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喝!一道人影翻墙跃下,差点撞上身来。邵军一闪,愕然不已。
「又是你。」他斜睨著那低头不语的家伙。
「滚开!」闷吼一声,推开挡路的家伙,冷念生匆忙的闪出府衙巷道。
邵军愣怔在墙边,匆匆一瞥,影像停留在气死人的家伙眼眶泛红……
邵军旋身也翻墙而入,急步来到大人的厢房院落,小厮的手捧著一块布,上头叠著碎瓷片,走出房门口。
邵军立刻进入,喊:「大人,发生了什麽事?」
翟颖压抑著怒气,咬牙道:「还能发生什麽事,就只能眼睁睁的放手!」不能犯糊涂,脑中全是他的影像,踱到一幅字画前,字画之後藏著浓烈的情感,只能锁著。
下单凤俊眸,不禁黯然叹息……。
「把字画拿去烧了。」该割舍。
邵军接过字画,纳闷--好端端的怎要烧画?
「你出去吧。」他想静一静。
手臂的旧伤隐隐泛疼,当年留下的记号可见骨,磨人的痛到现在才要开始。
待属下安静的将门带上,翟颖才回到桌案边,抛开恼人的思绪,提笔疾飞,洋洋洒洒的写下百姓的生活公约--
凡举世待人之道,睦邻、作保、纳税、防灾、防贼、经商、耕作、放债、兴讼、写状等等订得详细,阐明该如何理,以及一旦违背,责罚的轻重之分,使百姓易於奉行、遵守。
即日起,将张贴在大街公告,尽责分内之事,同时整顿管辖之地。
「老大,别喝了,你会醉。」阙不平夺走桌上的酒,扬手招来食肆夥计,示意不许再送酒过来。
时至夜半,老大还没有收敛的迹象,怎会如此不知节制。
「走开!」冷念生推了阙不平一把,「别管我。」他想忘了斯文人,忘个彻底……
「咱们送他回去。」阙不凡走上前来提议。
「老大今天怎麽回事?」除了婚宴,他鲜少会把自己搞成酊酩大醉,好几回碰了酒,凡是不熟识的人近身,他差点就砍了对方的手。
事後,弟兄们才由他口中得知,他不让自己醉得毫无防备。
「磅当--」酒杯落地,滴酒不剩。
冷念生趴在桌上,醉昏。
「,我带他回宅,食肆的帐交给你。」
阙不平闻言,惊叫:「我才不要对帐,干嘛把苦差事丢给我做?」
阙不凡挑眉斜睨著兄弟,问:「怜儿在宅里等我回去,你这孤家寡人鬼叫什麽?」
换言之,王老五没资格抱怨,「我也想要娶妻!」阙不平哀嚎著。
「你慢慢找对象吧。」阙不凡说罢,便扛起冷念生,大大方方的走出食肆。
阙不平在他身後跳脚,「我哪来的时间找对象啊!」
老大好一阵子提早走人,将场子丢给他打点;老兄也时常提早回宅跟怜儿努力做人,就剩下他……
「不平哥哥。」
吓!
阙不平一瞬黑了脸,又看见隔壁的阿来纠缠不清--
那三八的个性、涂涂抹抹的门面令他想叫妈啊--这阿有本事让男人逃之夭夭。
阙不平才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下一秒立刻被堵住了去路。
阿一手揪著他的衣袍,另一手端著宵夜,说道:「不平哥哥,人家煮了一盅人鸡来给你补补。」瞧他的脸色真差,这未婚夫不养壮一点怎行,万一洞房烛夜被她给操死了还得了。
阙不平看著那绿绿的粉刷门面,脸色也跟著绿。
他差点忘了,这阿也有本事让男人逃不了。
「生叔,老大喝醉了,你扛他回房吧。」
阿生一把扛起醉如软泥的二少爷,纳闷他怎会喝得烂醉。「多谢不凡少爷将他带回来。」
「生叔,你别见外,我先告辞。」
「慢走,路上小心。」
沈娘见不凡少爷上马离去,随即将门关上。
阿生吩咐著:「沈娘,麻烦你去弄些醒酒的偏方,否则这明日的宿醉,二少爷可有得受。」
「是,我马上去。」
明月并未入眠,等了几个时辰,沈娘来告知念生哥哥回宅。
「明月小姐,今夜二少爷喝醉,你去照顾二少爷,好不好?」机会来临,沈娘要明月好好把喔。
明月搁下手中女红,道声:「好。」念生哥哥待她不薄,她去房里照顾乃应该。
何况,宅院并无其他外人,不需顾忌落人口实。
沈娘继续说:「阿生忙里忙外一整天,总不好意思要他彻夜守在二少爷身边。这盅药膳是醒酒作用,给二少爷喝的。」她可会担心明月误食不该吃的药膳,万一吃出什麽问题,岂不成了罪人。
「我明白了。」
「明月……」
瞧沈娘欲言又止,明月讶然问道:「还有什麽事要交代吗?」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你听了可别见怪。」
「沈娘有话尽管说,我当你是娘一般亲切,该教训的或是其他,你直说无妨。」
「好,那我就直说了。」沈娘把药膳放在桌上,拉张椅子坐在明月的身旁,才道:「我看得出来,你喜欢著二少爷。」
「啊,你……」明月赶忙捂住嘴,惊讶不已的闷呼:「这麽明显……」
沈娘轻笑,抬手顺著她的发,怜她心思单纯,简直是人善被人欺。傻瓜!
「咱们同是女人,光是凭你这不睡觉的模样,天天等二少爷回宅的心思,我怎会不懂。」她也是过来人,就为了等老实人回门。
「我是希望你好好抓牢二少爷的心。」沈娘婉转的说:「二少爷年轻有为,能跟著他一辈子绝对不愁吃穿。至於感情方面,可以慢慢培养。二少爷就是太年轻了些,难免经不起外界诱惑,不过,我瞧二少爷平日待你极好,对你的心思不同於其他女子。」
她可没见二少爷带其他女人回宅,偏偏就坏在二少爷经营的事业太容易让狐狸精有机可趁,二少爷留连丛,多多少少都会沾惹脂粉味。
「沈娘,我不敢妄想念生哥会喜欢我。」她是什麽身份,再清楚不过。
「你别说傻话,趁著年轻就是本钱,能抓住男人的心,就不要错失机会。」只要二少爷回宅,她就会天天给二少爷喝药,不需多久……二少爷自然会想跟明月在一起。
「沈娘,不要再说了,我没那福份。我这就去照顾念生哥。」明月捧起药膳踱出房外,吸了一口气,再叹息……
阿生并未阻止明月坚持照顾酒醉中的二少爷,他帮忙将醒酒偏方灌入二少爷的嘴里,之後便和沈娘很有默契的悄然退下,留下孤男寡女共一室。
明月温柔婉约的坐在床边守候,纤细的影子重叠在醉卧在床的男子,她不禁脸色一红,此时才敢细凝他的五官轮廓,少了眉宇间的暴戾之气,他是个令多少女子一见倾心的俊秀美男子。
如果……她的身份配得上他,该有多好。
奢望著,却无法实现,残酷的事实要她谨守本份,当他的妹妹。
瞧他辗转反侧睡不好,开阖的唇似在呓语些什麽。
明月离开座椅,近身垂首倾听,浓郁的酒精扑鼻而来,混著浅浅的咕哝音量,唤:「颖……颖……」
瞠然吃惊,他在唤谁?
「当官了不起……就嫌弃我……」
一瞬,全身凉透,呆若木鸡的杵著,她发现他……
26
天亮了……
明月守候了一夜,心里数著、数著那名字,唤了几遍?
不愿面对了然於心的答案,明月喃喃自语:「念生哥,你酒後吐真言……犯糊涂……」
怨懑的目光落在那沉静的睡颜,油然而生的妒意令人坐立难安--
谁有资格匹配?
谁该是他在乎的对象?
谁才可以落入他心里的位置?
不是翩翩佳人,竟然是个严谨的男人!
乍然,脑中盘旋著低沉的召告--『别叫我大哥,念生从不当我是大哥。』似宣扬他与他之间不为人知的一面。
颤然的手扭绞裙罗,心想著可不可以就此扭断一切!
「念生哥你糊涂……他是官……一副高高在上……难怪他不希罕你。」不断喃喃自语,扪心自问:是要说给谁听?又是劝谁……
哀凄的眼眸映入那浓密的眼睫颤动,缓缓撑开了散焕迷蒙的眼瞳。明月勉强勾起唇角的弧度,唤:「念生哥……」她要给他第一眼的好印象。
模糊的影像入眼,冷念生的手摸至腰际,一瞬惊觉防身武器不在,随即挺起身,甩甩头,看清此地是自己的房,他问:「明月,你怎会在这里?」
多麽生疏的语气,似指责不该……。明月嘴角的弧度不减,洋装若无其事的解释:「念生哥,你昨夜喝醉了,我来照顾你。」
眉心一拢,冷念生手抚著额际踱下床,突的一阵天旋地转,感到头重脚轻,反射性的抓住纱帐来稳住自己。
明月见状,上前关怀道:「念生哥,你要不要紧?」
冷念生用力眨眨眼睫,再眯成一道缝细看--是颖……
赫然怒吼--
「出去!」别来笑话他。
吓!
明月吃惊的退了几步之遥,好生委屈的轻唤:「念生哥……」
内心犹豫著该不该走,念生哥好凶的口气,「我……」
不对,清脆的女音并非斯文人……是明月?!
冷念生懊恼了会儿,下眼,歉然道:「明月,我不是故意凶你。你快听我的话回房去。」他醉得离谱,竟然产生幻觉。
「好,我会听话。但是我先去叫沈娘煮一盅醒酒的偏方来给你,好不好?」她不以为忤。念生哥是宿醉的厉害,语气上难免凶了些。
「嗯。」冷念生点点头。他是需要醒酒,同时也醒醒脑子。
明月走至门边,不放心的回眸映入那俊秀的脸庞泛起淡淡的晕红,咬牙似在隐忍什麽,宿醉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喀。」
冷念生听见关门声,才出声轻唤:「颖……」气息不匀的微喘著,略显无力的颓坐在床沿,小声碎骂:「死文人,你害我想著什麽……妈的!胡思什麽……」
一个月後--
翟颖再度来到命案发生现场,凭著双眼观察,断定此地并无杂人等入侵过的迹象。
房内的摆设蒙上一层灰,腐败的气息散怖在空气之中,整座屋内显得死寂沉沉……
翟颖详细观察著,希望能搜寻出任何蛛丝马迹。
邵军环顾现场,再禀明:「大人,属下们之前几乎搜遍了这宅子的里里外外,就是找不到丝毫线索。这现场没有留下置人於死地的可能凶器。」
翟颖不愿死心,再度勘查实属必要。「邵军,案情悬宕至今毫无突破与进展,待时日一久,就成了一椿悬案。」
他绝不允许凶手逍遥法外,天理何在?
不愿放弃各种可能性--
他调查过风纪延与陈三郎的关系,经过详细盘问与求证之下,他们之间仅止於买卖交易。当天有不少客人看过陈三郎带著女儿到妓院,之後陈三郎并未再涉足妓院场所。
这证实陈三郎与妓院并无金钱上的纠纷。推翻了他之前猜测陈三郎卖女儿之後,是否後悔遂与妓院的负责人引起冲突,引发他人的杀机。
然,探查的结果不如所想。常言道:虎毒不食子。陈三郎怎会兴起卖女儿的念头?
是不是他人教唆,亦是有心人的枕边细语……
赫!
「怀春是不是收拾了所有的细软?」
翟颖立刻翻找矮柜、妆台等放置物品的地方,除了几件女杉之外,「看来怀春应该把贵重物品都带走,这房内甚至没有女人的胭脂粉盒。」
依照以往的习惯,他的後娘向来爱梳妆打扮,若不涂脂抹粉,艳妆一番,她根本就不出门。
「房内其馀摆设皆整齐,不似慌乱之下匆匆忙忙的收拾一切,莫非早有预谋?」
仅是假设,邵军道:「有可能。」
「这床上仍保留当初凌乱的模样……」翟颖暂且推敲怀春是唯一的凶嫌,陈三郎指甲缝的肉屑就是怀春的。可,一个女人家的力气难以胜过大男人,他问:「邵军,你可有想过派人查过药铺?」
邵军讶然,「大人怀疑怀春用药毒死丈夫?」随即又推翻所言。
「不可能啊,陈三郎的死因早已排除中毒。」
翟颖并未解释心中猜疑,下令道:「现在,我要你去各间药铺探查怀春是否涉足药铺。若是有,详问药铺老板、夥计是否还记得她买了什麽药?我想知道有什麽药材会令人丧失力气,甚至昏迷。」
邵军一点就通,「我懂了。属下这就去办。」他与大人各骑一匹骏马过来,倒是不用担心留下大人独自在此。
「慢著!」翟颖猝然一吼。
邵军整个人受吓在房门口,愕然转身问道:「大人还有何吩咐?」
翟颍手握著一根三寸钉,吩咐道:「派人通知家属,明日开棺验尸。」
「喝!此事非同小可……」邵军再度受吓。
难得看属下惊愣不已的表情,翟颖经过身旁,挑眉,语气死板的问:「怎麽,你当我在亵渎死者?」
闻言,邵军张口结舌道:「属下……不敢。」
大人为官做事一向小心谨慎,他是不该怀疑大人会犯糊涂。劭军战战兢兢的跟在大人身後,浑身不禁冒出冷汗,思忖--
大人整日凛著俊容,实在为时已久……
27
冷念生一回到宅院便得知将要开棺验尸的消息。
登时怒气提上胸口,怒吼:「该死的!他凭哪一点要开棺验尸。」
胸膛剧烈起伏,火冒三丈无发泄--
需顾及明月挺著六个月的身孕,抑制爆发的火气波及无辜。「妈的!人都埋了,他说验就验,还真会挑时间。」
阿生解释道:「二少爷,你担心明月小姐目前的状况让外人知情,但遇到这种事也是情非得已。」他希望二少爷面对现实,明月都成了二少爷的人了,何须隐瞒。
「念生哥,我无所谓。翟大人要开棺验尸是为了案子,我不在乎出门会受人指指点点。」
「你不在乎,我在乎!」气死人!
他希望明月将来有好的归宿,若为了过去的不幸而赔上她的未来,何其残忍。就像他现在的日子一样……
白天,他尚可让自己忙碌,转移心思。可,每当午夜梦回、心里搁著谁、嘴里念著谁、现在怨著谁……
「我不许别人看轻你。」
「念生哥,你有这心思,我很感激。我真的不介意他人用什麽眼光看我。」她满足於现状,他每日提早回宅,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这份殊荣是梦寐以求。
「念生哥,我若不嫌弃我,我想赖著让你照顾我ㄧ辈子可好?」
冷念生并未细想话中涵义,仅是脱口而出:「说什麽傻话!我若是嫌弃,就不会带你回宅。」
「你真好。」明月绽放出一抹笑,有一丝得意他是在乎她的。
阿生突的感到怅然若失。听到二少爷终於表明心迹给明月小姐承诺,他竟然……
呆滞了会儿,莫名的情绪随著那一颦一笑而感到更加失落。
冷念生看时辰已晚,吩咐著:「我去洗澡,你们俩早点回房歇息。明月,明日我陪你一道去墓地,生叔,就由你来驾车。」
道声「是。」阿生跨出厅堂。
明月指著桌上的宵夜,劝道:「念生哥,你别为我的事而发脾气了。我和沈娘为你准备宵夜和点心呢,你快趁热吃,然後也早点歇息。我回房了。」
「嗯,你小心走。」
偌大的厅堂仅剩下他一人,看著桌上的宵夜,不忍糟蹋她的好意,渐渐养成吃消夜的习惯、也养成想著斯文人的习惯……好想……
令人疯狂的想--
轻烟冉冉,白雾弥漫整个澡堂。
浴桶内盈满情欲,沸腾滚滚的燃烧,冷念生意识不清,修长的指尖沿著喉结一路往下游移,渐至欲望的边缘,握在手里,浑身一颤,雀跃的欲念在呐喊,盘旋於脑海的刚正轮廓有一双灼热的丹凤俊眸,隐藏著若有似无的情,勾引著谁……
「啊……颖!」随著欲望的释放而抿唇唤著一个不要他的人。
噢,他在干什麽……
理智瞬间回笼,自我厌恶的羞愧击溃了短暂的官能愉悦,「无耻、无耻……」
氤氲的眼模糊了水面下的自己,沿著脸颊滑下的泪落在冷却的情潮形成一圈圈的涟漪……
翌日
不敢面对,又不得不挺直身躯,毫无情绪波动的俊秀脸庞转向,躲开那盘踞於脑海的双眸。
刻意的,不下好几回,他连正眼都不愿意多瞧。丹凤俊眸一眯,两道灼热的目光射向女子的柔荑,就揪在那家伙的衣袖,真令人忌妒!
翟颖怒然一喝:「开棺!」
官差们得令,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开挖坟墓。
翟颖冷眼旁观,满怀妒意不减反增,根本经不起考验,不过看他们俩出双入对的在一起就露了馅。
事到如今,他还吃哪门子的醋!
敏锐的听见那差点把自己给气死的家伙关怀道:「明月,你暂时避开至一旁,以防冲煞。」
冷念生叮咛著沈娘的交代。
他宁可信其有,就怕她腹中胎儿出了差错,该如何向魏七夫妇交代。
「那麽,念生哥,陪著我好不好?」明月一副小女人娇态的央求著。
冷念生说:「好。」就带她去附近的树荫下歇息,而他正好也不用与斯文人面对。
翟颖瞧他们俩走远,不禁露出一抹苦笑,凭什麽去争……
冷念生做了一个呼吸,鼓起最大的勇气,缓缓回头,斯文人依然在前方,正低著头跟验尸仵作交谈。
随及松了一口气,立刻别开视线,凝望那遥远的一片湛蓝--
俊秀的侧面角度入眼,随著距离愈渐接近,步履愈是艰难。
真可笑,决心割舍的情感未失分毫,随日逐渐累积的更,近在眼前伸手即可触及,却是碰不得!
翟颖轻唤:「念生--」
吓!
瞠然吃惊,一瞬铁青著脸色,叫:「你干嘛?!」
冷念生退了一段距离,闪得老远,就怕他的靠近,而自己就会情不自禁……
翟颖怔忡在原地,乍然怒吼:「你给我过来!我要问话,就不许你闪。」满腹酸意横生,怨这家伙过份到极点!
醉了糊涂、清醒也糊涂、现在更糊涂;尊卑不分,好歹他是他的兄长,是这片地的管辖者。
冷念生也不甘示弱的吼回去。「妈的!你端那是什麽官架子!什麽!我不想要你靠近也犯法是不是?你凶什麽?王八养的乌龟蛋!」
他气得口不择言,一时之间没注意骂了谁。
翟颖倒是愣了会儿,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冷念生把手伸往腰际,空空无物,这才想到早就把匕首砸去斯文人的脑袋,这回索性脱了鞋,气呼呼的扔向斯文人。同时间又骂:「别再对我摆官架子,我不鸟你这套!」
眼睛眨也没眨的任一只鞋飞过发际,俊颜寒憎,瞅著那气死人的家伙挑战他的公权力、磨他的耐性、扯他的每根快要崩断的神经!翟颖咬牙从齿缝迸出一句:「念生,我对你已经忍无可忍。」
心下一痛,他又招人嫌弃。冷念生迎视著那双喷火的丹凤眼,挑明说:「那就不要忍,你知道我想要什麽。」
他是厚颜无耻,抑制不了想要他的念头,赶不出脑海,惦在心里扎了根,拔也拔不掉。
「你只会嫌弃我,你既然看我不顺眼,就别看!」或许他会好受一点。
他哪晓得自己需要耗费多大的意志力去压抑,「念生,我没有嫌弃你什麽。」若嫌弃他们之间的地位差距,他就不会回来、不会到他的身边去踢铁板、不会到现在还在忍受他的不敬态度、更不会忌妒那不该忌妒的女子。
冷念生当下彷佛被雷给劈傻,斯文人没有嫌弃他……没有……那麽他就不需要闪……
他们俩可不可以别吵架。「翟大人,请您别计较念生哥的态度……」她听不下去了。念生哥所言的涵义再明显不过。
她会难受,念生哥至今仍是糊涂……
翟颖转头对明月说道:「你爹的死因就在头部插著两根三寸钉。」仅是来告知家属,死者确实是他杀。
没有明显外伤,没有血迹,被发丝遮掩住证据,凶手致人於死的手段高明。
冷念生和明月异口同声的问:「你说什麽?!」
「现在已经取下杀害陈三郎的头部凶器,官方终於能以杀人的罪嫌缉捕怀春。」翟颖接著问:「明月,我再问你一,被卖的原因是否和怀春有关?」
「没有。」明月低著头,不肯说出实情。
爹是预料中的下场,她现在根本就不在乎凶嫌是否落网,一心想过著平凡生活,想霸住念生哥。
抬起臻首,明月巧笑倩兮的道:「翟大人,我不妨坦白告诉您,我会有今天,就是我爹一手造成的,我恨他!」
女人瞬间狰狞的神色变化令人吃惊,她可以从容不迫的经过眼前朝那兀自发愣的家伙接近--
「念生哥,我们现在回宅好吗?」
冷念生点点头。
翟颖的神色一凛,明月根本不在乎被卖的事实公开,在附近的阿生应该听见。
瞧她的手挽著那家伙,而他快要忍不住一股冲动,想拆散……
28
冷念生上马车之後,仍於心不在焉的状态,他才不管明月的爹是怎麽死的,会忍心卖掉亲人的人都该死。
至於凶嫌,他相信斯文人会找出凶嫌,会找出唯一亲人的下落。至於两人之间的约定,斯文人若是赢了,会想要什麽?
而他想给什麽?
俊秀的脸庞渐渐浮上暧昧的晕红,马车内的空气滞闷,入眼的景象由飞掠而过的街道幻化成一张轮廓,逐渐清晰的一双丹凤俊眸注视著,无形的勾引……
「念生哥。」娇软的嗓音轻唤,明月伸手触碰那修长的手,「你怎麽了?」
彷佛被烫著般,一瞬甩开他人的接触。冷念生猛然回头,吃惊的看著明月,「你别碰我。」刚才,斯文人明明就在窗外。
「念生哥,我以为你发烧了,你的脸好红。」明月狐疑的眼神瞅著那令人著迷的脸庞,他最近时常会有这种现象。
邃的双眼时而迷蒙、散焕,漂亮的唇型潋艳,两颊透著薄色粉红,她尚未见过男子会有这般媚态,宛如酒後半醉半醒的模样。
冷念生的眼一眯,看不清坐在对面的明月,晃然的影像变成两个……怎一回事?
「你不是颖。」他非常确定。
体内气血翻腾,浑身发热,他想靠近的只有一人。
想念过度,竟然产生幻觉;这不是第一发生,所幸他尚有理智,仍知自己在何,周遭的人是谁,否则会闹出糗事。
了心神,压制那莫名的想念。咬紧唇瓣暗咒:真是气死人……
他干嘛一天到晚想著斯文人,简直是欲求不满!
恚
冷念生甩甩头,把斯文人给赶出脑海,只要不想就没事,身体也不会产生莫名奇妙的燥热。
「念生哥,你和翟大人是不是……」明月呐呐的问,双手扭绞裙掩饰不安,内心不断乞求不是。她怀疑他这副媚态是因谁而起?
冷念生置若罔闻的凝视窗外,思绪早已飘到另一个人的身上,没注意到明月隐隐含怨的目光--
当马车停在热闹的街道,冷念生下了马车,回身对明月交代,「今晚别等我回宅。」
倏地一阵心慌意乱,明月紧张兮兮的问道:「念生哥,你想去那儿过夜?」是不是要去跟那严谨的男人在一起。
「我要去找颖,我们之间该合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既然斯文人没有嫌弃他,就不该退缩。
他绝对不要像娘一样,只会糟蹋爹,差点把爹给搞疯。
敞开心胸,冷念生的脸上漾起一抹笑,不介意让明月知情,「我喜欢他。」
「啊!念生哥……」明月一瞬惨白了脸色,手捂著嘴,以防自己尖叫。
冷念生探进马车内,白眼一翻,仍笑说:「这有什麽好吃惊的?你不是见过我爹娘吗,何须感到意外。」
瞧他说的稀松平常,那愉悦的神情,不在乎他人知情。
她也不在乎外人看见自己怀孕的模样,宁可赔了名誉,就为了让人联想,孩子是他跟她有的。
已经来不及了吗……
「念生哥,你流汗了。」明月掏出绣帕,为他擦拭额际的汗。
冷念生厌恶与人太过亲密的接触,马上打断她体贴的行为。「好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我会帮你买绣线。」随手把绣帕塞入前襟内,冷念生将车门一关,转头高呼道:「生叔,带明月回宅。」
阿生听见,立刻将马车驶离--
目送马车渐渐消失於眼里,冷念生不禁感到莞尔,这有啥好意外的?!
难怪阙三叔总是将一句话挂在嘴边--
女人家嘛,情绪大。
自从翟颖任职开封之地的父母官,地方上的治安与社会风气渐渐改善。
凡是赌场或烟等复杂地区,鲜少赌客或寻芳客敢骤然闹事,一旦被告上府衙,案件均是依法审理。
不论是该打的,该理赔的无一幸免,谁来说项或行贿赂都没用,府衙大人一板一眼的作风早已传遍老百姓的耳里。
冷念生也跟著受惠,来旗下场子或酒楼的宾客们只要不闹事,他便不会揍人,打架滋事的事件减少,他也不须走後门或是跟官场中人攀关系,省了不少银两开销。
他命令属下将所得银两捐出部份来造桥、铺路,私下尽一点所能行善事。
以往的日子,他仅是顺其自然继承爹的事业,白的银两进帐,他不吝於分给属下,却从未想要做什麽善事,喜好全凭一念之间的决定,内心隐隐约约藏著一股怨气生活。
除了一心想找寻的亲人之外,他并没有人生目标,甚至从未想要平凡的生活。
又让自己忙碌一天琐事,冷念生走出场子外,属下立刻牵来骏马,仅是睨了一眼,当下摇头拒绝。
他头也不回的朝著熟悉的路径而行,一身黑衣渐渐隐没在夜色--
心里放著喜欢的人,脑海想著爹娘,他开始羡慕爹、娘的生活。
曾经,他担心娘会辜负爹,现在他害怕喜欢的人会不要他……
走这段路需要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前进,想追寻什麽,不过是一份两情相悦的感情而已。
有心、有情的人就在一道隔阂里面,冷念生抬起头来,不再犹豫的翻墙而入,就为了对方的一句话--
『念生,我没有嫌弃你什麽。』
邵军视若无睹入侵者,无言默许第三翻墙的『小人』上门来找碴--
官差们都受够了大人不苟言笑的凛然模样,得战战兢兢的过活;若犯差错就是扣月俸,一个月累积下来,各各是捉襟见拙,都快被自家婆娘给扫地出门,嫌弃没出息,比守城门的衙差还不如。
这冷念生就像个贼,专门来偷大人的心--
『还能发生什麽事,就只能眼睁睁的放手!』
言犹在耳,他却不懂人都自动送上门来了,大人为什麽还要放手?
邵军跟在冷念生的身後,见他停驻在大人的房门口,似犹豫。
「大人若是睡了,房门就是锁著。你从窗户进入吧。」邵军指著厢房的一扇木窗,「那扇窗,从不锁上。」
冷念生回身道:「多谢指点。」
「你这小子无须客气,记得把窗户锁上。」
须臾,冷念生顺利进入房内,将头探出窗外,对那不怎欣赏的邵军问道:「为什麽帮我?」
「因为,我看得出来,大人的心在你身上。」
冷念生粲然一笑,将窗阖起,顺手扣上锁。旋身朝那雕床悄然接近--
29
室内昏暗,冷念生只听见自己的心脏不断狂跳,不禁担心斯文人将自己当成贼,於是摸黑在印象所及的桌案边点亮烛火,瞬间晕黄的光线令双眼一时之间感到不适。
闭上眼,这房内飘散著斯文人的气息,回头望,纱帐内隐隐约约的身影映入脑海,暗吸了一口气,迅速窜起的燥热蔓延全身,仅是走几步之遥的距离便备感呼吸困难的喘气。
指尖轻勾起纱幔,看见朝思暮想的俊容,熟睡得毫无防备,冷念生缓缓的俯头渗入斯文人的清爽气息,潋艳的唇开启,唤:「颖……」
他对自己有反应,眼睫眨了眨,须臾,丹凤俊眸撑开,冷念生道:「我喜欢你。」告诉他自己喜欢的心情,「我好想你。」
思念的人儿入梦来……
「念生……」翟颖捧著那熟透的俊秀脸庞,清澈的眼似害羞的敛下,朱唇微启,甜腻的气息催情勾引……「女儿红……」
张臂环上人儿的腰际,拖抱来怀中紧贴,随即翻身压上,落唇蹂躏他软软的嘴,逞罚他总是大呼小叫的气死人,起来的滋味甜得腻人……
噢,忘情的吻著那眉、眼、鼻和嫣红的嫩颊,漂亮的小子乖乖的,似一样的喜欢著自己……
「念生、念生……」
「嗯,颖……」
两人的十指交缠,唇舌相濡以沫、难舍难分--
翟颖贪恋的舔舐他口腔里的每一寸,放肆在梦里为所欲为,实现想要他……奢望了好久,好久……
唇舌顺著滑动的喉结蔓延而下,双手在梦中的躯体游移,恣情拥抱,他是他的、是他的……
「嗯……」冷念生忘情的回应著,想要他的碰触,想了好久……
唇舌分开,缓缓的撑开眼,凝视那双情款款的丹凤俊眸,松开交缠的指节,抬手把玩著他的发,细腻的缠绕於手,放在唇边轻声软语的求著:「颖,我喜欢你,别讨厌我……」
如梦似幻,发烫的实体就在身下……喝!翟颖一瞬清醒--
盯著那迷蒙的眼瞳、嫣红的檀口、俊秀脸庞,将目光移至他白皙的脖颈浮现暧昧的痕迹,是真的……
「念生?」乍然错愕他何时来到身下?
冷念生迷迷糊糊的回应:「嗯,快继续……别停止……」
只愿意成为他的,燃烧的欲念催促著,「颖,抱我……」快疯了,想要他,想得疯了……
翟颖更加错愕的发楞,气死人的家伙怎变得又媚又热情?!
到底是梦还是真……
冷念生顺著自己的渴望--他想要斯文人成为他的,不安分的手轻扯他身上的单衣,探进那发烫的肌里线条游移著,挑逗的指尖往下延伸,细闻他倒抽了一口气,细凝他咬牙隐忍的五官。
呵,冷念生潋艳的唇瓣扬起,很满意手心握著的男性象徵和自己相同的反应。
天,这小子……飞扬的理智拼凑不出完整的推测,不过瞬间的转念--不管他如何出现、勾引,重点是自己也要他……
双手一扯,迫不及待肌肤相亲的感觉,等了四年……四年……
「撕--」
身下的衣衫敞开,白里透红的胸膛挺立两点缨红,落唇激动的轻咬、啃嗫,紧拥的双手想揉他入骨血。
翟颖粗鲁的褪去人儿的衣衫,乍然,一条红色绣帕入眼,淡淡的馨香渗入鼻端,刺激了大脑,瞬间想起另一个人的存在--
喝!
一瞬拉开人儿的手,惊道:`「念生,不可以。」
「嗯?」冷念生尚未反应过来,直到被压制於两旁的手腕隐隐作痛,些许的理智才回笼,纳闷的唤:「颖……」
他们怎麽可以做出这等丑事!
情不自禁的差点犯法,暗通款曲,是奸情……
这跟他的後娘有什麽两样,「无耻、无耻……」翟颖喃喃念著,懊悔自己经不起诱惑,丧失理性,跟牲畜有什麽不同……
「怎麽了?」冷念生迷醉的眼映入那咬牙的铁青面容,。
翟颖及时提醒著:「我们若是继续,就是不乾不净。」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冷念生彷佛被人给兜头泼了一桶冷水,眨眨眼,问:「你刚才说什麽不乾不净?」
脸色一沉,撑起上半身,瞧斯文人欲言又止,等了半晌终於说话--
「你快回去,然後当做什麽也没发生过。」他不该来,而他不该跟著失控。
冷念生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逼问:「你说什麽不乾不净?」
丹凤眼眸落在床榻的绣帕,瞬间赤红;实在非常、非常的碍眼!
「你走就是,别再来。」没看他瞠然不已的表情,翟颖甩开他的手,立刻跳下床,将一身衣衫恢复整齐。
那傲然的身影与自己保持距离,冷念生万分吃惊的问:「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就从爹的口中得知我……我……」说不出口自己的难堪,这身子留下过污浊的痕迹。
翟颖头也没回的坦承,「念生,我都知道了,你别妄想隐瞒什麽。」阿生已说出实情,就是他跟明月的关系。
冷念生一瞬惨白了脸色,顿时方寸大乱,「你说过不会嫌弃我的,你说过。」他希望他别计较。
「我是没嫌弃你,但是我们俩在一起就是不乾不净的关系。」
不乾不净的关系……
说穿了,就是嫌弃他不洁、嫌他不配、嫌他厚颜无耻的妄想……
不过转眼,他就由天堂掉入地狱,「我懂了,我走。」他会滚得远远的。
冷念生抓回衣裳,边穿边走到门口,只要踏出门外,两人之间的暧昧将会断得一乾二净。
翟颖凝住他的背影,心中虽不舍,但找回的理智却不容许自己做出不该做的事。「念生,我不是不要你。」
「我知道。是我不配,是我厚颜无耻,我不该胡思乱想,我不该来污染你。」他高高在上,而自己是个不乾不净的家伙!
不争气的回头,凝聚眼眶的水气瞬间模糊了斯文人的模样。这样也好,他不该太清晰的存在脑海。
他会认清身份,「我是配不起你,可是我不是自愿的,是被逼的。」他可不可以给他机会。
翟颖沉默了会儿,才道:「木已成舟。」现在探究他是酒後乱性,还是什麽逼不得已的苦衷都是多馀。
冷念生澹然一笑,还做什麽梦?!
竟然妄想两情相悦,凭自己也配!
颤抖的手紧握著门拴,勉强撑直身躯,梦想破碎,可是他不甘心--
咬牙拉开房门,离去之前,他回头忿然的吼--「我无法改变过去被人玩弄、糟蹋的事实,你以为我愿意变成这样,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乾乾净净配得起你!」
轰--
翟颖当场被轰得耳膜轰嗡嗡作响,怔忡个老半天才有反应,那家伙刚才说什麽来著?!
随即一吼--
「冷、念、生--你给我回来说清楚--」
翟颖追出府衙外,整条巷道连个鬼影都没瞧见。
寒憎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令人又爱又恼的家伙是醉糊涂到什麽地步才任人糟蹋,想到那身子躺在别人的身下,他就……
怒意、醋意不断、不断的在体内燃烧,沸腾滚滚的蒸发所有理智,想著适才两人……真是--放荡!
冷念生躲在附近的树下,视线远远的定在那抹白色的背影渐渐模糊成黑,体内一股气血翻腾直冲脑门,刹那,鼻端留下温热的液体,抬手抹去,垂下头,黯然的眼眸所见仍是黑……
3
「阿----你你你……放手--」
阙不平惊叫连连,嗓门大的连对面街道的过路客都听见。
冷念生宛若游魂跨入食肆,身形晃晃然的靠著门板,头昏目眩,心想可能是过於激动才如此反常,身心都伤痕累累……
阙不平没察觉到冷念生的任何异状,一见到救星,他急著鬼叫:「啊,老大,你来了。快快快--」不断的招手,「快把这三八给拖出去,她的力气好大啊。」他都快被这黏上身来的三八阿给勒成两截。
这句话没说,是要顾及男人的面子。
忧伤的眼眸淡扫阙不平被邻居阿逼到转角,听她似笑非笑的娇软嗓音传入食肆内的每个人耳里--
「呵,你连著好几天都躲著我,现在被我逮著了,休想我会放手。」她好喜欢不平哥哥,从小喜欢到现在。
一直等待不平哥哥上门来提亲,可他都毫无动作,简直是耍赖!
「啊!」阙不平跳脚。「你说这话能听吗?!你还是不是女人啊。」她不要脸,他还要做人!
阙不平又叫:「老大,快!我的下辈子就要断送在阿的手上,你快救我脱离苦海。」他才不要有这麽恬不知耻的女人缠上身。
「多麽讨厌是不是……」冷念生自言自语,凝视门外,回想刚才是怎麽走回来的,一颗心沿路跌碎……
「快松开,我看老大不对劲。」阙不平的眯著眼,即使距离有些远,仍是见到那俊秀的侧面怎染了血渍?「莫非被揍?!」
阿闻言,立刻松开阙不平,跟著他三步并做两步的上前。
她见过好几回冷念生来此,知道他和阙不平是好哥们。关怀的问候自然而然的说出口:「冷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当作什麽事都没发生,自欺欺人……
阙不平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扳过冷念生的肩头,吃惊的问:「啊,你流鼻血?!是被哪个混帐揍的?我去找人算帐!」
冷念生挥开他的手,「别碰我,你看我像是被人揍的样子吗。」抬手抹去残留的血渍,闷道:「你别大惊小怪,这道上有哪个家伙敢随便来招惹的。」长辈们仍是罩著他们这一代的年轻人,能出多大的事件。
「话是没错,可是……」他仔细瞧那血渍颜色偏黑,不太寻常。
阙不平眼尖的发现那白皙的颈子有一抹红,「呵呵……」他咧嘴笑道:「老大,你别吃太补,会适得其反的。」他说的够婉转了吧。这身边有女人在场,话就是不能说太白。
老大有对象呢,虽不知对方是什麽货色,可会留下那麽激情的痕迹,人八成是个需求量大的骚货。
原来……老大喜欢这类型的啊?!
阙不平将冷念生浑身上下打量一番,嗯……老大今夜非常憔悴,不禁摇了摇头,感概道:「真是辛苦你了。」
冷念生没搭理他说了什麽,仅是问:「不平,我今夜到你家过夜,可好?」
阙不平一口答应:「当然好啊。我爹老是将你挂在嘴边呢,说你有好一阵子没帮他过目帐册。」他只要带著老大回宅,就无须担心阿会赖著跟他共乘一匹马。
呵呵,打著如意算盘;他根本不担心阿的安危,这女人泼辣的很,会把男人打得满地找牙。
阿哪会不知阙不平打什麽鬼主意,瞧他那麽得意的奸笑,她也有办法对付--
率先走出门外,才说:「我去牵马匹过来,冷大哥,我的马匹让你骑。」
冷念生朝她点头,说:「好。」
啊!阙不平一瞬张大了嘴,脸色惨绿……
把人儿往外推之後,翟颖又气又急的睡不著,瞪著那碍眼到极点的绣帕,丹凤俊眸窜著两簇火苗,恨那家伙来引火,自焚的人却是自己。
忍耐到了极限,他长年忍受相思之苦,换来这样的结果--
该怨谁……
怨自己犯贱!
翟颖的头发一根根的竖起,恼火那家伙过著糜烂的生活,不论对象是男是女都无所谓。
他到底趁著夜半潜入多少人的房里去?
想想自己不是第一个被他如此对待,一把火在心里烧啊烧……咬牙,浑身沸腾滚滚的快爆炸--
他竟然还喜欢著他,「碰!」的猛捶桌子来发泄,这会儿吃的醋是一大桶!
怨那家伙八成是见一个要一个,这城里到底有多少人跟那家伙胡来,好想一一把人给逮进牢里,永世隔绝。
再想想那醉人的媚态到去勾引……
「喝!」怒极攻心,翟颖一脚踹开椅子--「咚!」的滚至门边「喀喀喀」的晃个老半天。
「大人?」邵军在房外喊著,一颗心是惴惴不安,好生吃惊大人在房里捶桌倒椅。
明明那麽斯文严谨的一个人,竟然会……
突地传出怒然一吼,「邵军--」
吓!
邵军立定站好,回道:「什麽事?」表面不改色,是长期训练出来的假象。
翟颖将房门打开,已换上一身外服,命令道:「备马过来。」
「大人要去……」
翟颖不耐烦的打断,「少罗唆,我要去把人给抓回来。」他绝对不会再让那气死人的家伙没节操的为所欲为,这辈子是休想!
翟颖来到冷念生的宅院外,对著大门猛敲「砰砰砰」的扰人清梦。
「三更半夜,是谁啊?」
沈娘睡眼惺忪,将门开启一道缝,瞧大少爷上门来--
「念生呢?」死板的语气令人一瞬清醒。
沈娘张著嘴,说:「二……少爷……」
「快说他在哪?」
沈娘不确定主子回来了没,不知如何回答。
翟颖已经没耐心等人回话,推开宅院大门,我行我素的直往大厅方向走。
灯火未熄,思忖那气死人的家伙应该还没睡。
明月听见细碎的脚步声,立刻放下手上的女红,奔出厅外就喊:「念生哥……」乍见到来人,她倏地住了口。
心下一震,不禁纳闷翟大人怎会来此?
「念生呢,叫他出来见我。」翟颖不客气的问,已下定决心把气死人的家伙抓回身边看管。
厅外,阿生就在不远,出声招呼:「大少爷。」
翟颖礼貌性的点个头,回身继续等明月去叫气死人的家伙出来。
「念生哥已经入睡。」
翟颖不愿死心,「他的房在哪?」即使睡著,他都会抓他回去。
明月露出一抹浅笑,回道:「念生哥就睡在我房里呢,莫非……」故意顿了会儿,才反问:「翟大人想去看?」
一瞬--轰!
翟颖一股恼儿的火气全消,全身渐渐冻结成冰,脑中无法接受那家伙前脚跑来勾引,後脚回宅就钻入温柔乡……
明月低著头,状似害羞的说:「我喜欢念生哥,他也喜欢我……」
喝--
再度晴天霹雳!翟颖倒吸了几口气,俊眸瞪著那娇羞不已的小女人,柔若无骨的手抚著肚子,浑身充满母爱的光辉。
「我一直想为念生哥生孩子,就算没有名份,也没有关系。」
此话彷佛是炫耀,却也委屈求全著,她的心思……
翟颖别开视线,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
31
府衙
翟颖镇日埋首於公事,就和先前一般,俊容凛冽罩上一层寒霜,不苟言笑,表情臭得很。
其属下能闪则闪,能不要待在府衙就通通出去查案,几天下来也累积多起案件。
翟颖登堂审理,其内容包括贼人偷窃、兄弟为财阋墙、地主与贫困之家争执土地诉讼等等。
一竿子原告与被告通通站至厅下等候传唤。
翟颖有条不紊,一一理所有案件,不仅让他人心服口服,也让苦主得偿所失。
然,退堂之後,他恼於公事与心事;尚未平冤的案子令人急,用情不专的家伙也令人气!
摆得平别人家的大事,却摆不定自己的心事。
思绪纷乱,养成了夜里凝望窗外的习惯;想著恼人的家伙在外夜夜笙歌,他仍独守空闺,真他妈的像极了怨妇!
「碰!」翟颖很恼的捶桌。
什麽修养、度量通通是放屁!
身上耗光了这些见鬼的东西。
背负著一大堆的戒律,压得快要不能喘气。把那又爱又恼的家伙随身匕首携至身边也安慰不了受伤的心灵。
一刃两面都伤人,不见血却痛得教人窒息,唇浅浅的轻叹,再吐出的忧郁……
时至傍晚--
翟颖走出府衙,从心所愿,抛却重的公事,踏往老家翟院的路径,行经热闹的市集,沓然--
整个人著魔般的失了魂,远远的凝视著对街--
思念的人儿扶著娇小纤弱的女子下马车,多麽体贴的呵护。
眉一拧,心沉了,抽痛著。
迈不开步伐,除非他消失……
冷念生带明月出门,将马车门一关,抬头的角度刚好,清澈的眼对上那灼热的视线,当下--魂都飞到斯文人的身边去了……
手顿失了短暂的温度,明月循著冷念生的视线,当下吃惊的看著他们两就这样对望著,彷若无旁人的存在。
心渐渐慌凉,不允许、决不允许……。
细致的蛾眉紧蹙,一瞬又展开。她伸出小手碰著想紧握住的依靠,秀丽的脸庞对他绽放一抹笑来点醒,「念生哥,你好端端的发什麽呆?」
「发呆……」冷念生顺著明月的话尾低语。
赫然一惊,三魂七魂登时归位--
唰的脸色惨白,支离破碎的尊严早已荡然无存,究竟还奢望些什麽……
脚下连连踉跄,赶忙撇过脸庞,冷念生抽离手上的不适感,逃也似的把斯文人抛诸脑後--
行同陌路,翟颖杵著等黑色的人影消失在街道转角,丹凤俊眸残留的最後影像是一抹红色。
心更沉……
「念生哥!」
拉拔的女音窜入脑海,瞬间提醒他并非一人在外。
冷念生停下步履,暗心神,回头瞧明月满脸委屈的诉苦--
「念生哥,别再二话不说的丢下我,我会怕……」奔至他身边不让他忽略自己;她就怕他去找严谨的男人,怕他一傻再傻,那男人有什麽好。
「……」冷念生哑然无言。
经不起她可怜兮兮的说整日闷在宅院,也总是提醒他不该忘了帮她买绣线。
「明月,我不会丢下你。」他只是魂不守舍,心里惦著一个人,日日夜夜的占据著,掏空了全副精神去抗拒那莫名的想念。
不是没试将斯文人给驱逐脑海,但是谈何容易。
抡紧拳头,他得克制自己回头去找斯文人,真是没出息!
一股闷气提上胸口,赶忙提袖遮掩口鼻,以防被明月给瞧出异状,怕吓坏了她。
再度了心神,衣袖轻轻一擦,黑色的衣裳遮掩了所染的暗红。
妈的!
欲求不满,竟然变成经常性的流鼻血……
冷念生咬牙磨阿磨,懊恼斯文人对他的影响力不小,脸上冒著热气,不明所以的人总是当他沾酒喝醉。
明月早已在一旁瞧得痴了,这几日以来,她的念生哥是愈看愈醉人……
一辆马车由远而近,缓慢的速度渐渐停在路旁。
下车之人身边跟著两个虎背熊腰的打手,张狂的气焰不将任何人放入眼里。
「啧啧啧……」
风纪延多瞧了一眼正杵在路边的男女,佯装惊讶道:「这不是冷二爷麽,还有……表子。」
喝!
冷念生瞠然回神,明月则是一脸惨白,双手紧紧揪住冷念生的衣袍。
脸色一沉,感受到明月浑身不断颤抖著,他不该答应带她出门。
「瞧今儿个是什麽日子,冷二爷拎著破鞋出门,啧啧……」风纪延嘴上挑衅著,心里记恨这家伙伤了他的手下,抢了他旗下的娼儿。
挑高的眉眼一瞄,「这表子挺著大肚子,怀的种是……」
「啊--不要说了。」明月惊声尖叫,手捂著双耳,拒绝那难堪的往事回到脑海。
冷念生立刻把明月护在身前,安抚她的惊慌失措。抬首见原本等在马车上的阿生冲出转角,随即来到眼前,脸上露出紧张的神情问道:
「二少爷,明月小姐发生了什麽事?」他远远就听见她的尖叫,魂都飞了一半。
「没事,你快将人带回去。」
冷念生把人交给阿生,再度催促:「还不快带走!」他防不了风纪延的狗嘴还会说出什麽肮脏话来羞辱明月,万一被阿生知情,明月甭做人了。
「二少爷,你……」
冷念生打断他未竟的话,喝声:「快走!」
阿生不禁愣怔,二少爷的表情一瞬变得冰冷,是惹事之前的徵兆。
风纪延不屑的瞥了这主仆和表子一眼,嘴上哼著:「这破鞋的滋味不差吧,就你们当成宝。」
轰!
阿生吃惊的表情对上正好抬起头来的明月,秀丽的脸庞瞬间呈现死灰,眼眶盈满泪雾,怔忡间,她已奔出街道。
阿生立刻追上前去,同时冷念生的脸色丕变,怒火一发,决定今晚去捣毁风纪延的妓院。
32
冷念生沉著脸,回到自己的赌场地盘,马上派人将两位好兄弟找来。
阙不平得知老大要上妓院,他率先叫道:「老大啊,你是欲求不满麽?就算是也不需要上别人的妓院去找女人发泄啊。」
阙不平思忖:老大怎没去找一直不肯透露的闷骚货解决不就得了;不然就找旗下的姑娘温存也是可以。
随即又想到风纪延的妓院设有宴厅,无疑是男人的天堂。阙不平自作聪明的问:「老大,你该不会想去体验那……嗯,堕落?」
冷念生气得头昏昏,白眼一翻,好想上前去敲醒阙不平的脑子。
阙不凡也反对:「我可不上妓院寻欢问柳。怜儿若知情,肯定会伤心。」那小女人最近频频害喜,情绪不太稳定,可经不起任何刺激。
冷念生分别瞪了两兄弟一眼,要他们两人听清楚--「我有说上妓院就是去嫖妓吗?」
冷念生撇撇嘴,发出「恚 沟囊簧。他们俩是想那儿去了。
「哦,我听清楚了。老大不爽呢。」阙不平说。
阙不凡问:「那麽,你去风纪延的妓院做什麽?上的事件已经了断,咱们跟风纪延是井水不犯河水。」
冷念生语气平板的道:「他惹到我了。」
不愿说出明月被讥笑是破鞋,就像残酷的事实打击--他配不起斯文人。
心隐隐抽痛著;他怜明月,但谁怜他……
冷念生的手紧紧捉著桌缘,正抑制一股想杀人的冲动--
「磅当--」
喝!
阙不平和阙不凡两人反应敏捷的跃开,当场瞠目结舌,室内的桌子翻成四脚朝天。
冷念生兀自喘著大气,双肩轻颤,怨恨的眼神目露凶光,额上的青筋浮现,心头有三把火窜烧,「咱们去拆了风纪延的妓院。」
两人闻言,终於恍然大悟。
阙不平讶然,「原来去打架啊。」
阙不凡无任何意见。
向来,老大不会无缘无故的惹事生非,而他们俩当然是力挺到底,「奉陪。」
风纪延称不上是道上人物,不过是有个父亲当官罩著,开妓院的目的就是为了赚进大把的银两。
请来当妓院的打手不过是小猫两三只,冷念生思忖有他们三人亲自出面砸场是绰绰有馀。
各自上了马匹,冷念生和阙不凡率先离去。
阙不平愣了会儿,惊讶粉妆厚脸皮的阿找到这儿来,这回站在骏马前挡著去路。
「你又要干嘛?!」
是来赖著他的。阿理所当然的说:「我问你的属下,才得知你在这儿。不平哥哥,你要去哪里?我也要跟著。」
那还得了!阙不平的脸色一黑,立刻拒绝。「不行。女人家少管男人的事。」
阿听他语气变得比平常严肃,仰起小脸,充满狐疑的眼神打量著,不平哥哥究竟要干什麽好事?
她继续杵著不让他过。质问:「你要去哪,怎不让我跟?」
阙不平不想理会阿,他叫:「啊,老大和老兄都不见人影了,搞不好他们到了风纪延的妓院,我还在这里跟你瞎蘑菇。这怎麽行……」他好久没揍人了,可不想错过机会。
阙不平像赶苍蝇似的,不耐烦的挥挥手来打发,「你快回去,我这就赶去妓院。」
话落,阙不平驱马转向,双腿一夹,一人一马也跑得不见人影--
阿惊愕的张大嘴,眼眶瞬间凝聚泪水,无法接受不平哥哥竟然要去嫖妓……
耍赖著不来隔壁提亲,害她一直等、一直等……
阿两手抹抹泪水,擤擤俏鼻,糊的脸庞五颜六色。此时,水灵灵的双眸布满血丝,樱桃小嘴一张一合的开骂:「臭男人,敢当著我的面滚去嫖妓……好哇,咱们走著瞧!」
阿气呼呼的来到府衙外,两手抓起击鼓棒,「咚咚咚」的击鼓鸣冤--
须臾,府衙的大门一开,邵军说道:「请姑娘报上名来,为何在夜晚击鼓?」这是首例。回头瞧大人也被引来,可见事态不同一般。
「我姓,名端。夜晚击鼓是为了要状告负心汉。」
翟颖闻言,一把无名火登时提上胸口。他现在最恨负心汉,比江洋大盗还该死。当下就决定受理,为姑娘讨回公道。「你可有状纸?」
「有。」
阿立刻递出一张状纸,邵军接过,再转呈给大人。
「我要告未婚夫--阙不平始乱终弃。」
翟颍详看状纸内容写著阙不平赖婚等等……
眉头一皱,这不过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值得夜晚来击鼓申冤吗。现在,他不禁怀疑这端姑娘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姑娘可知所告之人--阙不平,本官正好认识。」
「略知ㄧ二。」她听阙家长辈们提过後生晚辈的事,其中最有出息的就是冷爷的大儿子当官。
端露出一抹甜笑,叫得可真亲热:「翟大哥,严格说来,我们是亲戚呢。」等她嫁给阙不平之後,就名正言顺和府衙大人攀亲带戚。
翟颖看状纸上写得详细;姑娘就住在阙不平的隔壁,两人在小时候互订终身;阙不平承诺年满十八就会迎娶,可是一拖再延……姑娘家都满十八了,仍未出嫁。
为此,她告阙不平始乱终弃,品性不良,嗜好嫖妓?!
翟颖不禁感到莞尔--
猜测这八成是一场误会,也或许姑娘的脑子非同一般正常人。
「我不跟你计较夜晚击鼓来惊扰,你和阙不平的婚事,该请长辈为你作主。至於,你说阙不平嗜好嫖妓,你可有亲眼见过,或是道听涂说?」据他所知,阙不平的品行不会差。
提到此事,阿叫得很不满,「不平哥哥亲口跟我承认要去风纪延的妓院,男人去妓院除了嫖妓还能干什麽。」她又气又伤心,不断在原地跺脚,「就连不凡哥哥和冷大哥也是呢,为什麽男人要心……」
轰!
翟颖登时头昏昏的无法接受事实,嘴里喃喃问到:「你说的冷大哥是不是念生?」
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抱怨,「除了他们三个好哥们会黏在一起之外,还有谁……」
翟颖杵著再度被雷给劈中,傲然的身形晃了晃,待稳住自己之後,已是怒发冲冠,双眸散发狠戾的光芒,捏皱手中状纸,憋了一肚子的酸气、怨气、鸟气、乌烟瘴气通通爆发--
转头怒然一吼--「邵军,立刻招集所有人,马上去抄了那家妓院!」
「是。」邵军领命,不敢拖延一时半刻。这下子不得了,大人看似发狂……
翟颖决定--本官要亲自出马『抓奸』,实在火大!
33
三匹骏马停在风纪延的妓院外,龟公一见希罕的贵客上门,立刻笑脸迎人,上前亲热的招呼:「今夜是吹什麽风将三位爷给招来,冷二爷、两位阙爷里边……」
龟公还未将请字给说出来,冷念生毫无预警的一拳挥向龟公的鼻梁--
「啊--」
惨然一叫,龟公像只沙袋似的跌飞入内,躺在地上「哀哀」的闷呼:「妈啊,杀……杀人了……」
阙不凡抬脚将人给踹远些,嘴角扬起一道弧度,冷嗤:「今夜是吹冷风来扫门面,识相的就滚远些。」
「恚∶挥玫募一铮这麽不耐揍。」冷念生甩甩手,左手随便抓个妓院内的客人,将右手拳头所染的血渍尽往客人的衣袍擦。
客人吓得半死,双腿一软,连连求饶:「大……大爷,饶饶命……饶命……」
冷念生斜睨著对方,哼道:「你怕什麽?」
「我……」
「滚开。」话落,冷念生同时将人拽远些。
客人见情势不对,逃也似的爬出门外喊救命。
冷念生一脸肃杀之气,放眼环顾四周,一声「拆了这地方!」随即夥同两位弟兄见到桌子就掀;碰到椅子就踹;拿起瓶摆饰就砸个稀巴烂;遇到不识相的客人就打--
「啊啊啊……」
「救命啊--」
须臾,妓院内被他们三人搞得鸡飞狗跳,众人惊叫连连,此起彼落--
「好……好可怕……」楼下所有的娼儿吓缩挤成一团,几名女子躲在墙角浑身抖擞著。
嫖客们能逃则逃,能躲则躲,莫名奇妙的白受一场无妄之灾。
风纪延在楼上和娼儿、大爷们寻欢作乐;人性最淫糜丑陋的一面正活生生的上演。
宴厅之内,设有酒池,男男女女几杯黄汤下肚,各各几乎是一丝不挂,集体交媾,娼儿任人亵玩,爷儿们是不亦乐乎--
乍然,宴厅门口传来几名汉子的哀号声,随即宴厅大门碎裂,木屑横飞,两片门板登时「磅!」的躺平在地上。
吓!
众人立刻从醉生梦死中惊醒,男男女女眼见来了三位满脸肃杀之气的男人,当下纷纷逃窜--
风纪延正趴在一名娼儿身上发泄肉欲,抬起头来,不禁愕然,冷念生居高临下的站在酒池边,冷眼瞧这活色春宫,想到明月曾经受此糟蹋,抬脚就往风纪延的脸上踹去--
「噗通!」
风纪延一瞬仰头跌入水酒里,「咕噜咕噜」的喝了好几口酒才憋住气,待浮出头面,人好不容易爬上酒池岸边。
冷念生瞧他像条狗似的姿势,「不愧是畜牲才干得出来,啧啧……,你这妓院的招不少,简直不把女子当人看。」
风纪延咬牙,随手抓了附近的衣服披上。赤红的眼瞧宴厅之内一片狼籍,一股闷气混著酒气登时爆发,怒吼:「冷念生,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
「我怎样?」冷念生手里握著一截断掉的椅脚,威胁性的放在风纪延的下巴,手稍为施力,随即很满意的看著红色液体蜿蜒而下。
风纪延动也不动的惊愕不已,木屑扎痛脖颈,他大气也不敢喘,就怕冷念生失去控制。
睥睨的眼瞳是毫无情感的冰冷,他放话:「你不该招惹我。」他从不认为自己善良到那儿,尤其对付畜牲,毫不手软。
「不平、不凡,你们两个想不想洒泡尿?」
「老大,你要干嘛?」他若是要解手,会去找茅厕。不需要老大提醒。
阙不凡仅是笑了笑,猜出老大的心思,「你等我ㄧ会儿。」
环顾四周,娼儿和嫖客们缩至一旁,阙不凡走至他们的眼前,折腰拾起一只完整的空杯,然後进入内室一会儿,再出现於众人眼里,他手上多了一杯清黄色的液体。
阙不平这下子才恍然大悟的叫:「啊,老兄,会不会太少了一点,这半杯不够。你们等等我,我去添加。」他也入内去制造黄汤,待他出来,手上已是满满一杯黄橙橙的『酒』。
「老大,好料来了,还热著呢。」他把『酒』拿到老大的眼前像献宝似的。
冷念生的鼻端一皱,要他:「你拿远些,别洒到我身上来。」
阙不平也不满,「老大,你手上的椅脚别指著我的鼻子,这尿差点洒出来了。」幸好他的功夫到家,没让液体溅出杯外。
风纪延抬头瞪著这两人,一股恨意在心头不断蔓延,他何曾这般狼狈的受制於人,这些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冷念生一脚踩在风纪延的背上,弯身斜睨著那张气歪又敢怒不敢言的脸,心情真是爽快极了!
「把这杯『酒』喝下去。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冷念生提出羞辱人条件。
风纪延闻言,气得脸红脖子粗,咬牙切齿道:「你太得寸进尺,冷念生!你……你可别忘了我爹是什麽人。」他搬出爹的势力来吓阻。
冷念生「嗤」了一声。「我若是怕什麽狗屁倒灶的官,你以为我敢来砸妓院麽,你会不会太搞不清楚状况,嗯?」
冷念生洋洋得意的挑眉,体内泰半的火气已消,现在存心恶意以羞辱人为乐。
风纪延见他不买帐,随即提醒道:「冷念生,你可别忘了现在的府衙大人是谁,我若是一状告到府衙去,你会吃不了、兜著走。」
冷念生料准了风纪延的心思,「怎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脑子在打什麽歪主意。你想告我就去告啊,我怕你不成。我这人敢作敢当,等你把这杯『酒』喝下去之後,我会非常乐意去牢里蹲个十天半个月,值得。」
冷念生万万料想不到此话才说完,马上就有人跟著附和--
「既然值得,你现在就跟我回府衙。」
吓!
冷念生转头一看,不得了……斯文人怎会在此?!
他是不是因为思念过度所以产生幻觉……
冷念生傻愣愣的瞧斯文人从门口愈走愈接近,当俊秀的脸庞仰起对上那凛然的俊容,丹凤眼眸不同以往的灼热,温热的气息喷上脸,证明人是真实的存在。
当下,手一松,「叩」半截椅脚敲上风纪延的脑袋,不过他已经不在乎周遭发生了什麽,清澈的眼里只剩下斯文人的影像,开启的唇说道:「你来嫖妓吗,不过妓院已经被我砸了。」
「嗯,看得出来。」粗暴的家伙毁坏的功夫真是了得。翟颖憋著一肚子的火气瞬间发作,回身对到场的属下们下令:「将所有的嫖客、妓女包括滋事的一竿人等全部带回府衙审理。」
「啊,今晚不就得待在牢里。」阙不平的手一松,杯中的尿全洒在风纪延的身上。
官差们得令开始钦点人数,楼上、楼下总共抓了52人,其中包括妓院的幕後老板--风纪延。
冷念生乖乖的任翟颖牵著走出妓院,殊不知回府衙之後,将有一场意想不到的灾难降临--
3
府衙之内灯火通明,大堂之上有一竿人等听候审问,大堂之外也聚集不少好奇的民众围观,府衙大人首例夜审案件,堂里肃穆;堂外热闹非凡,蔚为奇观。
翟颖高坐在位,凛著铁青的脸色,恼那闹事的家伙惹事生非。
当下稍作全盘了解,由妓院嫖客与娼妓的说词得知,冷念生率人砸了妓院,其毁坏程度是他亲眼所见。
翟颖当众问道:「冷念生,快说你因何故去砸了妓院?」
冷念生倒也回答的乾脆。「因为姓风的欠揍。」清澈的眼刻意忽略斯文人隐隐含怒的面容,凶什麽。
他揍人是应该;风纪延被揍是活该。
翟颖咬咬牙,出乎意料之外--
恼人的家伙并非去嫖妓,但拆人妓院的原因为哪椿,他必须查明清楚事件原由。
「你到底是为什麽理由逞凶斗狠,还不快说!」他已经快没耐性跟这群惹事的家伙瞎耗。
冷念生就像做错事的小孩垂首瞄著地上,徘回在该说与不该说。犹豫了半晌,不想让斯文人更讨厌他,於是呐呐的坦白:「因为风纪延在大街上羞辱明月,讥笑明月是破鞋……」
就像斯文人嫌弃他一样。
心中一痛,这无疑是在伤口上洒盐。
气不过,又难受。冷念生和跪在不远的风纪延互瞪著,彼此都很不满对方的作为。
「那女人本来就是破鞋!」风纪延咬牙切齿,随即敛去狰狞的面目,装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诉苦,「请大人明察,是冷念生见我不顺眼,遂来妓院威胁、恐吓。他……」
翟颖一拍手中的惊堂木,怒喝:「住口!」
风纪延吓了好一跳,赶忙闭嘴。
「本官尚未问你,就没有你说话的馀地。」
冷念生露出淡淡的冷笑--才不後悔给风纪延好看,是他自找罪受。
翟颖板著一张脸,思忖早就警告那家伙别为了明月的事去找人麻烦,竟敢左耳进、右耳出;当他说的话是放屁!
两道目光迸出怒火烈焰,射向那不知死活的家伙。「冷念生,你为了一时冲动闯下祸端,凡事以武力解决,这是事实。你可有话要说?」
「没有。」他敢做就敢当。大不了被关进牢里多蹲几天而已。
翟颖当下速战速决,道:「妓院的负责人--朱权贵。」
龟公马上称:「是,小民在。」
「你专营妓院,内设宴厅,做出极尽荒唐、淫乱之能事,妨碍风化。在场所有娼妓2人之中,便有15人是你以胁迫手段逼迫就范接客。来人啊,杖责三十以示惩戒。」
大人说打就打,龟公--朱权贵吓的魂飞魄散,立刻道出鲜为人知的事实,「慢……慢著,大人……」
「咦,」丹凤俊眸一瞪,「莫非你不服?」
朱权贵的脖子一缩,浑身抖擞的说:「小民……小民不是不服,只是这妓院的老板并非是我,是……是风纪延所开,小民仅是挂名。」事情攸关著自身的皮肉痛,龟公不惜撇清关系,出卖风纪延。
「你……你胡说,我……只是嫖客。」风纪延死不认帐,「大人……我是被污蔑的,龟公根本一派胡言。」
翟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堂下的人在互推责任,翟颖明知故问:「风纪延,本官问你,妓院可是你所经营?」
「不是。」
「啪!」惊堂木一拍桌,伴随严厉的口吻,「公堂之上,容不得任何欺瞒。来人啊,拖下去打十大板,看他到底承不承认。」
风纪延的脸色一白,登时被两名官差拖去压著,待大人发下一道命令:「打!」
「啊--」风纪延惨叫不已,屁股挨了一顿痛揍後,才被官差们拖回堂下,终於承认:「妓……妓院是我开。」含恨的目光瞪著冷念生,他今夜所受的屈辱不小,改日一定要讨回公道。
翟颖继续道:「即日起,封了妓院,现场的娼妓一概获得自由之身。至於在场的嫖客,全数押入牢里,待通知家属前来做保,再行释放。」
判决一下,官差们立刻将娼妓们带出府衙,任其自行离去;也将嫖客们一一送入牢里。
此刻,厅堂之内仅剩四名案件关系人待判,以及之前状告阙不平赖婚的端。
阿料想不到自己误会不平哥哥,心下好生担忧到妓院闹事的三人不知会落何下场。
冷念生和阙不平、阙不凡坦然面对一切,既敢惹事,就不怕事。
翟颖对风纪延说道:「根据当朝律法杖邢三十,其赎铜一至五斤。本官问你,是要挨三十大板还是赎铜五斤?」他趁夜审里此案,存心教训敢惹人儿不快的坏家伙,不让风纪延的爹以官位庇护儿子逃出刑罚之外。
风纪延心知自己吃了闷亏,却也莫可奈何。当然是选择第一条路走,「我会拿赎铜五斤来抵。」
「那麽,你可以回去了。三日之内,若无赎铜抵押,本官会逮你回来。」
「小民知道。」
知道就快滚。翟颖没什耐性等人走出府衙,他还要修理堂下不听话又气死人的家伙。
风纪延咬牙龇嘴,强忍著身後火烧屁股般的疼痛,忿忿然的离开府衙。
翟颖看著堂下的难兄难弟,不禁摇了摇头,说:「阙不平、阙不凡,我念在你们俩是听从冷念生的命令才去砸妓院,过程中并无伤人之意,也无人状告你们俩。现在,你们也可以走了。」
「我们一走,老大怎麽办?」阙不平不肯走,死赖著说:「既然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要留下来分摊老大的罪责。」
「我也是。」阙不凡绝不抛下自家兄弟。
翟颖耗尽了耐性,「啪!」的惊堂木一拍,「既然要分摊刑责,可以。三日之内,你们俩各拿赎铜一斤来抵。」
「好。」阙不凡无任何异议。
「然後呢?」阙不平问重点,「你会怎麽置老大?」
翟颖面无表情的说:「你们俩各帮他抵过五下杖刑,目前还有二十下大板该打。邵军,就由你来执行。」
喝!
邵军吓了好一大跳,问道:「大人当真要打?!」人都逮回身边了,何必徒惹不快。据他所知,大人与这小子总是闹得不欢而散,该不会是公报私仇?
斯文人要揍他,冷念生惊愕不已的问:「为什麽不能以赎铜抵过?」
阙不凡和阙不平以及阿均傻眼,然,看堂上大人的脸色不佳,谁也没有胆子出声惹恼大人,万一弄巧成拙,多打几下还得了。
冷念生被官差们压制在板凳上,登时气得七窍生烟,吼道:「你这昏官,为什麽其他人都可以抵过,就我不行?」
翟颖离开座位踱至堂下,好整以暇的双手环胸,问著无关问题的事,「上回,你从我这儿出去之後,究竟在那儿过夜?」
「干你屁事,你管我睡哪!」
死鸭子嘴硬不肯说,翟颖沉声一喝:「邵军,动手!」
邵军犹豫了会儿,眼看事情没有转圜的馀地,只好说声:「忍著点。」他会手下留情。
「啪--」
一板打上屁股,冷念生哼也没哼出半点声音,咬牙忍耐二十大板过後,水汪汪的眼瞪著那该死的斯文人,满腹怨气横生,却没气力跳起来去掐死斯文人,嘴里喃喃念道:「你打我……我讨厌你……讨厌你……」
哼,他都快被他气死了,也没讨厌他分毫。「你真是欠揍不是吗。」
翟颖缓缓的俯身,细凝他俊秀的脸庞发白,额际冒著细汗,咬牙隐忍著痛。
不顾众人会如何臆测他的作法,翟颖伸出手把人抱来身上,丹凤俊眸淡扫周遭的人露出吃惊的神色。
翟颖随口抛下一句:「退堂。」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厅上。
35
冷念生任人抱著,手紧紧揪住斯文人的衣襟,泛白的指节泄露了正承受如火烧烫般的痛,惨白的脸庞埋进斯文人的颈项,一股闷气在体内流窜,忍不住开口碎骂:「你这昏官不明是非,看我不顺眼就公报私仇。我讨厌你……」他害他丢脸丢到家了。
手臂悄悄攀上斯文人的脖颈搂著,泄露口是心非的心情。冷念生懊恼的暗咒:妈的,有够没出息……
翟颖面无表情的把人抱回房,抬脚将身後的房门「碰!」的踹上。
环顾室内昏暗,翟颖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床沿,小心轻缓的将人儿放在床榻。
真是呕!
今夜被粗暴的家伙给搞得一肚子酸气、乌烟瘴气。即使如此,仍是舍不得粗鲁的待他。
翟颖旋身点亮房内烛火,丹凤俊眸一眯,走去关窗落锁,经过床边放眼瞧那粗暴的家伙今日是插翅也难飞。
翟颖的唇畔漾起一抹浅笑,隐含著难以解读的意味。
冷念生趴在床上,仰起脸来,一颗心突地「咚咚咚」的狂跳不已--
「呃……」微启的嘴不知该问些什麽。斯文人怪里怪气的表情令人浑身窜起悚然之感。
「你……要……」
翟颖轻「哼」,随即转身离去,关上房门之前,回头掠下警告:「念生,你敢再跑就试试看,我一定会揍得让你下不了床。」别当他好惹,耐性用尽,变得公私不分,只为他。
扪心自问,值得吗……
自己长期以来想要什麽,为他丧失理智、抛开道德良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都要把人儿给弄到身边。
呵,翟颖不禁自嘲--再也压抑不了。
冷念生突的有个不好的预感,心慌慌的好想逃……
强撑起上半身,随即扯痛伤口,「妈的!屁股好痛……」感觉衣裳贴在身上湿黏,被揍得屁股开……
冷念生又慌又恼,提气嘶吼:「该死的斯文人……你……你是王八羔子,我……我好想把你给宰了!」他骂人还需要考虑,手一捶床榻,「恚 拐婷怀鱿!
愈想愈火大,双手在床上东摸西捞,抓来枕头、棉被和几本书籍,顿了会儿,才把堆来眼前的东西通通丢下床去发泄怒气。
冷念生没注意到斯文人已经回来房内,低沉的嗓音乍然响起--
「看来,你还很有精神。」丹凤俊眸一凛,道声:「很好。」
呃?冷念生像是被人逮著小辫子似的,一瞬哑口无言。
翟颖将手中的小碟子搁上桌,再折腰一一拾起地上的枕头、棉被和书籍。哼,粗暴的家伙不知教训为何物,既没礼貌又没教养,倒是很会搞破坏。
没关系,他会好好的来收拾!
翟颖冷眼瞧他惊愕的张大嘴,俊秀的脸庞透出淡色晕红,八成都是气出来的。
靠近床沿,翟颖闷不吭声,弯身将枕头、棉被堆置床头,凛容凑上那令人想一亲芳泽的粉颜,近距离的警告:「念生,你完了。」
唇轻刷摩娑红潋的菱角嘴,牙齿轻轻一咬--
轰!
冷念生从发楞中恢复正常,反应出羞恼与错愕的表情。
斯文人究竟要……
翟颖立刻动手将他的身子翻转,不意外听见他碎骂:「啊,你要死啦!嗤……」
冷念生龇牙咧嘴,屁股贴压在床更痛,脸都皱成一颗苦瓜相。
乍然,「撕--」一瞬布帛撕裂声,感觉胸前一片凉飕飕,冷念生眨眨眼,搞不清楚斯文人发什麽疯?
「你干嘛?!」他略显紧张的问。
翟颖不置一言,兀自抓来他的手腕,将扯下的衣袍绕几圈之後,绑在床头柱。
冷念生不可置信的瞠大眼眸,问:「你做什麽?放开我!」
翟颖不理不睬,不顾他的挣扎,将他的另一手腕以同样的方式绑著。
冷念生的手心握成拳头,真想揍斯文人。「你放开我!」他吼。
「休想!」
翟颖像变个人似的,挑眉,瞪著他不安分的脚踹来,一手揪住他的脚踝,一手扯住他的纨裤,施力一扯,瞬间脱下。
「啊!」冷念生惊然一叫,气急败坏的问:「该死的,你这麽粗鲁干什麽,妈的!」布料刮到他的屁股,好痛……
翟颖扬手抛开染血的纨裤,瞧也没再多瞧浑身光溜溜的人儿一眼。
踱至五斗柜边,取出一条纯白床单,回身随手抄起搁在桌上的物品,来到床沿,仍是一语不发。
冷念生不禁浑身冒冷汗,一股恶寒由脚底窜至头顶,斯文人到底哪根筋不对劲?!
如冰的双眸渐渐灼热,噬人的目光穿梭在横躺受制於床上的人儿,由头到脚,再由脚至那俊秀的脸庞;细凝那渐渐染出醺醉般的媚态,无形的勾引……
要死了……。斯文人又露出那眼神。冷念生毫无招架之力,莫名奇妙的浑身发软。
彼此对望著,渐渐迷眩了意识--
冷念生恍神中,隐约知道斯文人上床置身於他的双腿间,下身覆著纯白的布,裸露的腿分别放在斯文人的腰际旁。
刹那,下腹突来的刺痛震醒了官能与知觉,冷念生眼睁睁的看著斯文人的手捻著一根针,床边有一小碟朱砂,不禁浑身一凛,寒毛直竖,他叫:「啊,该死的,你这混帐在干嘛?!快放开我--」
翟颖安抚道:「念生,别乱动。」
「去你妈的别动!」冷念生的双手一扯,「啊!」又鬼叫:「好痛……喝!」
倒抽了好几口凉气,「你……你……」他气得头昏脑胀,快吐血……
「忍耐点。」翟颖仍是安抚的口吻,俯头落唇吻去平滑肌肤所渗出的血珠,接著一针又一针的挑染属於自己的记号。
「呜……混帐!」骂人的话消失在抿紧的唇瓣。冷念生的眉心拧得死紧,额际的细汗随著时间的延长而不断滑落。
斯文人到底在他身上纹些什麽见鬼的东西,冷念生气得浑身轻颤,惊诧於这变相的糟蹋,不断扭动双手也挣不开箝制,任人在身上为所欲为,不是甘愿……
「颖,别逼我讨厌你……」眼眶聚泪,怒然一吼:「别、绑、著、我--」他恨不得他放开。
翟颖置若罔闻,不理会他的鬼叫嘶吼。修长的手紧扣住他的腰际,不让他挣扎分毫。
发酵至顶点的醋意随著手上的动作而渐渐消失;不论这副身子曾经放荡或荒唐过,从现在起,他只能是他的。
细腻的刺入感情在他身上,一点一滴的晕染,涤去他人留下过的痕迹,浮现属於他的记号……
半晌--
翟颖终於露出满意的笑容,拿著一块纱布小心翼翼的擦拭、消毒伤口,抬起头,丹凤俊眸映入他泫然欲泣的表情,湿润的眼含著怨,骂:「你糟蹋够了没有,放开我。」
冷念生不屑一顾的别过脸庞,不争气的泪水落在枕畔,怨他和糟蹋过他的人有什麽两样。鼻头一酸,语气哽咽的骂:「为什麽要这样对我,你……你和污辱过我的混帐有什麽不同,我不想看见你,你滚!」
「我不会走,念生。这是我的厢房。」他提醒他在谁的地盘。
「你去死吧,马上滚出我的视线!」
「念生。」
翟颖挺身上前,伸手扳过他的脸庞,无视他杀人的目光饱含怒意,似要将人大卸八块。
翟颖露出淡笑,道:「念生,你死心吧,我不会再放开你了。不论你以前跟谁做过什麽,也改变不了我喜欢你的心情。」
敛下丹凤眼眸,落唇吻去他脸颊的泪水,轻声低语:「你现在只能是我的;已经染上属於我的记号,我就不会放过你,这辈子是休想离开我的身边。」
冷念生一瞬呆愣,脑中尚未完全消化斯文人说了什麽,微启的嘴纳入斯文人温软的唇舌,亲腻的纠缠著,意识纷纷抽离,缓缓的闭上眼,整个人渐渐在宽阔的怀里化成一滩水……
36
四片胶著的唇瓣分开,眼瞳映入斯文人的俊容,冷念生轻叫:「放开我……」
「嗯。」翟颖悬宕在他身上,小心不压到他的伤,立刻松开箝制,检查他的手腕皆留下浅浅的红痕。
丹凤俊眸细凝那红透的脸庞,开口问:「还气吗?」
「……」冷念生别过头,讨厌看斯文人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下感到一丝惊慌。「欺负我,你很高兴是不是?」好想宰了他,但眼角馀光瞄了斯文人一眼,「你一点悔意也没有,到底在我身上弄出什麽鬼?」可别纹些王八或朵,那能看嘛。
翟颖淡笑不语,修长的手伸至他脑後,解开束发,落唇至他的额际,细碎的吻乾咸湿的汗水,捧著他发烫的脸庞,亲腻的在耳畔叮咛著:「念生,你是我的,是我的……」
冷念生眨眨眼睫,有那麽一瞬的晕眩,斯文人说的甜言蜜语会让人醉……
「嗯,我是你的……」顺著他的话尾回应,张臂攀住他的颈项,以示心甘情愿。
翟颖不禁轻叹息……。
隐忍以久,实在忍不住想要他,明知他的身体不适,理智却一点一滴的丧失……。贪恋的目光随著手游移著,渐渐往下延伸,指尖滑过胸膛肌肤的淡淡痕迹,乍然--
像烫著般立刻缩回手,意识惊觉到--不对!
冷静了思绪,回想他之前说的话--『为什麽要这样对我,你……你和污辱过我的混帐有什麽不同,我不想看见你,你滚!』
喝!
细微的抽气声几不可闻,翟颖挺起身来,眯缝著眼逐一检查--
掌心所到之,默数那一道道的曾经伤害,一瞬扯开覆在他下身的棉巾,发现就连大腿内侧也无幸免。
眉头一拧,纠结出好大的火气--「快说!到底是谁打过你?」
「呃,」冷念生从恍然迷雾之中被拉回现实状况。
呆愣了会儿,才回应:「就是你打我,还问什麽废话。」想到被揍,火气登时冒出头来,瞬间淹没适才的柔情蜜意。
妈的,斯文人在他身上乱摸一把,还摆那什麽臭脸。
冷念生叫的很不满:「打都打了,你现在才计较不嫌太晚。你知不知道我的屁股好痛!」他随手抓来枕头就往他身上砸。「发什麽呆,还不快继续摸。」来转移他身上的痛……
翟颖置身在他身体中间彷佛被雷给劈中,一颗头昏昏然的无法接受他们俩根本是鸡同鸭讲、牛头不对马嘴--
胸膛被枕头打个正著,力道虽轻,却足以得内伤。
想到重要的事,翟颖问:「念生,告诉我,你上回离开之後,到底有没有回宅院睡?」
冷念生见他表情严肃的似在审问犯人,哪点像是适才对他要求承诺的斯文人,搞什麽……
感到懊恼,冷念生别过脸庞,略显害羞的说:「你听不懂麽,我现在不想跟你罗唆这些有的没的。」这样说的够清楚了吧,他想要他的碰触……
翟颖尚未从呆愣中恢复正常,脑子仍转著恍然明白的事。
冷念生忍著疼痛撑起上半身,张臂ㄧ揽,紧抱住斯文人的腰,发烫的脸颊贴在宽阔的胸膛磨蹭著,低浅的嗓音难掩不安:「颖,不要再赶我走,不要计较我以前被侵犯,你之前对我说过的话要算话。」实在怕极了斯文人後悔不认帐,而他一定会宰了他。
翟颖低下头,承诺道:「我说话算话。」修长的手顺著怀中人儿的发抚摸,掌心紧紧一握,死板的语气命令:「快说,那天晚上,你究竟在哪过夜?」
冷念生闷声嫌他:「真罗唆。凡事就一定要追根究底吗,连我去哪过夜都要管。」
「你知道就好,还不快说。」他已经快要丧失耐性,粗暴的家伙就不会老老实实的把话说完,害他尽是胡思乱想--嗟,以前究竟吃哪门子的醋?!
翟颖咬牙磨阿磨的--真是……会呕死!
冷念生悄悄撩开他的衣裳,凑唇在裸露的胸膛咬上一口以示不满。「我去阙四叔的宅院过夜。」
翟颖轻吻著他的发顶,随即忍不住骂道:「以後只准来这里跟我睡。听见没有?」
「听见。」
冷念生红润的脸庞漾出一抹笑,终於放心斯文人不再嫌弃些什麽。
「快躺著,我帮你擦药。」翟颖把人儿推倒,要他,「乖乖的趴在床上,别乱动。」
冷念生一瞬张大了嘴,还来不及开口问话,只能眼睁睁的见他走出房外。
妈的,斯文人要滚去哪?
冷念生望著门口,不可置信斯文人难道没发现他身上的反应?!
他是没长眼啊。
冷念生皱著一张苦瓜脸,欲求不满的碎念:「擦什麽药,被揍几下又死不了。死文人……你知不知道,我要的才不是药!」
37
翟颖端著一盆水回房,脑中思忖时辰已至半夜,若是平常时候,他仍守在窗边,就盼他溜来房里。
如今,他就落在手中,一张小嘴仍是碎念些咒人的话,有一句、没一句的全入了耳里。
「念生。」翟颖提醒他该闭上小嘴。
踱至床沿,丹凤俊眸定在纯白的帛巾染了暗红血渍。
「呃……颖,你回来了。」冷念生略显呆滞的说著废话。
看他推来椅子,将捧进房的一盆水搁在上头,好生纳闷是要……
翟颖弯身拧乾湿润的巾帕,坐在床沿说道:「念生,安分些。」
冰凉的触感贴在背脊,冷念生随即浑身一颤,吸了一口气,侧颜贴在床榻,星眸半闭,享受那巾帕所到之,降低了身上的温度。
翟颖将他翻至正面相对,擦拭他身上未染血的部分,小心翼翼避开他下腹的记号伤口。
此时此刻,唇角勾起愉悦的笑。不禁感到万分荒谬,怎会满怀醋劲以为他是酒後乱性,荒唐的任人糟蹋……
脑海盘旋著他曾道出的话语--是被逼的……
丹凤俊眸不著痕迹的敛去一闪而逝的情绪,藏著疑问与闷气,他有人选可以得知这粗暴的家伙遭遇过什麽。
将巾帕放回水中,翟颖眯起俊眸,缓缓的俯头凑近那晕红的脸庞,占有欲十足的说:「念生,你是我的,是我的……任谁也不准跟我抢。」
「嗯。」斯文人也说废话,他除了他之外,谁也不要……
翟颖很满意他的回应。修长的指尖有意无意又故意的沿著他的身体轻触,细腻的描绘著膨胀而起的欲望,丝绒般的触感令人爱不释手,紧握抚摸取悦著,挑起他更热烈的反应。
「噢……」冷念生昏昏然的想:斯文人终於开窍,不再是木头人……
翟颖的唇畔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手指暂且离开他的敏感,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
愕,又停了……。冷念生渐渐从愉悦的官能享受中恢复神志,惊愕的眨眨眼,左瞧右望--斯文人怎不见了?!
刚才明明还在……
冷念生彷佛置身在荒芜的沙漠,全身热得要命,却盼不到水喝。
一股火气窜至头顶,咬咬牙,开骂:「死文人……妈的,在我身上摸个老半天,药也没擦,倒是擦出一身火了……唔……好难受……。」随手抓来床单掩住口鼻,冷念生顿时觉得自己好窝囊,竟然欲求不满到流鼻血……
懊恼的拧眉低咒:「妈的,死文人,你到底是不是人?!我就不信我躺平在这里,你会不想要……」
「不想要什麽?」
吓!
冷念生一瞬惊傻。
只顾著骂人,倒是没注意斯文人何时进房?
凑在眼前的俊容似笑非笑,冷念生的脸庞窜烧熟透,闷在鼻端的棉布瞬间染湿,手紧捏著鼻梁,不让鼻血狂流……
翟颖察觉到人儿不对劲,抓开他手中的布,怵目的红映入眼底,霎时好生不舍与错愕,他竟然流鼻血?!
「不准笑我!」冷念生恼羞成怒的说。
「我先帮你上药。」翟颖轻扳过他的身子,瞧他浑圆的臀部红肿,有两三皮开肉绽,索性面积不大,否则够他受的了。
他要邵军执法,就是知邵军定会手下留情,「念生,你得乖乖的在我这儿躺上十天或半个月,待伤口复原,我才让你踏出府衙外。」
冷念生吃惊道:「那……我的场子还有事务怎麽办?」
「你养一堆人是干什麽的?他们不会帮忙理?」他放阙不平和阙不凡回去的目的就是在此。
「你……」冷念生顿时语塞,甩头不看他。
恚
斯文人真会替他设想,不过他也不想回去就是。想赖著。
翟颖动手擦拭乾固的凝血,忍不住又叮咛道:「以後,不许再冲动的惹事生非,听见没?」
「嗯。」冷念生点点头,以免斯文人又没完没了的罗唆。
清凉的膏药冰镇灼烧般的疼,舒缓了不适感,冷念生称赞道:「这什麽药?抹了之後,舒服。」
「那就好。药是府衙的仵作--老甫所特制。他学过医理,这药膏对於刀剑的伤口愈合效果不差,我从邵军那儿拿来的。」
「嗯……」
冷念生趴在床上任他抽开身下的床单,一一收拾破碎的衣裳,知他又踱出房外,八成去倒掉盆子里的血水。
翟颖走至厢房院落,随手将盆中血水泼洒至丛。尔後,他至澡房冲凉水,冷却逐渐燃起的情欲现象。
他不是柳下惠,面对喜欢的人,想要亲密的念头一直存在--
活色生香的人儿就在房内,天晓得他有多想……
翟颖回到房内,脱尽衣衫,仅著一件长裤,吹熄房内烛火,轻手轻脚的上床陪伴。
晕黄的月光透进房内,隐约可见人儿的五官轮廓,安静的躺在身边,伸手拨开披散的发丝,人儿仰起脸来,清澈的眼在昏暗中显得特明亮,指尖轻划他发烫的脸庞,唤:「念生……」
一瞬扣住他的下颚,以唇封缄他漂亮的菱嘴角,软舌钻入纠缠住他的,温柔的吸吮、舔舐,品他所有的甜腻滋味……
「嗯……」浅浅的低吟由喉咙发出,冷念生闭上眼,热烈的回应著,愈来愈急促的呼吸逼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瘫软的身躯臣服在他有力的臂膀,整个人紧贴他发烫的躯体。
翟颖略挺身靠著床头,托高他的腰,让他跨在身上,湿热的唇舌沿著喉结下滑,愈渐失控的吸吮至胸膛的敏感点,轮流啃啮。
两人的情欲逐渐加温、沸腾,翟颖小心避开他平坦的下腹,唇舌吻至他挺起的欲望,一瞬纳入口中,灵活的爱抚著、吸吮、取悦著--
「嗯啊……」强烈的快感驱离了身上的痛,「噢……」冷念生的双手抵著墙面,下身不由自主的随著他的动作而摇晃。
迷蒙的眼隐约可见激情的画面,「你……」他抿唇闷掉惊讶与快感的呻吟。斯文人不再斯文,卸下凛然的表相,变得邪肆。
翟颖的唇舌用力一吸,存心挑惹人儿为他疯狂;低低浅浅的嘤咛回在纱幔所笼罩的小天地,刺激著他愈渐激狂与放肆的为所欲为。
须臾,感受到人儿浑身紧绷,腻人的呻吟断然停止在口中的欲望释放--
翟颖待尽所有的温热蜜液,才放过他。
伸舌舔乾残留於唇角的男性味道,丹凤俊眸锁定在趋近的脸庞,高烫的温度贴上了脸,耳畔吹拂著急促的喘息。
满怀柔情的吻著他的额际,搂著他挪移至睡眠的位置,空腾的手捞来薄被轻覆在人儿身上,翟颖体贴的问道:「腹部的伤口压著,会痛吗?」
冷念生慵懒的回应:「嗯……别推开我,我想赖在你身上。」
「嗯。念生?」
「嗯?」
「快点复原。」
「好。」
「然後你就完了。」他掠下警告:「我不会让你下床。」
「喝!」冷念生一瞬从情潮馀韵之中找回一点思考能力。他语气不佳的问:「你又要打我是不是?」斯文人若是敢再揍他就试试看,他绝对会掐死他。
昏暗之中,翟颖勾唇一哂,修长的手抚摸至他的股间,听见他些微的抽气声,才说:「以後,换你来满足我。现在,就让你欠著。」他有的是耐心等。
呃,恍然意会,冷念生红透了脸,呐呐的应允:「随你。」
先前,他还不满斯文人是木头人。经过适才的亲密行为,验证了他错得多离谱。
「颖,我只让你碰……」冷念生搂著他的颈项,耳畔贴在他胸前听著那逐渐平稳的心跳,敛下眼睫之前,红潋的檀口说著:「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我也是。」
掌心顺著他裸露的背轻抚,来来回回的传递对他的喜欢,直至两人渐渐进入黑甜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