔的晕染手法不就是这样吗?”
笔触画过后自然留下的浓淡颜色便是它最具特色的地方本来的技法便是如此蓝没有什么根据可以反驳他只好点点头:
“总觉得…这个一点都不美”
祖父常挂在嘴边的话自然而然地从蓝口中流泄而出顿时心中叫糟听到此言的志泽蹙紧眉头自己这种反应该不会只是一时的任性吧?蓝按住嘴巴呢喃道:
“但、但是…这一定是个好东西吧!对不起我只是个外行人什么都不懂”
就只有这个而已虽然和其他物品摆在一起唯独这个令人感觉不出有任何漂亮之所以应该是蓝自己单方面的问题觉得自己太多嘴的蓝直打冷颤志泽用一句话制止蓝的慌乱:
“…不你等我一下”
手指撑着下颚思索片刻后志泽轻推了下镜架从别的柜子里头取出好几个纸箱
“不好意思问题可能会有点直接可以吗?”
“好、好的”
一下子并排在一起的是五个一组以赤红为基本色调、内有凤凰图案以及另一个模样类似却是鸟图的小碟子另外还有一套酒盅及酒壶分别是唐草纹和祥瑞应该全都是了大把钞票修缮过了
“你认为哪个比较好?”
“呃你叫我挑选也…”
将这两组相似的物品看来看去不明底细的蓝无助地蹙眉头志泽朝他轻抬手示意道:“不用想得太复杂”
“啊对了在你看来哪个比较美呢?”
“你是要我选一个感觉比较好的?”
“不错”
以感觉来讲的话…蓝怯生生地指了其中一样:
“呃就这个…比起鸟的图样还是唐草纹比较美”
“这样啊…”
点了点头的志泽表示只剩下一个问题接着取出一只极大的木箱来:
“你认为这个如何?”
“嗯…这个嘛…”
出现在面前的是蓝手臂合抱大小的大型平底盘子盘上描绘着精致的红色图案显得十分华丽涂上的金色颜料微有剥落一眼看去这个大平底盘的年代显得相当古老
“该怎么说呢?这图案…似乎太小家子气了些?让人感觉有点神经质”
虽是这么说但这应该是好东西吧?蓝一边疑惑着一边拼命搜寻适当的字眼志泽忽地叹了口长气: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耳濡目染吧确实了不起”
“什么…?”

“没事我不过是自言自语罢了多谢你的意见”
当着被自己脸庞所浮现出的一丝笑意弄得心跳加速的蓝面前志泽拿起了电话接着用肩膀夹住话筒开始操作电脑不消一会儿电话似乎便接通了
“是苍美堂吗?平日受您照顾了我是艺术顾问YS的志泽…啊啊仰木先生前些日子真是多谢了”
嘴角微微上扬的志泽嗓音沉稳然而眼镜内的眸子却像凝视虚空似的锐利万分严肃的表情令蓝吞了口口水单薄的肩膀一阵紧张
“前些日子跟你谈到的吴须组盘、以及赤绘…是的不知能否再追查一下来历呢?嗯依照情况交易可能也会一笔勾销…”
(咦?)
志泽现在口中的"吴须组盘"不正是自己方才批评"一点都不美"的东西吗?没有体会到事情严重性的蓝吓得瞠目结舌但志泽仍淡然地继续谈论公事:
“还有前天的风景纹瓶以及陶瓷器…啊有买主了是吗?我晓得了近日再去拜访你”
失礼了告声罪后志泽挂断电话朝一脸呆滞的蓝露出前所未见的满足笑容那抹笑容之美让蓝不由惊呼一声瞬间面红耳赤
“始终悬而未决的东西似乎算是解决掉了真是太感谢你了”
“啊不…不客气…”
志泽脸庞上的笑容太罕见了让人感觉稀少而珍贵神情不似弥刀那般乍放光明的开朗反而像黑夜绽放的朵般高雅、艳丽
“虽然我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确实非常有眼光我为方才考验你的举动道歉”
请你看看这个志泽向他展示的便是方才蓝形容"太小家子气"的大型平底盘子
“这其实不是陶艺家所作而是素地师的作品只是他模仿了古九谷且慎重地连箱子也弄的破破旧旧但纯粹是个伪物罢了”
素地师最重要的工作便是将物品的基本形体弄出来;之后放入窑洞烧制以及漆上颜色的人则叫绘付师这是九谷传统的分工制度真正的古九谷并不是被现代人称为古九谷样式的东西是于江户前期西元一千六百年代中期到一千七百年代初期的这段期间所制作出来的
但是这个一看便很古老的大型盘子似乎是平成时期所生产的
“是这样吗?但这个不管怎么看都很古老”
“应该是动了手脚让金色颜料适度地剥落以及添了脏污上去伪作技术可说非常好”
幸亏你的眼光非常敏锐志泽评价道:
“方才那组碟子我怎么也订不出价格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所以迟迟下不了决定…但是听了你的话后我终于确信那应该是赝品没错恐怕是厉害弟子的作品”
单凭自己一句话就作出那种结论吗?虽暗暗疑惑但能帮上对方一点忙蓝仍开心不已
而蓝也被如此庞然大物居然也是伪作一事感到吃惊不已下意识地脱口询问一般人都会关心的事情:
“呃那个大概是多少钱…”
“若问实际价值恐怕连一万都不到简直是我们公司最大的污点”
买入价格在千倍以上一听到志泽疲惫的嗓音如此表示蓝顿时一阵头晕:
“…呃我老家也有一个物品和这非常类似…那个价钱也…”
“如此说来是这样没错你家那个是真品所以价格相对很高”
“相对很…高…骗人…!”

“我没事干嘛骗你”
求求你否定我的话!蓝身心都如此祈祷志泽却毫不迟疑地点头肯定蓝不禁发出一声惨叫:
“但、但我…我曾用那个盘子放寿司…!而、而且还不小心失手掉在地上结果缘口缺了一大角…”
那是数年前大崎先生来访时的事了他带了一条上好鲷鱼过来清岚自然吩咐蓝要好好作一顿料理将之漂亮地切成一片片做成寿司后蓝打算摆放在盘子上却因它实在太大了一时抱不稳而摔落地面
蓝慌忙道歉却听清岚颇豪气地说:“没关系钱把缺口补一补就好了"所以压根儿没料到那是如此贵重的物品
不过回想起来大崎先生那时的确脸色莫名发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真不愧是清岚先生"见蓝一脸想哭地抱住头颈志泽却莫名其妙地笑了:
“单凭嗜好收藏的人才能如此看的开吧!”
这对当事人而言并不是什么好笑的事!蓝猛摇头怨恨似的说着:
“真是不敢相信…明明是个非UNIQLO特价衣不买的人!”
“你是说一之宫清岚吗?”
听了蓝呻吟似的话志泽瞪大双眸已然自暴自弃的蓝含着泪水娓娓说出过世祖父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没错一座大型购物中心数年前落成后祖父第一在那边买到UNIQLO的衣服他非常喜欢还说可以买来当工作服穿…”
“…是喔!”
被视为现代传说孤傲高洁的日本画家其真面目竟是如此让志泽简直不知该做何表情才好没发现此点的蓝一个接着一个地将过往回忆缓缓说出来:
“另外他也讨厌发泡酒宣称自己只喝生啤酒嗦的要死虽然喜欢喝蛤仔汤却因为蛤仔含沙所以不爱吃真的是一个任性到极点的人…”
性格乖僻又神经质只要是关于日本传统以及美学意识都很讲究但本人却意外地粗枝大叶这就是清岚
“他的房间只要一放任不管马上就会弄得乱七八糟特别是当他沉浸在创作中时几乎什么都顾不了…”
由于喜好美丽事物的神经质导致他一开始作画便将一切弃置不顾若颜料不够好和自己想要的感觉不太一样他就会摘取庭院的草混入颜料中试看看整个人沉浸在创作之中房内画稿及画具凌乱地四散一地蓝总是一边啐啐念一边将之收拾干净
“所以总是我…我在打扫…”
不知怎地喉咙瞬间一阵哽咽
回想起天才洋溢却时常像个孩子般的祖父蓝的肩膀微微颤抖
“…怎么了?”
蓝紧咬下唇久久说不出话来见状志泽起身缓缓靠近他甜美清凉的香气与菸草味混合在一起的独特味道让蓝嗅闻后郁闷的胸口微感舒畅于是从僵硬的喉咙发出声音:
“…那天我和祖父吵了一架后就跑到山里头去了”
“吵架?山…就是你家后面的那座?”
蓝点点头历历在目地回忆起那日光景:
“我的祖先当中好像有一位是和歌诗人所以在老家的后山建了一座歌碑那里从小就是我玩耍的地方…”
坡地平缓的丘陵上有一小片原野能将下方风景一览无疑蓝时常采摘通草果及石榴来吃这让人悠闲度日的空间便是蓝的秘密基地
“我每把祖父乱扔在地上的写生画收拾起来他就会抱怨不知道东西摆哪里了所以我就叫他干脆自己整理比较快”

真的是一场很小的争论实在很无聊可说是司空见惯的口角蓝和清岚早习以为常了
“虽说是吵架却只是我单方面在发脾气而已祖父跟往常一样丝毫不放在心上…这让我很不甘心就变得更别扭了…”
所以他抛下房内的清岚不管独自跑到山上一如孩提的习惯
“我只是想让脑袋冷静下来暂时想要一个人而已…我就跟往常一样待到吃晚餐的时间没什么不同…”
我明明只是这么打算而已蓝咬紧唇瓣不自觉愈咬愈紧仿佛施加着可以切断什么的力量一般忽然蓝的太阳穴被志泽修长的手指轻轻碰触而嗅闻到他身上混合了菸草味的香气蓝顿时叹了口气:
“大概是正在做可以锻炼身体的体操时心脏病突然发作了吧祖父真是个笨蛋…”
蓝边笑边说道嗓音仍微微颤抖但咬着嘴唇的力劲已从志泽轻柔按抚的地方逐渐消失:
“但是我比他更笨居然害他就这样…若是我一直陪在他身边的话祖父或许就不会死了也说不定”
“…医生不是判断他是接近猝死的状态吗?”
志泽大概是想安慰蓝吧!他笨拙地直截了当说出了这句话来后悄然靠近蓝
“但是…若那时我能待在感到痛苦的祖父身边的话至少不会令他独自…就这样死掉也不会让他如此寂寞地结束人生…”
祖父很喜欢粉红色及鲜绿色的棉质衣脏污破损后他一直嘟嘟嚷嚷地发牢骚最后蓝只好和他一起去逛街购买新的
虽然在教育孩子方面很严格其他以外的部分却很放任自由
“最后那一天祖父还问我为什么要生气结果反而害我怒火中烧向他回嘴…骂他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清岚却露出一脸困惑叹气说蓝还真是没耐性呀!无论如何都不想被他这么说我不管你了!扔下这句话后蓝飞奔而出
“我真的没想到那会是祖父的最后一面…”
那日的夕阳景象以及阴森森令人不快的鸟群自己肯定一辈子也无法忘怀为什么会察觉清岚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蓝至今仍想不透
但蓝却知晓那天的异常景象地牵连着自己最重要的人
“…唔”
一双修长的手臂强而有力地抱紧蓝纤细的肩膀眼眶一阵刺痛蓝睁大眼眸忘了眨动从喉咙发出咻咻的声音
“感到痛苦的时候哭出来也没关系”
“呜…!”
怒涛般袭来的哀伤令胸口郁闷难当蓝呜咽起来
好不容易应该已经过了让自己能坦然承受哀伤的一段时间了吧?但清岚过世后惊慌失措的蓝一直没有真实感虽然自己仍如往常地生活作息、吃饭大笑…却总觉得这世界好空虚
“呜…我…”
曾空虚茫然的蓝现在内心只单纯地哀悼最爱祖父的死亡这全多亏了这名身材挺拔、目前正紧紧抱住情绪崩溃的蓝之男人
“…人称一之宫清岚的画家还真是幸福”
大力抱住不断哭泣的蓝志泽静静表示虽然想问他是什么意思蓝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能从事自己喜欢的画作随心所欲地活在这世上经常和重要的孙子抬杠聊天…”
志泽伸手拍拍蓝的头颈动作温柔的令人心痛缓缓抚摸蓝头发的举动仿佛在娇宠他似的沉稳温和格外揪紧人心

“在大部分人都过世于医院的这个时代能死于度过大半辈子的自己家中我认为那在某方面来说也算是一种幸福”
喘息似的呼吸急促的蓝好想就这样一直被志泽搁在背脊的手臂环抱着
“你应该是被人小心翼翼地养大成/人的吧?在你不知不觉间周围供应着一切美好的事务所以你才会有这么好的眼光不是吗?”
并不是要告诉他什么志泽仅自言自语似的将言语静静地倾注在他身上也没有安慰他但蓝已从他淡然的嗓音中获得救赎他吸吸鼻子小声道:
“…谢…”
“嗯…?”
“谢谢…志泽先生…谢谢你…”
如荆棘般一直刺在胸口的东西已全被满溢而出的泪水融化
允许他哭出来也没关系的男人胸膛既温暖又宽广没有父亲从懂事起便一直和上了年纪的清岚两人一起过活的蓝记忆中几乎没出现过如眼前男人般成熟的大人
被身型比自己高大的男人紧紧抱住蓝竟感到心神荡漾那般地开心从不明白撒娇就是一种亲情表现的蓝这回用身心充分地感受到了
志泽的拥抱令人感到有些不安地甜蜜而愉快被他清凉的香气及体温包围住蓝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经他安慰似的轻抚背脊蓝身子不由得莫名微颤志泽朝不住发抖的他轻声道:
“我并不是在说表面话而是发自个人内心的感想…老实说我有点羡慕你和你祖父之间的感情呢!”
“羡慕…?”
蓝意外地抬起脸庞志泽的语调仍一贯淡然
“你们能那样地吵架以及为死去的对方感到切悲伤足以证明你们关系非常好吧…这点我从没体会过”
语末渗进一丝丝的自嘲蓝眨了眨泪湿的睫毛
“从没体会过…但是志泽先生不是会长的孙子吗?”
“…你早就知道了吗?唔也瞒不了谁啦!”
男人停顿一拍的回应令蓝疑惑地偏着脑袋见蓝双目通红刺痛不已的模样志泽随手抽了张面纸递给他:
“先在这边坐下然后擦擦脸庞用面纸揉眼睛反而会更肿所以按着就好”
“好、好的…真是不好意思”
坐在一排陶瓷器前的访客用沙发上蓝取走数张面纸将脸庞拭干由于狠狠地大哭了一场志泽的衬衫都被濡湿了这件衣服应该也是价值不菲吧?但志泽却似乎毫不在意
(但目前对自己的安排不是会长拜托他的吗…?)
莫非志泽曾推却过?清岚非常讨厌探查个人隐私这种无聊举动在这种教育之下的蓝只好按奈疑问噤口不语
蓝抽搐地吸吸鼻子志泽拿起方才蓝曾觉得很美的风景纹茶碗往隔间走去消失了踪影但不到片刻便回来:
“只有即溶咖啡真不好意思…茶水间的供应机送去修理了…”
“不要紧的谢谢”
志泽递来一杯添入满满牛奶的咖啡蓝惶恐的接受轻啜一口甜味立即传遍舌头看来自己被这人完全视作孩子呢所以才弄了杯好甜的咖啡令哭泣过后的苦涩唇瓣尝到温柔的甜味
“…可以抽根菸吗?”

蓝点点头却见他拿出一个与其优美形象不合的十元打火机点火蓝感到意外的直盯着看志泽不由露出苦笑:
“我很会丢三落四打火机经常不见只剩下这个了”
“是这样啊?”
“大概以前过的不是什么好生活吧用不习惯的东西平常就不想用唔…这也跟我外出时总是忘记先看看脚边是否遗落什么有关啦!”
志泽边说边系好歪斜的领带无意识地盯着他完美侧脸入迷的蓝对他说出口的话感到讶异
(过的不是什么好生活…是什么意思?)
这不像是志泽家成员该讲的台词他是谦逊还是自嘲呢?蓝一头雾水志泽接下去道:
“我一开始并不是这个家的人因为我在户籍上与志泽家的亲属关系是登记养子”
“咦…”
“总之虽然我和会长以及社长都有血缘关系却还是只收我为养子套一句话说我就是所谓『外头偷生』的私生子”
志泽似乎察觉出蓝方才不想探查别人的隐私而闭口不语的情形自己可以听这些事情吗?蓝握着杯子的手瞬间僵住从口中吐出白烟的志泽脸庞浮现极柔缓的笑容:
“我直到中学之前的旧姓一直是田端所以我一直听不惯那时期认识的弥刀称呼我『志泽』宁愿他直接叫我名字”
“啊原来如此”
『我叫弥刀纪章是知靖…志泽的学弟请多多指教』
这么一说两人初见面的时候弥刀不知有好几语气生硬地改变对志泽的称呼本以为他是一不留神说溜了嘴但听志泽沉稳而疏远的嗓音提及此事蓝暗暗寻思事情或许不是这么单纯
(有许多值得多思一下的地方哪!)
饶舌多嘴的弥刀或沉默寡言的志泽全都是大人了所以一定有许多必要的事无法诉诸言语只能默默吞下肚内自己承受吧?
即便如此他仍想尽办法让蓝开心起来想必是同情方才嚎啕大哭的自己吧?内心被弄的乱七八糟后若是对方仍板着一张冷酷扑克脸自己恐怕会无法承受吧!
(这人非常的温柔)
表现于外的虽然有些地方很笨拙但内心铁定比任何人都来的情若不是这样一定没办法说出方才那些话来
志泽直勾勾盯着蓝吐出一口白雾后移开脸庞补充说明道:
“我被志泽家领养前也受过会长多方面的照顾他对我有恩所以只要那人下命令我就会遵照行事只不过…这大概和你及祖父互相依偎在一起的那种感觉不太一样才是”
所以我才说自己不太能体会志泽微露苦笑并非骗人也不是夸耀但光是这样志泽笨拙的地方以及寂寞便渗进了氛围中
(但那或许是一样的)
说这和至亲之间情感有所不同的志泽只是自身没察觉到不是吗?否则什么羡慕之类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对自己说出口的
虽这么想蓝却说不出口没有指责对方的意思但眼前的大人一定也无法认同所以蓝喝完咖啡后将杯子搁在桌上开口道:
“那个…我也可以称呼你知靖先生吗?”
“…嗯?”
“不行吗?”
听了蓝的话后一瞬间眼镜后面的那双漂亮眼眸瞠大而后缓缓眯细:

“无所谓你想怎么称呼都行”
志泽露出一抹将蓝笨拙的体贴全都看透的微笑哭泣过度的热烫脸颊倏然如火烧般…这男人的微笑总予人一股莫名的艳丽感
或许是因为在他身上只让人看见微不可闻的寂寞吧?无懈可击的姿容、生存方式以及精神全都是个大人了无意中瞥见的脆弱反而令人感到心酸
胸口一阵抽疼蓝想多了解这人一点可以的话强烈地希望能和他多亲近些
这是蓝来到东京以后初哭泣的夜晚也是某件极温柔的事情即将揭开序幕的一夜
总觉得屋内有股奇妙的明亮气氛
久违的假日前从办公室返家的志泽东张西望地探查那股违和感是从何而来
首先他察觉到窗帘全洗的干干净净了前方的柜子上则自然地用朵装饰…志泽暗忖着甜美温柔的香气就是原因吗?
另外很少使用的厨房餐桌上亦散发一股不同于香的好闻味道:
“知靖先生太好了请帮我尝看看”
“…这是?”
“我最近去餐厅吃过饭回来后模仿那些餐点做出来的”
细面条里面和入炸得酥脆得薄莲藕片、水菜以及油炸豆腐接着淋上粘稠得葛粉汁光看样子便觉精致高雅
一旁则放了一碗芜菁加胡萝卜得炸天妇罗上头洒上切碎得芜菁叶和金山寺味噌拌在一起相当丰盛
芝麻豆腐淋上味道清淡得酱油另外芥末不是从软管挤出来得现成品而是自行磨碎新鲜山葵而成的
(料理的手续还真是复杂哪!)
看起来十分美味的样子但志泽却一阵困惑
打从蓝端着一顿宵夜送到办公室那时刻起他便尽可能地每天至少回家一趟蓝每晚都会帮他准备餐点没有理由拒绝的志泽就这样逐渐视若平常也习惯于从工作场合返回家中了
“你今天稍晚的时候还是有工作吗?”
“没了事情几乎都理的差不多了明天也会放假…”
没办法撒谎的志泽老实回答那就快点吃吧!蓝出声催促
手拿着筷子的志泽才刚尝了一口便瞪大眼眸外观看起来十分美味又精致的餐点味道也一如料想中的…不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好吃
将炸天妇罗和味噌拌在一起虽有些奇怪但严格来说热辣的芜菁风味和淡雅的味噌确实十分对味
再加上刻玻璃杯中斟满的冷酒久保田万寿清淡的味道可说是志泽的最爱根本连问都不必问他便知晓蓝从何得知了
(弥刀那家伙又说了多余的话…)
蓝似乎早就吃完自己的那部分了满脸笑容地在志泽前方落坐那副神情和才刚来到此时因为过于紧张表情如同能面般僵硬的模样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虽然对方已经习惯了在此生活很好但志泽却对那张亲切的笑脸感到切困惑
当志泽内心的想法微秒地显露在脸上后蓝不禁怯生生地看着他出声询问道:
“不好吃吗?”
“不非常美味”

反射性的回答令蓝脸庞乍然绽放笑容对此志泽终于想出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蓝来到志泽家已经过一个多月了结果他撇开志泽的顾虑不管以"只当个食客很过意不去"这个理由将所有家事全一手包办了下来
明明看上去是一副什么都不会的温室小却大概是因为习惯照顾祖父吧整理家务起来就像个专业高手
本来是将他带回来照料却反倒让自己生活起居受惠了生活费以及其他开销由已方给付这么说起来不就宛如把对方当成帮佣了吗?
最后一如弥刀当初所预料的整个相反过来的情形让志泽喉咙一阵发苦虽晓得是徒劳但他仍混着叹息说道:
“…我不是为了让你做这些事才带你回来的”
但是每当自己叫他别再这么做时蓝总是用同样的台词予以反驳
“可是做一人份或是两人份的餐点都是一样的而且我很早就习惯做两人份的餐点了反正手续一样不过是分量增加罢了”
将吃完的盖饭搁置一旁志泽叹口气继续道:
“我不是说过要请帮佣过来吗?若家事委托别人来做你不就可以忙自己的事了?”
“但是那样我就没其他可以做的事了!”
率直的回答让志泽一阵头痛为什么这孩子非亲自动手不可呢?心烦意乱的志泽撇着嘴:
“所以说…比如今后想学习的领域什么的若有了目标后你就去收集专门学校或大学的升学情报等你决定就读哪所学校后我就会帮你安排一切入学事宜…”
说到底对蓝而言这里不过是暂时借住的地方两人不用太熟稔也没关系而志泽本身也不太想习惯这种亲密感
但是他的理由并不是因为讨厌独居生活中出现一个闯入者而是生活的环境让人整顿得太过安逸舒适让志泽不禁闹起别扭来这他当然说不出口
老实说正因为蓝是这种情况所以志泽才想让他一个人习惯独居生活
他才不想像那个偏执的日本画家一样宠溺似的去疼爱蓝
(…疼爱?)
出乎意料的发想让志泽一瞬间心里不太舒服连忙将这个词从脑海中撇的一干二净
光叫一个不知人间险恶的孩子出社会就很难说的出口了特别是像蓝这种不过是听了弥刀一句话便天天弄餐点给自己享用的类型迟早会吃上许多不必要的苦头
“没什么可以做的?你又还没满二十岁会想要结交一些玩伴吧?而且最后你一定得离开这个环境才行你还这么年轻光在这个狭隘得世界就觉得满足那怎么行!”
既然你没有首要目标那就先去上学吧!打从初识志泽便一直如此表示但是蓝却完全不听从照做令人心急难耐
志泽责备似的口吻变得强势蓝倏然脸色微变:
“…上学校什么的我不太明白”
和方才一脸笑意的天真表情迥然不同令志泽莫名闻到一丝危险而后他突然在意起眼前这名少年在就读中学时便中途辍学的理由
“你说的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若直言讨厌那志泽尚能理解但是蓝的说词太过暧昧了让你难以捉摸
虽然蓝一如孩子般天真率性但偶尔却会恐怖的露出老成的表情出来和原本予人的印象不太相称不过蓝让人感到棘手难以对付时却"嗯嗯"地歪着脑袋应声
明明是个即将成年的男子了表情举止却非常可爱就因为太适合他不过了反而令人吃惊
“知靖先生我记得你曾说过你没有兴趣知道我为何不去上学的理由吧?”

“啊真的有原因?”
“嗯…我可以说出来让你听看看吗?”
会有这样的开场白想必不是什么轻松的往事才是蓝独特的谨慎客气令人颇感不可思议一般十多岁的年轻人都拥有强烈的自我主张并在别人身上寻求强烈的认同感但蓝却完全没有
总是直视人双眼的眸子毫无邪念的透明澄澈宛如一名无垢的少年但是当他想将心事诉予人听时却又有点踌躇的样子令志泽感觉他非常像个大人
“…若你想说的话我就听”
志泽一表示可以蓝单薄的肩膀霎时轻松了不少同时看起来十分柔软又色泽漂亮的唇瓣亦微微松了口气这令志泽相当困扰
(别在我面前瞬间露出这种毫无防备的模样!)
对一向只和危险的商场对手及脑子里不知打什么鬼主意的亲戚们来往的志泽而言蓝这种直击而来、毫无邪念的思慕总令他一阵晕眩且难为情若他再进一步坦露出这种姿态来志泽一定会对他喊出那句话来的
但与此同时模样甜美漂亮的蓝对自己展露的表情丝毫没有恶意也是事实难以将微妙心情表露于外的志泽近乎冷淡地面无表情起来:
“知靖先生你听过『白鹭溺水』吗?”
“知道但也只知一二…”
清岚的梦幻代表作志泽岂止是听过想必蓝应该察觉出这点了吧?遂改口道:“我曾看过那幅画”
“我忘了是什么时候但我的确曾目睹过一…”
“那…你晓得五年前我爷爷被文化艺术赏提名入选一事吗?”
虽然不能确定但志泽亲眼目睹那幅画的最后一刻的确是在那个时间点没错遂点点头表示知道:
“我应该是在那场纪念展览会上看见的没错那真是一幅精彩绝伦的画作呀…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这件事和蓝中途辍学有什么关联吗?志泽诧异疑问蓝用舌头甜湿微张的唇瓣一副紧张到不行的模样:
“…那幅画是不是和我有点相似?”
听了蓝的疑惑志泽瞬间瞪大眼眸和这名少年初见面那天志泽的确是有这种感觉而弥刀在看了画册后也指出这点过
蓝纤细的体形和些微羞怯半垂下来的眼睫毛确实和那名画中少年的影像重迭部分相当多
“但是…那幅画事实上是在很久以前画的不是吗?创作时期应该是近四十年前吧?”
“嗯爷爷也是这么说”
也就是说蓝不可能是模特儿既然如此那又如何?志泽一头雾水蓝朝他用平淡的声音揭开实情:
“那是我父亲当时才十三、十四岁的样子听说是他当了那幅画的模特儿”
“啊啊原来如此所以才和你那么像啊!”
是的见蓝一脸难为情地点点头志泽突然领悟他似乎尚未说出一切实情
“你和那幅画的少年模样相似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创作那幅画时碰巧模特儿和我的年纪一样…”
计算一下的确是这样没错志泽点点头倏然吃惊地瞪大双眼:
“难不成因为那幅画害你被旁人骚扰吗?”

隐世名作的模特儿和画家溺爱的孙子之间的关系确实是媒体最爱炒作的话题若身边净围绕一些偏执的记者那么他会讨厌人群也不是说不过去的事了
然而蓝却一脸僵硬地摇头否认志泽的猜测:
“只是那种程度的事周遭很快就会平静下来了而且日本画…套句爷爷的口头禅并不是什么跟得上时代潮流的画姑且不论业界如何一般的话并不会引起过久的骚动”
“那么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一脸诧异的志泽发问小声吞了口唾沫后蓝缓缓开口:
“获得大赏后学校方面也获知了此事我的美术老师特地向爷爷商借那幅画想在美术鉴赏会中展示”
当时这对于苦无话题让城镇引起注目的地方振兴会而言的确是个提振城镇知名度的大好机会所以就向清岚商借作品在近邻的美术馆办了场盛大的展览会
那时还是中学生的蓝也跟着同班的师生一同前往浏览
“结果引起周遭的大人一阵骚动当时我也搞不清楚发生何事了…只感觉被人狠狠瞪着颇不舒服”
“后来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和他同年龄的孩子通常都看不过去有人在集团当中特别突出或许是因此发生了什么纷争吧?志泽皱起眉头呼地叹了口气的蓝一脸自暴自弃地开口:
“若只是那样的话还好…呃虽然那也算是欺负的一种啦!总之就是他们质问那幅画和我有什么关系要我提出我不是模特儿的证明”
“证明?”
紧接着蓝扼杀一切表情所告知的实情远远超过志泽的预测
“是的…那是裸体不是吗?”
志泽倏然大吃一惊接着不悦地发现自身竟起了一丝邪念
那名画中少年的水嫩肌肤细部被人确实地一一描绘出来通透的白皙肌肤浮现细细的青色静脉在那幼嫩的皮肤底下被薄薄一层脂肪及筋肉包裹住的肋骨由内清晰地凸出令人产生画中人会不会突然疲倦地打声呵欠那样是极为活灵活现的写生
但是在那当中无毛少年的那部分自然也描绘了出来
毫不下流的笔触将那幼嫩的形状表现出来令志泽感觉这少年没有性别只有单纯的美丽
然而无法如此感性地品味在只持有直截了当情感的那群幼龄同班同学眼中乍然目睹的少年裸图究竟在他们眼底残留了什么印象呢?
“呃该不会…不会吧…”
见志泽难得结巴起来蓝朝他微微一笑那抹体恤一切的笑容令志泽胸口一阵骚乱
“…他们说要检查看看我是不是和那幅画的少年一样从美术展一回到教室便把我脱个精光…当场还有女孩子大家全都在笑”
蓝仅用淡淡的口吻描述他被将近四十个人压住然后把他脱得一丝不挂的取笑的往事
(居然发生这种事…)
和蓝沉稳发出冷静声音相反志泽的脸色铁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干瞪着眼内心对那群残酷的孩子萌生憎恶般的愤慨
同时他也打从心底庆幸那不过是一群对性认知还不成熟的孩子们所兴起的一场恶作剧
再过数年当那些压住蓝的少年们年龄稍长发现还有别的东西可以取代施虐的兴奋时想必会用更过分的眼神注视着眼前的蓝也说不定
(不但是…在心理层面所感受到的东西应该非常相似)
蓝被施加的是近乎精神上的强 暴若旁边还有女孩子羞耻感想必格外爆增…

“当然学校马上通知祖父此事他非常生气扬言再也不协助县方及学校办活动而美术展才进行半天便宣告终止了”
之后清岚的怒火仍无法止息完全拒绝地方人士的干旋虽尚在接受义务教育的期间蓝却待在家中禁止外出…听完事实后的志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这样…我便待在家中了”
事情的真相原来如此那么蓝所遭遇的情况也不能算是毫无道理那不是软禁而是清岚在保护他
“…我可以体会你祖父的心情他会那么做也无可厚非吧!”
志泽并非安慰的喃喃低语但蓝却静静地摇首:
“老实说我怎样都无所谓的确…我觉得很羞耻但我是个男生就算被看见裸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咦?”
志泽本以为蓝自身仍为过往所苦却不料他竟用断然的口吻如此说道:
“被只能从画中看出那种程度东西的同班同学说了什么我也无所谓比较起来祖父所遭受的精神压力更令我感到伤心”
我绝不允许有人用低俗下流的言语去嘲笑那幅画作!如此喃喃自语的蓝咬噬住鲜艳唇瓣令志泽腹部一阵骚乱情动
虚幻高雅洁净又美丽的心蓝与其外表不相符合的柔软强韧让人目眩神迷
(这就是一之宫清岚的最高杰作吗?)
那群没品地揶揄他的同班同学们想必将他当作"白鹭溺水"的模特儿了吧?志泽本身虽有些记不清楚但和蓝初见面时确实误以为少年从那幅画中走了出来只要看过那幅危险的画作很轻易地就能将两者连结在一起
但志泽和那群放肆地说出恶毒言语的同学们不同的地方便是他能坦然接受最高杰作是真的存在于现实生活中对此志泽不禁有丝嫌恶
清岚和蓝之间不管怎么看都是纯度相当高的骨肉亲情因此诞生出至高的美丽之作让志泽神智莫名的恍惚
蓝一点都没有受到世俗污染高雅洁净的美丽虽然并非清岚有心造成这种情况他只是单纯地以一个祖父的心情去保护孙子罢了结果蓝最后却被培育成如此纯粹的模样
美丽的逸闻并非虚有其事然而这项事实也意味着某件事
被人纯粹培养出来的东西在这世间是存活不下去的在现今蓝的立场来看便一目了然了身为巨大保护者的清岚能守护着他到什么时候呢?
仿佛从未想象过当自己死掉后蓝会多么走头无路的事态严重性
事实上清岚的溺爱已让蓝陷入完全没思考过将来的状况中
最糟糕的下场便是他无法融入市井小民之中而这全怪以一个纯粹艺术家存活下去的清岚不正确的作法所致
(至少还有一项值得庆幸的是蓝本人意外地坚强)
蓝对极其恋慕的清岚究竟抱持着何种不可解的感情呢?不想究下去的志泽将注意力从内心的阴霾中移开切换到胸中单纯浮现的疑问上头去:
“对了…最后那幅画怎么理了?在遗物中也寻遍不着”
既然事情原委是这样那么也不可能转让给任何人了吧?恐怕是被清岚封印在某了如此料想的志泽询问蓝瞬间伏下眼眸:
“…没有了已经再也找不到了”
“再也找不到?”
“在我退学的那天爷爷亲手破坏掉从展览会取回的那幅画然后就烧毁了”
听闻此事志泽顿时哑口无言那幅历经四十年后终于获得相当评价的名画他居然舍得一把火烧掉?

“为什么…这么做?”
“我也叫他住手了说我并不在意但爷爷他这么回我…”
这幅画是第二伤害我的亲人了本来第一发生时就该毁掉了但却因为我的执着及依恋害你也受苦了
“有二的意思是?”
“最初发表那幅画的当时是获得何种评价?知靖先生一定很清楚吧!”
妖艳的画风遭人批评下流淫秽一事蓝似乎颇知悉志泽一脸苦笑地点点头蓝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我的父亲…一之宫卫当时就是那名模特儿引起的骚动可不是我所能比拟的…他似乎无法谅解爷爷强烈地反抗创作日本画最后出走一之宫家”
“啊啊…那两人果然是父子呀?”
“你也知道?”
志泽点头肯定他的疑惑
一之宫卫这名画家在海外追寻究极自我的艺术结果金钱及名誉尚未到手便客死异乡死后虽然获得相当评价近年来在日本也重获重视但在生前却是籍籍无名之辈
他的画风予人非常强烈的酷寒阴惨印象十分前卫志泽个人便偏好这类作品虽然试着收购却因为作品稀少加上全被海外收藏家买走而无法得偿所愿
“他们姓氏一样所以我隐约有丝怀疑但他非常低调大家也只当作是谣言加上这两人得画风迥然不同所以持否定意见得人也很多…原来是这样啊…”
和沉稳美丽的清岚画风相似非似将自身意念灌注西洋画中生活有一餐没一顿直到死前仍持续画作不辍的卫所谓的才能是即使方向不同仍遗传下来的东西吗?如此感慨的同时志泽亦意识到某项苦涩的事实
(那算是对父亲的反抗吗?)
父子对立的构图就算不向志泽说明也能明白
不自觉叹了口气遥想这对因缘厚的画家父子事迹志泽突然想到不知身为孙子的蓝本身又是如何?
“对了你从没想过画画吗?”
虽然祖父及父亲都是画家自己在这方面却没有什么才华缩了缩脖子的蓝一脸率真让人有股获救的感觉而清岚也同时因为他的存在而获得了救赎吧!
“我试过了却画的很差劲…我似乎没有那方面的才能”
父母早早双亡的蓝在懂事前便让清岚领养虽然某方面来说是很寂寞的遭遇但能在从没听过父亲诅咒祖父的环境下安然长大不如该说是非常幸运吧!
(…别搞混了!)
志泽自身和眼前少年的遭遇截然不同根本没什么特殊相通感既然如此自己存在这里的理由便只有住宿提供者以及保护代理人的角色罢了
“但是这段期间我有点高兴…”
“嗯?”
“我的父亲及祖父都是非常厉害的人偏偏我什么才能或长都没有相似的只有脸蛋而已但是…这段期间知靖先生却称许了我的眼光”
不愧是清岚培育长大的人是你亲口这么说的
见他露出毫无防备的笑容志泽内心感不妙但蓝仿佛打碎其苦涩思绪发出温柔的声音:
“…知靖先生?”
从不隐瞒倾慕之意率直且甜美的嗓音和人类几乎没什么往来经验蓝完全不会计算保留一点心的距离是自己允许他直接喊名字的缘故吗?他一天天缩短亲近的距离到现在已经放弃抱持任何警戒心了

可说是零或满分的信赖之情令志泽一阵头疼
这样的蓝实在是
(…别想了!)
志泽想打消方才浮现脑海的想法但无论扼杀多少仍满溢而出不管怎样蓝对自己总是充满赞美之词甜美悸动的同时志泽亦动摇困惑
看见学长居然也会像现在这样情绪不稳总觉得很棒呢!
倏然忆起弥刀曾说过的话志泽内心不由怀疑起产生动摇真的是好事吗?
或许是不自觉流露出苦涩神情蓝慌忙改变话题:
“呃对了知靖先生这礼拜的星期日你有…休假吗?”
“怎么了…?啊啊是纳凉祭吗?”
志泽自然知晓麻布十番照例举办的祭典虽是地方振兴会的企划却不如说是像盂兰盆会那种程度般不只有"街头祭典"的水准而已
这附近一带将会交通管制规划出颇受瞩目的国际化露天市场另外也会邀请专业艺人前来演出去年的热夏甚至在PATIO造雪做出游乐场来推出的展演规模大
当然由于和地方上颇有交情志泽亦协力露天市场的出货事宜但他从没有余裕享受参加祭典的乐趣往年于交通开始不便的准备期间一直到祭典开始前他总是在办公室内忙的团团转一步也出不了门
“祭典举办的相当盛大你想去逛逛吗?”
“嗯我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没问题的”
那对志泽而言不算稀奇的例行活动对蓝来说却是首度参加的大规模祭典反正他不过是想外出逛逛罢了志泽自然干脆地点头应诺
这附近一带虽大多是高尚人士但不管怎么样当天的人潮一定会爆满托国际露天市场的福气外国来客也会增多当然大部分都是从六本木一带过来的
“不过你一个人应该不熟悉吧那么…我叫弥刀留个空挡给你吧!”
“弥刀先生吗?”
心想若蓝独自前往肯定很危险所以志泽才如此提议不料他却露出一脸沮丧不晓得自己讲错什么话的志泽微睁开眼眸蓝接着小声询问:
“知靖先生…不行吗?”
撒娇似的嗓音猛烈的罪恶感乍然袭来让志泽不禁满脸狼狈连嗓音都有些浑浊了:
“我不能保证有空…当天有一堆事情要忙毕竟我的工作是没有休假日的我还得筹备商店的事务这跟是不是星期六、日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样啊…说的也是也就是不行吧…”
不过是去祭典逛逛这种程度的事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辩解般的借口呢?而且眼前的他为何又如此无精打采?
盯着他垂下来的单薄肩膀志泽不禁又想叹息
(完全把我视为代替父母亲的抚养人般亲近了…)
从强大保护者的庇护下释放出来的蓝因为太过寂寞所以不断寻求依靠在清岚过世后内心产生的空隙恐怕让志泽的身影占据了吧!
照这么说打自出生起便从没看过的父亲身姿大概亦与志泽的影像重迭了为了给予安慰而揽住他纤细肩膀时蓝细致的手指也紧缠住他不放蕴含的力道仿佛拼命祈求温暖的孩子般
但是撇开蓝予人的这种印象不管他的模样已是快要成/人的青年那样无依无靠的表情并非不经意在人前流露出来

不是觉得难堪而是忘了不该奢求对方感到为难的期待…
“那…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不要紧的”
“真的不要紧吗?”
“就在附近而已不用担心”
半垂下来的眼睫毛寂寞似的摇晃志泽询问他还好吗?蓝倏然朝他绽放笑容大大的黑色眼眸发出濡湿眸光令志泽一阵心惊
那眼神仿佛在倾诉恋慕之意
若不是蓝那甜美又蛊惑的神情志泽一定会觉得对方在诱惑自己才是
然而既纯粹、又保有某部分年幼天真的蓝绝对不可能有那种意图
(别搞错了!也别为此发狂!)
直勾勾地望过来的眸子非常大一眨眼他纤长的睫毛便微微颤动流云般的发质亦率直而艳丽
无一丝扭曲正确地走在这个宽广的世界里志泽不想如清岚般以保护为名选用软禁的手段
自己一开始就只是个外人志泽不是娇宠人的性子也不具有让人心碎的必要性
然而志泽终究敌不过在自己的眼前露出那种哀怨神情的蓝:
“…我没办法保证当天或许会有紧急事情要理…”
“嗯…咦?你是说?”
“就算约好了取消的可能性也很高这样也可以吗?”
“啊可以的!太好了!”
会突然对蓝改变说辞一定是因为这对彼此都好
但眯眼凝视着双眸闪闪发光笑颜逐开的蓝志泽再也骗不了自己
(算了…似乎是个不曾游玩过的寂寞孩子就稍微宠他一下吧!)
志泽脸庞浮现暧昧神情暗暗对自身强调
若不这样的话自己会变得无法单纯地只是守护着他而已
危险的预感苦涩不已仅为志泽带来一丝丝不安的甜美
当风混合着秋天的气息时蓝的周遭一下子寂寞起来
这条街道基本上并没有太多人来往热闹的纳凉祭结束后一切恢复平常让人微感苍凉
但让蓝感到寂寞的理由并非季节变化在作祟
“哈!蓝!看向这边!”
在麻木十番PATIO的石阶坐下悠然望向天空一道直爽的嗓音忽地传来
弥刀今天手拿的是古老怀旧的8厘米相机蓝拿他没辙地微微回眸在他四周绕了一圈的弥刀再度叽叽喳喳起来:
“你那慵懒的神情真是太棒了!素质本来就好所以不管作什么表情都很棒!”

“…拍我真的不会浪费底片吗?”
“不会不会!这段期间虽然只是试拍但要是漏拍了一定很可惜!”
据闻因制作而忙碌不已的弥刀连日来仍往蓝这边跑名义上是要蓝协助作品制作的试拍但主要原因是志泽又不回家了
稍微往背后瞄一眼已经相当熟悉的公寓建筑物志泽虽身在其中却总觉得距离自己很遥远
“…连吃顿饭都没空回来吗?”
弥刀也晓得蓝心底在忧愁什么吧放下手中相机温柔地询问道再也无法难抑止的寂寞让蓝如孩子般点点头
“目前就是所谓的结帐理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但已经超过一个礼拜都没回来了就连我送宵夜过去他也几乎不在办公室几乎不在…”
呢喃混合着叹息蓝总觉得有股莫名失落一垂下头来弥刀便用大掌摸摸他的头颈:
“蓝咱们去吃鲷鱼烧吧?”
“…嗯”
虽然没有食欲但很开心弥刀这么关心自己蓝无力地笑了笑起身来到非常熟悉的鲷鱼烧摊贩买下连尾巴部分都塞满红豆馅的鲷鱼烧模仿弥刀边走边吃起来
“哈哈看你好像已经习惯了最初你还说不能这样吃呢!”
“…因为弥刀先生说这种东西就是要这样吃啊!”
和祖父一同生活的时期蓝连祭典是什么都不知道…
讨厌人挤人的清岚不喜欢拿在手边吃的东西更不用说夜市的食物了只要举止不合礼仪就会惹他生气所以蓝连一都没吃过
“啊上我在纳凉祭的时候吃了炸肉卷好好吃喔!”
“哎呀那我没来感觉如何?”
“非常盛大玩的很开心有好多没看过的食物、杂货人潮也满满的呢!”
纳凉祭那天虽然志泽表示可能临时有事但最后还是带着自己去玩了结果反倒是弥刀抽不出空挡来
几乎持续整天的游行队伍和五八门的演出节目让蓝看的双眸发光不管蓝和志泽乱七八糟的说了些什么他一定随声附和仔细聆听
知靖先生这个、这个是什么?
用莎莎酱、番茄以及起司裹着牛绞肉的食物蓝至今从未见过
你不晓得TACOS(注:墨西哥卷饼有多种软硬不同的饼皮多夹碎肉酪梨酱等食用)吗?那是墨西哥流行的食物
本来蓝想自己钱买下飘散一股辛辣美味香气的TACOS但志泽却表示有年长者在不用他自掏腰包不管蓝吃什么都他请客
蓝一边啃着有些辛辣却十分美味的TACOS一边开心的闲逛露天的手工艺品店、及特别设置的表演舞台从头到尾走透透
见他快走散了志泽连忙若无其事的抓住他手臂叮咛他走旁边一点令蓝总觉得志泽似乎是在担心自己这让蓝相当开心
非常快乐的一天但是志泽呢?
(一副带领学生参观的老师模样)
带着如孩子般盲目乱逛的蓝他应该觉得很麻烦吧?更不用说他那么忙碌自己是不是有打搅到他呢?

(时常露出一脸困扰的模样…)
志泽基本上不是个容易让人亲近的类型从他平常的样子或是跟人用电话谈公事的模样便能了解像蓝这种孩子虽然快成年了实际上却像个孩子般毫无生活能力这点他也有自觉根本就不可能成为志泽交心的对象
仔细一想从清岚过世那天的谈话以来不管志泽到底有多忙他都会尽可能回来和自己一同用餐一定是因为嚎啕大哭的蓝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各方面都让他操心不已所以才令他如此放心不下吧…
若因此害的他变得不想回家那真的很过意不去
“…玩的开心吗?”
一瞬间沉到谷底的意识被弥刀的声音救了起来蓝展露笑容
“嗯!非常开心!但…不知为何一路上有好多人来向我问路我看起来那么像本地人吗?”
虽然被当作本地人很开心但路上聚集了这么多人潮能这么轻易救看的出来吗?蓝疑惑的歪着脑袋三大口就解决掉鲷鱼烧的弥刀小声嘀咕:
“问路?呃…大概是什么样的人?多吗?是老爷爷还是老婆婆?”
“都不是大多是外国人啊也有打扮的很时髦的男生以及晒的一身黑的帅气女生”
不知为何四跑来的外国人或是风采奢华的男性只要一叫住自己便滔滔不绝的落起一口英文完全听不懂的蓝吓得呆立不动志泽连忙帮他应对等围过来的人群一一散去后蓝才询问志泽他们有什么问题"来问路的"志泽如是回答
“我根本听不懂英文所以全都让知靖先生应对了…但既然是外国人光看也晓得知靖先生的英文比较好吧?”
蓝的学识大概只到大学入学资格鉴定的程度中学辍学时因为对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学历感到不安加上考虑到不知何时会用到所以他开始独立自学
虽然能从教科书以及函授教育当中学到文法但听力就无能为力了见蓝一脸羞耻的难过起来志泽安慰他就算不懂那些也不要紧别苦着脸了
“哎呀没错没错!原来是这样啊!蓝那些人不是向你问路啦!”
“什么原来如此…?不是问路那是什么?”
蓝愣愣的睁大眼睛吃起第二块鲷鱼烧的弥刀若无其事地说道:
“嗯那就是所谓的搭讪吧!”
“搭讪…?”
明明过来的人以男性居多蓝瞪圆了双眼"啊你晓得搭讪的意思吧?“弥刀斜睨着他
“我大概知道意思…但搭讪我?”
自己看起来像女孩子吗?蓝皱起眉头的确自己不是个引人注目的男子汉类型但脸蛋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女人啊!
“这跟性别没什么关系啦!双性恋、同性恋多的是”
“是…是这样啊!”
蓝印象中的同性恋不是想成女人就是性格阴沉但是路上喊住自己的人们却清一色活泼开朗完全没那种感觉
“啊这么一说…也非常多人叫住知靖先生呢那些人也是?”
“嗯八九不离十吧!”
虽然不太懂那些人为什么要搭讪自己不过若对象是志泽蓝就能明白了志泽就算和外国人站在一起身高也丝毫不输给他们即便混在人群中也硬生生高出旁人一颗头
端整的脸蛋相当惹人注目连走在他身边的蓝都忍不住偷偷自豪
“…对了知靖先生他有没有女朋友呢?结婚…什么的还没考虑过吗?”

“嘎?学长交女朋友?没有啦!你别担那种无谓的心!”
“啊这样啊…”
蓝倏然送了口气本来他还担心自己和志泽同居可能会妨碍他和恋人或是其他人的交往不过就算操心这事他也想不到有什么好方法可以解决
“还有啊他一辈子都不可能结婚吧这点是不会错的”
“你这样说…太过分了吧!”
对不经大脑说出口的弥刀言词蓝苦笑直言就算是开玩笑也太失礼了然而弥刀接下来说的话却瞬间冻结蓝脸上那抹苦笑
“因为那家伙是同性恋啊有没有男朋友暂且不论但他是不可能有女朋友的”
“…呃?”
“基于这个理由他就算想结婚也没办法啊同性恋婚姻不算在内”
望着极其自然地讲出这番话的弥刀蓝迟迟说不出第二句话来咬了几口的鲷鱼烧拿在手上当场呆立不动
“…蓝对这个有偏见?”
“啊…没、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就好因为我也是呢!”
哈哈轻笑出声的弥刀再度将8厘米相机对准单手抓着鲷鱼烧身躯僵硬的蓝
卡喳卡喳!即便相机不断发出声响蓝也反应不过来
“但…但是为什么?”
为何偏偏在这种时候快速揭穿志泽的秘密呢?自己又该追问吗?蓝一阵惊慌失措弥刀倏然闭上没看镜头的另一只眼幽幽道:
“既然早晚都会被你发现不如就直接说了反正那家伙是不可能亲口承认的”
“什么…”
“只先拆穿学长的秘密似乎不太公平啊不过附带一提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好男人唷!”
蓝的身子再度僵硬了弥刀径自笑道:
“但是不论性别如何我们找对象不是任谁都好的总归来说我们这些家伙都是成熟的大人不会胡乱向你出手的安心吧!”
“呃这个…”
完全不晓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的蓝僵立当场动弹不得执拗地将相机对准他毫无表情脸蛋的弥刀呼地叹了口气补充道:
“顺道一提我几乎没什么偏好但学长比较喜欢身材修长的成熟大人倔强、干脆、豪爽不受拘束、独立又玩的起的类型”
“呃…是这样啊?”
似乎为了让听见他冲击性告白而脸色一片苍白的蓝安心下来弥刀婉转地表示蓝并不在志泽偏好的范畴内
愣愣地想象志泽理想的类型蓝不知怎地颇在意起来
自己明明就不想知道那种事一股不快感急速涌上心头蓝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只能拼命将之按奈下来不想说的话也不经意溜出了口:
“那…那种类型和我完全相反”

“嗯?这…是这样没错若以条件来论的话…”
见弥刀笑着回应蓝也感觉到自己的口吻很没自信虽然弥刀一下子就肯定自己的话但蓝绝对不是感到安心
(身材修长、独立自主、干脆又玩的起的大人…呃?)
一点都不高又是个幼稚的孩子看着这样的自己志泽连一点食指大动的意念都不会有事实也的确如此但为何蓝有股莫名的不是滋味?
“吓到你了吧?对不起”
“不、不会该说是吓到吗?这个…”
弥刀一脸笑咪咪地不断和陷入沉默的蓝说话那抹毫无邪气的表情让蓝感到一丝以前从未察觉到的不安
(所谓玩的起就是指那个意思吧?)
也就是只有单纯的肉体关系吧!仔细想了下志泽比蓝年长了十五岁不可能完全没那种经验但蓝始终无法接受毫无理由的性爱不由得说出否定的话来
“只是玩玩而已的那种、那种也太…我觉得…这不像知靖先生”
予人冷酷印象的志泽蓝想象不出来他会和谁维持那种糜烂关系只是弥刀接下来所说的话让蓝领悟自己的想法终究太过单纯了
“不像他吗?嗯…大人也是有相对的各种面貌”
弥刀脸上那抹苦笑仿佛在诉说蓝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而这也是摆明的事实
“呃为了名誉着想以学长的立场来说也只能找玩玩的对象这才是聪明的作法不过他并不是那种玩过就抛弃别人的情场浪子只要有对象还是会温柔且郑重对待的…这就是大人的关系所以才没有人怨恨过他无情吧!”
“是、是这样啊?”
即便是玩乐的对象仍温柔郑重以对这部分的确像志泽会做的事但是所谓大人的关系所包含的意义却让蓝心情格外复杂起来
“蓝没想过尝试玩玩的性爱?”
“…从来没想过不管事玩玩也好认真也罢”
这么一说蓝没发现自己从以前就对那种太过生物的画面一点真实感也没有见蓝低下头来讲话有些结巴弥刀不禁发出笑声:
“啊啊…原来如此你还没有恋爱经验是吗?”
遭人一针见血地揭穿蓝有些懊恼地烦躁起来但也虚张不了声势只好点点头轻拍了下蓝小小的头颈弥刀偏着脑袋沉呤用不适合谈论这种令人脸红心跳话题的爽朗声音继续道:
“不管是玩玩还是认真这其中的界限其实我没有分的很清楚”
“呃…是这样吗?”
他的话蕴含了多种意思让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的蓝也很迷惘但弥刀似乎不需要蓝的回应悠远的嗓音流泻似的接下去道:
“也是有人先发生肉体关系才开始认真谈恋爱呢你可以说那是移情作用或是被牵绊住了”
话语一顿弥刀仰头凝视初秋的天空蔚蓝的晴空映照他一头金发闪闪发光炫目的另蓝不禁眯细双眸
“反过来说虽然精神上是认真的喜欢对方却也有睡过一后便倏然冷掉的情况这就是所谓性行为的契合度吧结果到最后就会出现彼此都得容忍一点得地方…”
“容忍?”
“嗯这么说吧…比如你试着把朋友当作是自己亲人般跟他们握手、碰肩若是你说谁都可以这样做也不觉得奇怪那就不对!”
对吧?弥刀用眼神斜睨着他询问蓝颔首接着开始回想起不久前曾握过自己手的三个人

其中一个便是眼前的弥刀性情大方的他在初见面时便和自己握了手现在也摸着蓝的头不时肩挨着肩虽然两人频频接触却不会令蓝感到任何一丝不快
另一个那已经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便是举行祖父葬礼那天出现的福田过度热情地用手指甲不住摩挲自己的手让蓝颇感困惑直到志泽点醒蓝才发现福田别有用心油然产生一股如芒刺在背的不舒服感
“我认为彼此容许肌肤相亲的话便是证明双方共同拥有一个私人领域既然如此就如我们先前谈到的两人行为更加亲密后再展开一段恋情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是这样啊…总觉得可以明白了”
的确任谁来碰触的感觉都是一样的这种说法明显错误不住点头的蓝脑海里接着浮现出第三人的身影
他便是目前不在此的志泽虽然他不似前面两人一样握过自己的手却曾经轻轻碰触过自己
某志泽用那双修长的手指牵引着仿佛迷失了路的蓝将蓝拒绝收下的信用卡缓缓塞回他手中
接着嚎啕大哭的那一天志泽揽住自己肩膀的手掌只令蓝感到无比愉快窝在那双修长的手臂中舒服得让人产生一丝不安的恐怖
“嗯虽然要为恋爱下定义就困难了点…唔蓝你喜欢我吗?”
“咦?啊喜欢!”
面对突如其来的疑问蓝反射性回答弥刀反问他:“为什么喜欢?“蓝思索片刻:
“嗯…你是个好人又温柔向来很照顾我和你在一起很快乐感觉很愉快”
蓝边想边说出口弥刀听了听不知怎地笑出声来:
“嗯我也喜欢蓝举止有礼是个既可爱又善良的孩子煮的饭也好吃”
你太夸张了蓝有丝腼腆虽然像这样特意将内心的好感用嘴巴说出来让人有些不好意思却不会觉得不舒服
“但这并不是恋爱的感觉因为你回答的太迅速了”
这才是弥刀想表达的主要意思目前仍摸不着一丝头绪的蓝迷惘地沉思:
“呃…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只要一陷入恋爱当中就会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因为喜欢才会这样”
目光半敛的弥刀流露一丝令人心脏为之揪紧的难过神情蓝突然醒悟莫非弥刀正在和不知名的某人谈那种"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感情?
“所以才会选择容易搞懂的关系啊因为大人都是胆小鬼”
“容易搞懂的关系就是指做…做…”
虽然爽朗帅气又一脸温柔但弥刀果然也是大人有些坏心眼地眯细眼眸:
“做爱?”
“…嗯”
蓝结结巴巴实在无法直接说出那个令人脸红心跳的字眼
微风凉爽蓝的脸颊却一阵发烫不住用手掌扇风驱热见他一脸未经人世的纯真弥刀脸庞浮现一抹难以言喻的苦笑向他轻声道歉:
“和蓝谈论到这种话题总觉得自己就像个性骚扰的老头子罪恶感重呢!”
“唔…对不起”
都是因为自己太像小孩子了即便冷汗直冒蓝仍压抑不了好奇心地出声询问:

“也就是说…也是有人发生亲密关系后才产生好感的情况?”
“嗯没错若是没什么不愉快的话不就证明了对彼此有充分的好感吗?”
这样啊蓝低下头来伸手捏住红潮一波波涌上的耳根子为什么他会如此心慌意乱呢?
弥刀的话既暧昧又复杂虽然可以理解却从来没想过说的明白一点是蓝根本想象不出先从肉体发展的恋爱关系是什么情形
(如此一来虽然一开始只表明是玩玩而已…却有人因此谈起恋爱来…)
若是志泽的话他的对象说不定一不留神就会对他认真起来了吧不倒不如说大家都会为他疯狂才是
一这么想的瞬间心烦意乱的蓝胸口一阵绞痛
(这是、怎么了?)
他不太懂恋爱是怎么一回事蓝的世界还很狭隘除了和志泽以及其他一部分人接触来往以外交友范围一点都不宽阔
但志泽肯定认识很多对象…一思及此蓝内心便产生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先别想的太复杂了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到时候吗?”
蓝不自觉地愁眉苦脸起来见他陷入沉思弥刀哄慰地露出一抹恶作剧笑容:
“嗯到了那时不可能不会明白的可说是一片既混乱又悸动的感觉蓝这么年轻今后有很多机会的”
“是、是吗”
“没错唉打从我上了年纪后那种机会就逐渐减少了…还真寂寞呢!”
我也差不多是个老头子了…嘴上虽这么说表情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弥刀叹了口气后拍了下他的肩:
“该回家!今天我拍够了”
“这样就够了吗?”
“嗯我想用自然光线拍摄但太阳已经西沉了”
弥刀推着自己的背脊催促的动作总让人有股打马虎眼的感慨但蓝也摸不清头绪点头依言迈开步伐
“对了你来到东京也差不多两个月了吧很多事都决定好了?”
“全部…还没想好…”
时光飞逝清岚是在夏天开始前过世的如今已是秋高气爽的时节了
然而蓝在这段期间的作为仔细一想几乎一事无成最多每天打扫房子、煮饭然后和弥刀见面及散散步而已
“虽然我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却理不出一丝头绪”
“你不想就读大学吗?”
不晓得蓝过往种种的弥刀随口一问
经他这么一提蓝突然忆起自从自己坦白往事后以前老问他将来有何打算的志泽便不曾过问什么了
“算了就这么悠哉度日也没啥不好有什么想从事的工作吗?”

“那些我从来没想过…因为我的心愿便是一边做家事一边和爷爷永远在那个家生活下去”
被问到对未来的构想图除了回答一无所知以外就没其他答案了
“…你想回老家去吗?”
“不我并不想回去”
乍闻弥刀的轻声询问蓝内心瞬间产生动摇但他断然摇首
住在寂静的山中白天不时打起瞌睡来的安稳日子曾经是蓝的全部
另外能好好守护祖父的作品就太棒了蓝的脑海只暧昧地描绘了这个构想一点都不明白这想法有多么难以实现蓝就这么生活在梦中
“我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知靖先生一开始还会叫我想想要不要去学校上课…但现在也突然不问了”
让于时间仿佛静止的老家中悠哉度日的看体会到什么是现实的人便是志泽
一度梦醒后就难以折返了在祖父已逝的那个家也意味着蓝该离开了
但若有人询问蓝今后该何去何从他自己也茫然了
“这样啊嗯…不要匆忙决定比较好”
蓝点头表示知道这样下去好吗?这么一点小事都解决不了不认为我很可悲吗?蓝抬头望着弥刀用眼神询问弥刀目带慈祥地凝视着他:
“我所教导的学生们完全没思考过未来要做些什么”
“呃…是吗?”
“嗯比如有人是某个偶像的粉丝所以想在艺能界工;也有愈来愈多的人是因为喜欢电/影才选读影像科大家全都没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不过感觉从事艺术工作颇帅气所以才来试看看”
结果害我没什么动力去教学弥刀苦笑表示蓝听得瞠目结舌:
“我以为在学校上课的人全对人生怀有目标”
“唔因为我那个学校没有入学考试的关系吧!当然也是有人拼命用功想靠进美术大学但漫无目的的人更多我请他们自由发挥缴交作品居然有学生不知所措地问我:『你先跟我们说做什么我们才好照作啊!』”
“呃…为什么会这样?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东西不就好了吗?”
“嗯因为是作业的关系吧?他们不想失败不想做分数不确定是否及格的作品我说完全由你们自由发挥只要展现出你们的品味即可反而让他们不知所措一想到这些就是未来的艺术家教授们都不禁头痛了”
所谓的艺术便是如实描绘出灵魂激发的火被清岚如此教育的蓝头一遭听到这么奇怪的事情若是导师严格规定作业要怎么做那蓝尚能理解他们为何做不出来但请那些人自由发挥创作喜爱的作品他们却不知从何下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即便经过国中、高中及美大的入学考试洗礼钻入狭窄的学校大门后也是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啊…嗯”
“至于在事先什么都没先想过的情况下便跑到外头生活的蓝就更不用说了”
说到此蓝才终于明白弥刀想说的究竟是什么自己的领悟力真是太差了!蓝略感羞愧地点了点头
“既然还有时间就尽量烦恼吧!考进一所跟原本所学完全没关系的大学然后走上这条路的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说的也是…但…”
那么长的时间自己可以这样一直依赖志泽吗?蓝忽地想起一事
(没错…我不可能永远待在知靖先生的家中吧!)

倒不如先决定未来的道路若是自己始终没有工作就得一直待在那个家了蓝不禁气自己居然迟钝到连这种问题都没好好思考过顿时微感消沉
既然如此自己非得到外头闯一闯不可蓝怯生生地询问弥刀:
“呃下…我可以到弥刀先生的学校参观一下吗?”
蓝目前还无法下决定但先起个头也好结果除了拜托眼前的大人以外别无他法不过直到现在才领悟这件事也毫无帮助
“喔好啊非常欢迎…严格来说那不是我的学校而是知靖学长的他可是学校理事长代理人喔!”
“…他也担任这种职位?”
真是相当忙碌的人哪!蓝叹了口气
(给忙到不行的人添麻烦之前…自己非得先做些什么不可!)
光是自己目前的状况便绝对是志泽的负担方才弥刀虽然志泽没有恋人但迟早会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吧!
若志泽真是同性恋那么蓝这个仿佛同居人的存在一定会招来志泽恋人的误会的
(…奇怪?)
蓝微感歉意地思及此胸口却不禁浮现一阵浮躁不太舒服的焦躁及不安狂涌心头今天自己的情绪为何如此不安稳呢?蓝感茫然
总之不好好振作起来不行了!老是一事无成地窝在家中铁定会变成志泽的负担
“总觉得知靖先生好厉害呢…好像不同世界的人”
“哈哈!这是一之宫清岚的孙子说的话吗?”
听见蓝切的感叹弥刀愉快地大笑而后想起一事地说道:
“提起你祖父别室似乎快开幕了”
“嗯好像下个月会举办一场庆祝宴会”
“…好像?咦!蓝你没听他说过吗?”
什么?蓝困惑地偏着脑袋弥刀一脸诧异
“开幕仪式那天要请你出面和大家寒暄一下”
“咦?我从来没听过那种事!”
“不会吧这是我从学长那里的企划书上看见的?咦…啊啊啊?”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蓝焦急起来弥刀恍然发出奇妙的声音后不知何故邪邪地笑了下
“怎么了…?”
“不没事…没错原来如此呀嗯嗯…”
“还真是过度保护呢!“独自领悟了某事的弥刀不断窃笑、即便蓝疑问弥刀也不做解释蓝只好耸耸肩放弃答案
弥刀时常对蓝说些含意过于复杂充满谜团的话托此之福蓝思来想去还是摸不着头绪
不知何故弥刀的话总令蓝心弦一阵悸动
“唔你仔细想想自己想做些什么?想到哪里去…?还有想跟谁在一起?”

那天临别之际弥刀笑着留下一段含义远的话
果不其然弥刀最后补充的那句话奇妙地令蓝的胸口骚乱了好一阵子
“总之就是这样感觉蓝他未来要走的路还是其他都茫然不知”
“是喔嗯…是这样没错”
夕阳余晖洒进办公室志泽关上百叶窗轻声叹息这天原本工作就要告一段落了为了理一些剩下的琐碎事情他继续留在此
和蓝见面后弥刀必定来到志泽的办公室找他报告完当天的相情形后才回家只是数太过频了志泽不觉有些厌烦:
“但是…你也太空闲了吧?我可不是叫你去监视他”
“嘎!一开始就是你叫我要好好照顾他的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但没必要粘成这样吧!而且你也不用一直跑来办公室向我报告”
虽说并不是特别需要弥刀却以这是保护者的义务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将蓝当日的一举一动逐一详细述说出来
托他之福这一个礼拜虽然没见到蓝志泽却对他做了什么了若指掌
“太过分了吧居然说我太空闲!我可是善尽了帮知靖学长理没吃完的晚餐的清道夫责任完美达成任务的同时身为影像作家该做的事也一样都没少过”
“…你做了什么?”
不过是以工作为借口公然带着蓝到麻布附近一带消磨时间而已吧?志泽一副你胡说八道什么的表情"你有所不知呀!“弥刀装腔作势起来:
“光是看着那名孩子我的灵感就泉涌上来尤其是他生气的时候最…”
“生气…你这家伙!”
“啊你想歪了对不对?”
反正弥刀的话都得先打个折扣不可尽信志泽微蹙眉头眼前的学弟一阵窃笑:
“我说我想认真拍他的时候他总是迟迟不肯点头答应为了让他能够习惯镜头我可是施尽了各种手段…”
“我可没要你解释”
志泽一脸不悦地将视线落到手中的文件上然而直到方才还在追踪的数字却忘记跑到哪里去了不自觉啧了一声重新整顿一下脑海思绪弥刀继续道:
“学长你没跟蓝提过开幕宴会一事吗?”
“…有这种事吗?”
“别装傻了!这件事是我上从你写的企划书上看见的”
别擅自乱看文件!志泽狠狠瞪他一眼"因为你就放在桌上啊!“弥刀一脸无赖样
“蓝可是梦幻画家唯一的至亲骨肉不是吗?出席那种类似向祖父致敬的宴会我想蓝他本人也会很高兴吧!”
“还是不去比较好…有很多原因”
志泽的嗓音会变得如此低沉是因为蓝出面向众人打声招呼的这项提案被他否决后美术馆别室的管理人员立即传来怨言
蓝可是清岚唯一的孙子他本人应该也想出席这种盛大宴会站在清岚作品的一旁吧?
当初志泽也是有这种打算所以一遭责问简直无言以对

对志泽来说在集团高层大声吆喝要他好好宣传那间别室之前他早已想尽办法要让此事成功而蓝的存在正好是极富吸引力的题材
但是一思及蓝过往的痛苦事件志泽不由得再三犹豫该不该将他推向公开场合蓝本人肯定会予以谅解就因为如此志泽更加不能释怀
“所以说各种原因是什么意思?”
拜托别再问了!志泽神情变得险恶弥刀却犹不死心地穷追猛打:
“没错他是个祖父才刚过世的孩子将一个还不习惯人群的小孩推向公开舞台的确非常可怜但这不像学长会做的考量啊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呢!”
“什么地方不像我了?”
志泽朝咬住不放的弥刀露出一抹阴霾表情他却吃了一惊似的皱起眉头:
“学长啊我是不晓得你到底有没有自觉但为了蓝好最近是不是回家一趟比较好?”
“我没空”
连一秒钟的迟疑都没有便马上回答弥刀露出错愕神情:
“你没空?不过是爬几个楼梯罢了连回家去睡觉都办不到?这么短的距离你说的出口?”
“…改变一下话题吧!”
志泽既不肯定也不否认弥刀望着他眼神恐怖的侧脸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
“好话题再绕回来为什么你不将蓝公开呢?”
“我说过有各种原因了吧!”
老是纠缠不休!志泽心浮气燥起来弥刀却一点都不畏惧挑了挑眉毛:
“到底是什么样的各种原因呢?宣布别室开幕的庆祝宴会也就是极重要的招待日子居然『不使用』那孩子我不认为这是志泽知靖经过思熟虑后所下的判断”
遭人一针见血地指出这点志泽闷不吭声放下手中文件一脸明显不悦弥刀却愈说愈激昂:
“老实说关于那孩子的事学长理手法不嫌太过温和了吗?你究竟有什么顾虑?”
“…因为那幅画蓝他曾经遇过一些不好的事”
实在拗不过他志泽只好闷闷开口因为梦幻名作"白鹭溺水"这幅画使得蓝究竟遭遇到什么事他实在说不出口只敷衍地透露了一句
“因为那幅画…的意思是?蓝是名人的孙子所以被人欺负?”
“…嗯差不多是这样”
“应该不只如此吧!心灵创伤算什么你不是一向主张能吃就啃得一干二净吗?”
面对弥刀得嗤之以鼻志泽默默无语
含糊其词得志泽心中还有一个忧虑便是地下美术商福田
前去吊唁过世得著名画家对身为画商得他来说可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根据志泽的调查一之宫清岚跟福田压根儿就没往来过也就是说孤傲的清岚有可能晓得饱食黑金的福田手段并对他的F・B事迹知之甚详所以尽可能地敬而远之了吧?
(那个男人对蓝究竟有多么执着目前还不得而知但…终究是个大麻烦!)
志泽无法解除警戒心的理由是因为福田这名字不时在周围忽隐忽现让人感觉他似乎带有某种企图

前些日子志泽相信蓝的眼光将那组盘子撤换掉的当时在追踪其来历的途中居然出现福田的身影另外志泽美术馆最初收购的一批画作有数十幅都是赝品也有蛛丝马迹显示那些东西曾经过那名男人的手
但是若只有这种程度的确称不上什么稀奇经泡沫化时期据闻福田以相当恶毒的手段拓展他的"事业"像这种买卖赝品一事相信绝不只发生过一、两而已
然而他向"志泽"兜售赝品的数实在频得太异常了让志泽不由得起疑
察觉这奇妙瓜葛的志泽骤起疑心的清查全部帐目赫然发现一件令他不寒而栗的事实
(这到底是…)
艺术顾问公司YS、以及志泽美术馆在收藏一之宫清岚作品的时期和购入福田经手过的赝品那段期间相当接近几乎就在前后而已
这或许只是偶然但若这是福田针对一之宫清岚作品所展开的报复行动无法容忍"志泽"居然在他面前公开展示战利品所以才会丢了很多伪作过来是这样吗?
清岚先生几乎不卖其他作品无法入手的会长感遗憾听说会长曾和其他人互相争夺这幅画最后是由一之宫先生基于好意转让给会长
和蓝初见面那天这句不经意脱口而出的话是否就是答案呢?
那个人啊非常拙于应付世俗的事…就因为不擅长所以被人敲诈的时候明明可以躲起来却不躲反而选择正面迎击我就是欣赏他这点
还有靖彬意味长说出的这番话里头似乎也暗示了些什么
清岚不想卖掉的画作执拗的策略家福田一定会想尽办法采取强硬的手段务必拿到手的可能性相当高
福田对清岚作品的可怕执着光看志泽手上握有的情报便一览无遗性情高洁乖僻的画家清岚若注意到此事会不会干脆将作品转让给连福田都无法出手对付的人"志泽靖彬"呢?
而就在那时是否也顺道决定了蓝日后的去呢?
帮不上自己的孙子我真的很痛苦…
恍然大悟的瞬间回想起靖彬不知多引人同情的那句话"那只老狐狸!“志泽便不由得暗骂了一声
露出一副无比懊恼过往种种的神情轻轻松松就牵着志泽的鼻子走
怪不得他会不断催促自己前去吊唁过几天再拜访不是更好吗?志泽微感错愕靖彬却心急如焚的一直要他快点结果在抽不出空档的情况下志泽还是去了
但若自己当时没出现容易相信别人、不懂世故的蓝说不定就会被葬礼那天现身的福田之言巧语所骗
的确在那之后是志泽自行决定要将蓝领养回家即便如此无形中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在诱导着自己
(…莫非现在我所采取的行动全操纵在那两个老头子的指掌之间?)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事已至此志泽也不追究了
福田不断推过来的赝品及不值一文的物品现在全都由志泽进行理回头一想总觉得这些事和蓝有所关联
对于福田的顾虑或许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然而到了开幕宴会那天那名男人肯定会想尽办法进来
在那种场合将蓝推出去亮相会发生什么事?
(那个福田不可能晓得"白鹭溺水"那幅画…在葬礼那天不或许在更久以前就偷偷留意到蓝了?)
若画作无法入手至少也要得到蓝这么打算的福田会发生何事?
如同对志泽集团施加的阴险报复行动那般若他以非法手段将蓝夺走的话?
(别开玩笑了!)
志泽摇头甩去这个令人悚然一惊的想象见他举止诡异弥刀露出疑惑:

“究竟是怎样?学长在蓝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不妥的事了?”
志泽对于这么复杂的事态也不过是自己个人的猜测并不想说明敷衍的要他别再继续追究下去但弥刀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你为什么执意要知道答案?”
平常弥刀面对志泽含糊以对时并不会像现在这样紧紧咬住不放志泽心底莫名不是滋味不甚愉快的疑问弥刀的回答却相当爽快明了:
“因为我将来想让蓝公开亮相啊!”
你看!弥刀拿出一台数位摄影像机里头似乎储存了相当多的资料看到里面预先拍好的画面志泽猛吓了一跳
“你…这是?”
那是蓝没什么出奇的平常姿态画面却仿佛已无声的经过编辑完毕成为相当精彩的完成品
“简直是梦寐以求的素材呀!虽然是不太习惯让人拍照的孩子但光他自然的模样便可说是十分完美了”
蒙在浅浅的蓝上方的是翩然飞舞的羽毛CG将蓝仿佛一层纱的笑容衬托得更加虚幻成为幻想力十足的影像
倏然被唤起某种记忆的志泽一阵颤栗
“还有啊那幅白鹭溺水!打从见过之后那幅画的影像便一直留在我的脑海里徘徊不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别想了!”
志泽大吼倏然打断弥刀热切的话语瞬间吓了一跳的弥刀瞪大双眼只能握着拳头僵硬当场:
“…对不起我现在就停止想象”
“呃…我不是…”
志泽伸手按着额头疲倦似的叹了口气:被他惊人气势彻底压倒而老实起来的弥刀则一脸错愕两人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但不到一会儿弥刀却突然乐不可支地窃笑出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哈哈!认识你将近二十个年头却还是头一遭看到学长露出这种表情来”
真不错!弥刀用双手的大拇指及食指比出一个虚拟镜头对准志泽闭上单眼看他:
“我懂了不再追问下去我只要看到你现在的表情就满足了”
“你在说什么啊!”
见弥刀一脸愉快的笑意志泽心情不知怎地变差弥刀将手指比出来的镜头解体用爽朗的声音说道:
“太完美的东西反而无聊现在的学长是我非常想拍的素材呢!”
“弥刀…?”
“平衡崩毁的感觉真是太棒了完全豁出去了你这样的表情我可是初见到喔!”
这样到底有什么好高兴的?一脸问号的志泽无比困惑
“也罢你会坚持不透露肯定有原因我就不追问了蓝那些影像就让你暂时保管一阵子吧!”
“喂我不是”
就算只保管一阵子也很困扰志泽微蹙眉头弥刀接下去道:

“你可是志泽知靖怕什么呢?你就把那些当成最重要的东西好好保管吧!”
“什…”
你什么意思?在询问出口前弥刀已一个转身迅速向门口走去
“喂!弥刀!”
“打扰了!下再过来!”
随意摆了摆手挺拔高大的男人身影逐渐消失在分隔间后没力气追过去的志泽心浮气躁地拿了根烟
“可恶…”
慢条斯理地吸了口烟后志泽咒骂一声
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意思?而且自己为何会因为这么一句话而动摇不已呢?
连问都不必问了在脑内反复嘀咕的志泽怃然吐出一口烟雾
蓝在沙发上打盹儿的时候忽地被一道门扉开启的声响惊醒霍然起身原本搁在膝盖上的小册子"啪沙!“滑落地面他诧异地微睁开狭长眼眸
“欢、欢迎回家!今天工作都做完了吗?”
“…嗯明天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蓝犹一脸半睡半醒似乎羞于被志泽看到衣衫不整的模样而缩起肩膀
打从志泽不再返家那天算起蓝已经十天没看到他了再听到志泽的声音让人有种恍若隔世的奇妙感
只有一点点也好想比以前更亲近地和他聊天然而不知怎地那些话总堵在喉咙迟迟说不出来
志泽似乎觉察到沉默的蓝的莫名紧张就有如寻找线索似的推推鼻梁上的镜架视线轻轻扫过他眉头倏然柔和下来
“那是?”
目光落在那本帝都设计学院的学校指南册子志泽微眯细眼眸温柔的表情令人胸口为之悸动蓝没由来地慌张连忙解释:
“啊这是…上弥刀先生带我到学校参观时拿回来的”
“你对那方面有兴趣?”
“我还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想多少念一些美术史”
连续烦恼了数日后结果还是只有那方面的事情令蓝感兴趣他想若要入了解清岚、以及父亲一之宫卫这两个画家的真正价值那么就有必要学习系统健全的知识
“这间学校连宿舍都有设备相当完善但感觉费挺贵的…啊!”
对志泽这个理事长代理太失礼了蓝慌忙闭口不语"你问过弥刀了?“志泽苦笑
“学费方面还不像私立大学那般贵住宿费则是另外追加”
“这样啊…”
虽然这么说还是挺贵的呢!蓝暗自嘀咕志泽慢条斯理地继续道:
“这话由我来说挺奇怪但你若是想好好学习美术史的话不妨就读美术大学、或某间专门学校似乎比较好”
“是这样吗?这间不是有?”

“老实说帝设的基础课程只有二年其他大学都得四年来学习结果只好将全部的课程囫囵吞枣地塞入学生的脑袋里想入研究学习根本不可能…”
“是喔…这么一来想就读其他学校就得参加考试了”
就算是参加明年的入学测验现在无论多焦急也赶不上了更不用说还得预先准备各种东西但蓝不知怎地松了口气
(目前还不想下决定)
就算拿了学校指南他也不想太早去上学在急着赶快振作起来的同时蓝也疑惑为什么非得这么做不可呢…焦躁纷乱的情感蜂拥而来脑海根本装不下一点里头的内容
虽然向志泽表示想学习美术史之类的乃是自己内心最想做的事实际上却毫无热情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你不用担心可以先去补习学校上课准备入学”
“但是…我从来没有念过那些书…”
大大叹了口气的蓝一副沮丧无比的模样似乎看出什么的志泽边捡起掉落脚旁的小册子边柔声安抚:
“你不是考过大学入学资格检定?即使不是现阶段考到的但也应该具备有相当的学习能力虽然要赶上落后的进度很辛苦不过你还年轻还有充分的时间”
志泽弯下膝盖捡拾学校指南册子以修长的手指将之递给蓝
令蓝心跳突然加速的原因绝不单是志泽宛如跪倒的姿势以及仰望自己的视线颇新奇而已
“只要你有心绝对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不要焦急慢慢思考然后选出一个对你而言最好的方法”
志泽端正的脸庞无意识浮现一抹笑容眼神无比温柔蓝明白他是打从心底鼓励自己却不知怎地胸口为之一紧:
“呃…说的也是…唔…”
心脏一阵抽疼的蓝满脸通红地慌乱起来正想将志泽递过来的册子接下时忽地碰触到他的手指蓝猛地打了个哆嗦迅速缩回手
(他的手…)
彼此容许肌肤相亲但是证明双方共同拥有一个私人领域即使如此就如我们先前谈到的两人行为更加亲密后再展开一段恋情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到目前为止应该还有谁曾碰过志泽的手吧?)
如弥刀所言这是能作出亲密行为的手指…至今只要一被他碰触便觉得心安的蓝却忽然强烈意识到志泽手指的温度
“…怎么了?”
“没、没什么”
蓝双颊掩饰不了地发烫被他奇妙反应吓了一跳的志泽诧异询问蓝没接过那本册子只是猛地摇头
“没什么的话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
不想被人注意到的部分却遭志泽无心指了出来见志泽担忧地微蹙眉头蓝的表情更加复杂原本秀雅的脸蛋流露出令人一见便心疼的忧愁模样真的不要紧吗?志泽担心地看着他:
“在这地方打瞌睡所以感冒了吗”
“不…不是的…你别靠过来!”
心跳加速的蓝惊慌失措地大喊结果也被自己过于尖锐的拒绝声吓了一跳志泽睁大眼身子当场僵硬:
“对、对不起”
“不…没关系”

两人陷入一阵不快的沉默但蓝仍旧没有闪躲与对方相接的视线哆嗦着唇瓣道歉却从志泽倏然移开视线的态度中强烈感到自己失败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什…什么?”
“感觉你怪怪的而且突然这么…急着找学校…”
话语顿止的志泽将视线落到手上的小册子疑惑他突然急速变化的心境在这两个多月当中关于未来的出路一点想法也没有的蓝忽地像这样收集资料确实有些奇怪
(咦?但…一开始明明是你叫我尽早作决定的…)
然而志泽表现出来的态度却慢条斯理、一点都不着急此时蓝终于注意到这点且方才也是不但不叫自己就读可以马上入学的专门学校反而提出要不要经由补习考美术大学之类的听起来相当悠闲的建议…
两人之间究竟产生什么变化了呢?蓝伸手按住阵阵抽疼的胸口指尖揪紧胸襟啮咬唇瓣
“蓝…?”
惊讶地盯着陷入沉默的蓝志泽嗓音沉静地低唤蓝的心脏差点跳出胸腔呢喃似的仿佛在试探什么的甜美嗓音虽然令蓝惊讶却也感到开心
“名字…”
“咦?”
“你是、第一喊我名字”
也就是直呼其名是这样吗?志泽反倒吓了一跳蓝点点头:
“好高兴喔!”
像初见面那样客气疏远当时志泽并不认识蓝自然不可能亲切唤他从志泽口中无意识流泻出来的名字是意味着他把自己当成亲近的对象蓝真的非常开心
然而志泽却朝笑逐颜开的蓝露出一抹苦涩神情:
“…不要像这样对谁都露出毫无防备的神情比较好吧?”
“咦…?”
“你虽然怕生警戒心却很薄弱这样子…不太好吧…”
像是突然被人一把推开蓝倏然一冷志泽眯细眼眸不敢正眼盯着蓝
“为什么不太好?”
“你问我为什么也…原因很多也有人会因此误解”
移开视线的志泽罕见地说出暧昧不明的话来蓝强烈地意识到他似乎就在说自己一瞬间蓝的心脏骚乱得难以平静
(误解什么?而那人又是谁?)
能让蓝如此放松戒心的对象除了眼前的人以外别无他人为什么露出这么困扰的神情来呢?
屋内的气氛逐渐凝重起来一股强烈的紧张感飘散在空气中志泽的眼眸究竟在注视着什么呢?蓝好想知道
和他之间一点都感觉不到疏远冷淡既然是这样那么…
“会误解是因为知靖先生…是同性恋吗?”
从口中一个一个吐露出来的字眼莫非隐含了自己的期待?

蓝不过是稍微意识到志泽似乎是那个意思虽然不太明白那是什么只觉得颇不可思议绝对没有感觉到任何不愉快
然而他的问法恐怕太过直接了
“弥刀连这个也告诉你了吗?”
“嗯…”
转过头来的志泽面带和方才截然不同的冷酷无情至今从未见他露出过这么危险神色的蓝倏然吓得说不出话来
将视线落在手中册子上头的男人随后露出一抹自嘲笑容
“原来如此所以才想住宿舍吗?觉察到自身有危险是不是?”
“呃?你说什…啊!”
当蓝领悟到自己表达错误时已然太迟了志泽的思考方向似乎和蓝截然相反用他自己领悟的意思下了判断
为何自己的嘴巴这么笨拙呢!蓝惊慌失措间志泽已面无表情地飞快做出结论
“啊…!不、不是那样…”
“请放心我的确是同性恋没错但我还没饥渴到对你出手的地步”
蓝试图解释志泽却听都没听中途打断他的话
流露出的态度似乎非常不悦志泽头一遭朝自己头来这么冰冷的眼神蓝身子缩成一团和相遇那天根本无法相提并论面对志泽露出的绝对拒绝蓝的舌头整个冻结身子不住颤抖
(怎么办被误会了…)
蓝明明没有这种打算他不过是因为意识到志泽好像有点在意自己而感到十分开心只是这样罢了
但或许这就是傲慢吧站在眼神发冷的男人面前的蓝不住颤抖
“即使如此若你仍感觉到不舒服这个家就全借给你吧!如你所知反正我几乎不会回来睡觉你就跟以前一样尽情使用这地方”
“等…等一下!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蓝一把抓住欲转身离去的志泽:
“不是的!我绝对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不用勉强也没关系”
志泽将视线落到蓝直打颤的手指上头冷冷表示虽然没有甩开蓝的钳制撇过来的眸子已冷酷得足以冻结蓝的心脏蓝拼命忍住不退缩: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是…”
怎么办才好?自己到底该说什么才能让这双冷酷的眸子再度恢复温柔呢?
继续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被这男人逐渐赶出心门外的蓝绝对不要事情变成这样而且志泽冰冷的眼眸明显浮现受伤神色
“对不起!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绝对没有!”
原本是那么温柔的人却遭到蓝的一句话否定掉他的尊严和人格绝对没有这种打算的话语究竟是从哪里挖出来的呢!
蓝想赎罪想获得他的原谅若可以的话他想再一见到那双温柔的眸子但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拼命思索间脑海忽地浮现弥刀曾说过的话
也是有人先发生肉体关系才开始认真谈恋爱呢你可以说那是移情作用或是被牵绊住了

没肉体关系就像现在这样无法牵绊住他吗?若蓝冷静下来就会明白这个想法太不经大脑了但蓝此时却觉得只有这方法才留得住他了
“我…我不行吗?我无法成为你的对象吗?”
一团焦躁混乱中蓝拼命寻找适当话语结果脱口而出的却是这么一句
“你刚说什…为何要那样说?”
刹那间志泽吓到似的心防稍微松懈了下来蓝松了口气拼命动起脑筋
理由!没理由不行!说了这男人才会相信自己但蓝却毫无头绪
“针对什么方面"的理由吗?语言仿佛都飞出脑袋外头了结果蓝竟说了最不该说的话:
“因、因为…你对我非常好也很照顾我即使我什么都不会…”
所以蓝只要能为他做些什么都会尽力去做就在蓝如此告白的瞬间志泽的眼神比刚才更恐怖万分:
“…你把我当傻瓜耍吗?”
“呃…?”
“以恩义、同情为理由对一个孩子下手我看起来像是这么卑鄙无耻的人吗?”
志泽勃然大怒将被蓝抓住的手臂硬生生抽离蓝茫然呆立不动
又失败了不是这样的自己想表达的意思明明不是这样!
“我对你很失望居然想做出这种蠢事是因为这两个月来都和弥刀在一起吗?”
“不…不是的!”
“你多读点书多增加点常识吧…早点去补习我会为你安排”
志泽一副说完打算回办公室的样子扔下话后往玄关走去的宽阔背影如同一面墙壁般高大又坚硬蓝已经不晓得自己该如何是好了
(因为我就是不懂啊…)
该说些什么才好?为何无法顺利表达出来?为什么光看着志泽便如此痛苦呢?为什么目送他离开会心如刀割般疼呢?
蓝完全不明白但是…
“为什么只有我不行?”
蓝哭泣般大叫手指触及到门板的志泽叹了口气耸耸肩膀
“我才没有把你当成傻瓜!我不是那个意思请你好好听我说话!”
若搞错的话就出言责备啊只求对方不要半途抛弃自己蓝拼命地追了上去从背后抱住他志泽头也不回地斥责:
“你脑袋先冷静下来到了明天你就会明白自己说了多么愚蠢的话”
比起生气志泽的嗓音听起来更似惊讶然而这却比方才的拒绝还来得令蓝伤心
志泽应该是原谅蓝的胡言乱语了然而他的心却没有真正宽容自己
他不过是原谅一个孩子的愚蠢想法罢了这是他身为大人温柔又残酷无情的地方
“你还是个孩子连自己在说些什么都不懂但不是不懂就可以说些不负责任的话”

“不负责任的话…”
“我是说明明就办不到…别只是因为想报恩就说什么可以让我的对象这种你根本不懂意思的话”
遭受指责蓝的双颊倏然染红一片
无法成为他对象的不甘心以及志泽饱含惊讶的措辞令蓝起了反感平素老实的青年微微开启唇瓣:
“和知靖先生最初相遇那天曾说过我会如此不懂世故是因为环境造成的吧?”
“…是有这么一回事”
背对蓝的男人回过头来见蓝脸庞不住进逼志泽罕见地退缩了一下
“在那之后即使我什么都不懂我也不觉得羞耻但是我也对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以及视而不见的代托态度感到厌烦了所以请你教我!”
“喂…你冷静一点”
过于气势汹汹的蓝吓得志泽瞪圆了眼见蓝不知为何火达到极点以及困惑到不行的表情志泽不由得感到后悔:
“我当初那样说不是这个意思总之这种话不能乱说”
“那我该怎么做才好…!?”
一把抓住志泽总是完美平整的衣襟蓝宛若大发雷霆的孩子摇晃他为何不管自己怎么说、怎么做这男人就是不动摇呢?自己的存在对他而言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吗?比起悔恨蓝更觉得十分哀伤
为何老是这样冷漠呢?为何自己总是在这男人面前号啕大哭、大叫大嚷有手足无措被弄得乱七八糟…
将自己带来这地方的人明明是他却对自己抛弃不顾、放任寂寞心血来潮时就对自己温柔一下让自己变得不能离开他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我完全不懂!就算你叫我自行决定就好我还是不懂!”
“蓝…”
“即使你对我做了这么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完全不明白!”
真的好不甘心结果除了对眼前的男人反复唠叨以外自己什么都办不到令人焦躁不已
“蓝所以说…你不需要想那些”
别那样子想男人的嗓音似乎想尽量理性接着将他的大掌轻轻覆盖在蓝紧紧握的肌肤泛白的拳头上:
“本来我就只是要让你接受适当教育或是教导你何为规律的生活方式罢了除此之外你全都没必要去想所以那种事你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小孩子别想太多的说法听来相当苦涩志泽仿佛窥见自己内心的话语却令蓝无法接受
“为什么?你以前总是要我振作起来早点规划未来为什么就只有这方面却把我当成个孩子一样对待?”
蓝马上就察觉想要改变话题方向的意图了他没幼稚到这种程度蓝拼命地摇头:
“…若志泽先生想要的话我全部都…想奉献给你我一无所有只有这身子了”
不公平!蓝用力抱住身材高大的男人背脊
失去一切的瞬间前来挺力相助的只有志泽一人而他成了自己世界的全部将左思右想除了放弃以外别无他法的重要东西全部守护得好好的甚至还收留了自己
本以为他这些全部是义务性的举动谁知他突然对自己很温柔
至今从未有谁这样对待过自己被人温暖的臂膀抱住时感觉有多么愉快全是眼前这名男人告诉自己的

所以好想跟他更亲近一点更近一点虽然自己什么也不懂却满脑子都这么想
但他却不晓得方法只会一直给志泽添麻烦、惹他生气而已
“所以就算我还是个孩子…就当作领养我回来是为了解决身体需求也没关系”
“蓝!你这种想法打从根本就是错误的!”
“我什么地方错了?只要我拥有足够的觉悟就够了不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志泽会感到如此惊慌失措还真是希奇但蓝连留意这点的余力都没有了
“我、我会学起来的…虽然很麻烦你但我希望是由你教我体会第一拜托你了”
连蓝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执著到这种地步已经没有退路的蓝紧抱住志泽的胸膛:
“你说因为我是小孩子所以不行但是我已经快二十岁了…若是你讨厌我瘦瘦干干的样子我会去锻炼一下”
“蓝…”
濡湿的眼眸认真地盯着他志泽严肃地皱了下眉头忽地抓住蓝的双肩
要被亲了吗?有心理准备的蓝倏地闭上眼睛然而过于强烈意识快被人亲吻而微微刺痛的嘴唇却终究没有被任何东西碰触
在蓝感到灰心气馁之前志泽发出混合着叹息的苦涩声音:
“…真是个傻孩子”
志泽捧着额头的低语刺痛了蓝的心莫非自己彻彻底底错了?后悔不安的蓝咬紧唇瓣
“过来!既然如此我就教你吧”
“…嗯”
已经没有退路可以走了被志泽粗鲁地抓着手臂带往寝室时蓝除了紧闭嘴巴、低着头以外别无他法
室内没有开灯、敞开的门板让走廊的灯光透进来隐约中可以看到些什么微妙的昏暗令蓝胸口一阵骚乱
“脱掉衣服”
“咦…”
蓝被轻推到床铺上坐下正茫然不知所措时一道冰冷的嗓音发出命令
“既然你说想付出对等的代价就应该有相当的觉悟知道自己该作出什么样的动作了吧?还是要我把你当作孩子般慢慢从一教到十呢?”
“我…自己办得到!”
蓝生气地回嘴手来到衬衫的纽扣上衣飞快解开了然而来到下方时手指却忽然僵住动弹不得
(怎么办?就这样直接脱光见人?)
昏暗的房内站在门口的志泽由于逆光而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即使如此男人仿佛具有质量的强烈视线仍笼罩在蓝身上
明明不该觉得冷乳首却倏地立了起来不晓人事的蓝也晓得那是卑猥的本能反应动作生硬笨拙地将裤子拉链往下拉
接着想将内裤脱掉时动作又僵住了明明紧张到全身泛起鸡皮疙瘩蓝的性器却缓缓地硬直起来令他不由得惊慌失措

(这种状态下…也要脱吗?)
宛如被志泽看见而感到喜悦的反应?是蓝自己想要得不得了无论如何否认都掩盖不了这个事实
“…你在磨蹭什么?”
“呃…”
冰冷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志泽的声音和以往有所不同简直可说是天差地别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蓝急得快要哭出来了男人倏地叹了口气终于缓步靠近:
“故意让人焦急是可以的但是太过反而令人扫兴”
“不…不是的…”
房内的空气流动那是志泽身上飘散的香气蓝想逃跑却动弹不得
“…啊啊因为勃起所以动不了吗?”
“…!”
清澈嗓音爽快说出猥琐字眼蓝全身霎时犹如一只煮熟的虾子般通红接下来令他感到更羞耻的是从志泽线条优美的口中听到那露骨的形容词时自己那地方居然有反应了
(怎么办、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蓝只能拼命咬紧不住颤动、无法咬紧的牙根已经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志泽在他的脚边弯下膝盖
眼神充斥着危险志泽怒不可遏的火气不断传达过来瞪得蓝连指尖都疼痛起来即使如此蓝仍无法移开和他对视的眸子
“该做什么才好呢…”
志泽自嘲似的低语嘴唇一歪用修长手指摘下眼镜
蓝头一遭见到志泽的素颜眼神比透过镜片时来得凌厉万分脸庞予人的印象迥然不同虽然唇边浮现慵懒的笑意却让看不太习惯的蓝感觉一股剧毒般的yinmi气息
“这种程度就哭还想当我的对象吗?”
“我才…没哭…”
虽然泪水快满了却尚未落下蓝拼命睁大眼睛顶嘴回去"好胆量!“志泽赞了声
“你想遮掩到什么时候?让我欣赏一下吧”
“呃什么…啊!?”
志泽擅自将手放到他腰上然后一口气将他下身的衣物往下脱态势之猛让蓝上半身不由得往床铺上卧倒愕然看着被人抛到远的衣服
“啊啊真的和那幅画不太一样”
“不…!”
比起志泽仔细端详的视线他讲的话更加过分随着蓝年龄成长的性器背叛他紧张不已的心情般已硬直到疼痛的地步
“请别那样看!”
被志泽一径儿盯着看、用言语折磨难道自己真的让他讨厌?蓝用双手遮住脸庞悔恨不该是这样子的志泽压根没压住他而且还一副你最好快点逃的样子是蓝自己要留下来
“要做的话…请你快点做!”
蓝再也受不了更进一步的屈辱感了然而想了很久终于脱口而出的话语只令压在他上方的男人愈形危险

“记住若像这样半途就想退缩一开始就别来挑拨大人!”
“什…啊啊!”
已有心理准备男人会做什么的蓝突然遭受男人侵袭
“什么…你在做什么?”
倏然紧闭的双眸一下子大大睁开却怕得不敢看向自己的身体然而股间一股黏黏滑滑的触感以及胸口从未感受到的微小刺痛不住提醒蓝这是现实
“不…不要!那样好脏…!”
“…连口 交都不晓得还敢大声对我吆喝?”
“啊!啊啊…好痛!”
两边的乳首被捏紧下身整个被含了进去这种行为在蓝的认识当中根本不可能发生脑筋完全乱成一团了
(为什么用嘴巴?这是…什么?)
蓝能看的东西向来经过教育严格的清岚慎选所以蓝对性行为的认知只有中学时代在健康教育课程学到的性教育知识程度而已更不用说同性恋之间的性行为了想象力简直贫乏到极点
无法像男女那样结合在一起所以只用双手互相碰触就好了吧蓝本来是这么以为的
被人毫不预警地施以如此激烈的爱抚蓝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啊嗯!啊…不、不行…”
灵活的舌头不住玩弄、吸吮发出濡湿的声响志泽将他紧闭的双腿大大敞开挑弄他尖挺的乳首让蓝的身体出现从未想象过的反应
“唔…不要!啊嗯…”
蓝欲逃地扭动身子却挣脱不了褪去的衣服纠缠在身上令他动弹不得全身的力气仿佛被志泽的嘴唇吸去了
“嘴巴净喊不要、却湿透了呢…”
“不…啊、啊啊!”
尖端部位被志泽用舌尖用力舔过蓝的身子立即在床铺上弹了起来腰杆开始上下起伏无法用意志力叫停于志泽激烈地使用口技的同时跟着前后摇晃起来
(讨厌!讨厌…我不是要这样子不对…)
强烈升起的射精感令蓝一阵恐怖蓝连自 慰一事都不太熟悉只有在身体忍受到受不了的时候才稍微用手解决一下那不过是生理方面不可欠缺的行为罢了从来没有现在这般感觉猛烈
根本不是自己动手笨拙地摩挲可以比拟的程度志泽火热的舌尖不住盘绕、吸吮仿佛被人从腹部吸出来的那样恐怖在那瞬间蓝喊了出来:
“不…不要!爷爷!爷爷!救我!”
“…唔”
夹在蓝双腿间的男人宽阔双肩微微一震然而随后他更加强烈地吸吮蓝承受不了地开始哭泣却输给高潮来临那一刻的愉悦:
“不要!好热、好热…啊啊、啊!”
身子一抽一抽地弹动蓝从尖端黏糊糊的黏膜中射精了力气尽失、紧张感解放的瞬间全身冒出大量汗水
茫然睁大双眸凝视着除了自己慌乱的喘息之外听不见任何声音的空间泪水像断线般落了下来
“…明白了吧!”

慢条斯理起身的志泽嘴角沾了些白色脏污领悟到是自己的精液弄脏了他优美的嘴唇时蓝的心脏有如锥刺般疼痛起来
“事情根本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简单才这种程度就哭想都别想让男人满足”
“呜…呜呜…”
志泽的话刺伤了蓝的心除了肌肤因超过身体所能承受的快感余韵而微微颤动外现在连空气稍微流动下都让蓝感到辛苦
“不要…!”
见志泽朝自己伸出手来蓝发出小声的悲鸣身子缩成一团怯懦的反映令志泽的手指倏地僵硬当场叹了口气后缓缓收回
过了一会儿蓝才领悟到他是要帮自己整理一下凌乱的衣物然而抽噎个不停的蓝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你脑袋稍微冷静一下好好思考”
疲惫地扔下一句话后志泽转身离去关门声传来的瞬间蓝原本苦苦压抑的呜咽声一下子激烈起来:
“呜…呜呜…”
冷不防就对自己做那种羞耻的事做完就抛下自己仍然濡湿的身子不管蓝明明感到不舒服却还是任他随意摆弄最后志泽连一条领带都没有解开
被无情地逼到绝境的蓝不小心喊了爷爷后哭了出来害志泽感到疲倦地叹了口气根本就只是一个尚未觉悟的小孩结果吓到哭出来了吧!
“不是的…我不是要这样…”
蓝哽咽的呢喃暗自斥责自己的不知羞耻
这一定是对贪婪的自己的报应吧!
老实说当蓝说出用身体补偿之类的了不起的话时是真的希望他能抱自己然而被男人推倒似的压制住用恐怖的神情狠狠瞪着时蓝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恬不知耻
感到痛苦的时候哭出来也没有关系
蓝想再一被志泽温柔对待听说志泽会郑重对待发生过肉体关系的人自己只是想成为其中之一罢了
但是对志泽而言蓝肯定还太嫩了忘了穿上下半身的衣物亦没留意到濡湿腿间的惨状蓝持续不断地哭泣忽然玄关传来声响:
“…蓝我要进去?”
是弥刀的声音蓝的身子霎时僵硬室内一片漆黑昏暗根本难以整顿身上凌乱的衣物蓝当场冻结弥刀不知何故没开启电灯轻声靠近:
“唔这样应该可以吧?”
“咦…?”
怕碰触到蓝身子般动作小心翼翼的弥刀将一条柔软的东西覆盖在蓝身上察觉那是大浴巾的蓝双颊登时通红
“虽然被人急忙叫过来帮忙理一下…”
弥刀怎么会这么快速地来到这里呢?尚无法掌握情况的蓝环视室内的时钟这才惊觉时间已经过了良久
“身子痛吗?不要紧吧?”
“唔一点都不痛”
除了疼得快要坏掉的心脏以外蓝茫然摇首朝一脸诡异的弥刀疑问:“怎么了?”
“奇怪莫非是未遂?”

“嘎?”
“没事也就是说…你屁股没事?”
“没…没事怎会问…”
突然意识到浴巾底下的肌肤全部变干发硬并如同发出啪啪声响般地不住抽搐着蓝油然感到一阵悲惨
“…呃那个人呢?”
蓝嗓音嘶哑地询问弥刀朝他露出一抹怜惜笑容而后隔着浴巾将蓝整个人抱起来肩膀互相挨碰着
“学长已经不在这里了你安心吧!还是你想痛打他一顿?但他人已经在办公室了”
“什…呜…”
听了这消息蓝一点安心感都没有泪水霎时涌了出来:
“过分…好…过分…”
“蓝?”
太过分了居然把自己弃置不管还委由弥刀来"善后”
“知靖先生太、太过分了…这样子太…太…”
被抛弃了无论他多么生气也不能就这样抛下自己不管啊!蓝哽咽不已弥刀微微露出意外的神色看着他陷入沉思
“还是确认一下好了?”
“嗯…?”
“总之你先喝点东西吧别噎着了慢慢来”
听话喔弥刀边抚摸着蓝的头颅边递给他一瓶罐状运动饮料蓝的喉咙已哭得一阵发疼冷洌清凉的甜甜饮料正好拯救了他
“蓝虽然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简直一目了然但你们究竟做到什么程度了啊?”
“什么程度…?”
既然是一目了然为何还要问呢?蓝心想疑惑地歪着脑袋弥刀支支吾吾起来:
“就是…抱歉我直接问了他没动你屁股吗?”
“…动到屁股做什么?”
他方才也问了类似的问题但蓝不懂他的意思瞪大红肿的眼眸反问弥刀霍地垂下肩膀:
“唔哇!这就有点…学长没胆蓝也一点都不行…”
“果然…不行吧…”
一句话逼得蓝眼眸再度浮现泪水才刚补充的水分仿佛又要全部变成泪水了纤细肩膀微微颤动弥刀慌忙安慰道:
“啊啊!别哭别哭!我不是那个意思!”
蓝轻点了下头强忍住啜泣让弥刀感到困扰并非自己的本意"关于那句话我稍后再做说明"弥刀松了口气后问起其他事:
“那个…是不是呆在这里的人是学长而不是我比较好?”

“…嗯”
“也就是你并不讨厌他…这样啊嗯”
弥刀再度点点头露出放心不少的表情让蓝有些不可思议
“弥刀先生为什么…回来这里呢?”
“嗯?”
“我是说知靖先生的对象…都是像这样子理的吗?”
蓝断断续续的从口中说出听起来就觉得很凄惨的内容弥刀吃惊地瞪大眼眸:
“不!等一下!我们还没糜烂到这种程度!”
“但是…”
“这是意外!相信我身为一个人类这种理手法也未免太无情了吧!”
更何况知靖学长会这般残忍吗?弥刀一脸认真地继续说道被他拼命澄清的气势压倒的蓝同意地点点头
“这我也吓到了这件事还是头一遭发生呢!”
“咦…?”
“学长他从来没有不解释一番完善理后就抛下一个人不管不过…他毕竟是个大人了无法让人赞同的经验也不是没有
“但和这不太一样喔!弥刀摸着蓝的头:
“学上现在正于听牌阶段所以请你原谅他”
“听牌…什么意思?”
“啊…就是尽了全力、已经没什么余裕的意思对了回到原先的话题好不好?”
蓝点点头弥刀一脸难以启齿地嘀咕了声后自暴自弃地询问出口:
“呃蓝对于性行为的认知程度到哪我大概也想象得出来但是…男同性恋在做的时候有时候也会使用到屁股”
“…使用?”
“就是代替女人的那地方做性器插入的行为”
“嘎!?”
这话讲得很白蓝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身子瞬间僵硬到不行"别这么惊讶嘛…“弥刀一脸轻松:
“唔这种行为不只限于同性恋就连女性也有人喜欢这么做”
“呃…唔…那种事办得到吗?”
“可以吧只是从以前这种行径就被视为悖德也有人因为体质而感到疼痛但过了一段时间后就会习惯了”
超出理解范围的一番话让蓝听得目瞪口呆弥刀幽幽看向远方:
“…真是的为什么我非得说出这么像性骚扰的话不可呢?”
“啊没关系…对、对不起”

“不要紧目前这种情形该道歉的人不是蓝而是莫名其妙就暴走的学长才对!”
见蓝犹一脸懵懂无知情况之恶劣令弥刀头痛得大皱眉头:
“算了你今天先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了”
在睡觉之前先去洗个澡吧一经弥刀催促蓝才想起自己目前的状态满脸通红地点点头在弥刀的搀扶下站起来
总觉得靠自己的力量仍站不太稳蓝洗好后弥刀先助他穿上衣服顺道也帮蓝泡了一杯咖啡欧蕾
蓝喝着那杯香甜的欧蕾突然想起某天曾在志泽的办公室内也喝过味道类似的咖啡
大哭过的嘴唇所尝到的感觉对弥刀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志泽所泡的那杯即溶咖啡似乎更加香甜可口
“我回去真的可以吗?”
“嗯给您添麻烦了真得很不好意思不要紧的”
真的不要我留下来?弥刀露出一脸担心但蓝拒绝他的好意现在他想一个人独自思考的事情太多了
“你千万别想太多喔”
“放心我没事的”
直走到电梯间的弥刀不知回头过好几蓝朝他挥挥手微微一笑然而当弥刀高大背影消失的瞬间那抹笑容倏然消退
“让脑子冷静一点嘛…”
自己已经够冷静了蓝无所依靠地呢喃关上玄关的门
虽然弥刀告诉自己具体的性行为实情是怎么一回事的确让蓝大吃了一惊但现在只剩下一片愁云惨雾残留在胸中
结果变成互相骂来骂去的状态志泽虽然很凶又坏心眼但总归来说他似乎从未将蓝列入考虑对象当中
(没错一定…连一丝丝考虑都没有)
强迫不喜欢自己的人抱什么都不懂地纠缠不清志泽想必很郁闷为了让自己早日清醒他才会作出那种事来的吧!
(真是一团混乱)
只要一陷入恋爱当中就会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就是因为喜欢才会这样
到了那时不可能不会明白的可说是一片既混乱又悸动的感觉?
如同弥刀所言蓝一定是爱上了那名男人
因为蓝希望他抱自己但是喜欢上志泽的蓝还只是个孩子所以无法让对方也喜欢自己
既然如此那么玩玩也无妨或许在玩过一阵后志泽会不知不觉被自己牵绊住蓝只能这么希望着
然而这个心愿最后也难看的宣告失败了边哭边喊爷爷的蓝似乎吓到了对方
“已经…被讨厌了吗?”
蓝喃喃自语泪水湿润了眼眸但已经不想哭泣的蓝闭了闭眼重新证言巡视宽敞的房间
在这房间度过的时间相当温暖且安稳蓝很中意那应是因为能同时感受到志泽温柔关怀的缘故才是…
“若能对他说喜欢就好了”

既然情况都变得这么糟糕了那么至少将自己的心情传达出去也好只是即是自己心急如焚仍不可能成功吧…
蓝收拾散落在客厅一角的小册子不小心流出一些泪水
站在一切事情落幕终了、寂静无声的房间内蓝除了放弃以外别无他法
收拾完毕后蓝返回寝室开启上了锁的桌子抽屉里头的重要东西是清岚以蓝的名义遗留下来的账簿以及志泽交给自己、结果蓝一也没使用过的信用卡
蓝将平常放在钱包中的银行金融卡拿出来迭同信用卡搁置在桌面上沉思片刻后从收好的小册子后方撕下一张空白页在上头写了字
简短写完后蓝拿起来检视不由得对颤抖的字迹微微苦笑随后搁在卡片的下方
『对不起让你感到困扰前阵子受你照顾了我将返回老家虽然你工作忙也请好好保重身子否则我会担心』
蓝希望志泽不要误以为自己是在讽刺他若再被他讨厌蓝会比现在这样更加痛苦
犹豫了一下蓝在纸张角落里添下一排小小的字
『我喜欢知靖先生』
蓝才刚写完便觉一阵羞耻将那段告白撕掉揉成纸片扔入垃圾桶中这不过是自个儿的迷恋他不想再造成志泽的困扰了
缓缓巡视房内一圈后蓝开始收拾行李不到两三下便整理妥当接着双手环抱着膝盖静候第一班电车的发车时间到来
真的很想死这个念头在志泽活了三十四年的人生当中连一都没有浮现过
即使跟着被父亲舍弃的母亲度过凄惨落魄的日子接着又被疏离冷淡的亲戚领养每天遭受斥责及虐 待志泽仍无所谓的度过每一日
他的胸中只燃烧着一股冷焰般的轻蔑及野心偶尔会有人想抚慰那份伤痛地碰触他然而志泽和他们之间总隔着一层薄薄墙壁似的遮蔽物
他懂得感谢也知道爱情只是志泽从来没产生过动摇他的心一直很冷静
然而秋高气爽的早晨志泽打从心底被想要消失在这世上的念头彻底击垮了
当晚志泽想让脑子冷静一下地开车出去兜风结果他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去最后只好返回办公室楼上的蓝肯定在哭泣吧?但志泽连前去道歉都做不到只能郁郁寡欢抱着头后悔
“我究竟在干些什么啊…”
志泽喃喃自语吐出一口烟雾眼前的烟灰缸已经塞满了烟蒂但他完全没有心力去倒掉清理一下若他的体质易醉就好了昨天即使沉溺在酒乡中志泽仍保持头脑清醒连一点点酩酊的解脱都得不到
不…不要!爷爷!爷爷!救我!
蓝的惨叫声盘旋在耳边不去志泽真想亲手恰似那名令蓝发出如此悲鸣的男人可笑的是那该死的男人就是自己
仿佛亲手践踏了某种纯粹的东西般奇妙的感受挥之不去志泽满心的自我厌恶及罪恶感
但是一无所知却献出自己身子的蓝更令志泽怒不可遏
就当作领养我回来是为了解决身体需求也没有关系
如此表示的蓝让听了这句话的自己简直不舒服到了极点最初蓝来到志泽住前曾犹豫再三但他的行李早已全部送达志泽也一直劝他不用太放在心上
本以为他应该释怀了才对谁知最后竟让志泽吓了一大跳不过是向他伸出援手的小小恩情没想到蓝居然想用身体来抵债简直不知所谓
仿佛小心翼翼守护的重要东西出现了重大瑕疵般让志泽痛心不已
好比得知无法属于任何人的梦幻名画其实是毫无价值的赝品那样让人失望到极点
当作是生意就可以切割得很清楚若失败了就是为下一的教训…这样想的蓝根本是大错特错

那不是可以触碰的东西只能细心守护者如同弥刀看透地指出这点那般志泽的确打算这么做然而志泽的心情却无法传达给那名孩子不禁令人焦躁火大
(但这可以当作犯下那种事的借口吗?)
任凭一时情绪失控玷污了蓝纯洁无垢的身子最后还抛弃不理的把他抛给别人照料
害他遭遇到这种惨事的志泽一定无法获得蓝的原谅了吧
说不定一气之下会迅速搬去专门学校的宿舍去住日后帮他找工作时或许顺势放任他离开自己身边比较好
“…会回老家吗?”
若蓝想回到从小生长的地方静静过日子那么志泽不惜任何代价也要让他得偿所愿即使两人关系不再亲密也无所谓
但之后该如何说出口呢?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打算将他赶出去呢?志泽一阵疑惑耳边突然响起对讲机遭人连续按击得可怕声音接着传来敲门声:
“学长!你在里面吧!拜托你别连手机都关了!”
与其说是敲门声不如形容是踹门声来的恰当志泽一脸厌烦地现身就算这栋楼层没有其他住户也不必大声成这样吧!
“…有什么事吗?”
“还能有什么事!你不知道蓝怎么了吗?!”
见弥刀神色大变志泽吃惊地睁大眼:
“蓝他…?蓝怎么了?”
“不是怎么了!而是不见了!你看这个!”
弥刀塞了样东西给他从小册子上撕下来的纸张不知何故缺了一角志泽阅读上头蓝写的叮咛话语脸庞血色霎时尽褪
“啊等一…学长?”
一言不发地推开弥刀志泽冲上楼梯明知蓝早就不在房内了他仍焦急不已地打开门一片鸦雀无声的室内早已不见那日沉默下来的身影志泽连鞋子都没脱地呆呆走进去衣橱里面仅有蓝放在随身行李中带来的衣物消失不见了
“昨天他说他不要紧了请我回家去…但我还是放心不下所以一大早跑来看看情况却见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桌上放着那张纸及这个”
随后追上来的弥刀向志泽递出两张磁卡这是蓝初住进来那天自己塞给他的东西由此可见蓝的决心
“对不起…若我多留意一点就好了”
“不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是我不对!志泽倏地咬紧唇瓣双拳紧握
会发生这种事并不意外对那样不解人事的孩子做出如此过分的行为他铁定吓死了见志泽惨白的脸庞浮现一抹苦涩弥刀小声道:
“但是…蓝看起来不像讨厌这种事的样子啊和他碰面聊了些话后一不小心还会怀疑事情有这么严重吗?”
“嘎?”
志泽诧异地睁大眼睛弥刀伸手耙了耙长发继续道:
“因为我当时问他比起我来是不是觉得学长呆在他身边比较好的时候他回答说是啊…所以我就想说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就问了他很多问题…”
志泽微蹙眉头浮现一股不妙预感弥刀举起单手无精打采道:
“这个…因为我看现场情况你们不像有做到最后的样子啊就问他你屁股没事吗?”

“什么?”
志泽扎实地吃了一惊弥刀干笑:
“我看他一脸疑惑就不小心向他解释什么是肛交了”
“你…你这家伙!”
拜托你也看看场合吧!志泽实在很想对他这般怒吼但是现在也无济于事了不由无言以对叹了口气后志泽捧着头痛不已的额头:
“不算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苦涩嗓音混着叹息志泽突然想起蓝会到哪里去
蓝的去稍微一想就有眉目了除了老家以外他也没别的归及庇护场所了但自己该从这里追过去吗?
“…这样好吗?”
方才自己不是曾想过干脆放蓝回老家去吗?志泽扪心自问弥刀硬生生插进他脑海思绪地开口道:
“看样子好像不能对你置之不理呢!”
“少说得一副很伟大的样子!”
发生这种情况俨然成为蓝照顾者的弥刀心情志泽不是不了解会脱口而出这种话也是理所当然不过志泽还是疑惑
“因为你还是头一遭需要我的帮忙啊!”
“废话!这不是摆明的事!”
但为什么?弥刀一脸真拿你没辙地耸肩笑了:
“我这是在帮朋友的初恋加油看起来不像吗?”
“嘎…?”
三十多岁的男人还有初恋这回事吗?志泽一阵哑口无言弥刀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向来找玩得起的成年人当对象所以这才会不知所措吧?不过这也是我头一遭看到学长为那孩子陷入疯狂的模样呢…”
志泽连骂他一句多管闲事的力气都没了或许是弥刀那双眸子洋溢着一股老成的味道吧?
“放任失和的关系不管就很难恢复从前了…我讨厌事情变成这样”
很明显是出于本身的经验谈志泽彻底败给他了的确自己故作聪明的恋爱手法有多么一成不变又笨拙眼前这个学弟知之甚详
他没兴趣了解交往对象的内心世界但这二十年来获志泽信任的人无疑是眼前这个外表醒目却诚实的男人
“…弥刀总之揍我一拳”
说了极羞耻的话后志泽半敛眸子叹口气弥刀一脸坏笑果不其然又说了刺耳的话:
“哇…听起来好像热血青春剧喔!”
“快点!你不动手…我没勇气追上去”
追上去道歉那孩子一定不会再生气了吧?就算哭了还是会隐忍情绪原谅志泽吧?
“唔好吧作为蓝的保护代理人一号请无论如何都让我揍一拳!”

“为什么你是一号!”
手指啪唧啪唧作响的弥刀露出一脸的不怀好意虽然模样温柔时常拿着相机走来走去的弥刀却对自己的力气相当自豪:
“因为陷入恋爱的你不是保护者而是达令不是吗…要、来、!”
“唔…!”
你想怎么说都随便你!尚来不及说出口的志泽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腹部狠狠挨了一拳没有心理准备的志泽痛得弯下腰"好痛!“弥刀拼命甩手直喊疼
“讨厌!明明已经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袭了…”
“至少…打声招呼吧…”
“先通知就不能重创学长了啊!疼痛是许可仪式的必需品”
但我可是避开你的脸了喔称赞我吧!邀功的弥刀一点都不怕他别开玩笑了!腹部遭人痛揍一拳的志泽一个不好就吐了
“干吗称赞你?”
“当然要!光是你伤了我最喜爱的蓝的脸蛋这点就让我气炸了呢!”
“脸蛋?”
“都是你害的…蓝哭得脸蛋红红肿肿的拜托你有点自觉把!你这副看习惯了所以不太在意的模样让人看了就讨厌!”
我哪会发现啊?志泽皱起眉头身子摇摇晃晃地退出房间然而脚步一个踉跄不慎将附近的某样东西踢翻
“啊啊…真是的!你在做什么啊?”
“也不想想是谁害的!”
志泽大声怒吼回去边嘀咕这家伙还敢认真揍下去边捡拾地上的垃圾突然在当中发现一样奇妙的东西
方才蓝写下留言的纸张缺了一角这似乎便是后来撕去的那部分…志泽将揉成一拳的纸片展开来
“怎么了?”
“…没事”
虽然志泽没出声但弥刀从他乍然通红的脸蛋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摇头晃脑地想要偷看他手上的东西志泽迅速收拢手心掩藏起来将那纸片牢牢紧握
『我喜欢知靖先生』
没撕下来之前在那页纸张上头写下一排小小字迹的蓝究竟怀抱着怎样的心情呢?
到此为止这样就足够了
志泽将前去道歉将他重新接回自己身边
“你要去哪?”
“我先去洗个澡!”
看着露出一脸狐疑的弥刀志泽抚摸下巴杂乱生长的胡须似是微微自嘲地笑了:
“不可能用这副模样去迎接他回来吧…”
原来是这样!弥刀挖苦道:

“哈哈!打扮一下好去求婚啊!”
志泽没有回应笔直行走的脚步已经没有任何一丝犹豫
暌违多时的老家在蓝的面前呈现一片生疏的景况
连续两个小时乘坐第一班电车之后了一个小时搭巴士再二十分钟从巴士站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好不容易踏入私有土地的领域时蓝看看手表时间已经超过正午多时途中转搭交通工具时刚好没赶上一小时发车一班的巴士徒增了疲累感
返回家中的蓝第一件做的事便是打开家中所有木板套窗数月无人的家中堆满尘埃及潮湿景况相当凄凉
“果然很宽敞…”
虽然知靖会定期派人来管理看不出有何损伤但蓝却痛切地感觉到毫无生活味道的大型平房、已不是自己往昔的居住场所了
无意识地东张西望巡视家具及挂起来的毛巾全蒙上灰尘蓝胸口不禁一阵抽痛
从木板窗外的狭长走廊往下往庭院一片荒芜想必好久没人整顿过了
“待会儿不拔草不行了…”
步出家门外之际向来由蓝收拾的、祖父使用的白色贝壳粉颜料早已干涸不奢求也没人使用的画具宛如蓝自己本身
“今后该如何是好呢?”
虽然飞奔回老家接下来却毫无具体计划严格说起来志泽虽请自己保管钥匙但老家实际上却已属于志泽集团了蓝不能未经同意就使用
或许找谁来商量一下今后该如何比较好吧?蓝卧倒榻榻米看着高高的天板眼前虽然出现清岚的脸庞影像他却不可能回答自己的问题
无节之柱雕莲窗…日常生活中不经意接触的东西也是志泽告诉自己它们真正的价值
“知靖先生…”
一呢喃出这名字胸口便滚烫了起来如今才发现自己已经依恋那名严肃却温柔的男人蓝不由得悲从中来
若仅有思念就好了但蓝一横卧闭上眼睛昨晚淫猥的不舒服感觉就立即苏醒吓得蓝飞快地起身
“…讨厌”
不断升高体温的身子缩成一团兰将火烧般的脸庞埋入膝盖中
他因此昨晚一夜未眠只要一张开膝盖就会感觉到男人健壮的肩膀跻身其中的感觉胸口起伏不定地喘息回想男人捏住自己乳首的手指
怒不可遏的志泽令人感觉非常恐怖然而若他的手劲温柔一点蓝想必会十分欢喜这样的自己简直无药可救了
蓝一定会哀求男人抱揽住哭泣不已的自己肩膀让那双强而有力却又毫无恶意的手掌多抚摸自己一点
但那种事已经不可能发生了
“去山里走走吧!”
蓝吸了下鼻子起身往山里走去一如幼时的习惯
自从清岚过世那日以来蓝就没进入这座山林一步了然而脑筋糊成一团的现在自己能去的地方也只剩下那了…
脚步熟悉的走在秋日的山林中正是枫叶初绽放的时候沿途欣赏周围一片黄、红色的景象发现鸟瓜仍尚未成熟
如同蓝的心灵般不完整的季节边想着自己的心情变化或许就如同这些才刚开完就谢了植物边摘下一颗野葡萄

走在山道中发现沿途的草景象和自己记忆中最后一来到此的印象已有所不同不由感叹时光飞逝
“呼…到了!”
许久不曾走山路蓝出乎意料地气喘吁吁口渴地咬食方才摘下的野葡萄
指尖及舌头染上青色甜腻中残留一丝苦涩的滋味果子似乎还不太成熟蓝不禁感叹自己连这方面的直觉陡变迟钝了仿佛连这座山野在拒绝自己
始终不变的只剩下这座歌碑了吧!蓝在附近躺下望着青苔丛生的歌碑在蓝诞生下来的许久之前于此建立这块石碑的祖先内心不知想些什么呢?
祖父及父亲说不定也曾像自己一样白天在这里睡过觉当时他们或许就吐现在的蓝般内心有所烦忧的事吧?
高阔的天空有几只老鹰在盘旋缭绕凝视着这幅景象的蓝不知不觉打起瞌睡来
以前若有不顺心的事蓝便习惯逃避到这里来睡一觉身子逐渐呈现空茫状态蓝轻声呢喃:
“我什么都不晓得了…”
志泽和弥刀教导蓝认识很多东西本以为自己会稍微聪明一点了结果却仍是一样
不管怎样明天的事就放到明天再想吧!
(啊啊祖父常这样说呢…)
回想着清岚的口头禅蓝的意识逐渐模糊了
蓝会倏地清醒过来是因为一只有力的手臂擅自将他拉起来然后猛拍他脸颊之故
“…喂!蓝!张开眼睛!”
“啊!好、好痛!”
发生什么事了?蓝睁开眼眸发现周围天色已染红一片自己似乎不知不觉就睡到傍晚了
“咦…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蓝尚在无法判断情况的恍神状态中就被人霍地抱起来不由吃了一惊遭人强而有力地拥抱住蓝几乎喘不过气来地身子僵硬头顶上方忽地传来一道痛切的低语:
“…太好了”
“呃?”
男人身上飘来熟悉的香味令蓝终于完全清醒了那总是缠绕在志泽周遭清爽又甘甜的香味在山林间嗅闻不到这种人工香气
(为什么?)
确实是志泽来了但他向来梳拢整齐的前发却散乱在额际满头大汗地紧紧抱着蓝
“怎、怎么…为什么?你在干吗?”
志泽怒瞪大眼朝他发出悲痛的咆哮:
“还问我在干嘛!本以为你是不是默默消失了谁知竟然发现你倒卧在这里!”
“呃倒卧…?为什么知靖先生会跑来这里?”
“…看就晓得我是追着你跑过来的吧?”
他在说什么啊?蓝诧异地睁大眼志泽气息紊乱地请他解释一下:

“原本我以为你一定呆在家中结果窗户都打开了里头却空无一人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追着蓝过来的职责当时脸庞瞬间毫无血色确实有蓝进入老家之中的行迹却不见他本人踪影钥匙也搁在一旁志泽猜想该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却观察不出有蓝挣扎过的痕迹
“后来我回想起你说过的话试着往山里找结果却看到你嘴唇发青无力地倒卧地上―”
这叫自己如何不担心!志泽一阵喋喋不休听得蓝发起愣来:
“啊对不起…不小心在这里打起瞌睡来就真的睡着了”
“睡着?那你嘴唇的颜色是怎么一回事?”
“颜色?啊…因为我方才吃了一颗野葡萄”
嘴唇才因此染青这个少了根神经的回答令志泽一下子无力地垂下肩膀然而即使叹了口气志泽的双臂仍紧抱着蓝不放:
“算了…抱歉是我不对”
“咦?什么不对…?”
察觉志泽是在为昨天的行为道歉蓝的脸蛋倏然不输给晚霞般羞红一片在令人觉得舒服的臂弯中扭动了下志泽不让他挣脱似的重新紧抱了一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作出那种迁怒的举动”
迁怒…这句话刺痛蓝的心志泽果然生气了
“不要紧的…是我说了那种蠢话你才生气”
你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啊!看见志泽满脸悔意怪罪自己不好的蓝不禁悲从中来:
“对不起…说了那种话让你感到困扰了”
露出那种表情明明一点都不适合他蓝切自责愀然不乐的嗓音微微颤抖志泽摇摇头:
“我不觉得困扰只是…感到困惑还有一点生气”
果然!蓝半垂眼眸低下头来志泽扶着他的手臂让他站直身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这里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回哪去…?”
话语倏然中断自己究竟可以回到哪儿去?见蓝眼眶无意识地红润起来被夕阳染红脸庞的男人露出一抹眩惑人心的表情:
“蓝…如果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回到我家吧!”
“为什么?”
男人的回答令蓝心浮气躁在这种不上不下的状态中返回志泽的家做什么?若志泽追来此只是为了道歉那两人就没必要继续相在一起了无法像大人般理性思考的蓝也觉得自己确实是个笨蛋
蓝直勾勾地凝视着志泽的眼眸嗓音危险地责问:
“你明明很生气不是吗?为什么要追着我过来?还是你已经迁怒过了接着想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地叫我回去?”
“蓝…不是这样的…”
蓝斜睨着身材高大的男人志泽难得慌乱地结巴起来
(自己没说什么严重的话吧?)

见男人似乎不止是为了自己的错误行为才前来道歉的样子蓝非常吃惊
“不过这地方不太适合谈话等回去安定后我们再聊聊”
“请别转移话题!”
志泽休想才敷衍几句话就哄骗自己回去
“你真的把我…当成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吗…?”
半垂下濡湿的眸子蓝双肩颤动:
“够了没其他事的话就请知靖先生独自回去吧!”
对一个特地前来迎接自己回去的人蓝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表现出这种态度来然而在心情如此混乱的状态下蓝没有理由和他一起回去见他低着头志泽犹豫了一下:
“…抱歉是我表达得不好决不是因为我打算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或是把你当孩子看待我来到此是为了和你好好谈一谈”
志泽缓缓靠近过来的手指仿佛在害怕什么似的碰触蓝的肩膀:
“首先我想为昨晚发生的事郑重道歉也请给我一个辩解的机会”
“辩解?”
男人的大掌轻轻抚摸蓝的肩膀蓝快哭坏的眸子直勾勾盯着神情僵硬的志泽脸庞那并非一如往昔的冷静神色而是稍微带了点紧张:
“你向我祈求的恐怕是成熟男人的庇护吧?”
“呃…?”
“你打一开始就没了父亲照顾爷爷也死了所以把我当作父亲的替身产生了孺慕之情吧?”
“什…”
太过分了!这男人究竟把自己当成多么幼稚的孩子啊?蓝一阵泄气但也不能怪他这么想初见面时自己确实幼稚天真到不行
“我从未把知靖先生看做是父亲”
“但你无法断言自己从来没产生过一丝丝那种念头吧?”
蓝一时语塞自己对志泽抱持的感情当中的确把他视为让自己感到安心的保护对象
“我一开始便知道是这种情况但我对你…”
“…对我什么?”
男人难得吞吞吐吐起来蓝不肯善罢甘休不容许男人移开目光蓝抓紧他质料上好的衣袖用眼神询问:
“你…想说什么?”
男人若说出没把蓝当作对象看待或是抱歉不该欺负你之类的话来蓝肯定会猛推开他逃逸无踪如此思索的蓝却听到出乎意料之外的话
“我觉得你…非常美丽”
“呃…?”
简直不像一个经营美术品买卖的男人会说出的、笨拙又木讷的话然而蓝却全身泛起鸡皮疙瘩欢喜到双脚颤抖得仿佛快碎了
显而易见地眼前的男人正在对蓝告白而那句话对男人而言恐怕是最高等级的赞美了

(…怎么办?)
志泽脸庞一片赤红那并非夕阳斜照的缘故察觉出此点的瞬间蓝泫然欲泣但他绝不是因为悲伤志泽移开视线匆忙解释道:
“所以昨晚你那样天真无邪的举动令我很困扰”
“为…为什么困扰?”
遭受责备的蓝困惑地偏着脑袋
也就是说志泽讨厌自己身子接近他吗?
方才明明还称赞我漂亮莫非自己误会他的意思了吗?
蓝悲伤地蹙起眉头磨蹭了一会儿的志泽继续道:
“而且你也不该毫无来由地那样挑逗我”
“…才不是毫无来由”
无法理解志泽究竟是什么意思蓝无力地回应志泽一脸你果然不懂的模样叹息出声自嘲似的说道:
“我以为你应该察觉的出来…明明我一直劝阻你了你仍一意孤行不禁让我很火大”
我不喜欢你那样仿佛放弃一切地奉献出身子的举动志泽如此表示:
“因为我很照顾你所以才献身你这样不就像是用身体来偿还恩情吗?”
“…你不喜欢这样?”
不是这样的志泽露出苦笑伸出手像要抚摸兰头颅地拂去沾黏在他发上的草屑:
“不过我想你并没有用身子偿还的意思吧?”
“知靖先生…?”
“可以的话…我想亲耳从你口中听到这句话”
志泽拿出一张纸片蓝连问都不必问便知道那是什么了一下子羞红满面焦急地想将那张纸夺回来但志泽抢先一步收回那张小纸片
“你、你看到了?”
“我看到了才过来找你的”
“对、对不起!够了!别再说了!”
好想把满怀哀伤地写下的那行字丢掉!羞耻到不行的蓝拼命的追逐男人抓握着那张纸的手志泽用手臂牢牢禁锢住他
“看过之后我心想自己应该不用再当你的保护者了吧?”
“知靖…先生?”
“只是你还不太了解这世界除了我和弥刀之外你和周围其他人几乎没什么接触让你在如此狭隘的环境之下做出选择这样对吗?我一直很犹豫…”
所以你想怎么做呢?
蓝无法回答志泽的询问缓声呢喃:
“知靖先生…你头发乱了”

“因为我跑过来的缘故吧…”
志泽淡然回答蓝毫无脉络可循的话脸庞露出一抹与初见面那天截然不同的笑容凝视着蓝
满头大汗地追来此志泽却仍给蓝选择的机会
所以蓝无法骂他狡猾
“你流汗了?”
“嗯山路相当难走”
整齐的头发全散乱了身材高大的他应该常被树枝勾到吧?紊乱的头发粘黏着一些树叶蓝学着他方才的动作般伸手轻轻将之拂去
“…谢谢”
温柔一笑的志泽并不急着听到蓝的答案
说不定那便是志泽将蓝视若对等关系的证据志泽本人明明能轻易地为这段关系做出结论却向蓝提示了一条退路诚实地请他选择
而蓝想告诉志泽他搞错了一件事:
“…我不会希望爷爷、或是父亲吻我”
志泽这么聪明为何偏偏无法领悟这点呢?
一回想起昨夜含羞带怯地闭上眼眸了志泽却没吻自己蓝不由得颇气馁:
“我绝对没有把你错认成他们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也没想过像个孩子般讨抱”
焦躁于自己的言词如此笨拙蓝紧紧抓住志泽的衬衫
“但我却希望知靖先生能…紧紧抱住我”
“蓝…”
志泽如他所愿地紧紧抱住他叹了口气光听到男人低唤自己的名字蓝便悸动得无法自己为何他会认为自己将他视为父亲的替身呢?
“在你怀中我不只感到安心还会心跳加速且更加地…”
“更加…什么?”
被男人抚摸的背脊一阵颤栗打从他初这样子抚摸自己时蓝便对他无法自拔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蓝虽然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却好希望志泽能对自己做些什么似的全身发烫好像要他让自己感到疼痛地紧紧拥抱住
蓝直勾勾地凝视着他那张端正脸庞忽地逐渐靠近蓝心跳加速地紧闭上眸子嘴唇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触了
旋即抽离的志泽嘴唇轻轻吸吮了下自己的唇瓣发出令人感到羞耻的小小声响
蓝将羞红脸庞埋入志泽宽阔的胸膛之中用力抱住他重拾方才话题道: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更加地…有一种奇妙感觉”
“奇妙感觉?”
“只要一想到知靖先生我身体…每一都敏感到刺痛起来”

毫无修饰的真心话不知其中蕴含了多么yinmi意味的蓝脱口而出
抚摸、安慰热烫的肌肤不解人事的蓝希望志泽能教导自己…
“不过若知靖先生不想要我会忍耐…”
“忍耐?蓝…真的…”
真的可以吗?志泽轻问蓝拼命点头悄然仰首望着他志泽确实是大人了脸庞却浮现一抹宛若少年般复杂的腼腆神色
蓝可以为志泽这抹神情不顾一切全身颤抖的蓝满心欢喜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提出有些为难的要求:
“唔…做那件事的时候可以不要全由你一人主动吗?”
“蓝?”
“昨天虽然说讨厌…但我不是真的讨厌”
虽然他是一无所知的孩子但只要志泽教导自己蓝一定会好好学习起来
“我会拼命努力地…照知靖先生喜欢的方式去做”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不解人事的蓝一含泪说出口志泽投降似的面红耳赤:
“我方才说过了吧不要把这种事当作条件似的说出来”
“但是弥刀先生说过有人是从肉体先发生关系才开始对彼此认真的”
所以蓝想快一点和志泽发生关系蓝一脸认真地表示头痛起来的志泽微蹙眉头:
“那家伙为什么老是叫你多余的事啊…”
“才不是多余!你一开始或许不喜欢我也说不定但…但是昨天你对我那样子做之后就变得很温柔了”
所以在志泽找其他人当对象之前蓝希望能跟他做呢喃似的瑟瑟表示志泽朝他露出一抹疲倦神色:
“…果然让你再多用功学习一些东西比较好”
“为什么…”
“我也会多多反省的”
志泽轻拍了下他的额头虽然很高兴他对自己这么亲近却又很讨厌他那样说蓝神情复杂
然而当志泽轻轻吻了下他嘟起来的嘴唇时蓝不悦的神色立即瓦解了
“我对你不温柔吗?”
“啊…”
“让你有这种感觉真是对不起”
再度吻他一下的志泽和身子僵硬住的蓝之间的经验值果然天差地别然而从彼此互相紧拥的胸膛中心脏鼓动的频率却是相同
“很温柔了…但是我希望你能对我更加、更加温柔”
希望你比任何人都疼爱自己所以领悟此事的蓝才会说出方才那番话来听到他任性的话语志泽沉思了一下:

“这样啊…我想确认一下你不想回祖父的老家吗?”
“…为什么你到现在还这样问呢?”
蓝吊起眼睛瞪着他再度被志泽亲了一口蓝原本想讲些什么恐怕霎时都忘了吧?志泽露出一抹罕见的满足笑容:
“大概不过…即使蓝表示想待在老家我也不会听从就算用绑的也要带你回去”
“知靖先生?”
“然后再重来一边昨晚发生的事”
志泽宣示蓝的脸庞顿时烫红得像要冒出火来不自觉惊慌失措地后退了一步志泽伸手用力抱住他如同暗示他不许逃跑地紧紧收拢臂弯
“我不敢保证能对你极尽温柔因为不管怎么做可能都会让你感到痛苦”
但我会小心翼翼地抱你的志泽修长的手臂环抱住蓝的身子哄慰似的吻住他
表面上装作已经习惯亲吻了胸口却微微揪疼起来然而这股疼亦让蓝心情愉快
“…牙齿别咬紧”
“嗯…”
“可以稍微打开一点…对了…”
就这样让我伸舌进去本想这么说的志泽没说出口稍微残留一些野葡萄苦涩味道的口中忽地闯入温暖的物体蓝吓了一跳却仍迎接了进来
“嗯、嗯…嗯…”
笨拙又僵硬的舌头不致被舔舐了多少蓝已晕头转向了
舌头一被吸吮蓝立即"咕嗯!“的发出幼犬般的叫声志泽从仍互相碰触的嘴中发出微微笑声蓝羞得脑子都快烧坏了
“嗯、嗯呼、唔…”
蓝甩甩头表现出一幅害羞得想逃离的样子志泽却更大力地用修长手臂揽紧他的腰手指滑到腰下轻轻抚摸从臀部到大腿根部之间游移的大掌热度令蓝一阵晕眩
“…咱们回家吧!”
“嗯、好…”
结束令人喘不过气来的长吻后周遭已笼罩一片淡紫的夜色不赶紧回去不行了志泽扶着他的腰迈步行走
鸟发出啪沙啪沙的飞翔振翅声回头望向山头景色已不如那天般赤红如火蓝稍微安下心来依靠在志泽胸前
“怎么了?”
蓝表示没什么的摇摇头但志泽恐怕也猜到了待在这象征蓝悔意的场所他的内心能涌现一片暖意全赖陪在他身旁的志泽蓝无比感激
清岚去世那天的黄昏记忆头一被令人亲吻画面覆盖过去虽然不会忘怀却已冲淡不少胸口的疼痛
只留下歌碑安静地在山头竖立着几百几千年也不会改变
(待日后…)
和身旁这男人抽空在一起来造访吧蓝用力许下愿望被男人用修长手臂环抱着的身子发热起来
返家的车中气氛沉静回到东京时已入夜途中发现蓝肚子饿了的志泽在家庭餐厅前停下差手机正好响起

电话是弥刀打来的志泽一告知他蓝已被平安无事地找回弥刀似乎打从心底送了口气
『今天就放你一马等冷静下来后就得接受惩罚喔蓝』
害他担心实在太过意不去了蓝将电话接过来道歉弥刀边笑边斥责
“什么惩罚?”
『这个嘛下回好好当一我的摄影模特儿吧!啊这件事要对学长保密哦!你就说是请我吃鲷鱼烧好了顺便帮我转达说我要回家了』
就先说到这里吧约定好后弥刀干脆地挂了电话
“惩罚?”
“啊他叫我请他吃鲷鱼烧还有他要我转达你他要回家了”
还真便宜哪!志泽微微一笑听到蓝第二个转焰后脸庞神色有些复杂起来
“…这家伙是在细心过头了”
“呃?”
没事志泽摇摇头当蓝终于察觉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时已经过了数分钟
(啊原来如此…)
弥刀一整天都没回家待在志泽家中怕漏掉蓝打来联络的电话本来两人回家了应该当面向他道谢但一回想起志泽稍早前的宣言弥刀若敏锐一点的确会先走人
回家后再重来一边昨晚发生的事
现在才感到无比害羞蓝刚吞下的食物霎时哽在喉咙
“吃不下了吗?”
“啊我肚子…已经饱了食物分量很多”
蓝的确吃饱了香味浓郁的餐点相当多他吃不完既然如此就走吧?志泽从位子上起身付完钱后小声向蓝道:
“蓝做的料理比较好吃”
“啊…谢谢你的夸奖”
蓝腼腆地返回车上志泽再度吻了他一下凝视蓝一会儿后安心地松了口气:
“嘴唇恢复原来的色泽了”
“啊…你说野葡萄?”
“方才我真是吓破胆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志泽以额头抵着他蓝不由心跳加速边低声向他道歉边紧紧抱住他宽阔的背脊两人再度拥吻在一起
数不清吻了多少却仍旧觉得不够
(回家后更入一点…)
不似现在这般轻轻啄吻而是如同稍早前那样的吻吧!然后再继续昨晚的事一思及此蓝倏地睁开眼:
“啊知靖先生…”

“怎么了?”
经过数小时相口吻变得相当亲密的志泽凝视着他被爱冲昏脑袋的蓝直接开口问了:
“回家后我们会做吧?”
“这个嘛…”
含糊亦对的志泽脸庞浮现一抹复杂神色但蓝仍继续问出自己在意的事:
“呃那我也要…做那种事比较好吗?”
“那种事是指?”
满是暧昧不明的话语志泽自然无法理解虽然颇害羞但不想失败的蓝索性豁出去了断然询问道:
“就是…用嘴巴…”
所以稍早前才支支吾吾的不过志泽不知何故露出一脸怃然神色蓝慌乱的不晓得自己说了什么让他生气的话早已看习惯的漂亮耳朵红彤彤的…
“不用那种事…不必做”
“不用吗?但是那时候你不是这样做吗?”
“这个…总之那种事我会慢慢教你”
谈话中断抽离身子的志泽启动车子引擎接着不似往常般动作有些粗暴地发动车子接着滑向道路:
“我希望你能比以前多学习别的事…”
“…什么事?”
警戒心、以及男人的心其中的微妙之真希望你能多多体悟志泽沉声道不过蓝已就满脸疑惑的歪着脑袋
“算了…今天我只有一件事拜托你”
只要别哭出来就好
志泽红着脸嗓音苦涩地恳求蓝只能点头表示知道了
当蓝返回志泽的家时明明尚未离开超过二十四小时却感到无比怀念无意识松了口气的蓝发现比起位于山的老家这里还带给自己更的归属感
在明亮的视线下仔细察看了对方的样子发现情况真是糟透了交相去冲了个澡后蓝神情紧张地返回客厅志泽正坐在沙发上盯着那本学校指南看
“想喝些什么吗?方才我泡了杯咖啡”
“谢…谢谢”
明明想如往常般闲话家常嗓音却背叛了蓝令他羞红满面的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荒腔走板的声音还有志泽难得没穿上西装的罕见模样
“知靖先生你穿着休闲衣服呢…”
“是啊…”
志泽穿上绵质上衣及宽松裤子头发又放下来的模样看起来比平时还来的年轻许多当男人视线从册子上移开的同时摘下眼镜瞬间仿佛变成另外一个人蓝出神地看他入迷志泽一脸苦笑的朝他伸出修长手臂:
“别这么紧张过来讲讲话”
“嗯…”

志泽朝他一招手蓝便乖乖在他隔壁坐下取而代之换他起身端回一杯在马克杯中添入满满牛奶的咖啡欧蕾让蓝滋润才刚洗完而燥热的喉咙
“昨天含糊带过的话题我想继续讨论一下不管你想接受大学入学测验还是进入专门学校就读想习惯念书还是得经由补习学校准备一段时间吧?”
这不仅是因为学力的问题为了让蓝习惯在群体中学习或许是必要手段志泽如是说道:
“进入补习学校就读约需耗费一年时间不管你想换掉多少课程都可以自己做选择不过一旦进入学校后就不能随便更改学科了就算只是弄清楚今后的入学方向去补习学校也算值得了”
“说的也是…或许是这样没错”
仔细思索了下蓝认同地点点头志泽接着补充道:
“到了那时即使你决定了升学方向后仍旧可以留在家中”
“…可以吗?”
除了升学以外不太明确的部分经志泽提早说出来蓝不由松了口气单手握着马克杯蓝确认似的望向志泽的眼眸:
“不会造成知靖先生的困扰吗?”
“啊我表达方式又错误了…”
真的可以吗?蓝微蹙眉志泽轻轻抚摸他握起来的拳头:
“…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可以吗?”
男人的口吻有丝腼腆蓝内心暗暗欢呼反握住男人包裹也似的大掌旋即被他紧紧抓住
“好…好的!以后请多多指教!”
不是说自己要住也行而是说希望他可以住这里这比什么都来的让蓝开心蓝浮现满面笑容而志泽也悄悄松了口气朝彼此绽放笑容的瞬间四目突然相接
(啊!)
来了!意识到男人倾身接近时蓝闭上双眸已经不用顾虑了在这几个小时内记忆犹新的甜蜜亲吻已沾上疲惫不堪的身子
呼吸难以顺畅进行有些痛苦然而蓝却不顾停止地缠住志泽高大的身躯腹部四周被人轻轻抚摸蓝身子颤抖了一下缩起肩膀
“啊嗯…!”
无意识发出的呻吟声令人羞耻到极点羞红满面的蓝用双手捂住嘴巴志泽微微一笑拉下他的手腕
“没必要这么吃惊吧!”
“好…好的”
那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吃惊呢?昨夜发生的种种确实让蓝吓了一大跳沉浸在思索中不知不觉进入了寝室
“我脱、脱掉比较好吗?”
“不用了今天你什么都不用作”
和昨天被远远抛出的情况不同志泽牵引着蓝的手让他坐下像是安抚他别紧张一样地不住给予温柔亲吻缓缓使蓝横躺在床铺上
“昨天那样…虽然要求很任性但我希望你能忘光光”
“但、但是…”
“让你感到不舒服我很抱歉”

仿佛咀嚼什么苦涩东西似的低语志泽伸手抚摸他犹未干的头发在嘴唇及太阳穴落下亲吻蓝微微颤抖小胜道:
“我没有…感到不舒服”
“蓝?”
“我看到知靖先生很生气的样子觉得很恐怖但是…”
蓝并不讨厌他对自己所作的任何事志泽听见他的告白立即紧拥住他并将唇瓣重迭上…
“嗯!唔…”
和先前似乎有些不同男人的舌头入索求身子和床铺紧黏在一起的状态之下蓝就算想逃也办不到舌尖被吸吮住眼眸一阵发热瑟瑟颤抖的腰杆被男人的大掌拥抱着
伸手慢条斯理地褪去蓝上半身的睡衣期间志泽一直观察蓝的表情蓝用眼神示意自己不要紧了挺起身子的男人也将衣服脱掉
就算穿着衣服也感觉得出男人身材高大魁梧但实际亲眼见到志泽的赤裸胸膛时蓝仍一阵头晕目眩漂亮骨架上布满必要优质肌肉的男人身体如同脸蛋般匀称美丽
但他的腹部附近却有一道看起来很痛的疤痕蓝不由微蹙眉:
“那地方是怎么了?”
“啊你说这个啊?这没什么…”
志泽一脸苦笑地用大掌压住那地方看起来不像没什么啊!蓝露出担心神色志泽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宇
“别在意已经没事了”
“但是看起来很痛的样子…唔嗯!”
嘴唇一下子被男人夺去了下肢的衣物往下褪志泽用温柔的动作将他剥光了蓝虽然害羞却一点都不害怕
“啊…”
男人的嘴唇一边贴近他的耳朵一边伸手抚摸他赤裸的腿虽然不是直截了当的刺激蓝仍全身冒汗肌肤异常敏感
一想到志泽的事便揪疼不已的心脏在肌肤相亲的状态下差点破裂般剧烈的跳动即使如此蓝仍没想过离开他
“啊、啊、好痛…”
男人用指腹轻轻掠过蓝胸前坚挺的乳首往下安抚般滑动大掌仿佛在试探什么似的碰触方式令蓝害羞不已
“才这样就喊疼?还真是敏感哪!”
“啊…唔、不要…”
蓝要男人别说出令人更羞耻的话来潮红的脸蛋被他戏弄似的亲吻了好几下温柔的触摸让人感到一丝丝不满足蓝静静闭上眼眸
“知靖先生…知靖先生…”
蓝微喘地呼唤对方的名字纤细的手脚与男人紧缠住仿佛在诉说除了眼前这折磨似的抱住自己的男人外自己没有其他人了般蓝用力抱紧志泽的腰杆
“若用手指会痛还要继续做下去吗?”
“嗯?…请、请做下去”
这种事不用逐一询问自己也可以即使感到疼痛蓝仍想做志泽想做的事就因为什么都不懂才希望男人能教导自己
“…唔啊?!”

无论蓝多么有勇气当一股黏湿滑溜的东西来到胸前时也全部逃逸无踪了志泽伸手将蓝吃惊地颤抖不已的身子揽了回来
“别逃”
“呃…但、但是…”
他在做什么啊?蓝疑惑地往下看的瞬间霎时面红耳赤地呆愣住志泽正在吸吮他笑笑的乳尖超越想象范围以上的淫猥光景令蓝全身冒汗
发丝凌乱地散落额前十足耀眼的脸庞像故意似的显露出牙齿
“啊嗯!啊、不要…别咬…”
微感到疼痛的同时一股甜痒窜过胸前平常不会去特别留意的地方仿佛有条细小敏感的神经通过末端直接连接到腰杆内部每一的吸吮、啃咬、舔舐都会激发出电流般的快乐
“啊啊…嗯、啊嗯、讨厌…”
“不会疼了吧?”
“不疼了但…”
两边的乳首交相经舌头濡湿、戏弄而敏感到不行志泽用手一紧捏住蓝发不出声来的反仰身子瞬间性器前段湿成一片
“不行…嗯…那里不…”
“…啊啊”
怎么办?蓝抬头望向对方察觉此点的志泽反而冷静下来摩挲那地方
被大掌挑弄似的温柔揉捏的性器霎时湿润大拇指不住摩擦的前端发出羞耻的声响
“啊啊…嗯!住、住…”
被男人用手触摸还是头一遭坚实修长的手指牢牢包裹住蓝的性器搓揉般地折磨他用自己的手绝对无法获得的感受令蓝陷入喘得几乎快断气的窘境
志泽应该从未见过不太熟悉性事的蓝颤抖的翻来覆去的姿势吧?难道不会觉得厌腻烦闷吗?
“…怎么了?”
“知靖先生…”
蓝不安地抱住男人的颈项发现他也汗湿了且感觉到志泽裤裆里头似乎也昂扬不已的形状变化蓝终于松了口气:
“就、就是…这个…要进入我吗?”
在双脚缠绕的身体态势下蓝怯生生询问志泽一瞬间露出困惑不已的表情一见到这模样蓝霎时明白男人根本没想过要做到最后一步油然心生一丝不悦
“…不行蓝突然要做到那种地步太…”
不出所料志泽微苦着脸庞解释但蓝充耳不闻
“为什么?不想突然做的话那要等到何时?”
弥刀曾说过一开始也许会痛不过经过一段时间后就会习惯了虽然蓝并不晓得该如何预先做准备但他就是不想放弃:
“知靖先生想做吧…随你意思想做什么都行”
“你…”
“所以该怎么做才好呢?”

志泽微挑眉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微妙表情"我绝对要做!“蓝用眼神向他坚决表示
“我明白了…你稍微起来”
“嗯”
蓝一脸疑惑地将膝盖立起来作出跨过志泽身体的姿势他解释是因为将蓝身子翻过来让他趴下的话感觉相当羞耻
“你还不太习惯所以这姿势比较好而且…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什么?”
“看不见你的表情有很多情况会比较难判断”
虽然可以让你趴伏着但不管多痛你一定会忍耐到极限吧?一针见血的说辞让蓝无法反驳
“你尽可能的放松将体重全压在我身上也行来静静地呼吸”
“嗯好的”
依照志泽的手仿佛在探索什么的指示蓝反复呼吸尽量松缓身后无法看见的紧窒地方心脏跳得快坏掉了
“啊…”
如诗的手指慢条斯理的扩张他的后方蓝垂下头环抱住他忍耐来回滑行进出的手指触感
大掌不住抚摸缩成一团的身子各转移他注意力般不住给予温柔的吻
“呼!嗯…”
身子迟迟无法放松下来令蓝焦躁不已志泽伸手摩擦他没什么反应的性器蓝感觉违和地连是快感还是不舒服都难以集中感受一股疲倦倏然侵袭瞬间紧张过度的身体力量尽失
“…啊!啊啊!”
“别屏住呼吸!”
有个东西滑入秘所中了蓝下意识地紧抓住志泽发出叫声那地方被男人手指涂上黏湿的液体不住插入又进出之后又增加了手指数量一一入蓝身体内部
“感觉不舒服的话就说一声”
“不会…不舒服…!”
兰什么也不说的咬紧牙关猛摇头真是倔强呀!虽感觉志泽微微一笑但的确还不到哭着放弃的地步
“知靖先生…一定…要…”
“蓝?”
“一定要做…所以…”
请别停止蓝小声呢喃脸庞泫然欲泣志泽要求自己别哭所以蓝极力按捺住了但带着鼻音的说话声已立即暴露出了他哭了的事实吧?
“没有人说要放弃”
“知靖先生…啊?”
“一开始我就说过了吧?不可以哭…”
说是这么说男人的手指却动得更加激烈蓝的身子颤抖的摇晃起来

“啊!什、什么?好痛…”
男人的手仿佛在责备自己不断重复摩擦同一个部位然后大力戳刺过分敏感的地方令蓝疼得很想逃跑
“…我知道蓝放松身子将注意力集中这里”
“嗯、嗯…唔嗯…”
使劲的话感觉更加疼痛唇瓣及脸颊被男人抚摸蓝抽抽嗒嗒地吐息男人指的是被他收拢在手中的垂软性器温柔的来回摩挲痛楚逐一攀升
“啊嗯…!”
男人紧抱住蓝低头吸吮他剧烈鼓动的胸膛漂亮的发丝瘙痒了他的颈项呼吸急促而短暂即使是感受到志泽的呼吸也令蓝脑筋一阵混乱
(啊、总觉得…)
被执拗的摩擦着的秘所内部虽然疼痛却也尝到一丝甘美滋味蓝喘着气无意识地摇动腰部志泽啃噬着他的锁骨沉静询问道:
“…有感觉了?”
“我、我不知道…但是啊嗯…!唔啊啊!”
男人确认似的徐缓按压住他内部的某一点垂软的性器霎时在志泽手中发硬再提醒般来回盘旋抚摸蓝发出无法成声的悲鸣全身乏力
“再继续下去可能不行了吧?”
“…讨厌!已经说好要做了!”
志泽让他精疲力竭的身子平躺下来担心地询问蓝听了立即火大不假思索的孩子气反驳志泽投降地叹了口气将他无力的双腿分开
“我不会哭的所以…”
当他强行按压住秘所内部某一时蓝突然明白能从后方的插入行为获得快乐是怎么一回事身子被折弯起来的姿势相当辛苦即使腰杆底下塞了一块枕头也感觉很吃力
“知靖先生…知靖先生我喜欢你…”
“…蓝”
“所以求求你…唔!”
求你做下去在蓝说出口之前男人早一步将性器插入他体内手指远远不及的分量令蓝倏地咬紧牙关
(好、好痛!)
无论如何都不想叫喊出来蓝强行忍住差点呻吟出声的喉咙背脊冒出大量冷汗苦苦承受男人闯入体内的凶器
“…你不痛吗?”
连志泽也露出一脸痛苦凝视着他察觉男人似乎也疼到不行蓝不由得微感歉意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蓝的身子僵硬无比仿佛承受不住、快要崩溃地想将强行塞入身子的异物排挤出去十分紧窒窄小
(不行了!我快死了…)
蓝异常辛苦比起曾经模糊幻想过的撕裂痛楚腹中内脏宛如被男人性器压迫推挤的疼更令他恐怖得无法顺畅呼吸
(没听他说过会这么疼啊…)
蓝微微怨恨起弥刀来自己是不是和志泽太早做了呢?虽然经过相当久的时间润滑但无论如何小心翼翼自己或许"不是那方面的体质"也说不定?否则应该不会疼成这样吧?

但这不过是蓝内心微小的嘀咕罢了
“要放弃吗…?”
志泽不住用手指梳拢他凌乱的发丝边抚摸他的头颅边问眼神透露出超越身体痛苦的愉悦光芒心情似乎不错
(知靖先生也满头大汗了)
虽然脸庞也疼得微微扭曲却一点都没有焦躁不安只是一直静待着蓝若自己稍有一句表示不愿意继续下去的字眼他肯定会沉静的抚摸自己的头发默默停止吧?
(不要!)
“蓝?”
“哈啊…等…等一下…”
再等我一会儿就不要紧了蓝用眼眸诉说反复浅浅呼吸
虽然不熟练却竭尽全力地回应男人不这样的话可能就会半途而废了
尚未觉悟就别来挑衅自己!蓝光回想起男人曾这般怒火中烧的样子就很想哭若男人发火蓝不只伤心也感到配不上男人的自己很悲惨
“…我会等的”
“知靖…先生?”
“你先别急我会等你的”
男人不再喊停用大掌温柔地摸索他痉挛不已的下腹部予人冰冷印象的修长手指散发热度地相当温暖
好舒服…
“再…多一点…”
“嗯?”
“…再多摸我一点…”
比起身子感受到的愉悦精神方面的感觉更加良好蓝启唇小声道志泽眯细眼眸仿佛在安慰受伤孩子似的抚摸他冰冷的肌肤
(好像小孩子喔!)
这种情况感觉好滑稽蓝微感奇妙地小声窃笑总算能顺畅呼吸了空气进入肺部的同时蓝的秘所内部倏然有所感觉
(啊!难道…是这样子…)
被男人徐缓摩擦的地方一放松力气突然愉悦不少蓝猛地明白如何控制呼吸的方法了
“不要紧了…已经不痛了”
虽然无法用嘴巴说明清楚但身体的某一却有意识地放松自然地柔软下来紧迫感倏然消失蓝眼泪朦胧地望向他松了口气的志泽微微一笑道:
“是吗?那我再稍微进去一点!”
“呃…唔哇!?啊嗯、嗯…”
还没完全进入吗?蓝脸色惨白地领悟时已然太迟了男人滑了进来
(哇!骗人…好…)

确实如男人所言硬直又庞大的性器往身体内部更加入惊愕不已的蓝愣愣发呆时仿佛毫不推阻地将男人全部接纳了进来
“啊…不要!啊啊…嗯、嗯…”
滑动时互相摩擦的触感一点都不疼令蓝不由得发出奇怪的叫声仿佛从内部擅自硬挤出来的呻吟即甜腻又濡湿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奇怪虽然不痛但…)
原先还疼成那样现在却感觉他在自己体内活生生爬行地入滑动探索秘所莫名其妙地麻痹滚烫
“啊唔…嗯、呼…”
“蓝?”
蓝发出抽泣声死命抱住志泽颤抖不已的下肢无意识地缠住男人修长的腿来回磨蹭
志泽应该也看得出来吧蓝很明显感觉到什么了紧紧压住他的腰伸手碰触蓝方才萎缩下来的性器
“啊嗯!唔…”
轻轻一捏他濡湿的性器前端蓝身子霎时往后仰与此同时垂软的性器弹跳般硬直含入志泽欲望的秘所开始痉挛起来
“痛苦吗?”
“嗯、嗯…不时、啊啊…啊恩!不是的…”
志泽这么问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其实他早已明白蓝的内部起了什么变化证据便是他用大掌握住蓝不断从露出的粘膜中溢出液体的性器哄慰地揉捏并不是因为疼痛而导致蓝精神涣散而是男人穿刺的律动令蓝意识逐渐模糊
(湿湿滑滑的…)
志泽的腰徐徐摆动体内一股湿滑摩擦的感觉让人为之疯狂
这是什么?逐步热烫起来的那几乎在志泽每一入时快满溢出来
“不是什么?说清楚”
“啊嗯!喔…里面塞得满满的但是…像这样子、这样子…啊!”
好似他一动自己就会坏掉了蓝小声倾诉挺入的刺激令他身子十分苦闷志泽苦笑表示自己尚未卯足全力呢!虽然蓝也晓得男人根本是手下留情了但他还是初遇到这么强烈的刺激行为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啊!”
被压迫到某点的瞬间蓝身子抽搐地颤动不已虽想忍耐下来腰杆却自动浮了起来含入志泽的地方倏然紧窒不已
“这里啊?”
“啊啊…不行、啊、就那里不行…”
男人最后仍摆动腰杆挺进蓝内部的敏感用力抱住希望他能停止的蓝的身子坏心眼的集中火力攻击那点
“啊…嗯!”
浮上来的大腿瑟瑟颤动柔顺地夹住男人健壮的腰志泽用手掌托起蓝紧张的小臀部接着像要撕裂他地狂猛摆动起来
“啊、不要!不行了!我已经…别这样…动…”
“为什么?”
一摩擦蓝的秘所性器便一阵抽搐般颤抖来回摩挲男人坚实的腹肌同时刺激到裸露出来的前端黏膜太过强烈的感受令蓝几乎快昏厥了

“好奇怪…会变得好奇怪…”
“什么地方奇怪?”
“啊唔!”
男人吸吮住苦闷不已的蓝的乳首倏地挤入动作并不粗暴而是徐缓地进入摩擦滑溜濡湿的内部蓝霎时发出短促悲鸣
“住手…别、别动了…啊、啊、住手…”
全然忘了男人叫自己别哭的吩咐泪水溢出蓝的眼眶然而志泽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和先前静待的模样截然相反的焦躁不已不断摆动下肢
“…叫我别动自己却动个不停不是吗?”
“住…啊、不是这样的…我才没…”
被插入时乳首又遭玩弄腰部倏地热了起来明明不想却上下摇动个不停的自己好恐怖
双脚胡乱挣扎不断踢向志泽…
“你并不想停下来吧?”
“我、我也控制不了…啊、啊嗯…快坏掉了…不要!啊、啊啊!”
最终还是自己摇晃腰部主动迎合志泽的律动一股全身快溶化般的快感侵袭而来蓝已快难以承受了
“讨厌…不要了!我没动了…”
“我不觉得你这样不好啊!”
羞赧到不行的蓝好想逃走纤瘦的身子缩成一团志泽脸庞浮现苦笑修长手指拭去从蓝眼角渗出来的泪水
“你也不觉得讨厌吧?这么配合的身体对我来说真是得救了”
“得…救了?”
“感觉一做就无法中途停止了不过你用不着害怕”
不想让蓝感到疼痛及恐怖志泽拥抱住他并亲吻他湿润的唇
“所以你放开一点吧…那样愈能享受到快乐的滋味”
“啊…啊啊…唔!”
男人混合着喘息的声音呢喃的瞬间蓝的腰杆倏地弹跳起来同时志泽的性器前端摩擦到蓝过分敏感的地方蓝一阵头晕目眩双腿反射性的缠绕住男人的身躯持续小幅度颤抖
“啊!不行、那地方不行…”
“老是说不行哪…”
湿嗒嗒的性器倏然被男人握住蓝颤抖不停身体内部含入异物的强烈感及承受不了的快感看他性器的反应自然就能明了了男人轻轻地压迫似的摆动腰杆…
“快、快出来了…你这样…我快出来了…”
“就解放出来吧这事不用忍耐吧?”
“不要!很不好意…思…啊啊…啊嗯!”
蓝握住志泽折腾自己的手希望他能停止爱抚动作却反被他猛地咬住乳首身子霎时后仰

一点都不令人感到疼痛的用牙齿不住刺激、吸吮让蓝变得更加敏感
(啊啊…硬起来了…)
蓝本以为性器和乳首是毫无关联的部位一旦遭受刺激时却出现敏感神经仿佛连接在一起的反应感觉好恐怖
而且身体内部也…
“啊啊…你身子变柔软了…”
“讨厌…我讨厌这样…”
蓝的秘所不住蠕动柔顺地包裹住男人小幅度摆动推入的欲望
男人用舌头绕圈、挑弄他胸前的尖挺乳首握住蓝性器的大掌濡湿一片
“够了…不要、好奇怪…”
若只是疼痛的话还尚能忍耐不管多苦都能熬过去但频频其侵袭的快感却让蓝不知所措哽咽出声
然而一直很温柔的志泽却眯细眼眸凝视着蓝抱紧他身子的手臂更加用力
“你很拼命努力了吧…?”
“唔、唔…”
才没有呢!蓝猛地摇头仿佛要否认男人说辞般一脸别扭地凝视着他我开玩笑的男人笑着说道
(太狡猾了!)
男人一旦露出那种笑容不管摇篮做什么都愿意心脏揪紧似的一阵疼痛蓝将脸庞埋入男人宽阔的胸膛紧抱住不放
“很努力了…”
“嗯?”
“很拼命…努力了所以…所以…”
“…蓝”
希望你能更加抱紧自己一点蓝小声倾诉男人如他所愿地拥抱住他
光是被环保在志泽的胸前身子便快融化了
男人在蓝的脸颊及眼睑落下温柔的亲吻后堵住他细细喘息的嘴用舌头舔舐湿润的唇瓣说不愉快一定是骗人的
“啊啊…嗯…啊、啊嗯…”
愈来愈有感觉蓝发出离谱的呻吟声摆动身子回应志泽的欲望在体内的异物似乎又胀大了一些一边觉得恐怖的同时濡湿的粘膜却又欢喜地不住吸吮志泽的性器
(啊、满满的…被塞得满满的紧黏在一起…)
不知何时读过的小/说当中曾形容过性爱中的两人合为一体那古朴的笔法稍嫌梦幻但实际体会到的蓝才发现确实如此
虽然被对方探知道这种地步而羞耻恐怖到不行但被人拥抱住的幸福感却远超越其上胸口为之悸动不已
“嗯…”
蓝用湿润的眼眸凝视着志泽随即被他吻住虽然不明白为何如此想和男人接吻却拼命回应对方戏弄似的舌头

口中任何一都充满了志泽虽然辛苦却不希望喊停身子一阵焦躁发热随即再度摆动起来的腰清楚表达出蓝好想再多做些什么的yinmi心情
“为…什么…”
志泽执拗抚摸他的动作令蓝更加狂乱不已摇晃、接吻、逗弄他胸前凸起的乳首蓝身子不住抽出颤动内部反而将他缠得更紧
“怎么了?”
“为、为什么…会这么…敏感呢…?”
那过于敏感的地方以及体内不可能看得见的全被志泽探查得一清二楚了吗?蓝微感恐怖的询问志泽听了微微一笑:
“…因为你的身子很坦率吧!”
“啊、啊嗯!坦率…?”
平常听起来没那种感觉的字眼此时却予人一股淫猥感摘掉眼睛这个遮蔽物后志泽的视线仿佛具有毒性半甜腻一阵头晕目眩的蓝不住摇晃酸疼的身子
“瞧只要一这么做…”
“唔啊!”
“…这里就更湿了”
边紧窒地缠绕边在耳边细声呢喃脑袋都快沸腾了无论问他几感觉好吗蓝都只是点头:
“感…感觉很好…啊!…那里…感觉好棒…”
“要我…再多做一点吗?”
蓝不知所措地摇摇头被撩拨的焦躁不已在男人坏心眼的怂恿之下蓝颤着身子开口:
“啊…再多一点…再多做一点…啊、求求你…做…啊啊!”
话语几乎是喊叫出来若中途停止摇晃他身子的动作就太不上道了在上方晃动的身影呼在耳边的紊乱气息蓝现在真的感受到自己和志泽共享了身体的感官知觉
(脑袋一片晕眩…)
简直招架不住一口气泉涌上来的感觉神经仿佛快要烧断了即使如此蓝仍不想停止将颤抖的身子贴近被汗水濡湿的健壮胸膛
耳朵贴近他胸口激烈的心脏鼓动声清晰可闻自身和男人一样紊乱的心跳声噗嗵噗嗵直跳得指尖都快痛起来
抬头一看志泽正眯细一只眼睛似乎被沿着精悍脸庞轮廓滴落的汗水渗入眼里的样子蓝朝那张端正的脸庞伸出微颤的手:
“唔知靖…好吗?感觉…好不好?”
“…啊啊非常好”
蓝伸手擦拭他汗湿的脸颊询问旋即被抓住手压在唇上志泽用温润的眼神示意很满足蓝开心得胸口一痛满满的快感令人快喘不过气来
“蓝舌头…”
“啊?唔…嗯唔…”
抬起他双脚更进一步激烈地摇晃的志泽低语抱紧他背脊的蓝依言伸出小舌随即被男人配合腰杆的挺动节奏舔吮舌尖
“哈啊…嗯、嗯嗯…”
指尖脚趾头在胸前坚硬的小突起以及性器还有被志泽轻轻啮咬的舌头…总之身子所有的末梢部位都异常的敏感

与此同时大腿内侧及嘴唇内部隐藏起来的地方也过分敏感了起来做爱这种行为让人感觉从里到外都快乱七八糟了…
“啊、啊…已经够了…够了…”
所有令蓝脑筋一塌糊涂的部位志泽全伸手触碰、覆膜埋在他体内最的热源不住戳刺充分确认蓝的内部
“不、不行了…”
意识逐渐模糊不清蓝反复呢喃"不行了、不行了"志泽眼神探究地盯着他伸手抚摸蓝的头发询问:
“快出来了吗?”
“嘎…什么?我不知道…”
出来…什么?蓝困惑地眨眨眼连这也不知道吗?志泽微蹙眉头苦笑一见到男人虽温柔却有鼓奇妙艳丽感的笑脸蓝便不自觉地想哭
“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啊…身体好想快散开了…哈啊!嗯嗯嗯!”
出声询问的志泽坏心地摇动下身蓝的回答倏然中断被甘甜的刺激反复折磨
每当被男人贯穿蓝都有股自己快坏掉的恐怖错觉但他一点都不想喊停而后散落全身的痛楚在一瞬间逆转的集中到了某一
(好奇怪为什么…这么心痒难耐无法平静下来…)
脑子愈来愈热视线逐渐缩小除了感受志泽挺进体内的欲望以外蓝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个、便是能让你更加舒服的东西”
男人隐讳地诉说自己的体悟接着教导他迎接最后一刻的来临大掌慢条斯理地摩挲他的下腹部蓝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若感觉这里热到不行甚至快受不了了就开口说一声”
“啊…这里?出、出来的…就是这里?”
老早便热到不行了在温柔的手指抚触之下一抽一抽的颤动全身像是快被煮熟似的苦闷难受被徐徐按压到腹部蓝便能更清楚感受到体内的志泽脑子变得好奇怪
(仿佛…被人从外面触摸到体内…)
一意识到此点颈项倏然一片毛骨悚然宛如遭逢某样恐怖的东西侵袭但他的胸口不但没因恐慌而冷却下来反而很热、很热
“我、我不知道好像有什么…啊这什么呀…”
“蓝…”
“快出来…了?这个好像快…啊、啊!”
在脑子一团混乱的状况下看了志泽一眼他正用炽热眼神爱抚自己发出轻喘的唇瓣接着不发一语地做小幅度抽动胸膛及性器被男人修长的手指细细抚摸快感犹如四散飞溅的火蓝愈发狂乱不已
“啊知靖该怎么办…我好像快、快要…”
仿佛有一股庞大热流快从体内涌出来了
快感远远超过能负荷的容量了从身体内部苏醒的东西让紧抱身旁男人的蓝不由尖声大叫:
“啊、啊…啊啊啊嗯!”
“…唔!”

从激烈弹跳起来的腰部似乎有什么东西飞溅了出来太过突然又强烈蓝一瞬间根本不晓得那是什么随后他倏然明白滴滴答答地四散在肌肤上的飞沫便是自己的精液
“不…不要…讨厌…啊、啊!”
快感一直被延长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仍结束不了淫猥的精液不断流出志泽强行将他浮起的腰杆往下压在疑惑的蓝体内再度膨胀壮大
“唔哇?!”
“再忍耐…一下…”
抱歉…男人告声罪后用力地摇晃起来持续良久的高潮及射精感令蓝抽抽噎噎地哭了出来反复呢喃自己快不行了
若这种快感继续持续下去自己一定会变得很奇怪没办法再恢复正常了或许会变成一头令人不快、只贪婪寻求被志泽摩挲的快感的生物也说不定
“布、不要…快不行了…啊…”
“蓝…蓝别哭”
伸舌舔去他眼角溢出的泪接着吻住嘴唇夺去他的声音嗯嗯…志泽从喉咙发出的呻吟无比甘美蓝贪求更多地啮咬他的舌头随即感到体内的欲望一抽一抽地颤动
“唔、嗯…”
“嗯…!”
抱住的宽阔背脊瞬间整个紧绷而后缓缓松弛下来嘴唇分离志泽强烈的摇晃静止下来的同时意识朦胧的蓝四肢瘫软地往床铺倒下
(唔…感觉头好晕…)
累得连移动一根手指头的力量都失去了即使躺着仍一阵晕眩
志泽的汗水轻轻滑落胸前呼吸沉重宽阔肩膀微颤的男人缓缓将性器从蓝体内抽出身子覆盖在蓝的上方
“结束了吗…?”
“是啊…”
看着摸不清状况而一脸不安的蓝志泽苦笑着点点头
“我、我做得好吗?”
“嗯非常棒”
太好了!见蓝露出微笑志泽微感困窘地徐徐离开他身子虽然只偷瞄了一眼仍被慌张的志泽轻声斥责:“转向那边去”
蓝急忙别过脸然而方才残留眸底的影像仍浮现眼前
(就是他的那、那个…进入我体内…)
怪不得有种被塞得满满的感觉亲眼确认到男人那地方蓝羞赧得全身通红
就算男人存在感压倒性值得夸耀的性器从体内退出了蓝也忘怀不了它所带来的触感犹残留一丝余韵的身子虽然不痛了秘所仍又麻又热不住颤动
“呃那个…套、套…”
趴伏着将羞红的脸蛋埋入枕头的蓝想说出志泽套在身上的避孕用品名称都办不到但志泽听了却大吃一惊
“你知道这个?”
“唔…嗯大概知道…”

见他一脸意外蓝不禁有些气闷或许他并不清楚大概情况但也没有没常识到这种地步在很早以前他便学习过这种基本性教育的知识了
不过自己又不是女人应该没必要避孕吧?
“呃为什么…要带上那个呢?”
蓝坦率地问出内心疑问志泽一脸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仿佛在思索该如何回答才恰当
“…等一下蓝究竟弥刀教你到什么地步?”
志泽伸手按住一下子疼起来的额头询问的嗓音苦涩不已有什么问题吗?蓝一脸不安
“教我…什么?”
“他不是向你解说过肛交是怎么一回事吗?”
“…肛交?什么意思?”
蓝错愕了下无言以对的志泽往床铺趴下压在身上颇沉重的男人躯体让蓝发出惊呼声方才志泽对待自己一直小心翼翼的这下才真切体会到他的重量
“果然还是…太早了吗?”
“呃什么…?”
无法理解志泽内心矛盾的纠葛及苦恼蓝愣愣眨了眨眼志泽一脸苦涩地凝视着他再度叹了口气伸手抱住蓝:
“没事算了…总之从初学者的课程开始教起吧!”
“唔、唔恩?”
既然都发生关系了之后再慢慢交你是怎么一回事吧从不放弃的男人这回也未轻言放弃蓝纯真地点点头
志泽美术馆的一之宫清岚别室揭幕宴会在美术馆内部大厅盛大举行
仿佛被一排相当精致又富含艺术性的筵席食物及装饰餐桌的朵压迫似的蓝手足无措地缩在墙角
“你站出来一点或是吃一些你喜欢的食物也行”
“好、好的”
人潮拥挤的盛大场合蓝还不太习惯志泽轻拍了下他缩起的肩膀蓝抬起一双濡湿的眼眸颤也似的凝视着他志泽胸口不由一阵骚乱
为了今天这日子所订制的浅绿色西装相当适合身材纤细的蓝感觉线条十分优美胸前的幽兰胸是方才接待的人拿给客人戴的也与他颇契合
“人好多喔…”
“恩所以身子别这么僵硬不会有人注意到你的”
蓝仍一脸紧张不已志泽伸手握住他纤细的手臂蓝霎时羞红满面低头看了看被志泽触碰的地方抬眸望入志泽的眼睛
(…那什么表情啊!)
真希望蓝别这么不自觉地露出那抹妖艳神色虽然志泽没有指摘他的意思但听起来却像是责备没错
“…放轻松今天是你爷爷的重要日子不是吗?”
“说、说的也是好的”
做过之后蓝变得非常容易意识到志泽的存在只要两人稍有接触便满脸通红纯真的反应令志泽不自觉眯细眼眸不过在人前也无法对蓝怎么样表情随即恢复正常

“你不用向任何人打招呼所以别这么紧张”
“恩…但不是那样的…”
“嗯?”
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吗?志泽用眼神询问蓝仍一脸不安地微蹙眉头:
“今天会长…知靖先生的爷爷会来不是吗?”
“嗯稍候我会简单介绍你们认识怎么了吗?”
蓝斜睨了疑惑的志泽一眼低头说出来的答案让男人觉得可爱到不行
“我知道没必要特地向他说明我们的事但是…我还是希望我我喜欢的人…的亲戚也能够喜欢我”
“…原来如此”
“总觉得我好像会表现失常…所以才会有点紧张”
蓝一副令人同情的模样志泽呼吸瞬间窒了窒思想健全又古朴的蓝自然会有这种想法胸口一下子热了起来
“呃会长…爷爷他绝对会喜欢你的”
“希望如此…”
蓝似乎没发现志泽改口称呼会长为"爷爷"一事而这还是志泽打从出生以来头一遭主动改掉称呼想必蓝也不会晓得才是
志泽频频微笑的数多到被尚未来到会场的弥刀指出
你整个人变温柔了呢跟以前那副生意人嘴脸的应酬笑容完全不一样
这是好事!弥刀一副颇了不起的模样评论道志泽狠狠瞪了他一眼但他毫无反应
接触到蓝柔和温暖的心志泽也有一些被感化了也察觉自己并不是那么糟糕的人
“啊总算来了!”
来!见到一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进入会场时志泽用眼神催促蓝:
“过来蓝我向你介绍一下”
“好、好的…”
志泽朝身子倏然僵直不已的蓝微微一笑轻拍他单薄的背脊不着痕迹地扶着迈步行走的蓝的背两人缓缓接近不停接受众人打招呼的老人在出声前老人似乎已发现到他两人
“哦哦?这不是知靖吗?”
“会长失礼了这位是一之宫清岚的孙子蓝”
“啊、啊啊!他…!”
靖彬的眼睛霎时眯细而后惊愕地大大睁开从对方专注凝视的表情当中不难猜出这名老人也晓得那副梦幻名画
被人目不转睛盯着瞧的蓝仅一瞬间露出困惑神色接着以漂亮的举止说出完美的寒暄:
“初见面您好很抱歉这么迟才向您打招呼曾想过亲自去拜访您一趟但听说您生病修养中不便打扰此事耽搁下来后时间便不知不觉过去了”
蓝用悦耳的嗓音说出礼仪十分周到的话靖彬的表情一下子瓦解了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别为爷爷这么费心!来过来这里”
“呃但是…”
“能和我聊些关于清岚先生的事吗?虽然我和那人几乎没什么谈话的机会但不管是那人也好、作品也罢我都很喜欢哪!”
靖彬满脸亲切笑容高兴地握住蓝的手见状志泽有些错愕
(就算看了中意但…也太快了吧!)
或许蓝意外地拥有获老人欢迎的才能也说不定志泽一下子感兴趣起来思若那个靖彬再年轻个二十岁或许也会按捺不住吧?
即使如此靖彬被蓝冲昏脑袋的模样也挺惊人
“可以叫你小蓝吧?知靖应该有好好照顾你吧?啊啊怎么会这么瘦呢?你有好好吃东西吗?有什么想吃的吗?”
“啊有的知靖先生非常照顾我…呃吃饭方面也没问题”
在害羞微笑的蓝面前化身一副亲切爷爷模样的靖彬朝身旁的随扈吩咐几句后多如山的筵席料理就被人端到蓝的眼前
(这家伙又来了!)
回心一想在志泽年幼时与靖彬初碰面那天他也询问过自己:“想吃些什么吗?“当时志泽一下子感觉自己该不会遭人同情了吧?
(对了那应该是…)
仔细想对逃过战后缺乏粮食一劫的靖彬而言劝人吃东西或许成了他最大的乐趣了
直至今天志泽才恍然大悟虽然靖彬颇想跟孙子拉近距离年幼的志泽却露出一副自己没那么可怜的态度但靖彬的关怀之情仍旧未变
“呃会长先生我真的没那么饿…”
“什么称呼啊!蓝又不是公司的人我不过是个老爷爷罢了没关系啦喊我爷爷就行了”
“那…爷爷?食物太多了我真的吃不下”
虽然疑惑但对祖父已过世的蓝而言靖彬的提议应该令他有些开心才是蓝脸庞微微浮现羞赧笑容开心地反问靖彬:“您不吃一些吗?”
“啊啊可惜我被医生限制饮食了不过蓝真温柔呢!”
“不您过奖了…”
不管自己说什么老人都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蓝不由得微感困惑眼前这幅光景该说是好笑还是滑稽?一旁望着两人的志泽倏然感到背后有人而回头
“弥刀吗?”
“让你久等了哎呀老爷爷心情大好哪…蓝果然不愧是欧吉桑杀手!”
弥刀的感想简直和自己一模一样志泽朝今天也背了相机来的学弟出声询问: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讨厌学长不知道吗?公寓管理人宗冈先生鲷鱼烧店老板以及那孩子早就认识的画商爷爷大家全都对他百依百顺呢!总之蓝似乎是他们理想中的好孙子”
很有礼貌也对老人家颇温柔虽然保守却是非常可爱总是笑脸迎人也表示对古老的东西颇有兴趣不管多疼爱他都不会感到腻
这样的蓝似乎惊人地获某个世代以上的人们青睐
“唔这么一说不也刚好合学长的胃口?”

“…我?”
“因为你的灵魂就像个老头子不是吗?噢!别踢那个地方!”
讲这什么鬼话!志泽一脚踹向他小腿顶着一头金发、身穿西装的弥刀当场跳了起来
“不跟你聊了带相机去那边绕绕!”
弃置着露出苦笑的弥刀不理志泽前往招待朝熟悉的美术馆人员打声招呼后开始查阅客人的名册
(那家伙似乎没来是吗…?)
这的宴会采取基本招待制若有人当天到来也还是有可能会接待浏览了一下里头似乎没有福田的名字那男人是公众人物使用假名的可能性颇低安心不少的志泽倏然被接待大厅里头某一样东西吸引目光
“什…”
那是巨大的篮创作品虽说是篮却足足有三公尺高就算来一个成熟男人也难以环抱住的庞大体积简直就是炫耀用的
往下拱的连翘枝缠绕住蓝如同艺妓摇曳的衣袋般垂下来奢华中带着毒性
志泽今早从未看过这样东西这种村早干过于强烈的篮应该不适合送人吧?不由确认了下赠与人的名字倏然狠狠咬紧牙根
『赠与一之宫蓝少爷福田美术』
看着标示的名牌上头一排漂亮字迹志泽脸色难看地啧了一声随手抓了附近一位模样似搬运工的美术馆人员过来
“不好意思这个篮是何时送到的?”
“啊宴会才刚开始这篮便送到了对方还跟我们道歉说太晚送来了…虽然收件人没写错但毕竟迟了一些就干脆直接摆在这里…”
老实说光想摆放场所就头疼不已了只好孤零零地随手搁置在接待入口的一旁那名美术馆人员一脸困惑地如此表示
“原来如此…谢谢”
绝对不会错的这是福田在向自己示威!
不这样的话区区一个没有任何关联的画商没理由送来如此盛大的篮
自己得提高警觉不可了虽然福田不是采用非法手段的笨蛋但有鉴于他过往的行为志泽也猜不出他下一步棋会怎么走福田就是这种可怕的男人
而且蓝的确具有相当价值模样酷似"白鹭溺水"又是清岚的孙子只不过那副梦幻名画真的已成虚幻泡影了这椿秘密只有蓝及至泽知晓
(不管怎么说自己得小心提防了…)
弥刀那家伙似乎尚未放弃要蓝当他的摄影作品的模特儿为了极力避免蓝的行踪曝光不阻止他不行…弥刀也说过了蓝让人有股非得好好保护不可的感觉产生
根据情况就算借助靖彬的力量也无所谓为了蓝志泽可以向任何人低头
而这恐怕也是接手清岚成为兰下一任保护者的责任
“啊知靖先生!”
“…怎么了?”
突然冒出的蓝想必不清楚自己脑海方才思索的事情志泽努力恢复沉稳小步靠近的蓝伸手扯了扯志泽的衣袖:
“爷爷他…会长先生在叫你希望你过去一趟”
“那人真是的…居然敢随意使唤清岚的孙子!”

太厚颜无耻了吧!志泽一脸错愕神情有些慌张的蓝连忙摇手:
“啊不是的一开始他是吩咐属下去叫你过来的”
“那蓝怎么?”
“嗯…就算只有一点时间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蓝一脸害羞地表示开幕宴会一事加重了志泽平时的业务工作量导致他整整个一个礼拜都没踏进家门一步
一想到能见到睽违良久的志泽脸庞蓝内心便一阵骚乱而实际上两人互相都看不够
“抱歉害你匆匆忙忙跑来”
“没关系的…而且这还是我头一遭和你出门呢很开心”
在人前无法和自己太过亲密、非常通达事理的蓝首用充满恋慕的眼神凝视着志泽令他呼吸不由一窒
当然他不是感到不愉快只是还不习惯过于直截了当的爱慕总觉得颇害羞瞬间所有冷静都不见了
“过来一下”
“咦…好的”
志泽拉着蓝的手臂两人来到方才巨大的篮附近相当奢华又颇具毒性的篮令蓝吃惊地睁大了眼志泽带着他来到接待人员无法看到的角落
“呃…?”
怎么了?蓝疑惑地抬眸志泽捧住他脸颊落下亲吻蓝瞬间满脸羞红却没有推拒霎时僵硬了一下的手臂怯生生地环抱住男人背脊
“…嗯…”
发出微小声响的吸吮蓝柔软的唇瓣后志泽身子稍离蓝微启嘴唇诱惑他伸舌进来志泽只稍微吻了下便停止了接着轻拍蓝双眼迷蒙的脸庞:
“今天我们一起回去”
“真、真的吗?”
所以稍候再继续志泽无声地用眼神暗示再度抱了下露出开心笑容的蓝后两人一起返回宴会场
“…知靖先生”
“嗯?”
“真的很谢谢你办了这么一场盛大的宴会…”
巡视会场一圈蓝眼眸微微湿润郑重地向他表示谢意
蓝脸上的笑容宛若少年却又带了一丝成熟大人的感觉美得不可思议
“我什么都没做该说盛大的…应该是你爷爷的功绩才是吧!”
就连志泽自己也该为侥幸得到蓝这个最高杰作而向清岚表达感谢之意志泽平静面对蓝的感动泪水往一发现蓝的身影便喜不自胜的老人方向走去
凝视着蓝的背影就算察觉自己脸庞复线些许笑意志泽也不想勉强恢复正经模样
像福田这么一点小事就动摇自己是不可能战胜蓝身后强大伟人身影的!
(…敌人不好对付!)

死后仍可以操纵人的清岚以及靖彬
相较于获两名巨人疼爱的蓝之温柔笑容责任重担什么的根本微不足道同时内心亦升起一抹自豪志泽迈开步伐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