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天下(弱攻强受)
作者:月眩
序・凤凰初啼
天空上,云聚云散。
脚步落地却没有塌实的感觉,空荡荡的就如同走在虚无飘渺中。
无奈的迈步,疲惫的前行,而目的地却在遥远的天边。
有谁在身后低泣着呼着自己的名,诉说着曾经的爱和恨。
心中一片清明,却无法回头――这是命运,没有永恒。
走到了尽头就是死亡,爱到头,恨也到头,对不起我不能回头。
停驻片刻,奋力的仰起头,想忍住泪,但脸上却早已经湿漉漉一片。
天慢慢暗下来,西边腾起一片火烧云,霞光万丈,就宛如漫天的火焰烧了过来。
茫然的伸出手,偏着头,接住了从火焰中心跃出的一颗让人无法直视的珠子,明明四周都是腾起的火焰,为什么我却感不到热以及肉体灼烧着的痛楚。
哦,我已经死了……
如此黯然的想着,手中的宝珠却猛然放射出万道绚丽多彩的光华,让四周逐渐降临的黑暗和寒冷消融。
好温暖……
我、我竟然又有了活着的感觉!!
能感到手心的热度,感到夜风吹拂的席席凉爽。
手心的珠子钻进了心口,‘扑通――扑通――’胸脯中响起了久违了心脏跳动声。
我又活了过来?……我……
熟悉的拥有身体的感觉回来了,不再是幽魂般的轻飘飘,四周的景物也随之消散,脚踏实地的感觉异常的陌生,费力的挣扎着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鸟巢里,身上布满了粘呼呼的稠液,四周还散布着几块蕴涵着金光的巨大蛋壳。
“陛下,您终于醒了。”
循声望去,却发现说话的是一只朱红色的大鸟,美得出奇,鲜红的翅膀上长着漂亮的翎羽,颈脖上围了一圈火红色的羽饰,拖着孔雀翎一样的耀眼尾羽。
“你……你……您是?”结巴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是红鸾・朱丹,陛下既然您醒了,那么朝拜仪式开始!”口吐人言的大鸟说罢,就欢喜的鸣叫了一声,然后如同响应他的召唤,各种或清脆、或清澈优美、或浑厚稳重的鸟叫声响撤天际。
茫然的站在鸟巢中,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外面的鸣叫声越来越激动,一波波一潮潮的涌了过来。
“陛下,请随我来!”只见那只红鸾美目流转,期盼着望了过来。
“我……”不是你们的陛下……
想解释一下,却不知从何说起。
“瞧我,都欢喜的忘记了,陛下请先化为原身。”说着红鸾张开细长的橼,轻轻的一呼,吐出一团火焰瞬间将我笼罩起来。
“谋……”杀!
还没等我尖叫,就发现了自己身上出现了惊人的变化。
慌乱的挥舞着的双臂变成了一双巨大的金黄色的羽翼,火焰并没有烧伤自己,而是环绕在自己的身边,如同仙女身上的佩带发出耀眼光彩。
双翼一挥,整个身体就轻飘飘的腾了起来。
在红鸾清澈的瞳孔里,我看到一只金灿灿的凤凰。
那是我么?……我是凤凰?……
随着红鸾带起一道火色的虹霞,在前方引路,我随着他飞到了鸟巢所在的大树顶端。
头顶着苍茫无限的天空,身边的白云环绕,脚下是清山绿水,郁郁葱葱。
我不由的想连声叫好,却发出的是一声激越的鸣叫。
凤凰一声,天下安平!!
漫天飞舞着的各种禽鸟皆欢呼着化为人形。
“陛下请起御名。”
“御名?”我疑惑的问。
“御名就是陛下的名字。也是我族新的国号。”红鸾化身为一个容貌秀美,一身华丽宫装的男子。
“唔,我叫天音。”怯生生的回答着,环绕身侧的火焰化为亮金色的衣饰,如同鸟身的尾羽般迎风飘摇。
吾名天音――随着这一声凤鸣,羽族迎来了新的族长凤凰,这个世界也迎来了一个新的纪元。
红鸾:红色的鸾鸟。
有鸟焉,其状如翟而五采文,名曰鸾鸟,见则天下安宁。――《山海经》
(1)从今天开始快快长大!
(1)从今天开始快快长大!
以前是谁,我已经忘记。
只知道,现在,这一刻之后,我就是凤凰――羽帝,在火焰中涅磐再生的凤凰。
恢弘庞大的朝拜仪式之后,朱丹请我回寝宫歇息,我很茫然的问:“是那个鸟巢么?”
“看来陛下新生之后许多事情都忘记了,容我以后一一再和你解释,凤凰巢和陛下现在站立的梧桐树都是我族的圣地,在凤凰重生传承中有重要的作用,但是平日里陛下是不住这里的,要住在穹天最高的,那里才是我们的王城,您的宫殿。”朱丹潇洒的把玩着一只朱红色的羽扇如是说着,看着我突然迎着阳光展翅,虽然被金灿灿的羽毛晃的睁不开眼,有些错愕:“陛下,原来您没有忘记回穹天的路……”
我其实也不知道穹天城在那里,但是我知道一般鸟儿盘旋的地方必然可以在下面找到他们的巢穴。
虽然这些羽族是长着翅膀的鸟人,但是种族的习性未必会有什么改变,也幸好如此。
于是路痴的我很顺利的一路飞行,准备顺着鸟儿回巢的路飞到号称天之苍穹――羽族主城穹天城的最高,朱丹说我的寝宫梧桐宫就在这里。
我本来根据穹天的城名来推测这座城是位于高耸的山崖上,可是当我一路飞过去,看到的却是一个岛屿,浮在半空中的巨大岛屿,在它四周的浩瀚云海中还时隐时现的几个阴影,明显是其他的几座飞行岛屿。
我没有减慢飞行的速度,想与那巨大的岛屿来一迫不及待的亲密接触。
此时,跟在我身后的朱丹,并没有化为原形,而是背后生出两只羽翼,潇洒尊贵的冲到了我的面前,高声说:“陛下,欢迎你回家。”
很感动的一幕,朱丹此时代表他自己,代表羽族的宗室,迎接我这个游子归家。
可是我并没有什么用翅膀飞行经验的,看到他突然冲到我航线的前面,也不知道如何转向如何掉头。
于是无法控制速度的一头撞到了他的胸口,我的女航,无所避免的很失败的以‘撞机’结束。
于是‘哐铛――’一声,两个违规在王城上空超速的鸟人,极其狼狈的坠机了,幸好朱丹极其迅速的张开了防护罩,否则我会成为有历以来最短命的凤凰,才登基一天就死于‘飞’命。
――――――――
朱丹,其实应该算是我的大长辈。
因为凤凰是不死的,但是每一涅磐就代表着王族的一代,他是三代以前的凤凰所留下的子嗣。按照人类的辈分来算,我得叫他小爷爷。
而现在这个在我面前大呼小叫、唧唧喳喳的圆圆脸蛋的小鬼则更让我郁闷,他本来是没有什么法力的,但是被某微服私访的朱丹看中,成为他的‘羽翼’,于是也变成了我的长辈,粉嫩娇憨的就和我弟弟一样的长辈。
哦,忘记介绍了,他的原形为麻雀,的确有着胍噪的天性。
“都是陛下乱来,非要去九幽城找蛇族的麻烦,结果重伤回来,您让朱丹殿下很担忧,也就是让我很担心,所以我翠喜一定要看好陛下!”
“陛下这里不可以去!!”
“陛下那个果子不可以乱吃!”
“陛下该睡觉了!”
“起床起床!陛下起床!”
“陛下要听翠喜的话!!”
……
我其实很佩服朱丹的爱好,如此‘活泼可爱’的美人也只有稳定沉闷的他可以消受,唔……都说麻雀护雏,其实被如此有母性的他关怀也是不错的。
其实我此时只有普通八九岁小孩一样大,短短的手脚,笨拙的什么也不会。
忘记说了,似乎是我的记忆有偏差,为什么我记得鸟儿护雏的是母鸟,可面前一身翠绿短装,活动乱跳的翠喜和红銮・朱丹却都是公的!不对,他们都是羽族,也就是鸟人,因此该说是男的!!!
是我的记忆出问题了么?还是……
反正我现在也不是我妈生的,男人和男人结婚,互为羽翼,生孩子,养孩子……
也都和我无关!!
唔,不要乱想,我还是乖乖的做一些雏鸟,不,小孩子该做的事情,吃饭睡觉最大!
“翠喜,翠喜,我饿了!!”呆呆的坐在王座上,张大嘴巴如同哇哇待哺的小鸟崽子一样呼喊着。
“陛下不要再挑食了。”翠喜哄孩子般从侍从手中拿起一个装满看不出原料的糊糊的小碗就要喂我。
我要快快长大的动力就来自于这个号称营养高的羽族幼儿专用的食物,第一就觉得无比的恶心,我又不是没牙,才不要吃这个呢!!
我‘扑扑’的吐了翠喜一声,反正我是小孩子,干什么都是无辜的。
“陛下要好好吃饭,否则就会长不高的哦!”翠喜到也不生气,擦干了身上的糊糊几乎微笑的喂我。
“长不高,就会和你一样变成矮冬瓜么?每都要朱丹抱来抱去!”我闪着亮晶晶的眼睛装无辜。
“陛下!!”咬牙切齿,却又不能和我一个小孩子计较,翠喜如同掐着我脖子一样掐着腰带上的流苏,黑着脸走掉了。
唔,我要快快长大,然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因为我可是羽族帝王,凤凰哦哦哦!!
羽翼:羽族的特有称谓,当两人结为夫妻以后,就可以称呼他是谁谁的羽翼。例如,‘朱丹殿下的羽翼’就是指的翠喜这个人。
(2)白娘娘?蛇巫!
天天吃着玉米糊糊、芋头糊糊,我只觉得自己的一口上好白牙都要生锈了。
终于我爆发了!一屁股坐在御座上耍赖,短短的四肢都奋力的挥舞,用来表现我心头出离的愤慨。
“我要吃肉!我要吃咬得住的东西!抗议虐待儿童!抗议!!!”说罢把端到面前的碗碟一股脑的全推翻了。
闹得翠喜束手无策,完全拿我不知如何是好,劝又劝不成,打又打不得,在训育尚宫们鄙夷的神色中只能低着头小媳妇一般抓着腰上的镶嵌着翡翠的丝绦,神经质的自责着:“都是翠喜不好,没有完成朱丹殿下的嘱托照顾好天音陛下!都是翠喜的错!都是翠喜不好……”然后狠狠的甩了自己几个耳光,连嘴巴内膜都被牙齿撞破,鲜红的血液顺菱形上翘的嘴角流了下来。
这下我真不敢闹了,忙跳下地,啪嗒啪嗒的走到翠喜跟前,扯住他的袖子,抓住他自虐的手:“翠喜,翠喜,我以后都听你的话,再也不乱来了!”
他住了手,却呜呀一声哭了出来:“翠喜是不是很没用,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不会,不配成为朱丹殿下的羽翼。”
看着翠喜整天乐呵呵的,偶尔还在梧桐宫的回廊上和朱丹疯闹,却没有想到他的压力那么大,这或许就是麻雀变凤凰的悲哀。
我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将四周冷漠的看戏一般看着翠喜失控的人全部赶了出去,关上门竭力的劝慰他:“翠喜配不配,别人都没资格说,只要朱丹没说不配,那么翠喜和朱丹就是最为相配的,就如同鞋子合不合脚,除了鞋子的人,谁也没资格说。”
“真是这样的么?”翠喜神色茫然的收敛起失控的情绪,圆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疲惫。
“绝对是这样的!我是谁啊!我可是凤凰呀!我说的话翠喜还不相信么?!”我仰起头,额头上整齐的刘海齐刷刷的分开,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色望向翠喜,异常认真的说。
“谢谢你,天音陛下……”翠喜矮下了身子,粉嫩圆润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上,小声的说感谢的话语:“穹天里的人都讨厌我,他们让灯座掉下来砸我,他们在汤里下毒……我很累……”
原来在这个漂移在云端之上光耀万丈的穹天城,也不是纯净的世外桃源,依旧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心积虑、明争暗夺……
原来不是我的错觉,连天真如翠喜一般的孩子都能敏锐的感觉到这一切。
在朱丹不在的时候,我会代替他好好保护翠喜的,不让翠喜身上让人感到温暖的天性被这个万里之上的黄金城里的冰冷消磨掉。
我想,我真的长大了……
――――――――
在我或软求或绝食抗议的威胁下,翠喜终于服软了,答应如果我再长高一寸就带我出门狩猎,我尝尝自己亲手打到的猎物自然也没有人说什么闲话。
过了几个月,在我偷偷掂起脚能达到翠喜所希望的高度以后,他带着我离开了穹天城,到百坡去狩猎。
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更重要的是马上能吃到肉肉了!我开心的咯咯直笑。
翡喜一声嫩绿色猎装,骑着生有双翼的飞马,背负着施以魔法的弓箭,到也有摸有样,显得英气勃发。
“嘻嘻,上任羽帝鸿易陛下还在的时候,朱丹殿下常常偷偷的带我出来玩,再说身为朱丹殿下的羽翼,我的身手也不错的哦!”
手短腿短的我自然也不能独自一人乘骑飞马,只能软趴趴的坐在翡喜的身前,看着他技术高超的驾御着飞马在云海中穿行。
没有了穹天的阴影,两人如出笼的小鸟一样愉快的在云间飞翔。
“下面是……”翡喜看到草原上布满了黑绿色的东西在莽莽的草海中蠕动。
“那边的兄弟,一起来狩猎吧!!”几个骑着弯角羚羊般坐骑的羽族猎手向翡喜打着招呼:“是肥嫩嫩的蛇群哦!”
“啊!好肥的草蛇哟!自从鸿易陛下攻破了九幽城以后真是难得遇到这么多蛇群啊!”因为这个草原是位于穹天漂移的轨道下,所以翡喜很放心,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也是喜滋滋的加入了围猎人群。
我缩着头,生怕翡喜把口水滴到我脖子里,那个什么草蛇真的那么好味?连一向锦衣玉石的他都谗得不得了。
下面就是一面倒的虐杀,然后他们找到了一个洞穴,无数的蛇虫都是围绕在洞口外,象是要守护什么,他们说怕是有蛇巫在作怪,都不敢靠近,到是翡喜不以为意,乐呵呵的说要大显身手。
“蛇巫是什么东西?危险不?危险就别过去了!”我看着翡喜跳下飞马,手指一卷,从身后的羽翼上扯下一根羽毛,迎风一挥变成了一把长刀,身形纤细的少年却把持着一把比他整个人的还要高的长刀,我想我错了,翠喜不是被人欺负的小可怜,而是暴力狂,绝对的暴力狂。
“天音陛……请为我加持祝福!!”如同一个骑士一般半跪在我面前盟誓般说着骑士才有的话语。
我一怔,扯着他的头发,小声问:“你搞什么鬼啊?”
“我可是一个战士哦,虽然目前朱丹殿下让我做照顾幼……的内政工作,拳头都痒了,现在好不容易有动手的机会,你就可怜可怜我,帮我加持一个法术,让我打一场吧!!”看着我凌厉的眼神,翠喜脖子稍微的缩了缩,可怜西西的企求着。
“什么叫加持法术?”我不解的问到。
“用你的真火烧我一下!”翠喜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
我无奈的‘呼――’得吹出一口气,看着翠喜全身一亮,火焰四溢,神色亢奋的冲进了洞口。
“哇哇!天音你快来啊,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惊喜万分的呼喊从洞中传出来。
我本来是不想进去的,结果被身后涌进去的人群一挤,不由自主的冲了进去。
在明晃晃的火把照耀下,洞中明亮如白日,地上是无数死在乱刀中的蛇尸,而在洞穴的,一块被枯黄的干草铺满的地方,一条纯白色的蛇尾疯狂的扭动着,同时有一个嘶哑的声音发出微弱而痛苦的喘息。
淋漓的鲜血沾染得到都是,洞壁,草杆,以及众人踩在干草上的猎靴。
半人半蛇的妖怪,这是我对那个悲鸣着挣扎的蛇族的第一感官,虽然我知道羽族也和我意识中的人类有着区别,可是和这个奄奄一息、筋疲力尽地趴在草丛里喘气的蛇族相比,羽族更近似人。
上半身是完美的人体,甚至可以发现他的面孔虽然因为痛苦而扭曲却依旧秀丽的让人赞叹。
而下半身着是绵延而盘旋着布满散发斑斓荧光的鳞片的蛇尾,更显得腰身不成比例的纤细。
那个就是人常常说的蛇腰吧,什么是蛇腰我终于见识到了。
可惜的是周围的人眼睛里却只有贪婪。
“天音,快来,是蛇蛋也!就算什么都不加只是清蒸就比什么都好味啊!”翠喜一抬脚踩在那个个蛇族人的尾巴上,让他发出哀哀的悲鸣。
此时我才发现,翠喜脚下的蛇族蜷起身体尽力的趴在一个洁白椭圆型的蛋上,竭尽全力的保护着。
翠喜脚上嫩绿色的靴子,印衬着蛇尾上的片片细鳞更加洁白如玉,让人不由的怜惜起来。
“放过我的孩子,你们可以吃了我,我的内丹起码可以让你们提升一个武阶,我绝不反抗的。”那条白蛇拼命的躲闪却挣不脱众人的环困,他们都贪婪的看着那个颗还沾染着血迹才生出的蛋,终于他对自己能全身而退绝望了,只能无奈的停止了挣扎。
“放过他吧。”我可怜他,为了他显现出的母性,就如同水漫金山中的白娘娘那种卑微却坚韧的母性,那种让人不由心软的母性。
“天音!”翠喜嘟起的嘴唇显示出他很生气,就如同一只母鸟辛辛苦苦找到食物却发现自己家的小鸟崽子一点也不喜欢,还要放生的心情。
因为是翠喜的猎物,所以其他人都没办法有异议,于是再我的干涉下,翠喜气鼓鼓的抬起了踩着他尾巴的脚,让那白蛇竖立起上半身,抱着那个白生生让众人直流口水的蛋迅速游走了。
退到安全的地方,那生性多疑的白蛇才转过身子看了我一眼,蛇族特有的竖瞳,呈现出一种极其美丽的金色,冰冷而没有丝毫感情的波动。
是仇恨还是感激,我什么都看不出。
只知道那只卑微的白蛇,在我的记忆里会留下一个淡淡的痕迹。
蛇巫:因为蛇族人大多都是巫师,擅长召唤群蛇为护卫,所以常常被人称为蛇巫。
(3)血鹭疏影――几家欢喜几家愁
穹天城,那个漂浮于空中的华丽岛屿,此时欢声一片,凯歌高奏。
为了庆祝红鸾・朱丹殿下领着羽族大军的得胜还朝,连一向都做利落爽朗的短装的翠喜都一改常日的装扮,穿了极其郑重的正装,依旧是以绿色为主体,墨绿色的上衣,浅绿色的内袍,带着雕着几片栩栩如生的精致绿叶的翡翠冠儿,只有耳边一缕丝发系着嫩绿色的飘带编成发辫,其余的发丝都稳重在脑后系成一束。
“恭喜殿下得胜还朝。”依足了礼仪,挽着随风摇曳的飘带,行着夫妻间最隆重的大礼。
“我不在的时候,你辛苦了。”反射着耀眼阳光的红色衣上的亮金纹路和朱丹面容上笑容一般灿烂。
“翠喜不辛苦……翠喜……”明明是欢喜的表情,但是眼泪却不能制止的滚落,朱丹出征,而自己相当于人质一样被留在穹天城,其中艰辛自是不能对外人道的。
“啊!……”随着翠喜一声惊呼,绯红色的双翼张开腾空而起,如同红莲之火,遮盖住了整个穹天,绯红和翠绿在白云朵朵的苍穹中分外和谐。
此时我站在穹天城最高的梧桐宫的外回廊上,看着他们两人翱翔天际,比翼双飞,也不由的会心一笑――守得云开终见月明……
在人们的呼喊调笑声中,隐约可以听到不知是谁家的儿郎低声唱和着羽族的民间小调:
柳线摇风晓气清
频频吹送几声
春光旖旎不胜情
我如小燕,君便似飞鹰
轻渡关山千万里
一朝际会风云
至高无上是飞行
铁鸟威鸣震大荒
为君亲换征裳
叮咛无限记心房
柔情千缕,摇曳白云乡
天马行空声势壮。
逍遥山色湖光
鹏程万里任飞翔 ……
――――――――
羽族,这些昔日曾经高高翱翔云上的贵族,因为眼高于顶,犯了骄傲的重罪,在没有凤凰降临的日子里在蛇族和其他兽族联手中,吃了不少的苦头。
此时在前任凤凰以身犯险,亲袭蛇族主城九幽的战果下,朱丹率众大破诸族联军,虽也是必然,但也亏了身为宗亲的朱丹调配,否则在凤凰涅磐离世的时候,羽族里那些桀骜不逊之辈可是谁也压制不住的。
我坐在最高的御座之上,望着下面一个个杀气腾腾的骁勇之徒,也颇有些害怕,只是心底一种骄傲让我面带微笑,行动如常。
回忆着此时站在我身侧笑眯眯和蔼无比的朱丹在召见之前的千玎玲万嘱咐――鹰族・遨空、鸠鸟・翱毒、血鹭・疏影、金雕・铁绪这个四人号称羽族四将军,是我族之根本,是特别需要注意笼络的。
我怎么数来数去也只有三个人,不,三只鸟跪拜在我面……
偏着头,疑惑的望向朱丹,却见到他一脸担忧的样子:“疏卿又伤病告假了么?”
“回亲王的话,疏军门安顿好他麾下的军士之后就觉得十分疲惫,所以早早的回他的府邸安歇了。”金雕・铁绪在身材匀称的羽族中是罕有人高马大,真怀疑他的翅膀怎么能带着那么个大块头腾空。
“原来疏将军生病了,那么,朕就应该亲往探望。”我想了想,带着讽刺意味的官样文章顺口至极,这个血鹭・疏影居然不来朝见,想必也是一个刺头式的麻烦人物。
“……”朱丹沉默了一会,劝戒我道:“这,陛下还需要虑一下,最好不要打扰了疏将军的清修。”
“……”清修?!明明是满手杀戮的侩子手怎么和出家当和尚一样?我有点好奇。
――――――――
“疏影,他……”一向对我无所不言、言无不尽的朱丹似乎变结巴了。
“疏影……疏影……叫的好亲密啊!你们很熟啊?!”我的八卦本能不因为此时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而消失:“嘿嘿,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翠喜咯!!说不定他就是你的什么蓝颜知己……”
“你乱说什么!!”恼羞成怒的看着我,漂亮的眼眸里却带着一丝怜悯的味道,声音低哑的说:“疏影,很可怜,本来才学出众,艺压群雄的他注定要站在这穹天最高的位置……可惜……”
“可惜什么?这穹天最高的位置不就是我的宝座么?你是说他想篡位?”我大大咧咧的故做疑惑。
“才不是呢!他曾被选为先帝的羽翼,可惜因为兵败失手被俘……”咬了咬唇,似乎说不下去了:“我们羽族的美男子一向都是兽族人想折磨辱杀的对象,所以……虽然他侥幸得以逃脱,也失了贞洁……不能再登上后位了……后来,先帝在九幽殡驾,于是他也心灰意冷的对世间华再无兴趣……象我们这些庆祝宴会他也就能推就推,或者称病不来,不参与免得触景生情……也请陛下多体谅一些。”
“……”我莫名的在心头出现了一句话――礼教害人。
血鹭疏影,先帝鸿翌在我看来就是被礼教这样的一个大棒子打散的鸳鸯,我发誓将来我绝对不要被礼教这种无聊东西约束,为我所选、为我所爱的人一定要很幸福很幸福……
军门:军门就是指各族有爵位的高级将领。严格意义上疏影没有实际的封爵不能称军门,但部下同僚私下称呼无法阻止。
()似曾相识(上)
雨后,直射而下的阳光被朵朵白云切割得支离破碎,变成一缕缕从云端垂直而下的金色线条,地面上一个个小水洼反射着这些纯金般灿烂的光,笼罩在高大的建筑物、茂密的树丛、来来往往的人流上,更显出一片金碧辉煌的盛世景象。
我换上一身羽族平民的简单打扮,凤凰所特有的光翼乖乖的收在后背上团成两颗小巧光珠,失去了七彩光华笼罩着的面容毫无特色,平凡的和每一个在雨后出来透气的普通少年没有什么区别。
哦,或许唯一的特殊就是别人的身后没有一个唠叨的翠喜……
“快看啊,是朱丹殿下带回来的俘虏!”远远的传来几声欢呼。
而我身后的保姆也骄傲的制造出清晰的回响:“……是朱丹殿下带回来的俘虏……”
微服出巡的我,正喀嚓喀嚓的咬着一个据说是从遥远的西方兽族领地运来的有着诱人的淡红色果肉的水果,本来对于凑热闹去自找麻烦的挨挤没有什么兴趣,却禁不住某个自称为保护者的家伙怂恿,在他为自己夫君闪烁着无限骄傲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的驱使下无奈的带着他凑了过去。
真是的,俘虏有什么好看的,除了现在的游街示众以外,到时候一定还会在梧桐宫的正殿上再展示一番的。到时候就是我们观看独场演出的时候啊,为什么要和这些人一起挤呀挤的……
“呜……这位大婶不要把你长满羽毛的肥翅膀挤到我脸上,翠喜救命啊啊啊!!”
“啊欠!!啊欠!!……”――不是吧!~~兄弟,你绒毛都没褪干净就到乱跑,不要制造污染好么!!!
呜!我要窒息了!!救!~!命~~命啊!!!
只有八九岁的手短腿短的小朋友在人群中乱窜的结果就是被人流淹没,挤到不知明的角落人。
如同一只河豚鱼般嘟着嘴巴,半蹲在两只四翼飞马之间的台阶上,我当时并没有挡在了别人的家门口的自觉,只是气呼呼的想――翠喜,你这个大笨蛋,害我迷路了!!!
去哭吧去叫吧!!
笨蛋笨蛋,把我给弄丢了,一定又会被那些长舌男给骂哭了!!还不快来找我!!
正在郁闷中,却听到几声熟悉的如同在梦中曾听到过的笛子声,缓缓的飘来,清幽、尖细的笛声,忽而凄切缠绵、忽而幽怨呜咽,宛如天外之音,连绵不绝、如泣如诉。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天色渐暗,月亮慢腾腾的爬上了天际,朱红色破败的围墙内笛声如潮,引得我心头生生的疼痛一阵又一阵。
如同被什么东西附体,魂不守舍的展开翅膀,扑腾扑腾的飞到墙头,只见朱墙之内是一个有着小巧精致亭阁环绕的池子。
池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池畔一树宛若白鹤腾空的白玉兰,和幽幽月华一起纷纷洒落在一人的肩头上。
那人修眉入鬓,对着我支颐浅笑,双眼中是洞悉而又怜悯的神色,似乎脱离了这尘世,用慈悲的眼神从天上望下来。
刹那间,我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不能想,只有一句话环绕在心头――于千万人中,遇见想遇到的你。
于千万年间,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偏偏在这里遇到你。
也只能淡淡地问你一句,你也来了……
于千万人中
遇见想遇到的你
于千万年间
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偏偏在这里遇到你
也只能淡淡地问你一句,你也来了……
――张爱玲
(5)似曾相识(下)
在宁静的月色里除了飘落的洁白瓣就是漫天飞舞的纯白羽毛。
那舒展开来的双翼,圣洁的容颜,温柔的神情,发丝流淌蜿蜒的披散在脑后,他就如同圣经中才会出现的天使一般,漂浮在月色流溢的圈圈涟漪上,向我缓缓走来。
“你……我……”说话间,我用藕节般粗短的小腿在墙檐上重重的一蹬,背后双翼正准备展开,身子亦同时向前倾去,正要借助冲力顺利起飞,冲到他的面前。
但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呆呆的定格,像尊雕塑一样杵在墙头,忘记如何起飞,只是为了那双浅的看不出颜色的眸子上倒印着月光而显现出的虚无。
就这样我挂在墙头,他站在墙内,两人僵持了好一会,我才发现自己就要失足坠下去,忙扑腾扑腾的竭力震翅,却依旧逃不开地心引力的制约。
“小心!”他的声音出乎我意料的轻盈。
我紧闭双眼,身子缩成一团,准备承受坠地的冲击,却身子陡然一滞,被一双手稳当的接住了。
等我定过神来,就看到他淡定漠然的面容在我的视线里慢慢变大,脸上陡然一红,猛得把头藏在他的臂弯里,钻啊钻的,好一会才清醒过来,双颊为下意识失礼的撒娇行为更加滚烫了。
眨眨眼睛,我甩甩头,想继续装成无辜无害的样子继续和他相。
我这卑鄙的企图却被一声欢喜的叫嚷给打断了:“陛下,陛下!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我没有比此刻更加讨厌翠喜的唠叨声。
只见他神色一震,真个身子一僵,看着被环在双臂间自己如同什么毒蛇猛兽一般,他的双眸子里是十分奇怪的神色――似是仇恨、也似是凄凉。
而翡翠却如同什么也没有看到,敏捷的跳上墙头,飞奔了过来,把我从‘天使’手中一把抢了过来:“陛下,翠喜好担心你啊!”
我抬起眼睛,死命的散发怨念,丝丝缕缕的怨念源源不绝的卷向翠喜――我恨你!!呜,我要恨你一辈子……下辈子还要恨你!!!……下下下辈子还要恨!!诅咒你一辈子!!!
而‘天使’却只是平静的看向我,牵起斜斜垂在腰间的佩带,优雅却冷漠的行了个礼:“原来是陛下驾临,请赎臣疏影无礼。”
疏影……他就是血鹭疏影……
我竭力的不让自己露出什么悲怜悯惜的神色,正要开口安抚:“疏卿……你……”
却只看到一个朦胧的背影,他已经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他正是那种雪中寒梅般孤独却骄傲的人,虽历尽严寒却依旧暗香浮动。
――――――――
梧桐宫,正殿。
钟鼓齐鸣三声,献俘仪式开始。
我有气无力的斜坐在御座上,半闭着眼帘,一点也不在乎眼前的一切,心里只有那双虚无的眼睛,那么冷,那么悲凉……似乎世间任何事他都能不管不顾……
不管了!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快快长大,长大了就一定要追到他!!
一定要让他重新燃起生命的火焰!起码不要让他继续漠然无助下去!
如此决定着,粉嫩的小手握成拳头,长长的衣袖上下挥舞,却让满殿臣子以及俘虏惊骇莫名。
不,有一个例外,那人缓缓的扭动着纤纤一握的腰肢,布满白玉般细碎鳞片的长尾从一袭拖地的长袍下绵延而出,随着他向前时左时右却始终保持一条直线的游动,华贵的衣裾在地砖上翻卷。
“白娘娘!”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容,我惊呼起来,虽然此时他清秀的面容上的五官没有因痛苦而扭曲,但是他却比我第一见到的时候更显憔悴。
依旧是神经质的紧抱着自己的蛋,但是却高傲的仰着头无视着四周流着口水望着他怀中还未孵化的孩子的凶禽们。
“他是蛇族司祭玄魍魉。”在一群人身蛇尾的俘虏中他到也不显得特殊,但是朱丹却特地提了他的名字,我不明所以的望过去。
“他曾是前任陛下的滕妃……”朱丹解释道:“他现在抱着的卵一有半的机会是羽族……”
“啊……哦……”我不懂装懂的发出几个无意义的:“一半几率,那么如果孵化出是小蛇怎么办?”
“那就由陛下吃掉,起码可以让陛下恢复到十来岁的力量和样貌……”朱丹一脸理所当然的说。
“……”虽然我目前迫切的希望长大,但是吃掉别人的孩子,让别人为此哭泣,不是我能做的事情。但是似乎朱丹让那个‘白娘娘’,哦,是玄魍魉活下来就是为了让我恢复力量或者为羽族添加新血而已……
我后来才知道蛇族除了是羽族的天敌以外,还被称为全民皆为法师以及舞娘的民族,都具有结实匀称的肢体,找不到一赘肉,哪怕只是在悠闲游动的时候那纤纤一握的腰肢,都会有意无意地曼妙扭摆,来显示他们躯体高度的柔软性,让人对他们充满遐思。虽然仅有上半身,但是那腰肢的摇曳多姿,就让人联想到在欢好时的高度柔软,能够带来多大的销魂滋味?
一亲芳泽的唯一的危险性就是――蛇性好淫,却又冷血无情。
等等!现在似乎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朱丹说如果孵化出来是小鸟儿算是我的孩子……
为什么啊!!我连恋爱都没谈过就成了未婚爸爸了!!我……很郁闷啊!!
疏影啊!天使美人啊!你要相信我啊~我是无辜的!!!
滕妃:因为上位者如果孕育子嗣的话会引起功力衰减体力虚弱的可怕后果,所以常常让自己的亲信代替自己为情人孕育子嗣,被称为滕妾,而前任凤凰是羽帝,玄魍魉就是滕妃。
(6)往事不堪
玄魍魉虽然此时因为产卵而修为大减,但是他可是蛇族除了巫帝陛下以外的首要人物,全盛时期一身黑魔法修为连朱丹也要避其锋芒。
所以他此时虽然当了俘虏,我们也是如临大敌一样警惕对待,什么脚镣,手铐、枷锁……一应齐备。
哦,似乎准备刑具的人神经太紧张,搞错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蛇族是没有脚的,因此只能将两只锩刻着魔法封印的十足真金的沉重锁链锁住他纤细白皙柔若无骨的手腕。
此时不但身体虚弱得似乎风吹就倒,且又挂着沉重无比的锁链,玄魍魉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献俘仪式至此顺利结束。
夜人静,只有我躺在床上翻老倒去睡不着,耳边似乎总有着‘哗啦啦’的锁链拖地的凄凉回声――玄魍魉他找到能让他安心孵化的地方没,他冷不冷,他吃了饭没?穹天城因为位于万米高空,因此风急夜的时候会特别的冷,有没有人帮铺他好温暖的床……
翻身坐起,躲开睡在门外的已经鼾声如雷的训育尚宫走了出去――幸好今天翠喜和朱丹久别新婚再度蜜月中,否则亲自为我守夜的翠喜可是警醒的要命,连我翻身、踢被子、说梦话的数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一个人拥着被子在漆黑的宫殿里找来找去,好不容易才在御园的角落里找到盘成一团的玄魍魉――宫里的人也真是势力,就任凭他拖着那个链子发出诡异无比的金属撞击声,在梧桐宫里叮当做响的转来转去,然后随便的找一个阴暗的角落躲起来孵化他的宝贝蛇蛋,也没人说照顾一下。
看着因为我的走近而陡然睁开的警惕着的金色竖瞳,我露出一圈洁白整齐的牙齿竭力的微笑表示我的无恶意,背后的寒毛却依旧竖起一片。
孵卵的母蛇可是最有攻击力的,我暗自提醒自己。
瞪视了我片刻,他又闭上眼睛俯下身子,继续孵卵,做出柔顺的似乎是任你宰杀的样子。
“你冷不冷,要不要被子……”我很好心的问,毕竟他怀里的未孵化的孩子以后可是要算在我的名下的儿子,冻着了,我可心疼!!
虽然不愿意被人栽一个便宜儿子,但是粉嫩粉嫩的小娃娃可是我的最爱啊!!
这他连头都没抬一下,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你饿了没?要不要我叫尚宫去煮个消夜?”其实是我饿了,想找人陪吃。
我的话语依旧如石沉大海,独角戏就快唱不下去了。
……
啊~~好困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
我的双眼都快睁不开了,下巴如小鸡啄米一样频频点动,果然小孩子是不善于熬夜的啊~~
等等……那是!……
在蜷缩成一团的如冰似雪的蛇尾中我发现了密布青紫的一段尾巴尖。
哦……记起来了,似乎我们第一见面的时候,翠喜踩伤的!!
那多疼啊!就算只小脚指头被人踩到都会疼的要命的,而且有老人说过做月子中的孕妇一点小伤都要重视起来,否则会成大病的。
于是完全没有常识的我弯下身子,一把握住了玄魍魉的尾巴尖,正要轻轻呵上几口气稍微的缓解一下他的疼痛,却听到一阵细碎的尖叫。
玄魍魉完全没有之前的恭顺的任人宰割的样子,竖立起了上身,全身肌肉都紧张起来,嘴里发出让人心颤的丝丝声,神色凶狠无比。
可惜此时被禁制的他完全是个纸老虎,即使张牙舞爪我都一点也不害怕,依旧紧紧的扣住他的尾巴,然后利用本凤凰的天生神力一把抗起他即使在成人中算是身形娇小的却依旧比我还高出一截的身体。
“你……”他又惊又恼,却依旧惜言如金,挣扎了一会发现完全无济于事,也就放弃了,除了依旧紧紧的护卫着自己的蛋,什么无意义的事情也不做了,只能无奈的伸出一只手按住我的肩头,尾巴缠住我的手臂附在了我身上。
“恩……应该在这里……”记得不久之前吃饭不小心烫到舌头的我被翠喜带到了一件文雅秀丽的屋子里上药,据说那里是朱丹的书房,身为武将的他常常准备的一些伤药。
我的记忆力一向是很好的,而且身为凤凰,自然是耳聪目明,很顺利的避开巡视的士兵,从窗户窜了进去。
然后找到了在帘幕之后的书架,架子上除了满满的一架书以外就散乱的丢着一盒盒的膏药――完全是翠喜放东西的风格嘛……也免得我到找!!
把玄魍魉放在书架上坐好,找出一盒对症的药,握住他的尾巴就要上药――我似乎是医生病人游戏的爱好者,要不怎么这么兴奋……
这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脚步声一前一后的进来了,我听出后面那总是蹦蹦跳跳活跃无比的脚步正是翠喜,生怕他发现自己后又是一顿罗嗦,忙捂住玄魍魉的嘴巴,自己也屏住呼吸。
玄魍魉到也温顺的一动不动的任我捂,一时间,天地之间,帘幕之下,似乎除了我们的心跳声再无他声。
和翠喜一同进来的人是朱丹,翠喜和他唠叨了半天家长里短,好一会才说到了正事上:“……玄魍魉他怎么理……”
“喜儿,你不会真相信坊间的流言……认为我和他有什么吧?!”朱丹哭笑不得,我能理解他的心情,翠喜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忒小了点。
“我……没那个意思……”翠喜欲盖弥彰。
“虽然他是蛇族首屈一指的美人,可是不说羽蛇两族之间的世仇,就凭他是先帝的人这一点,我就不可能对他怎样……”
“他怎么会是先帝的滕妃?……你真的确定么?……”
“这是先帝曾传信回来的,再说就因为他是蛇族的大人物,我才相信他怀中的卵是先帝的血脉……”朱丹叹了一下:“你可知先帝是如何亲身进入九幽城的?”
唔……这也是我知道了上任凤凰陨世是在蛇族主城以后的大疑惑,可惜一直没人能回答我,这可要注意听了。
“先帝英勇无敌,自然是一路杀进去的……”翠喜还真是天真,所谓的孤胆英雄,在我看来就是一白送死的……
“翠喜,你还记得先帝展翅翱翔,在穹天城上所做的惊鸿之舞么?”朱丹的声音开始低缓,明显是陷入了回忆中。
我全神贯注的聆听着,没有发现除了朱丹以外,攀着我的颈脖,身子半悬空的那个人纯粹的金色眼瞳也陷入了迷离。
“凤凰展翅,舞若惊鸿……”翠喜却不已为然:“在我看来,还是朱丹你的飞天舞比较好看……”
“傻瓜……”朱丹轻笑着顿了顿继续诉说往事:“凤凰起舞的英姿之美是什么人都无法抵御的……连那爬虫之主巫帝亦然……他亲自迎先帝到了九幽,除了妄想获得先帝的倾心以外,他还提出要让羽蛇两族世代为亲……真是痴心妄想!可笑之极……”
“所以这样玄魍魉才会怀上先帝的孩子?”翠喜幡然大悟:“巫帝真是太自私了,爱慕先帝,却不舍得伤害到自己的身体,才让亲信以身代之……”
“后来先帝崩驾就是因为和巫帝翻脸,想同归于尽,先帝如此恨蛇族之人,也是因为疏影当年受辱之事就有蛇族下的黑手……”
……朱丹和翠喜絮絮叨叨的又愤慨的说了不少蛇族的坏话。
我却直想冷笑――真正愚昧的人是你们,这个世界三族鼎立,如果当时羽族和蛇族联合起来,那么羽族人早就能翱翔天际、称霸世界里,而不是和蛇族斗得两败俱伤,被兽族占尽先机。
在那种蛇族退让几乎就此称臣的情况下,还让自己的私仇引起两族化解不开的血恨,而且还身死异地,上任的凤凰的确是个‘人才’!!
正在朱丹和翠喜一起离开之后,我终于能冷笑出声之时,一滴冰冷的液体毫无征兆的落到了我的脸颊上。我忙转头去看,一道泪痕淡淡的从玄魍魉的左眼睑下划过。
虽然他依旧表现的冰冷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但是他的泪以及被握在我手中的尾巴尖神经质的颤抖都让我感到他的悲伤,彻骨铭心的悲伤。
他也是我觉得可笑的那个故事里的受害者,他忠心的王被背叛,他的族人被屠杀,他孩子的父亲是一个心怀叵测的复仇者……这些就够了,够让他疯狂的。 而他却没有疯狂,只是清清冷冷的等在那里,行尸走肉一样抱着自己怀里的未出壳的孩子等待着未知的悲惨命运。
就因为他木然的表情,欲泪却无声的悲伤,我就无法放弃拯救他的念头,我想无论如何,要让他和那无辜的孩子一起活下去……
后来我才知道蛇族的尾巴尖和羽族的翅膀根都除非是极其亲密关系,否则不能随便摸的哦!!
(7)世上无不散的筵席
夜凉如水,天静如寐。
万物似乎都在此时沉睡了,只有自己醒着。
以天地之大却只有自己独醒一人而已……
好寂寞……
我首如此真实的感到了孤单以及对这种无所依凭境地的恐惧感。
我该如何做好羽族的帝王呢?……
如何能真正的君临天际以及世界?
似乎有人曾对我说过,想坐稳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必须拥有天下无敌的力量。
也有人反驳着说,至高无上的人就必须懂得均衡,让自己手下相互抵制相互均衡,成为手中的矛和盾,为己所用。
我该怎么办?愁眉苦脸的作出一副不符合我目前年龄的思状,来来回回的渡着步子,猛得一回头,发现玄魍魉如同我的影子般安静的一直跟在我身后,我不由的头脑发涨――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二天,虽然我依旧如乖宝宝一般按时起床,按时上课……按时做一切幼年的凤凰该做的事情。
可是我再也不和翠喜亲近了,因为我害怕被他这种狭义的民族主义着毒害了脑袋,和那个英勇就义悲剧结局的前任凤凰一样死的难看,我想做的就是统和三族的力量,起码在表面上能得到一个和平的环境,这样的话我将来的日子想必会过的舒适点,能平安无事的死在自己软软的床塌上,寿寝正中。
虽然翠喜很伤感,咬着手帕一直躲在角落里哭,朱丹安慰道:“小鸟儿大了,终究会有离巢的一刻,他是凤凰,随他去吧……”
然后我宣布要让玄魍魉随侍左右,也没有人反对……
又过了一年,玄魍魉和我相的很不错,其间也发生了一些小插曲,例如说他和翠喜的结仇是我万万想不到的。
起因是翠喜老叫他爬虫,结果本来一直如影子般安静的他竟然给翠喜出了一个大难题,他对负责饮食安排的翠喜说他想吃烤小鸟。
翠喜以及在场的众人听到后都瞪视过去,愤慨万分。
他却如同没有看见这些凶恶的一样,依旧冷冷的哦了一声,说:“哦,想了想烤小鸟似乎也太残忍,为了给孩子积德,还是吃烤麻雀吧……”
翠喜额头上的青筋和尾巴上的翎羽都倒竖起来了。
第二天,出现在玄魍魉和众人面前的早餐是蛇羹,一掀开盖子,玄魍魉就脸色苍白。随后躲在角落里吐了半天,我只能尽力的安抚。
虽然我知道玄魍魉不是随便引起纷争的人,他是为了给我制造机会把翠喜和朱丹的势力最终赶出梧桐宫。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是我知道。
最后虽然我只赶走了所有罗嗦唠叨的训育尚宫,换上做事麻利的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我认为没办法改变羽族那种骄傲固守的习惯,只能从年轻的一代开始引导。希望等我能独自把持朝政的时候这种老旧思想能得到改变。
翠喜和朱丹也搬回了他们自己的府邸,很少出现在梧桐宫,虽然我有些不忍,但是就是以为我喜欢他们,所以不能让他们变成我面前的大石,最终我要被迫的毁灭他们。
虽然之后玄魍魉依旧沉默寡言,但是看我的眼神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起码没有那么多警惕和防备,偶尔也能让我轻轻的摸摸他的珍若性命的蛋宝宝。
终于有一天,风和日暖,玄魍魉的蛋裂开了一道细细的缝,他的宝宝就要出世了,我们短暂的相也要化上句号了。
对此变化他只是沉默的抱着蛋,躲到了我房间的床上,缩在角落里等着我的置。
我屏退了左右――现在起码在梧桐宫里换上的都是我亲手提拔上的能信任的人,而朝廷里也慢慢的让我埋下了几棵将来一定会成长的种子。
静静的看着光洁的蛋壳上从一条小小的缝隙变成无数道裂痕,玄魍魉闭着眼睛似乎在祈祷什么。
蛋壳四裂,露出了小宝宝粉嫩的小手,果然不出我所料,没有脚,是只有着漂亮纯白色小尾巴的蛇宝宝,这样的话,他们父子就不必分开了。
而玄魍魉的金眸却充满了绝望,惨白的唇开合着似乎在哀求着我什么。
我下了床,拉上了床帘,命令随侍们从门外把我装旧衣服的箱子送进来,这是我不久之前才开始有的习惯――旧的衣服,哪怕很多就是只穿过一的,就会再也不穿了,并且也不允许别人随意丢弃,都集中在一起一层层的放在箱子里,捆得牢牢的,然后我会亲手从穹天城的边缘推下去,说是送给有缘人。
现在我就亲手将玄魍魉父子关进了这样一个装衣服的箱子里,让人送到了往日里丢衣箱的地点,然后又说把扇子忘在寝殿了,让送箱子的随从回去拿。
这样我终于能清净的独自站立在这个穹天之缘,小心翼翼的向下望去,只见一片波光嶙峋,正下方是固有航线上的一个名为莫愁的大湖。
莫愁、莫愁,的确是解我忧愁。
我打开箱子,最后看了一眼睁着双眼略显惊恐迷茫的玄魍魉,伸出手取下了禁锢着他法力的链子,笑着说:“世上无不散的筵席,下见面就是敌人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孩子,自顾自的呆呆的思虑着不知道什么事。
“来,让我亲一下!”我看着他怀里的粉嫩婴孩,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眨巴眨巴眼睛就想‘波’一口。
却没想到被他会错了意,他冰冷却柔软的唇印上我的唇,轻轻的一触,用他特有的低沉空灵的声音轻柔的说:“对不起,我骗了你。记住,我的名字叫溟华……”
我不知道他是玄魍魉还是溟华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只是呆了好半天,才不顾他的感受,将他们父子再塞到了箱子里,并且伸出脚将关严实的箱子一脚踢了下去。
我现在还没有能力说一不二,不能改变朱丹那些羽族长老们的决定,送他们父子平安的离开,我所能做的就这些了,下面只能祝他们父子好运了……
(8)那夜星光璀璨
“统统给我围起来,谁也别放走!!”放这狠话的竟是平日里总是笑呵呵亲切可人的翠喜,只见他带着一队披着赤红色琉璃甲的士兵,不会就把穹天城的这个隐秘角落围得个水泄不通。
我见此阵势,也不惊慌,只是微微一笑:“翠喜,带这么多人来陪朕玩抓迷藏么?”
“陛下!您把玄魍魉藏那里去了!不要贪玩和我们闹别扭了!他真的很危险!连朱丹都看不出他的浅!”翠喜一把抱起我,拼命摇晃,似乎这样就能让他眼里被邪恶鼓惑的我醒悟过来。
切!吓得我小心肝扑通扑通的!我还以为他们真的要造反了……原来是……
我故做可怜的扁扁嘴:“翠喜还知道我是陛下啊!我还以为你把我当阶下囚了,干嘛用那么凶的语气和我说话呢!!”
“陛下!”快一年了,翠喜还没有从他原来的角色里转换出来,依旧还是那个在宫阙里小心翼翼的保护着我的翠喜。
我嘻笑着抓起翠喜的手,用往日常常所用的撒娇语气说:“翠卿,我又长高许多……你来比比,都快要到你肩头那么高了……嘻嘻,我将来要长得比翠卿高许多呢!!”
这样耍无赖的贱招马上让翠喜忘记了自己该做些什么,只能板起脸骂我几句,然后气呼呼的揉搓着着我的头发,还故意的用手拨乱。
朱丹似乎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好一会才带着一人急匆匆的过来:“翠喜!不要对陛下无理!”
真是慢呢!我和翠喜都玩三轮了。
被我和翠喜压迫着参与捉迷藏的可怜士兵们都泪涟涟的看着朱丹,让朱丹气得不轻,瞪着因为贪玩而忘记公事的翠喜,咳嗽了几声,问道:“陛下把玄魍魉藏那里去了?”
“朱丹你还知道朕是陛下啊?!朕的行事自有朕的道理,你凭什么质问?!”借故偷偷转移话题对朱丹完全无用,我只能恼羞成怒。
“陛下,既然您决定如此,臣也无可厚非……但是……”朱丹抬起眼眸,气势陡然沉痛起来:“臣身为羽族长老,绝对不能任凭陛下任性下去!”
“你想干什么?!”我心虚的就怕他一气之下做出什么代天行道除掉暴君的事情来。
“陛下虽然聪慧过人,但却如此顽劣,所以我们几位长老商量了,给陛下找了一位太傅……”朱丹的脸上依旧没有笑容,几乎是用冰冷的可以杀人的语气宣布:“玄魍魉的下落,臣就没必要追查了,陛下从今天起就不可和闲杂无关人等嬉戏,就由太傅带陛下开始修行。”
所谓的玩物丧志的闲杂无关人等不就是你家翠喜么?……玄魍魉,不,溟华他可从来不陪我玩儿的……
太傅啊,欺负白胡子一大把的一老头,可不是尊老爱幼的我能做的事啊……
“疏太傅,陛下就交给你了……”朱丹一把拽起‘闲杂无关人等’就展翅飞走,免得忍不住做出弑君的事情。
我笑眯眯的露出两排白白的兔子牙,是‘天使美人’呢!朱丹你可是送小母鸡给黄鼠狼拜年呢……
“陛下……”冷冷的一声低唤和重重的往我后颈上一提的手同时袭击了我。
我只能和垂死挣扎的肉猪一样任人宰割了。
就算是杀猪,疏影也是最美的屠夫。
我两眼冒星星的想。
呸呸……我乱想个什么……为什么幻觉变成现实……
呜……谁来告诉为什么现在带着我随意找到一个小兽族部落就大开杀戒的人会是我温柔的‘天使美人’……
“陛下,看好了么?”挑,刺,踢,踏……他演示着如何最有效的杀伤敌人,匀称的身躯如同一具不会疲惫的杀人机器一样做着最完美的教导,在我面前展开的洁白羽翼沐浴上漫天的鲜血,我现在才知道白鹭族的疏影为什么外号叫血鹭了……
“唔……”露出白骨头的残肢,绿绿的断肠子,零散的落在了我面前,我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虽然死的并非是我的族人或亲信,但是都曾是活生生的一条性命。
“陛下,下面就要靠陛下自己来了……”白皙的鹅蛋脸上沾染着星星鲜血,他冷漠的开合着妃色的唇:“臣会在半里之外等着陛下,如果半个时辰陛下没有来……臣就会去一里之外……以此类推,直到臣等到陛下或者臣等到穹天城传来凤凰涅磐的消息……”
“你挑起了兽族人的杀性,还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我怎么能在规定的时间里找到你!你……”看着他展翅正要腾空,我忙奔过去想抓着他的手。
“陛下,现在你只能靠自己而已……”他淡淡的说,目光如水:“世界上也只有自己最为可靠……”说罢悲怜的抛下一把匕首来:“这是我成年之前所佩的兵刃……先借给陛下吧……”然后一震翅,毫不留恋的一飞冲天,决尘而去。
“你……”我没有时间尖叫愤怒,因为死亡就在眼前,几只狼型的兽族人红着眼暴怒的冲了过来。
好疼!我虽然奋力的躲开了要害,但是还是被其中一人的爪子给抓伤了肩头,从来没有受过伤的身体觉得疼痛是那么的难以忍受。
我不想死……
忍着泪,咬着牙,伶俐的身子一矮就把小巧纤细的匕首握在了手中,我刺我砍我杀杀杀杀……
在极其强劲的生死搏斗中,我完全没有时间去感受到疲惫,只知道眼前皆是我的敌人。我只有杀才能活……
终于杀到天黑,我杀出了一条血路,满身伤痕的追上了不断转移等待地点的疏影。
我耷拉着被打肿了的左眼,拖着受伤的右腿,有气无力的对着站在夕阳中的显得更加身长玉立、高贵无比的疏影说:“疏卿,我饿了……”
“哦,陛下饿了,那么请自己去找吃的吧……”他依旧不近人情的冷淡。
“……”我没有力气和他争论,只是一声不吭的倒下了,直到被夜风冻醒:“水……水……”沙哑嗓子着拼命呻吟。
挣扎着爬了好一会,我突然在手边摸到几个果子,狠狠的啃了几口,才恢复意识,发现四周一望无堙,并没有一颗长着果子的树木。
……疏影,你真是好人……
我没有肿的左眼眯成一弯月牙,但是小声的抱怨――这果子真酸啊……疏影,其实,我比较喜欢吃苹果……
――――――――
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除了我又断了一腿以外到也没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
这天,我又按照疏影的要求做好了训练,他看在码放在面前的多个兽族小头目的人头也很通情达理宣布休息。
我安静的躺在一棵布好了守护结界的大树下,疏影似乎有些不舒服吃了点药悬空的睡在树挂上,仔细看着也能发现他并非是真正的悬空,而是睡在几条丝绦结成吊床上。
我突然觉得饿了,因为白天大量的消耗体力,我的食量也猛增,小心的隐好字的脚步声,我矮着身子摸到了河边,叉起了几条鱼,就生着吃了起来,虽然入口极腥,但是咀嚼了一会就发现鱼汁别有一股甜美。
有些悲哀的想着,再这么吃下去,我一定会凤凰变鸬鸱的……
正美美的如猫儿般撕咬着最后一条鱼的尾巴,却陡然的发现几声不寻常的树枝断裂声。
有谁来了……
我再度隐起了气息,轻手轻脚的倒掉在树上抹了几个敌人的脖子。
猛的着急起来――疏影虽然很厉害,但是他已经睡着了,再无敌的蓝博睡着了也和无防备的孩子一样危险。
我也顾不上暴露行踪的危险,快速的展开光翼,直飞过去。
疏影疏影疏影……
你一定不要有事……
我真正的飞奔而去,正看到几个身形矫健的兽人咬着刀刃爬上大树,正要攻击疏影,大喝一声冲了过去。
砍,剁,劈……
以一条手臂的代价收拾了敌人,气喘吁吁的爬在了树桠上,看着疏影恬静的睡容,无声的笑了。
我以为他没有醒……
但是我错了,我对上了一双倒印着无数星光的眸子,他依旧淡然的说:“你来了……我还以为该我顿灭了……”(顿灭是羽族最终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招数)
“……疏影,你别再记得过去的事情好么?毕竟你活着……你死去的兄弟们也希望你能活得好好的……”疏影他曾在我一失手几乎被杀的时候教给了我‘顿灭’这个法术,然后讲了他过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如兄弟的部下用这一招牺牲的事情……
“我现在算是活着好好的?……呵呵……”他笑了,那笑容却冰冷彻骨。
“我会让疏影活得好好的……所以无论如何疏影不可以用‘顿灭’哦……我一定会来找到疏影的……一定能让疏影活得好好的……”我的眼前模糊了,一直倔强的忍着不流出的泪汹涌而出。
“……以前也有人和我说过一样的话,可是他没有遵守他的诺言……”也许是生病,也许是吃了能致幻的药物,疏影的眼神柔软起来,他仰着头,伸出手抚摩着我的脸。
“……我不会,疏影……我真的不会……”虽然我此时还只是一个软弱的孩童,但是我发的誓我能遵守,一辈子……一辈子……
那夜星光璀璨,他的目光如水,我的誓言如山。
(9)未成年人权利大会
生死一线的惊险久了让我连日子都过糊涂了,甚至有时候觉得想永远这样和疏影一起浪迹天下,再也不用回穹天城那个华丽精致的大鸟笼。
可惜现实往往不如人所愿,一个月色皎洁的夜晚,朱丹纤尘不染的出现在境狼狈的我面前,欣喜的说:“陛下长大了,疏卿辛苦了……”
而疏影则淡淡的说:“陛下想必此时也知道了三族之间的仇恨有多,羽族的境有多危险,前线的战士有多艰难了。”
原来他们的打算是让我体验生活,我还以为……
恩,除非是羽族死的没有人了,否则怎么也轮不到凤凰涉险。
不过这些日子我还是有很大的收获的,且不说我在危险境地猛然成长的心境,就连身高也快到疏影的肩头了。
凤凰一出生就是普通羽族的八九岁的样子,并且成长的速度要快上许多,再加上我已经觉得有些沧桑的心态,我自认为可不比保养的很好一直看起来就二十出头的疏影稚嫩多少,这是好事。
比翼的前提是要两人站在对等的条件下,他不把我当小孩看,我也忘记他比我年长,这才是起码相之道。
自从那夜之后,疏影似乎放下了些须心防,我无敌的必杀撒娇、装无辜、耍无赖三组合技能偶尔也能起效,能抓一抓他因为练武而带着硬茧的修长手指,能靠在他的肩头蹭来蹭去。
回到穹天城,疏影再度变成那个冷漠的血鹭,和我疏远起来。
一切又回到原点,对此境地,我也很无奈,看着疏影对此视之为理所当然就是想生气也不知道该生谁的气,我的?疏影的?还是朱丹的,气他不该把我带回来?……
――――――――
穿上久违的华贵衣衫,心境平和的继续做一个安静的傀儡,这一做就是三年,我终于等到了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代表羽族和其他三灵会面。
羽族的凤凰,就是镇守南方的朱雀。
蛇族一直当自己是龙的后裔,族长擅长水系魔法,因此自称青龙,势力范围就是是东方的九幽泉。
兽族里最强的虎族族长,就是白虎王,属地就在西方。
而一些弱小民族,例如鱼族、虾族都依附着北方的玄龟,也就是玄武。
这和起来就是天地四灵。
我本来是神色严肃的参加会晤的,可是现场情形让我郁闷至极――我自己就不用说了,外表倒是看起来能十来岁的摸样,可是算起实际年龄来也就只有八九岁而已。
而虎族的白虎王则是和我差不多大的一个长着一颗可爱虎牙的十来岁的标准正太,虽然也和我一样装的威严正色,但是看着他频频回头,询问隔着帘子坐在他身后的据说是他生身父亲的狐族族长的意见,我就知道他还是一没长大的小屁孩。
蛇族的族长闭关清修,则派了他唯一的儿子全权代表,没想到居然比我还小,圆鼓鼓的苹果脸,粉嫩嫩的小白尾巴,嘿……完全一幼儿园小班没毕业的小朋友。
唯一有可能是稳重长者的玄武竟然告病请假……
我只能在和其他二个小鬼大眼瞪小眼或者发呆中二选一。
四灵盛会就是为了代表自己的种族来争权夺利,维护自己种族的权利,可以简称权益大会。
而今年它的参与者全部是未成年人。
因此我称它为――未成年人权益大会……
就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讨论出一部《未成年人保护暂行规定》来……
看着好奇的偷偷望着我的小蛇宝宝,我抿着唇,竭力的装成一副严厉的样子回望过去,没想到把他给吓哭了,本来就水汪汪的眼睛此时淅沥哗啦的哭起来,更是如同要水淹七军的样子。
我于心不忍的又拿着几个果子哄笑了他,却没想到那小蛇崽子就如同吃定了我一样当起我的跟屁虫来,也不怕我翻脸一口吞了他!!
救命啊!!我不想做幼儿园的班长啊!!!谁来救救我!!!
(1)护身玉
夜风吹来,梅簌簌如雨,缤纷地洒落。
疏影穿着暗红色描金边的衣,往日里总是没有表情的冰冷面孔露出一丝惊讶,抬眼望着漫天缤纷的瓣,浅淡的让人无法在其中留下任何痕迹的双瞳中微微显露出陷入迷离的神色。
他果然是喜欢梅的,也不枉费我如此心机。
在他心情如此愉悦放松的时候,羞红着脸蠕蠕半天终于提出了我的不情之请――我希望在我成年礼上他能为我戴冠系带,也能陪我守夜……
“……一些都如陛下所愿。”他虽然更加惊讶,但是依旧神色淡淡的说。
我想握住他的手,却发现漫天瓣变成了冰冷的雪,沉重的向我压了过来,令我离他越来越远……
“不!疏影……疏影……”我尖叫着满身冷汗的醒来。
“主子,是被噩梦骇着了吗?!”一直睡在我寝宫外的垂鬓童子着急的冲了进来,一边张罗着温茶和洗脸的热水,一边担忧的问。
他是我所选出的从小就灌输种族间和平互利思想的那批羽族小童之一,自从我知道了凤凰也就是朱雀以后,便让其中最优秀的七人以朱雀七宿为名――井、鬼、柳、星、张、翼、轸,他的名字就是星宿。
我看到星宿,意识逐渐的清醒,虽然依旧为疏影的冷漠而暗自伤神,却也知道不能把心思继续放在那里了,我现在是代表着羽族来参加四灵盛会的,并非在羽族能控制的完全地带,如不小心,可能就会葬身这片看不出危险的无名荒野。
我现在正在考虑是不是要提前回去,虽然盛会上一片祥和,参与者都稚嫩的看不出有什么阴谋来,但是羽族的凤凰一向都不长命,往往莫名其妙的就会身死涅磐。
例如说朱丹看起来年纪不大,实际上已经服侍了三代凤凰了。他们这些羽族长老们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我不小心可不行。
算了,先做最坏的打算,警备不可松懈,暗地里提防一些,也不能落了羽族之长的面子,怎可疑神疑鬼的就这样落荒而逃。
天还蒙蒙亮,我起身穿着衣服,突然心神一动,命令星宿脱下衣服。
只见他一脸受伤的说:“可怜我保守了十五年的准备给我未来羽翼的贞操,就要让陛下给毁了……”然后装的大义凛然:“不过忠字当头,连命都可以给陛下,何况小小的贞操……”
“去你的!我有这么没眼光么?!”我轻轻给了他一脚,把他踢到屋角:“把你的衣服给我,我要微服出巡,你就装成我的样子不出寝宫的四晃一下。”
“陛下,这么危险的地方……”他唯一的不好之就是因为是翠喜的亲戚所以很唠叨。
我剥下他的衣服,穿上身,同时拿脚踩住正要爬起来继续张嘴叨唠的他,拿着一道符封住了他的嘴巴,这下终于清净了。
穿着土青色的平民服,在会场四周的逛着自发组成集市的零散摊子,却突然被人扯住了衣角,低头一看,对上一双水水的大眼睛――呃,又是那个小跟屁虫!!
“朱……朱雀,如、如果你……不带宝贝玩,宝贝就……大叫……”臭小鬼连话都说的结巴就会威胁人了不愧是最狡猾的蛇族。
我无奈的抱起那个名字叫宝贝却狡猾的如同狸狈一般的臭小鬼,继续我的微服逛街大计。
“那……那个……要,要!”身为蛇族皇子却表现的完全和乡下孩子一样没有见过世面,好奇极了,什么看上了就要,幸好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似乎是他贴身侍卫的几个人偷偷递上了一袋六芒星状的货币,否则我会被他搞破产……
恩,蛇族的货币也是金银铸造,就是和羽族的形状不同,成色也似乎有些差异,这个世界的通用货币除了蛇族的星币,羽族的羽币,还有兽族的骨币和玄武庇护下的水族联盟所用的贝币,似乎兑换起来很麻烦,以后我想让四族间进行和平的商贸互市就起码要有一个正规的兑换规则,否则以私底下的规则胡乱来交易,一定会有市场逆差出现。
我似乎是想远了,在我能实施这些愿望之前,我起码要得到羽族至尊说一不二的权威,否则一切都是空想。
“这个……这个……”小屁孩一面咬着呈焦黄色香喷喷的烤青蛙,一面有开始好奇了。
我停下脚步,看着一个不起眼的摊子上摆放着几个孤零零的玉石,既不华丽也不特殊,只是似乎有一股让人感觉舒服的魔法残留其上。
“这是什么?……”轮到我当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了。
“公子,这些是低级的护身玉。”没等那个小摊贩开宰,一直跟在我身后的一个瘦瘦高高的人聚音穿声到我的耳边:“小的是皇子的侍卫长獠牙。”
我一直没注意那个人,因为他是有脚的,我以为他不是蛇族,没想到……
他也似乎看出了我的迟疑和防备,继续传声:“我们蛇族人修为到了一定级别,就能化出双腿,和其他几族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哦,那溟华……他……朱丹那么防备,应该算得上蛇族高手……为什么……
恩,他也离开了五、六年了,不知道过的可好,他的孩子也应该有这位宝贝皇子一样大了吧?……
算了不想了,都没什么机会再见的人……
“护身玉是什么?”我离开摊子,走到一个比较隐蔽的死胡同,突然转身问到,顺手捏了捏宝贝小鬼头粉嫩嫩的脸蛋儿,让跟在我们身后的一票他的保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几个比较热血的都要动手护主了。
“是把恢复术、清心咒之类的保命法术用特殊的方法封在一些玉石里然后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捏开或则打碎用来救自己的命。”在一群相貌普通甚至有些个别人看起来忠厚的如同乡间老农的样子里比较特殊的一个干瘦书生对我解释道,一双精明的眼睛担忧的看着被我随意揉捏虐待的小主子。
“这样,那么如果是我自己想做一些送人,这位兄台可有好的建议?”对下人礼遇可是上位着必有的素质。
“朱雀陛下不必多礼。”那干瘦书生摸了摸下巴上的三缕胡须,摇头晃脑如同背书般说到:“西边不远有一个揽月峰,有一流清泉从峰顶上而下,那泉流聚到山谷的一个小水潭里,不很,据说出一些上等玉石,适合做‘护身玉’。”
我听完,连告别也无,一个腾身甩掉了那些麻烦的尾巴,展开光翼就向西飞去,宝贝那个小坏蛋到也不怕,咯咯的直笑着。
我听了他们的介绍,到也不是没有想到是引我上钩的陷阱,不过我手上可有着尊贵的人质,到也不怕他们害我。
如果能顺利的找来原料,最好能多做几块护身玉,自己一块保命,送给疏影一块,他每出征我都担心他会受伤,千玎玲、万嘱咐的,他自己到一点也不在乎。
恩,还做一块给这个没心没肝,连危险都不知道就随便跟我走的小笨蛋……
(11)碧水潭,珍珠滩
青山近在眼前,依著山脚是一潭碧水,苍翠的轮廓倒映其中,似一块精雕细琢过的鲜翠欲滴的碧玉。
溪流从群山环抱中雀跃而下,水流从四面八方漫来聚集在潭口,然后飞溅而下,像无数颗珍珠碎玉落下,发出鼓瑟相鸣悦耳水声。
“哦哦哦――”我望着碧空如洗,峰峦叠嶂,雀跃的欢呼起来,一阵阵回声在群山回荡。
小鬼头不明白我心头的感慨,却也举着粉嫩白胖的小手随着我欢呼。
“本凤凰要把小瀑布命名为珍珠滩!”我落到水潭边的一块向水面伸出的巨石上,伸出手臂慷慨激昂的指点江山:“还要把这个潭水命名为碧水潭!”
而回应我的只有穿越山间的风吹树枝声,以及宝贝无聊之下的‘扑扑’吐水泡声。
我激动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脱了外面的袍子,只穿着小衣就下了水,因为凤凰是翱翔天际的帝王,所以对水的亲和性非常之差,眼见就够到水底的发出阵阵莹光剔透玉石了,却因为一口气呼不上来,水直接灌到了鼻腔里,只能拼命扑腾着冲上水面。
鸳鸯戏水,是百载好合,但是让凤凰戏水,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我趴在岸边,转过头去,很无奈的看着身后的波光潋滟,正要再挑战自我极限,却发现小鬼头正仰在水面上,极惬意的从我身边游过。
我XXOO……
算了就做一坏人,欺压一下未成年的小鬼头吧……
“是……是这、这个么?”只见他吸一口气就潜下水中,抓着一把水草上来傻忽忽的笑着问。
“不是。”我觉得好笑,怕打击到他的积极性,去只能强忍着。
“是……是这、这个么?”他又钻下水,捻着一个漂亮的贝壳浮上来。
“不是啦……”我无力了。
……
等了好一会小笨蛋才摸到我需要的玉石,颤抖抖的爬上岸。
我忙点起一堆火,让小鬼赶快暖一暖。
“冷,爹……抱抱……”伸着莲藕般的手臂,小鬼闪着大眼睛似乎在诅咒着叫我什么‘跌啊……倒啊……’的,我不应,他似乎生气了。
“好乖啦乖啦……”捏了一把小鬼粉嫩粉嫩的肌肤,我用自己的袍子裹住了他的身子:“这多亏了宝贝啦,好厉害的哦……”动动嘴皮子夸人可是不耗费什么的。
“亲亲……”这小鬼能说一句完整的话,可惜翻来倒去就是‘亲亲亲……’,没办法本凤凰只能牺牲一下色相了。
“把玉髓给本王放下!”正在被宝贝亲的一脸口水,其乐融融的时候,一个气呼呼的声音打破了和谐。
哦,是那个长着小虎牙的离不开爹的白虎王啊,哟哟哟……好凶悍啊!!要打人啊!!
我闪,我躲……
我再闪,我再躲……
我一把抱起宝贝,在山石间飞快的穿行着,身后呼呼做响的拳风急促的袭来。
唔……虽然他和我看起来一般大,但是我自认为心理年龄比较成熟,不和他计较,免得说我以大欺小。
“停!”我干脆腾空飞起。
看着那个小傻瓜气得在石头上大叫:“有胆子给本王下来,躲算什么英雄好汉。”
“切,下来给你打,就算是英雄了?”我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气的下面又一阵大叫。
“你你!”那只小白虎,气的连尾巴上的短毛都竖起来了。
正在我们俩大呼小叫,大眼瞪小眼叫嚣的时候,一个巴掌就从天而降,清脆的拍到我的后脑上。
“陛下,不要做这样有失体统的事情……”飞到我身边的人,展翅迎风,长发飘舞,素颜含霜,妃色的唇淡然的开合着,正是疏影。
“疏影!”我高兴极了,没想到他竟然也来了,腾得一下,就要冲过去,缠住他。
‘啪――’下面叫嚣的小白虎也挨揍了,打在他头上的是一条火红色毛茸茸的尾巴,那人穿着一身火焰般耀眼的宫装,清丽脱俗的站在绿树丛中,身后九条尾巴忽隐忽现:“原来是血鹭阁下啊,好久不见了,这似乎是我们失礼了。”
“爹!”小白虎开始撒娇了,靠过去磨蹭来磨蹭去,似乎这样磨蹭交换体味,是兽族的礼仪,嗲罢还亲了亲对方的脸,这似乎也是野兽们的礼节,恶人先告状:“我要那个玉髓嘛!!想给你做一个护身的法宝的啦,他们不但不给,还胆敢和我动手。”
疏影听罢,微微一侧身,目无表情的向我伸出手来。
我无奈的把玉髓递给他――明明是我们先得手的。
宝贝看到我的动作,气得哇的一声哭出来。
“狐后陛下,请笑纳。”疏影动作优雅的递给了那只九尾狐狸,虽然用了敬语,却绝对不显得低卑。
“什么时候轮到血鹭阁下来可怜我们孤儿鳏夫的……未亡人不敢请领。”红颜如,双眼却清清冷冷的,凄凉的说,说罢领着孩子转身就走。
哎呀呀……胆敢让我的疏影下不了台,这个梁子结大了!
小鬼白虎王,和他爹狐后都被我记住了,以后嘿嘿……
PS:小白虎和狐后都没起名字,大家给点意见?狐后我想叫清仪,小白虎就不知道叫什么拉……
(12)真真假假
一面是嘟着嘴巴、糯米团子一样的粉嫩的脸颊河豚般气鼓鼓的宝贝。
一面是半垂着眼帘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疏影,我为难极了。
偏着头想了想,身为凤凰的我总不能一直跟着宝贝小笨蛋,蛇族的领地可是龙潭虎穴危险重重啊!终究要和他分别的,长痛不如短痛,小孩子的记忆是很不牢靠的,或许下见面他就不会记得我是谁了,这也说不定哦。
于是我把手伸给了疏影:“疏影,我们回去吧……”尽量让心肠硬起来,无视身后小脸哭得通红的宝贝,决定和来接我的疏影一起回穹天城。
和疏影一起骑上六翼的飞马,我竭力的把身子团起来躲进疏影的怀里,捂住耳朵生怕听到越来越淡却直冲进我心底的哭声――宝贝,真的对不起,我很想继续陪你玩,但是,我不能……对不起了……
耳边的哭泣声完全被呼呼的风声掩盖住了,疏影似乎也感到我心底的彷徨,紧紧的扣住我的腰把我护在怀里,用他特有的清幽舒缓的声音安慰我:“送君千里,终需一别……陛下您也别太往心里去了,蛇族是我们的敌人……”
呜……我终于忍不住落泪。
这其实是我一直不愿意去想的问题――或许下见面我和可爱的宝贝就要兵戎相见,互为仇敌了。
飞马升入了云端,这种高度并没有让身为羽族是天生的飞行者的我和疏影感到难受,疏影只是收起翅膀,减少空气阻力,顺着风,让飞马借助风力前行。
我当时并没有注意为什么疏影很少用自己的翅膀飞行……
――――――――
在飞马变成天边的一个黑点,消失不见了以后,一只温柔的手落在一直在哭泣着的宝贝的头上,四周蛇族的臣属都恭敬无比的跪拜在地。
“父亲大人,为什么爹爹会不要宝贝,非要和那个疏影走……”孩童清脆的声音没有再结结巴巴,而是清晰至极的提出疑问。
“因为你爹他看不清什么是虚伪的外在,羽毛再华丽也终究不代表内心也是如此美丽。”竖瞳的金眸抬起望着天音离去的方向,玉石撞击般清冷的声音充满了感慨:“我也曾迷惑过,所以现在我只是等待着,等着那只血鹭伸出锋利的爪子,亲手把外在鲜丽的面具自己撕破……”
“父亲大人,我能理解您的想法……”抬起稚嫩的面容,表情却严肃沉稳:“开始的时候我看到爹爹人又笨,长得又普通,我觉得很奇怪父亲大人为什么会喜欢他……可是后来我装的很明显的脑子有问题,整个人傻乎乎又说话结巴,他却没有偷偷欺负我,反而是很温柔很温柔的陪我玩……虽然有时候也偶然压榨一下我啦,但是还是好温柔的哦……我很喜欢爹爹呢……”
“你爹他不会永远是这样的,凤凰从幼雏变为成鸟外貌是会改变很大……”半蹲下身子,轻柔的抱起宝贝,带着笑意说:“你永远不会知道凤凰是多美丽,当他收起五彩斑斓的羽翼从天而降,落在你面前,你会有多惊艳……”
“父亲大人说的是前任的羽帝鸿翌不是爹爹吧……”稚嫩的声音毫不留情的打断自己父亲的春梦。
“是啊……那个时候我才刚成年,也是被外在的华美所迷惑……后来……”似乎记起了什么不愿回忆的东西,眉头不悦的皱起。
“后来怎么了?”好奇的小鬼追根问底。
“后来,我就生下了宝贝……也遇到了你爹爹……”自嘲式的一笑,想起遇到那个笨蛋以后发生的事似乎心底不再那么清冷,逐渐温暖起来,却再也不愿说话了。
――――――――
蓝天,白云……
虽然和自己所爱慕的人一起飞在云端是很浪漫的事情,可是总是如此,持续了近乎一天,人也会疲惫,我终于被天空上景物的单调给打败了,视觉疲惫的打了好几个哈欠,闭着眼睛进入了半睡半醒的迷茫境地,感到一只手掌轻轻抚上我的脸颊,有人在我的耳后低声唤着:“陛下,陛下。”
我没有应,只是继续感受着那只手上因为习武才会有的粗糙的茧抚摩在我的脸上酥麻感觉。
然后一个柔软的不可思议的东西轻触了一下我的脸侧。
我虽然装的继续沉睡,却心底无法抑制的心朵朵盛放――疏影果然是喜欢我的!!果然果然!!
(13)妒忌
四翼飞马方乖顺的收起羽翼,迎着从下而上的风稳当的落下来,带着我们停在了一个空旷的露台上。
早在我们准备从穹天城的正上方逆风而降的时候,远远的就有专司了望的兵士看到,早早的报告了朱丹前来迎接,不过在朱丹身后一同急步而来的人中却有几个陌生面孔。
疏影极利落的几乎在飞马才停稳就身形一动,翻身下马,动静极轻的稳稳站到了马边。
我低头看了看马被距地面的高度,虽然也难不倒我经过锻炼以后身手,却还装着害怕迟疑半天就是不跳,然后用无辜的眼神望向疏影。
在一旁侍立的众人则顺着我的眼神一起望过去。
好一会,他才面有难色的向我伸出手来,声音却依旧是淡淡的冷冷的似乎没有任何不悦:“陛下,臣扶您下马。”
我才高兴起来,一把握住他的手,然后借力一腾,离开了马被,双手顺势环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利用我和他的身高差,挂在他脖子上毫不顾及在场众人的眼光,凑上去,亲自鉴定了一下,那个微凉却柔软的不可思议的东西的确是疏影的唇。
当即我听到了很多人的惊呼以及某些长老心脏病发倒地的声音。
疏影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也顾不得思虑我的身份尊严的问题,双手一推,把我甩下身,让我重重的摔到了地面上。
当即几个比较沉得住气的长老也开始出声,什么‘胆大妄为’‘目无君上’‘谋逆’‘行刺’……之类的大帽子就扣到了疏影身上,但是他依旧是冷冷的垂着眼帘,安静的如同一座冰雕一样站在我面前。
我则一面揉着屁股,一面低头咬唇,双颊绯红,如同火烧,羞愧无比的不敢抬头去望被我强吻的疏影,生怕看到疏影厌恶的眼神,或许之前的被亲只是我在发梦吧……
――――――――
后来我才知道,这些来迎接我的人有的是从别的浮空岛上赶来的长老,羽族有四大空岛,其中最大的自然是穹天,然后还有及天、接天、承天三大城。
这些年龄加起来有几万岁的长老们齐聚穹天的原因就是因为我将要成年,因为要指派给我一个比翼齐眉的羽翼,因此他们都带着儿子、孙子、侄子、外甥……前来给我挑选,却在第一参见我的时候就看到如此‘火暴热辣’的亲吻,怎么不让他们心脏病齐发。
在朱丹的竭力劝慰和疏影的无动于衷下,我气呼呼的接受了长老的建议,参加特地为我准备的宴会,来挑选‘羽翼’和‘滕妃’。
是夜,盛宴正酣,觥酬交错。
美酒泛着流光,弦歌声悠扬……
我冷淡的看着一个个有着曼妙歌声、翩跹舞姿的羽族少年,在我面前展现着他们华丽的羽毛、娇美的容颜。
鸟儿里又有谁能美过凤凰……
我疲惫得打了一个哈欠,站起身,正要借故退场。
却听到一阵慷慨激昂的歌声:
再一看到你温柔双眸
忍住我心的颤抖
再不能看到你如蝶似梦
飞旋中醉舞长空
……
扬鞭跃马 疾风卷黄沙
任豪情挥洒
仗剑走天涯 无牵无挂
将进酒杯莫停啊
面对这江山的苍凉如画
有什么不能放下
抛开这世间的尔虞我诈
红尘中来去潇洒
扬鞭跃马 疾风卷黄沙
任豪情挥洒
仗剑走天涯 无牵无挂
将进酒杯莫停啊
英雄无泪
更无怨无悔
苍茫天地
恩义共我醉
英雄无泪
更无怨无悔
苍茫天地
恩义共我醉
……
那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少年,眉眼中英气勃发,舞着剑唱着这歌,眼神坚定,豪情万丈。
他成功的让我没有离去,安静的坐下,欣赏他的剑舞。
他拿剑的手很稳,一看动作就知道不是仅仅只为了舞蹈的动作,更象两军交战中一步杀千人的大将气势,力与美的完美结合。
我很欣赏他,赐了他美酒,在他谢过低头一饮而尽之时,我偏过头去看坐在我左的疏影,他的表情略略的有些变化,却不是我想要的妒忌。
而坐在我右边的朱丹表情却说不出的奇怪。
后来我才知道这歌并非那名叫兰陵的少年所做,而是疏影年少时和当时的凤凰鸿翌初见之后,为了赞美凤凰之舞举世难得所做。
鸿翌……又是他……
每我在朝政或者其他事情做得不好的时候就会有长老叹息鸿翌帝昔日如何如何……
而疏影却总忘不了他……
我愤愤的向前一挥手,也不知道打到了什么,只听到一声痛呼,抬首望去,兰陵正慢慢扶着地面站起身来,眼睛里满是恐惧。
在他清澈的双眸里,我看到了我自己的表情,愤怒夹杂着妒忌,丑陋的让人害怕。
PS:在我文里出现的歌词都是有人唱过的。
本章里出现的是《泪痕剑》片头曲:《英雄无泪》歌词
词曲:杨海潮 演唱:汪正正
前几章里出现的那个羽族民族歌谣是《西子姑娘》
都很不错的,有机会可以去听听。
(1)猜疑――恋爱怎可有猜疑!
因为我在选妃大宴上表现出的对兰陵的兴趣,以及兰陵出色的个人能力和他幕后的背景,所以在长老和朝臣的眼里他会成为我凤凰・天音的羽翼已经是板上钉钉子十拿九稳的。
所以很多人明里暗里为我和他独自相制造机会,也不怕我们两个未成年的小人造成什么‘奉子成婚’的丑闻来。
躲在梧桐宫的角落里,才打开书想随意翻阅一下,就听到不远的竹林发出细碎的梭梭声,似乎有什么人拨开竹枝走过来。
我合上书,正要恼怒的斥责几句,却发现兰陵羞涩得满脸通红,带着他平素的豪爽不同的扭捏走了过来。
他的家族似乎和疏影有比较远的亲戚关系,因此很奇妙的血缘让他的眉眼之间带了几分疏影的影子,所以我也从来不对他疾声厉色,总是很疏远有礼的避开他。
我正思虑着如何避开,却见他走到我身前,伸出手,露出手心的几颗白生生的去了壳煮熟的莲子,涩涩的说:“路上几个侍官给我的,说要我送给陛下吃了清清火。”
莲子,莲子,连生贵子。
哼,本凤凰又不是种马,我的家事轮不到你们操心!!
我恨恨的一把接过莲子抛进了草丛中,让兰陵的神色马上变成惶然不安。
“我不是生你的气。”幸好我虽然生气也没失去理智。
“陛下,我也清楚,您爱慕的是疏大人。可是……”兰陵停住话语,沉默了一会,才急切的说:“疏大人的心已经随先帝死了……他是没办法回应陛下对他的痴情的……”
我虽然生气,却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
先帝,失贞,辈分,年纪……
这些都是我和疏影之间不可跨越的鸿沟,就同天和地一般遥远。
仰起头,拼命的忍住眼睛中要涌出的热辣,对自己说――我没有想哭,我只是被阳光晃痛了眼睛……
呜……疏影……
我的疏影……我的……我的!!……
没原由的喜欢上他,喜欢了就喜欢一辈子……
我喜欢你……疏影,你知道么……
――――――――
再躲在梧桐宫的角落,有一下没一下的翻弄着布满灰尘的旧物,这些历史悠久的东西全部是我之前历任凤凰的遗物,凤凰是没有陵墓的,除了在别人脑海里的记忆和这些死物,干干净净的大火中涅磐,一切成灰烬,什么都不留下。
脚步停在一副微微泛黄的画卷前,我看到画卷上一个挺拔俊秀的青年背手而立,仰首凝视正前,一副壮志满怀,天地皆在我脚下的高傲样子。
好一个龙行虎步,胸怀广阔的帝王之相。
我仔细找了找,终于在画卷的下角发现了三个字――鸿翌帝。
原来他就是疏影念念不忘的那人……
我失魂落魄的站在鸿翌帝的画像前,手指无意识的摸索着,却听到‘哗啦’的一声,原来是无意中拨动了一条华美金链,挑起链子,发现链子上有一块雕刻成诡异的眼状的坠子。
坠子中心,眼睛瞳孔镶嵌着一块焕发着血红的光芒的晶石。
似乎是画像上鸿翌帝挂在额头上的额饰。
手指划过晶石正中的裂痕,思虑着要不要把这个东西偷出去,让疏影开心一下,毕竟是他所怀念的人的贴身之物。
却陡然的眼前一片血红,整个人恍惚的失去了意识。
……
我似乎又恢复成了幽魂的样子,无所凭依的飘荡着,眼前是一片腥风血雨的可怖情形。
无数神色狰狞的蛇族勇士不断的冲杀过来,却被一柄三尺青锋无情的斩成两段。
想来自己所看到应该是持剑的人视角,只见那人不断的撕杀着,我不由的想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终于再没有人有胆子阻止他前进的脚步,画面晃动着向前走,似乎持剑人受了伤,已经支持不住了。
画面继续晃动,却陡然的出现了一个让我熟悉万分的人――疏影……
似乎和现在的他没有什么区别,依旧是半垂着眼帘表情淡淡的,一副似乎天下万物都与他没有干系一般的漠然。
持剑人也和我心中所想一样,叫了出来:“疏影。”
疏影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望了过来,抬起的眼睛里有着一种诡异的光芒:“陛下……”
我此时才明白,自己似乎是看到了那个额饰中记忆着的鸿翌帝的过去。
他和疏影的过去……和我无干的过去……
我看不下去了,却又不知如何离开这样让人伤心的境地。
“你!”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鸿翌发出了濒死野兽般的哀号。
“去死……”每一声刀从肉中抽出来的‘扑哧’声都带着一蓬血雾,溅满疏影白皙精致的面容。
“你疯了,竟然谋逆……”画面晃动得厉害,鸿翌似乎在激烈的挣扎。
“你不是想我疯么?你恨我没有拿命去保护只该属于你的身体,不就想逼疯我嘛……我不是如你的意,疯了,疯得厉害极了……”疏影疯狂的笑着。
然后疏影伸手过来,就听到一声链子断裂的声音,似乎是疏影把额饰从鸿翌额头上扯了下来,然后他说:“陛下,让我看凤凰死去的涅磐之火有多美丽吧……”
随着疏影低缓的吟诗般声音,画面全黑,我也恢复了意识依旧是呆滞的站在放着历任凤凰的遗物大殿。
前任凤凰是死在疏影手上的,怎么可能,不是说他和蛇族帝座两败俱伤,伤势过重才……
疏影,怎么会说前任凤凰想逼疯他……
到底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疏影,疏影……
我该拿你怎么办?……
(15)和骨烂
夜幕降临,今晚我的日程安排又是与群臣亲切的一起参与宴会,即使心情还未平复也不得不换上尊贵的大礼服端坐在尊位上――以后我一定要想办法做个替身傀儡代替我参加这些无聊且不用多话的场合。
传菜的都是以前宫内经年用惯了后来被我赶出来的熟面孔,生性谨慎的轸宿每端上一道菜就亲自拿着银针细致的刺来插去。
我只想拿扇子把自己的脸遮住,他这样一来不根本就是给本凤凰的光辉形象摸黑,我可没有那么胆小怕死!!
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早知道就带鬼宿来,虽然鬼宿会以试毒为名在众人动筷子前先吃个不亦乐乎,但是不至于……
此时一道大菜,神神秘秘的被人盛在金盘里,端了上来。
随侍的宫人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解开了缠在荷叶上的稻草绳,在层层荷叶包裹中的是一个纯白椭圆的蛋状物。
我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什么生物的蛋,因羽族=鸟人,因此什么鸡、鸭、鹅、鹌鹑……之类的禽类全部没可能被端上餐桌。
一个面目非常俊秀的中年人,阴阴地一笑,拿起宫人递上的小银锤,轻轻的一下就敲开了那个让人好奇的蛋状物,立刻热气蒸腾,香气四溢。
雾气散去之后,可以看到四裂散开的原来是石灰涂抹而成的厚壳,壳里是一块鲜嫩的还带着血丝的肉团。
只见那个中年人兰甄笑眯眯的把手中小银锤换上小银刀,把香肉切成平均大小的块状。
我此时才从被安排的坐在我左侧的兰陵口中知道那人是他的嫡亲哥哥,这宴会可以算是他家的家宴。
哦……将要成为本凤凰的大舅子让你很得意么……
正在我冷笑的时候,第一块肉没有出任何意外的被奉到了我面前。
我也不矜持,很满意的拿起筷子张开嘴仔细品尝起来。
肉质很细腻,味道也有回味的香醇,看来是下了工夫的。
见我露出赞赏之色,兰甄随后开始热情无比的亲手为众人奉食,分到了疏影面前却被客气的拒绝了,他一向茹素,对于美食佳肴殊无兴趣。
“疏将军,这肉可是密法酿制的。”兰甄似乎没有看到疏影冷漠的表情,继续劝食道:“鲜嫩的就初生婴孩一般……”
我听闻此言,顿时觉得口中食物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来,从袖中取出手帕,将吐出的肉包裹起来,偷偷的丢弃。
周围的人们也面露厌恶之色,窃窃私语起来。
而疏影却依旧如同闻所未闻,冷冷的连眉毛都不抬一下。
兰甄继续开口:“当年阁下万幸得脱之日,我也有幸曾被先帝赐肉,‘和骨烂’自然是名副其实,阁下不也尝过……”
“兰甄,你给我闭嘴!”朱丹怒目圆睁,大喝道。
“殿下恕罪,臣只是想让大家都回忆起过去不该被人遗忘的事情……”兰甄虽然被喝止,却只是面朝朱丹警惕的退到了我和兰陵身边。
又是过去的往事……
眨了一下眼睛,我清了清嗓子:“兰卿,当年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该被人遗忘……”
无关好奇,只是我不想被那些参与了疏影的过去的人排除在外。
兰甄正要开口,却只见一道光弧划过,兰甄就身首异了。
鲜血喷了兰陵一身,当即他就吓傻了,连哭叫都不会了。
出手杀人的是朱丹,我当即大怒,拍着桌子说:“大胆!!来人把朱丹给我拖……”
而我没有说完如何置的话,就有一双空寂的眼睛制止了我,不知何时疏影已经站到了我身边:“陛下,虽然兰甄死了,但是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直接问我……”
而朱丹却无视我的怒火,冲到了疏影身后拉住了他:“疏影,你冷静点,你答应过我要忘记那一切的!!”
“朱丹,你说过,痛苦的往事要学会忘记,才能活得下来……”疏影已经无法自制的继续保持他那种冷淡的优雅,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疯狂的喊叫出来:“可是我努力了……就是,没办法忘记!”
随着他那凄厉的喊叫,宴会大厅一片狼迹,带着紫电的惊雷从天而降,呼轰四方。
和骨烂:人肉之价,贱于犬豕。肥壮者一枚不过十五千,全躯暴以为腊。老瘦男子之‘饶把火’,妇人少艾者,名为‘不羡羊’,小儿呼为‘和骨烂’,又通目为‘两脚羊’。
(16)迦楼罗
先是紫色的电弧四散,不停地游走在任何的良性导体上,尤其是挂着贵重金属饰物的人体,电得众人头发倒竖。
而在座的众人都是羽族资长老以及大臣,没有一个不是刀锋血雨中闯出来的,在最初的惊诧之后很快的就反应过来,面对突如其来的危机,迅速撤离现场。
在紫电降临之后,劫雷也随之而来,黑色的雷光沉沉的压下来,带着紫电毁灭一切。
然后一道光柱从天而降,紫色的电弧在光柱周围不断闪现,仿佛一条条紫色游龙绕柱而上。
不时有零星的强大电弧摆脱紫黑光柱的吸引落在地上,或是打出一个坑,或是打出一条裂缝。
朱丹在迅速的召来穹天城的法师队布置好接天铺地的封印,控制疏影暴走的威力之后,开始清点受伤和失踪的人数。
内三局,七宿,外七所……全员无恙。(全部属于凤凰天音的随侍以及亲信。)
六部官员,尚书、侍郎……皆安。(朝廷系统的官员。)
兰家的家属――用仇恨的杀人目光看着自己的兰陵,以及在危机关头还不忘抢出兰甄尸体的眷属皆安……(宴会的举办人。)
这样就好,没有人受重伤,除了自己杀的那个不识相的人以外似乎没有人死去,这就可以安心了。只是疏影……他失控也不是第一了,只能和过去一样等他疯够了,清醒过来再说。
似乎还少了什么人……
兰甄,那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明明知道竟还去刺激疏影……
陛下,唉,当年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那个从幼儿开始就由自己和翠喜养育成长的孩子,那双通明的眼睛一定不能被丑陋的鲜血给玷污……
朱丹猛然醒悟过来:“少的人是陛下!陛下不见了!只有他没有出来……”
此时由疏影心底的怨毒引发的劫雷已经落了下来,就算是无敌不死的凤凰也会受到重创。
为了不引起宫眷臣僚们恐慌,朱丹在面对这种天劫式的灾祸时,实在无能为力,只能告诉自己――凤凰是不死的,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等着新王登基……
那个孩子……那个孩子……
交握在身前的手不停的颤抖着,自己心底的恐慌只是很好的隐藏起来,就如同颤抖着的双手被隐在宽大的袖子里一样。
……
然而在朱丹生命里最难熬的半个时辰过去以后,烟消云散。
温暖的细雨柔柔的降在狼迹的废墟上。
秀丽的庭院,华美的阁楼,精致的池塘……一切一切都变成一地残破的瓦砾,倒塌的梁柱院墙……
在这满目创痍中有两人相拥着,身上奇迹般的连一丝尘埃都不曾沾染。
凤凰的光翼在外围环绕着,内侧是纯青琉璃色的气场保护着。
“天劫之后必有妖孽而生,是……是迦楼罗!!!”有一个干瘦的似乎随时都会断气的长老竟然用不可能属于他的巨大颤音惊叫起来……
被天音那孩子紧紧护在怀里的疏影两眉之间竟然出现了一颗朱砂痣,双眼紧闭,宝相庄严。
纯青琉璃色的由心中怨毒而生的火焰。
那宝相庄严的朱砂痣……
疏影他终于因为心中无法排解的怨恨变成了迦楼罗,狠戾冷酷、绝世凶悍的金翅大鹏……
迦楼罗:大鹏金翅雕,翅有种种庄严宝色,头顶大瘤乃如意珠,鸣声悲苦,以龙为食,每日食一龙王五百小龙。命终时诸龙吐毒,无法再吃,上下翻飞,至金刚轮山顶命终。因一生以龙(大毒蛇)为食,体内毒气极多,临死毒发自焚,肉身烧去只余一心,作纯青琉璃色。
我这里设定为疏影心中无法排解的怨毒而生,血鹭的进化版。
(17)一米阳光
朱丹看着微笑着与羽帝凤凰手牵着手走进寝宫的疏影,一种莫名其妙的惶恐不安从心底浮出――疏影,你千万不要再做什么冲动的事情,那孩子不是鸿翌!……
曾经以为自己只要纵容,即使明知是他杀了鸿翌,也不闻不问。
总有一天,他能从过去的伤痛中走出。
但现在的他,很明显已经被鲜血污染,变得疯狂。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要怎么做,他才能从旧日的伤痛中走出?
不,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保护那孩子……
――――――――
宫万重,飞檐直上苍穹。
寝宫,隐秘的没有人可以探询的地方。
疏影低着头,肩膀微垂,长及脚髁的黑发徐徐的垂下去,苍白得没有血色的面容掩在下面,他抿着妃色的唇,整张脸上只可以窥见额前的那一点妖艳的朱红色。
坐在红枣木椅子上,双腿曲在身前,抱着膝盖,用低柔的声音开始讲述。
“从前有一个羽族的少年,大概就和兰陵一样,很骄傲也很天真……”
其实不用明说,我也知道他是在说自己。
“……凤凰起舞,百鸟和鸣,振羽间恰似下了一场眩目的黄金雨……凤凰鸣矣,于彼高冈,雍雍喈喈,清越悠扬……”疏影的眼神迷离,如同陷入了一场很美好、很美好的……幻梦。
他如此爱慕鸿翌帝,为什么还要……亲手杀他,
对此,我困惑极了。
“那个时候……我也曾经亲手斩杀被俘失贞之后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连自杀都没有力气的部下,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也会落到那样的下场……”
疏影已经不能用虚假的故事般的轻松语气来讲述自己的悲惨经历。
天渐渐的黑了,夜空不知为何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子,漆黑的让人胆战心惊。
我已经不能考虑会被推开会暗自伤神的事情了,拼命的靠过去,让温暖那个被笼在黑暗里的人。
就算会被推开,我也要一又一的靠过去……
疏影眯起眼,看着扶着他的膝盖怯生生的爬过去的我,眼角往上斜斜地吊着,我以为他会发怒,却没有想到他笑了。
“陛下,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他问。
“我不知道……”我抬起头,仰视着他黑的能将我吞没的双眸,很老实的回答。
“是因为我很美么?”疏影有些奇怪的带着点些须的轻佻以及骄傲。
没有等我回答,他带着些须自得的神色抚摩了一下自己的精致面孔,又继续说:“我真得感谢我爹爹和我父亲给了我一张这样的面容,所以我才能活下来……”
“在那一段日子里,我活得很苦,但毕竟活下来了……才能看清楚那个伪君子的真面目……”他轻描淡写的带过了自己所受过的苦楚,只是喃喃的诅咒着:“后来我杀了白虎王……带着生下的孩子逃了出来……”
疏影的神色开始变得柔和起来:“那孩子虽然没有孵化,但兽族是胎生,所以我知道那孩子一定是羽族的血脉……”
“疏影的孩子,一定是只很漂亮的小白鹭……”我尽量不去想疏影受的苦,心中受的伤,就让他结茧,细心的呵护,终究有一天我能让他恢复得一丝痕迹也没有。
我暗自思虑――即使疏影厌弃那孩子,我也要想办法把那孩子抚养长大。
“是一只小白鹭,有洁白的小翅膀……”突然一束清冷的月华落在了疏影的脸上,浅淡的妃色双唇上如同涂抹了最艳丽的绯红色胭脂,顺华纤细的发丝无风自扬,浓黑的如同一个迷离的噩梦。半垂的眼帘上扬,修眉入鬓,无色的眸子陡然精芒四射,整个人刹时起了变化:“他若还活着也该和你一样大了……”
“我的孩子从破碎的壳里被拖了出来,撕得粉碎,沾着温热的鲜血的洁白的小翅膀……”疏影的双眼赤红如朱,似乎随时又会陷入疯狂。
“疏影,疏影!不要说了……”我拼命的抱住他,却无济于事。
“他们吃了他!!他们吃了我的孩子!!”赤红色的眼流下血泪,疏影悲鸣着,开始疯狂的攻击着我,用他尖利的爪,以及洁白锋利的牙。
“啊!”被疏影压住,一口咬到翅膀上,我疼得尖叫。
“我的孩子的血很甜……他们把那一只破碎的翅膀塞到我的嘴里,我尝到了……”疏影咬得更狠了,状若疯癫。
任疏影嘶咬着我的肩头,咬着牙忍着疼,颤抖着说:“疏影,过去了……没有人再能逼你了……鸿翌已经死掉了!被你杀死了啊!”
“……”疏影停住了动作,呆滞的看着我。
“没事了,再没有人能伤害你了……”我反过手环抱住他,拍着他的背,嘶哑着嗓子轻柔却坚定的说。
“陛下,虽然我很美,但是……”疏影的眼睛里已经恢复了理智,咬着唇说出了极其难堪的真相:“因为发生过那种事情……我已经不再可能为你生育子嗣了……你还……”
没等他说完,我吻住了他,让他下面的话全部消弭。
“我喜欢你。那种事情不是疏影的错,而是我的错,没能早早的出生!!否则我一定能保护疏影的……就算以后因为我的错而让疏影再受苦,也请疏影一定要忍耐,一定要活着看到我为你复仇!!……”我说,眼泪已经溢满因为哭泣而皱起的面容。
许多年后,回忆起当初发生的事情,我都会两颊如同火烧――竟然在那种狼狈状态下,第一吻了疏影……
我竭力的喊叫着,除了那句话以外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我一直一直呢喃的说着话,直到温暖明亮的阳光照射进来,形成一道光幕,光幕中无数微尘在自由地飞翔,就像一个个游戏着的带走忧愁、带来欢乐的小精灵。
(18)暴风雨前的平静
有人说人生的轮回就和摩天轮一样,起起落落转了一圈又一圈终究会回到原点,爱情也如此。
我不相信却又不能不面对――你我又回到原点的现实。
有人说这辈子的痛苦,是来自上辈子所背负的债,那么疏影你是上辈子我亏欠许多的那个人吗?
我不知道,却相信我很久、很久以前,或许在恒古――天地开辟的那一时就认识了你……
哭过了,笑过了,将心比心,为什么你还会用冷漠把自己包围起来,连我都不得靠近。
如同只是一个梦一般,你告诉了我一切前尘往事,却又让我无法触摸,似真如幻,我宁愿相信就和你说的一样是别人身上所发生的。
我站在穹天最高,任冷风从身侧呼啸而过,卷起我的发丝飞舞,千丝万缕如同我烦乱的心弦,似乎随时会纠结起来,不知如何梳理。
我不想再有疏影一样的悲剧发生,四族和平不会只是一个梦想,我会令它成为现实。
“没有种族之分,没有等级歧视,四族和平共……”
“……四族和平共,人人安居乐业,再无战乱纷争……”
站在世界巅峰,恍惚的想着――我该如何去改变羽族的一贯的骄傲自持、蛇族的自私自利、水族的闭关自守以及兽族的野蛮排外。
我喝了很多酒,想忘记那个明明存在却不被人承认的一夜――疏影又回到了以前,冷漠且疏离的和我保持着距离。
我的苦恼沮丧都被朱丹看在眼里,他只是苦笑着说:“陛下你还小,并不明白大人都会为了保护自己而选择遗忘。”
我坚定的说:“我不会让疏影受到伤害的!”
“陛下,不要任性了,就算疏影承认他和你交心了,你们也没有将来,他的羽翼已经永远的被折断,无法和你比翼齐飞……死了一个兰甄,还会有无数个兰甄出来撕开疏影的伤痛,顽固不化的人永远是杀不光的,他们宁愿做死掉的忠臣也不会愿意被人指责是屈服于帝王权威的懦夫。他们认为以死而谏是无上的光荣……”朱丹摸着我的头安抚着。
“……我们不会没有将来的……不会……” 我不是做暴君的料,无法拿无数鲜血来封住天下悠悠众生之口,来成全我小小的幸福。
我只能望着疏影落寞的背影暗自发誓――将来我一定能牵着你的手在台南下众生面前骄傲的宣布,你是……也只有你是唯一属于我的羽翼……
许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我的想法多么的幼稚,为了实现它,我伤害了人也被人伤害,却终究……
―――――――――――――――――――
第一是各族通商以实现自强,第二点是改变固有的尊卑有别有贤能才干的人可以得到高位,第三点是现实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这三点是我所提倡的变法中的最主要的条款,其他的细则都是依照这条款而来。
我相信聪明的人做事,既不一味法古,也不会贪图一时的便宜,而是因时变法,追求实效,跟上时代。
面对长老中顽固守旧派的攻击,我扶持着御座前的案几,从要不要变法、要不要实行君主立宪和要不要改变封建制度三方面痛予驳斥。
我知道我唯一所能做就是占据身为羽帝凤凰的正统优势,巧妙地施展其政治手腕,逐渐地减少来自他们的阻力。
和他们相比,我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一步一步的来,自下而上的慢慢去改变羽族现有的诸多弊端。
好事多磨,我只能从现有的内外交困的危局来唤起他们的自救意识,在朝廷里起码有朱丹、疏影这些年轻一些、救国的热血还没有完全冰冷的军方首领能理解我的报复和志向。
而民间有志于改变现状的士子和商户也支持我的变法,我相信这一场变法维新能自下而上,逐步的实施。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我毕竟只是羽族的帝王,没有办法去影响别族民众的思想,只能从羽族开始。
在我的强硬态度面前,起码表面上羽族四大城开始了逐步实现居民可自由迁徙,自由商贸,不受任何限制。
依照新法,贵族也不能随便的索要贡品,强占平民为奴。
……
这些都受到了士林和平民以及部分成为自由民的奴隶的相应。
长老们也没有了往日的气焰,再也不能对我的行为指手画脚。
我以为成功就在眼前,却没有想到一切只是暴风雨前平静的假象而已……
(19)武运倡隆
在我行成年礼前的这一年,羽族发生了一件大事,西方的兽族联军又蠢蠢欲动,意图不轨。
我虽然不情愿,但在没有正式接掌羽族军政大权之前,却也无法反对,只能按照长老会的提议由疏影领军出征。
或许疏影受之如饴――可以借故避开我的纠缠。
邃的天空下,战旗翻滚,征鼓如雷,暗红底色的旗帜上赫然写着“征西将军疏”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连一向老谋算、个性阴沉到喜怒皆不现颜色的长老们都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而我只能望着西方,默默祈祷,其实我的担忧也是多余的,疏影一定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
当夜,征西大营灯火通明,不时有一些身披斗篷的人偷偷摸摸的溜了进去。
这到不是什么守卫疏于防范,让别族细作溜了进去,而是羽族的一项传统,在军官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几乎是半公开的进行――因为历年征战频,没有在军中效力过的人是不能结婚的,所以许多定有婚约的少年一旦出战或许就因为战场上刀剑无眼、从此鸳鸯别偶、阴阳诀别,所以在正式出征之前许多不能一起出战的情侣就会原本将发生在洞房烛之夜的事情提前举行了。
虽然官方也不提倡,但是实际上偷尝禁果之后即使留下十之一二的遗腹子,好也是显而易见的,也能缓解一下因为征战而锐减的人口危机。
因此很多情侣就在死亡的阴影下抵死缠绵。
无数小帐篷里低喘轻呻起来,我也偷偷摸摸的混进偷欢队伍里,看着前面羞红着脸低头急行的几个少年,以及守卫行营辕门的黑脸大哥和胡须大叔忍着微笑装做什么都没看到的正经样子,我也只想苦笑着说一声――大家都辛苦了,为了羽族的未来……
就在这形式一片大好的情况下,正在主营查看粮草储备帐目和身边士官商量着行军路线的的疏影,被猫着腰的我突然一下冲进去、揭开斗篷、露出面目这一连串一气呵成的动作给惊诧住了,正好让我将他一把按坐在椅子上。
我也顾不上装装矜持,顺势扭转身子坐在他的腿上,双手颤悠悠的挂在他脖子上,虽然说色胆包天,面对疏影的冷淡,我终究是有些心虚胆怯的。
疏影虽然恼怒,直斥我胡闹,却又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对策,又不好当众我推开。
而朝帐篷外四散而去的低级士官们却不知我的身份,只当是爱慕自家将军的少年前来投怀送抱,都在跑到安全地段以后起哄着让疏影就此梳拢了我……
当然他们还算有风度的放下了营帐的布门,虽然薄薄的一层不能掩饰住里面的声音,但是起码让我有掩耳盗铃的勇气。
气氛正是好极了,天时地利人气都在我这边。
于是我很英勇的伸出了‘狼爪’,一把伸进疏影的领口,幸好因为还未正式出战,他没有穿厚重的索子甲,大大的方便了我的‘作案’。
疏影没防备到我居然厚着脸皮就真刀真枪的动手,突然被我满是冷汗湿漉漉的手摸上胸口,因而失态的轻呼一声,却马上控制住了自己的本能,压低了声音同时,迅速将身子往一旁挪:“陛下,你……”
此时满营的灯火都很食相的被人熄灭了,一轮明月在积云中忽隐忽现,我把头俯在他胸前,什么也不说,空旷的营帐里陡然的安静起来了,只有我们两人均匀的呼吸声。
自从我来到了这个世界,许久没有感到如此刻一般的安宁平和。
我抬起头,对准疏影红嫩的唇轻触一吻,实际上已经是不喜欢被人接近的疏影所能忍耐的最后极限。
既然他没有排斥,于是我除了用唇霸占住他的唇不放开以外,还拼命伸出舌头往他抿紧的嘴巴里舔。
疏影的唇凉凉的软软的,亲起来真的好舒服。
两片嘴唇交缠良久,疏影狠命将已经全身绵软使不上劲来直往他怀里钻的我拉了起来,让我站在他身前,沉声道,“我很快便回来的,我答应的事情不会反悔。”
我整理好仪表,掀起帐门,恋恋不舍的对他说:“我走了……疏影,祝你武运倡隆,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多加小心……”
疏影没有抬头看我,只是沉默的开始召唤部下,忙起公事来。
我当时只能红着脸,拉起斗篷,低头冲出去,想让夜风把我浑身的燥热给降下来。
疏影和我都没有想到,那很寻常的一句之后,就是无可奈何的长久分离,厉尽艰难才得重逢……
天音透过门帘的空隙,望着梧桐宫外的群情激愤,不知道何时起民众聚集在宫门前高嚷:“昏君无道,必遭天谴!”
“仁兽不仁,天道必反!!”也有一些激进的人呼喊的不是为了一国一族的兴旺而起的口号。
反对之声此起彼落,情绪高涨沸腾,场面近乎失控。
远远的可以看到一些侍卫们脱下铠甲丢下武器并入示威的人群中。
天音隐隐约约地感到这就是他想呼唤的革命热潮,这些觉醒了的民众,开始抗拒来自旧势力的权威。
这些人似乎都看过由他命人偷偷散布到民间的一些宣传册――用故事来讲述民主的大同世界该如何,每一个人都能自由的按照自己的意志而活。
“陛下,窗边很危险,有些暴民会拿石头砸进来。”翠喜脸色苍白的走到天音的面前,他似乎是才哭过了,精神萎靡,两眼红肿,总之,一副沮丧憔悴的样子。
“翠喜,你怎么了?”天音担忧的握住翠喜的手。
“我撤离外府的时候,府里的侍婢来不及逃跑,连房子一起全部被那群疯子烧光了……”翠喜咬着牙说:“等朱丹殿下回来我一定会亲手为他们讨回公道的!”
天音万万没有想到情况会演变成无法控制的近乎暴乱的状况,因为疏影带着羽族近一半的部队去对付兽族,而朱丹则带着另外一半去防守蛇族,造成了穹天城内部空虚,暴乱一起,剩余的近卫人手不够无法镇压,只能收紧战线,把所有的王族显贵们护进了城高墙厚的梧桐宫,等待两位将军带兵回援。
后来天音才陆续打听到象翠喜这样能逃出来的还算好的,据说很多家是连主人带奴仆全部被杀,连两三岁的幼童都不曾逃出。
天音脸色苍白的僵坐在御座上,听着七宿等人继续报告穹天城所遭受的损失,什么民房被焚烧,无辜平民被认为是狗腿子而被残杀……
神色沉重的听着汇报――为什么会这样……
自己想创建的是一个平等的社会而不是相互仇恨着的世界。
虽然大乱后才有大治,可是乱成如此局面,都不知道如何收拾。
喃喃自问:“为什么……”
天音颓废的一挥手,让众人依命退下,但是柳宿却神色有异的似乎有话要说。
“柳宿,七宿皆我之臂膀,没有什么机密不可以当众说的。”天音伸出手,捏了捏眉头。
那柳宿听闻此言,却面色一变,跪下重重的一叩首:“我带来一物,事关重大,请陛下过目”
天音正要说:“是……”――是什么东西?递过来就成,不要行此大礼……
就见一道寒光迎面袭来。
柳宿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就刺向天音。
只见翠喜窜起身,挡在了天音面前,抵住了那个匕首的突刺,而同时星宿一把拉过了天音,伸腿就是一脚,将柳宿揣出去老远。
翠喜见柳宿躺在墙角挣扎半天也站不起身,才放下心来感到手臂剧痛,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以下犯上,找死啊!”
“……哈……陛下不是常常教我们人人都是平等的么?既然人都是平等的,那么凤凰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柳宿似乎伤到了要害,咳出几口鲜血,断断续续的说着:“陛下,你没有见过穷得没有饭吃的人家,孩子都饿死了,父母一边哭一边烹孩子的尸体那种悲惨的样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凤凰的存在,所有的羽族贵裔都是凤凰的后代……都是他们站在平民的头上作威作福所造成的……”
柳宿说完后颇有听天由命意思,只是有气无力的趴在墙角等待置。
天音似有不忍的样子,却被翠喜手上的伤给吓住了,只能听任翠喜的指派,把柳宿关进了大牢。
折腾了一天,天音只觉得疲惫无比,而柳宿却的确有――凤凰的存在就是金字塔的顶端,如果没有了这个顶端,那么压迫的一层层的大小贵族或许就不存在了……
为什么我会是凤凰,为什么我要是凤凰……
凤凰是不该存在的吗……
他第一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22)凤凰悲歌
疏影得到穹天告急的传讯之后,也不等将士整营跟随,就急匆匆的离队,焦急万分的骑着飞马往回赶。
就在能看到天边城池朦胧的影子时,他才发觉不知为什么,今晚的霞光特别艳盛持久。
若在平时,彩霞满天的黄昏十分短暂,往往才来得及注意到西边云霞红似火,便要眼睁睁看着这云彩黯淡下去。
而这一晚,疏影却看到天边赤云绵延千里,经久不散,将附近的丛林山峰映得如同披上一层红艳的绢纱。
夕霞如此美丽,却让他心惊胆战,他还记得凤凰离世的涅磐之火也是如此璀璨――虽然鸿翌那场惨烈却绝美的死亡,让他一扫心底积攒已久的怨恨。
但他却不愿在自己有生之年看到这悲惨的场面落到天音身上。
而那漫天红霞下的穹天城之上,云层下浅浅几缕金光之下却有七只形态各异的华美鸟儿的虚影在天空中翱翔徘徊。
“七凶玺!他们竟然请出了七凶玺……”疏影先是一惊,随即一想也明白了――爹,你正是好谋算,用自己的命来绊住我,却拿出七凶玺来对付不听你们元老会指派的天音。
传说太古时期,万鸟争王。无数天生神通,羽毛华美的灵禽,齐聚不元山,为鸟皇之位争个天翻地覆。
其中最具皇者之风的灵禽共有一十九只,各有无数禽鸟拥戴。
后来凤凰身具‘智、信、仁、勇、严’五德,非梧桐不牺的高洁品行,为天下之太平祥瑞,成为百鸟之皇。
其中,阳离、勾武、毕方、鸠鸩、重明、大风、迦楼罗七鸟不服,争执不休。
却被打的魂神分散,他们的怨气以及凶魂就被封在这‘七凶玺’里。
自己当时也觉得奇怪,爹把七凶之位传给了自己,却没有把这号称上能置昏君、下能镇压叛乱的‘七凶玺’同时传下来,原来是留在了穹天,借着叛乱对付不甘心做傀儡的天音。
好机巧的手段,正好借了个时间差,到时候还能让身为‘七凶玺’现任主人的自己背负这个弑君的罪名。
天音你一定要没事,否则,我就让穹天城和这漫天的火烧云一般被鲜血染透……
―――――――― 让疏影松了一口气的是元老会的长老们虽然祭出了‘七凶玺’,但却不具有七凶传承的正统性以及那个无休止的怨恨而进行无法彻底的控制,导致攻击无效。
紧随疏影回朝的军队已经上了梧桐宫东门协防,这里已经成为了血肉模糊的修罗场,几条攻城的云梯横七竖八地靠在宫墙上,墙根死尸籍籍,朱红色的墙砖被血水浸润成一种近乎墨的颜色,一些伤而未死者哀号着挣扎着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天音身体颤抖地站在露台上看着这个震撼性的场面――他第一看见如此多的血,如此多的死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话在他脑海里激荡着。这一幕久久留在他的脑海中,多少年后,他还时常被这一副画面从梦中惊醒。
疏影看到天音紧闭着眼,完好无缺的站在城头的露台上,似乎不忍看着这一幕,却不由心头一暖,放下心来。
两人一人在城下,一人在城头,中间是纷纷扰扰的人群,疏影越过这千千万万不相干之人向天音望去,如同越过几个世纪的光阴,也如同在三生石上难以舍去的缘分,又如同在越过千山万水所经历的刹那永恒。
天音此时恰好回头,两人眼神相碰,都是安心一笑。
却就在此时,却没有人注意到柳宿挣脱了约束着他的士兵,从长老的尸体上拿到了‘七凶玺’,凄厉的大喝一声,七只羽毛华美却凶悍异常的鸟影从虚空中出现,直攻向凤凰天音。
柳宿自是被这个‘七凶玺’吸干法力变成一具干尸,而‘七凶玺’上的七凶鸟影却将天音从高高的宫墙上冲了下来,重重的摔在了疏影面前。
疏影的心情从极喜中变得难以置信的极悲,如同失去动力的木偶般,呆滞的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看着摔在自己脚下的情人。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天音是凤凰,怎么可能从羽族的天空上摔下来……
不可能……不,可,能……
翠喜推开所有阻拦他的人,如同一只失去幼崽的母狮般拼命地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浑身是血的天音:“陛下!陛下!你醒醒!”
随着翠喜的哭喊声,宫墙上下都响起了绝望的哀号。
凤凰生死不明,而唯一能控制局势的疏影只是半跪在抱住天音的翡喜面前,伸出手去想抓住什么,却又不相信现实的呆滞在半空。
此时暴乱再起,士兵也随之哗变起来。
而万幸的是朱丹也赶了回来,稳定了大局,冷静的命令医官开始救治:“除非涅磐之火再现,否则不准给我停!”
乱民终于潮水般缓缓退去,兵士正整队步步紧跟,城头还不时有施术的光芒流溢,但是所有人眼睛中都只有茫然――凤凰离世!
不死的神兽凤凰竟然被乱民杀死……
漫天的鸟雀都随着不知明的苍凉自声而齐声凄凉啼鸣。
因为没有多少人知道鸿翌之死的真相,在大家的认识中天音他或许是在羽族历史上唯一死于自己族人之手的凤凰。
朱丹忙的焦头烂额,此时他才从别人口中辗转得知天音受伤的原由――再早先的突变中,元老会长老们突然倒戈,祭出‘七凶’,想控制凤凰,却在天音陛下极力抵抗中,失手被擒,而天音陛下却因为抵抗而脱力,连光翼都无法展现,导致再被袭的时候摔下宫墙。
朱丹终于明白疏影失控的原因,当时恰好在场的他,如果不是因为失去了飞翔的能力或许就能接住天音而不至于……
七凶玺:传说太古时期万鸟争王。无数天生神通羽毛华美的灵禽齐聚不元山为鸟皇之位争个天翻地覆。其中最具皇者之风的灵禽共有一十九只各有无数禽鸟拥戴。
后来凤凰身具‘智、信、仁、勇、严’五德,非梧桐不牺的高洁品行,为天下之太平祥瑞,成为百鸟之皇。
其中阳离勾武毕方鸠鸩重明大风迦楼罗七鸟不服争执不休。
却被打的魂神分散,他们的怨气以及凶魂就被封在‘七凶玺’里。
如果不牵扯到私人的感情,朱丹是绝对信奉‘民为贵,社稷之,君为轻’的,因此在他理好穹天城叛乱的善后以及安置好自己以及疏影所带回的队伍后,才去探视凤凰的情况。
这倒不是说他不担忧天音的伤情,而是他理智的明了并不擅长治疗法术的自己在这上面完全无能为力,只能静观其变,就算要伤心也等天音真的不行了再说,何必哭泣诅咒呢……
看着自己的好友失魂落魄的站在殿外,只是神色凄然的看着殿内来来去去的侍从和医官进行救治,却也不和翠喜一般哭天喊地的冲进去帮倒忙。
朱丹只是安静的走过去拍了拍疏影的肩膀,好心的权威:“你也别和翠喜他们一般见识以为哭天喊地就能唤回命中注定该死的人,现在只有医官才能帮到天音,我们这些插不上手的人最好就别打岔。不如,我们去喝一杯?”
疏影却依旧没有从呆滞状态中恢复,只是慢慢的推开朱丹搭上他肩头的手,固执的说:“我要在这里陪着天音。”
“你要陪也别这里陪……”朱丹真是拿他这好友没办法,指了指大殿内,众多亲随环绕的床榻方位,说:“进去和阿翠一样抓住他的手,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经历,自知将死的时候灵魂都似乎离体空荡荡的在飘,但如果有你牵挂着的人在不停歇的呼唤,你似乎马上就能克制死亡,魂魄归位,然后活过来,好起来……”
还没等朱丹说完,众人就只见红影一闪,翠喜就被拉离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天音,疏影立刻取代了他的位置,动作轻轻的却紧紧的握住了天音的手,妃色的唇开合着不知道低喃着什么。
被拉开的翠喜正要悍然大怒破口大骂,却被朱丹捂住了嘴巴:“阿翠,你认为你的呼唤能比疏影的有用么?在那孩子的心中,恐怕谁都没有疏影重要……”
翠喜倒是停止了动作,小声咕咕囔囔的:“没良心的臭小子,有了老婆就忘了是谁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
听闻此言,让朱丹沉静的面容上黑线一片。
――――――――
与此同时,蛇族主城,翡翠冷。
千载寒潭之下,万年冰魄之上,密布着银白色鳞片的尾巴轻轻的一抖,从盘旋的状态变为近乎人类的直立,一双明亮的金瞳猛然圆睁。
清冷的声音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急噪腔调呼喊着:“宝宝,快来!帮我一把,你爹爹他出事了!!”
同样布满银鳞的软绵绵的小短尾巴急匆匆的在水晶地砖上滑动着:“父亲大人,爹他怎么了!”
寒潭下的水晶宫殿内,紫色寒芒大盛:“你爹的魂魄似乎被幽明召唤。”
“啊!那不就是说爹爹他要死了?!”清脆无比的童音也开始焦急起来:“父亲大人,你一定要救救他啊!”
金色竖瞳不悦的一瞪,似乎在责怪童言无忌的随便提到‘死’这个不吉利的字眼。
“父亲大人,我该怎么帮你!”小小圆圆的金瞳被吓的眼泪珠子直掉。
“我们施展唤魂法……”没有多说废话,只是将没有持着法杖的左手递了过去。
修长白皙的手指和粉嫩圆短的手指交扣着,结成法印,父与子同样瑰丽无比的金瞳都期待着法术施展开所产生的效果。
远方有一个他们都关心担忧的人正在与死神较量……
――――――――
年老却因为保养得法身体稳健的医官第一感到自己的确是老了,全身打着摆子流着冷汗禀报着:“疏阁下,经过我们的检查,陛下的身体已经在法术的救治下完好无损,只是似乎摔下来的时候脑袋先着地,所以才暂时无法醒来……”
“暂时,那你们认为这暂时是多久?!……”怀抱着经过自己亲自检查,全身没有一道擦伤的情人,疏影怜惜的抚摩着天音细嫩的尤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似乎是不经意的一问,但是那偶尔扫过的冰冷眸光却让医官们都胆战心惊起来。
“这……关系到灵魂的问题,不是我们羽族法师所擅长的,如果是蛇族的巫祝或许有办法解决……”战战兢兢的推卸着责任,生怕这个有凶残名头的将军阁下会翻脸无情。
“不擅长?那留着你们有何用?”极其冷酷的语气让人觉得疏影似乎随即就会杀人灭口,徘徊在医官周遭的毫无生机的死气却因为他怀中人一声轻吟而变如沐春风,温暖和谐。
“天音。”干涩的唇凑到情人的耳边继续全伸投入的低唤着。
本来自恃逃不过一死的医官们都在不知何时走进大殿的朱丹悄悄一挥手下,全部死里逃生,连滚带爬的逃出殿去。
还没等朱丹开口劝慰,疏影连头都没有抬就开口:“朱丹,现在……对于我来说,就算羽族被灭族都无关紧要了……”然后就沉静下来,无言的送客。
朱丹叹息一声,走出大殿,关上了殿门。
月光被云层遮盖,黑暗再度笼罩下来。
而殿内却温声细语绵绵,虽然只是疏影在自言自语,却别有一种温馨的味道。
唤魂咒:擅长巫术的蛇族法师所能施展的一种法术,功能就如其名,能呼唤已经消逝踏入幽明的灵魂恢复,如果能力不达到七级,那么就会法力不足,以夺取施术者的生命为代价。
天空湛蓝,高远而邃,蓝天上是白云朵朵,而白云之上则是一座精致且磅礴的城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俯视尘埃,那就是羽族的主城――穹天。
如果有人能将神识伸展到白云上,那么他就可以远远的眺望到那座仙境般景色如画的城池里。
隐约有人站在它的边缘,任防护结界遗漏的微风卷起几缕发丝,云雾飘渺间,华服上的丝绦当风而舞,更有一种悠闲的神仙中人的味道。
保养得法而显得白皙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抚过雕刻成一张带露荷叶的晶莹剔透的琉璃盏,沿着杯中鲜血般艳丽的葡萄酒荡漾起的涟漪缓缓的滑动,最终带着醉意的声音划破空气的沉寂:“大丈夫难得功成名就,满饮此杯,特为你我庆祝,一切皆心想事成!!”
说罢自己先将酒饮尽,又从一旁的白玉壶中给自己倒满一杯。
朱丹望着疏影,目光灼灼的问:“疏影,这些年来,你真的觉得一切都称心如意吗?!”
而现在羽族千万人之上的疏首辅似乎醉了,眼神迷离的呵呵笑着,眼睛半开半合:“现在早就该死的那些老顽固们已经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我还有什么不如意的?”
“天音,那孩子……”朱丹不由的叹息一声:“我听翠喜说那孩子失了魂魄,一直痴痴呆呆的,你……”
“……呵……我自然是一切都好……”疏影又是一阵轻笑,暖风中的枝一般的摇曳着,懒洋洋地说:“你知道么?天音说,我要多笑才好看……”
“疏影,你别多想,我们现在已经控制了羽族的大局,一定能找到法子让那个孩子清醒过来的……”朱丹怕疏影因为天音无法治愈的事而失去常人的理智,那经年的疯症又发作――当年天音先是昏迷不醒,后来经过救治睁开眼睛以后却是一副木木的呆傻样子,也不知换了多少医官,就是不见效。
“我从来都没有为他的病而着急过,就因为他痴傻才好啊!这样才没有人能说我配不上他……”疏影依旧笑得风淡云清,对朱丹告了声罪:“我先失陪了,要回去陪天音了……”
朱丹见此情形也只能摇头叹息,再也不提。
――――――――
梧桐宫,凤凰寝殿。
疏影脱下外出时所使用的披风,将它递给一名前来躬身行礼的侍从。
虽然人来人往,但是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却安静的有些诡异,只见那名侍从肩头所停着的一只鹦鹉张嘴说:“一切安好,陛下一直在房间里等大人。”
疏影只是奖赏般笑着抚摩了一下鹦鹉华丽的翎羽,不用它回禀,他也知道一切安好,这座宫殿里已经排除了一切不安定的因素,出了柳宿的事情之后,他连号称对天音忠心耿耿的其他六宿都打发出去,所有内侍都用上了不会编排是非的哑巴。
穿过沉静的掀不起一丝风浪的宫殿,走到位于寝殿后部的天音的房间。
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是无数串的各种不同质地材料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而那一直说喜爱风铃之声的人却是安静的坐在几条从殿顶上垂下的七彩丝绦连接而成的秋千上,如人偶般依在秋千上的人看着自己进来却连一根睫毛都不曾随着呼吸的频率轻轻颤动。
水晶帘动微风起,装饰着大殿四周的精致饰物上的羽毛旋起,四散开来,如梦似幻。
“天音。”轻唤着那永远无法回应自己的人,疏影一跃而起,一朵紫藤般轻盈的落在秋千上,秋千随着他的动作开始起伏晃动。
“你知道么?今天最后一个忤逆我的元老会长老也被我铲除了,朱丹他问我是不是真的万事如意……”在秋千上下回荡中,疏影抓起情人软绵绵着不上力的双手放在脸侧,细长的双眼眯起,而在眼睛的缝隙中却没有一丝喜悦的味道:“人快乐不快乐,就如饮水一般,冷暖自知,我知道我不快乐……”
“我不知道你快乐不?但是你说你喜欢我,和我在一起应该是很开心吧?!虽然我不讨厌和你在一起,那是因为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我的责任……”疏影将天音的双手摊开,用唇细细的吻着他手心柔嫩的肌肤:“你是我一辈子的责任,你知道么……”
风起云动,但是漫天的白云朵朵和如冷梅般娇艳的疏影一样都无法在天音空洞的眼瞳里留下任何痕迹。
(25)比翼齐眉
四翼飞马全速地飞行着,山川和河流从下方不断的掠过。
不过疏影萨却知道这看似的缓慢其实只是距离太远而产生的错觉而已,即便是最快的千里良驹也赶不上这只飞马的一半速度。
而且这是完全直线的前进,只要再过一天就可以到翡翠冷了。
四翼飞马从一片轻云中穿过,把棉絮般的云撞得支离破碎。
云中所含的寒气高速刮在脸上甚至有点隐隐生痛,如果不是四周已经由随行法师们布上了防护的结界的话,除了自己能以8级战士的斗气张开一个防护网以外其他的人骑在上面大概连眼睛都睁不开。
远远的可以看到如同一块上好的翡翠般碧绿的冻湖,湖的四周的高大建筑以及湖下隐约可见的华丽宫殿就组成了这号称东地明珠的――翡翠冷,蛇族的第一大城市以及主城。
飞马不断的降低高度,疏影虽然依旧看似闲适的微笑着,心底却思虑着朱丹的叮嘱感到心情沉重起来。
想到两族边境被莫名其妙的残杀在营帐里连反抗都不曾有的士兵,尸体的面容上竟然残留着一副和熟人打招呼的微笑,而另外一些尸体经过检验竟然是死了许多天以后还曾活动过的疏影就觉得毛骨悚然。
控魂术……实在是很可怕,自己亲眼看到被分割着无数碎肉片的部下完整无缺的尸体竟然被人送到穹天城,听朱丹派出去的探子回报――是蛇族的巫帝新开发出来的法术,能将人体的一块肉片或者一根头发复制成一整个被他们控制着的人偶,而亲近之人却完全无法分辨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法子虽然恶毒却对自己无效,就算是朱丹翠喜这些亲近之人,自己都不曾失去防备,因为越是亲近之人才能越伤害自己至……
这世上除了那个完全失去自我意识的傻子以外,恐怕没有人不被自己全神贯注的戒备着……
哼,本首辅就怕你们不用这法子对付我……
冷冷的一哼,疏影操纵飞马下降,眯着双眼,将这漫天风雪中的城市里的华景象,一一瞧在心中。
一行人在蛇族巫师所派遣的双头飞龙的引导下将飞马停在翡翠冷郊外丛林中的一块空地上,虽然谨慎,但是蛇族前来迎接众人的竟然身份不凡。
那少年一身纯白丝袍,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虽然没有记忆中曾出现过四游弋的小小蛇尾,但是那种天真无邪的表情依旧。
“宝皇子,好久不见了。”疏影一掀袍角,微微欠身,就此为礼。
“原来是风雪故人来,疏首辅,你也别来无恙……”宝贝双手合一,抱了个拳,笑眯眯的说。
心怀鬼胎的两人都是笑容满面的闲聊起来,一路走到了看起来似乎是匆匆而起的一座典型的蛇族水晶建筑。
“疏首辅,这琉璃傲雪阁就是特别为了欢迎你而建的……”宝贝粉嫩的脸蛋上两朵笑旋浮起,罗嗦了半天,在准备离去之时,特别伸出一只肉肉的食指,提醒道:“还有哦,阁下除了外城以外什么军营、皇宫、法师修炼的塔楼都不要随便去哦,因为您能来我们翡翠冷是我爹爹力排众议所达成的,元老会里的长老包括我父王大人都是不赞成的哦……除了由我爹控制的外城以外,都不是安全的地方哦!”
“多谢提点!”疏影依旧笑得清高,似乎没有看到对方眼睛中的恼怒――似乎这位皇子殿下也是不欢迎自己的人之一吧……
连身为巫帝陛下唯一的子嗣的皇子殿下也要屈从于其权威的人――那位据说让蛇族起了翻天覆地变化的南明亲王到是值得一见的人。
想到这里,疏影不由失笑――自己身为羽帝的‘比翼’,就要和这位身为巫帝‘齐眉’的南明亲王会面,真是奇妙……
比翼、齐眉:出自比翼双飞,举案齐眉,羽族结婚后两人互为羽翼,别人就称他为谁谁的比翼,而蛇族则是成为齐眉。
翡翠冷,是一个极其安静的城市,如果说穹天城是火焰,那么翡翠冷就是寒冰,这到不是说它的天气,而是人,其实走在翡翠冷的大街上,你可以很明显的分辨出谁是翡翠冷的本地居民,谁又是外来客,那些悠闲漫步,缓慢四顾的似乎在享受着暖冬阳光的人一定是本地人,而步履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不时被本地人讪笑几声的就是外乡客了。
不过,疏影发现在他所的翡翠冷的外城,那些熙熙攘攘的外乡商人竟然占到街上出现的总人数的一半,这倒不是蛇族比较能容忍外来人,而是因为这位城市的主人南明亲王亦不是蛇族人,巫帝为了安抚不能忍受蛇族孤寂生活的他才会允许外族商人来翡翠冷进行贸易,结果就是在翡翠冷城外又扩建了几乎和内城一般大小的外城。
蛇族和羽族不一样的是,因为凤凰永远不死,所以羽族是万代同一传承,帝王之位是永远不变的,而蛇族是强者为尊,帝位似乎总在变动中,所以历任巫帝陛下都没有立太子,就算是立了,在他死后自己的子嗣也未必能继续坐在这至尊之位上。
走在热闹非凡的街道上,疏影有些恶意的想――南明亲王,难道你就不知道眼前的华只是建立在沙砾上的城池,随即可能崩溃的么……
疏影发现街市上竟然有羽族的商人在交易一些羽族特产的水果,正要走近去问,却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他眼前晃过。
天音!怎么可能?!……
那人似乎和摊主很熟,在丢下几枚星币换了一些水果的同时,还和摊主说笑了几句,那熟悉的阳光般的笑容,让疏影更是一怔。
“天音!”疏影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
那人却象没有听到一般,依旧悠闲的向下一个摊子逛去。
疏影正要追上前去,却被一人拦住:“疏大人,您也对我们蛇族的集市有兴趣啊?!”
就被这么一耽搁,那和天音极象之人就转过街角,就此不见。
疏影收敛起面具般的笑容,冷冷的瞪着眼前的还在喜滋滋的鼓噪着的宝皇子。
“哎呀呀!疏影大人不笑的时候好可怕啊!难怪凤凰陛下那么怕你!”眨眨眼,装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宝贝故意如此说着,却被无视。
“皇子殿下前来找在下,恐怕是有事……”疏影恢复了常态,依旧亲切的微笑着。
“是啊!我爹他想见你呢!”宝贝抬起有着竖瞳的大眼睛,闪耀出一阵兴奋的光芒,伸出手就去拉疏影:“快走嘛,我爹爹一大早就出来说要见你哦,我陪他到驿馆却没有找到你,让他好失望哦!!”
疏影不留痕迹的躲过宝贝伸过来的手,清傲的一笑:“南明亲王有请,疏影自当遵命……”
――――――――
回到了馆舍,却见一队极其华丽的仪仗等在馆舍之外,疏影心中不由的轻蔑的一笑――如此嚣张跋扈,亏得我之前如此推崇……
走进馆舍内厅,却见一人早已经等在窗前,闲适的看着窗外几枝傲雪的寒梅。
那人头戴雕刻成无数枝细碎骨朵的金箔冠,身穿着描金的绚彩华衣,只是轻轻的一回头,所簪的钏就反射出一阵让人晃眼的富丽堂皇的金光。
而这浮华的行头之下却有着一双温润的眼睛,素净的面容上是让疏影熟悉无比的温柔笑容。
“天……”音!!
疏影正要开口,却被人打断,只见宝皇子一下子就冲进那人怀里,撒着娇:“爹啊!我把你要见的人找了回来,你有什么好东西奖赏给我啊!”
疏影才找回理智仔细的打量眼前的男子――虽然他怀里抱着撒娇乱蹭的宝皇子,却依旧气度雍容,笑容亲切,让人不自觉的想要亲近。
眼神很清明,自信的神采经过掩饰在眼中不时闪过。眼角眉捎上带着几丝岁月的无情,但那面容上的悠然笑容让他平添几分成熟男子才有的魅力。
不错,的确是自己误认了,他绝不是天音……
虽然他极象天音,但尤带几分淘气和狡诈的童稚神情与岁月流逝所带来的成熟稳重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疏影在观察人,那人也在观察他――这位内阁首辅虽然此时笑容满面,但是眼睛里却只有冷酷,据市集上的羽族商人说这位大人才华横溢,精忠为国,计谋远,与红鸾殿下可以说是一时瑜亮,这几年同心协力,成就了不少大事。
他这种人恐怕是最不好对付的,因为冷酷所以才内心坚定,不容易收买而且固执的难以相。并且他此时面带笑容,看似温柔,恐怕……
虽然两人都在戒备的打量着对方,却依旧不约而同的伸出手来,亲切的握住:“疏影大人(南明亲王),我对大人(殿下)真是一见如故……”
然后转入了公式化的寒暄,说着言不由衷的客套话开始进入了两国间的商贸谈判,而略有空余的宝贝则窝在爹爹的怀里,笑眯眯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27)家宴
没多久疏影和南明亲王就以兄弟相称起来,这到不是他们关系有多好,两人都心知肚名这只是一种笼络的手段。
既然约为兄弟,当下南明亲王就改了称呼,更近一步的问:“疏兄弟可有子嗣,哦,没有也不妨,现在我们蛇族与你们羽族交好,不如我们定一个娃娃亲,将来你若有子嗣……不过,呵呵,就是怕你看不上我家这个小笨蛋。”
“爹!”窝在南明亲王怀里的宝皇子一把放下正要拔下他爹头上装饰的钏把玩的手,用带着几分怒意的声音说:“我才不要娶一个还没出世的小娃娃呢!!”
虽然说羽族和蛇族是世仇,但是世间上的事也很难说,这样以亲家关系互为援助的约定也是常常有的,就不知道有多少能最终遵守。
疏影自然是笑而从之,两人一面说一面走到了街市上。
“疏兄弟,这些你们羽族出产的果子味道不错,我早早的就亲自买了一些,一会送到驿舍,虽然我们蛇族也出产不少美味水果,就是怕你吃不惯……”
“疏兄弟,这些是我们蛇族特产的酒,名曰‘清馨流泉’,你不妨带一些回去,可以送给亲朋好友,聊表心意。’”
“哦,不知宝贝和你提过没!因为蛇族也有一些好战分子,兄弟惭愧无法把他们一网打尽,所以疏兄弟除了外城,万万不可四巡游,若非要去别的地方,请多加小心……”
南明亲王是那种天生就让人有亲切感的人,疏影才和他认识不到一个时辰即使以他那种冷酷不容易亲近的性格也感到此人和蔼可亲,看着南明与自己交往中这种不留痕迹的示好手段,放下先头的轻视――真不愧是和自己并称为‘东离南影’,在四族里都是盛名远扬亲王殿下。
离就是南明亲王的名字,而南明却是他的号,取自‘南明离火’之意。
疏影看着南明乐呵呵的做戏,到也不点破,万分配合,也小心翼翼的利用他的‘热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其一,弄清楚这个翡翠冷外城这个号称‘自由城’的通商口岸的浅,到底是不是如传说中一年就可以为蛇族获取以往十年都的不到的税金,并且探听清楚南明所用的治理手段以及考察是否也能在羽族实行。
其二,就是找到能实施‘唤魂咒’的法师,问清楚如何才能让天音恢复。
第一个目的无论达成与否,都不是自己却必须完成的工作,而第二个,就一定要达到目的。
疏影想到此,装出一副忧虑的样子,等着南明开口询问,就借口说自己担忧的是一个亲戚得了失魂症,随意的提起自己想询问一下蛇族擅长精神系法术法师如何医治。
没想到南明却是一脸为难:“蛇族的法师研究精神系法术的起码都是8级以上的大法师,地位崇高,不是我能指使得动的。不过,我会想办法的……”
――――――――
没过多久,南明亲王就带来了好消息:“虽然我没有办法让大法师回答兄弟的问题,但是我能让兄弟得偿所愿……”
“南明殿下,那疏影先谢过了……”疏影本来的打算是等回程的时候去绑架一、两名法师,以自己9级战士的实力再加上‘迦楼罗’变身以后的顶级力量想必也不是十分为难之事,却没想到能如此兵不刃血的轻易解决。
“呵呵,一会我带兄弟去参加我家的家宴,宴会上你就可以亲口问我们蛇族第一法师了……”南明亲王带着骄傲神态,笑嘻嘻的说。
“第一法师?莫非是巫帝陛下?”疏影不确定的问――听闻这位陛下长期闭关,几乎不见外使。
“不错,就是我们家陛下。”牵着疏影的手,南明亲王引着他上了轿子。
疏影听到肯定的回答,忙正了正衣冠――就是那个被鸿翌迷昏了头的巫帝啊,呵,真要见识一下……
――――――――
虽说是家宴,却不是疏影想象中只有巫帝陛下、南明亲王、宝贝皇子以及自己参加的面面相觑能让人觉得不自在的小小宴会。
翡翠冷城正中的凝荫殿上四都是穿着鲜艳服色的滕妃和身着青衣的内侍,除此之外,少量的蝰蛇卫士神情却极为郑重的守护在四周。
原来所谓的‘家宴’除了南明这位名正言顺的齐君以外还有巫帝陛下以及他的其他内宠。
疏影只是有些怜悯的看着似乎不觉得有什么悲伤的南明――蛇性好淫,所以蛇族高官贵裔在地位平等的正室‘齐君’以外还多妾滕,而羽族则是一向是一双一对绝不多娶,所以自己觉得难以忍受的境,他却能视为当然,之若泰。
南明亲王安置了疏影一行人,就一掀袍角,仪态大方的走到宴会正中的御座旁。
那御座上端坐着一人,乌黑的发、苍白的脸、以及与肌肤同色、浑然一体的长袖,纯净、素淡的如同波澜不兴、千年冻结的冷泉。
不用说就是巫帝陛下了,就算是在外城尊矜嚣张,甚至有些跋扈的南明亲王却也是极其恭谨的侍奉着。
疏影更觉得南明亲王悲哀了,也难怪他对待敌人手段残忍――无条件顺从换来的权力,必然是“顺者昌,逆者亡”,充斥着无所不用其极的狠毒与残忍,唯剩一片的肃杀与麻木……
除了疏影以外,宴会上的那些容貌或艳丽或清雅的男子都以优雅的姿势浅浅缀饮或品尝美食,同时各怀鬼胎的低声交谈讨论着,很不以为然的看着南明将他介绍给巫帝陛下。
“若不是因为被精神类法术攻击而失去魂魄的情况,朕也无法解决。”巫帝陛下似乎不是很喜欢在自己的‘家宴’上出现的外人,只是神色淡漠的说了几句就再也不看疏影和南明一眼,唤了一名滕妃之类的人,坐到他下首,那人不时被他逗弄得浅浅而笑。
南明温婉动人、神色如常的拉着疏影退出大殿,疏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有些隐怒,或许是这尴尬的场面让他感到不适。
“南明,你真的陪我走,不回去收拾那个在你面前嚣张得意的滕妃?”
“让疏兄见笑了,陛下常常是如此的,他不召我侍寝,我也乐得逍遥,没有什么好妒忌的……”南明却是坦然而笑,淡色唇瓣中显露而出的洁白牙齿却有一种杀气腾腾的味道:“若是那不识好歹的小贱人一不小心生下了陛下的子嗣,威胁到我的地位,我自有办法收拾他……”
疏影见无法和南明说到一起去,只能怨自己多事,低声喃喃自道:“我这样失常,或许是羽族阴险好妒的性格所至……”
南明离火:南方丙丁,离火之精,是为南明离火,能焚烧世间的一切物体。
(28)害羞和家庭暴力
一轮明月高挂在天空,星将浩瀚的苍穹点缀成一幅美丽的画卷,空旷的原野上,远去了灯火通明的喧闹,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自然,宁静。
出了凝荫宫,南明没有和平常一样召唤他那架华贵精致的亭轿,而是一把抢过内卫将军的踏云龙马,扯着疏影一起骑马在月光下飞奔。
南明一路上只顾挥舞着镶金嵌玉的鞭子,策马狂奔,一直跑进外城的城门才歇下一口气,取出马上挂着的不知是谁的酒囊,就着嘴灌了自己一大口,擦了擦酒囊嘴,然后丢给疏影:“疏兄,请陪兄弟喝一杯!”
南明侧着身子,靠着冰冷的城墙,红着双眼望着天空好半天才恢复过来,依旧是平常那种温婉善解人意的笑容,似乎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疏兄,让你见笑了!”
疏影暗恃――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原来南明的视为寻常的一切动作不过是作戏给凝荫宫里的人看。
他也会嫉妒,也会和平常人一样失控在这里和不相干的自己喝闷酒。
疏影对此也不说什么,他本来就不擅长劝慰人,只是默默的陪着南明喝酒,任他嘀咕着一些醉话。
想必其他时候这些话他都压在心中,也不知能对谁说。
“陛下,呃……对我很好啊!从来不对我发怒,从来也不对我笑!……”
“唔……疏影,你和你家陛下也是如此相的吗?是不是天下所有的陛下都是冷漠的让人害怕的!!……唔,我似乎喝多了呢……”
“我开始也和陛下闹,可是……后来发现根本没有用,我就算明目张胆的杀他的内宠,他连眉毛都不抬一下……”
“疏兄,听说你在穹天说一不二,我是不是很没用?呵呵,让你见笑了!见笑了……呜……”南明越喝越凶,最后竟是泣不成声。
――――――――
与此同时,凝荫宫。
闪烁着磷光的鲛磷纱帐中,已经恢复原形的溟华闭着双眼,扭动着纤细的腰和洁白的尾巴,叹息的说:“我真是老了,才正座一会就觉得累了……”
一双白嫩细腻的手抚上他的肩背,力道适中的拍打了几下,清脆的说:“父亲大人,你何必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还非要强打起精神理那些小妖精们啊!要不我叫爹爹过来给你揉揉!不要那么害羞嘛,虽然你和爹爹没有相过,但是你们也夫妇相称了七年也,再怎么不熟悉的人都可以交往着试一试了嘛!再这样下去,爹爹又会被那只讨厌的血鹭给抢走了呢!!”
“若不是你乱来,我就安排你爹去见水族的特使,根本不会让他和血鹭见面的……”有些不悦的说,溟华的声音低沉柔美,如果不故意语气冰冷任谁都不会觉得有威严。
“让他们不见面也不是办法啊!爹现在可是你明媒正娶的齐君,还怕他做甚!”宝贝有些不以为然的嘟着嘴巴,大又圆的眼珠子又是一转,心生一计出来:“父亲大人,要不你和爹表演一下恩爱啊,气死那个血鹭!!”
“恩爱……你以为我不想和你爹恩爱,有鸿翌的先例在,要让你爹他能在蛇族站稳脚跟,就必须做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幸好当年我带你回蛇族的时候,取了你爹的一根头发做出了傀儡,让那个傀儡除了照顾你以外别的时候都不管,否则……可是很难理的……”
“父亲大人,所有反对的人全部杀了就是嘛……”宝贝似乎有些累了,打着哈欠斜斜的靠在了枕头上。
“杀了……哼,杀光了,谁来给你铺床,谁来服侍你吃饭……也没有人给你织漂亮的料子做衣服,自然也没有人可以给你做好看的发饰了……”溟华怜爱的摸了摸自己亲子的头,温柔一笑:“你还太小,很多事情还不明白,乖乖的不要再乱来了,否则……我叫你爹爹打你屁股!”
“反对啊!我要告诉爹,你又家庭暴力了!!”虽然宝贝已经十来岁了,但是因为双亲都很宠,虽然聪慧却总装成一副长不大的小孩子状。
(29)镜水月
仰望着浩瀚星空中轻盈舒展、似乎能反映出人心中一切丑陋的明月,南明放纵自己和眼前不知以后是敌是友的人一起饮至大醉,虽然眼前的一切都和意识一起模糊起来,但是他心如止水,波澜不兴。
虽然最后情绪失控的伏在疏影的身上哭泣起来,却在醉眼中朦胧的想到――我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他身上有一种让我熟悉的让放下心防的味道……
猛然的抬起头,痴痴的仰视着疏影――他乌黑的发几乎和这夜空几乎融为一体。
隐约的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虽然他一直在微笑,但是眉眼中的忧伤,让自己身同感受。
想伸出手去,抹去他的哀愁,却终究无力的放下。
忍耐很久的泪,无法抑制的从眼角滚落。
闭上眼,疲惫的在心底叹息一声――我真的是累了,连这种错觉都出现了……
随即一声低禀把半醉半醒中的南明彻底的惊醒了:“殿下,陛下召唤。”
“知道了。”如此应答着,南明一面对着疏影笑着抱着歉,一面整理起自己的仪容,抹杀一切失控的痕迹。
摇摇晃晃的支撑起身体,再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就此离去。
疏影只是有些好笑的摇着头――这位亲王该说他糊涂还是精明呢?
巫帝陛下的家务事,还真是有趣……
南明一路上无言,只是再回到凝荫宫的时候,命人准备了清水和侵湿的热汗巾,理自己红肿的眼睛以及浑噩的头脑。
等他换上一身宽松的浴袍后,踏入云雾缭绕的温泉的同时,本来就浑浑噩噩的头脑猛的一下,似乎瞬时和一个脆弱的水泡一般炸裂开。
白皙美丽的背脊,优美的诱人线条一直延伸到水线下,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到水下的美景,那朦胧的感觉比直接的裸露还让人发狂。
令人想一寸寸的膜拜的在雾气蒸腾中若隐若现的滑腻肌肤,匀称的肌理,纤细的骨骼。
伏在温泉边,纯白色的长尾在水中无意识的撩拨着水,上下翻腾着,晶莹的水滴滑过玉石般光泽的鳞片。
“陛下。”南明装做视而不见的样子,一脸正气的走过去,善解人意的问道:“需要我服侍么?”
斜斜的窗棂中洒落的山泉般清澈、玉石般沉静的月光,氤氲的雾气,像在梦境一般。
“嗯。”只是低低的一应,却如同九天仙境所传下的旨意,让南明妄为起来。
沐浴之后,南明自然而然的就半跪坐在从浴池中站起的溟华身侧,用洁白的纱绫抹着他完美身体上的水珠。
四周安静至极,只有雾气流转,温泉水从外引入,形成小小的瀑布,水声轻灵,磷磷凿凿,跳珠溅玉。
此时溟华已经轻轻坐在一旁的玉石卧榻上,摇摆着细长洁白的尾巴,化为曲起的修长双腿,南明的世界亦天旋地转,等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跨坐在溟华的身上了。
面对面的依靠着,左腿搭在他的右腿上,若有若无的摩擦,挠得人心发痒。
舌尖下意识舔过唇瓣,带着一种天然无邪的妩媚。
虽然头还因为酗酒而隐隐作痛着,宽松的本来就是为了被脱去而穿上的浴袍已经松松垮垮的被抛弃。
赤裸裸的相对着,南明不断的提醒自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夫妻人伦,本就该如此,虽然七年前自己大病一场后,忘记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但是宝贝的存在却又昭示着曾有过的那场缠绵的倾国的爱恋。
因为自己,溟华陛下差点失去所有的一切,权利,地位,力量乃至生命……因此自己不断的对自己说――失去往昔的记忆,飞翔的翅膀,背弃国家民族都是理所当然的……
后穴被手指不停的抚弄着却得不到慰藉,而胸口的敏感又被恶劣的挑逗着,手臂无意识的向上环住溟华的肩膀,低低呻吟着。
虽然溟华无论怎样不甘心在没有心灵相通的情况下占有他,但依然……
溟华抵抗不过渴求着的欲望,吻上那双因为情欲而开合着的嘴唇,挺起腰身,将已经胀痛难耐的灼热全部送进了那柔软温暖的甬道中。
纤细的腰际起伏着,警惕着的竖瞳煞气全收的眯起。
天音,我得到你了呢,知道么……
虽然你是凌空展翅的凤凰,自由的让人眩目,而我却给予了你一座黄金所制的囚笼。
虽然理智的清楚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脆弱的谎言之上,但是此时的欢愉却依然让人等待,让人痴狂。
好似大梦一场,明明知道只是镜水月,却让人沉醉,难醒。
(3)小鬼难缠
天才蒙蒙亮,溟华睁开眼睛就听到自己家的宝贝儿子在门外轻声细气的叫唤:“父亲大人、父亲大人!!”
溟华立刻清醒了,掀起纱帐,悄悄地起身走到外间起居室,有条不紊的穿衣、整理仪容,生怕把睡在床内侧的南明吵醒。
“什么事?宝贝,小声点,你爹爹他……”溟华不知道如何对孩子解释,老脸一红,只能含糊的说:“你爹他昨天睡的很晚……”
没想到宝贝却伸出食指摸摸鼻子,讪笑着说:“我知道的,唔,我都十二岁了,不算小孩子了……”
“我知道你们昨天晚上恩爱的很晚滴……”宝贝狡猾的一笑:“父亲大人,该怎么感谢我呢!昨天可是我把爹爹骗到你的寝宫的。”
看着溟华羞极生怒,金色的眸子瞪过来,宝贝心底一虚,开始口不择言了,同时往门口逃窜:“呃,咳咳……我就知道父亲大人的美貌一定能让我爹那个好色鬼就范的……”
宝贝这句话彻底的惹怒了他那个爱面子害羞的父亲,溟华关上房门,一把拉住宝贝的小短尾巴,把跃到窗口正要翻窗逃走的宝贝扯了回来:“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管!”
跑不掉的宝贝,认命的顺势的就落到了起居室里的地上,不停的嘀咕着:“摔疼我了,臭爸爸,过河拆桥……人家不过是想要个弟弟玩嘛……”
摸了摸软趴趴的躺在地上装死的儿子,溟华嘴角上翘,带着些须无奈:“现在不行,我马上要去凌云阁闭关,嗯……乖乖的看好你爹,等我回来再和他商量……”
“不用问爹爹吧!只要你努力点播种,我想爹不会不生的……”同时双手缠住溟华的腰,不停的撒娇道:“父亲大人,和爹爹生个弟弟陪人家玩嘛!!”
“好啦好啦。我怕了你,我和你爹爹的关系已经恢复正常,以后总能给你生个弟弟的……嗯,到时候我和你爹可没有时间带小孩,你自己看着办吧……”溟华虽然不讨厌小孩,但是也说不上喜欢,至于为何如此重视宝贝,那是因为他在极其艰难的条件下才保住的孩子,自然与众不同格外疼爱。
“哦,差点忘记了,我本来是想看看爹爹起来没。羽族的两位使节打了起来哦,驿馆的管事禀告我,问我如何拿主意……哎,爹爹又要头疼了!”宝贝趴在溟华的怀里撒够了娇,才想起自己本来任务。
“为什么会打起来?那个疏影连自己的部下都约束不住么?”溟华有些不以为然,把宝贝蹭乱了的发辫慢慢的打散,拿起象牙梳子轻轻的梳理起来。
“父亲大人,你是不知道啊,是爹在穹天惹的桃债哦!羽族的正使就是那个讨厌的、把爹迷得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血鹭,而副使则被他丢下了几天路程,今天早上才赶到翡翠冷,嗯,那个副使的名字叫兰陵。据说是凤凰的羽翼后选……似乎和血鹭很不对盘。”
溟华沉着脸想了一会,自信的一笑:“就让你爹去理,想必他们也认不出来。就算认出来了,那也无所谓……”
“父亲大人啊!你别这样嘛,爹爹虽然一定不会抛弃我们的,但是,也难说啊……不是常常有人说‘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我怕爹他……我们不如这样啊!”宝贝嘟着嘴巴,附在溟华耳边嘀咕着。
“小鬼灵精。”溟华笑着戳了宝贝脑袋一指头:“在我闭关的时候,就按你的法子办……记住,先和你爹商量,他偌不愿意,就别强求。”
PS:这个……虽然小白很倒霉的被吃了……但是,这只是为了情节需要,我保证以后他会吃回来,而且一直吃的……
(31)绝不吃亏
静夜里,天空呈现出一点点水样清澈的蟹青色,只在边际有几点微弱的星光一闪而过,永恒地的只有东南方向那轮明月。
南明站在溶溶的月色里,柔和的风吹到身上,开始有微微的凉意。
他很想露出自己招牌式的亲切微笑,可是,面对几成废墟的街道、惊恐未定的臣民,却再也笑不出来:“疏影阁下,我想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抬起手,竭力的安抚着自己额头上已经要跳出皮层的青筋。
南明一向认为微笑这个虚假的面具,他一直戴着很完美,但是此时,面对由他一手创立的奇迹之城‘翡翠冷’的衰败,最华的十条主商业街区近乎毁灭一半的惨状,他不认为他还能继续戴下去。
“离殿下,请少安毋躁。”结束了战斗,一面从半空落下来,一面整理着被战斗弄乱的仪容,疏影对着正从瓦砾中狼狈的走出来的人影淡淡的说:“既然我是胜利者,那么一切后果都由挑起争斗的你担负……”
因为背着光,所以南明看不清楚那人的面容,不过可以猜到他肯定伤得不轻――虽然他很恼怒的推开想扶他的部下,却依旧暴露出他虚弱的连路都走不稳的真相。
那人一面摇摇欲坠的前进,一面伸手在额上抹了抹,一股血腥味顺着风而来:“我这败了……会负责赔偿,但是不代表我服了你!”
“如果‘撞了南墙就回头’,那么就不是兰陵大人你了……”疏影依旧轻轻的笑着,那神色中始终带着几分讽刺意味。
疏影见有人负担赔偿也能对南明有所交代,只能带着歉意一笑:“亲王殿下,这关系到我们羽族的家务事,殿下只用知道有人会负责善后一切就成……”
“哦,呵呵……”尴尬的笑了一笑,南明也从两人针锋相对的话语里猜出些什么来:“开落,冬去春来。这又到了‘春暖莺飞燕喃开’的季节,据我所知,自然界的鸟儿也常常在这个时候极尽所能的展示华丽的羽毛,终日躁动不安,四争斗……呵呵,我能理解,本能而已,就算是我们被人说成冷血的蛇族在这个时候也常常会多情起来……”
疏影似乎因为他的话而想到了些什么,眼帘轻垂,叹息道:“人非草木,岂能无情……但是人多情的时候,往往比为了名利而争斗厮杀的时候少……”
“疏兄之言,于我心有戚戚焉……”南明似乎是疲于宫廷之中绵延不绝的斗争,有同感。
那倔强的不肯让任何人扶助的人,跌跌撞撞的走近了南明,才咬着唇皱着眉瞧了南明一眼,仅仅只一眼就让那人惊呆了,眼圈一红,两行泪在月光下分外凄凉:“陛……”
他那样凄楚中带着几分欢喜的表情让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八面玲珑的南明都有些不知所措,而疏影却一侧身,挡住了那人的视线,同时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兰将军,你看清楚,他不是‘那人’……”
“……我……明白……”带着些须呜咽的味道,嘶哑着嗓子:“可是……疏……疏大人你不觉得……实在是很想象……”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疏影有些感叹:“你仔细瞧瞧他的神情,‘那人’不可能离开……”下面的话两人都心中通明,自是不言而喻。
“……南明殿下,在下是羽族铁翼军的参军兰陵……刚刚实在是失礼了!”虽然也赞同疏影的观点,可是依旧沉默了好一会,兰陵才恢复常态,虽然伤痕累累、狼狈不堪,却仍能神态骄傲的扬起眉,极其爽朗的一笑,开始介绍自己。
“原来是兰陵将军……”虽然自己的猜测不全对,但是南明也听闻这位羽族的后起之秀和疏影不和的种种传闻,终究不过是四个字‘争风吃醋’,只能一笑而已,虽然暗自可怜被人算计的兰陵,但是在利益上绝不吃亏,一副商贾的精明样子:“好说好说!呵呵,我会让户官算出整修街区的赔偿预算,然后给将军打个八折。”
(32)出使
“让我出使穹天?”南明虽然竭力的保持着神色如常的笑容,但是眼神中的不愿以及提防之色流露于表:“是陛下的意思还是您的意思?”
蕴着一抹讥讽冰冷的笑,蛇族第二号实权人物祭长鲜于呈从宽袖中取出一物,得意非常的展露在南明面前:“我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意思……”
那是一道流溢着星彩的紫晶令符,半透明的晶体中隐约可以看见一朵绚烂鲜红的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又称冥界之,而‘华’字古通‘’字,因此溟华常常在私信或者密旨上用此代替自己的签名,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几乎整个蛇族显贵都知道。
但那紫晶令符却是特制的,非溟华亲信之人不可得,南明自己手上也有一块,常常被他当做在底下便宜行事之上谕用。
想让我去羽族那里做人质,为什么昨夜耳鬓厮摸、肌肤相亲你不提,却让一个外人对我下令,让我难堪……
南明虽然如此怒怨的想着,但面容上却不露分毫,依旧笑眯眯的说:“那就请鲜于大人多照顾我家陛下了……也请大人为了大家的颜面着想,呵呵,到时候请别让我家宝贝又多出个争夺家产的兄弟来……”
虽然南明措辞客气,语气略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但是却狠狠的刺到了鲜于呈,令这位总是矜持的扬起苍白没有血色的绝色面容,站在蛇族巫帝右边尊位的大人双颊嫣红,含怒带羞的反击着:“殿下别开玩笑……不过,若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臣一定会替你好好照顾宝贝殿下的……唔,若我当了陛下的家,一定不会吝啬早晚三柱香给殿下贡上的……”
“鲜于大人才真是爱说笑,您和陛下青梅竹马,若陛下有这个意思,想必也轮不到我当陛下的家……呵呵……”南明见自己占了上风,到也不继续追击下去,免得撕破脸,不好相,只是在结束对话的同时‘呵呵’的轻笑几声,摇着手上彩绢团扇转身离去。
――――――――
羽族和蛇族势力范围交界,范君渡。
众人下了船换上骏马车驾,继续一路向穹天赶去。
“据我所知,这范君,姓范名秋,因为一直心系民生,被你们蛇族民众认为是救苦救难的活菩_,所以不称其名讳,以范君尊称之。”兰陵虽然也知南明非是他依恋记挂的那人,却因为与那人相貌相似,连带着对南明也生有好感,觉得亲切无比,一路上一直和南明搭话闲扯,想让他暂时忘却离乡背井之苦楚。
“呵呵,是啊……范君的确在蛇族民间声誉极好……”南明一拉缰绳,轻轻在马股上打上几记,赶上疏影,与他并骑:“疏兄,怎么不说话了?您也和我讲一讲你们羽族的名人逸事、风俗人情,免得我到了你们的地头,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
而疏影却一直思考着兰陵的话――我也知道陛下为人世幼稚了一些,没有南明殿下的圆滑世故,若不是因为你,陛下也不会……你怎知陛下永远不能成长,不能变成南明殿下这种冷静,有担当、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天音,若你也长大了,成熟了,眼神、举止也会改变么?不再是我记忆中那个幼稚纯真的孩童么?也不会再用那种悲怜的眼神看着我么……
若是那样,我宁愿你快快长大……一醒来,就瞬息千年……
“……南明殿下,不要在意,疏影就是那样的人,他若不愿理你,你无论怎么说都没用……连我们陛……”兰陵发觉自己差点说露嘴,立刻转移话题:“据说范君也曾出使我们羽族,想必就和南明殿下一样被巫帝陛下信任有嘉……我也预祝南明殿下和范君一样出使之后青史留名……”
没想到兰陵如此一说,却让南明的笑容僵硬起来,连带的他的亲信部下都神色黯然起来,而疏影则是冷笑一声。
“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话么?”兰陵虽然觉得尴尬,但是以他爽朗的个性却依旧直言询问。
“不会说话就闭嘴……”疏影也神色正经起来,瞟了一眼南明:“你可知道范君最后的下场么?他从穹天城上落下来,尸骨无存……”
“什么?是事故还是暗杀?”兰陵的确没有听说后面的故事,不知结局如此凄惨,因此也很惊骇。
“不是事故也不是暗杀……”南明已经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淡淡的一笑:“虽然范君身死,但是我们蛇族也得到了肥沃富饶的郴水之地,也算死得其所……呵呵,不过在下此可是带着我们陛下的诚意而来,我想我可没有范君那种为国捐躯的福气……”
“……”兰陵看着南明那种虽然笑着却双眼湿润,似乎随时会痛哭起来的样子,不敢再问他,只是定睛看着疏影,想得到解释。
“有什么好奇怪的,蛇族背信弃义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既然盟约被毁,那范君自然不甘被迁怒折辱,于是自我了断……”疏影冷笑几声:“死又有什么用,当时的那位巫帝陛下还不是一切照旧,歌舞升平……若是我,无论如何一定会让背弃我的人……好看。”几句淡淡的话,直让听到的人寒毛倒竖。
PS:范君,名秋,出使羽族为质,帝毁约,从穹天坠,死。
祝大家春节愉快,我会尽量日更的。
(33)遇刺
因为带上不会飞行的南明一行,疏影不能直接带着皆为羽族的侍从们飞行而返,又因蛇族和羽族一向没有什么善意的交往,过了范君渡之后,蛇族诸城间贵族专用连接往来的传送法阵也无法用上,所以只能翻山越岭,依靠马匹等骑兽做脚力旅行。
不过南明到是因此看清了疏影在羽族一呼百应的威信,以及兰陵这些代表羽族旧勋贵们的势力被中下层官员和民众排斥的迹象。
各级官员之间,没有了尊卑分别,有的只是分工以及行政职权不同,哪怕只是一个没有什么根基背景的小吏也胆敢直视上级的眼睛铿锵有力的说话,并且可以为了百姓福利而直接和上司争个死去活来,而不被责罚……
这就是那些探子们所说的……羽族变革?!……
听说这不合常礼的一切是羽族至尊‘凤凰’提倡下行的,称为‘革命’!
天啦!南明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虽然头脑中理智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不合理的,但是心头却有莫名其妙的冲动,想为这不合理的一切叫好!
压抑住自己反常的表现,南明立刻带着大惊失色的部下,早早的就躲进馆舍休息。
一关上门南明就开始叹息,告诉自己――我一定是累了……
就在南明抱头叹息的同时,异变突然发生,房间内一直没有开封的装着大批贵重礼品的木箱发出‘哗啦’一声巨响,木屑四散,向南明袭来。
南明目光一紧,立即作出了反应,他没有退,也没有避,而是大袖一挥,护住了头脸,直直的冲进被刺客劲气激发而如同钢针一样刺来的漫天木屑中。
因为他察觉了真正的危机是来自身后,那刺客震碎了木箱,并没有同时从前方袭来,而是打开了传送术的卷轴,传送到自己的身后,想攻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躲开前一攻击的同时,虽然身手灵敏但并不擅长武技以及法术的南明也将自己又置入了危机中――因为另外一个装的随身衣物的箱子也发出了让人心颤的声音,原来躲在箱子里的不只一人。
南明一面发信号给侍卫,一面咬牙暗恨――是谁想我死?鲜于?还是那位想破坏和谈防范于未然的疏大人?
“大胆!”第二个从箱中现身的人却和刺客打了起来,躲在角落的南明只看到满屋法术的紫芒,只听到极其锋利的刀刃破空而发出的细微声音。
南明的心都要从胸膛里跳了出来,他已经听出后来护着他和刺客动手的人是谁了,儿是爹的心头肉,他担心的几乎要叫出来,却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虽然学过如何对敌也继承了他父王的法术天分,但是却极其与人动手,没有经验难免慌乱,自己再大呼小叫,一定会让他分心。
一时间,南明有了悔不当初的想法――若非自己身体太过柔弱,在陛下的坚持下不和其他贵裔一起习武学法,就不会出现今天自己非但不能保护宝贝,还让宝贝为了护住自己而和刺客动手的场面……
我要得到力量……
我不想死……
眼前皆是敌人,只有杀才能活!!……
我,想要保护……他……
似乎在漫天鲜血中,有谁目光如水的望着我……
那明亮清冷的目光中盛着璀璨的星子……
好疼!我的头……
有什么似曾相似的杂乱场面在南明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却被他忽略,只能一手捂嘴一手抚头,心脏要紧张的跳出胸膛――不要!我不能倒下!
……不能让……受到一点伤害……
……我的心肝,我的血肉……
宝贝!!……
――――――――
“不要!宝贝!!爹爹拖住他们,你快逃!快逃啊!”嘶声的大叫着从噩梦中醒来,南明几乎是本能的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毫无章法的开始袭击身边的人。
“南明殿下!”无辜的被南明攻击的那人却没有恼怒,似乎很了解他担忧的心情,安抚的解释道:“宝贝殿下现在很安全……”
还没等那人说完话,门就被‘哗’得一声推开,香香软软暖暖的小肉团就从进南明的怀里:“爹,爹!你没事么?宝贝很好,对,我受伤了,但是医生已经用了药,若爹还担心,我就拼着耗损一些法力也要把自己治好……呜,我本来是想躲到箱子里跟出来,等你去开箱子吓你一跳的……呜,我再也不敢了嘛……爹……”
“没事就好!宝贝,你可把爹爹吓坏了……”一把抱住拼命的亲,一向内敛且冷静的南明也失了方寸――他自己可以伤,也可以死,但是……他的宝贝不能有丝毫的损伤……
此时,南明才知道在翡翠冷虽也曾因为自己任性妄为而被人怨恨而遭受刺杀,但是因为有‘那人’在身边守护,所以一直有惊无险……
而此刻……自己父子真是无依无靠……
南明抱住儿子全身冰冷的坐在床上,长及脚髁的乌黑发丝在五彩斑斓的华丽丝被上散开,神情脆弱的让人怜悯。
抽出了被南明神经质的钳住了的手臂,疏影神色冰冷的看着这父子亲情表露的温欣一刻。
双手不自觉的手心向上的护在胸前,似乎捧着什么娇弱的东西。
这里……在这里曾经抱住过的一只圆滚滚的、能孵化出粉嫩柔软的婴孩的蛋。
如果自己再能小心一些,好好呵护,孵化出来……该多好……
小小的婴儿,会哇哇的哭,会咯咯的笑……
能慢慢长大,能象这位宝贝殿下一样可爱的对自己撒娇……
压制住自己的妄想,疏影跌跌撞撞的冲出去,猛得掩住房门,生怕从其中再飘出那对父子的甜蜜对话,让自己失控下去。
好一会,人小鬼大的宝贝才慢吞吞的从房里走出来:“我爹爹请你进去……”
宝贝看着疏影神色恍惚的应了一声,走了进去,乖巧的替他们关上房门,拍了拍自己胸口,真的好险,幸好自己也溜进爹爹的房间想吓他一跳,正好赶上行刺,能保护爹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却没想到今晚会发生更让他追悔不及的事情。
疏影走进南明的房间,看着他呆呆的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
“南明殿下,绝对不会有下了,我一定会找出幕后主使之人……你!……”疏影惊呆了,随即警惕的眯起眼睛:“南明,你想做什么!”
只见南明下了床,拉开胸口的束带,双手捏住衣襟一分,丝质的纯白内袍就顺着身体的曲线落到了地上。
“我不想做什么……”南明皱了皱秀气漂亮的眉,更让他明丽的面容凭添一种忧郁的魅力:“我听闻疏影大人所爱慕着的凤凰陛下和在下的面容相似……却失去了神智……而大人难免……所以离厚颜自荐枕席……”
还未说完,就被疏影一巴掌打到了地上。
“下贱,你不配有这样一张脸……”疏影挑起眉,傲慢的说:“若你想我帮你对付你的敌人,最好别让我看到你用这一张脸……引诱别人……我真恶心被人和你这样的人并称……”
南明捂着脸上的火辣,委屈的眼泪直掉:“你以为我想如此作践自己么?我没有你的背景势力,除了此身,别无筹码……你知道想杀我的人是谁么?呵呵……是陛下啊……想让我和范君一样死掉,这样他就有借口……呵呵,范君身死之后他的儿子成了下继任巫帝,可是现在,连宝贝都被牵连进来……我就算死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以陛下的多疑一定会怀疑我把一切告诉宝贝,让宝贝仇视他,让宝贝为我报仇……这样宝贝也难免……”
南明一面悲愤的哭着,一面拣起袍子披上,胸口起伏,半遮半掩间,两点朱果若隐若现,比什麽都不穿还诱人……
“那你准备如何?”
“我……”南明一阵咬牙切齿大骂后,疲惫无比的闭上眼睛,喃喃道:“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我该怎么办?……”
疏影悲悯的望着南明,捧起他小巧的面容,蛊惑着说:“你要报仇,向那个辜负了你,想要你和你孩子死的男人报仇……杀了他!……然后好好的活下去……”
疏影不知道这一切只是一个误会,只是同病相怜的将自己的经验和南明分享,至于最后加上的那句‘好好的活下去’,却是他无意识的举动,让他又想起穹天中那痴痴呆呆的只能望着自己微笑的那人――是他消弭自己心中的仇恨,是他让报复之后失去目标的自己好好的活了下来……
如此想着,却是心中巨痛……
原来自己现在能好好的活着都是为了他……为了他……
如今想来,连这种痴傻的微笑都能让他感到温暖。
天音,你知道么,我从未如此时一般想念一个人……
PS:嘿嘿……同病相怜的某两只开始不道德的婚外恋了……
在他们的前面可是点天灯(羽族置奸夫淫妇之法)和浸猪笼(蛇族置奸夫淫妇之法)……
(3)终身履薄冰,谁知我心焦
南明把疏影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慢慢拉开,抬起眼睛,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如磐石的疏大人你还是被我影响了呢……呵呵,这些不用你教我……我在翡翠冷早就学会了。既然是敌人,那么就该心狠手辣的对付,哪怕曾同床共枕、相濡与沫也不可心软,否则就是对自己残忍……”
疏影却也不否则南明故做脆弱的表现让他心软的给予了不该有的同情以及怜悯,只是轻轻一笑:“殿下,既然你早有打算,那么我自然会配合……”
南明挑起眉眼,轻轻一笑,这种妖媚的神情在那种尤带几分童稚的鹅蛋脸上更加显得突兀:“据说穹天目前最尊贵的两位是朱丹大人以及疏大人您了……若蛇族背约,传到穹天会是谁先得到消息?”
“边界有变的消息自然是由兵驿传递,朱丹一向是作为制约武官的文臣,他的人很少涉及这些方面……”疏影了然的一笑:“殿下是希望我到时候先压下消息……让你能及时退却?”
“不……”南明缓缓的站起身来,随手从妆台上拿起一个精致的琉璃酒盏来饮了一口,然后捻起一小撮珍珠粉,细致的抹在自己的眼角下颚这些易生皱纹的地方,高莫测的说:“大人绝对不可压下消息,并且还要想办法让它更快的传到穹天来……”
“你想找死么?”疏影皱了皱眉似乎在怀疑南明的智商,随即又一想:“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想必到时候消息来了,你能想办法证明那消息是谣传……这样当真正的消息来的时候,你就自可从容而退……或则假消息又能传回翡翠冷,这样就算巫帝想牺牲你,也要考虑一下你是否早就做好准备,选择叛国求生……”
“呵呵,大人和我一样都是聪明人呢……”用珍珠粉掩盖住哭泣的痕迹,南明又扬起灿烂的笑容,精神奕奕的说。
“聪明么?我可不想聪明反被聪明误……”疏影发现南明或许是缺乏自信所以为人事都比较喜欢选择诡异的精密狠毒之策,而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计策却很少施行。
“大人,在下和大人自是不同的,或许大人会鄙夷在下总兵行诡计……”南明看到疏影神色有异,只是一笑,落落大方的说:“若我也是大将军,自然也不会如此委屈的用这种要依靠别人判断的计谋……”
“……”疏影却也不说什么,只是冷冷的看着南明有条不紊的整理仪容,系好发髻,戴上精致的玉冠,套上细腻的丝绸外袍,对着自己优雅的一笑。
他既然能自己收拾情绪,如同没事人一般的微笑,那么自己也没必要再多事,他和巫帝无论是谁死谁活都是蛇族的家务事,本来就和自己无关……
如此轻描淡写的想着,本来就淡漠人情和谁都保持的疏影自然就什么也不说的直接走出门去,就此离开。
可以听见身后是被压抑着的呜咽声以及隐约的叹息――终身履薄冰,谁知我心焦……
……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
――――――――
疏影望着一阶阶连绵起伏的光柱慢慢的从穹天铺到自己面前连成一道光路,托南明的福,这是他第一从地上进入穹天,看着浮空城从天而至,这和从在空中降到穹天的感觉完全不同,如同随时会被这空中城池的巨大阴影给吞没。
自己都会在恍惚中如此想,想必陷入险地的南明更会有这种惶恐不安想逃走的感觉。
只见南明抬着头,神色呆滞了许久,被一旁的宝贝扯了扯袖子,才能迷茫的继续向前而行。
“宝贝殿下不觉得穹天城很壮观么?”兰陵有些奇怪宝贝的神色镇静。
“哦,我们翡翠冷城很也大呢,不过因为一直藏在冻湖地,没有人可以窥探它的全貌,所以才没有人赞叹他的雄伟壮丽……”宝贝不以为然的笑笑,只是小声的在心底嘀咕着――这有什么的,人家在父亲大人的肚子里就来过嘛……
惶恐不安,被压抑着的对未知的恐惧……这些心情没有什么奇怪的,父亲大人当时不也……
“我到不是被这城的巨大雄伟给震撼住了,而是我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我似乎来过这里……或许是在前世……也许是梦中吧……”南明如歌似泣的呢喃着,恍惚的环视四周:“白玉兰……我曾在这城中漫步,陨落四散的是鹤羽般的白玉兰,幽香盈袖……”
“爹,你怎么可能来过呢!”宝贝有些慌张,忙眨眨眼掩饰过去,对着南明撒娇的伸出手去。
南明温柔的揽住他的腰,将他抱起,宝贝依附在南明的肩头,在他耳边小声说:“爹,你不记得了,白玉兰是你最喜欢的,在那瓣纷纷而落的时候,你和父亲大人就在树下相遇……相知……相爱……”
闻言,南明的神情开始变得很温柔,随即却又变得凄楚无比,似乎心中在感受那种无望的苦恋才有痛以及伤……
在众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一道紫芒从宝贝粉嫩的指尖传进南明的耳后,让南明的情绪稳定起来。
或许是就要回家,让一直被疏影欺压的兰陵心情变得极好,于是便开口,唱可一曲,他唱的曲子很是动听,仿佛眼前百齐绽。
而城池里却似乎慢慢有人低声随他一起歌唱起来,瞬时间如同百鸟齐鸣。
南明又是一想,不由的大笑了起来――这里是羽族的苍穹之天,就是一个大鸟巢,里面自然就该有许多鸟儿唱歌。
婉转起伏的调子,似怨似泣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带着南地口音的歌词大意,但是意境极美……
“兰陵,你可别对南明殿下有什么意思,他可是早已经有主了……”疏影虽然笑着,却语调阴森森的说。
“你胡说什么!”兰陵这可真的气杀,恼怒的叫道。
“我胡说?!连‘凤求凰’的调子都唱出来了……呵,真希望是我误会了……否则……我要去觐见陛下了,南明殿下一行就交由你招待。”疏影冷笑着展开翅膀,也不不见他振翅,就腾空而起,轻盈飞进了最高的梧桐宫,再也不理身后众人。
其实他的行为也不是非常突兀,在穹天的飞梁画栋的层层楼阁宫阙中,更多的是一对对的情侣,手牵着手比翼双飞的情景。
见此情形,南明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搏动起来,而身后、遮盖在层层锦绣中的旧日伤痕在隐隐做痛――真是值得羡慕,想和爱人在白云朵朵中比翼而行,这或许就是羽族人血脉中的天性。
即使失去了飞翔的翅膀,也是如此……
(35)觐见
梧桐宫,又称作苍穹之颠,经历代的羽帝凤凰修缮扩建,无论在气魄上,还是在设计的严谨上都超越其他几族的皇宫。
宫城内有一藏鼎池,池中沉着九尊大鼎,象征着南地之九洲,占地约十顷,水丈余,平素鸟鱼翔泳,轻舟摇曳,风景绝佳。且池中有岛,岛上建有瑶光殿,遍植木,掩映轩陛,四面荫茂,静谧清幽。
一般远道而来的外使在递上国书之后,凤凰便在这瑶光殿内设宴款待他。
于是身着青色的蛇族传统服装的亲王南明以及皇子宝贝就一起入殿觐见。
才走到瑶光殿的门槛外,往内望了一眼,南明就觉得迷茫起来。
羽族号称得火德而享有天下,崇尚红色,因此大小官吏都是着红袍配玉带的,于是展现的南明眼中的羽族官僚众生图就是由最浅的水红开始,历经茜红、妃色、银红……到最大气的正红色。
这满大殿的熟悉场景,毫无示警的重重压过来,让南明想起了他曾几何时也站在这样的场景里悲悯的望着殿外的漫天红霞以及御阶下流淌着的鲜血……
只觉得尘世三千,瞬时化为微尘,须臾散坏。
一直牵着南明的衣角的宝贝察觉到他的不适,试图不露声色的扶住他。
而此时大殿疏影开了口:“奉羽帝命,宣蛇族亲王南明晋见。”
就轻轻的一句话,就让南明恢复了常态,从幻境里猛然惊醒,虽然脸色依旧苍白,步履迟缓,却能顺着铺着红毯的道路继续前行。
待看清楚了这位觐见的亲王容貌,殿上众臣,皆大惊失色,目瞪口呆。
而坐在御座右下方和疏影一样都穿着最尊贵的暗红色描金边衣的俊雅温文的贵介公子也失态的摔落了手中茶盏。
疏影见此情形,失笑道:“呵呵……南明殿下真不愧是姿容绝世,让我们羽族上下皆为你倾倒……”
众臣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神情尴尬,如此一惊一笑,也正好减轻了对南明的敌意。
此时南明才行完了礼,习惯性的压低下巴,只抬起一双眼睛观察四周。
虽然早知道自己的相貌和凤凰很相似,但是当南明看到那人单薄身躯的被疏影拥在怀里,还是略略一怔,心情复杂,随即吸一口气,似乎心情平静了一些,微笑着任羽族臣僚对自己评头论足。
而朱丹则捧着左右奉上的新茶,凑到疏影耳边焦急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而疏影却只是冷笑,随手整理起羽帝散乱在华贵衣袍上的发丝,而羽帝陛下依旧神色呆滞,只是在疏影望向他的时候,嘴角浅浅的浮起一个微笑。
没有人一个大声说话,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上的只有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南明父子完全被羽族君臣孤立在大殿上。
宝贝只是低着头似乎怕生害羞般的只顾着拽住南明的衣角,而南明着乘机观察着羽族臣僚们的神色来判断他们对自己的看法,还根据他们官服上的配饰来判断他们的出身背景和爱好。
南明的大脑在不停的运做着,他擅长判断以及分析,身为人质及将会随时被牺牲的棋子,为了谋求到更好的境而拼命挣扎着。
但是此时却总有别的东西打扰他的谋算,心情一直难以平静,凝视着一动不动只是任凭疏影搂抱住的凤凰,有一丝羡慕,有一丝伤感,他也不清楚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感触。
――――――――
翡翠冷,九幽泉,几颗细碎的水泡慢慢的从水底升起。
正坐于一朵寒冰凝结而成的莲华上,巫帝溟华悄无声息的睁开眼睛。
一直若无事地理着政务,容色镇定沉静如古井无波。
可是他心中明白,一定有什么地方是他遗漏了的,听宝贝的建议让天音去穹天,或许真是错了……
他能骗得了天下人,唯独骗不过自己。
毕竟南明亲王阿离是从来都不曾存在过的……
自己偷来的七年欢愉,弹指即逝。
不能指望天音以南明之名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出让穹天城众人刻骨的仇恨的事情。
退一步,就算如宝贝所说,让这样的顺利事情发生,也依旧不能让天音恢复了记忆也没有立场回去,一辈子在自己的庇护下苟且偷生。
就算断了他的后路,也……无法让他爱上自己……
抬头望着水底宫殿的天窗,乌发和衣裳如丝绸般垂下,遮盖住一个自欺欺人的美梦。
水晶质地的窗极宽,却容不下这无边的天和地。
天音的心就算和这个天地一般宽容,却也容不下自己的欺骗和隐瞒。
脑中一片空白,心头被什么东西压的极其沉重……
不知道是悲哀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不知不觉中泪盈满腮,象死寂一样缠绕上来的是黑夜……还有,还有心头的莫名的恐慌。
(36)试探
觐见之后,便有侍从引着南明和宝贝到一幽静的馆舍休憩。
清楚的感觉到有许多不明身份之人在暗窥探着自己,让南明感到不悦,却又不得发作,只能轻哼一声,无视他们。
南明见天色已晚,估计今日在觐见宴之后也不会有什么贵族想和凤凰一别苗头,立刻邀请自己参加宴会,于是吩咐随侍们开始整理自己所带来的各种礼品、以及随身衣物,作出一副随遇而安就要常住此地的样子。
但是,不一会就有人通传:“朱丹殿下到……”
南明却没有想到那位和疏影并列朝堂的红鸾大人居然会如此沉不住气这么快就来找自己的麻烦,虽然心中苦笑,却没有任何的迟疑:“请!快请!”
当朱丹摆足了架子,气态万方的走进馆舍的时候,就看到一人双手轻轻放在膝盖上,面带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端坐在馆舍正厅,见他来了,从容不迫的站起身来,拱手为礼。
这份淡定不移的气度,连一向自恃甚高很难看得起什么人的朱丹也不得不暗中称赞。
“朱丹殿下,有何指教……”命人奉上茶,南明微微一笑,问。
“在下是来问南明殿下来穹天有何目的?!”却没有想到朱丹没有任何旁测敲击的意思,直截了当的质问。
南明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因为朱丹身为羽族宗室,他便以为朱丹会比疏影更擅长场面上的你来我往逢场作戏,却没想到他不是婉转的打探自己此行的目的,而是直接就这么问出来。
“本殿没有兴趣和一个‘人偶’虚以委蛇。”朱丹一挑眉毛,右手一挥,直接一道赤焰打向南明:“若不想让如此珍贵的‘人偶’被我损坏,哼,就请幕后的大人现身……”
“我不明白殿下是什么意思?!”南明一惊,连忙躲闪,一直躲在大厅侧门外偷听的宝贝也一拢合在双手间不断流动的水气,就要将准备好了的法术出手。
“哼,号‘南明’字‘离’,合起来不就是‘南明离火’,南方丙丁的离火之精,除了凤凰也就是你们蛇族所说的朱雀还有谁配得上这样的名号……”朱丹的表情可以用‘震怒’二字形容,云絮般清淡的眉倒竖起来,鬓角上的丝发也随着他护身的火焰腾起:“你们对我族死去的英灵不敬,利用他们的尸体制作‘人偶’的事情,我们没有充足的证据……可是竟然胆敢亵渎‘凤凰’,罪无可赎!!”
南明一把拉住冲进来的宝贝,直视朱丹的双眼,极其严肃的说:“殿下误会了,南明的样貌是天生父母给的,绝非仿照凤凰而生的‘妖偶’,我们陛下也严厉的置了那些制作‘妖偶’的术士,在我们蛇族,冒犯死者也是大罪!”
一簇烈焰急速的在南明周围盘旋起来,火光在他的面孔上跳跃着,朱丹审视半天,才口气缓和起来:“真如殿下所说么?那么就请将手伸到火焰里去。有灵魂的人才会被这三昧真火烧伤,若是‘人偶’……”
“为了消除朱丹殿下的疑惑,离自然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南明闻言没有丝毫迟疑的将左手食指伸进火焰中。
‘扑哧’一声,半透明的指甲被焚烧殆尽,洁白的指骨瞬时碳化,一股烤肉的焦味弥漫开来,南明却只是眉头轻颦,咬牙强忍着痛楚,一声不吭。
朱丹仔细瞧了南明手指上的烧伤,带着些须歉意:“南明殿下,是丹多心了……”
南明却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任宝贝为他拭去满头的冷汗,苍白着脸对着朱丹微微一笑,以示自己没有往心里去。
朱丹放下戒心,才仔细打量起南明的音容相貌――肤白如雪,眉目如画,更难得谈吐风雅,善解人意,为人事不卑不吭,难怪巫帝陛下宠爱有加。
朱丹去了一桩心事,便早早的告辞,他并不想和这个诡异的南明殿下有什么多余的交往,虽然南明并非是如自己猜测是被人控制的‘人偶’,却也不可小视,他敏感的身份,他让人起疑的相貌……
此地是梧桐宫内的湖心岛屿,他将南明父子安顿在此,因为这所馆舍地隐秘,一泓碧水阻隔,正好方便亲自刑驯审问,不虞外人撞见。
朱丹走在虹桥上,望着苍穹之颠的梧桐宫里的灯火辉煌,听着夜风拂动着屋檐上的风铃发出清冷的泠泠声,目光所极皆开始被黑暗笼罩。
对着梧桐宫顶昂首向天的金乌,朱丹暗暗祈祷――诸位先王,请保佑我族万世昌盛,就像那日中金乌一样,每天都能迎接着上苍满溢的祝福与庇佑。
――――――――
是夜,宝贝哭哭啼啼的帮南明包扎好伤口,便说什么也不肯单独睡,让想找出时间密会疏影,询问朱丹是否完全去疑的南明很为难。
“我一定要陪着爹爹嘛!我答应了父亲大人要好好保护爹爹的!呜……我真没用,让爹爹被那个朱丹欺负……”大大的眼睛涌着泪,让人没有办法狠心拒绝。
南明见此情形,只能叹息一声,抱住宝贝,吹熄床头的蜡烛,父子两抱作一团,互道晚安,就在一个枕头上头对着头沉沉入睡。
宝贝还是个孩子,因此不一会就呼吸平稳的进入梦乡,而南明虽然也很累,却没有入睡的意思,却也不敢乱动,怕吵醒了儿子,只是闭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宝贝的身子,烦恼的想把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理出个头绪来。
就这样半睡半醒的到了半夜,南明突然感到怀里一空,猛得清醒过来――宝贝呢?他去那里了?!
房间外隐约透进几丝光亮,南明迷迷糊糊的想――是儿子起夜了么?还是要去喝水?……怎么这么慢?是不是睡迷糊了?倒在外间床上又睡过去了?
南明挣扎的起身,要去看看宝贝盖好被子没。
才走到门边,却听到有人正和宝贝说着话,声音低低的,听不大清楚,只是断断续续的传来几句。
“……凤凰……我爹……”稚嫩清脆的是宝贝的声音。
“……我也不指望天音他……”清冷的如同冷泉从冰地缓缓流淌的音调是巫帝溟华所特有的:“……残缺的灵魂……呆傻……”
南明站在门边听着他们父子絮絮叨叨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了,只以为宝贝是为了白天自己受伤的事情向溟华告状,不由的摇头苦笑――他若真心疼,就不会让自己出使穹天了……
“……朱丹欺人太甚……”如同特意佐证南明的猜想,溟华劝慰道:“宝贝,你现在不是他的对手,何况还有血鹭在一旁……”
“我们什么时候能教训他们……”宝贝似乎有些愤愤不平:“父亲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能把爹爹完整的带回去?……”
“就快了,你爹他可是我最爱的人……”溟华的声音温柔起来,似水如绵。
南明闻言不由勾起嘴角,眯起眼睛冷笑,一向做事恣意的溟华陛下还真是疼儿子,连这种肉麻话都能编出来,不过也好,这样代表宝贝不会轻易的被自己牵连。
“……魂魄合一……爹爹的记忆……”宝贝似乎又提到什么隐秘的事情,声音又低下去,含糊不清起来。
“没有关系,记忆这种东西虽然不可以随意的变没有,却不是不可替代的……”溟华似乎提到什么得意的事情,话语中带着几声得意的轻笑。
“那么……那个替身傀儡也没必要存在了吧?……”宝贝似乎不确定什么,又急切的问。
溟华的话语又开始简短含糊起来:“等拿到定魂珠,就把他推进火海里,免得血鹭和红鸾起疑……”
定魂珠,那不就是自己出使前被鲜于呈命令一定要弄到手的东西么?
不就是让魂魄不全的凤凰恢复常态,才由疏影去北地水族夺取的宝物…… 南明脸色陡然惨白――天音,他们之前提到的天音,不就是现任凤凰的名讳……
还有……
在和陛下交欢的时候,陛下也曾在欢爱情浓的时候脱口而出的名字……
和自己相貌完全一样的凤凰天音……
南明全身冰冷,一滴泪从温润的眼中无声息的滚落,忙用袖子轻声抹去。
替身傀儡……是我么,要在完成目的之后狠心的推入火场灭口的傀儡……
不,我不是!!我是南明亲王阿离……我、我不是随时可以牺牲掉的傀儡……
我是宝贝的爹爹……我是溟华陛下的齐君……
我……不是傀儡!!……我不是!!……
……
拼命的压抑着自己,将拳头塞进嘴里咬住,免得自己哭泣出声。
原来如此,难怪一醒来自己的记忆就是一片空白,不记得曾经过有的那场超越种族的倾国之爱……那本来就不是属于傀儡的东西……
摸索着躺回床上,南明几乎崩溃,开合着无血色的唇,对自己说――南明离,你不过是一个没有人爱没有人怜惜的傀儡而已,不要妄想了,不要做梦了……
认命的投身火海,为一切的秘密做一个了结,就是你最后的用……
(37)新生命
夜色苍茫,朱丹转进梧桐宫下一空旷的露台,正要飞回自己的府邸,这倒不是他体恤下人,爱惜马力。
而是羽族一向认为靠自己的双翼飞翔天际,信步游弋云端,自是比什么依仗车驾都尊贵幽雅。
朱丹正要展翅,却听到一声轻叹:“虽说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唉,我没想到,朱丹你竟是如此不信我……”
朱丹闻声回转,只能一脸苦笑的面对自己的好友:“疏影,不是不相信你的眼力和判断,而是南明的相貌……你知道公事上一旦牵扯上私人感情,很难让人信服……”
“你也不是如此。”疏影望着好友,淡淡一笑:“就因为夹杂了私人的感情,所以你让怒火失去控制……你自是不能允许有人私自借用天音的相貌为惑……”
玎玲玎玲……
夜风又吹起梧桐宫下的风铃,疏影和朱丹相视苦笑。
半晌,朱丹才继续说道:“呵,我也很难想象微笑起来眼睛里暖融融的那孩子的脸上会挂上如此一副狡诈算计的表情……不过,疏影,从何时起你竟不在称天音为‘那孩子’了……唉,若那孩子还清醒着,不知道有多高兴……”
“是么……”依旧是淡淡的笑着,疏影不留痕迹的转移着话题:“听说翠喜快生了……也幸好如此,要不他若撞见南明,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等孩子孵化出来,让他认你做干爹可好?”朱丹一脸准爸爸的幸福,笑着笑着,面容上陡然一僵:“我们不提这些,疏影,你认为南明真的会是被巫帝陛下抛弃牺牲掉的一枚棋子?……”
“没事的,我已经不在乎了……”疏影虽然如此不以为意的说着,但是面容上却依旧流露出淡淡忧伤:“现在已经入夜了,我们不谈公事……你早些回去,翠喜一定等的很焦急,可别一着急就把我的干儿子给急出来……”
疏影看着朱丹飞离露台,融入夜空,静静吹着风,安详静默的对着梧桐宫下方温馨的万家灯火,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因为他知道,在梧桐宫,也有人在一直等待着他……
――――――――
正如疏影所说,急性子的翠喜果然连生孩子也是急匆匆的,红鸾殿下的头生子还未足月便来到这个世界。
南明正好借机准备了一份厚礼讨好这位殿下,带着下人经过通传到了朱丹的府上,正想悄无声息的躲进道贺的人群里。
却被抱着胎卵端坐主位上的翠喜眼尖的看到,自来熟的朗声招呼到:“……穿青缎的那位就是南明殿下么?和……真相象……请上座……”
虽然人声嘈杂,而翠喜声调极快,但是南明还是知道自己的被礼遇又是因为自己的面孔,和凤凰相似的面孔……
有些麻木了,只是很茫然的猜测――看到自己的面容之后,疏影是淡然,兰陵是惊喜……朱丹是警惕,而这位翠喜殿下又会是如何对待呢……
看着无视其他人而热切的招呼自己的翠喜殿下,南明有些受宠若惊,却也能保持一贯的沈静含蓄、举止优雅、进退合宜。
南明哭笑不得只觉得道贺的众人齐声所说的――‘好象翠喜殿下’,‘我觉得还是象朱丹殿下’,‘公子自然是中和了两位殿下的优点’之类的话语……
很荒谬!!
有那里相似了,一个身长玉立的美人和一个鸟蛋怎么看都不会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在翠喜期待的眼神注视下,不得不为难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轻的抚摩了一下那个颗白生生圆滚滚的蛋……
很奇怪――南明修长的手指轻触着光洁的蛋壳,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在谁略显惊恐迷茫的注视下,抚摩过……拥抱过……
南明失笑,暗叹――自己也是当过爹的人了,自然曾抱过蛋。
嗯……想必那蛋里就是宝贝……
猛然想起――宝贝不是自己的孩子啊……自己不是生他的人,即使自己一直抚育疼爱着他,在他心里也不过是一保姆奶娘而已……
虽然有些阴沉的想着,南明却依旧一脸阳光的迎接赶来道贺的疏影,以及被疏影用一袭斗篷拥在身前的凤凰。
看着翠喜丢下自己,迎过去。
看着在朱丹的提议下,疏影扶着凤凰纤弱无力的手,抚上翠喜的胎卵……
看着宾客们喜滋滋的高声祝贺……
因为探视一个新生命的诞生而有的好心情一扫而光,南明虽然面上笑着,但是心底却阴沉起来――定魂珠,一定要弄到手,就算我这个不再被需要的保姆唯一能再为那孩子做的事情了……
生为傀儡,自然是不被人需要的……
溟华陛下……那孩子……
都不是属于我的……
疏影大人真是对不住了……
(38)曲终人散后
朱丹现今的府邸是七年前的帝都大乱之后重建的,自是占地广阔,富丽堂皇无比。
平日里略显空旷的宴会厅人满为患,每一个角落皆丝竹阵阵,觥斛交错。
疏影小心翼翼的护着怀中的天音避开人潮,神色平静的看着宴会中的众人谈笑风生,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成了一个多余的人,这种宴会表面上看来是宾主和谐、一团和气,但是自己的地位、经历都注定了会被人排斥。
虽然自己本来就不喜欢和陌生人交往,但是即使是自己先和那些人说话,他们也会惶恐不安直至因为紧张害怕而昏厥……
这就或许就是高不胜寒……
看着别人幸福美满,自己却永远被世俗打上了不幸的烙印,注定了悲哀永生永世不可磨灭……
乘朱丹和翠喜忙着招呼别的客人,没时间留意自己动向,疏影躲到园的角落里,看着远天空上盛开着的灿烂烟,对着只会向他微笑的人偶娃娃泪流满面。
虽然只要自己伸出手,那人就会贴过来,撒娇似的依偎着自己,但是他毕竟是魂魄不全,失了心的……
即使自己此时忧伤起来,他也不能和许多、许多年前一样,伸出温暖的手温柔的为自己抹去眼角的泪痕。
过去种种,皆如云烟,如梦,如幻……
……
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疏影看到南明神色恍惚的分开浓密的柳条,失魂落魄的走了过来,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于是施了一个法术,隐去身形。
南明也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伤感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此也有另外一人也和他一样感到宴会有些拘束,不能适应的找了个空溜出来透气。
眼见着宴会的热闹,南明却只想到曲终人散的寂寞和感伤。
他也曾是这种奢华盛宴的主人,却今日成为没有人愿意搭理的别族宾客……
这种差异失落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延不尽昨日的种种风光,才知今日的凄凉,南明又感到一切恍如隔世。
虚假的华终究会破灭……
自己这样的傀儡毁灭了,留下来的恐怕只有别人的回忆……
即使是自己这样的傀儡也想被人永远记住……
回想着在这一些年和自己有过交集的人――宝贝,溟华陛下,疏影大人……
似乎用一只手的手指都能数清。
就算死了唯一会挂念的也只有宝贝了……
宝贝,爹爹想让你永远记在心里。
算死了也值得了……
即使粉身碎骨,我一定会让你一家团圆,幸福美满。
就如朱丹殿下和翠喜殿下一般。
一家三口,齐乐融融……
南明叹息着下了决心――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一定要将定魂珠弄到手。
回想着在凤凰胸前光芒四射的宝珠,以及几乎和凤凰形影不离的疏影,又觉得渺茫起来。
思虑许久,南明才抚摩着自己的面孔笑了。
此时一个五彩的焰火在空中盛开,印进南明浅褐色的双眼,五彩光华流溢,更显得诡异起来。
――――――――
疏影只是不愿意有人见到自己的狼狈,却没有注意到南明的诡异行径。
只是在宴会后,带着些须醉意疲惫的带着天音回到了梧桐宫的桐华殿。
疏影将天音置于床塌之上,命令下人为他更衣,而自己则和往日一样回到自己的房间沐浴。
沐浴之后,疏影带着能让人觉得轻松舒适的清淡香又返回了桐华殿,只要他在待在穹天,就会和天音同床共眠。
大殿内静悄悄的,似乎是侍从们已经行动迅速的在为凤凰天音换上了一身绣着青翠的竹枝的常服后退下了。
疏影有些诧异,他似乎没有见过这一身衣裳,但是因为他一向不管天音的饮食起居,却也没放在心上。
洗去了一身的疲惫,疏影微笑的坐到御座上,将天音揽进怀里,却没有发现天音浓密的睫毛因为他亲密的举动而轻轻颤动起来。
“天音,今天他们居然给你换上这一身衣服,呵,是南明殿下的礼物吧?我似乎也见过他穿过类似的绣袍子。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和南明殿下真是像极了……”疏影轻轻抚摩着天音的脸颊,身体缠了过去:“不过他可不会象你这样乖乖的……”
似乎听懂了疏影的话,天音微笑起来,两个小小的酒靥轻轻的浮现。
“好乖的……”疏影如同哄小孩一样捧起天音的脸,在妃色的唇上落下一吻,却没有发现藏在长袖下的修长手指克制的掐进手心。
“好了,睡吧……”将天音绵软的身体环进手弯中,疏影对着虚空一弹,一股气劲熄灭了殿内的灯火,却没有发现在他结束了这个没有丝毫情欲的吻之后,他怀抱里的人全身紧绷的身躯才放松下来,同时轻轻的嘘了一口气。
(39)沉沦
翌日,疏影是被几声清越悠长的鸟鸣唤醒的,于是起身走到外间,悄声唤进仆从们,服侍自己更衣梳洗……
清晨的一缕缕阳光从殿外照进来,南明在恍惚中睁开眼,看着四周应该是完全陌生的景致,混乱不堪的脑海中却升起了莫名其妙的画面――似乎曾几何时,温暖明亮的阳光也如同这样零零碎碎地透过雕窗透了进来,形成一道光幕,无数微尘在自由地飞翔,美得像幻境,让人只想伸出手去触摸,却又害怕破坏这宁静的一刻……
等疏影梳洗完毕,带着捧着一盆温水的奴婢又回到了寝殿里,就看到天音趴俯在床沿上,眼神迷离的伸出双手,合拢,似乎想捧住从天而降的晨曦……
疏影不由的轻笑出声。
却让那人一惊,陡然回首。
“天音,这阳光是无形之物,就和希望一样是无法抓在手中的……”看着天音垂着眼帘似乎略略羞涩的呆滞表情,疏影又开始惆怅起来――刚刚自己所看到的一幕只是错觉,他眼睛里依旧只有空洞……
南明只觉得脊背上冰凉透顶,他竟然忘记了自己所的境地,疏忽了防备,幸好那个呆傻的凤凰似乎也常常做出类似的傻事,自己的行为没有让敏感的疏影感到有什么不对,否则……
……
南明继续装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痴呆样子,只是裂开嘴,侧过头望着疏影傻傻一笑。
这笑容比他身后透过来的阳光更加灿烂,惹着疏影又激动难耐的捧起他的脸亲了下来。
南明不敢回应,生怕疏影察觉出什么不对。
清晨男人的理智本来就分外脆弱,这样的表现对于个性强硬喜欢掠夺占有的疏影更是起到了火上浇油的效果,本有的冷静与自制全被欲望吞没了。
越来越强烈的吻,让南明开始不自觉的害怕起来。
怎么办……
若是反抗或者退缩的话,一定会被发现自己冒充凤凰的真相……
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挽回或折转的余地了……
完全没想到一拿掉定魂珠,凤凰的身体竟然和抽去丝线的珠串一样,一经碰触就彻底崩溃,化为亿万尘埃,灰飞湮灭,彻底消散……
当时自己正要慌不择路的逃走,就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
亏得自己一向镇静,即使在恐慌中也不忘分析对策,一咬牙决定硬撑到低,一扭身就坐到了原来凤凰的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装出一副神情呆滞的样子,双眼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准备等没人的时候再寻机逃走。
正当南明脑海中百转千折难以平静的时候,疏影双肘支撑在他身体的两侧,一双眼睛波光潋滟的望下来,轻轻的问倒:“天音,你在想什么?”
南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目光迷茫的和他对视。
而疏影却又自问自答起来:“我明白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没有关系,我们羽族的生命漫长……”
一字一句坚定无比的说:“几年,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我都会等着你想起来……”
疏影的语气温和,更让南明惊恐无比――若他知道自己令凤凰身形俱灭,一定不会轻易饶了自己……
疏影把声音放柔,生怕吓到情人,而他坚韧的身子却缠了上来,唇也贴合的更近,细碎的吻洒在身体的各,轻柔却又灼人。
暖暖的鼻息吹到了南明颈子上,让他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凤凰和疏影本来就是情侣,因此在这种璇旎的气氛下,发生些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南明简直有些绝望了,他虽然不是什么守身如玉的人,但是他清楚在情侣之间交欢缠绵的种种细节,即伪装的技法再高明往往也无法模仿到毫无破绽……
疏影撩开了他的衣摆,一手紧扣著他的腰际,一手伸了下去:“我不在穹天的时候,你又不好好吃饭了……看,又瘦了许多,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除下了情人身上的最后遮蔽物,轻笑著用自己已进入临战状态的分身挑拨对方还在沉睡的下体,那微笑宛如一朵妖艳的牡丹盛放。
南明脑海中一片空白,即使在他的意识中自己早已经是孩子的爹了,但是却没有经历过这样激烈的让人无法喘息的情事……
人的身体里有两条蛇纠缠在一起,一条是理智,另一条代表欲望。
硬挺的灼热,抵近他的,相互接触,轻易的挑起欲望,脑海中理智的弦崩断了……
南明感到自己身体里那条一直沉睡着的欲望之蛇似乎被唤醒,已经无法去思量后果会如何,如同在暴风疾雨中的小舟,只能随波逐流直至没顶,永无止境的在万顷欲涛中沉沦。
闭上已经无法保持空灵的双眼,一滴清泪就从眼角缓缓溢出。
“怎么了……很难受?……”疏影声音沙哑的停下来了动作。
南明不知该如何应对,压抑不住本能,焦躁的喘息着,睁开眼睛,泪眼婆娑的望过去。
“好了好了……一会就舒服了……”疏影一面哄着,一面打开南明的双腿,附下身子,含住了其中色泽粉嫩的柱体。
南明睁大了眼睛,身体痉挛起来,细微的喘息完全变成带着哭泣的意味不明的尖叫。
疏影满意的挑起眉眼,细心的舔弄,待南明发泄以后,才重新立起身子,从身后环住南明的腰,还未得到舒解的欲望抵在南明的腰侧,模拟着交欢的频率重重的磨蹭着。
“天音,有时候我在想,即使你无法恢复常人的神志……嗯……”疏影似嗔似怨的说着话,‘嗯’的一声长喘,也达到了高潮:“……我都会一辈子爱着你、护着你、守着你……”
情事之后,疏影将南明翻过来,和自己面对面的抱在一起。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流泄进来,疏影暗红色外袍里面的丝衣因为刚才的缠绵已经散了大半,令细致的肌肤上染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美的让人眩目。
南明恢复了一点点意识,浅褐色的双眼半睁半闭着――他知道所发生的一切不是梦,但又是最的美梦,美妙的让人害怕……
缠绵的香气,在桐华殿中升腾弥漫,久久不散。
()未婚先孕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人只要活着,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欲望。
疏影和南明两人纠缠良久,已经错过了午饭,直到夕阳斜下,接近傍晚的时候,疏影才将南明抱进浴池。
雾气蒸腾,水波荡漾,南明的眼中也蕴起一层水光,就在他的眼波流转中,疏影兜起一捧水小心翼翼的淋在着他的介乎少年和青年之间还未长成的身躯上,温润的泉水令肌肤上染了一层诱人的红晕。
饱满润泽的唇微张着,汗珠慢慢的蒸出来,顺着身体的曲线缓缓下滑。
好热……整个人都要燃起来……
南明此时更为迷茫,只能任疏影摆布。
疏影伸出手抹上南明的双眼:“乖,闭上眼睛……”
看着南明乖乖的闭上眼,疏影满意的一笑,然后再取出一块皂角从头到脚细细的小心翼翼的揉捏起来。
南明晕忽忽的,有些想哭――从来都没有人对他这样温柔……
从来没有……
泪不自觉的从眼角滚落,更显得可怜可爱无比……
惹得疏影又是激动的抱住狂吻,也顾不上南明满头湿漉漉的长发。
幸好疏影的自制力极强,否则两人估计会泡化在池子里,掌灯时分,疏影终于满足的把南明从浴池里抱了起来。
疏影从侍从手中接过一块柔软无比的棉布浴巾,开始为南明擦拭身体,穿上与他自己所穿的暗红色极配的亮金色衣袍,再小心翼翼的把系着定魂珠的链子从衣服里面扯出来,整理好凌乱的领口,才满意的一笑。
两人穿戴一新,疏影伸出一只手,南明自然而然的搭了上去,两人手牵手,走到饭厅。
一路上的冷风终于把南明的头脑吹清醒,一直嘀咕着――羽族的饭食,不会全部是虫蚁之类的东西吧……
还听说,迦楼罗是吃蛇的……
有些害怕的琢磨着如何合理的拒……食……
却没想到摆上桌的几乎都是他喜欢吃的水果……
南明正要忘乎所以的抓起一个果子就大嚼起来。
却被疏影抓住手,半哄半强迫的拉到桌子旁:“乖乖的先吃饭,水果一会再吃……”
疏影半喂半塞的将小半碗白米饭以及满满一碗小米粥喂进了南明的肚子,才满意的让他在一旁自己吃水果,自己则一面看着他一面开始吃饭。
南明抚着胃部,两眼泪汪汪的看着那些水果――疏影大人好手段,先填鸭式的塞饱了我,让我只能看不能吃……好饱好饱……呃……都要喷出来了!!
南明如此想着,突然无法控制的捂住嘴巴,想吐却又吐不出什么,只能难受的干呕……咳嗽……
“天音你怎么了……”疏影丢下碗筷冲了过来,一面小心的扶住南明,一面吩咐道:“快去传唤医官!!”
医官检查之后,长跪在地,低着头,期期艾艾的不敢说话。
“陛下怎么了?!”疏影一挑眉毛,神色严厉起来。
“……陛、陛下……他……怀孕了……”医官神色古怪无比,虽然羽族传统是一对一的忠贞无比,不过历代的凤凰却一直桃不断。
但是,一向都只有凤凰令别人未婚先孕的先例……却没想到……
疏影听到此言,一向冷静的面容上破天荒的神情呆滞起来:“怀孕了……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恭喜阁下……”医官见多了准爸爸的白痴表现,只是摸着胡须,无奈一笑,把话又重复了一遍:“陛下怀孕了……”
(1)一家有子万家求
万载寒潭,虽然名为潭,却水逾万丈,阴冷彻骨,更甚千年坚冰。
夜半时分,潭水映着月光,泛起蓝幽幽的光,让四周一片通明。
潭水,冰玉似的鳞片,相互摩擦着,一银白一月白的蛇尾纠缠着,追逐着,扬起漫天的水,在空中激荡过后,珠玉般的又落回银盘似的寒潭中。
水面翻腾了好一会,才波澜不起,恢复平静。
晶莹的水珠顺着莲般清丽绝伦的面容滑下,溟华浮出水面,坐到岸边一块白石上。
支起手背撑着紧绷的下颚,邃的金眸透露出他的不耐和厌倦,没有立刻恢复人身,银白色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拍击着水面。
而有着漂亮的月白色长尾的祭长鲜于呈整个身躯全都浸在水里,只露面孔和肩膀,怯生生的样子更加的诱人,咬着唇,迟疑了许久,才小声唤到:“陛下……”
“都说一切色相皆虚幻,转刹化为烟尘……”金眸却如同没有焦距的望着虚空:“你得到了,就会发现也不过如此……我和别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鲜于呈听闻此言,慌乱的摇着头,湿漉漉的乌发在水面跌荡起一圈圈的波澜,大声地辩驳道:“或许对于陛下来说,我和南明或者别的什么人都是没有区别的,但是对于我来说,陛下永远是独一无二的!!”
“独一无二……”溟华冷笑着,伸出手去抚摩着鲜于呈带着羞色的面容,心里一直苦苦忍隐的压抑才会一点一点的爆发出:“因为想独占我,才会假借我的名义找人暗杀南明……”
“陛下,我也知道陛下不喜欢后宫因为妒忌而起纷争,但是……我……”情欲的火焰在鲜于呈漆黑如夜的眼睛里燃烧起来:“我……控制不住自己……陛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因妒忌而发狂的样子,可真难看……”溟华轻笑着,抚摩那双灼热的眼睛,一缕缕的黑发,悄无声息的滑入水中,卷上鲜于呈的脖子,声音越来越冷。
鲜于呈此时才发现溟华动了杀机,拼命的挣扎着,可惜这寒潭是属于溟华的领域,除了他谁也无法施法。
乌黑的发在荧荧的水波中反射着月华,锦蛇一样亮丽,纠缠住,就不放开,鲜于呈的身子越来越软,最终无法动弹的沉了下去,就和水底那些成丛的白骨一样安静下来……
抬起手将散落水面的长发向上缚起,施展了避水的咒文,掸去水珠,洁白的手腕上几个金银交错的镯子发出悦耳金属磨擦声,溟华恢复了一贯清冷高贵的样子,牵起袍角,姿态优雅的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声叹息,在空旷中萦绕。
再也不会出现依靠别人而无法控制的局面――就和当年一样,放弃一切只为了那个不值得的人。
轻易的抛弃自己辛苦奋斗才能掌握的一切,却等来的是冰冷透心一剑。
那个幼稚没有章法的自己已经在那个时候被杀死。
现在……要做的是让一切随着自己的谋算而变化……
运转如意,随我心意。
一切不安的种子在没有萌芽的时候就要被掐断……
天音,我知道你会回我身边……
因为,天下虽大,但‘杀害’了凤凰的你,却那里都去不得……
――――――――
因为事及皇族隐私,疏影虽然惊喜非常,却严令医官不得外传,只是悄悄命人通知了朱丹和翠喜。
而朱丹此时却被人烦得只想拿头去撞墙。
“呜……呜……好可怜……好可怜”哭得比苦主还大声的是因为有了孩子同情心大增的翠喜。
看着泪眼汪汪的宝贝殿下,朱丹一面安抚一面保证:“穹天城就这么大,布置守护结界的法师又说绝对没有人离城,可能南明殿下到那里游憩忘归了,宝贝殿下不要担心,我们一定能找到他……”
“爹……爹爹……”宝贝一面抹着眼泪――他的着急可是不装出来的,这里是羽族,仇视他们蛇族的人可是很多,爹爹一不小心就有可能……
暗恃道――爹爹不是会没有头脑随便乱跑的人,既然不是朱丹下的黑手,那么……难道是疏影?……
自己给父亲大人出了主义,想一劳永逸的让爹爹和羽族的人再也没有交集……也想顺便拿回爹爹剩下的蕴魄……
无论如何,爹爹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正在宝贝和母性充溢的翠喜相对而哭的时候,一名侍从从外间进来,悄悄的对着朱丹说了几句话。
朱丹神色一变,大喜,又转身,对着翠喜耳边说着,看着他口唇开合的样子与那个侍从相近似,似乎在转述那个侍从的话。
翠喜也是大喜。
宝贝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没有学过唇语。
否则……
不抱什么希望的顺口问就要送客的翠喜:“翠喜殿下,刚刚那个人传禀了什么啊?!宝贝很好奇呢!”
“呵呵,我们羽族马上要添一位小殿下了!!”全身心都浸在喜悦中的翠喜完全没有留意自己把什么不该说的透露给外人。
“小殿下……”宝贝大惊――子嗣是双亲精魂孕育而成,爹爹现在留在穹天里的躯壳魂魄不全,怎么可能……莫非是……
难道爹失踪并非是出了什么意外,而是魂魄合一,恢复了记忆……
千万不要啊!!
宝贝着急起来,立刻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小殿下?!嗯……莫非是疏影殿下有孕……呜……人家才不要一个鸟蛋来做媳妇……”
“什么?!”翠喜好奇。
宝贝才羞答答的把南明和疏影玩笑间约为儿女亲家的事情说了出来。
翠喜听完就气呼呼的捏了捏宝贝的脸蛋:“我们小殿下才不稀罕什么蛇族皇子……我现在就去和疏影说,让他退亲,然后把他儿子许给我儿子!!”
然后扯就宝贝就一路咋呼的冲进梧桐宫。
(2)露馅
翠喜一向是想到就做到的人,一手扯着宝贝的小胳膊,一手胳膊弯里揽着自家的宝贝蛋,不顾侍从们的大呼小叫,一溜烟的展翅飞到了梧桐宫。
一把推开无法开口说话阻拦他的宫婢,急唬唬的就要揣门。
却没想到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门栏里是一脸无奈的朱丹,一侧身让开路,同时做了一个手势意示翠喜保持安静。
“……陛下在里面?”翠喜小心翼翼的作贼一般的扦手扦脚的走进去。
“疏影在哄陛下睡,别吵到他……”朱丹的声音亦十分之低,有些不解的看了看宝贝:“阿翠,你送客怎么把客人送到宫里来了……”
被视为外人的宝贝抢先回答道:“是翠喜殿下非要我来的嘛……人家也不想,我想要去找我爹爹……”小摸样委屈极了。
“……你本来就该来,说清楚,不准抢我家儿子的媳妇!”翠喜低着声音,拿手掌当切菜的刀子,划过宝贝的脖子,威胁道:“否则就把你和你爹一起做了蛇羹……”
“呜……”这下捅了马蜂窝,宝贝将计就计的哇哇大哭起来,孩童的哭声划破了梧桐宫的静夜,一盏盏的宫灯亮起来。
“是谁在喧哗!”疏影双手抱着一个人,沉着一张脸不悦的走出来。
看着疏影的隐而不发的可怕样子,翠喜的小脸煞白,忙解释道:“都是那个死小孩不好,爱哭!不是我把他吓哭的!!”说着又要去拍打宝贝几下:“不准哭,再哭我真打人了啊!!”
这下南明的毛都要炸起来了――你试着在母兽面前欺负它的崽看看,马上就会张牙舞爪的给你好看。
“住手!”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境,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冒充凤凰,一个翻身就从疏影的怀里挣出来,一把护住哭啼不休的宝贝,怒道:“你敢动我儿子一根头发,我就把你的破蛋从穹天城摔下面去!!”
瞬时,在场的人全部惊呆了……
宝贝惊讶的连假哭都不会了,朱丹骇然,翠喜一下就怔住,而疏影则是背着光看不清表情。
抱着怀里惊讶万分的儿子,南明心虚的连头也不敢抬,只能看着一道黑影慢慢的笼住了自己。
“南明殿下,你把我耍得好惨……”那在昨日还和他床共枕过的人阴恻恻的说。
南明全身的寒毛都随声倒竖起来,也顾不上和儿子解释,一把扯下挂在脖子上的定魂珠,交与儿子,咬牙切齿道:“他们若是要伤你,就把这个摔了!!”在交付的同时,悄悄在儿子的手背写道――走。
“这是怎么一回事……”朱丹回过神来,忙问。
“怎么会是南明!天音陛下呢!……南明你把陛下怎么了!!一定是你派人把陛下给绑架走了!”翠喜反映过来,着急的都要哭出来了:“陛下现在有了身子,怎么能这样被折腾!”
“阿翠!”朱丹一把拉住将蛋往侍从手中一放就要卷袖子和南明拼命的翠喜:“冷静点。”
“天音陛下现在很好,不过如果我们父子有什么不测,就难说了……”南明亦阴沉无比的抬起那张小巧精致的脸――要比狠,谁怕谁!
“你保证天音陛下平安,我这就不和你们计较……”疏影一拍手,隐在墙角以及房梁上的暗卫都现了身,他是以这种形式来表示自己话中的诚意――只要天音平安,这仇以后有的是时间报……
到底是什么时候南明取代了天音,而自己却一点也没察觉……
不对……这两日自己几乎和天音形影不离,难道……
一向有洁癖的他一想到近几日和自己如此亲密的人竟有可能是南明就恶心无比……
“你们先放我们父子走,一旦我们觉得安全了就会放人……”南明竭力的讨价还价着。
“不行,一定要把他们留下来做人质,否则他们一定不会轻易放了陛下!”翠喜着急的说。
“我们留着那个傻子除了浪费粮食也没什么用……”南明口不择言起来。
却没有想到这一句让压抑着怒火的疏影震怒。
漆黑羽毛在夜色里悄然出现,然后,无声无息的降了下来。
连空气都静止了,沉重的让人无法呼吸。
“走!”南明大喝。
“不要,爹!”宝贝这是真的着急的哭了。
漫天飞羽,瞬时燃着,火焰环绕中紫芒一闪。
火焰熄灭后,只有满脸漆黑痕迹的南明倒在一团被烧焦的黑土上。
疏影恼怒的掐住南明的脖子将他提起。
“疏影别冲动,虽然跑了小的,但是有他在手上,我们不怕巫帝耍什么招!”朱丹忙阻止道。
“你知道什么!巫帝就想他死在我们手里,好有借口再开战端!他们把定魂珠也拿走了……天音,天音……”疏影狠不得把南明五马分尸,直想狠狠的将他摔到地上,却想起了什么,忙吩咐医官来为南明检查。
医官不明所以,看着南明的凄惨样子,还以为是小两口闹了矛盾,动起手来,劝解道:“阁下,您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能这么不知轻重……陛下现在有了身子可打不得。”
“滚!”命人医官拖出门去,疏影掐着南明的脖子问:“南明殿下,你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是野种吧?……”
“疏影大人你担心什么呢?反正不会是你的……”南明皮笑肉不笑的说。
“……你们……”朱丹和翠喜大眼瞪小眼。
“哎呀……也说不定,疏影大人,我们暗通款曲也很久了……”南明装着一副滚刀肉,不怕死的摸样:“要等生出来是鸟是蛇才知道哦……”
疏影只是冷笑着将南明一巴掌打到地上,挣扎了半天都起不来。
疏影随后命人叫来了兰陵,他和兰陵在维护凤凰天音这一点上一向是意见一致的,然后疏影、兰陵、朱丹和翠喜按耐住心头的慌乱和愤怒开始分析这惊天阴谋的起因,以及溟华到底想做什么。
朱丹神色凝重的说:“南明亲王冒充陛下,若这幕后的主使者是巫帝陛下的话,说不定是他想混淆我们羽族皇裔血脉,借此夺权。南明如果生下孩子,有可能是羽族血脉,再加上蛇族的暗地支持,这孩子甚至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首辅也f不定。”他也不说破自己和翠喜的怀疑――怀疑疏影忍耐不住寂寞,真的和南明有了些什么。
这些话合情合理,但兰陵却觉得很荒谬,为了这些可能不大的谋划,让自己戴绿帽子,这听起来实在太过不可思议,简直不能想象巫帝陛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
“阴谋会不会是针对疏影,想抹黑他,坏他的名声?”翠喜说。
兰陵忍俊不已――疏影他还用摸黑?他有什么好名声?
南明忍着周身的疼痛,一声不吭的趴在角落,暗笑――陛下一向在权谋上是没有什么耐心的,他想要什么东西,就一定会马上去得到!!
才不会费这么多的时间以这样曲折的手段去布局。
再说凤凰的子嗣可没有什么真正的权势,用得着……
是为了对付疏影?在翡翠冷,他直接杀掉不就好了……哪用得着这么费神?
不过……这么一说……
自己倒想起来了,似乎那位天音陛下和溟华陛下有私情,连宝贝都称他为爹呢……
凤凰和青龙有私情!还生下了孩子?哈哈,真荒谬,对吧?……
可惜这就是事实啊……
南明只想狂笑,却又有些不甘――因为是凤凰,才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关爱么?……
我……也想被人怜惜,被人疼爱……
我算什么……
一个傀儡而已……
凤凰,被人呵护惯了的你,能在四季皆为冬季,没有阳光、没有开的翡翠冷生存下来么?……
无数妒忌的毒牙都等着咬你呢!
可惜……你已经消失了……
我……这个倒霉的傀儡就要做你的陪葬品了……
真不甘心,让我南明做陪葬,你配么……
呸……
恶狠狠的吐出一带血的口水。
眼泪却无法控制的断线珠子一样的滚落。
意识都模糊起来,泪眼婆娑中,南明带着些须恶意的想,在自己断气前一定要把凤凰湮灭成灰,消失的事情告诉疏影和溟华,到时候他们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3)血月当空
浑浑噩噩中,南明只感到许多人七手八脚的把自己从牢里拖了出来,然后又粗鲁无比的扯光了自己的衣服。
本来以为疏影和朱丹又在玩什么心理威胁的游戏,眯着红肿的眼睛,却疲惫的连小指头都没力气动弹一下。
他们是想强暴,还是轮暴自己?……
无所谓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必要为谁守贞……
南明突然想起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这样的一句话――生活就象强奸,如果你不能反抗,就尽情享受吧!……
想到这里,南明觉得自己如果还有一丝力气,恐怕就会立刻笑声出来……
但是似乎疏影和朱丹都没有什么低级趣味,南明被剥光衣服之后,马上被什么东西一圈圈的包裹起来。
南明判断似乎是麻布,因为他感到了麻布特有的质地粗糙的颗粒磨伤肌肤的刺痛,然后身体腾空,‘扑通――’一声又被投入了不知是什么容器里。
全身都陷进了一种粘稠的液体里,满鼻子的都是一种说不出的恶心味道。
这……似乎是什么陈年变质了的油?
他们把自己浸泡在油里想干什么?!
听说过有人拿蛇来泡酒……或者这就是做蛇羹的必要步骤?……
呵呵,他们端上桌的时候一定会被吓一跳的……
或者是想这样吓唬自己么?
若他们真能干脆利落的置了自己,在之前就不会有什么刑讯手段,但是也难说……
昨天半夜把自己从昏迷中弄醒,施刑逼供的时候,除了朱丹还有一些面的老头,而朱丹当时没有问凤凰的下落,而是一直在问――到底承认不承认和人通奸……
他们想做什么?朱丹和疏影不是一路人么?他问那一句,难道想把自己的盟友也一起送进牢狱?……
头疼……
自己还想那么多做什么?……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见明天的太阳……
嗯……好累,好想睡……
被直立着浸泡在油缸里的南明居然就这样睡着了,仔细倾听还能听他发出细碎的鼾声。
************************************
入夜之后,穹天城,梧桐宫,午门外。
无数把明晃晃的火把驱散了黑夜,支持或者反对与蛇族结盟的民众都在围观。
“你听说了没?要点天灯的是蛇族的显贵?什么巫帝陛下的齐君……”
“据说是他和我们羽族的某位大人私通,所以才……”
“听说是疏影大人……”
“不会吧!陛下那么高贵那么美丽,疏影大人他怎么能!!”
“我却听说是兰陵将军……不过他那么爱慕陛下,也不大可能……”
“宫里传说是朱丹殿下!听说因为翠喜大人有了身孕,煎熬不住才会外遇……”
“……”……
唧唧喳喳,无数流言蜚语在传递着,或许因为是羽族人的天性就喜欢如此聒噪。
午门外看杀人,一向可是麻木不仁的民众所喜闻乐见的。
他们还带着臭鸡蛋,烂菜梆,准备打杀犯了奸淫大罪的犯人。
南明头下脚上的被人拴在一根挺高的木杆上。
昏头转向的想――换个方向,看倒置的天地,似乎也别有一翻风味……
行刑的官员一声令下,肌肉纠结孔武有气的军士就把持着一根特质的,风吹不熄的火把,走到了南明的面前,高声喊着:“犯人南明,验明正身,就此行刑!”
然后将火头凑到捆住南明双脚的已经浸透了麻油的麻布上,正要接近点火。
“都给我停手罢!”说话的那人笼在一片幽紫色的光华中,盛服正装,威仪无比。
声音不高,却清晰的传遍在场的所有人的脑海,所有妄想接近南明,点火行刑的人都被震得七窍流血。
两条流光溢彩的银白灵索,飘摇在他身侧,正散射着缤纷耀眼的毫光瑞气。
巍峨雄伟的宫阙,他一掠而过,轻盈无比的落到了栓着南明的大柱旁。
“好大胆子,竟然阻扰行刑!”那行刑官也是个没眼色的,遇到这种诡异的情况也不知道去通知上司,反而擅自置,只是凭添了几条人命为自己陪葬。
系着铃铛的银白灵索,灵动翩飞,那人一拂袖,一抬眉,灵索无声腾起,就是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挡我者死。”话语亦不张扬,只是无比的自信,那人脸上即使没有任何神情,依旧恍若天人。
待他看清楚了南明身上的伤,那双清冷的金瞳更蕴起万丈杀机:“你们这些愚民们,令我的亲王受此折辱,都该死……”
那人说着羽族的语言,带着一种奇异的腔调,尤其是最后那个‘死’字,咬字极轻,却杀气滔天。
在他话音落下的一刻,在场的人再没有一个活口。
那夜,苍穹之颠,血月当空,尸横遍地。
点天灯:点天灯是羽族的一种置奸夫淫妇的死刑刑罚,把犯人扒光衣服,用麻布包裹,再放进油缸里浸泡,入夜后,将他头下脚上拴在一根挺高的木杆上,从脚上点燃。
()缘断
当南明再度睁开眼睛,就看到窗外又是一成不变的蟹壳青的天空,厚重的云层,氤氲密布,压抑且阴沉,就知道命运让他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是朱丹良心发现?
还是宝贝指示暗桩探子把自己救回来?
又或则是‘那人’派了人劫了法场?
还或者是……
思绪纷乱,无力的轻叹一声――总之,自己的小命保住了,该怎么就怎么吧……
“爹,爹!”随着极其热切的呼唤,软绵绵的小身躯钻进了南明的怀里。
“儿子!呜……”南明热泪盈眶,正要抱住儿子来个全方位口水袭击,却发现宝贝粉嫩嫩的脸蛋上有一个很明显的巴掌印,气得全身发抖:“他……他竟然打你!!”
“是宝贝太无能了,父亲大人教训的极是。”宝贝虽然如此说着,但是眼圈红红的,委屈的眼泪在又大又圆的眼睛里直打转。
南明皱着眉头,气急败坏的脱口而出:“怎么能故意迁怒到孩子身上,怎么不说他当年没法子把凤凰留住……”
“爹,你都知道了?!”宝贝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睛问――难道是定魂珠出了问题,不会啊!自己仔细检查过,确认了没有丝毫闪失才放心的独自一人先逃回来报信。
南明无言的看着宝贝,伸出手再一的爱抚着他的垂发,有些伤感的想――这虚假的亲子关系再也无法维持下去。
“爹爹,无论如何……你是我爹爹!你是我爹爹……不要离开我们,不要……呜……”宝贝呜咽着扑上去,紧紧抱住南明,怎么也不肯放手――他以为南明找回了那些失去已久的记忆,明白了一切的来龙去脉,会再离开他们父子……
“宝贝……”换上素净淡雅的常服,溟华的神色宁静且优雅,仿佛春风中的柳絮掠过湖泊,湖面依然如镜,波澜不起、涟漪不兴。
和昨夜的张狂骄傲简直判若两人,他轻轻的低唤着自己唯一子嗣的名字,风华绝代的面容上却依旧没有什么情感流露的样子。
“父亲大人!”扬起头,泪珠还在啪嗒啪嗒的直落,宝贝极其敏锐的察觉到了溟华眼睛中的镇静,有些迟疑的抬眼询问。
“去把定魂珠镇在我静修的寒潭里……”被溟华握在手心的定魂珠完美的衍射出明珠特有的彩虹般的柔和晕色。
“知道了!”宝贝脆生生的应道,喜滋滋的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父亲大人你和爹爹慢慢谈,我去去就回!”
少年活泼的脚步声远去之后,室内又趋于平静,南明和溟华不冷不热的说着客套话。
“陛下,南明真是亏对你的厚爱……”自溟华进来,南明就一直低着头,一眼都没看过他。
“阿离,有些时候,不该那么较真……世间的事,真真假假,你就算刨根就地的弄清楚原由,也没有办法解决……”溟华的语气平平淡淡,没有什么命令的意味,反而有一种无力感,似愧疚,又似无奈迷惘,就这样酝酿着一室沉静。
“那南明可以去外城独居么?……”迟疑了半天,南明把自己的请求说出口。
“你……”一直安静的守在南明的身边的溟华出于本能的愤怒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一把钳制住南明的肩头,直视南明的双眼,似乎要看清楚那温润的浅褐色下面究竟有什么:“你想离开翡翠冷,是……为了你肚子里的那个孽……”
溟华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气得浑身发抖,压抑了半天才恢复平静的语调:“我知道你喜欢孩子,也根本不会在意孩子的父亲是谁……可是,你是南明离,是我的亲王……”
“你可不可以为了宝贝,为了我想一下,你生下那……那孽种会有什么后果!!”
神色冰冷的看着溟华,南明不知道他误会了什么,但是自己即使是迷恋上了疏影给予的那种安全感以及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也曾想过一辈子冒充凤凰。
但是,实际上自己并没有做出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
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是……
南明咬着唇,眉宇间满是倔强,一字一句坚定的说:“我不管有什么后果,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毫无预兆的一个巴掌落到了南明的左脸:“你发疯了!!”
“我是发疯了,你怎么能指望一个傀儡有什么理智!!”看着溟华疯狂的表情,南明缩到了床角,本能的曲起身子,用双手护住肚子:“你没有权利这样对我的孩子!!”
双瞳呈现出琥珀石一般的金色,溟华又痛心又愤怒,低沉着声音,暗哑中透着不能忤逆的意味:“我再说一,这个孩子你不能留下!”
南明觉得全身都被无形的气息压制住了,这或许就是强者无形中流露的威慑力,溟华平日里因为修身养性的工夫到家,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一旦他真的动了怒,在威严震慑下,几乎没有人能忤逆他的意思。
“不!”在压力下拼命挣扎着,南明也是性格极其坚定的人,一旦决定就绝对不放弃。
“既然你不愿意听话,就不要怪我伤到你……”看着南明如此反应,溟华不怒反笑,他坐在床沿上,似乎漫不经心地放下了纱帐。
他的动作虽然极慢,却让南明觉得有一种张力,如同钝刀割肉一般的压抑。
半透明的白色轻纱笼下来,光线瞬时暗淡起来,朦朦胧胧中自然别具韵致。
随即一滑溜溜凉丝丝的蛇尾就迫不及待地轻轻绕上南明的小腿,慢慢的向上缠绕。
蛇性坚韧且缠绵,一旦和蛇族人纠缠上,就是不死不休,南明想起自己曾听过的一个故事――说的就是蛇族的一个祭师和外族人相恋,却被被无情抛弃。
在不堪的流言蜚语中,那祭师却没有放弃,费了无数的岁月终于找到了那人,一夜缠绵之后,第二天清晨,那负心人被绞杀的尸体从河水中慢慢淌过……
轻纱曼舞,月光似水般缠绵,和月华同色的蛇尾风情撩人,银白色中更添几分绯红,此情此景,别样的妖娆。
而南明却发出一声惨叫,虽然他不断的挣扎躲闪,但是那密布细碎鳞片的犹如细柳不堪一握的尾巴尖还是探进了他的身体。
“不!不要!”南明尖叫着,满眼都是恐惧,身后紧闭的地方突然被入侵,干而痛。
溟华的身躯也随着他的尾巴同时缠了上去,修长的手指划过南明的小腹,握住了他双腿之间的因疼痛而一直绵软的东西:“你喜欢孩子,我可以给你,但是,这个一定不能留……”
尖锐剧烈的疼痛,象是被钉入了锲子,蛇尾在他的身体里搅动,有什么东西硬生生的被破开,黏腻的血和别的一些什么东西流了出去。
“不……不……”南明已经没有挣扎的力气了,扣住丝被的手指惨白。
泪眼朦胧中,他侧过头,看到了溟华的面庞,空灵的金眸甚至一点点激情中的神色都没有。
他的眼神很清明,表情也很清冷的,只是喘息微微乱了一些。
如同从窗外透射进来的幽晦月光,冰冷彻骨。
“疼吗?”吻着南明汗湿苍白的面颊和失去了血色的唇,唇贴在他的耳畔,狂乱的呢喃:“疼不疼?疼的话,就记住我的话……我不想伤害你,但是你也别想忤逆我的意思……很久以前,我就决定要一切随心所欲,把想要的东西牢牢的抓在手里,绝对不再随着别人的脚步起舞……”
南明眼前一片漆黑,只感到在溟华的尾巴离开自己身体后,有什么东西从腹部坠了下去,扑天盖地而来的只有疼痛……
************************************
哗得一声,房门被重重的推开,宝贝怯生生的走进来:“父亲大人,我去镇定魂珠的时候,寒潭里浮起来了鲜于大人的尸体……”
“知道了”溟华目无表情的起身,系好身前的束带,吩咐道:“把医官叫来理一下……”
“爹!爹爹!!”宝贝看到了满床的血,简直吓坏了:“父亲大人,你把爹爹怎么了!!”
“大人的事情,你少管。”溟华唤来一名内侍,为自己整装,神色平静,似乎毫不关心南明的生死。
“父亲大人,你不能这么做……”宝贝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着因为被鲜于的身体惊吓并没有依命镇进寒潭的定魂珠,小声质疑:“你说过要对爹爹好的……”
“我对他不好么?现在这样全部是他咎由自取……”溟华一挑眉毛,看不出喜怒。
宝贝表情很不自然,似是心疼又似懊悔。
“好了,你照顾一下你爹爹,他失了孩子,身子要虚好一段时间……”溟华淡淡的说。
“知道了……”宝贝藏在身后的手,无声无息的捏碎了定魂珠――其中一明一暗的光点飞出,融进了南明的身体。
宝贝知道人有三魂七魄,魂主神,缺一魂则神不守舍性情大变,缺二魂则浑浑噩噩痴痴呆呆。
而魄主精,七魄少半,子嗣难求。
当年自己和父亲大人施了唤魂咒,将爹爹的两魂六魄拘了来,就已经做错了。
现在他把爹爹的一魂一魄还了回去,他宁愿爹爹还是那个视自己为陌生人防备着,却能神采飞扬的凤凰。
也不愿意爹爹再留在自己身边却要受尽苦难……
父亲大人,我对您很失望……您知道么……
************************************
这天下午,天音挣扎了良久,才在傍晚时分产下了一枚呈灰白色的死蛋。
侍从和医官都小心翼翼的服侍着,生怕他受不住刺激,有什么疯狂的举动。
而南明却没有歇斯底里,只是脸色苍白的抱着那颗蛋,将除了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宝贝之外的人全部支使出去。
“宝贝,谢谢你……”虽然天音的眼睛里还带着些许惨然的味道,却能浅笑道谢。
“爹……不,凤凰陛下……我……”宝贝愧疚的低着头,不知说什么好。
摸了摸宝贝的头,天音有些担忧:“你跟我回穹天吧……你父亲他恐怕……”
“宝贝是父亲大人的儿子,所以请不用担心……”宝贝依恋的将天音温暖的手按在自己的脸庞上,细细的磨蹭,这温暖恐怕以后再也没机会感受了。
再拥抱着宝贝,天音半垂着眼帘:“蛇族的咒术还真是厉害,若不是宝贝你,我恐怕终其一生都不能恢复……你真的不愿意和我回穹天,做我的儿子么?……”
宝贝只是遗憾的一笑:“我是蛇族人啊……苍穹是羽族的天空,而蛇族能留在翡翠冷这种冰冷的地方……”
“我明白了……”天音再也不多说了,在翡翠冷的经历让他成熟不少,即使恢复原状,依旧是那种老谋算的南明的性格占主导。
“爹爹,再抱一抱宝贝……”知道离别在即,宝贝还是忍不住落泪。
“嗯……”天音也知道就如自己以前所推测的以后再相见就是敌人了:“宝贝,去请你的父亲大人来……”
“??”宝贝觉得奇怪――难道天音陛下就不怕父亲大人把他强留住,再打散他的魂魄。
“溟华陛下终究是这里的主人,我蒙他‘款待’许久,自然要表示‘感谢’……”天音挑起眼角,自信的一笑:“不用担心,我自有脱身的办法……”
“嗯!”宝贝领命而去。
这倒不是天音生性恶毒,而是实在有一股怨气没地方发泄,再说这本来就是溟华自己造的因,恶果自然也由他自己品尝。
************************************
“阿离,你找我?”溟华到是想的有些天真,以为南明在无所指望之后,会回心转意。
“是的,陛下……”天音抱着蛋,站在窗前,抬起眼睛,神色难辨的望着溟华,微风从他身后拂过,发丝轻扬间,令他的面容都迷离起来。
溟华没有注意到,今日的南明眼神分外不同,那么清亮,那么沉着,却蕴着化不开的怨毒。
溟华伸出手想握住天音的手,却被无情的挥天。
“陛下,其实人和人之间只要相遇,就会有很奇妙的缘分……”天音清冷的声调在冰冷的宫殿里回荡:“例如说我和你……羽族的凤凰和蛇族的巫帝陛下……”
“……宝贝对你说了什么么?小孩子就喜欢胡说八道,你不要信他……”对自己的法术很自信,溟华先是一怔,随即却微微一笑。
“或许是都生下了仇敌的孩子,所以我能理解陛下的心情……”依旧是清脆无比的属于少年的冰冷声音:“即使我不知道陛下和鸿翌陛下的前尘往事,但是……看陛下后来连活下去的动力都失去了,跑到穹天城的势力范围,似乎就想死在羽族人之手的行为……我想您一定很爱鸿翌陛下……”
“你在胡说些什么……”凝起冰冷的金眸,溟华开始警惕了。
“可是我对陛下却没有什么超出怜悯之外的感情,所以……这孩子真是死得恰倒好……”天音重重的将自己手中的蛋摔到了地上。
没有成熟的蛋,脆弱无比的壳应声而碎,在破碎的蛋壳中是一只小小的蛇宝宝僵硬冰冷的身躯。
“……”溟华慢慢的蹲下身子,伸出颤抖着的双手,捧起那具小小的尸体,眼睛里透露出一丝绝望,却又骄傲的掩饰过去。
“现在,这最后的缘分也断了……”天音也在掩饰着心中的伤感,装做毫不为意的掸了掸身上飞尘,展开翅膀,顺风而起。
转身从窗口飞了出去,盘旋着翱翔着,冲上蓝天。
对不起,儿子,我也想好好的把你安葬在身边,但是作为羽帝,我不能放过任何伤害敌人的机会……对不起……
(5)相拥到永远
停在比穹天城还要高的云层中,天音竟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一振双翅,鼓足了勇气将身形降了下去。
看着越来越清晰的宫阙楼阁,天音耳边满是呼啸的风声,速度越来越快,四周的空气都被他摩擦出火焰来,如同从天而降的彗星一般,带起一条绵延的火焰从天际划过。
无数的羽族战士拿着武器在急促的呼啸声中升空,却在看到那双只有凤凰才具有的金翅之后,惊喜异常的欢呼起来。
天音只是微微一笑,改变了降落的速度,开始气定神闲的慢悠悠地向下走去,最后脚尖轻点,整个人亦轻盈无比的落到了梧桐宫的飞梁上。
凤凰驾临,百鸟参拜。
居高临下的望着底下人头涌动的场面,天音就有一种恍若隔世的茫然。
“陛下!陛下!……”欢喜的呼喊此起彼伏,最后只剩下一片跪拜着的头顶。
“免!”在说出这一声威严无比的语句的同时,天音知道自己找回了凤凰的感觉,他的身后是一片火红的霞光,就宛若一面无形的旗帜,就如同苍穹之颠昂首向天的金乌一般成为了羽族臣民们的精神寄托。
只要凤凰还在,天空永远是羽族的天空,大地永远在羽族脚下!!
天音降到了人群中,慢慢向一人走去,那人姿容绝世无双,不羁冷酷的眉宇间更添了几分沧桑感。
“疏影,我回来了!”还是少年那种特有的脆生生的嗓音,却再没有年少轻狂的意味,而是沉稳了许多。
那人虽然冷着双眼却放任天音抓住他的手不放,直到天音环住他的脖子,掂起脚尖,就要当众轻薄于他的时候,他才从神情恍惚中清醒过来,沉下脸道:“陛下!”
“你不愿我亲你,那你亲我好了!”天音神色略微一变,然后似乎很宽宏大量的笑了,继续把唇凑了上去。
“天音陛下!!”眉头紧锁,声音更加低沉,疏影似乎真的动了怒。
“干嘛这么凶嘛……”嘟起嘴巴装出一副就要被骂哭了的样子,这可是他家宝贝儿子的拿手好戏。
“好了好了……”朱丹忙来打圆场:“陛下安然归来,恐怕是累了,早些歇息……”
“红鸾朱丹,你好的胆子!!!”天音沉着脸连名带号的叫着朱丹:“朕在和疏影说话,你竟胆敢插嘴!!朕念你是宗亲又是初犯,这就不追究!还不快快退下!!”
朱丹被他不怒自威的气势震慑住,唯唯诺诺道:“是,臣先行告退。”
看着四周的臣属一个个告退,沉默了好一会,疏影才开口:“陛下,是不是臣也先行告退……”
“疏影……”刚刚那个虽然年少却已经威仪无比的少年帝王又换上了别的一张面孔,拉扯住疏影的袖子,红着眼圈:“你在怪我,不该这样吓朱丹么?!你可知道朱丹他想害你,他……他利用一心求死的南明亲王想把你牵连进去……”
“我知道,让南明认了通奸之罪,迅速的置他,也让巫帝没有面子追究下去,免得再起波澜,是我、兰陵以及朱丹商量之后的决定,至于到底谁是和南明私通的人……呵……外面流言可就多了,有人说是我,也有人说是兰陵,结果翠喜听说了之后,又叫人放出流言说是朱丹……”疏影微微一笑――居然有人愿意放流言让人传说自己的夫君如何、如何对不起自己……
“……”天音无语,只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枉。
“怎么,生气了?!”疏影竟然难得的主动从身后抱住了天音,还有些轻浮的将唇凑近了天音的耳垂:“你为什么会突然失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愿意说,也可以……只要能平安归来就好……”
天音无奈的扶住疏影紧紧环住自己的双臂,有些刁钻的说:“我觉得南明冤枉……”
疏影很自然的凑过唇在天音的脸侧偷亲一记:“你觉得他冤枉就命人放他回去,反正是不相干的人,无所谓……”
天音更加无语:“你还不知道呢?南明亲王他已经差点被人点了天灯。”
“是么?刑罚的事情本来就不归我管……”疏影依旧是习惯性的一下子就打横抱起天音。
天音窝在疏影的怀里,无奈的看着他将自己又抱回了梧桐宫,很想说――我已经不是没意识的人偶娃娃了……
我能自己走,还能……自己飞……
看着他轻轻的将自己放到了御座上,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整理着自己被风吹乱的发丝,为自己更衣穿鞋,天音有一种莫名的感动――疏影一直在这样的照顾着自己。
即使自己永远是没有意识的人偶……
只能傻乎乎的对他微笑。
遇到不乐意的事情就嗷嗷大哭,不会说话也没办法交流……
这样的没有了希望的自己……
却依旧被疼爱着珍惜着……
如此感动的想着,却被脚背上的一阵酥麻给唤回了神志。
待天音看清楚了自己所的情形之后,心头小鹿乱撞,脸火烧一般的通红。
原来是疏影已经除下了他的鞋袜,从最小的脚趾开始,轻轻吻着,用牙齿温柔咬着,然后是脚背、脚踝、小腿、膝盖……
“不行!!”天音惊叫。
“怎么不行?”疏影挑起眉毛,看到天音羞红了的脸,故意说:“你没有意识的这些日子,你的全身我都摸过看过吻过了……”
天音也知道疏影一定对自己做过什么,否则为什么在医官说自己怀孕了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惊奇。
想到自己如同人偶娃娃一般被他玩弄欺负,天音就有些恼羞成怒:“凭什么是你摸我,为什么我不能摸你!不准动,让我摸!”
“陛下的意思是要疏影侍寝么?!”疏影到也大大方方的,凭空出现的几把翼刀从他周身划过,他全身的衣物立刻破碎,落到了脚下,露出习武之人才有的匀称修长的身体。
“唔……”还没等天音细看,他就只感到鼻子里有什么火热的液体滴了下来,心虚的忙一把捂住。
“呵呵……”疏影却不丝毫不给凤凰面子,忍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出声笑了起来,然后乐呵呵的撕下一块衣角,帮天音堵住鼻血:“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你……算了……不和你计较……”低头不敢看疏影裸露着的身体,天音红着脸呼吸了好一会才闷闷的说:“疏影你把衣服穿上。”
“怎么,口口声声说爱我,现在连看都不敢看我……”疏影丝毫不扭捏的走到了天音的身侧,羽族美人特有的修长美腿交叠在一起,姿态优雅的坐了下来。
“你穿上衣服嘛……你占了我的便宜那么久,我肯定要占回来……”脸红的就要滴出血来,天音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下决心把一切都说明白:“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知道我为什么从宫墙上摔了下来就会变成白痴么?”
“是有人害你?!”疏影警惕起来,抱住了天音,恶狠狠的问:“是谁?!”
“蛇族巫术,唤魂咒。”天音轻轻的说着,手紧紧的握住疏影伸过来的手,似乎这样就能得到安全,他已经不去想溟华接下的报复手段,却仍然对自己所未知的领域感到畏惧。
“是溟华?!”疏影眯着眼睛,危险至极的问。
天音却没有回答,只是亲切的握着疏影的手,用那种带着算计意味的语气说:“疏影大人,我对大人真是一见如故……”
“南明离!”疏影的确对这句他和南明亲王初会见所说的第一句话印象刻,有些惊慌:“……是你!”
天音知道疏影又误会了什么,只是轻轻一笑,展开了金翅:“……我的确曾是南明离,所以我才觉得我很冤枉……虽然南明离的确是不怀好心的来穹天,却依旧什么目的也没达到……”
“他竟敢摄去你的魂魄,然后利用你来对付我……”疏影神色凝重的思索了一会,猛然想起,却又不知如何开口:“那……那孩子……是……”
“我今天下午生下了溟华的孩子……”天音很平静的承认,然后笑着说:“疏影不会因为这样嫌弃我吧!!”
“不……天音,这些都不该你承受,不该让你遇到……这种事情……”疏影心疼极了,一直被他呵护在手心的天音却也遭受了这样的不幸。
“和疏影遇到的事情是不一样的,溟华怎么说呢……他或许是迷恋上了凤凰的光辉,他爱的或许是我也或许是鸿翌……总之我觉得他的精神似乎有问题,反正总是在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天音的面容上却没有什么阴郁的神色,呵呵一笑:“除了担心你不能接受我和溟华发生过关系以外,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在翡翠冷我的心志成熟了许多……我现在可是和你并称的南明亲王啊……今天看到我威压朱丹没有?这可给那些跳梁小丑们看,就算亲如朱丹也不可忤逆于我……”
“天音。”看着那种被岁月所渲染而成的自信笑容,疏影终于能稍微的放下心来,问:“蛇族和羽族都是卵生,你确定那个孩子是蛇族么?”
“那个孩子一出生就死了,我亲手把那个颗已经死掉的蛋摔在了溟华面前,果然如我判断,里面是只小蛇……”天音有些难过的垂下眼帘,那孩子毕竟也是他的骨肉,如果不是一出生就死掉了,那么他一定会带着那孩子一起离开,即使孵化出来是一只小蛇,他也会保他周全,亲自护送回蛇族,即使那样又会和溟华牵扯不休也无所谓了……
“天音……”疏影有些担忧的抱住天音冰冷的身躯。
“疏影你不觉得这样的我很可怕么?冷酷且狠毒……”
“你想哭就哭出来吧……”疏影抱得更紧了:“我知道你现在觉得很茫然,突然一下受到这样挫折,有些接受不了……”
‘哇’得一声,天音扑到疏影的怀里,眼泪无法抑制的从浅褐色的双眼里汹涌而出。
“好了好了……一切有我在……”哄着哭啼不休的天音,疏影觉得无论是今天正色斥责臣属的羽帝,还是狡诈多端的南明亲王都不过是表象而已,他怀中的依旧是爱向自己撒娇那只小小的凤凰:“我是‘七凶’迦楼罗,我是你手中的利剑,请把持着我开辟羽族的世界,成就万年基业……”
“疏影,疏影……我不想做千古一帝,我也没有想让羽族称霸世界……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永远的在一起!!”
“……既然这是你的愿望,那么我会让他实现……虽然这也是我的愿望……”疏影轻轻的说。
“疏影要和天音永远在一起,天音一定要永远和疏影在一起……”孩童般天真的低喃着誓言般的语句,似乎就这样相拥着,就能忘记一切过往的悲痛,凄楚……就能到永远……
(6)玎玲玎玲
一切的委屈――不被理解、被人误会、被人嫌弃……
全部随着泪水流淌而发泄殆尽。
事实上,当我们的凤凰天音陛下任疏影为自己拭去了泪水、恢复正常的之后,却要面临更为尴尬的场面――虽然自己只是除下了鞋袜光着脚,衣裳尚且整齐,但是紧紧环抱着自己的、被自己压在身下爱人却一丝不挂。
而自己因为冲动的只想哭泣,却做出了相当于‘推倒’一样动作。
现在的情形是――天音陛下压住了赤裸裸的臣下……
而这名臣下刚刚和他心意相通的定下了白首之盟。
天时、地利、人和,三大成功要素齐全。
就和‘推倒’……‘压制’……‘再XXOO’……
是著名生米煮成熟饭三步骤一样。
终于天音陛下克服了羞愧的心理,开始了从第一步骤到第二步骤的转变。
却被疏影天籁一般的声音给打倒了。
“天音,你现在有体力做么?……嗯,要不要我……”虽然疏影发问的时候依旧是十分正经的表情,眼睛里满是宠溺。
男子汉尊严的小宇宙终于爆发了,就算是兔子也会发火!!
于是,小白兔满眼欲火的扑了上去。
“轻点,嗯……”疏影半眯着眼睛,想让自己竭力保持镇静,而脸庞上却浮起和自己年纪不相符的羞涩红晕――就如同等待了许久的新嫁娘,终于被自己的夫君掀开了红盖头一样……
期盼了许久的事情终究能实现……
将自己完完全全的交与自己所爱的人……
如同被摔碎了的玉镯填上了更为珍贵的黄金,妙手天工中完美的修补了不全的缺憾,就算之前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为了今天的幸福而付出的代价……也值得去交换……
人生也是如此,即使遗憾即使遭遇幻灭,只要你找到希望,就能从新得到完美。
看着轻轻的压在自己身上的恋人,双手颤抖着除掉两人间之后的阻碍――贴身的小衣,然后小心翼翼的问:“疏影,我们以后都这样好么?”
“那可不成……”疏影竭力的把神志从天音在他身上游走的手上找回来,气喘吁吁的说,手里握住垂到自己身上的一缕乌发,盘绕卷动,把天音也拉得俯下身来。
“……”而虽然得了暂时的甜头,却不知道以后会如何偿还的小白兔一副见到天崩地裂世界毁灭的可怜表情。
“嗯……我想尝试各种不同的方式……”仰着头,疏影极其兴奋的说。
“那,以后都让我……”支支吾吾的半天都无法表达完整。
疏影只感到抵在腿间的东西在入口摩擦了两下,终于找到宣泄的方向,欢呼着重重的冲了进去,有些疼痛但更多的是被填满的快乐。
“疏影,疏影……”依旧是带着撒娇意味的唤着情人的名字,但是却做着是成熟男子才会做的事情,入浅出,遵循着最原始的韵律。
本来他今日宁愿在下,就是体谅对方的体力,却被那人这样兴奋大力的带动,疏影有些恼了,咬牙切齿的忍耐着,就是不愿将欢乐宣之于口。
“啊……”或许刚刚只是因为男人本‘色’的精虫上脑而暴走,在一段时间的发威后,体力耗尽,随着宣泄而不仅仅是插入对方的东西软了下去,连带着全身都如同没有骨头般的软绵绵的倒在了情人身上。
“小……坏蛋……”虽然如此骂着,却将羽族美人最以为傲的修长双腿夹得更紧了,随着那人压下来的身体,以及那人宣泄在自己身体最的热流,全身都痉挛着,自己的欲望贴在对方的小腹上经这么一压,也无法抑制的释放出来。
如同经历了一世的生死离别,终于能满足的闭上眼睛再无遗憾的直到永远。
开了一春的白玉兰,陨落。
夜风拂动四挂着的风铃,其声泠泠。
玎玲玎玲……
如同孩童清脆的笑声,嬉闹着传到梧桐宫的每一个角落。
(7)力争‘上’游
平静了一段时日过后,天音的身体已经恢复到小产前的状态,最起码的是不会再做到一半的时候昏倒。(疏影阴恻恻的笑,作者你确定?要不让我弄昏他一给你看……)
这日,羽族高层又一的晨间例会突然被打断。
兰陵急匆匆的撞进门来,被外派到边境镇守的他,在兵部某人的恶意忽略下,不久前才得到凤凰恢复的消息:“陛……下……”声音颤抖,膜拜般伸出来的双手也颤抖。
“是兰将军啊……”虽然天音对这位爱慕着自己的少年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崇拜者,也不好给冷脸。
“……请陛下早日迎娶我……孩子……孩子……”兰陵走到天音身前,膝盖一软,半跪着,结结巴巴的言不达意。
“怎么……”居然被人哭着喊着求着自己迎娶,天音到是很意外。
在天音左手边就坐的疏大人,将在桌子下握住的手,狠狠的甩开,冷然道:“谁知道你做了些什么,现在被人要求负责任……呵……”
“我……朕做了什么了!”冤枉,惊天动地窦娥冤!!
兵部的幕后黑手疏大人只是把头一侧不再看他。
而朱丹看他们闹起了别扭,咳嗽两声,开始解释:“前些日子,御医院里传出流言,嗯……说是陛下……嗯……”支吾了半天,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朱丹殿下,有什么事情可以直言……”迟疑着,天音忙把手伸到桌子地下,抓着怒气冲天的某人的手。
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老告了声罪,开了口:“陛下,就算您不在意流言,但是……到时候,可掩不住了……这……这个……防民之口,胜于防川……”三句话引用一个典故,让天音更为疑惑。
“陛下,兰陵就直言了……”呼吸了半天,鼓起勇气:“陛下的肚子就要掩不住了,将相信兰陵一定能把这孩子视如己出的……所以,请陛下迎娶我!”
天音只觉得头顶无数乌鸦飞过,看着朝会上无数双看过来的眼睛,轻了轻嗓子说:“朕只想迎娶我爱的人,也只会为我所爱的人生育子嗣……这不是我们羽族的传统么?……一生一世,与君同百头……”
“陛下圣明……”天音最后引用的一句话据说是几代以前的明君凤凰・筠笙所说,自然无人能反驳。
“疏影大人!”赤着眼圈,双手紧紧把持着剑柄,兰陵在绝望中随时会崩溃的去砍人。
“……即使有人愿意嫁,也要符合宫规法度……不是么?……”疏影只是淡淡的说。
两相比较取其轻,终于长老们屈服了,比起让传出凤凰未婚先怀的丑闻来,他们到宁愿让已成现实的事情由暗变明给予正式名分,这一切实际上只不过让疏影以后能光明正大的住在他实际已经住了许多年的梧桐宫。
于是,疏影曾备位前任凤凰羽翼的事情也被说成贤良淑德,却因前任凤凰英年早逝而托付众长老为其选择佳偶,于是被许配着现任凤凰也是理所当然……
自是只字不提其中发生的种种纠葛。
后来天音和疏影才知道并非是医官说漏了嘴,而是又是朱丹被一直期盼能给儿子说上个殿下媳妇的翠喜陷害逼迫,不得不让属下传出流言,造就舆论。
原来幕后黑手是……
唉……可怜的朱丹殿下,可怜的小殿下……
一个是遇人不淑……一个是一辈子没指望能有媳妇……
男人的不幸都是原来与他背后的男人……
果然是如此。
天音到是很庆幸,虽然疏影也是有些脾气古怪,但是能和他讲道理,从来不因为自己的喜好而惹是生非。
小男人就是小男人……
嘻……我的疏影可不是!……
洞房烛夜,我们的凤凰陛下依旧要为了让朱丹殿下的儿子打一辈子光棍而努力……
力争‘上’游……
(8)儿女债
那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本来羽族就崇尚红色,凤凰大婚更是满眼的红色,铺天盖地,穹天城四盖搭楼彩棚,鲜艳彩绸剪裁成绢点缀景物。
傍晚,华灯初上,正是吉时,天音亲至疏影的官邸迎娶。
因为是婚礼的主角,所有劳心劳力的事情皆不由两人操心,他们只用穿着华服做最完美的人偶由众人牵引着,完成婚仪的步骤。
凤凰自是美貌天成,气质超卓,而疏影的形貌气质却也不逊色分毫,特别是他脱下战袍穿上宫装后,似乎就少了一种让人害怕的锋利感,就如同被装进剑鞘的宝剑,在珠光宝气中,更显得一双眼睛明亮无比。
两人在霞光照映中跪拜天地,相对微笑,携手前行,礼成。
负责保卫的朱丹,此时才呼出一口气,他一直担忧由爱生恨的溟华会前来搅局,一想到蛇族神巫鬼神莫测的法术,都提心吊胆。
而兰陵则喝着酩酊大醉,神志不清的倒在了梧桐宫外。
梧桐宫内,天音屏退了侍从之后,和疏影相对静坐在婚床上,一直保持着新郎官特有的傻笑,半天都没动一动,直到疏影亲自动手为他更衣,把天音剥个精光后放下了大红喜帐。
“我今天穿的是我爹爹在我成年的时候送我的绣了一对鸳鸯的肚兜,你要不要瞧瞧?”疏影放下了帐子后,就斜斜的卧在床上,似笑非笑的望着天音,大红的翟衣领口上露出鸳鸯戏水样的一角。
“你爹爹?……我听说他和你的关系并不是……”好奇的想问,却又不敢问。 “不是生我的那个人,他一直爱慕着那个人,所以我从小就是他带大的,虽然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一直叫他爹爹……”疏影似乎陷入了回忆,不以为意的随口说。
“哦,就象我和宝贝一样……我还真有些想他……不知道他好不好……”两个人虽然相爱,却都有各自的过去,却没有在对方的面前掩饰,大大方方的直说,只有这样才能互不生疑,恩爱有加。
喝过合卺酒,两人嬉笑了一会,就要熄灯就寝。
却从宫外传来枪械交击的声音,还能隐约可以听到“有刺客――”“抓住那个刺客――”“啊啊啊!是蛇巫!!”之类嘈杂声音。
天音侧耳倾听了一会,抽出挂在床头辟邪的宝剑,就要出去协助侍卫捉拿。
却被疏影按住:“你不要着急,一会他们抓到了人自会送予你置。”
“我是担忧他们打不过。”撒娇般的靠到疏影肩头,磨蹭着说:“你陪我一起去嘛,我们比翼双飞,联手对敌……”
“担忧?我怕是陛下担心你的旧情人又什么损伤……”并不赞成天音亲临险境的疏影笑嘻嘻的刺着天音。
“算了,御林军各个英勇,我就不去参合了……”天音有些郁闷,拍了拍枕头,把疏影往上按:“睡觉!”
两人正打情骂爱的调着情,却听到侍卫总管禀报道:“抓到一个来历不明的蛇巫,本来不想打搅陛下的洞房烛,但是他虽然被我们打得奄奄一息,却依旧想求见天音陛下……属下不敢擅专,特此禀报。”
“哦!我们去看看?”虽然好奇,天音却依旧望向疏影,等他做决定。
“看看又能如何。我们同去……”疏影虽然清冷,但是在大事上绝对不含糊,一向宽宏大量。
却没想到,监牢里躺着的竟然是宝贝。
天音忙亲自开了牢门,抱起了宝贝,亲自为他用法术治疗。
“爹爹……爹爹……”宝贝却顾不上自身的伤痛,只是哭着哀求道:“求求你去见翡翠冷一趟,父亲大人父亲大人……他要死了……他……要死了……”
在天音亲自给宝贝喂了安神的药,安置他去休息之后,疏影问他:“你真的要去翡翠冷?”
天音叹息一声,说:“都说‘夫妻是缘,有善缘有恶缘,缘尽责散;儿女是债,有讨债有还债,无债不来。’……我能怎么办?我虽然和溟华缘尽了,但是宝贝他那样求我……我不能不去……”然后又哼了几声:“那臭小子可千万别和他父亲一样骗我,否则正好是个理由,让我把这个小债主臭打一顿,以出心中恶气!!”
他这么一说,疏影笑了:“那就去吧,我陪你,正好兽族那边传来了消息,说他们正在全力攻打蛇族领地,我们正好也去弄清楚原由,以你我的实力以及你对翡翠冷的了解,想必全身而退不难……”
(9)重逢(1)
等到天色渐明,被疏影硬拉回去,却在床上翻来倒去焦急的整晚睡不着的天音终于一骨碌的爬出来,穿好衣服就去瞧宝贝。
看着伤痕累累的宝贝,天音又是怒从心起,随手抽过侍从手中掸灰的拂尘追着侍卫总管一阵好打。
那武艺高强而老实憨厚的汉子则可怜的不敢和主子动手,只能抱头鼠窜。
而宝贝则怯生生的扶着客房门说了一句公道话:“不是他打的……爹,我身上本来就有伤……”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那个狠心的父亲竟……”这更让天音气得想杀人,怜惜万分的揽住宝贝的头:“儿子,以后就跟爹爹过,别回去了!!”
“和父亲大人无关的!”宝贝忙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是那些逆贼所派遣的刺客所为……”
“嗯……是南昭十六部的人么?……”亲了又亲摸了又摸,天音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顺口说到,这南昭十六部一直是溟华的心腹大患,他们前任大酋长就是和溟华争竞帝位落败而死,这南昭十六部就被整个部落群一起驱逐到了蛇族领地最荒凉落魄的边境。
“不是,是鲜于家族的人……”宝贝扯着天音的衣角,支吾了半天才说:“父亲大人为了让爹爹安心杀了鲜于呈,所以他们才会……结果没想到爹爹还是走了……”
“……这又关我什么事,他爱杀人,自去杀……”天音有些不以为意的一扬眉,涩涩的说:“你说他要死了,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爹爹,你见了父亲大人自会知道……”宝贝眼神飘忽,却又凄然的咬着嘴唇,眼眶红通通似乎随即又要掉金豆子:“南昭、北讦、绎棘……他们都反了……”
“为什么?据我所知,这些大家族不是被溟华收买或者利用联婚之类的手段控制住,就是象南昭十六部一样被远远的驱逐走……怎么可能一起反叛?”
“除了鲜于呈是在爹爹你离开之前死掉的外,其他各族送上的人质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宝贝神色严肃起来,将天音离开后发生的可怕事情徐徐道来:“掘地三尺却连尸体都没找到,他们就怀疑一直不待见他们的父亲大人下了毒手……本来他们就有满肚子的不满,不满那些人跟了爹爹这么久都没名分……于是,他们就……”
“他竟然连你都护不住?”天音有些恼怒,心疼宝贝的伤,却更懊恼这一切后果都是自己带来的。
“父亲大人把自己关在静室里,谁都不见,但是我……我能感到父亲大人的气息弱下去了……我好害怕……”
“没事的,我们现在就去……”抱过宝贝,身后双翅展开,金光灿烂,更甚艳阳。
而疏影则早佩着剑候在一旁,见他冲动的就要独身而去,忙赶上,也没有什么责备只是满眼忧郁的看着天音:“你就这样去么?!”
“有疏影大人跟我一起,自是天下那里都去得……”偷跑被人抓个正着,天音也抵赖不得,只是吐了吐舌头,俏皮无比的说到,同时把没有抱住宝贝的手伸了过去,揽住疏影的背,然后在宝贝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划着字撒着娇――好不好嘛……疏影最好的,你也答应了陪我去嘛……只不过时间早了一点……
呜……关系到人家丢脸的私事,你也不想别人知道笑话本凤凰吧……
疏影……疏影……
好嘛……好嘛……
不悦的挑了挑眉毛,疏影却也拿天音没办法,只能叹着气,扶住天音的肩头,借助他一飞冲天的力道,轻轻的顺风扶摇而起。
于是就这样,三人一道降落到了翡翠冷外城,看着荒凉的街市,天音叹息――耗费了自己无数心血的城市就这么荒芜了……
无论什么事物创建何其难,而毁灭却如此简单……
跟着宝贝走进一条秘道,进入了翡翠冷内城,却发现内城比外城好不了多少,那些纤美矜持随时都可以入画的宫眷们都变成了一具具支离破碎的尸体。
这种凄凉的景象让天音瞬时警觉起来,一只忙将宝贝拉住护在身后,同时另外一只手微微颤抖着抓住了疏影的手。
而宝贝却没有什么害怕的样子,轻轻的说:“我走的时候,他们才死没久,还没有腐烂……”
“宝贝……”天音紧紧的抱住宝贝,掩住他的眼睛:“不怕不怕!”
宝贝只是羞涩的一笑:“死人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活人呢……爹爹,请跟我来……”
“天音……”一直沉默的疏影开了口,想提醒天音。
“疏影……”心有灵犀的天音也同时回头,两人又是相视一笑。
跟着宝贝在水底城池转来拐去,穿越了几漆黑的水下溶洞,才走到越来越冷的目的地。
看着黑漆漆的洞口,天音有些迟疑,而宝贝却是一转身,进了洞。
候在洞口,隐约可以听到里面有哗啦哗啦的水声和说话声。
“是……宝贝?……”不确定的问。
“父亲大人,是我,是宝贝回来了!”脆生生的童音在洞穴里回荡,渐渐变成带着哭腔:“父亲大人!我……我回来晚了……”
然后好一会了无声息。
有些担忧的天音看疏影没有阻拦,一低头也钻进了洞口。
入口很狭窄,但是里面却别有洞天。
空旷的岩洞里,冰凉的水珠一滴滴的从头顶下落下。
洞里却不如天音想象的漆黑,反而是极其明亮,光滑的四壁都散发出荧荧的光,而洞底幽幽的水潭反射着着这种冷光,更让人心生寒意。
“是谁?”清冷如泉水‘玎玲’不断的声音防备的问,同时一道银白色的鳞光闪过,一条洁白的蛇尾就席卷而来,疏影忙用力一拉,才把几乎被扯进水潭的天音拉住。
“父亲大人,他们是……”正半个身体浸在水里,尾巴和自己父亲贴在一起亲密无间撒着娇的小蛇宝宝忙解释。
“血鹭疏影?”溟华却似乎没有看到天音一般,只是对着疏影站立的方向不确定的问。
“是我,陛下许久没见了……”疏影依旧是冰冷无比的和溟华招呼着。
“原来是你……”半垂着眼眸,金色的双瞳倒印在平静潭面上更显得孤独凄凉。
“你瞎了么?”疏影一向不怎么懂得什么叫说话的艺术,直接了当的问。
“这是我的事情,和你无关……”那双空灵的眼眸虽然转向了疏影,但是眼眸里却毫无神采。
月光如水,映着他的发丝恍若琉璃一般透明。
他站得那样挺直,仿佛一点也没受到打击,背影里有一股倔强的味道,但连那倔强也带有一定的伤感。
此时随着他慢慢的从水中直起身子,疏影和天音才发现他的身体迟钝的原因,那个纤细的身躯上本应该平滑无比的小腹微微的耸起,似乎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的样子。
“父亲大人!”听着疏影的话,似乎一直没有发现自己的父亲有什么不对劲的宝贝才焦急起来。
“没有关系的……”银白色的尾巴轻轻绞住宝贝的尾巴,安抚道:“我当年生你的时候也是有一段时间是这样的,我们蛇族本来视力就有缺憾,身体一虚弱,就会显露无疑……”
“父亲大人……”看着溟华的身体微微一晃,似乎就要失去重心的摔倒,宝贝紧张的扶住他:“你这么辛苦,休息一下啊……”
“是你爹他让疏影来的么?”溟华依旧是没有焦距的望向疏影,似乎异常防备他。
“呃……”宝贝一愣,看着天音对他直摆手示意,好一会才点头承认:“是。”
“他想让我们父子都死……”溟华说不上有什么忧伤的表情,只是动作迟缓的又沉回水中:“在许久之前,我就见过疏大人了……那个时候,鸿翌万万没有想到我竟然没有死……我一路悄悄的跟着他,也不知道想做什么,只是跟着……”
神色迷离的陷入了回忆:“看着他一路过关斩将……然后被疏大人杀掉。”
“我不想活,却又没有死的勇气……浑浑噩噩的到了羽族领地,生下拉宝贝,那个时候我心头才有了一个念头,让宝贝你活下去……直到现在……”
似乎疏影听着溟华的回忆也陷入了回忆,虽然他们没有什么交集,但是都被那个男人几乎给毁了一生……
“依旧如此!”溟华的神色一凛,身形陡然一动,全身光华大盛,冰冷危险的尾巴就袭向疏影。
溟华的计划可谓老谋算,可惜他看不到天音的存在。
此时天音也动了,本来就反应慢了一拍的他只能用身躯挡住溟华的攻击,保护疏影。
生不同寝死同穴
虽然凤凰是天生异禽,但是不代表凤凰是永远不会受到外力伤害的。天音现在所用的身体本来就是溟华以秘法无中生有而创出的,比起原本的天生而成的神兽躯体要脆弱许多,再加上溟华此时是竭尽全力含恨一击,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什么叫轻飘飘的好似羽毛,他终于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为了护住疏影被溟华的蛇尾抽中,天音断线风筝般高高腾起,然后重重的落下,在坚硬的洞壁上撞出的痕迹。
溟华虽然不能视物,但是借着对四周气流的敏锐感触,也知道自己没有伤到正主,只是冷冷一笑,凭着自己的推测对着疏影轻蔑的说道:“好好瞧瞧,这就是一会你的下场……被打得粉身碎骨,看你们还如何飞翔,牙尖嘴利的鸟雀们全部都该如此难看的死去!我会一寸寸的绞断你们的骨头……”
此时宝贝才从凄厉的尖叫出声:“爹爹!”
溟华虽然眼神依旧空洞无神,但是眼珠子却焦急的侧转,本能的想看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音……是天音……
不……
疏影接住了天音。在幽冷的冷光下,他显露出一种让人联想到死亡的淡漠,这种神态融合了疏影那独有的淡然嗓音,仿佛恶鬼从冰冷苦寒的九幽玄冥中爬了出来:“本来看在天音的份上我不准备追究,免得大家面子上不好,但你一而再的伤了他……”
传说中金翅大鹏鸟受魔气感染,天生戾气极重,虽然在冷光印照下,更显得疏影肤白若雪,清冷孤漠宛如一枝傲雪的红梅,但是那种阴森的神色,让宝贝不寒而颤。
宝贝虽然害怕却依旧挺起小小的胸膛阻挡在因身体不适而动作明显迟钝溟华身前,辩解道:“疏大人不知者不怪,父亲大人并没有伤爹爹的意思……不若等爹爹醒来再做谋断。”
“罢了。”疏影望过来的眼神却有种哀伤的意味,因为苍白的冷焰正慢慢的从天音的身周腾起,隐隐约约的似乎连他也要一起吞没。
凤凰的宿命是生于火焰之中,也将死于火焰之中,生死轮回本来就是一个圆,背负所有的恩怨情仇投身于熊熊烈火中化为尘埃,以这样绚烂多彩的形式终结直到新生。
“是磐涅之火……”疏影的眼睛里终年不化的寒冰,像刀一样的能扎进对方的心。
“你是说爹爹他……爹爹他……”终究没有把死亡这个让人难以接受的词语宣之于口。
爹爹和这位疏影大人本来在新婚燕偶中,却因为自己的苦苦哀求,如今爹爹就要离他而去,生死永隔。
宝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把对不起三个字说出口。
这时一阵喊杀声响起,三人才记起自己还身险地。
溟华毫不犹豫的将宝贝推到了一条很巧妙的隐藏在洞壁上的秘道里,然后在旁边的一突起一按,似乎启动了什么机关。
轰隆隆一阵地动山摇,又恢复平静,连水潭都没有一丝涟漪。
平静了好一会,毕竟溟华比较年轻,沉不住气,在一片荒芜的沉默中问疏影道:“你不好奇我做了什么?”
“凤凰是没有尸体的,无论如何都不是生不同寝死同穴……”疏影只是冷笑。
PS:上班忙死了,这么一点东西写了三天,我顶不住了,以后周末才更新一更或两更
往事随风而去
实际上溟华的身体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此时更被疏影一激,早就无法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压制住自己的伤势,气得五内俱焚,呕出一口血来,同时力竭的倒下。
冰冷彻骨的潭水,荡漾着缕缕血丝,溟华摔进水中的时候只能下意识的用双手护住自己腹部。
无所着力的绝望的沉下去,他本来就没有指望能得到什么好结局――自己退到洞底的目的就是想和那些犯上作乱的贼子们同归于尽,却没想到宝贝带本以为再没有重逢希望的那人来了……
虽然看不到,却能想象天音以身为盾为疏影阻挡自己攻击的那种义无返顾的样子,就觉得嫉恨无比。
现在好了……无论幸福的还是绝望的都要死在一起了……
尘归尘,土归土……
只是好抱歉……
宝宝,对不起,没能实现对你承诺,让你能睁开眼睛看一看蓝天白云,绿草红……
我尽力了……
对不起,我真的希望你能活过来……
从来不以软弱姿态示人的溟华,任无声的眼泪融在潭水里,刹那而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而岸上相拥着的两人,依旧一动不动,苍白色的火焰印着疏影同样苍白的脸,火焰中一切都朦胧模糊,只能看到他淡淡的唇慢慢开合着:“每一任凤凰的一生虽然短暂却都是多姿多彩的,现在回想你的一生却那么多磨难、而欢愉却少少,我真的很后悔,为什么不早一些承认我爱上了你,如果那样的……或许就不至于想起来就觉得很可悲……”
将脸贴到天音的脸上:“现在好了,从今往后,我们都要在一起,化为飞尘,随风……”
正当疏影以为自己就要在这磐涅之火中随着天音离世了的时候,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沉思:“疏影,你怎么了……唔……”
本来应该重伤奄奄一息的某凤凰一骨碌的从疏影的怀里挣出来,一手抚摩着晕忽忽的脑袋,同时伸手在疏影面前摇晃疑惑无比的问:“哎?我不是受伤了么?溟华呢?他那一下子真够狠的……”
疏影回过神来以后如同找到失而复得的珍宝,喜出望外的将天音紧紧搂进怀里。
后来他们才弄明白,虽然历代凤凰力量觉醒以后往往成为英勇无比的战士,可是天音却不同,他是特例,他天赋的能力却是恢复医疗,虽然没有战斗力,却比任何战士都宝贵。
你想象一下,如果100个羽族战士和100个兽族战士打到白刃战的时候,互有损伤减员的情况,凤凰来一个大恢复魔法,利马又是100个精神熠熠的战士和别人已经被打残了的部队对决。
尤其是对疏影这种高级战士特别有效,你想想人家好不容易拿人海战术将疏影的力气耗光,这个时候我们的凤凰来一个恢复魔法,那人海估计要利马变死海。
“他沉到水底了……”惊喜过后,疏影又恢复了那种冷漠的状态,淡淡的说。
“这个……那个……”天音低着头,抿着唇,嚅嗫了半天。
“你还是把他救起来……”疏影如同没有在意一样瞟了一眼:“我们一会出去的路还要他来带……”
蛇族对水的亲和力十分之好,溟华虽然失去了护身的法力,但是一时半会也不至于窒息,只是侵没在冰冷的潭水里,活生生的慢慢的冻死,那滋味真的很不好受――能感觉到身周的水一点点的化为固体,将自己封了进去,身体里的热度一点点的流失,四肢僵硬起来,敏锐的手指尖端也失去知觉……
溟华带着绝望以为必死的时候,却感到有什么火红一片的东西将四周的冰冷驱散,有一只温暖的手将自己从水里拽起。
“啊啊啊……”溟华看到天音的脸终于不能自己的恣意的哭出声来。
“好了好了,有我在,没事了……”天音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和哄宝贝一样,拍着他的脊背安抚着。
是啊,没事了……
疏影也觉得天音说的极是,他只要在自己视线所及之,自己就觉得十分宁静,一切悲伤的往事都能随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