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威风和庄有名(版本Ⅰ) BY:若林
(一)
却说这松阳镇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掌管的官府虽说不上爱民为民,先天下之忧而忧,但总算不是什么大贪大敛的货色,虽没特别的建树,但也没什么大的过失,加上这松阳镇内本就没什么特别的大险大恶之人,因此官民相,总归还算融洽,至少没什么大的冲突。
再说这松阳镇,所之地,并非关要之,但也不算偏僻;没如京城般的荣喧杂,却也不见得冷清;方圆之大,说不上镇中数一数二,但也不小,而且资产丰富,土地肥沃;一年之中,从不会雨多为患,但更没见过干旱为灾;镇中之民,虽不见得全都大富大贵,但至少从没饿死过人,一部分以耕田为生,一部分则与外经商,维持着这个镇的自立和开放。
总之,一切一切,不高不低,不上不下,刚刚正好。
是日,天似乎特别的蓝,云似乎特别的白,几缕清风吹过,拂动人的发稍,颇添几分舒适之意。街上,似乎特别的热闹,行人,似乎特别的开朗,豆腐店的豆腐西施,似乎特别的热情,路边小店的小猫,似乎叫得特别的甜美,就连迎春院的姑娘们,似乎也笑得特别的纯情。
哎,客官,这边请,这边请。老板,这镇上,可是有什么大事。哎呀呀,客官是初到的吧,当然是有大事了,还是喜事呢。哦,说来听听。今天可是我们镇西的贾家和镇东的庄家同时摆满月酒的日子。这贾家和庄家摆满月酒,为何其它人又这般开心。客官有所不知,贾家庄家为了这满月酒,开仓派米,免费送粮,自然全镇同乐。哦?听来这贾家庄家倒不是什么普通的人家了。客官是第一到本镇吧,要说这贾家庄家,何止不是普通人家,这可是我们镇上最威风最有名的大大之家,镇上之人,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要说这贾家庄家,确实不是十言八语便能说得完的。
贾家历代都是松阳镇最大的地主,以租出田地给农民耕种为主,同时也是附近几个镇最大的米商,历代积累下来,家产已是多得惊人。而贾家至现在的贾老爷这一代,已是四代单传,贾老爷年事已高,晚年得子,看来五代单代已是必然,这刚刚出世的贾少爷贾微枫,自然便是贾家人眼里宝贝中的宝贝,明珠中的明珠,捧在手中怕摔,含在口里怕化,千般宠爱集于一身。因此儿子满月之日,贾老爷开仓派米,广施恩德,为儿子积福。
再说镇东的庄家,正是这镇上唯二的大家之一。庄家近三代以经商为主,丝绸布匹、茶叶药材、金银珠宝皆有涉及,经营范围之广所获收益之高也是令人惊叹。庄家当家庄老爷显然不缺儿子福,庄夫人有了四个儿子庄友泉、庄友世、庄友潜、庄友第后,现今又生下这第五个儿子,自然是喜上加喜,庄老爷在儿子出世后,抱着儿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友鸣,爹的好孩儿,爹会给你这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于是,庄友鸣庄五少爷便有了自己的名字,睁着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然后,他张大嘴巴,哇哇哇地大哭起来。
这贾庄两家,便是松阳镇的重心所在,还好贾庄两家分西东两端,相距并不近,再加上双方经营的产业不同,因此无论在公在私都从未有过冲突,而且,从某个方面上说,正是他们在平衡着整个松阳镇,令其不会出现独霸的局面,而且贾庄两家虽财力雄厚,却并不借此为非作恶,因此虽然交往甚少,却一直能够平和相。
岁月飘呀飘,就这样飘过了十五载。
贾家仍然是松阳镇最大的地主,家财万贯;庄家也仍然是经营有道的大商家,同样,家财万贯;这两家,仍然是松阳镇最大的两个亮点。
却说贾家少爷贾微枫,作为贾家唯一的子嗣,自然在集千般宠爱于一身的同时,也集千般期望于一身。为此,在贾微枫还很小的时候,贾老爷便三顾茅庐,说尽好话,终于邀得才高八斗却无心仕途的书生武步绘至家中,成为贾微枫的私人先生;又亲身前往,邀得世交文劳复武功高强的儿子文部石为贾微枫授武。
文部石当时年纪尚轻,原本无意困在一个小镇当人家的师傅,但恰好当时行走江湖才一年有多的他却已开始有些厌倦,想换换别的生活方式,而且看到同贾老爷一起到文家的贾微枫时,见他确实聪颖可人,令人喜爱,于是点头答应,跟着贾老爷来到松阳镇,这一呆,就是近十年。而能让文部石就这样呆了十年的,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贾微枫,当年文部石来到松阳镇后,与已到贾家的武步绘相识,两人竟意外地投缘,于是此后一人授文一人授武,闲暇之时,便坐在一起,饮酒品茶,谈天论地,畅怀不已,隐约之间,竟有些世外桃源的感觉,不知不觉中,贾微枫已然悄悄长大。
再说庄家的五少爷庄友鸣,这个活灵灵,水汪汪,白净净的小屁孩自小就被爹娘兄长抱在怀里当布偶玩,尤其是庄老爷庄夫人,原本便是为人爹娘爱心泛滥,可惜其它四个儿子稍大一些就不喜欢被人抱,于是小儿子一出世,所有爱心便一股儿全往这小宝贝身上涌去,小宝贝整天从这个的怀里飘进那个的怀里,又搂又抱又捏又摸的,真真被宠上了天,即使稍大一些也一样。庄夫人心疼孩子,让他练武怕他摔着,让他练文怕他累着,于是休休练练,半休半练,人家事半功倍,他事倍功半,直至长大了,本事也一直只于半桶水的水平。
反正庄家人也并不介意,前面四个儿子个个出色非常。大儿子庄友泉在朝为官,虽生性沉默,但手段强硬,前途无量;二儿子庄友世才华横溢,文质彬彬,三儿子庄友潜武功高强,相貌堂堂,两人一文一武,各自精彩;四儿子庄友第虽年纪较小且个性内向害羞,但却是经商的奇才,庄老爷也正慢慢将家业传予他打理,以便可以安享清福。而庄老爷确实也大可安享清福,于白道,庄友泉必然有他的门道路子,于黑道,行走江湖的庄友潜自然会有他的交挚友,有了这黑白两道的某些交联,再加上庄友第自身的既有才华,家业不想继续发扬扩大都难;正是因为如此,五儿子庄友鸣自少便没被予过什么期望,因为根本没有必要,该有的其它兄长都有了,于是他也乐得开心,在爹娘兄长温暖的羽翼下,无忧无虑地,也悄悄长大了。
而,如若论权势钱地名,两家有些区别。论钱论名,两者半斤八两,各有千秋,平手;论权论势,贾家无人为官,输;论地,无疑,贾家是绝对的胜家。
这便是贾庄两家。
*****
[后记]:呵呵,主要人物大部分都出来了。
贾少爷贾微枫(假威风),师傅文部石(文不识),先生武步绘(武不会)
庄家五兄弟:庄友泉(装有权),庄友世(装有势),庄友潜(装有钱),庄友第(装有地),庄友鸣(装有名)
以及三个有名字(文劳复-文老父)和没有名字的老头子
(二)
“哎,客官请进请进,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看客官的打扮,是外地人吧。”
“嗯。”
“客官是第一来的吧,我们这里”
“来过几。”
“啊,那客官一定是第一来我们这里住店的吧,我们店”
“上几都是住的这里。”
“啊啊,那一定是其它伙计招呼的了,招呼得”
“上几都是你给我带的路,你还说过你叫小六子”
“啊?啊,哈哈,瞧我这眼神,客官一换了装扮,倒认不出来了。”
“我就几件衣服替换,样式颜色都差不多。”
“啊?这个唉唉唉,瞧我这记性,真是”
"”
“祖传青草凉茶,祖传青草凉茶,喝了不会中暑,不喝活该中暑,快来喝几碗啊,一碗一文钱,两碗两文钱,三碗三文钱,四碗四文钱。祖传青草凉茶,祖传”
" 大娘,您看这鱼,丹凤眼,樱桃嘴,瞧这身段,玲珑有致,婀娜多姿,真是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段有身段,可谓百年难得一见的好鱼哪,大娘您现在保养得这么好,可要是再吃了我这鱼,保证皮肤越来越好,身段越来越好,要多年轻有多年轻买一条?哎呀呀,一条怎么够,大娘您牙齿好,胃口好,吃饭也香,身体也棒,怎么说都要多吃几条啦”
“哎,大爷,过来看看我这鱼,瞧瞧,膀子结实,身强体壮,要多精神有多精神,大爷您要是吃了我这鱼,保证您比十八岁的小伙子还龙精虎猛,大爷您牙齿好,胃口好,吃饭也香,身体啊?您是要买给你女儿吃的?哎,我说大爷,好东西不嫌多,您看,我手上这鱼您就买给自己吃,我再帮您挑一条相貌好身段好味道鲜美价格合理的给你女儿不就行了吗”
“大爷大娘大哥大姐,行行好,可怜我这无依无靠朝不保夕的小乞丐,上天一定会保佑你们大富大贵,多子多孙,请施舍几个钱吧。“不给的话砍你全家
“大爷大娘大哥大姐,行行好”
“张老六,废话少说,赶快还债!”
“吴老八,闲话不说,近来没钱!”
比我还凶。
松阳镇就这样,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他们平淡而和谐的生活。
这天天气格外的好,天格外的蓝,云也格外的白。各行各业的人忙碌着自己的生活,酒家小店的店小二肩上搭着毛巾热情招呼着上门的客人;迎春院的姑娘们挥着手上的小手巾勾引着愿意上钩的男人;相邻两家的豆腐铺,左家豆腐西施回眸扬眉,惹得门口长长的一列男人神魂颠倒,右家豆腐潘安灿烂一笑,引得铺前长长的一列女人口水直流,远远看去分界清楚的男女队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收费茅厕。
已近正午,太阳也正一步一步地慢慢爬上正上空。
“啊"正所谓夏日炎炎正好眠,好,我眠,贾微枫贾少爷坐在四人抬的轿子里,轻拍着嘴巴,大大又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轿子一侧跟着一个侍从,后面还跟着好几个家丁,一行人大摇大摆,威风十足地从街上走过。
正觉得迷迷糊糊的,意识也似乎正缓缓飘远,却于突然间,轿子急停,可怜毫无准备的贾少爷差点从轿子前门滚出去。
“可恶,谁敢挡本少爷的路,来人,给我打!“睡觉被打扰的贾少爷心情实在不佳,大声怒叫道。
要说这贾少爷贾微枫,虽说从没想过要做什么救苦救难的大好人,但总归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作为镇上绝大多数农户的衣食父母家的大少爷,平时架势十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因此难免有些脾气。
“少爷,拦住轿子的不是什么人"一侧的侍从小声回答。
“那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拦本少爷的轿子,一定不是好东西。
“是一只狗。”
“狗?来人啊,给我嗯,凶不凶?”
“这个"看了看挡在路中央执意不肯走开的狗,尖尖的耳朵,大大的眼睛,长长的舌头,“可能很凶吧”
“可能?哼!“贾微枫掀开门帘,看向路前的狗,尖尖的耳朵,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毛"啊,好可爱的狗!“贾微枫兴奋地大叫,就想冲下轿去。
“少爷!仪态!仪态!“侍从赶快上前拦腰抱住正想冲下轿的主人,阻止了这一跳轿行动,唉,不用想都知道会这样,这个见一样爱一样的主人。
“嗯,咳咳,来人啊,给我带回家去。“贾少爷坐回轿里,端正坐姿,很是威风地命令道。
“是!“后面的家丁走上前去,就想捉狗,小狗歪着头,眨着圆溜溜的眼睛,傻傻地看着一步一步走近的人,却仍无动身的迹象。
就在家丁准备动手的时候,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冲了过来,喊了一声"宝宝"抱住小狗,然后抬头满怀敌意地看着走近的人。
家丁只得回头看了主人一眼。
“给他钱,然后把狗带走。“他再命令。
于是侍从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走上前去。
“我家的宝宝不卖的!“男孩看着拿着银子走近的男人,连忙声明,同时搂紧了小狗。
“我家少爷要的东西哪容得你不给,这块碎银可以买好几只同样的小狗,你可不要不识相。“侍从借着主人的威风说道。
“我不要,我只要我家的宝宝。“男孩不肯退步。
侍从也不打算再废话,走近几步,就想伸手夺狗。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民犬,这还有王法吗?“一个在男孩耳里仿佛天籁的声音突然响起,制住了侍从的动作。
什么人敢坏我的事,真是岂有此理,想我贾大少贾微枫,平时走在路上,自有大把农户恭恭敬敬鞠着躬叫声"贾少爷”,还拼命往我怀里塞苹果桔子什么的来讨好我,今天不过是要只狗,居然有人敢反对,哼,活得不耐烦了吗?
贾微枫大怒,转头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来人是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衣服并不是太华丽,然而那衣料的质地,一看就知是上等货,看来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至于相貌嘛,哼,不过是眉毛比自己的细了一点,眼睫毛比自己的长了一点,眼睛里的水气比自己的多了一点,鼻子比自己的小巧了一点,嘴唇比自己的红润了一点,皮肤比自己的光滑了一点,也就仅此而己,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紧跟在他后面的那个同样年纪相仿的小姑娘,看妆扮应该是个丫环。
“你是什么人,竟敢阻挡本少爷办事,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贾微枫很是威风地喝道。
“你问本少爷呀,本少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庄友鸣是也。“庄友鸣抬头扬眉,神气十足,那是当然的,要知道我可是鼎鼎有名的庄家五少爷庄友鸣!
话说回来,这庄少爷可从没想过要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客,实际上就他那点本事也没这个能耐,他会在此时此地这样蹦出来,无非是因为,作为本镇最有名的贵公子之一,难得今天自己微服出街,什么随从护卫都没带,偏偏当街就碰上一个带的人比自己多,看起来比自己威风,气势上比自己强的人,这小少爷哪里气得过,当然得出来煞煞对方的威风,让对方知道,谁才是本镇最威风最有名的贵公子!
“哦,原来是庄家的五少爷,久仰久仰,早说嘛,还以为是哪家不懂事的小毛孩呢。“贾微枫十分轻蔑地笑道。
庄友鸣并不介意,只是笑问:“你又是什么人,说来听听。”
“呵呵,本人姓贾,名爷,你叫我贾爷就可以了。”
“哦哦,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贾家的螃蟹,跑出街来横行霸道了。”
“你"贾微枫正想发作,转念一想,微微一笑,“横行霸道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就怕你没这个本钱,“瞄了一眼对方身后的丫环,又一笑,“出门竟还带着个丫环,不如再带个乳娘?”
“哼,比气势吗?谁不会?来人!小玉,你扯我衣服做什么?”
“少爷,我们今天没有带随从和护卫出来。“唉,这少爷总是这样,一激动就什么也顾不上。
"”
“哈哈哈"贾微枫放肆地大笑起来,“雷声满大的嘛,可惜雨点不是小,而是根本没有,哈哈哈比气势?哼,来人!给我打!”
“是!”
看着一步步走近的贾家家丁,庄友鸣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逃跑?喊救命?好像太没面子,但难不成硬着头皮跟(被)他们打?这皮肉这痛,可也不好受的
还没想清楚面子重要还是皮肉重要,身边的丫头已吓得大叫起来:“来人呀来人呀,有人要打我家五少爷!”
“谁敢欺负我家宝贝,不想活了吗?“丫头的话音刚落,就从远传来一个清晰有力的声音。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衣着灰的身影,以极高的轻功,如蜻蜓点水般,从屋顶上方飞跃而来,然后,就见来人一个高跃,身后的披风随风张开,犹如一幅大而有力的翅膀,从屋顶压了下来。看着这仿如天神一般的降临,众家丁目瞪口呆,根本无法反应过来,只这一片刻,来人已经穿过众家丁中间,稍微几下拳脚功夫,就见众家丁已被打得东倒西歪,正躺在地上抱着被打到的手脚呻吟连连。
没用的东西!贾微枫暗骂一声,双手往座子上一用力,就势使出轻功,从轿子里飞跃而出,朝来人击去。
来人轻蔑一笑,出拳回击,两人你来我往,拳脚之下,毫不留情。
却说这贾微枫,虽总带着一帮家丁,凡事只需家丁出手,但也只是因为,贾父有命,习武只为防身,不可强出风头,无论如何,生命为重,因此虽学得一身本事,却甚少外露,惹得这贾少爷心痒难忍,今日得此机会,自然要一展身手。
站在一旁的庄友鸣,紧紧看着打得热闹的两人。
“少爷少爷!“小玉手拿两串刚刚买来的冰糖葫芦,递给少爷一串,庄友鸣接过冰糖葫芦,咬了一口。
“好甜好好吃。“他开心赞道。
“是呀是呀。“小玉也笑着点头。
“好功夫。“几十回合之下,来人微笑赞道,这小子年纪轻轻,功底倒还不错。
“你也不差。“贾微枫毫不吝啬地回赠一句。
然贾微枫总归年幼力轻且几乎毫无实战经验,不久之后,便已开始力不从心,这是当然的,贾微枫已经用了十分功夫,而对方才用七分,胜负无须怀疑。
看准一个错步,来人用力击出一拳,势必一招之下将对手击败,贾微枫虽看出对方的出拳,却已无力应付这出手极快的一招,他只能就这样等着落败的一刻,只是不知后果会是如何。
就在贾微枫认命闭上眼的一刻,一阵掌风从面前飞过,伴随着臂与臂相撞的声音,与此同时自己的身体也被用力推开了好几步。
“少侠,只是个孩子,何必出手这么重?“后来之人对先来之人这样说道。
“师父!“听到熟悉的声音,贾微枫惊喜地叫了一声。
“原来还有武功更好的,痛快。“先来之人却仿佛找到好玩的事儿,也不理会后来之人的步步退让,只是一个劲朝对方攻去,逼得对方退无可退,只得奋力迎战。
此两人,先来之人疾猛如鹰后来之人轻快如燕,招招出手,势如破竹,犹如舞者般快捷华丽的招数,令围观之人几乎眼缭乱,应接不暇。一阵风吹过,发端纷飞,披风飘扬,如画般的场面,竟有种说不出的风情。
庄友鸣一脸崇拜地看着打斗中的两人,一边往嘴里塞着冰糖葫芦,一边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大叫着:“三哥最棒了,打赢他!打赢他!“身边的丫环也一起大叫着为本家三少爷助威。
贾微枫不快地瞪着两个叫着起劲的家伙,然后,不甘示弱地,也打开噪子大叫起来:“师父最厉害了,打败他!打败他!”
“三哥打赢他!”
“师父打败他!”
“打赢他!”
“打败他!”
于是这边"打"个不停,那边也打个没完。
只是这两人皆是高手,数十回合,却始终分不出胜负,且两人似乎打出兴致来,看来均没有率先停手的打算。
却说两人打着打着,不知不觉竟打到迎春院门口,而围观的人自然也不看白不看地跟着移到这里,包括惹起事端的两位小公子和一帮家丁们。
听到外面的打斗及喝彩声,迎春院的姑娘们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凑热闹的机会,三三两两站在窗口,看着大街上打得精彩的两位俊侠士,再从樱桃小口中发出阵阵如丁铃般的笑声,当然,也不忘向有意无意间看向她们的男人大抛媚眼,明送秋波。
这时在迎春院二楼最边的窗口出现一个男子的身影,只见这男人一身白色长袍,发上的白色发带滚着金色丝边,上面镶着一块小巧剔透的碧玉,而他的手上,正拿着一把白色折扇,再细看,细长的柳眉衬着颇带媚意的眼睛,随着长长眼睫毛的眨动,频频勾动人心,令人难以抗拒,而那俊俏的薄唇,微微勾起的弧度,浮现的是一种满带嘲弄的笑意,那清净而飘逸的感觉,几乎仿如坠落凡尘的仙子,只怕再是出众的魁,在他身边,也必定黯然失色。
而这男子此时只是静静站在窗口,带着难明的笑意看着楼下打斗中的两人。
许久,他低叹一声:
“还真是粗鲁啊”
然后他掏出一块银子,看似无意般地轻轻扬手,银子随着这极为优雅的动作,以美丽的弧线向地面飞去。
(3)
再说这据称练武奇才的庄三公子庄友潜,在江湖行走多时,阅历十足,自然知江湖险恶,时时都需提高警惕,高度防备,尤其打斗的时候,更要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方能提防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事件。庄三公子知道,这无意中出现的事物,往往可能致人于死地,因为它可能是敌人,可能是暗器,但偶尔地,也会是其他无害的东西,比如现在。
正当庄三公子与文师傅文部石正打得起劲时,突然发边身边闪过一道银光,那样的银光对三公子而言是何等熟悉,那因阳光而反射出来的光芒,单单就它的亮度,它划过的弧线的宽度,三公子便能推测得出它体积多少,价值多少,因为那显然就是常常出现在三公子睡梦之中的银子!
说时迟,那时快,庄三公子在正要出拳的最后一刻,生生收回已聚到拳端的力气,身子一转,如恶狼扑食般,在那银子落地之前,猛飞过去,接住了它。
“哈哈哈,居然上街也能捡到银行,今天运气真好,呆会就到福满楼大喝几坛!“庄友潜笑眯了眼睛,用衣袖擦了擦其实并没什么灰尘的银子,并将它塞进怀里。
一旁的文部石,在庄友潜积势出拳时,他也乘势出击,谁知拳才刚出,眼前已没了人,来不及收回力气的他只得发了一记空拳。一边佩服对方的闪避速度之快,一边以为这是对方的什么特殊招势,于是急忙转头望去,想看看对方是不是要使什么暗招,谁知却是一眼看到对方捉住一块疾飞而来的银子就往怀里塞,文部石顿时一身冷汗,一面尴尬,真不知这已伸出的拳头到底该不该收回,就算收回,是收回后再松开拳头,还是松开拳头再收回。
看得精彩的庄友鸣哦哦哦地张圆了嘴巴,然后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三哥好厉害啊!我都没看到银子,你居然看到了,真是什么也逃不过你的眼睛啊!”
“哈哈哈,那是当然!“庄友潜得意洋洋,洋洋得意,就差没跳上屋顶大转三圈,“别忘了我是谁,我可是大名鼎鼎鼎鼎大名风流倜傥武功盖世的庄三公子庄友潜!”
“就是就是,三哥最棒了!“庄有鸣双手抱拳,握于胸前,崇拜万分,万分崇拜。
“哈哈哈”
庄家两兄弟一个吹捧,一个陶醉,正沉浸在融融不绝的幸福之中,几乎进入忘我境界。
许久,庄友潜突然发觉好像忘了什么
他一转头
是阴沉着脸的文部石。
“啊?哈哈哈,“发现自己忘了什么后,庄友潜自我解嘲的大笑几声,“瞧我这记性,都忘了正在和仁兄你切磋武功了,来来来,我们去喝几杯,我捡到银子了,我请客!“庄友潜热情招呼。
文部石觉得自己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他摆摆手。
“免了,少侠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不知适才少侠对劣徒下手是为了何事?”
“劣徒?“庄友潜想了一下,转过头看了看贾微枫,“他是你徒弟。”
“是。”
“他武功不错嗯,你教得不错。”
“多谢少侠赞赏,再问一声,所为何事?”
“啊,那个哦!“庄友潜一拍手,“我想起来了,他刚刚想打我弟弟。”
“哦?“文部石轻轻皱眉,看向爱徒,贾微枫自知理亏,低下了头。
贾微枫的侍从不忍小主子受责难,赶紧上前:
“文师傅,少爷年小不懂事”
“我没有问你,让他自己回答。“文部石扬眉。
“是"侍从低着头退了下去。
“嗯?“文部石看着贾微枫再扬眉。
“人家只是想要只小狗"发出的是低低的声音。
“谁的狗?”
“那个娃娃我不认识”
“然后呢?”
“他就跑出来了”
“他?”
“他。“贾微枫抬手指向庄有鸣,又把手放下。
庄友鸣见刚才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家伙现在却只有挨训的份,心里一高兴,忍不住咧着嘴笑得开心。
贾微枫一肚子火,却是不敢吭声。
“向庄少爷道歉。“文部石大概也知道了事情始末,于是下令。
““贾微枫不出声也不肯道歉,却又低着头,不敢看向师傅。
“嗯?“文部石沉着声音一哼。
贾微枫只得不情不愿地转向庄友鸣,抱拳作揖:
“庄少爷,刚才得罪之,望见谅。“听似诚恳的声音,实则咬牙切齿。
“不用不用,“庄友鸣扬着头,仿佛一只小公鸡,“我很大方,不会怪你的。”
贾微枫大怒,一把将他推倒在地,顺便狠狠踩上几脚当然,只是用想的。
“嗯,“见贾微枫道完歉,文部石又下令,“回去先生那里罚抄书。”
“师傅!我道过歉了!“贾微枫一半抗议一半求饶。
“回去。“文部石不为所动。
“哦。“向来不敢违师傅意的贾微枫咬着牙,趁师傅没注意,恶狠狠地瞪了得意万分的庄友鸣一眼,便带着侍从和家丁垂头丧气地回家去。
文部石这才转向庄友潜,抱拳说道:
“庄少侠,在下教徒无方,才闹出今日之事,还望少侠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庄友潜客气笑笑,再邀请,“能认识仁兄这样武功高强的人,才是在下的一大幸事,不如仁兄和在下去喝上几杯?”
“多谢少侠的盛情邀请,但在下今日还有要事,来日必定上门拜访,告辞。“文部石婉拒。
“好,后会有期。“庄友潜也不强留,于是两人抱拳相别,各自回归。
回到贾家,文部石朝与武步绘一起居住的小院走去,原以为会见到徒儿,却只看到武步绘一人坐在凉亭里看书。
文部石总觉得武步绘很多地方都与自己有很大不同,自己偏爱色衣服,他却总是一身素色;自己性格刚硬,他却性情沉稳;自己喜爱饮酒,他却偏爱品茶;自己教徒严厉,他却较为偏袒有着这么多的不同之,两人相十年,却能十年如一日般步调和谐,亲密无间,真是令人感叹不解,但,又或许正是因为不同,所以两人才能相融洽,互补互助吧。
走近凉亭,听到声响的武步绘抬起头来,看向来人,然后,微微一笑,风儿适时吹过,树叶飘落,好一幅如入仙境的画面。
走到亭内石桌旁,文部石伸手翻翻武步绘前面的书卷,却没有坐下。
“枫儿呢?“他问。
武步绘知道他一定会问,但也只是微微一笑:
“我让他休息去了。”
“抄书了吗?”
“没有,看他累了,没让他抄。”
“他做错事了。”
“小孩子家,难免的,算了。”
“你总是这样,“文部石无可奈何地苦笑,“你呀,就是这样把他宠坏了。”
“即便如此,也是因为他可爱。“武步绘并不在意。
“嗯今天我遇到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想了一下,文部石开口。
“哦?“武步绘微微皱了一下眉,但很快又再恢复原状,速度之快,竟令文部石丝毫未有觉察。
“是庄家的公子,武功如传言般厉害,不容小看。”
“庄三公子?”
“嗯,有趣的是,那个孩子有个如此有钱的爹,却似乎对钱财十分在意,但,又不尽如此"想到适才那孩子捡到银子的神情,文部石忍不住微微一笑,这个笑容武步绘全数收入眼中。
武步绘稍稍沉默,然后站起身来,走到亭边,看着亭外的一片蓝天,轻叹一口气。
“我想,这里大概已经关不住你了,你是不是开始厌倦这样的生活了?”
文部石这才发现武步绘话中有话。
“怎么会?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只是觉得那个孩子很是可爱而己。”
“是吗?但我认为,这样平静的生活或许确实不适合你,你该是属于江湖的,就像庄三公子。”
“怎么突然这样说,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从没感觉有何不好,我就是因为厌倦了江湖,才来到这里。”
“但这只是你暂时停息的地方。”
“不是,“文部石走到武步绘身后,扳过他的身子,面对着自己,“我不会离开这里,即使真得离开,我也会带着你一起离开,无论在哪里,我都会保护你。”
武步绘微微一笑,仍然是一种不甚介意的笑容。
“最好不要随便应下承诺,若是做不到,可是一件很不好的事。”
文部石轻轻摇头:“你总喜欢想太多,我不喜欢。”
武步绘一笑:“你知道我做事一向随心,怎会理你喜不喜欢。”
他看着文部石的眼睛,对方的眼睛有着一种熟悉的光芒,一低头,却发现对方的手已落至自己腰间,正扯着自己的腰带,武步绘按住那不安份的手,令他停止动作。
“我在看书。“他说。
“书可以呆会再看”
对方却并未因此停下想做之事,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度,令武步绘的心中荡过丝丝柔情
()
一踏进家门,就见一身白衣的庄友世正坐在前堂,一边悠闲地喝着茶一边轻轻摇着折扇。
庄友潜皱皱眉头,恶劣笑笑,刻薄说道:“我说二哥,你还是这样整天穿得像个游魂野鬼,晚上可别到乱走,省得吓死人。”
“哼!“庄友世啪的一声合上扇子,优雅地站起身,潇洒地拍拍衣摆,甩了一下头,扬起几屡发丝,然后又啪的一声打开扇子,“游魂野鬼?你见过这么风度翩翩风流倜傥气质高雅风姿万千美艳绝伦倾国倾城迷死人不偿命的鬼吗?”
歪着头想了一下,庄友潜认真回答。
“是没见过,没见过鬼。”
“哼!“庄友世又哼了一声,这个粗鲁的弟弟不懂欣赏那是弟弟自己没品味,又怎会影响他庄友世庄二公子的心情呢,如此高贵优雅的自己,才不会与他人一般见识,然后他摊开右手,冲着三弟晃了晃,“我的银子呢?”
庄友潜被二哥莫名其妙的问题问住了,一时摸不清头脑:“什么银子?”
“你捡到的那块!“庄友世十分好心地提醒。
“噢!“庄友潜恍然大悟,顿时慷慨激昂,“原来是二哥你存心害我!哼,谁捡到就是谁的,那银子就当是给我压惊的,你休想要回!”
“压惊?你要真能变得那么胆小,我再给你两块也没问题!”
“反正不还就是不还,再说,我这是好心帮你!”
“帮我?“这下轮到庄友世摸不清头脑了,“你拿了我的银子还说是帮我?这是哪来的道理?”
“当然是在帮你!“庄友潜理直气壮,“省得你银子一多就常跟那个烟之地的女人混在一起,有失身份。”
“三弟,我与欣欣姑娘只是彼此欣赏对方的才识,即便见面,也只是吟诗作对,并非你想的那样,你可别误了人家姑娘家的清白。”
" 清白?哈哈哈,妓女也会有清白吗?“庄友潜放肆地大笑几声,他行走江湖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表面清高实则贪婪狐媚的烟女人又怎会少,反正他庄三公子就是不喜欢那种地方的人,进出那里的人,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真不知他这个一向清高骄傲的二哥怎会喜欢到那里去,真是令人气恼。
庄友世自然不会赞同三弟的看法,正要反驳几句,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三哥,你回来了。“是庄四公子庄友第的声音。
“四弟!“庄友潜一听这声音,刚才被二哥所气的心情顿时长了翅膀飞呀飞呀飞到不知哪儿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欢喜雀跃的心情。
“四弟!“转过身看到四弟,庄友潜又拖长了声音撒娇似的叫了一声,听得庄友世一阵恶寒附带鸡皮疙瘩满天飞。
庄友潜才没空理会二哥脸上那种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他张开双臂,像朵小儿似的朝四弟飘了过去,“这么段时间没见,四弟你真是越来越风度翩翩风流倜傥气质高雅风姿万千美艳绝伦倾国倾城迷死人不偿命了!”
庄友世揉了揉耳朵。
早已习惯成自然、见怪不怪的庄友第对刚刚回家的三哥露出一个想念加高兴的温和笑容,看得庄友潜仿佛喝了烧酒一样心里暖烘烘:看看,这才是兄弟嘛,哪像另外那个
“是不是银子又光了?“带着温和笑容的庄友第问。
“哈哈哈,瞧你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庄友潜打死也不承认自己就是因为没有银子才想起要回家,当然,身为他的兄弟,庄友世庄友第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先去换身衣服见见老爹,回头跟账房要就可以了。“家中财务大臣庄友第吩咐。
“遵命!“庄友潜大声回答,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
庄友第转身二哥:“二哥你呢?”
庄友世微微一笑:“够用了。”
“文师傅!文师傅!“文部石武步绘正在亭子里下棋,一个家丁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和谐气氛。
“什么事?“文部石问。
“文师傅,有人来踢馆了!“家丁急急回答。
“踢馆?“文部石皱眉,“我们这里不是武馆!“淡淡的语气似乎带着不满。
家丁顿时变得局促而尴尬。
“是是那个人这样说的。”
“哦?什么人这样嚣张?“文部石略为有兴致了,武步绘手里拿着一颗黑子,却没有下。
“他说他是庄家的三公子。“家丁小心翼翼地回答。
“是那个孩子?“文部石的兴致不觉地高了几分,“我去看看。“他转向武步绘,“你等我一下,理完外面的事我就回来下完这盘。”
武步绘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然而在文部石与家丁走出院子后,武步绘的脸上却没了笑容,他轻轻松开手指,手上的黑子啪的一声掉在棋盘上,弹了几下,滚落在地。
文部石走到前院的时候,正好看到庄友潜把贾微枫按在膝上打屁股,一帮家丁在一旁束手无策干着急。
“庄少侠,手下留情!“文部石一边开口一边抱拳。
其实文部石倒不是特别着急,虽然被庄友潜按住不放的小枫又是挣扎又是叫闹,但文部石看得出,庄友潜动作幅度虽大,力度却小,显然只是做做样子,小枫叫闹更大程度是在意面子问题。
“部石兄,又见面了!“没经主人同意,向来开朗豪爽的庄友潜就用起了亲近的称呼,这样的爽朗豁达却引起文部石的极大好感,或许是静居已久,他竟开始有些怀念当年闯荡江湖的豪迈生活。
“庄少侠,劣徒又闯了什么祸?”
“啊"庄友潜这才想起自己手下还按着一个小鬼,而且还是对方的爱徒,他连忙松开手,重获自由的贾微枫甩开庄友潜的手,跳到一旁。
“这孩子刚刚又想打我弟弟,所以给他一个小教训。“庄友潜不甚在意地说明。
“你弟弟?“文部石稍稍环视四周,却没看到人。
“啊?“庄友潜也看了看四周,果然没人,“哈哈,那小鬼像只猴子一样静不下来,不然又溜到哪儿去了。”
舒展完筋骨的贾微枫趁着庄友潜没注意,一脚朝他踢去,不过高手终归是高手,庄友潜及时发现,轻轻一闪,就避开了,贾微枫懊恼了叫了一声。
“枫儿,不得无礼!“文部石斥责。
见师傅发怒,贾微枫不敢再有其他主意,只得跺了一下脚,便朝后院跑去,准备去逮某只猴子。
这边,文部石礼貌抱拳,问道:“不知庄少侠这前来,有何指教?”
庄友潜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神秘一笑,一把捉住文部石的手,紧紧握住:“部石兄请随我来,让你看看一把好剑!”
“好剑?“擅长用剑的文部石兴致大起
亭子内,武步绘看着那掉落在地的棋子,心情突然变得烦燥,他衣袖一挥,将棋盘上的棋子全部打乱,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屋里
偷偷溜进贾家后院的庄友鸣兴奋地看着竹篱内圈着的白粉嫩嫩的羊群,差点欢呼起来。
虽然庄家家财万贯,但却并没经营牲畜业,从小见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的庄友鸣虽吃过羊肉,喝过羊奶,但真正见到羊,尤其是这么一群羊,却是头一。
他悄悄地蹭到竹篱边,看着羊儿,好可爱,伸长手,摸摸,哈哈,好好玩,嗯,好像不会咬人,那么嘻嘻
他翻过竹篱,爬进羊圈内,就近搂住一只大肥羊,哈哈,好棒,一点也不怕生人哈哈,好好摸哈哈,好舒服咩咩哈哈,好好听
哼哼,我看你开心到什么时候
躲在墙角偷偷看着的贾微枫奸笑一声,从背后摸出一把弹弓,又捡起一个小石子,然后,瞄准庄友鸣旁边一只公羊的屁股,啪,石子应声而出,准确无误在击在公羊的屁股上。
吃痛的公羊大叫一声,后脚踢起,又狂奔几步,其它羊儿受惊,也乱跑起来,一时来不及反应的庄友鸣被绊倒在地,才刚爬起身,就见一头健壮却已失控的公羊正直直朝他冲来,几乎不会武功的他根本无力逃脱,只是吓得愣在当场。
就在公羊正要撞上庄友鸣的一瞬间,一双大手伸来,一把抱起庄友鸣,将他带离危险,惊魂未定的庄友鸣看着眼前的老头,却什么反应也做不出。
许久,他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刚刚救了自己一命的老人,泪水不绝,老人摸摸他的头,柔声安抚着他。
“哼!“贾微枫刚刚也是措手不及吓了一大跳,但见小鬼头已被老管家所救,安然无羔,他幸灾乐祸的性子又浮现出来,于是他从墙角跳出,大摇大摆,“不过是一只羊就吓成这样,真是胆小鬼,回家抱着你娘哭还更好!”
庄友鸣本还有些不好意思,谁知他一回头,就看到贾微枫手中的弹弓,顿时明白刚才羊群受惊是怎么一回事,他恼火万分,哇的一声就朝贾微枫扑去,两人顿时扭打在地。
“小少爷!小公子!你们快住手!“老管家左右开弓,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两人分开。
书房内,一边接受武步绘的安抚,一边瞄了瞄在一旁罚抄书的贾微枫,庄友鸣终于露出了笑脸。
“绘哥哥你最好人了!“他乐滋滋地甜甜叫了一声,扑进武步绘的扑里撒娇,那娇滴滴粉嫩嫩的样子惹得武步绘爱意洋溢。
哼!越看越觉得碍眼的贾微枫恼火的哼了一声,却更引出庄友鸣的笑脸。
(5)
激迈的瀑布下,是两个英挺的男子,或许更为准确的说,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少年。
男人与少年手中握剑,相视而笑,然后,两人齐齐跃起,在瀑布中穿越,交织,飞舞,似与银帘试比高,剑锋相击,声清入耳,银光飞射,顺而溅起层层水,在四周飞落,颇具别样风情。
却说那天与庄友潜一起离开后,庄友潜让文部石看看一把他在江湖偶得的名剑,见文部石很是喜欢,于是将剑奉上相赠,两人从此更感志同道合,相识恨晚,于是常常互相邀约,比武练剑,刀光剑影之余,是一连串的爽朗笑声。文部石几乎觉得,自己似乎又变成当年的翩翩少年郎,自己体中流着血,似乎又开始汹涌澎湃起来。而令自己如获新生的,正是这位年少活跃的庄家少爷。
武步绘的棋盒,已好久没有打开。
武步绘最近总是见到庄友鸣,他喜欢这个可爱的孩子,他也知道,这个孩子同样喜欢粘着他。同时,他知道小鸣每都是跟着他的三哥过来贾家的,但显然庄友潜对结识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丝毫没有兴趣,他更喜欢志同道合的朋友,比如像文部石那样的,而他到来,显然也只是为了找文部石,因此,武步绘至今仍没见到庄友潜。只是,当小鸣兴冲冲地朝他跑来时,他就知道,文部石应该是没空陪他下棋了。武步绘神色黯然。
贾微枫知道师傅和那个讨厌的家伙成了好朋友,对此贾微枫颇为不快,他一直对败在那家伙手下耿耿于怀,他很想找机会揍那家伙一顿,无奈碍于师傅在,而且自己确实不是对方的对手,只好作罢。
贾微枫心想眼不见为净,省得见着他自己恼火,于是跑去找先生,可惜仍然法令他的心情好起来,因为他发现有只小鬼一直缠着先生,那真是一只讨厌的小鬼。
那小鬼一直赖在先生怀里,一直像只麻雀般叫个不停,他说他喜欢绘哥哥这样静静抱着他,可惜在家里没人这样抱着他。先生微笑着说怎么会呢,他说大哥一直在京城,回来的时间少之又少;二哥每见着他总是摸着他的脸说小弟真可爱,等我好好调教你,总有一天你会变得和我一样美丽;三哥每见着他,却总是一把捉住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告诉他在这世上,美貌不过是一时的臭皮囊,好好学武功,练得一身真本事才是生存之道;四哥是很温柔,可是四哥总是很忙,根本没时间陪他,这也没办法,大哥不在的时候,四哥就是一家之主(整天只知道安享晚年的爹娘不算),二哥三哥都要听他的话,所以他总有很多要做。
那你爹娘呢,先生问。小鬼扁扁嘴说,爹娘是喜欢抱着他,可他们总是对他的小脸蛋又亲又咬的,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他已经十五岁了呀先生笑了起来,说你就算二十五岁,在爹娘眼里,也还只是个小孩子。小鬼说我不理,反正我就是喜欢绘哥哥,然后他又往武步绘怀里蹭了蹭,吃了满嘴的嫩豆腐。
贾微枫咬牙切齿。
武步绘搂着小鸣,看着空中的不知某,脸上露出孤独而忧伤的神色。
我早已知道,你迟早都会将我抛下。
某日,被贾微枫欺负,又被武步绘好生安抚了一番的庄友鸣扯着武步绘的衣袖问他为什么总呆在院子里不出去玩。
武步绘对这个问题显然有些意外,他想了一下,微微一笑:“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啊,绘哥哥不像你三哥那样武功高强,可以到外面闯荡一番。”
庄友鸣歪了歪头:“可是我二哥不会武功,他也喜欢到外面玩,而且总是玩得很开心啊。二哥作诗画画都很厉害,就和绘哥哥一样厉害,说不定绘哥哥会和二哥成为好朋友呢。“庄友鸣向往万分。
好朋友?就像部石和你三哥一样吗?武步绘默默念了一句。
庄友鸣当然听不到这句,他看了看天色,跳起身来。
“绘哥哥我要回家了,我二哥常到迎春院去,绘哥哥可以到那里找他。“然后他蹦蹦跳跳地跑回家。
庄友世?武步绘笑了一笑,并没放在心上。
然而此后好些天文部石都没能陪他喝茶下棋,武步绘觉得颇为烦闷,他觉得似乎该到外面走一走,透透气,将那些不快的情绪通通驱跑。
可是,该到哪儿去?武步绘觉得自己实在很是失败,在这里呆了十年,然而除了文部石,除了贾家的人,他似乎找不到多少个可以算是朋友的人,哪怕只是想聊聊天,似乎也找不到人,看来,自己真是坐了太久太久,久到几乎忘了怎么走路。
“我二哥常到迎春院去,绘哥哥可以到那里找他。“庄友鸣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是的,或许可以去认识认识这个人,说不定,会是一个收获。
好长时间没有出门,今日独自外出,不免觉得路有些遥远,日光有些猛烈。
站在迎春院门口,武步绘有些局促,有些尴尬,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觉得正经人似乎不该到这种地方来,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正想甩甩衣摆,端端正正地走进门去,却突然迎面已走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浓妆艳抹的少女。
“哟"妇人人没走近,声音已响起,红艳艳的嘴唇,几乎要流出水来,“官人是第一来的吧,我就瞧官人眼生,官人里边请,我叫几个姑娘侍候侍候,我们这里的姑娘呀,可都是美貌如,温柔似水”
旁边的姑娘们一边明送秋波一边妩媚地笑着,眼神几乎能勾人神魂。
武步绘第一来这种地方,从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不免既紧张又窘迫,而这时,姑娘们的玉手,已开始搭上武步绘的肩膀。
武步绘想后退,却发现自己已被包围在姑娘们围成的人圈中。
武步绘连忙解释:“我不是来找姑娘的,我是来找一位公子”
“哎哟,官人别说笑了,我们迎春院啥都没有,就是姑娘多,官人若是喜欢那样的调调,也请别来我们这里砸我们的招牌啊。”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武步绘正想解释清楚,却见从迎春院正门正走出一位一身白衣的漂亮公子,武步绘正在想那位公子是不是自己想找的人,一眼望去,却发现那公子也正在看自己,而且,眼光中带着一种特别的光芒。
白衣公子摇着折扇慢慢走近,姑娘自动为他让了路,看来他在这里地位非常。
白衣公子走到武步绘面前,啪的一声合上折扇,然后,用折扇抬起武步绘的下巴,感叹了一声:“真是个美人啊”
武步绘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白衣公子突然凑上前来,在自己的唇上印了一口。
武步绘觉得太阳好像猛烈了点眼前人影好像摇晃了点姑娘的叫声好像尖锐了点自己的意识好像模糊了点
醒来的时候,武步绘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手刚一动,就有人走近,倾身看向自己。
“醒了么,觉得如何?“是那位白衣公子。
“这里是”
白衣公子轻笑一声:“还是美人的面子大,欣欣姑娘的闺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来的。”
武步绘侧过头,果然有一位美貌绝伦的女子正坐在一旁,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我"是怎么了?
“美人的身体有些虚弱,刚刚叫了郎中,说是美人晒多了,有点中暑,要多多休息。“白衣公子知道武步绘想问什么,于是回答。
中暑?果然,在室内呆久了,人也变得脆弱,真是无奈。
“请问公子尊姓大名?“无论如何,总得问问恩人的姓名吧,日后也好报答。
“在于庄友世,美人你呢?”
武步绘失笑:“原来是庄二公子,在下武步绘,还有,公子别再叫我美人了,若论容貌,在下又怎能与公子你相比?”
庄友世却没有理会武步绘反对意见。
他嘴角轻扬,摇摇扇子,带来一阵清风。
“那么,我就交美人你这个朋友了。”
(6)
两天后,武步绘接到一个帖子,是庄友世命人送来的,约武步绘外出一聚,武步绘毫无犹豫,欣然赴约。
武步绘欣赏这个俊俏超俗的少年,但更主要的,是他那逍遥洒脱的个性,武步绘觉得,或许自己所缺的,正是这个,所以自己活得没有对方潇洒。
同样的,庄友世也与武步绘一见如故。
只是,武步绘常常会觉得有些不大自在,因为庄友世总喜欢用扇子托着他的下巴,称赞几声"美人”,这大概他的习惯,然而却不是武步绘的习惯。每当这个时候,武步绘常常会觉得脸有些发红,虽然与文部石有过的亲密行动又何止这个,但被一个比自己小很多又异常貌美的少年这样对待,实在令武步绘很是不好意思。
庄友世打开扇子摇了几摇,说他最喜欢美人,说到这里他对着武步绘暧昧而妩媚地微微一笑,武步绘几乎有些心神晃忽。庄友世突然倾身靠近武步绘,吓得武步绘立即回过神来,然后只听庄友世又补了一句:“不过,仅限于同性。”
武步绘目瞪口呆,不是因为庄友世所说的话,而是因为他的坦白和直接,毕竟,即使事实如此,也没必要这样告诸他人吧,他和庄友世相识实在不久。
庄友世却似乎没注意到武步绘的意外与惊讶,又或许,他早已料到。他只是很是遗憾似的叹了一声,说真是可惜可惜,像欣欣姑娘那样的绝色美人,却无法令他动心,天意弄人啊。
武步绘顿时不知该不该安慰他说世上美男子也很多,区区一个美女,何需在意。
这时,庄友世看向武步绘,抿嘴一笑:“美人,现在你会不会很怕我?”
怕?武步绘暗笑一声,为什么要怕,我倒是担心怕的是你,我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你可能还只是个奶娃儿呢。
庄友世确实不知这些事,他走到武步绘身后,倾身在他耳边低沉着声音说道:“美人,你不懂的事情,我会慢慢教你”
武步绘哑言失笑。
回到贾家,已是入晚,武步绘走进院子,看到文部石正在凉亭来回踱步,似乎有些不安,或许,他是在等自己吧。
听到脚步声,文部石转过头来,看到武步绘,便急步走向他,他的脸色很是不好。
“你到哪里去了?“走到武步绘面前,他急声质问。
武步绘看着文部石,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我找不到你,问了其他人,也没人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文部石继续责问,声音带着还没散去的焦虑。
“我”
“下出去,记得带个人在身边,有什么事也可以叫人回来说一声,省得我担心,知道吗?“文部石霸道地下令。
唉武步绘轻叹了一声,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叹气。
文部石听到这叹气声,他呆呆看着武步绘,然后,也跟着叹了一声。
“对不起。“他轻声说。
“为什么道歉?该道歉的是我,不是吗?“武步绘有些赌气,文部石自然是听得出的。
“是我不好,这些天都没有陪你,你不开心,对吗?”
你到现在才知道?迟不迟了些?
“对不起,因为难得遇到一个一个"文部石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词才合适,又或许,他是不知该用什么词才不会令武步绘不快。
“志同道合。“武步绘淡淡提醒,反正我知道我不是,他心里说。
“好吧,“文部石无奈应道,“那确实是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所以走得近了些,也因此一时忽略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我会改正。”
这样的话却没能令武步绘开心多少,他正视文部石:“我不想困住你,你知道吗?”
“我从没认为被你困住,这么多年来我是心甘情愿呆在你身边,为何你要怀疑?“文部石有些生气。
因为我了解你,武步绘淡淡一笑,是的,很多年了,也因此,很多事情都成了习惯,陪着我是你的习惯,照顾我是你的习惯,这习惯,也慢慢地,变成了责任。你习惯了,我却不愿成为你的责任,因为那会令我变得依赖,变得失去自我。
“绘,不要这样。“文部石轻轻将武步绘拥进怀里,“你这样,我会很不安。”
“对不起。“武步绘也不愿令文部石不开心,他轻声说道,又回拥了文部石,但很快又从文部石怀里挣脱,“我很累了,想休息一下,明天再说吧。“然后他朝房间走去。
文部石感受着变得空荡荡的怀抱,然后,默默放下双臂。
经过一夜思,武步绘觉自己前晚的态度过于冷淡,心想或许该找文部石谈谈,然后向他道个歉。
然而第二天武步绘并没见到文部石,只是听家丁说庄家二位公子又来了,武步绘神色再黯然。
过了不久,就见庄友鸣急冲冲地朝他跑来,后面追着怒气冲冲的贾枫微。
武步绘连忙迎上小鸣将他护在怀中,又问追上来的小枫:“怎么了,枫儿你又欺负小鸣了吗?”
“我欺负他?!“贾微枫气急败坏,他伸出有些发红的手指向先生指控道:“他咬我!他居然真的咬了!他这只小狗!”
“绘哥哥"庄友鸣委屈地将头埋进武步绘怀里,寻求保护。
“枫儿,小鸣不会武功,身子又弱,你应该保护他才对,怎么可以老是欺负他?!“可惜贾微枫逞强欺弱的前科实在太多,武步绘自然是信了庄友鸣的无助神情。
“我!我!“贾微枫不知该怎么说先生才肯相信这真是小鬼先使了坏,他气坏了,跺了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哼,小鬼,你会后悔的!他在心里怒吼。
某日,武步绘又接了庄友世的帖子,于是出门赴约,至日落时分才返回。
而此时,庄友潜已在贾家与文部石喝了一个下午的酒,喝完了酒,小鸣吵着要三哥上屋顶帮他摘树上的果子。于是带着些些醉意,庄友潜轻轻一跃,便飞上屋顶,踩着屋脊,慢慢靠近挂满果子的树枝。
文部石赞赏地看着庄友潜,江湖上会轻功的人不少,但能将轻功耍得如此轻盈自在的,却是不多。
庄友鸣也开怀不已地抬头看着三哥,带着满眼的仰慕崇拜。
这时,庄友潜随意转头,却突然眼睛一亮,只见一个浅色身影在街角出现,那身影轻盈而飘忽,仿如黑夜里的星光,本能地吸引住庄友潜的全部视线。庄友潜只觉心顿时怦怦狂跳,仿佛要跳出体外,跳到那个身影的面前,去好好看个仔细。
庄友潜心里一阵焦急,正想看个清楚,然而那身影很快便又消失于庄友潜的可视范围,庄友潜哪甘就此放过,于是他急急踩上一步,想再寻找那个身影。
或许是酒意,或许是过于急切,庄友潜一时不慎踩了空,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重重从屋顶掉了下来,庄友鸣惊吓得大叫起来。
文部石一见庄友潜摔倒,大叫一声"贤弟小心”,便已第一时间飞冲过去,在屋檐下及时接住了庄友潜,令他免于摔到地上。
这个时候,恰好走到门口的武步绘一眼便是看到这个情景:文部石打横抱着庄友潜,而庄友潜的手臂正圈在文部石的腰上,要多亲密有多亲密。
武步绘咬了咬牙,悄悄后退几步,他实在不愿直接面对这样的情形,于是拂袖转身,从后门走回自己屋里。
再说松了一口气的庄友潜立时从文部石臂弯跳下来,冲到门口,朝街角看去,然而那里却是空无一人。
庄友潜懊恼万分。
文部石有些奇怪地跟着走到门口,也朝庄友潜注视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到空荡荡的街角。
“贤弟,怎么了?“他问神色不佳的庄友潜。
“啊?不,没什么"庄友潜沮丧地回答。
文部石又看了一眼街角,还是不解。
(7)
某日下午,贾微枫威风十足地挡住庄友鸣的去路。
“嘿,小鬼!“他扬着头,视线朝下地瞄着庄友鸣,神气十足地叫道。
“干嘛?“庄友鸣戒备地看着贾微枫,心知这家伙找上自己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有点后悔刚才出门怎么没带几个随从,弄得现在像只落单的小羊羔,独自面对可恶的小野狼,真可怜
“你不用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贾微枫扬眉笑笑。
庄友鸣撇撇嘴,前人经验,坏人说这话时都是满肚的坏主意。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也是刚刚听人说的。听说后山那里有个小山洞,洞里的墙壁上有很多图画,可能是古人留下的,非常珍贵,我想亲自去看一看,你有没兴趣去看看?”
“是不是真的呀?“庄友鸣年纪小,好奇心却不小,他当然也想看看这样的古迹,但又不敢肯定贾微枫的话可不可信,毕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贾微枫没那么好心。
是冒着被捉弄的危险去看看那个古迹?还是只求安心,马上回家?这两个念头在庄友鸣的小脑瓜里激烈交战着。
终于,一方压倒另一方,取得胜利。
“还是不去了,我哥在家等我。“庄友鸣无害地笑笑,婉拒,然后他越过贾微枫,朝家的方向走去。
“你是不敢去吧?胆小鬼!“没等庄友鸣走上几步,贾微枫便带着轻蔑的语气开口道。
这庄友鸣年少气盛,且一直给人宠惯了,几乎被捧上了天,又怎能忍受别人这样说自己,他狠狠转回身,盯着一脸挑衅的贾微枫。
“你说谁不敢去!?你才是胆小鬼!“庄友鸣自从被家人爱着护着长大,自然没有太多的心机,也根本没注意到这是对方的激将法,于是,完全被贾微枫算计了去。
贾微枫奸计得逞,早在心里笑翻了天,小鬼就是小鬼呀,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完全没了方向,真是小笨瓜一个,现在,只须轻轻在他背后再推一把
“敢去就走呀,光说得好听有什么用?“嘿嘿,来吧来吧,小笨瓜,我等着你
“哼,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个小山洞嘛!“庄友鸣不屑地撇撇嘴,口硬道,虽然,他确实有些害怕。
“那就走吧"可爱的小家伙,嘿嘿
其实庄友鸣不应该怀疑贾微枫说的是假话,他根本就应该直接坚信贾微枫说的是假话。
事实上,所谓的山洞,所谓的古图,完完全全都是贾微枫所编造出来的,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将庄友鸣骗上山,带他绕上几个圈,让他在山里迷路,独自呆上一夜吓一吓,第二天再把他弄出来,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然而,庄友鸣完全不知贾微枫所打的主意,他甚至开始期待呆会见到那些珍贵的壁画。
贾微枫已经带着庄友鸣绕了好几个圈了,庄友鸣一直在问到了没有,问得贾微枫都开始烦了,因为他好像发现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他们好像真的迷路了
贾微枫心情变得烦躁,他走得越来越快,早已累极的庄友鸣哪里追得上,他真想就这样坐在地上好好休息一下,可又怕一个人被留在这里,只得勉强着在后面跟着跑着。
突然间,庄友鸣不小心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块,腿一软,立时向后跌倒,当时两人正于斜坡上,庄友鸣这一后仰,完全失去了平衡,他惨叫一声,便从斜坡上滚了下去,眼看就要掉下陡壁。贾微枫一听到惨叫声便已马上转过了头,一眼便看到正向下滚的庄友鸣,他心中大惊。虽然贾微枫是想骗庄友鸣到这里吓他一吓,但却并非真的想伤害他,这一下,神智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扑了过去,可惜时间已经太迟,贾微枫抱住了庄友鸣,却来不及自救,于是两人就着搂抱的姿势,一齐掉下了陡壁。
一阵惨叫声后,两人重重摔到地上,却发现原来被树木遮住看不清,但实际上不算太高,还好,总算捡回了两条小命。
在那危急时期,贾微枫几乎是本能地发挥了他大侠的风度,护住了庄友鸣,因此着地的时候,贾微枫成了庄友鸣的垫底,疼得他咧开了嘴。
庄友鸣从贾微枫身上爬起来,看了看四周,顿时大喜过望,大叫起来:
“看!山洞!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他兴奋地指着不远的山洞。
贾微枫忍着痛,心想不会吧,还真的有山洞啊?是不是巧了些?
贾微枫回过头,果然见到一个山洞,因为是在陡壁下,又是在树木的荫护下,因此很难被人发现,不过贾微枫现在可没什么心情来探险,他更想离开这个鬼地方,还好,他会轻功。
他双臂撑地准备起身,谁知才一用力,脚就一阵剧痛,他"啊"的叫了一声,又跌回地上。
“喂,你没事吧?“庄友鸣急忙扶着他,想把他扶起来。
“别!轻点,我好像扭到脚了。“贾微枫很是懊恼。
“严不严重?“庄友鸣担忧地问道。
“不算特别严重,但现在想用轻功跳上去恐怕是不可能了,“贾微枫又轻轻动了动脚,确认了一下,“看来得在这里休息一下,等脚不那么痛了,才能把你背出去。”
“这里"庄友鸣看了看周围颜色阴沉的树木,有些害怕。
“有什么好害怕的,我会武功,你担心什么?“贾微枫大声说道,事实上,他是在给对方打气,同时也给自己壮胆。
“哦"有贾微枫这句话,庄友鸣心定了不少。
“扶我到洞里去,看看里面有什么。“贾微枫命令。
“会不会有古画?“庄友鸣又开始兴奋起来。
天真的小鬼,贾微枫心中暗暗说道,哪天给人骗去卖了也不知道。
进洞一看,原来只是个小山洞,不,虽然有些阴暗,但因为仍是白天,光线穿过树木,或多或少地折射到洞里,因此山洞里仍然是可视的。
没看到期望中的古画,庄友鸣显然很是失望。
贾微枫十分不屑:“本来就没什么古画嘛,随便说一句你也相信,真是长不大的小不点。”
“长不大又怎么样,你骗人就是不对。“庄友鸣不高兴了,他嘟着嘴,靠着山洞壁坐了下来。
“哼,我就是想骗你,你奈得我何?“贾微枫的恶劣性子又出来了,反正现在在这里小鬼也找不到人帮他,正好让自己欺负个够,哈哈,真痛快。
庄友鸣生气了,他别过头,就是不理贾微枫。
贾微枫一人唱独角戏也实在没什么意思,不一会儿,他便只得停了嘴,也跟着靠着洞壁坐了下来。
又过了一小阵子,贾微枫坐不住了,在这悄无人迹的地方,旁边唯一的一个人又不理他,连找个人吵吵嘴都不行,真是闷透了,再这样坐下去会闷坏的,不行,得找点事情打发时间才行。
贾微枫的眼珠转呀转呀,然后,定了下来,同时发出狡黠的光芒。
“喂,不如我们玩玩吧。“他冲着仍在赌气的庄友鸣说道。
“哼!“庄友鸣不理他。
“很好玩的哦,你一定没玩过!“贾微枫放出鱼饵引诱着。
“嗯?“庄友鸣又哼了一声,不过声调显然已与刚才有所不同,看来引诱开始有些效果了,贾微枫再接再励。
“我看师傅和先生玩过,好像很不错哦。“贾微枫继续引诱。
“咦?”
果然,把先生抬出来是有绝对明显的效果的,庄友鸣已经完全动心了。
“过来。“贾微枫开始收线。
“干嘛?“虽然嘴是这样问,但他的身体已开始向贾微枫倾了过去。
贾微枫看准时机,一把拉住庄友鸣,将他扯到自己怀里,没等庄友鸣反应过来,贾微枫的手已伸进怀中人的衣服下摆里,探向他的双腿间。
“啊!“庄友鸣没料到是这样的袭击,惊叫了一声,然后开始挣扎起来。
“别动。“贾微枫低着声音在庄友鸣的耳边叫道,他暖暖的气息喷在庄友鸣的颈部,庄友鸣身子一颤,然后,几乎失去全身力气,无法动弹了。
“别动,“贾微枫继续低着声音说着,手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很好玩的,你会喜欢的。”
“你"庄友鸣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于是颤抖着开口,“你可以自己玩呀唔”
“我试过了,可是好像不怎么好玩"贾微枫解释,“可能要和别人一起玩才好玩。”
其实贾微枫也不敢确定是不是这样,不过话当然得这么说,不然怎么哄得了庄友鸣?
当然贾微枫是不会告诉庄友鸣真正的事实的,否则要是庄友鸣告诉了师傅或先生,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想一想,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贾微枫正在练轻功,日夜苦练后,他的轻功大有进展,大大超过了师傅所预计的进度。
某夜,贾微枫决定试试自己的轻功程度,于是他穿上夜行衣,悄悄跳进先生与师傅所居住的院子,又悄悄溜到师傅房间外,想看看师傅会不会觉察。不过一番观察之后,贾微枫确定师傅并没在自己房间,不禁大失所望,心想看来得明晚再试了。正想离开,却又转念一想,不如顺便去看看先生吧,看先生会不会觉察到自己,不过想来是不会的,因为先生根本不会武功。
打定了主意,贾微枫便悄悄跃到先生窗外,却听到里面有些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急急喘息的声音。贾微枫好奇心顿起,他侧着身子,透过窗缝看进屋里,却看到师傅正搂着先生,师傅的手放在先生的下身,先生的神情很是迷离,似乎是很舒服的感觉,喘息也愈加急促了,然后,师傅脱去两人的衣物,在床上,与先生交缠在一起
那一幕,看得贾微枫心跳加快
然后贾微枫逃出了院子,不知是贾微枫轻功确实很好,还是师傅先生无暇顾及其它,总之,那晚贾微枫的行动,师傅和先生都完全不知道,当然,贾微枫打死也不会让他们知道。
后来贾微枫又长大了些,对这些事情似懂非懂,也对自己做过类似的动作,却似乎得不到先生那样的感觉,于是他作了结论,大概要和别人玩,才能玩出那样的效果吧
贾微枫紧紧搂住怀里的人,手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庄友鸣开始急急喘息,脸也涨得通红。
这样陌生而奇怪的强烈感觉,是对庄友鸣的猛烈冲击,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很兴奋,却又很害怕,好像很快乐,可是,为什么快乐会是这样的?他不懂,不懂,同时,自己身体的变化,也令他慌张不已。
看着庄友鸣渐渐迷离的神情,看着他红朴朴的脸蛋,感受着自己手中物体的变化,贾微枫异常兴奋,原来真是这样的,要和别人玩才好玩,好奇怪,好特别贾微枫觉得有股特殊的快感在体内窜动,那快感令自己的脸热得发烫,令自己的身体也跟着一阵滚热,然后,传到下身,于是,连下身也发生了变化贾微枫一脚盘住庄友鸣,将自己身体的变化抵住庄友鸣的身体,他能感觉到庄友鸣又是一阵颤抖,然后,他的下身开始用力磨擦庄友鸣的身体,同时加快手的动作,在两人激烈的喘息声中,同时飞上高空
(8)
庄友潜看到浅衣公子的背影,他内心一阵狂喜,无论如何,这不能再错过,他拔腿朝那公子追去。
“公子!公子!请留步!“庄友潜大声叫唤。
然而浅衣公子可能不知道身后之人叫的是他,仍然轻盈地往前走。
庄友潜大急,但他完全不知对方姓氏名谁,无奈,只得继续追着。
浅衣公子竟意外地走得很快,他走过几条街,庄友潜就追了几条街,终于在街道拐角赶上了他。庄友潜一手急急按住对方的肩膀,对方似乎吓了一跳,慢慢转过头来
啊!庄友潜惊叫一声,猛地在床上坐起身来,发现自己竟出了一身的冷汗,又又做了这样奇怪的梦已经不是第一了
庄友潜看了看窗外,不知已是几更,天仍是暗黑的,点点星光散落万事大吉际,发出淡淡的光亮,带着一种淡忧的味道。
庄友潜重重倒回床上,拉高被子,将整个人掩盖起来。
文部石应父亲的吩咐回家一趟,暂离松阳镇。
没有切蹉对手,庄友潜也有好些天没到贾家了,他只是坐在自家的院子里,长一声短一声地叹着气。
庄友世看到三弟半死不活的样子,便走了过去。
“三弟。“他叫了一声。
“唉"回应他是的重得的一声叹息。
“怎么没去找贾家小子的师傅?“前段时间不是经常去的吗?
“他回家了。“庄友潜有气无力地应道。
“所以你不开心?“庄友世觉得今天似乎会有所收获。
“唉"回应的仍是一声叹息。
“原来如此!“庄友世啪的一声拍拍扇子,顿时恍然大悟,“三弟,你坠入情海了!”
“情为何物"庄友潜愣愣地低喃着。
庄友世见平日生龙活虎的三弟竟是情痴至此,不禁大为感慨,同时大为感动。
" 三弟,我原以为你只是愣头愣脑又粗鲁又冲动手脚永远比脑子动得快的一个混小子,没想到你竟也有如此诗般情怀,二哥我要重新审视你的价值了。“庄友世又看了三弟一眼,见他早已不知神游到何,根本没在听自己说话,他倒也不气恼,只是轻轻拍拍三弟的肩膀说二哥一定会支持你,然后又对三弟的转变感叹了一番,便摇着扇子转身走开。
“对了,还是找美人喝酒去,几天没见,还真是想念得很,不知美人是不是也很想念我呢?“露出一个自信而迷人的微笑后,庄友世命下人又给武步绘送了个帖子,然后,心清气爽地赴约去了。
而庄友潜则还呆在那里想念着那位不知身在何的佳人
唉贾微枫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什么少年不知愁滋味,假的。
师傅回家去了,庄友潜便没再上门,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是,庄友潜不上门,庄友鸣那小鬼便也跟着没了踪影。
贾微枫坚决认为,他可不是想着那小鬼,就连一点儿也没有,只是因为没了可以给他欺负的人,手痒痒而已。
贾微枫想起那天在山洞里这样那样之后,等两人都平息下来,自己的脚也没那么痛了,于是他背起还有些浑身无力的庄友鸣离开山洞,找到了下山的路。大概是良心发现,或是自知理亏,贾微枫直直将庄友鸣背到了他家门口才把他放下。着地后的庄友鸣仍然红着脸不敢看贾微枫,只是刷的一声冲进家门,连头也没点一下,然后,直至今日,贾微枫便再也没见到庄友鸣。
哼,可恶的小鬼,贾微枫咬牙切齿,居然敢给我耍脾气,下见到你看我怎么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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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友世约了武步绘在凤祥酒家饮酒,这凤祥酒家正是庄家的产业,于是两人一到,便被请进幽静的厢房,很快,美酒佳肴便上了桌。
数杯过后,庄友世问了一个令武步绘极为意外的问题:
“美人,你可知你们家文师傅有否心上人?”
武步绘暗暗吃惊,他不明白庄友世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他带着疑问看了看庄友世,对方却只是笑着看他,显然正在等着他的回答。
“部石他"武步绘很是犹豫,他该怎么回答?该直截了当地说有吗?这答案会不会正是对方不想听到的?他想了想,继续他的回答,“他是有一个走得较近的人”
“这样啊那可真真不妙啊"庄友世皱了皱眉,轻轻摇头道。
“不妙?庄公子何出此言?“武步绘有些不好的预感。
“唉,美人有何不知,我家那不长进的三弟似乎迷上你们家文师傅了!“但看来前景不容乐观,庄友世为三弟叹惜。
这一句话如重锤般重重敲在武步绘的心上,敲得他的心一阵发痛。这些天来他一直忧心忡忡,尽管很不甘愿,然而这不祥的预感还是应了验,这下,该如何是好?
“唉,我这个三弟,平时粗枝大叶,什么都不在乎,没想到文师傅一不在,他就变得魂不守舍,茶饭不思,从不知道他竟是如此情痴的人。”
“是吗"这样的情该是令人感动万分的,但在武步绘心里,却实在不是什么令人舒心的事,“看来令弟真的用情至"只不知这份情部石是否知道,他对庄三公子,又是怎样的心情?
“美人,你可知道文师傅心中的人是谁?“庄友世的话成功唤回武步绘的神思。
“知道。“其实,何止知道
“那么美人你说,我三弟有没可能抢得文师傅的心?”
“这"武步绘内心苦笑不已,为何这问题竟是冲着自己而问的,庄兄弟,若你知道我与部石的关系,这问题,你还问得出口么?你又想我如何回答?
“美人无法回答也是当然的,这种事需得他们自己才清楚,结果如何,只能看我兄弟的造化了还是说,我该帮帮他?“这最后一句,吓了武步绘一大跳。
“帮?“他吃惊地应了一句。
“嗯,当然,这还得美人你帮忙才行。美人你与文师傅相识甚久,该是对文师傅很是了解的吧?“庄友世微笑,看着武步绘。
“这自然是了解的"武步绘觉得心憋得厉害。眼前这事未免可笑了些,自己竟要帮他人抢走自己亲密的人?
“那么美人有空可否告诉我这文师傅是怎样的人,他的所好又是什么,这样我兄弟也可知道该如何去讨文师傅的欢心。”
武步绘想了想,只给了庄友世一个敷衍的笑容,庄友世倒也没再问下去,反正他不急,他走到武步绘身边,用暧昧的眼光看着他:
“我三弟对文师傅朝思暮想,我也同样对美人你朝思暮想,美人你有否惦记着我?“说着他捉住了武步绘的手。
武步绘睁大了眼睛。
大大的浴桶里,是满满的一桶温水,庄友鸣舒服地泡在水里,心情很是舒畅,他懒洋洋地闭上眼睛,享受着水波的亲吻与抚摸。
慢慢地,庄友鸣的思绪开始飘远,他脑海里浮现出那天在山洞里的情形,他想起那天贾微枫的手是如何在他身上探索,他的心突然跳得飞快,一种似曾相识的奇妙感觉在他体内涌动,然后,再下传递。他觉得身体一阵火热,手也不由自主地探向自己的下身,才刚碰到自己的身体,脸便刷的一声涨得通红,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便不敢再继续下去,于是嘭的一声,一头扎进水里
却说某日,庄友第又看到三哥坐在院子里像个傻子一样看着天空发呆,他走上前去。
“三哥。“他轻唤。
“嗯"庄友潜直觉地哼了一声,但仍继续发呆。
庄友第微微一笑,掏出一块银子,放在三哥面前的石桌上,正常情况下,三哥一定会在"银"光的照耀下,两眼发光,抢走银子,再问四弟有什么事吗。
然而现在毫无反应。
庄友第托着下巴看着三哥,看来,问题不少啊,竟令三哥如此失常,听二哥说三哥最近为情所困,问是什么人,二哥却是一脸神秘,说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便会知道,然后,便不肯再多说一字,那么,三哥到底情牵何人?
“三哥,回魂!“庄友第伸手在庄友潜眼前晃了晃,终于拉回庄友潜的神智。
“四弟"庄友潜看到是庄友第,便叫了一声,然后,“唉"又叹了一声。
“三哥最近怎么了,好像没什么精神啊。“庄友第并没开门见山。
“四弟,我好像"庄友潜继续看着半空,欲言又止。
“好像什么?”
“爱上一个影子”
"”
庄友第心想是不是二哥给三哥看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才令他连说话都变得如此异于平常,呆会要好好质问二哥才行。不过庄友潜倒是不知四弟心里在想什么,他继续他的倾诉。
“我总在梦中见到他的背影,急急追上去,然后,看到他慢慢转过身来,但一看到他的脸,我便猛地惊醒过来,一身冷汗”
“惊醒?为什么?“庄友第好奇起来。
“因为每见到的都是不同的人”
“都是些什么人?”
“有时是大哥,有时是二哥,有时是爹,有时甚至是在路边卖豆腐的陈阿伯"庄友潜沮丧万分。
““咳,“昨晚又梦到了吗?”
“嗯。“无力地点头。
“这是谁?”
“我自己。”
"”
(9)
理完家中的事,文部石返回松阳镇。
接近正午,天气炎热。文部石已到达松阳镇北部的小树林,但还没到贾家,见到郁郁葱葱的树林,贪恋树荫下的凉意,便决定先到树林里小憩一番再赶回贾家。于是下了马,牵着马走进树林里,将马拴在一棵大树树干后,文部石轻轻一跃,便跃至大树上,看了看周围,挑了一棵临近清潭的大树,飞跃过去,躺在树丫上,闭上眼睛,在阴凉的树荫下,随着丝丝凉风,很快便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文部石在梦中醒来,便听到阵阵水声,显然是从潭中传来。
文部石侧起身,朝清潭望去,只见那清澈的潭水中有一个人儿,人儿背对着自己,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在水中随波漂浮,赤裸的手臂拨弄青波,带出种种妩媚风情,清波荡漾下,水中那白晰如美玉般晶莹剔透的肌肤若隐若现
好一个佳人儿,文部石心中暗暗叹道,只不知那面容,又会是如何的令人惊艳?
就这样看着,很快文部石便觉得心有愧疚,无论如何,潭中佳人虽确是令人无法抗拒,但窥视佳人沐浴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也实在不合自己的一向作风,还是速速离开吧。
于是文部石扶着树干,轻轻起身,然而这轻轻的动作仍然晃动了树枝,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在这幽静的树林中,显得尤为动听。
潭中人也听到这突然而起的声响,大喝一声"什么人”,便猛地回过头来,看向声响传来的方向。文部石刚刚在树上站起身来,听到这一呼喝,便也回头一看,两人的视线,直直相撞。
“好一个美少年!“见到潭中人的面容,文部石情不自禁的暗叹一声,同时惊叹如此绝色佳人,竟会是一个少年郎!
少年看到文部石,也露出意外的神情,但很快便消失无踪,换上的,是一个娇媚而释然的笑容。然后他樱嘴轻启,笑意盈盈:
“原来又是一个好色之徒。”
文部石不禁失笑,果然慢了一步,终究还是落得这样的罪名,还真是不冤枉。
原以为少年定会留在潭中,直到自己离开才起来,然而出乎文部石意料,少年并不介意有人在旁,反而轻拨水,慢慢朝岸边走来。
随着潭水变浅,少年的身体慢慢展露在空气中,也慢慢展露在文部石眼前。这样的美丽胴体,这样的香艳画面,令文部石几乎无法移开眼睛。
少年上了岸,走到自己挂在树枝上的衣物旁边,却并不急着披上。他仍然站着,轻轻甩动头发,引起一阵水珠飞舞,更添几度风情。
文部石肆意欣赏着这美妙绝伦的景象,然后,轻轻一笑:“你很自傲。”
少年微微抬起头,用那双细长美丽的眼睛扫了文部石一眼,露出一个颇为不屑的笑容。
“我不该自傲吗?“他微笑,嘴角带着一丝嘲弄。
文部石也笑笑,却并没回答,因为根本无需回答,这少年的一发一毫,都足以令他傲视他人,这,根本无需怀疑。
少年自然知自己的资本,因此倒也并不期待文部石的回答。
这时,一颗晶莹的水珠从少年的发稍滑下,文部石的视线跟着那颗水珠到达颈部、胸部,看着那颗水珠在下滑途中,又与其它水珠文集聚合,融合成滴,然后,滑至腹部、小腹,再,继续下滑
文部石一时不禁有些晃忽,少年自然知道他在看什么,微微一笑,手一扬,便将衣物拿到手中,披到身上,挡住了文部石的视线,也拉回了他的神智。
文部石觉察自己的失态,不禁尴尬笑笑。
少年倒也不甚在意,他整理好衣物,又抬起头看了看文部石,然后,开怀一笑,百媚丛生:“最近运气甚好,总能遇见美人,在下庄友世,有缘再见。”
留下一个包含无限遐想的笑容,庄友世打开扇子,转身离开。
直至庄友世的背影消失在树木间,文部石这才回过神来。
第二天,庄友世约了武步绘见面,本想找机会与美人卿卿我我一番,可惜美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对庄友世的殷勤总是视而不见,庄友世大感无趣。
“美人今日有事么?“最后,庄友世问道。
武步绘摇头轻笑,说并没什么事,只是文师傅刚刚回来,本该陪他聊聊,问问他家可有急事,但接到帖子,又不想让庄公子空等,于是便赶了过来。
“原来如此。“庄友世点头,心想武步绘与文部石十几年交情,自己总不能占了人家交心相助的时间,再看天色似乎不大好,只怕有雨,于是庄友世便提早结束这的会面,与武步绘相互道别,各自归返。
天气果然不好,武步绘还没回到贾家便已下起大雨来,恰逢附近有个财神庙,武步绘便急急走进庙内避雨,等雨小些再赶路。
走至庙内,衣服已有些湿了,武步绘只得甩甩衣摆,希望多少可以晾干一些。
庄友潜在雨中急冲冲地向财神庙跑去,这老天也真是的,出门的时候天色似乎还不错,才没多久便慢慢变了颜色,现在倒好,干脆下起雨来了,难怪人家说这天就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前面有个财神庙,干脆先到里面避避雨再说,庄友潜加快了速度。
才刚冲到庙门口,还没进门,庄友潜已整个人呆住了,他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庙里,看着那个何其熟悉的背影,那个多少天来一直出现在他梦里的背影!
庄友潜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已完全无法思考,狂喜的心情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庄友世说得对,他的三弟手脚的动作永远比脑子动得快。
等庄友潜回过神来,他已冲进庙里,从背后紧紧抱住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大声叫道:
“公子!请和我成亲!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再说原本正甩着衣摆的武步绘只得身后一阵凉风,然后,便有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紧紧抱住自己,再然后,便是这样莫名其妙的一顿表白。
武步绘吓了一跳,心想今天怎么这么不好运,避避雨竟也会遇到失心疯的人,接下来该如何才能脱身?
“公子是否认错人了?“武步绘不敢有大动作,怕惊吓到这个可怜又可怕的病人,于是小心翼翼问道。
“不会!绝对不会!就是你!一定是你!你的声音好好听,比我想象中的还好听!“庄友潜着迷地叫着。
想象?!唉,果然是个病人!
“公子,能否先松开我,你捉得我发痛。“武步绘小心请求。
“啊!“庄友潜这才发现自己力气真的太大,对方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又怎承受得了,于是他连忙松了手,急切问道:“你没事吧,还痛吗?”
武步绘因为身体重获自由稍稍松了一口气,他稍稍转过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这一看,顿时大吓一跳:庄三公子庄友潜!?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与此同时,庄友潜也看到了自己的心上人,总是想着他的背影,想象着他的面容,各种各样的音容相貌都曾在自己脑海中出现,然而直至现在真正看到,才发觉,这是何等清秀俊美的男人哦。
打一开始庄友潜爱上这个男人,就很想知道他长相如何,但却并非在意他长相如何,无论他是美是丑,他都决意爱着这个人。但现在庄友潜不得不承认,他确是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好看一百倍;而他对他的爱,还是这样的浓烈,这样的真挚,只望他能知道。
而武步绘发现是庄友潜,惊吓之余,倒也大松一口气,虽然眼前这庄三公子的举止有些奇怪,但直觉上他是信得过这个人的,他相信他还是和文部石习武练剑的那个开朗的年轻人。
武步绘正想开口问庄三公子怎么回事,还没出声,庄友潜已飞扑过来,他捉着武步绘的双臂,再急切叫着:
“公子,请答应我,请和我成亲!”
武步绘惊诧不已,且不说这话本身大有问题,而是,庄友潜不是迷恋部石吗,怎么现在又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这孩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见一个爱一个么?
庄友潜可不管对方在想什么,他现在只想心上人赶快答应自己,让自己可以和他朝朝暮暮,生生世世,于是他又向武步绘逼近了几步。
武步绘应付不了这样强烈的压迫性气势,不由得倒退了几步,庄友潜急了,又逼近几步,两人已退至神桌前,推拥之际,不觉意撞到神桌,神桌上高高的烛台倒落下来,竟不偏不倚正正砸在庄友潜头上,庄友潜只觉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庄公子!庄公子!“武步绘大惊失色,赶紧扶住庄友潜倒向自己的身体,将他轻轻放到地上,然后轻晃着他,叫唤数声,庄友潜却毫无反应。
武步绘看了看庄友潜的头部,还好没什么损伤,而且呼吸还算平稳,看来只是一时晕倒,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才对。
武步绘拨开散落在庄友潜脸上的几缕头发,第一这样静静打量这个少年。以前数他都是与部石在一起,那个时候,自己也总以一种复杂的心情看他,因此,也总带着一种难明的色彩;而现在,却是平平静静地看,就像看着一个小孩子。
这孩子虽然没他二哥那样漂亮,实际上只怕这松阳镇,也难以找到一个比庄友世更漂亮的人吧;而这孩子,却比庄友世多了几分阳刚之气,眉宇间,也多了几分豪情,多了几分锐气,等至长大成熟几分,定会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大男人。
“不过,还真是一个激烈的少年呢"武步绘自言自语道。
又过了一阵子,庄友潜还没醒来,武步绘不禁有些担心,自己抬他回去只怕有些力不从心,还是去请个大夫吧,于是他不甚放心地看了看庄友潜,便离开找大夫去了。
武步绘离开不久,庄友潜便晃悠悠地醒了过来,摸着有些发痛的头部,他一时没弄清自己到底身在何,等头痛轻了些,他才渐渐看清周围的景物,也记起自己是为避雨跑进财神庙,然后然后
然后
“公子!“他大叫一声,跳起身来,却没人回应。
庄友潜大急,他发了疯似的翻遍整个财神庙,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公子,你在哪里为什么又不见了"庄友潜失了魂似的喃喃着,终于,失望而低落地离开财神庙。
不久后,武步绘带着大夫匆匆赶到财神庙,却发现人已不见,大夫看了看烛台,安慰说如果只是轻轻砸到,对方又是练武之人,应该不会有事,可能是醒过来,回家去了。
武步绘只得送走大夫,回到贾家,却还是放心不下,于是派了家丁到庄家看看,得知庄友潜已回到家后,才放下心来。
再说又与意中人错过的庄友潜垂头丧气地回到家,正巧遇到已回到家换了干爽衣服舒服地喝着热茶的二哥,庄友潜已没什么心情与二哥打招呼,只是继续垂着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庄友世当然不会放过他,他知道三弟最近因为文部石不在而心情不佳,所以他决定做个小福星,告诉三弟文部石已经回来这个好消息,想到呆会三弟兴奋激动的样子庄友世就很是满足:三弟有我这样的二哥真是太幸福了!
于是他开口叫道:“三弟。”
庄友潜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地应了一句:“我见到他了。“然后仍然沮丧着回房。
咦?庄友世很是奇怪,见到了文部石为何还不高兴,这些天不是为了他愁云满腹的吗?现在他都回来了,还不开心?
哦!庄友世拍拍扇子,恍然大悟:一定是刚刚得知文部石有个走得近的人,所以不开心吧!
可怜的三弟!
(1)
日,凉亭上,武步绘轻轻斟了两杯酒,端起一杯,递给文部石,文部石微笑着接了过来。
“家里有事么?“武步绘端起自己的一杯,喝了一口,问道。
文部石苦笑一声:“还不是催着我完成终身大事,说我都三十而立了,要是别人,早就子女成群了。”
“那你怎么说?“武步绘看着酒杯中的酒,若有所思。
“还能怎么说,只能说两句知道了,敷衍过去。”
“你心里又是怎么想的?“武步绘仍然只是看着手中的酒。
“你希望我怎么想?“文部石看着眼前的人。
武步绘沉默不语,但很快,他便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淡淡一笑。
“不知不觉中,枫儿已经这么大了”
这突然而转的话题令文部石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他看不懂他的神情,但他仍然接过他的话语。
“是啊,已经十五岁了,记得当年见到他时他才五岁,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那双眼睛带着灵气和傲气,让人无法拒绝,因此,我便答应来此为师,也因此,遇到了你。”
“一转眼间,我们都老了十岁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哪。”
“呵呵,是啊,都变成老头子了,一文一武的两个老头子。枫儿也长成一个小伙子了,我还真有点期待看他娶妻生子呢。“文部石笑道。
那你呢?武步绘有些黯然。
“现在的枫儿文武兼备,很快就可以独当一面,也很快地就会不再需要我们"他淡淡说道。
听到这话,文部石不禁抬头看着武步绘,他觉得武步绘今天说的话,似乎有些奇怪。
“绘"他叫着。
“枫儿已经不需要再依靠我们,所以,我们也不必留在这里了,部石,“武步绘伸手握住文部石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一起生活,直至百年终老”
“绘”
“还是说,你准备回家去,听你爹娘的话,娶妻生子?”
文部石轻轻摇头,他回握武步绘的手:“我只是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
很不错吗?我却不觉得,我只觉得,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绘,别想太多"文部石正想安抚情人几句,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于是急忙放开武步绘的手,看向院门。
一个家丁走了进来。
“武先生。文师傅,庄三公子来访。“家丁上报。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文部石点头,于是家丁退下。
文部石看向武步绘。
“不要去可以吗,“武步绘再握住文部石的手,要求道,“我想你留下来陪陪我。”
文部石伸手轻轻拂过武步绘的脸颊,轻轻一笑:“朋友一场总得去打声招呼的,别任性,我很快就回来。”
他轻轻在武步绘额上印下一个轻吻,便出了院门,武步绘只觉一阵失落与黯然:只怕是没那么快回来吧
看到庄友潜,文部石大吃一惊,才数天不见,庄兄弟怎么就变得如此沮丧而低落,这真是那个活跃而霸气的庄友潜吗?
文部石连忙迎了上去。
“贤弟,怎么了?“他担心问道。
“唉"庄友潜只是叹了一口气。
“来,跟兄弟说说,有什么问题兄弟也可以帮你想办法啊。”
庄友潜抬头看着文部石,对方也正真诚地看着他。
“部石兄陪我去喝几杯吧,我现在只想找个人狂饮一番。”
文部石内心有些犹豫,因为刚刚答应绘很快就会回去,现在若是跟庄兄弟出去喝酒但看庄兄弟现在的样子,实在令人很是担心,朋友一场,现在他心有烦躁想找人畅饮,总不能看他这样也不管这
暗暗思量一下,终于不忍拒绝庄友潜,心里又想反正与绘朝夕相对,有的是时间,这,就先陪陪庄兄弟吧
于是他命家丁给武步绘传了个口信,便和庄友潜出了门。
凉亭中,武步绘依旧静静坐着,然而,见到家丁独自走来,心中已是明白,他握着手中的酒杯,紧紧握着
再说一直躲在旁边看着庄友潜进了贾府又离开贾府的贾微枫已是火冒三丈!
可恶啊可恶!庄友潜都来了,那臭小鬼居然没有跟着来,真是太不把我贾少爷放在眼里了,以为这样就躲得了吗?哼,哪有那么容易!看我怎么逮到你!
贾微枫决定亲自出马捉人,主意一打定,便兴冲冲地跑出了门,只跑到半路,便一眼看到小鬼的身影,嘿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得来全不费功夫,小鬼,看你今天往哪儿逃?!
庄友鸣乐滋滋地向镇南的马场走去,听说镇南王家的马场新进了几匹白色的小马驹,庄友鸣一听便乐得跳起,然后便像风儿一样一刮而出,准备去一睹马儿的风采,若当真可爱得很,就干脆叫四哥高价买下一匹!过些日子马儿长大了,自己骑着,说不定会比三哥还威风,比二哥还潇洒,哈哈。
走着走着,却突然莫名地大感危机,一种奇怪的危险感觉正渐渐逼近,庄友鸣心中忐忑不安,他犹豫着,终于还是转过头去,恰恰一眼看到贾微枫正朝他跑来。
“啊!“庄友鸣吓得大叫一声,虽然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恐慌,然后不知怎么回事,便本能地一个劲往前跑。
贾微枫见那小子一看到自己就像看到鬼一样溜得飞快,更是恼火,于是加足火力,一个劲地追。
当时离马场还有好长一段路,这途中,便是一片瓜地,一排排的瓜棚,整齐地排列在田地间。
庄友鸣是跑得飞快,但无论他的体力还是速度,自然都无法与贾微枫相比,庄友鸣大急,便改了方向,钻进瓜地里,在瓜棚间窜来窜去,贾微枫毫不犹豫,也跟着钻了进去。
一番追逐,庄友鸣已经筋疲力尽,他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要跑,本来嘛,他跟那家伙又没有仇,为什么要怕他!?
正想着,一时没注意到脚下,庄友鸣让瓜藤绊住了脚,一下子重重摔到地上,痛得他咧大了嘴。
贾微枫一见庄小子摔倒,顿觉机不可失,于是猛地整个人扑了过去,压在庄友鸣身上,将他紧紧困在自己身下。
“哼!看你怎么跑!“他得意地叫道。
“放开我,坏蛋!“庄友鸣拼命挣扎着,可惜力不从心,终究不是对方的对手,于是仍然被对方死死压制。
“死小鬼,居然敢躲我!那就乖乖受罚吧!“贾微枫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探进庄友鸣的衣服里。
随着他人的手在自己身上的摸索,庄友鸣内心一阵慌乱,说抗拒嘛好像又不是,说喜欢嘛,好像又不全是,反正,很怪很怪。
原本在庄友鸣上身徘徊的手已开始下移,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庄友鸣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几乎忘记了挣扎。
贾微枫也跟着兴奋地喘息着,他怀念这样的感觉,也喜欢这样的感觉,这些天来他时不时地想起这小家伙在自己怀里喘息呻吟的样子,令他总是无法控制地兴奋起来,然后,只得无奈地自己解决,他已懂得该如何解决,但那样的感觉,又怎及得上怀里真有这个人那样愉快。
可这撩人的小家伙倒好,把人家的兴致撩起来了,自己便躲得没踪没影,让人吊着胃口干着急,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虽然不想承认,可这小家伙确实令人意乱情迷,无法自控!
贾微枫开始试着扯下庄友鸣的衣物,庄友鸣很是害怕,想挣扎,却发现自己已失去力气,只能就这样任对方解开自己的衣服。
贾微枫想起多年前那晚见到师傅与先生相的情形,于是开始学着师傅的样子,亲吻庄友鸣粉嫩白晰的背部,引起庄友鸣的一阵颤抖。
接下来该做什么?贾微枫一边吻着一边回忆着,好像是这样?然后那样?还是说那样?然后这样?
不久之后,就只听庄友鸣一阵惨叫和哭泣声,伴随着的是贾微枫激烈的喘息声
青涩的年龄,青涩的技巧,交缠在一起的,是两个青涩的少年
呜呜好痛哥哥救我
(11)
文父的一封家书又将文部石叫了回去,因为走得匆忙,因此忘了告诉庄友潜一声。也因此,当庄友潜又到贾家找文部石饮酒时,便只得到文部石暂离数天的消息。想找个倾诉的人都找不到,庄友潜失望的神情连贾家家丁看了都觉得心痛,恰好走过远远看到这神情的武步绘当然也不例外。
其实武步绘并不怎么想见庄友潜,一来由于他和文部石似乎走得很近,二来因为前些天他莫名其妙的表白,一直令武步绘困扰不已。既然有心于文部石,又为何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这孩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本不想与庄友潜有过多的交集,但实在不忍见他那样失落,于是他吩咐家丁请庄三公子到凉亭一会。
庄友潜有些奇怪,自己与贾家小子的先生并不相识,为何他会突然想见自己?虽然疑惑,但有个人陪自己打发时间,或许多少可以为自己减轻一些忧愁,好吧,见就见吧。
于是庄友潜根据贾家家丁所指的方向,前去拜访。
庄友潜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否则怎么可能在这里见到自己的意中人?自己的意中人,又怎么可能会是贾家小子的先生?
是的,一定是在做梦,自己来贾家这么多,却从没和这位先生会过面,每每,都只与这位先生相隔两面墙壁!仅仅两面墙壁,便造成了一的错过!是的,一定是在做梦,否则我一定要大喊一声:老天爷,你开的什么玩笑!
没错,一定是在做梦,而且还是个极好极好的美梦,那么,可千万别那么快醒来。
武步绘好笑地看着庄友潜一边走近一边掐着自己的脸颊,他只得苦笑着说道:
“这不是梦,庄三公子,请坐。”
“真的不是梦吗?真的不是梦吗?“庄友潜本能地念着。
武步绘笑着点头:“是的,不是梦。我正想问你上在财神庙没撞伤哪里吧?”
庄友潜终于开始相信这不是梦了,才刚意识到这一点,他便猛地朝武步绘冲了过去,不顾对方的惊吓神情,狠狠捉住他的双臂,急切叫着:
“公子!我终于找到你了!我要和你成亲!请答应我!”
武步绘完全措手不及,他不知这孩子怎么一下子又发起疯来了?!
“庄公子,你冷静一点,我们谈谈好吗?“武步绘连忙好言相劝。
庄友潜这才恢复了理智,他乖乖在石椅上坐了下来,眼睛却仍然紧紧盯着武步绘。
武步绘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表面上却不露声色。
“庄公子,我们素不相识"武步绘打开话题。
“现在相识了!“庄友潜急急应道。
“我是说,在财神庙遇到之前,你并没见过我”
“我见过"庄友潜急忙打断,“你的背影!”
“背影?”
“对,就在屋顶那里!“庄友潜指了指上所在的位置。
呃
“好吧,就算你见过”
“真的见过!”
“好吧,你真的见过,但仅仅是背影”
“对,然后我就爱上你了,地爱上!”
“那时你并不知道我的样子如何。”
“我不在乎,反正我就是爱你,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爱你!”
“但你既然和部石亲近,为何又"武步绘有点头痛。
“啊?关部石兄什么事?“庄友潜一头雾水。
“你你不是喜欢部石吗?”
“我什么时候喜欢部石兄了?”
“你总是来找他”
“那是因为他武功好酒量也好,平时找他也只是想找个人交流切磋而己,我和部石兄真的只是这样,再没其它关系了,你不要误会!“庄友潜见意中人误解,急忙澄清。
“是吗”
“真的真的!我和部石兄真的只有这样了!“庄友潜大急!
“唉”
“公子"这一声叹息令庄友潜担忧不已,他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你和部石只是那样,可我和他却不只是那样”
“什么?“庄友潜一时没听懂,于是愣愣地问了一句。
“我们在一起十年了。“武步绘残忍地说明。
“我知道你们在这里十年了。“庄友潜一时没反应过来。
“唉"武步绘无奈地又叹了一声,“我是说,我们做了近十年的情人”
什么!?庄友潜整个人呆住了,刚刚公子说了什么?什么情人?情人?他和部石兄是情人?不,不可能的,怎么可能,部石兄怎么可能是公子的情人
“庄公子?“见庄友潜呆愣的样子,武步绘担心地轻轻叫唤。
庄友潜终于慢慢找到自己的声音。
“公子你会和部石兄一辈子都在一起吗”
一辈子?会吗?武步绘内心一阵苦涩,这样长远的事,谁能预知?
“我也不知道"他只能这样回答。
“那就行了!“庄友潜大喝一声,吓得武步绘差点跌倒在地,他转过头看向庄友潜,却只见这少年已完全没了刚才的颓废气息,反而是一副充满豪情壮志的豪迈神情。
" 以后的事谁知道!“庄友潜继续大声表白,“反正我就是爱你,什么都改变不了这样的事实。虽然你和部石兄在一起这么久,我这样做也实在很对不起部石兄,但人这一辈子说不定就只会遇到一个这么爱的人,如果就这样放弃,以后一定会后悔的,所以我要和部石兄公平竞争,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夺得你的心!”
“庄公子,这”
“公子!“庄友潜走近武步绘,一把捉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听听,这颗心是为你跳动的,总有一天,它会让你的心也为它跳动!公子,我绝对不会放弃!”
还没等武步绘做出反应,庄友潜已放开他的手,转过身,昂头挺胸地朝外走去。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武步绘目瞪口呆。
自从凉亭一见后,庄友潜觉得前路一片明朗,现在已知道意中人是谁,这样就完全可以对症下方了,于是,他将几乎全部的心思,都用到了武步绘的身上。因而自然而然的,他知道了意中人与自己的二哥常有见面的事实。
庄友潜拼命告诉自己,二哥与武步绘不会有问题的,他们一定只是有些交情的朋友,就像自己和部石兄一样,肯定不会再多了。
然而,不安的心情仍然侵蚀着他的心,令他几乎无法呼吸,不行,他一定得弄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不然如何安心?于是,整整下了一个晚上的决心后,他便像做贼般偷偷跟着二哥和武步绘,然后,看着他们在镇北的长亭相会,再然后,看着二哥倾近武步绘,托起他的下巴,神情暧昧,虽然距离太远听不清他们的说话,但明眼一看,便知二哥口中定不会是什么好词儿。
庄友潜原本升至云霄的绝好心情一下子又跌到谷底,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自己呢,看到心上人却不知道他是谁,好不容易知道心上人是谁,却发现他和部石兄竟是情人,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和部石兄竞争,却又发现二哥也对心上人有意,老天你真会开玩笑!
现在,该如何是好?
看二哥刚才的神情,确是对公子很有好感,而公子对二哥的亲近虽神情有些尴尬,但却也没有将他推开,看来,公子对二哥,应该也不是很抗拒的吧
为什么会这样?!公子与二哥,到底已经到达什么程度?二哥是不是也像自己这样,对公子全情投入,非君不娶?如果是的话,那么如果二哥知道自己也心仪公子,会不会不开心?毕竟,看他们的样子应该相识已久吧而自己对公子而言,大概只能算是半路杀出来的陌生人
但是难道就这样放弃,为了二哥?
不,不行,我不甘心!我爱公子,我也要公子一样爱我!这一辈子,我都只爱公子一人,我不要将他放开!
对不起,二哥,我决定了,我不会告诉你我喜欢公子让你困扰,我也不会自私地破坏你和公子的关系,但,我要和你公平竞争,我一定会将公子的心夺过来!
庄友潜的豪气再高昂起来!
日武步绘一早起来,踏出屋门,就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只见庄友潜正坐在凉亭中,趴在石桌上睡觉。武步绘很是吃惊,但很快又恢复平静,他进屋拿了一件外衣,轻轻走到庄友潜身边,又轻轻帮他盖上。
很轻的动作,却还是把本来就睡得不熟的庄友潜惊醒了。
“公子"庄友潜一睁开眼就看到心上人,不禁喃喃叫了一声。
武步绘低笑一声,发稍在晨风吹拂下轻轻飘动,同时牵动了庄友潜的心。
“庄兄弟怎么跑到这里睡觉来了?莫非这石桌比你家的床还舒服?“武步绘调侃道。
“因为在家躺着也睡不着,所以就干脆跑过来了。“庄友潜也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有些冒失,但为了公子,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武步绘想了一下,看了看关着的院门,又轻笑一声。
庄友潜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禁有些窘迫,他不好意思地回应道:“我是翻墙过来的,那点高度拦不着我的。”
“我知道。“武步绘微笑,还好来的不是贼,否则
再看看庄友潜的一身薄衣,武步绘心有不忍,于是柔声道:“看你几乎一夜没睡,累了吧,回去休息一下吧。”
“不要!“庄友潜觉得不合听,顿时开始闹起别扭,“以后我都要一直守着你,我不要你和别人单独在一起!“虽然他也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还没资格这样说,但他就是想说。
武步绘以为他说的是文部石,不禁失笑:“我和他在一起十年了。”
“我不理!反正以前的事我不管,但以后,我不准!“庄友潜扬着头中气十足地说道。
武步绘看着这样的庄友潜,心想这孩子倔强起来倒比枫儿更甚,还真是有趣得很,他的心情不由得也轻松了几分。
“你"他笑了笑,“真是霸道。”
“哼!”
“你真是任性。”
“哼!”
“你真是可爱。”
唰庄友潜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呵呵,真的很可爱。“武步绘大笑起来。
(12)
数日后,文部石重返松阳镇,经过当日的小树林时,原本无意停歇,然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停下马,转头看了看小树林,微微一笑,便下了马,拉着马走进树林,向着清潭走去。
文部石自然并没多大的期待会再见到上的人,他只是突然兴起,心想走进去看一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好顺便吹吹凉风。
走到潭边,放眼望去,清幽的树林中,轻风掠过,在潭面引起一阵鳞波荡漾,树木的倒影也随着潭面轻轻摇曳,再是纷杂的心,必定也能在这大自然的清宁中,得到抚慰。
人自然是没有见到,那不奇怪,毕竟,哪会有人天天在这潭边晃荡,文部石倒也并不失望,因为原本便没有期望。
他放开缰绳,走到潭边蹲了下来,捧起清水浸洒脸上,潭水清净冰凉,令人心清气爽。
正想起身,牵马离开,却突然听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然后,在不远停了下来。
文部石站起身来,轻轻转身,竟是上的那位少年!
庄友世看到文部石也稍稍露出意外的神情,但很快地,便恢复他的淡然神色,然后便是轻轻一笑:
“真是有缘啊,美人。”
文部石也不禁跟着爽朗一笑:“真是很巧,看来公子很喜欢到这里来。”
“这里是个好地方。”
“山清水秀,确实是好地方。”
“那美人你呢?你似乎不常到这里来,我也只在此见过你两。”
“确实如此,在下也只是偶尔路过。”
“哦?偶尔路过?“庄友世眉头轻扬,笑道,“偶尔路过又为何不继续赶路,来此做什么?”
“来此,“文部石一时兴起,戏言道,“看佳人出浴。”
“原来如此,“庄友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刚才没看到人,岂不是很失望?”
“无妨,现在见到了。”
“那么,“庄友世嘴角轻扬,走近文部石,手中扇子轻轻一扬,掠起对方的发端,又将扇子递到对方手中,轻盈一笑,“如你所愿。”
啊?文部石被这突然的举止吓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
很快地,他转过身,看向少年。
只见庄友世衣物不除,就这样直直朝潭中走了下去。
“公子,你!“文部石急急叫了一声,庄友世却不予理睬,仍然慢理斯条地在水中漫行。
直至水面漫至胸口,庄友世才停了下来,他慢慢转过身来,看着文部石,俏容带笑,风情无限。
“好看吗,美人?”
好看吗?这样如精灵般的绝色佳人,在这清幽翠绿的潭水的衬托下,又怎会不好看?
“公子之貌倾国倾城,又何需我的一句评价。”
庄友世又笑了起来,然后慢慢朝岸边走来。
上了岸,一身湿露的少年站在文部石面前,滴着水的衣料紧贴着身体,全身的优美曲线展露无疑,比起上的身无一物,又多了几分欲语还休的妩媚味道。
庄友世看着文部石,又是淡淡一笑,同时开始解着自己的衣物。
“美人,在下现在真的要在此沐浴并晾干衣服了,美人你要继续观看吗?“同时送上的,是一个暧昧的笑容。
文部石自然不敢冒犯,于是将扇子送还,并抱拳道:“不扰公子雅兴,在下还得继续赶路,就此告别,后会有期。”
庄友世也不在意,只是笑笑还礼:“后会有期。”
回到贾家,家丁告知文部石庄三公子来访,现在正与先生在凉亭小聚。
文部石叫家丁不必跟先生通报,又先跟贾老爷打了声招呼,便到凉亭见情人与好友。
文部石走进小院时,武步绘与庄友潜正在凉亭看书闲聊。
见到文部石,武步绘神情欣喜,庄友潜却很是不安,这不安,一半是情感上的敌意,一半却是对好友的愧疚,他不知该如何向文部石解释他对武步绘的感情。
走至凉亭,文部石也坐了下来,并向两人致意。因为不知文部石今日回来,石桌上只有两个茶杯,武步绘自然而然地往自己适才所用的茶杯倒满茶,端起,递给文部石,文部石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见此情形,庄友潜心痛异常,却只得强忍下来,公子与部石兄关系亲密已是事实,自己又有何资格说话呢?罢,罢,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为了公子,怎么也得忍下来。
这时,一阵凉风掠过,几缕发丝被轻风吹起,拂过武步绘的脸颊,文部石见状,一时忘了旁边有人,本能地伸出手想帮武步绘帮发丝拨开,还没碰到情人的发端,一只强劲有力的手疾速袭来,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腕,硬生挡下了自己的动作。
文部石大吃一惊,转头望去,发现挡住自己的,竟是一旁的好兄弟!这是为何?
武步绘也吓了一跳,他看了看庄友潜,实在没想到他竟会这样出手。
庄友潜自己也是惊诧万分,他从没想过要做出这样的行动,也知道现在这样做颇为不妥,但那一刻,见文部石的手几乎碰到心上人,庄友潜是在无意识中本能地出了手,这连他自己也意料不到,当然,更无法阻止。
然而,既已出了手,便无法收回,那么,只能顺其自然了。庄友潜仍然紧握着文部石的手腕,看着他,用眼光向他下战书。
文部石迎上这宣战的眼光,然后,又转头看了看武步绘,终于,他完全明白了。
武步绘却是心情烦躁,他唉了一口气,说了声庄兄弟不送了,便转身离开凉亭走进房子。
庄友潜看着武步绘的背影,很想叫住他向他道歉,但此时此刻却叫不出口,于是,只得眼睁睁看着心上人消失在自己眼前。
良久,他放开文部石的手,却无法再直直看向他,他避开了文部石的视线,低声致歉:
“对不起,部石兄,我对不起”
然后他一跃而起,跃出凉亭,跃出院墙,消失在围墙外。
思量片刻,文部石走进武步绘的房间,只见武步绘正坐在桌旁,看着桌面上的茶杯发呆。
“绘"文部石轻叫一声,武步绘却没有回应,于是文部石走近武步绘,轻轻将他拥进怀里。
“绘,对不起,因为家里有事,又这么久没陪你,生气了吗?“文部石柔声问道。
武步绘轻轻摇头,苦笑一声:“即使你没离开,也不见得还有多少时间陪我。”
“你知道的,我与庄兄弟朋友一场,有时候和兄弟朋友出去也是难免的。”
“我却觉得,你似乎更喜欢和兄弟朋友一起。”
“为什么要这样说,你明白我的心的”
“你的心?“武步绘却只是苦笑,“是的,我明白,所以害怕。”
“绘”
" 我们在一起十年了,十年的时间,似乎一晃而过,但实际上,真的不短,正是因此,我更加害怕。知道吗,我了解我们两人,十年来我们一直朝夕相,一直以对方为中心,然而我一直明白,你其实更需要的是一个能激起你的热情的人,而我需要的,是一个能让我想去好好保护的人,然而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却无法找到这样的平衡点。我抑制了你的热情,而你,则令我失去自我,所以我害怕,我害怕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发觉这真的是事实,然后,将我独自抛下。”
“绘,不要这样担心,我们在一起十年了,十年的感情,又怎会这样脆弱?”
“脆弱?我也不知道,这十年来我们过着半隐居的生活,很少接触外面的人,很多事情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发生,很多很多的事情,也都没有经过任何考验,我们都以为那便是最好的,但事实真是这样吗?我们都不知道。”
“绘,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又要我怎么做?告诉我,别让我猜。”
“我只求安心。”
“安心?你又为何不安心,这么多年我一直守在你的身边,为何你会不安心?”
“事情并不是那样简单的,部石,我曾经说过要和你一起离开这里,你却没有答应”
“就因为这个?”
“不,我说了,并不是那样简单,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或者或者你告诉我你爱我!“武步绘转过头直直看着文部石,文部石愣了一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绘”
武步绘淡淡一笑,继续开口:
“十年来我们从没说过这句话,或许是因为没必要,但现在,如果你是真正在乎我,那种爱人间的在乎,那么亲口告诉我,你爱我!”
“我"文部石开口,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说不出口吗?我有时会想,我们之间是有很的感情,但那到底是不是爱情,还是说,它只是友情,或许是亲情,然而,却不是爱情。”
“不是那样的!”
“那你说啊!”
"”
武步绘只是静静看着文部石。
“绘给我点时间好吗”
武步绘眼光黯了下去,他苦笑一声:“好的,我们都来好好想一想我们之间的关系,静静地想一想”
然后他别过头,没再看向文部石。
文部石久久看着武步绘,终于轻叹一声,默默离开。
(13)
京城一个有名的戏班要在松阳镇连唱三天,在松阳镇掀起一阵热浪。知道贾家庄家乃松阳镇两大户,而当今朝廷庄大将军正是庄家大少爷,戏班当家忙给贾庄两家送了帖子,请他们光临捧场。
贾微枫兴起冲冲地想凑热闹,贾老爷偶染风寒不便外出,于是便让文师傅倍伴前去。贾微枫便兴高采烈地跟着师傅出了门。
贾微枫与文部石出门不久后,家丁告知武步绘庄三公子来访,武步绘想了一想,吩咐家丁请庄三公子到凉亭一会。
不一会儿,就见庄友潜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武步绘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庄友潜。
“公子。“走到凉亭上,庄友潜轻轻叫了一声,心中一直担心公子会不会还在生气。
“嗯。“武步绘轻轻应了一声,神情仍是风平浪静,庄友潜内心忐忑不安。
“公子喜欢茶吗?“庄友潜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声。
武步绘仍是看着庄友潜,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公子还在生气吗?我我带了一盆茶来,现在就放在外面,公子要是喜欢的话”
“怎么?一盆茶就想打发我?“武步绘淡淡打断。
“不不是,我是想,公子喜欢喝茶"庄友潜红着脸急急辩解。
“喜欢喝茶也不见得就会喜欢茶。“武步绘再淡淡打断。
“我我"见公子真的生气,庄友潜急得面红耳赤,早已方寸大乱。
武步绘静静看着急煞了的庄友潜,许久,终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心想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他笑着安抚道:“刚才逗你呢,我没有生气,而且我也喜欢茶。”
“真的吗?真的吗?“庄友潜开心地大叫起来,心情一下从谷底飞至云端,“那那我去把抱来!“他一边说着一边笑眯着眼睛朝院外走去,嘴笑得几乎合不拢了,一边走着一边还不断回头看着武步绘,武步绘哭笑不得。
“小心!“突然武步绘惊叫一声。
啊?庄友潜还没反应过来。
嘣!一头撞上了院门的柱子。
痛!庄友潜捂着额头惨叫一声。
“庄兄弟?“武步绘担忧地叫了一声。
“没事没事!“庄友潜连忙应道,便又生龙活虎地蹦到外院搬茶去了。
真是令人担心的小鬼,武步绘苦笑着摇着,然而神情却是体贴而温柔的。
与此同时,贾微枫也和师傅到了戏场,戏场内挤满了人,热闹非常。
二楼的小包厢是贵宾座,被邀请的贾微枫和文部石便朝楼梯口走去。
此时,同样被邀请而来的庄友鸣也跟着四哥兴冲冲地朝楼梯口走来,四人在楼梯口遇个正着。
贾微枫看到庄友鸣开心不已,拼命对着人家瞧个不停,同时内心欢笑不已:哈哈哈,小鬼,又逮到你了!
庄友鸣一看到贾微枫却是大惊失色,刷的一声躲到四哥身后,连头也不敢探出来,气得贾微枫心中哇哇大叫,却只能干瞪眼。
文部石看到庄友鸣,又看了看他身边的人,眼前的少年清秀而俊俏,年纪似乎比庄友潜略小,但却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成熟和沉稳,沉稳之余,又有几分少年的羞涩,确是难得的脱俗气质。
文部石略略一想,便已猜到此人是谁,于是抱拳致礼:“庄四公子。”
庄友第也抱拳问道:“这位是”
“在下文部石。”
“原来是文师傅,久仰久仰。”
两人还没寒喧几句,贾微枫已按捺不住,他猛冲过去,一把捉住来不及躲的庄友鸣,拉着他便往楼上跑。庄友鸣惊慌不已,想挣脱,可惜力气没对方大,于是只叫了一句"四哥”,便被拉上了楼。
庄友第不知两人有何渊源,不禁露出担忧的神色。
文部石见状笑着解释:“两个孩子相识已久,虽然常常吵吵闹闹,但也只是小孩子家脾气,庄四公子不必担心。”
庄友第想想也是,于是释怀一笑,便与文部石一齐上楼,进了另一个包厢。
贾微枫拉着庄友鸣进了包厢,关上门。怕吓到庄友鸣,于是他没敢像上那样对他上下其手,只是把他推到座位上,而自己也老老实实坐在桌子另一侧的位子上。
可惜终究小孩子心性,没多久贾微枫就静不住了,他扫了庄友鸣一眼,对方却只是静坐着目不转睛盯着前方,动也不敢动。
又静坐片刻,贾微枫看了看摆在桌面的苹果,于是拿起一个,讨好似的放到庄友鸣面前,庄友鸣仍然不动。
贾微枫觉得没趣了,他蹭到庄友鸣身边,“喂"地叫了一声,庄友鸣没理他。
贾微枫觉得很不好玩,他眼珠一转,咧嘴一笑,然后快速凑上前去,在庄友鸣脸上啵的一声亲了一口。
庄友鸣吓了一跳,一时没坐稳,啪的一声跌倒到地上,跌倒的瞬间,他本能地拉住了站在旁边的贾微枫的衣服,贾微枫措手不及,于是也跟着跌倒,正正压在庄友鸣身上。
庄友鸣被压痛了,却不敢叫出声,他看着身上的贾微枫,想起上剧烈疼痛的回忆,顿时吓白了脸:如果如果他再那样做,会痛死人的啊!他想叫四哥救命,却又不敢叫,这里这么多人,如果让外人知道,会丢脸丢死人的!
还好,贾微枫大概也意识到场合特殊,于是没像上那样,反而规矩了许多。他只是保持着两人一上一下的姿势,居高临下看着庄友鸣。庄友鸣也看着贾微枫,仍然惊慌不已。
好一阵子后,贾微枫缓缓低下头,庄友鸣吓得气也不敢出。
然后,就见贾微枫像小狗般凑近庄友鸣白晰的颈部,嗅了嗅。
“香香的。”
接着,又轻快在庄友鸣的唇上啄了一下。
“软软的。”
再接着,伸出舌头,在庄友鸣唇上舔了一下。
“甜甜的。”
咂咂地舔舔自己的嘴唇,觉得还不满足,于是又伸出小舌,在庄友鸣的唇上舔了几下。
“嘻嘻,味道好好。“他很是满意。
庄友鸣觉得自己像小狗食盆里的肉骨头,被闻了又闻,舔了又舔,呜呜,好悲哀。
贾微枫还想再舔几下,却突然掌声雷动,吓了他一大跳。庄友鸣趁着贾微枫分神之际,一把推开他,爬起身,夺门而出。
贾微枫也不急着追,他有滋有味地回味了一下,嘻嘻一笑:
“下一定要再吃掉你!”
某日,文部石为贾家护送一批大米到商铺,打点完毕,便独自返回。
庄友世无聊地坐在自家酒家二楼的窗边,看着楼下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独自饮酒。无意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庄友世抿嘴一笑:原来竟是那个美人,还真是有缘。他顿时心情大好,眯起狐狸般的眼睛,眼中闪过一线狡黠的光芒。
他拿起扇子至窗口,等美人走到窗下时,手轻轻一松,扇子轻盈而快速地下落,恰恰掉落在美人脚边。
文部石自然被这突然从天而降的物体吓了一跳,他低头一看,是一把白色的扇子,他便弯腰将扇子轻轻拾起,看了看,似曾相识。他抬头看去,便看到那位绝色佳人正倚在窗边,眼中带笑,看着自己。
庄友世露出绝美一笑,倾倒众生:“可否,帮我将扇子送上来?”
试问文部石又怎能拒绝?
(1)
文部石外出未归,武步绘独自一人坐在凉亭,静静看书。
家丁走来递上一个帖子,封套上的落款是庄友潜,于是打开。
庄友潜约武步绘到河边一见,武步绘略有犹豫,但最终更衣赴约。
旷阔的河面上,河水淙淙流动,映着远的苍绿山峰,形成一幅美丽的画面。
河边,站立着一个俊美的少年,少年身后,一块宽阔而结实的竹筏浮在水面,竹筏被一根长绳拴在河边的石头上,在河水的牵引下,轻轻摇晃。
看到武步绘,少年高兴地跑了过来,迎上意中人。
“公子,今日天气极好,不如我们一起乘竹筏顺流而下,欣赏河流的美景吧。“庄友潜兴奋说着,并期待着。
“这"武步绘却并非庄友潜预期中的欣然答应,反而面露难色,庄友潜的心也随着武步绘的神色沉了几分。
“公子,你不喜欢吗?“他小心翼翼问道。
“我不喜欢水"武步绘不想扫对方的兴,但仍是轻声说明。
“对不起,公子我不知道"庄友潜低下了头,也低下了声音,他现在很是失落,这失落里,失望总是难免的,但更多的是愧疚,早知就先问公子一声再作安排,现在可好,让公子不开心了,真是该死,真是笨蛋。
武步绘看着庄友潜一副自怨自艾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转身朝竹筏走去,在庄友潜惊讶万分的眼光中,登上竹筏。站定后,他转过身来,笑着看着庄友潜,那笑容灿烂得仿佛暗黑中的一线署光,照亮了庄友潜的心。
他笑着说道:“小傻瓜,逗你玩呢。我自小在河边长大,这撑竹筏的本事,只怕比你还地道。“说着,他拿起竹筏上长长的竹竿,微笑着看着庄友潜。
庄友潜终于知道什么叫波澜起伏,也终于知道温和柔顺的人使起坏来真是令人防不胜防,其破坏力比生性狡猾的人还要大得多。而他,真的真的爱煞了眼前这样的公子。
收回漫游的神思,他走到石头边,解开绳子,然后高高跃起,跳落至竹筏上。从这样的高度下落,若是平常人,就算竹筏不翻,也必定溅起巨大水,湿透竹筏上人的衣衫。然而轻功之高如庄友潜自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他轻轻降落在竹筏上,犹如蜻蜓点水般,然后扶着公子,从公子手中接过竹竿。
承载着两人的竹筏,随着水流,缓缓漂动
文部石很是意外,他发现最近总能有意无意地见到庄友世。有时走过某个酒家,无意中抬头,会看到那个美丽的少年正看着自己微笑,然后自己或者会微微一笑继续赶路办事,或者会走上前去,陪少年喝上两杯;又有时在街上行走,却会发现迎面而来的,正是那位少年,然后两人会停下脚步,闲聊两句,或者会相视一笑,擦身而过,等着再的偶遇,两人几乎从未有过预约。
对此,庄友世同样意外惊奇。
不过,缘份有时就是这样妙不可言。
“臭小子,给我站住!“贾微枫气急败坏地叫喊。
想他堂堂贾大公子贾微枫,辛辛苦苦守株待兔了两天才见着小白兔的影子,谁知那小子一见到他真的就像兔子见到狼一样跑得飞快,害得他只好在后面拼命追。
跑过了一条街又一条街,贾微枫心想是不是他最近追得太多,令那小子的跑步速度也加快了这么多,而且体力似乎也增强了不少,果然运动有助于健身。
真是可恼的小鬼!
这时,小鬼拐进一个街角,贾微枫内心不禁哈哈大笑,笨小鬼慌不择路,竟傻傻跑进死胡同,这回看你往哪儿跑!
贾微枫幸灾乐祸地跟着跑进胡同,正想大叫一声"小鬼往哪儿跑”,却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
只见一个衣服破烂肮脏的疯汉子捉住庄友鸣,一手拿着一把锋利闪亮的尖刀,紧紧抵在庄友鸣粉嫩的颈部,一边疯乱地叫着:“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庄友鸣被疯汉夹在臂间,抵着锋利的刀刃,动也不敢动,一张小脸吓得惨白。
贾微枫大惊失色,见到小鬼那惨白的脸更是心痛异常,看着那闪亮的刀刃,他的心几乎提到嗓子口。
“儿子儿子"疯汉意识浑乱,模模糊糊地喃叫着,他的手颤抖着,带动了抵在庄友鸣颈部的尖刀,那刀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割断庄友鸣的喉咙。
如果那汉子神智正常,贾微枫只怕会马上向他跪下,只求他别伤害小鬼的性命,然而那是一个神智不清的疯汉,这样的方法又如何行得通?现在,又该如何才能救下小鬼?
见那疯汉仍然喃喃叫着"儿子”,贾微枫灵机一闪,开口,轻轻叫了一声"爹”。
那汉子浑身一颤,缓缓转过头来,看向贾微枫。
贾微枫也看着疯汉,眼光余光却留意着那把利刃,他的心跳得飞快。
见那汉子有些反应,贾微枫又叫了一声"爹”,然后试着向疯汉移步。
“爹,晚了,该回家了,别理别人家的孩子,我们回家吃饭去。“贾微枫小心说着,同时留意着疯汉的神情与动作。
疯汉大概被触动了,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口中一直叫着"儿子,儿子”。
贾微枫继续轻轻向疯汉移动,同时用眼光安抚庄友鸣,试图令他安心,庄友鸣在这坚定的眼光下,也稍稍安定了些。
贾微枫已接近疯汉,他继续温柔地说着:“爹,放开人家的孩子,孩儿陪你玩,好吗?”
“儿子儿子"疯汉看着贾微枫,拿着尖刀的手稍稍松开了些,然而利刃的威胁仍然存在。贾微枫轻轻拉着庄友鸣,让他在不惊动疯汉的情况下,不着痕迹地移开。庄友鸣在贾微枫的带引下,渐渐离开了疯汉的扼制。
就在庄友鸣刚移至贾微枫身边的瞬间,疯汉突然发现两人的举动,于是大发疯颠,狠狠挥起利刃,朝庄友鸣砍去,庄友鸣根本反应不来,眼看就要惨遭毒手。已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贾微枫早已一把搂住庄友鸣,将他护在怀中,于是,利刃直直划过贾微枫的脸颊,在他的脸上拉出一道血痕。与此同时,贾微枫一脚踢起,将疯汉狠狠踢至墙角,疯汉跌倒在地,呻吟不止。
这时几个家奴打扮的男人冲进胡同,见到疯汉,二话不说便将疯汉捆住,然后又七手八脚地将疯汉抬走,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片刻之后,胡同里只剩贾庄二人,若不是贾微枫脸上的血痕,只怕他们还会以为刚才的一幕大概只是做梦。
痛!心情刚刚稍为平复,身体的伤痛便立刻变得剧烈,贾微枫这才意识到自己受了伤,他摸了摸脸颊,引起一阵刺痛。
“别摸,手脏。“庄友鸣连忙制止。
刚才贾微枫如何为了他不顾自己的生命他非常清楚,他只觉得心中某个地方似乎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那种感觉,他似懂非懂。
他凑近贾微枫的脸颊,伸出小舌轻轻舔了舔对方脸上的伤口,然后,看着贾微枫。
“痛吗?“他问。
“不痛。“贾微枫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轻轻摇头道,但其实,是痛的。
再然后,贾微枫也凑近庄友鸣,轻轻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庄友鸣看着贾微枫,笑了起来,笑得很甜。
(15)
又接到一个帖子,封套上没有名字,但没打开之前武步绘已猜到是庄友潜,然后,果然是他。
略微一想,前段时间也常收到帖子,大多是庄友世送来的,而近来似乎已很少收到他的帖子了,或许,他是找到比自己更好玩的玩具了吧。
武步绘轻轻一笑,其实倒也并不意外,他知道那个少年对自己有较好的印象,但却并不是什么浓烈的感情,想来大概他是知道了自己的爱好,而恰好又遇到自己,于是想着一试吧,那个时候,或许他甚至是志在必得的,毕竟他是那么自负的人。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一旦他遇到真正有兴趣的人,这份好奇心一定会很快消减,现在,他大概是遇到这样的人吧,只不知这个幸运者是谁?
走过这段山路之后,前面便是一条木桥,过了木桥,便是街市了,然后,走着走着,人就会多起来,这样的话
庄友潜心中一直在打鼓。
前几天在山上发现一道清泉,八缕泉水从石壁流出,然后,汇成一束,沿着陡壁漫涌而下,很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美景,更为奇妙的是,这泉水竟带着一股淡淡的荷香,随着轻风,香慢慢飘扬,令人心旷神怡。于是便约了公子前来观赏,公子果然连连称奇,叹赏不已,这令庄友潜开心非常。
下山的时候,庄友潜心中一直争闹不断,他眼光余光扫过与自己并肩而行的公子的手,心跳连连加快,怎么办怎么办?他好想拉拉公子的手,哪怕只是一下下,他只是想感受一下公子的手温,感受一下拉着他的手的感觉,记得自己在梦中已经拉过好多好多,然而,那却是不真实的,每每做着这样的梦,总令自己的心更加空虚,所以,现在好想好好感受一下这个真实存在着的公子,让自己知道,他就在自己身边
然而,到底拉?还是不拉?无论如何,现在公子与自己的关系仍然是有一定距离的,这样的情况下,会不会太过唐突,若真是拉了公子的手,公子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以后不再理会自己,会不会与自己从此划清距离,不,好可怕
但是真的好想
怎么办啊怎么办
这个时候,一个樵夫轻快在从两人身后走来,狭小的山路,并肩而行的庄友潜与武步绘已占了山路的大半,樵夫毫不犹豫,便从两人中间穿过。
这时,庄友潜的感情终于战胜理性,他几乎本能地伸出了手,并拉住身边人的手!
公子!公子!庄友潜心中喃喃叫着,公子,我终于拉到你的手了,好美妙的嗯?公子的手怎么这么粗啊又硬
就在庄友潜开始迷惑之际,就听一个粗重的嗓音在旁边响起:“你捉我的手做什么?”
庄友潜仿佛见鬼般地惊叫一声,转头一看到身旁一脸络腮胡子的壮汉,差点吓破了胆。
“你你你"他结结巴巴地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我是打柴的。“壮汉豪爽补上一句,然后径自昂着头走了。
“公公子"庄友潜转头一看,却见公子正一脸好笑地站在一旁,庄友潜突然很想在地上挖个坑钻进去,可惜手头没有工具。
庄友潜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得不能再红,因为现在它已经热得不能再热,呜呜,好可怜,好丢脸。
“公子,走吧"庄友潜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匆匆说道,然后头低低地朝前走去,不敢再看武步绘,呜,被公子笑话了,好凄惨。
武步绘看着庄友潜脸红红,头低低,一脸欲哭无泪可怜又可爱的样子,心中不禁顿生怜爱。那孩子却是连路都没看,只是一个劲往前走,以掩饰如此那般的尴尬,若是再这样直直走下去,只怕会撞上大树。
武步绘想起刚才庄友潜拉错人的情形,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那似乎是一种特别的情感,一种会令人冲动的情感,在这种情感中,武步绘加快几步跟了上去,轻轻拉住少年的手。
“小心看路。“他轻柔地说。
喳庄友潜的脑子顿时变成一片浆糊
回到贾家,走进小院,一眼便看到文部石正在凉亭中静坐。
听到脚步声,文部石抬起头来,看着正慢慢走近的武步绘。
“绘”
武步绘微微一笑,说了一声"等我一下”,便走进屋里。
不一会儿,他拿了一瓶酒,两个酒杯走进凉亭,放在古桌上。
“绘,你去哪里了,最近总是不见你。“见武步绘摆好物品,文部石便开口问道。
武步绘淡淡一笑:“只是和朋友出去走走。”
然后他给两个酒杯斟上酒,将其中一杯推到文部石面前。
文部石伸手,然而在碰到酒杯的那一刻,武步绘按住了他的手。
“绘?“文部石不解地看着武步绘。
“部石,这一杯之后,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好兄弟了”
闻言,文部石猛地收回手,仿佛那杯子里是怎样的毒药。
“什什么意思?“他惊问。
“就是那样的意思。“武步绘别过头,不敢看向文部石。
“绘"文部石只叫了一声,便紧紧握住武步绘的手,武步绘愣了一下,但很快挣脱了。
文部石不置信地看着武步绘,莫非,我们的关系已经远到这样的程度了吗?
“就是这样吧,这样或许才是最好的”
“为什么?!“文部石不愿相信。
武步绘走近文部石,将手轻轻按在对方心口上。
“部石,你好好问问自己,我在你心中,到底是怎样的位置?你爱我吗?这个只怕连你自己也无法回答,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拖下去?”
“若是这样,这十年又算什么?“文部石难以释怀。
“或许只是习惯二字吧。”
“习惯?“文部石苦笑。
“刚开始我们确实彼此着迷,但后来,或许就是那样了,我们一直存在于只有彼此的生活中,一直觉得,这样也不错,然后就一直继续了下来。但,或许那却不是最好的”
最好吗
“你最近常和友潜兄弟一起吗?“文部石苦涩地问道。
庄兄弟?武步绘念了一句,又想起下午庄友潜拉错樵夫后的那种害羞而尴尬的样子,忍不住失笑一声。
或许武步绘并未自知,然而文部石却能从他那微微的笑容中看到几分甜蜜,几分怜惜,几分欢欣,几分爱意
“我明白了。“是的,他不是傻瓜,他看得出来,这些段时间内,很多事情,原来早已在悄悄变化着。
他拿起桌面上的酒杯,迟疑着,又看了武步绘一眼,终于,端至嘴边,一饮而尽。
“以后永远是好兄弟。“他苦涩地说了一句,便起身回房。
武步绘呆在原地,看着剩下的那杯酒,久久无法动弹,终于,他也端起酒杯,慢慢地,将酒饮尽。
从此以后,就是好兄弟了也仅是好兄弟了
(16)
庄友世一走进酒家,就看到美人正独自一人喝着酒,他的面前已放着好几个空的酒壶。
“美人,怎么这么好兴致?“庄友世摇摇扇子,走上前去。
好兴致?文部石苦笑一声,如果是就好了。
“庄二公子。“尽管心情不佳,文部石仍然礼貌致礼。
“一人独饮多没意思,美人不如和我一同上楼,我们一喝个痛快,不醉无归?“庄友世笑着邀请。
“不醉无归?好,那就不醉无归!“文部石一心买醉,于是很快应邀。
庄友世吩咐店小二安排了个上好的厢房,酒菜上桌,两人畅饮。
见文部石由始至终沉默寡言,不像以前那样谈笑风生,而是一直心事重重,庄友世有些疑惑,于是问道:
“美人有心事么?”
文部石苦笑连连,被人抛弃,可否算是心事?
“庄二公子,“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开口,“如果你有一个相十年的情人,有一天,你的情人对你说他爱上另一个人,你会如何?”
庄友世浑身一颤,心头一紧,然而一意识到这点,他便不得不开始自嘲:又不是自己的事,这样紧张做什么?
“这就是美人的心事?“于是,一张俏脸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正是。”
“美人如此一表人才,居居一个女子,又何需在意?”
“这话说的容易,却如何轻易做到?“说着便将那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庄友世看着文部石,心里竟是憋得慌。
“你就真那么爱她?“庄友世轻轻挑眉。
“十年的感情,如何说放就放?“文部石心中有结,难以解开。
不知为何,庄友世现在只想拂袖而去,这种心情是陌生的,也令他很是不安。
他终于还是稳住了自己的心情。
“她真就那么好?”
文部石淡淡一笑,神情很是温柔:“是的,他很好,真的很好。”
只是这样的神情却令庄友世心中颇为不快。
“是么?“庄友世淡然一笑,走到文部石身边,将他拉起身来,文部石不解,甚是疑惑地看着庄友世。
庄友世又是绝美一笑:“只不知有没我好?”
然后他猛地踮起脚,重重吻上文部石,小巧的舌头轻巧地探入对方口中,与对方纠缠起来,同时手探至对方下盘,摸上对方的下身。
文部石瞪大了眼睛
或许是少年太过热情,又或许是颇有些酒意,总之,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就那么自然而然了,完事之后,两人躺在地板上,衣物凌乱。
文部石轻轻抚摸少年的长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庄友世轻轻依在文部石身上,手胡乱把弄着文部石的衣物,然后,看到一块小巧的玉佩,于是便拿起细看,却只见玉佩上有一个"文"字。
“文?“庄友世轻轻念着,“是你的姓吗?”
“嗯。“文部石轻轻应道。
“你叫什么?“庄友世这才发现自己还没问过他的名字,一直都习惯地称他为美人,竟没发现这个问题。
“文部石。“文部石仍然轻轻应道。
文什么?文部石?!庄友世只觉晴天霹雳!
他就是文部石?三弟喜欢的那个文部石?不,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庄友世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这时文部石也开始觉得有点奇怪。
“你不知道吗?“他略为惊讶地问。
“你没告诉过我"你早该告诉我
“是么?我还以为,我已经说过了”
酒家中,庄友世声称另有要事,匆匆离开,于是文部石也回到贾家。
轻轻走到小院门口,便看到凉亭中的两个身影,武步绘轻闭眼睛,坐在石桌边,而庄友潜站在他的身后,为他揉着肩膀。
好一幅平和安宁的画面,而自己,却是这画面外的人,文部石呆在院门外,静静看着这美好的画面,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楚,许久,他转过身,默默离开。
庄友世心情低落地回到家中,坐在偏厅,许久许久,动也不动,他只觉头沉得厉害,也痛得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然后,一脸意气风发的庄友潜跑了进来。
“二哥。“他轻快地打着招呼,庄友世却连回应的心情也没有,庄友潜心情正好,倒也没在意,又哼哼曲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庄友世自然看得出三弟的开心,是哦,想来他是知道了文部石与情人分开,所以高兴吧,毕竟,三弟是那么的喜欢他。
呵呵,真是欲哭无泪啊。虽然这个三弟又野蛮对自己又粗鲁又不敬,但他却仍是自己的宝贝弟弟,前些日子他的伤心与忧愁令自己心痛不已,而今,叫自己怎忍心夺走他这样的灿烂笑容?!
可为何为何却要在发现自己已爱上那个人后,才知道他竟是弟弟喜欢的人!如果如果早知他就是那个人,是否可以避免自己的陷入?
老天,为何你要这样捉弄我?
贾微枫脸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但在靠近耳际最终还是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疤痕,于是贾微枫在两侧耳边各放下一缕头发,以遮住那道疤痕,正是这两缕头发,为贾微枫增添了几分飘逸之感,对此,贾微枫很是满意,尤其当庄友鸣以欣赏的眼光看着他时,他的得意,又多了几分。
现在贾微枫常常跑去找庄友鸣,而庄友鸣,也欣喜地期待着贾微枫的出现,然后,一同游玩。于是,树林里,小溪边,山脚下,频频留下两个少年的快乐身影,而在某些荫蔽的角落,也留下了他们激烈交缠的影像。两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在这急剧加温的感情中,沉沦。
庄友潜邀武步绘到山顶同赏日出,于是日落时分,用过晚餐后,两人在和熙的夕阳光中,踏上旅程。
走上山坡后,已是人迹稀少。于是,一路上庄友潜一直拉着武步绘的手,扶着他走过幽暗的竹林,走过崎岖的山路,走上摇晃的竹桥。从那紧紧握着的手上传来的温暖与爱意,武步绘能真真切切体会到;他知道身边的这个少年爱着自己,他会一直陪着自己,保护着自己。这一刻,在这轻轻摇晃的竹桥上,武步绘却能感觉到实实在在的安全感,他的心溢满了浓浓暖暖的情意。
他轻轻转过身,面对身边的少年,然后,在少年意外的神情中,将自己的唇轻轻印上他的。
庄友潜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自己唇上那温温湿湿软软的感觉是陌生的,却也是令人着迷的,哦,公子公子公子在亲他
刷庄友潜的脸又是猛地涨得通红,身体一阵火热,他觉得自己兴奋得快要燃烧起来了
就在武步绘的唇离开他的一刻,他转过身,嘭的一声跳下竹桥,跳进溪里,吓了武步绘一大跳,还好,溪水并不,不一会儿,庄友潜从水里冒出头来,笑着,冲着武步绘大声叫着:
“公子,我喜欢你,喜欢你!”
武步绘心中满腔柔情,他微笑着:“我知道,我也是。”
庄友潜大概没料到会听到这话,不禁愣了一下,然后,更加开心地叫着:
“我喜欢你!”
武步绘仍然微笑着:“我也是。”
“我明天要见你。”
“好。”
“我后天也要见你。”
“好。”
“我以后每天都要见着你。”
“好。”
终于到了山顶。
清静幽暗的夜里,四周只是偶有的轻风,树叶的声响,以及轻轻的虫叫声,墨黑的夜空中,点点星光闪闪发亮,弯弯的月牙儿,悄悄挂在上空,给人一种安宁清幽的感觉。
月光下,武步绘看着庄友潜,眼前的少年一身仍是湿透的,湿湿的衣服贴在身体上,展示出它的轮廓,一个还只是青涩少年的躯体的轮廓,但是,却英挺而绝不骄弱。
武步绘轻轻走近庄友潜,为他解开衣扣:“把衣服脱下吧,穿着湿衣服很容易受寒的。”
“哦。“庄友潜乖乖应道,看着武步绘为他解开衣服的手指。
“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解开我的。“语气平静的声音。
啊?庄友潜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也只是一时,很快地,他便听出公子话中的意思。
他激动地接受了这样的邀请,将手伸向公子衣服的扣子,学着公子的样子,笨拙地解着,然而,手却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当武步绘开始解着他的下衣的时候,庄友潜只觉得一阵热血猛地上冲,然后,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不是痛醒过来的,反正,当庄友潜恢复意识时便只觉下身剧烈痛疼,异物存在的感觉如此明显,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仍在袭击而来,耳边响起的,是一阵又一阵的急促喘息声。
庄友潜觉得自己飘飘荡荡的,仿佛浪涛中的一片浮舟,随时都可能沉下去,他只得紧紧搂住身上人的脖子,随着他的频率,一同摇晃着
一切都平息之后,武步绘搂着怀里人的身子,少年却一直将头埋在公子的怀里,不知是害羞还是什么。
武步绘觉得很有意思,怀里这个平时总声称自己是只流血不流泪的大侠的少年,最后却是在自己的身下哭得稀哩哗啦,呃,不对,不会是自己技术太差吧,那么不如再确认一?
“唔公子”
(17)
坐在房里的窗边,庄友世看着窗外的草,陷入沉思。
一边是亲情,一边是爱情,该如何是好?
难不成为了自己,让弟弟再尝痛楚滋味?这怎么可以?练武之人向来豪爽,很多事情拿得起放得下,三弟也是爽快之人,但终究只是十几岁的少年郎,且对那个人用情至,这样的事,只怕不是他能接受的
但若是为了三弟,放弃那个自己不觉意中已投注感情的人,这对自己,公平么?
美人他是否知道三弟的心意?他对三弟又是怎样的感情?他对自己又是怎样的感情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在不远响起,庄友世转头看去,便看到三弟兴冲冲地跑出院门,想来,是去找他吧?
罢罢罢,谁叫自己是三弟的兄长,谁叫三弟认识他比自己更早,谁叫三弟喜欢他也比自己更早,该退出的,该是自己吧,这个,就当是二哥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
文部石最近有些担心,他已经好些天没有见到庄友世了,到酒家去,也总遇不上他,这实在有些奇怪。若是以前,只怕三天两头总能遇得着吧,尤其是那之后他便匆匆离去,什么话也没留下,无论如何,这样的事多少该有些交待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切仿如烟消云散。他知道,他确实惦挂着那个自负的少年。
问了问常去的那个酒家的小二,店小二想了想,也说二公子的确好些天没来了,不知为何。
文部石暗暗轻叹一声,没再问话,独自回到贾家。
两天后,文部石终于静耐不下,于是穿上夜行衣,夜探庄家。
跳上屋顶,轻轻跃进庄家,并未有人觉察,文部石很快找到庄友世的房间,于是轻轻推开窗户,跃进房里。
庄友世原已睡下,但并未熟睡,很快就被这轻微的声响惊醒,他睁眼一看,顿时愣住了。
“你”
“好些天没见到你,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看。“文部石轻声回答。
“哧"庄友世笑出声来,“竟是这样的小事,你真是闲得慌了。”
“在我看来并非小事。”
“怎么?一场鱼水之欢之后就迷上我了?”
庄友世坐起身来,靠着床柱,以戏弄的眼光看着文部石。
“二公子"文部石无奈地叫了一句。
“其实你也大不必当真,我向来喜欢美人,看得顺眼的,便会想要吃上一口,比如你。”
“是么”
“还是说,你以为我爱上你了?“庄友世扬眉笑笑。
“我”
“美人你可千万别爱上我,且不说我会否真心待你,也别忘了你那相十年的佳人。”
文部石只得苦笑应道:“我与他已结束,现在只望他幸福。”
“不是不能轻易放得下么?”
“该放下的终究得放下,我也不想他为难。”
闻言,庄友世冷笑一声。
“果然,什么都是为她。”
文部石听出其中的味道,只得陪笑:“我与他虽没了爱情,但总还有亲友情,又怎可让他为难?”
“是,是,你爱她是为她,不爱她也是为她,好高尚的人品。“庄友世仍旧只是冷笑。
“别这样"文部石走近庄友世,按着他的肩膀,轻声哄道。
庄友世却是轻轻挣脱,然后,冲着文部石轻佻一笑:
“怎么?以身相许之后要我负责?”
“二公子"文部石只得无奈地又叫了一声。
“我可得声明,那天的事友世也只是图个新奇,玩玩而己,这负责之说,可别向我提起,我也决不负这样的责任。”
文部石听得出这其中的赌气味道,便伸出双臂,将眼前的少年拥进怀里。
“别任性。“他说。
庄友世想再挣脱,但终于没有,只是任他这样拥着自己,许久,他才开口:
“不如就这样吧,我们不该继续的,还有人需要你去爱护。“而那个人,正是我的三弟。
文部石却以为他说的是武步绘,于是轻笑:“他自有人去保护,何需我挂心。”
“你根本不知他的心意,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庄友世有些气恼。
“我又怎会不知他的心意?这十年的相莫非是假的。”
“十年?我并非说那个人,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珍惜我三弟的心意。”
“庄兄弟?“文部石疑惑,“庄兄弟怎么了?”
“你!“庄友世猛地挣脱文部石的双臂,怒视着他,“你和我三弟走得近,竟不知道他对你的心意?”
“他对我是什么心意?“文部石更是疑惑。
“他喜欢你!“庄友世忍无可忍,脱口而出。
文部石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你一直这样认为,所以避开我?”
庄友世看着文部石,没有回答,当然,也即是默认。
文部石自然看得出,他轻笑一声:“傻瓜,不是那么一回事。”
“嗯?”
“庄兄弟喜欢的是步绘。“文部石笑着解释。
庄友世吓了一跳,却知文部石不会以此开玩笑,但他仍是不大相信地看着文部石。
文部石失笑,只得全盘托出:“我与步绘在一起十年,但现在他与庄兄弟在一起。”
“你和"庄友世又是吓了一跳。
“嗯。“文部石点头。
“那你现在对他"知道那个人是武步绘,庄友世终于开始有些担忧,因为他很清楚武是那样特别的一个人,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威胁。
“我和他永远是好兄弟。“文部石淡淡带过。
“真的?“庄友世满是狐疑。
“真的。“文部石再点头。
似乎还是那样自然而然地,一番温存之后,天亮前,文部石离开了庄家。
日,庄友世坐在偏厅,却一直想着昨晚文部石的话,他说的可是真的?三弟喜欢的,真的不是他?
正想着,又见三弟蹦着跳着跑了进来。
“二哥,四弟叫我们过去一下。“一家之主的话可是很有份量的,即使这二哥三哥,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三弟。“见三弟转过身就要跑开,庄友世连忙叫住了他。
“什么?”
“你最近常和武先生在一起吗?“稍有迟疑,终于还是开口问道。
一听二哥这话,想起之前他与公子之间的亲近举止,庄友潜大为紧张,他好不容易才和公子在一起,无论如何都不和公子分开,于是当下便霸道起来。
“我和公子是真心相爱的,无论二哥你对公子是什么感情,我都不会把公子让给你的,公子已经是我的人了!“庄友潜骄傲地宣称他的所有权。
“哈哈哈"听到这话,庄友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自己还真是笨蛋一个啊,闹来闹去,竟闹了这样大的一个误会,真是笑死人了,这小子,果然爱煞了那个人。
“你你笑什么?我是说真的!“庄友潜见二哥莫名其妙的发笑,不禁更为慌张,“我不准你跟我抢!”
庄友世欺负弟弟的兴致又被引了出来,他以暧昧的眼神看了庄友潜一眼,存心戏弄。
“不过绘的嘴唇很软,很甜,让人很是舍不得啊。“他这样说道。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庄友潜顿时气急败坏,一想到二哥可能亲过公子,他就快要发疯了。
“三弟你可别忘了,我可是比你更早认识绘,又喜欢这样的美人,品尝过也不奇怪啊。”
“你你我我"二哥暧昧的神情,暧昧的语气把庄友潜气坏了,他几乎语无伦。
庄友世才没那么善良为三弟解除精神危机,他笑了笑,也不回应,只是摇摇扇子,优雅十足地走出厅去。
“二哥,别走,先把话说完"庄友潜哪敢放松,唯有急急追了上去。
另外,庄友第把兄弟叫来只是想告诉他们一个消息,过两天大哥会回家一趟,要他们准备一下,迎接大哥。
(18)
庄友潜总是放心不下,虽公子现在和自己在一起,但他终归和部石一起十年了,公子是个重情的人,现在整天和部石兄同一院,只怕哪天会旧情复燃,实在令人担心不已。
庄友潜决定把公子拐回家里,朝夕相对,虽然家里还有个二哥要防着,但只要自己在公子身边,起码可以少担心一半,嗯嗯,就这么办!
当下小心翼翼地向父母和四弟交待了自己的感情以及自己的打算,老父老母呜呼哀哉了一番之后,终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了,反正老人才不担心,自己的儿子多的是,只这一个,也没啥关系。
四弟皱着眉头,眼光中有丝丝的冷漠神色,然而却只是一言不发,静静看着他,看得庄友潜心里一阵发毛:怎怎么样嘛,多少给个反应啊
许久,就在庄友潜几乎快要绝望快要抓狂快要暴跳的时候,庄友第终于露出一个笑容:“你喜欢就好。”
庄友潜腿一软,差点扑倒在地:“四四弟,你可不可以直接点说呀?”
庄友第双手在胸前合掌,发出啪的一声,又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可是我觉得这样逗三哥很有趣啊。”
呜呜,连四弟都欺负我
家里的问题一解决,庄友潜连忙飞也似的跑去找公子,然后上气不接下气又提心吊胆又结结巴巴地询问了公子的意思。
武步绘稍微想了一下,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自己来到贾家是为了教导贾微枫,现在小枫已经长大学成,自己似乎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虽然舍不得小枫舍不得贾家,但同在一个城镇里,仍是有很多见面的机会的,于是微微一笑:“就依你的意思吧。”
庄友潜原本一直担心公子会不会反对,现在一听这话,自然高兴得飞上了天。
于是,稍稍作了些安排,对外声称庄家盛情邀请武步绘武先生到庄家教导庄五少爷。贾微枫不舍得先生,但他已知道先生与庄三哥的关系,又想反正以后去找小鸣就可以见到先生,因此也没闹什么别扭;贾老爷虽想挽留,但见先生确实有意过去庄家,且枫儿也确实学有所成,于是一番厚礼风光十足地将武先生送出了门。
庄友潜抱得美人归自然心满意足,唯一的不足是二哥常常喜欢当着自己的脸调戏自己的亲亲爱人,惹得庄友潜暴跳如雷,于是只得整天想着办法将爱人藏在屋里,至少,不要让二哥见到。
庄友世却是玩得起兴,每每看到三弟像只竖着全身毛发的猫的样子便开怀不已,更惹得庄友潜咬牙切齿。武步绘已知庄友世与部石的关系,也知他贪玩,也就由得他了,只是私底下自然得将小情人好好安抚一番,倒也开心非常。
再说庄大将军庄友泉一身素衣,仅带两个待从便静静回到松阳镇,庄家上下自然欣喜万分。对于庄友潜和武步绘的事,庄友泉看了看武步绘,倒也没说什么,而且平日间,似乎也已将他当家里人看待,于是庄友潜提到嗓子口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过后一天,贾微枫出外跟庄友鸣游玩一番后,独自跑回来,刚回到家门口,便见从自家门里走来一个似乎有些眼熟的男人,身后跟着一个待卫。男人成熟而富有霸气,英挺的身材,俊朗的面容,散发出一种逼人的英气。
贾微枫与男人面对面,错肩而过,由始至终,男人只看了贾微枫一眼,却没任何表情。贾微枫一直在脑海里寻找这个男人的记忆,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等一脚踏进门内,贾微枫突然脑子里亮光一闪:对了,在庄家找小鸣时见过他的侧影,那个人小鸣的大哥!但是他来我家做什么?奇怪
贾微枫跑进大厅,却只见爹娘正坐在厅里,神情愤怒而忧愁。这么多年来,贾家一直经营着自家的祖传产业,从未与他人交恶过,甚至可以说是与世无争的,所以一家人一直无忧无虑地生活,可为什么现在爹娘的脸上却出现这样的神情,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跟小鸣的大哥有关?
“爹,娘。“贾微枫不愿乱想,于是叫了一声,走近父母。
贾父贾母看了爱子一眼,将他叫到身边,轻轻搂住。
许久,又轻轻松开儿子。
“先进去换身衣服,呆会出来吃饭。”
“爹"贾微枫想问个清楚,却被父亲的眼光打断。
“没什么事,小孩子不懂。“贾父试着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贾微枫不想父亲为难,于是也只得笑笑,回到自己的房间。
晚上,月色正好,星满空,庄家小院里,庄友泉独自一人坐在院里的石椅上,享受着凉爽的夜风。
然后,一件外衣轻轻从背后披上他的肩膀,他稍稍转头,是四弟。
庄友第给了大哥一个暖暖的笑容,继续为他披好衣服。
“在朝廷,累么?”
“以前是外患,需要东征西伐,现在是内忧,整天面对的是勾心斗角的把戏,还真是精彩得很。”
“哧,大哥倒还真会苦中作乐。”
“还能如何,自古至今还不都是这样,反正也已习惯了。“庄友泉不着意地呼了一口气。
庄友第站在庄友泉身后,轻轻帮他揉着肩膀。
“舒服吗?“他问。
“嗯。“庄友泉应了一声,“小时候你就常常帮我捶肩膀。”
“是该有个人好好帮你捶肩膀了。”
“是的,是该有个人"庄友泉闭着眼睛,却轻轻抬起手,按住庄友第正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庄友第浑身一颤,急忙抽回手。
“大哥这么多年来在官场上打拼,也耽搁了不少时间,是不是该给我们找个嫂子了?”
庄友泉按在自己肩上的手还没收回,一听这话,顿时握成了拳头,他一阵恼火,猛地站起身来,理也不理庄友第,就这样拂袖而去。
庄友第知道大哥生气了,却不敢叫住他,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内,他在刚才大哥坐过的位子上坐下,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庄友泉终于又走了回来,手里拿了一件外衣。
他走到四弟身边,就像四弟刚才为自己做的那样,轻轻为他披上。
“别受凉了。“他柔声说道。
“大哥”
“今晚陪我一起可以吗?“见庄友第有些发呆,他又补了一句,“就像小时候那样。”
庄友第没有拒绝。
这个晚上,并非全像小时候那样。
庄友泉的手摸遍了庄友第的整个身体,但也仅此而已。
日,贾父请了文部石的父母过来,商讨要事。
原来,当今西宫娘娘肖妃、兄长肖国舅的老家正是与松阳镇只隔一座山的邻镇。肖国舅看中松阳镇后山的风水,于是执意要买下。而这后山正是贾家祖坟所在,贾家也正是靠着这山的好风水,数代人安安乐乐,大富大贵。
风水先生和算命先生都曾说过,贾家原本并非富贵命,完全是靠着这山的气数,只要贾家祖坟留驻这山,贾家必定代代平安,衣食无忧,但一旦哪天移走,这后面的事,只怕就难说了。
如今肖国舅命庄将军传话过来,要买下这山,也迟早会要贾家迁走祖坟,这无疑是要断贾家命数,叫贾父贾母如何接受得了?
然而西宫娘娘为圣上宠妃,即使东宫娘娘,也得让她三分,肖国舅仗着妹妹的位置,自然成了圣上跟前的红人,何等风光,何等威势!而今肖国舅要这区区一座山,凭贾家一个小小地主,又如何得罪得起?
然而当真只得把山拱手相让?这如何可以?莫非贾家真要断送在自己手中?
贾父只觉自己已被逼上绝路,毫无选择。
(19)
风和日丽好天气。
贾微枫拉着庄友鸣悄悄溜进自己的房间,合上房门,便开始厮混起来。
庄友鸣欲拒还迎,很快被贾微枫压倒在床上,在对方的肆意抚摸下,一边嘻笑一边喘息。
贾微枫在庄友鸣唇上又是吮吸又是啃咬,看着庄友鸣一副渐渐意乱情迷的沉醉样子,心中自是得意万分,情爱的温度,也跟着高了几分。
在唇上吻够了,贾微枫的唇慢慢下移,移至庄友鸣白嫩嫩的粉颈上,扯开小孩的衣服,又落至白晰如玉的胸前,又是一番啃咬,引起庄友鸣一阵颤抖与低吟。
这样的反应实在令贾微枫满意万分,他继续扯着庄友鸣的衣服,同时,嘴唇也跟着下移
贾父独自一人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却只是烦上加烦。
庄友泉又派了侍从过来问话,说是国舅已传话过来,等待回复。
可笑啊,居然还给足了面子,做足了排场,这回复还需那国舅大人等待么,他要还不就是一句话,容得我这小老百姓说个"不"字么?
可难道就这样听天由命,任人宰割?若真这样断送贾家基业,又如何对得起贾家列祖列宗?
那么,若是拒绝呢?以当今国舅爷的阴险为人,到时会出什么事就难说了,只怕还会惹来杀身之祸,到那时就算有山又有什么用?
唉
罢罢罢,不过是一座山,为了枫儿的安全,就算没了这富贵命也没关系,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算了,算了
枫儿
这孩子啊,最近整天就见他到跑,定也定也不下来,还真是让人挂心,不知现在又在没在家,哪天真得拿根绳子将他捆起来才行。
下定了决心,又叹了一口气,贾父朝爱儿的房间走去,就算人不在,看一看房间也好,若是有什么东西旧了,也可以叫下人换换。
才刚走近房门,却听到一阵轻微而奇怪的喘息声,贾父内心奇怪,一时没多想,于是伸手,一把将门推开。
然而,只一瞬间,他呆住了。他清楚地看到,在他的眼前,他的宝贝儿子正压在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年身上,放荡地吮吸着对方的身体。他只觉得顿时天眩地转,眼前一阵昏暗,几乎快要晕倒!
与此同时,听到声响的两个少年吓得清醒过来,当看清站在门口正气得浑身发抖的人是谁时,更是惊恐万分。
贾微枫已是惊慌失措,急忙爬下床,庄友鸣也吓得脸色苍白,急急扯好衣服,气也不敢出。
“你你"贾父指着儿子,已气得说不出话来,又看到旁边吓傻了的庄友鸣,更是怒火冲天,他扫视一下门边,看到靠在墙边的扫把,猛地操起,就向庄友鸣打去,同时破口大骂。
“你这只妖精,整天往我家跑,原来是想勾引我儿子,你这臭不要脸的东西!”
庄友鸣吓坏了,一时竟无法反应过来,贾微枫怕父亲伤到庄友鸣,又不能强力阻止父亲,只得猛冲过去,拦腰抱住父亲,挡住父亲的蛮力挥打,同时冲着庄友鸣大叫:“小鸣快跑,先回家去!”
庄友鸣这才惊醒过来,提着衣摆,躲过挥舞着的扫把,逃出门去。
见庄友鸣已离开,贾微枫这才松开父亲。贾父气上心头,又挥起扫把,对着贾微枫就是一顿狠打,贾微枫不敢逃避,只是咬着牙,忍受盛怒的父亲的打骂。
入晚,文母已入睡,文部石陪着父亲到院子里散步闲聊。
对于最近贾家发生的事,文劳复感叹万分。先是国舅爷强令卖山,现在又是枫儿和那庄家小公子的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贾父气急攻心,躺在床上咳嗽连连,真是让人看了心酸。只不知这事该如何解决才好?
还有这枫儿也是,好好一个男孩儿,怎么就去喜欢同样的另一个男孩了,这这根本就是不正常的嘛!枫儿怎么会变成这样?贾家五代单传独此一脉,发生这样的事,也难怪贾老弟这样生气了,唉,真是造物弄人啊
文部石看着父亲沉思已久,心中很是忐忑不安。他知道今天发生的事,虽然枫儿从没跟他说过他与小鸣的事,但身为他的师傅,文部石其实早已觉察,只是见两人孩子情投意合,也就没说什么,虽然他也知道若是让贾老爷得知,定会出事,只是那时,也顾不得这么多。
然而现在终于让贾老爷知道了,果然掀起轩然大波,枫儿被打得遍体鳞伤,正躺在床上由下人敷药,而贾老爷也因为这接连发生的事,气得躺在床上咳嗽不止,可,又有什么办法
文部石不禁想到自己的事,他知道庄友世对自己的感情,也无论如何不能负了他。可爹娘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这样的事,又叫他们如何接受得了?
这枫儿的事,虽然他们总是劝着贾老爷别太生气,可也只是因为顾着贾老爷的身体,他们私底下仍是怪罪枫儿的,毕竟这样的事,确实是难容于世人的。
这,又如何是好?
“部儿!部儿!“文劳复叫了叫儿子,却发现儿子根本没反应过来,于是只好摇了摇他的肩膀,这才令文部石回过神来。
“爹。“文部石应了一声。
“唉,这些天发生的事,还真是让人心烦哪。部儿,你也这么大了,什么时候也可以让爹娘放下心啊?”
果然还是问到了,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这样的问题,始终总要解决的,或许,长痛不如短痛?
“爹”
“枫儿太不长进了,竟也学得这样的不正之气,看着贾老弟这样,你又还没定下心来,这叫爹娘怎么安心?”
“爹,孩儿已经长大,自己会安排的了。”
“你总是这样说,每问到这件事你就会这样敷衍爹娘,是不是心中已有人了?若真是有人就给爹说说,爹给你做主。”
“爹,我"是有人了,可叫我怎么说?
“唉,就算是门户不对也没关系,就算就算以前有什么事也算了,只要姑娘家心地善良,对你好就可以了。”
说?还是不说?文部石天人交战,苦思不已,今天不说,明天呢?后天呢?总有一天要说的,不是吗?该发生的事,终究是要发生的,罢罢罢。
“爹,我是有合意的人了,他他是庄家的人”
“庄家?“文劳复一听儿子已有心仪的人,不禁松了一口气,但一想,又问道,“是镇上的庄家?”
“是。“文部石咬了咬牙,点头应道。
“是庄家的丫头么?“文劳复知道庄家只有五位少爷,因而只当儿子是看上人家的丫环了,心想也不打紧,儿子喜欢就好,“改天爹亲自提亲去。”
“不是的,爹,“文部石急忙否认,“孩儿喜欢的是是”
“是谁?“文劳复皱眉,奇怪向来爽快的儿子今天怎么变得吞吞吐吐了。
“是庄家的二公子!“文部石一咬牙,终于说出了口。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文劳复只觉晴天霹雳,大声咆哮道。
“爹,孩儿喜欢他,绝不能负他!“文部石已什么也顾不了了,也跟着大声回答。
“好!好!我的好儿子!“文劳复气得咬紧了牙,“儿子长大了,也由不得爹娘了,真是一个好儿子!”
“爹!所谓的传统接代也不过一句话而己,何苦在乎这个?孩儿以后大可收养一个,也可和亲生儿一样亲!”
“闭嘴!你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居然还敢说出口!我就是从小太纵容你,才会让你变成这样!你给我回房去,好好想清楚,是要他?还是要你娘和我?你自己做个选择!”
“爹!“文部石痛苦地叫着,这叫他如何选择?
“哼!“文劳复已不想再跟儿子罗唆下去,他拂袖而去,独自回房,只留下苦恼万分的文部石。
(2)
对于儿子的事,文劳复越想越气,气儿子不争气,也气庄家人招惹了贾家又来招惹他们文家,即使文母拼命安抚,也难消他的心头之恨。
终于,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文劳复命下人给庄友世送了一个帖子,约他在林子里相见,然后提着剑,怒气冲冲地出了门,文母万分担忧,但儿子恰好不在,贾老爷贾夫人自己也有心烦之事,实在不想再烦扰他们,只是只好盼着儿子赶快回来。
再说庄友世接到帖子,一看是文部石父亲送来的,心中很是不安。文父瞒着文部石单独约他见面,不用想都知道会是什么事,但是,不去吗?这种事迟早都要面对,总不能什么事都让部石一人去承受,既然已决心要和他在一起,那么,无论什么样的困难,都要亲自去克服!
下定决心,庄友世整了整衣服,走出了门。
另外,看着二弟满腹心事独自外出,庄友泉若有所思。
远远看到文劳复的身影的时候,庄友世确实有些惊慌,他能清楚看到文父手中紧紧握着的那把剑,或许在他盛怒的时候见他并不是明智之举,但一想到文部石,庄友世便不愿回头了。
文劳复自然也看到正渐渐走近的庄友世,他只是冷冷看着他,不作任何反应,直至他走到面前。
“文伯父。“尽管内心紧张,庄友世仍然小心翼翼地行了个礼。
文劳复仍然冷冷看着眼前的少年,果然是有着倾国倾城之貌的绝色美少年,难怪能把我儿子迷成那个样子,妖精!妖精!庄家的人,全都是这种不要脸的东西!
庄友世在这嫌恶憎恨的眼光下,束手无策,他不知现在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但只怕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吧
“文文伯父"庄友世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死寂,于是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要将他吞进肚里的人,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句。
“闭上你的臭嘴!我文家可担不起!我只问你一句,你要怎样才肯离开我儿子?“文劳复大声喝道。
“文伯父,我和部石是真心的,我不会离开他!“庄友世不愿退让。
“好,反正你们这些妖精就会勾引人家的儿子,破坏人家的家庭,今天就让我送你上西天,省得你留在世间祸害世人!“文劳复不愿多言,说完,便拔出剑朝庄友世砍去。
这文劳复其实并非练武之人,并没什么招式,却胜在拥有一股蛮力。庄友世虽年轻灵活,但终究只是一个文弱少年,于是只得慌张躲着,但很快便力不从心,然而气头上的文劳复却是越砍越狠。
庄友世一边避着一边后退,却撞上身后的大树,被挡住退路而暴露在剑锋前的庄友世眼看已失去生机,唯有听天由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声尖锐的剑击声,一把银色长剑凭空出现,挡住文劳复的剑端,来人看来内功甚好,稍一用力,文劳复便被震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倒在地。
他定睛一看,不禁有些惊慌:“庄庄将军!”
“大哥!“庄友世也惊叫一声。
庄友泉看了看二弟,见他没受什么伤,便又看了看文劳复。
“二弟,你先回去,我有话要和文老爷说。”
“大哥"庄友世仍有些不大放心。
“没事,你先回去,大哥有分寸的。“庄友泉冲着二弟微微一笑,令庄友世安心了许多。
庄友世看看文劳复,见对方也正恨恨地看着他,但现在也没其它办法了,只得接受大哥的保护,先行离开。
于是,便只剩下庄友泉和文劳复对视着。
“庄将军,“在庄友泉的注视下,文劳复感觉一种难以忍受的压力,于是只得开口,打破沉寂,“庄二公子他”
“我知道,他和文公子两情相悦。”
“庄将军,自古以来阴阳相配,如今出现这样违反天理之事,你竟容得它发生?!“文劳复也顾不得眼前是如此的大将军,大声说道,“庄将军家的事小的自然管不了,但我绝不容许我儿子做错事,只望庄将军好好管着你家兄弟,别让他再找我儿子了!”
“嗤,“庄友泉冷笑一声:“孩子们的事,我们哪管得了这么多?”
“庄将军,你"文劳复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却不知觉地停了口,因为他分明从庄友泉眼中看到冷冷的杀意,那绝不是错觉!
“知道吗,我一直在等着这么一天"庄友泉握紧手中的剑,冷冷说道。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文部石因为父亲的命令心情烦躁,一大早就出门找了个地方喝酒消愁,只可惜酒上心头愁更愁。父亲向来为人固执,如今又是这样的事,要他让步实在难上加难,可难道为了自己,就要硬着逆父亲之意,不体谅他的心情么?这世上最最厚莫过于父母情,自己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可难道要放弃友世么?不能伤害爹娘的心,难道就该伤害他?不,不行,我做不到
文部石只觉头痛不已,却无计可施。
终于,一口气喝完最后一壶酒,文部石起身回家。
已出来这么久,只怕爹娘会担心,还是先回去吧,以后的事,慢慢再想办法。
一踏进贾家大门,就发觉气氛不大对头,有些下人甚至在抹着眼泪。
“出了什么事?“文部石大声问道。
“文师傅"下人看了看他,却说不下去。
然后,就听客房内传来母亲凄厉的哭叫声:“老爷”
再然后,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叫唤声:“文老夫人文老夫人”
文部石大惊失色,不敢再作猜想,只是狂奔进客房,出现在眼前的情形令他惊呆了。
他的父亲浑身是血躺在床上,涌流而出的鲜血在地面上聚成一个大大的血滩,而他的母亲,已经晕倒在床边。
“爹爹!“文部石猛扑过来,抱着父亲的尸体痛哭起来
等情绪稍微安定了些,又安顿好母亲,文部石才从侍候母亲的丫头口中得知父亲先前独自出门去找庄友世。
友世会是友世吗?不,不会的,友世只是一个心地善良的文弱少年,即使父亲有意为难他,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他是我的父亲啊!友世怎么会
是的,一定不会是他,就算就算他想这么做也做不到啊,他是那样的一个纤弱少年
为什么
与此同时,带着一身伤口的贾微枫稍稍跑出门去找庄友鸣。
昨晚躺在床上,为他敷药的老管家含着泪把国舅爷强命夺山的事告诉了他。一整夜,他就这样听着远远从爹娘房间传来的咳嗽声,他的心痛得几乎流血。没想到,家里竟是发生了这样的事,爹娘为了不让他担心,什么都不告诉他,可他是他们的儿子啊,他也想为爹娘多少分担一些忧虑啊爹 娘
在庄友鸣房间的窗下吹了吹口哨,不一会儿,就见庄友鸣急急探出了头,看到贾微枫,他眼一红,眼泪就这样刷刷掉落下来,看得贾微枫一阵心痛。
很快庄友鸣退了回去,不久后,庄友鸣跑出家门,风一般急急跑到贾微枫所在的地方,一见到人,便抱了上去。
贾微枫被碰到伤口,痛得倒吸了几口气。
庄友鸣觉察,赶紧松手,急忙掀开贾微枫的衣袖,便看到那一道一道的伤痕,他心一痛,眼泪又是汪汪地滚了出来。
“小枫,都是我不好,呜呜”
“没事,我不痛的,别哭"贾微枫哪舍得庄友鸣心痛,一看他这样子,直想把他搂住怀里好好安抚一番,可他很明白他今天来并非为了这个。
“小鸣,你听我说,“他握紧庄友鸣的肩膀,急急说道,“国舅爷要抢我们家的山,那山对我们家很重要。国舅爷要你大哥理这件事,你帮我求求你大哥,让国舅爷不要这样做,你大哥是朝廷大将军,一定会有办法的!”
“好,好,我去,我现在就去!“庄友鸣现在只想着贾微枫的伤口,想着他的担忧,他只希望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于是一转身,就朝家门跑去。
(21)
当庄友鸣跑进偏院的时候,庄友泉庄友第正坐在院子里聊天,听到突然而来的急促的脚步声,两人齐齐转过头来。
一路急跑而来的庄友鸣一见到大哥就扑了上去,扯着大哥的衣服哭叫起来:
“大哥,你为什么要帮人家抢小枫家的山,小枫家的山很重要的,你不要帮别人抢好不好!贾老爷很伤心,小枫也很伤心,你帮帮他们,帮帮他们啊!”
“小鸣,“庄友第哪舍得看小弟哭成这样,却也只得劝着,“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理,乖。”
“呜呜,四哥最坏了,什么都帮着大哥,明明就是大哥不对,帮坏人抢小枫家的山!“庄友鸣哭闹起来。
“小鸣!“庄友第无可奈何地叫着。
“呜呜,大哥,求求你不要那样做!小枫伤心我也会很伤心,大哥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好不好!“庄友鸣恳求着。
唉,庄友泉怜爱地看着五弟,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庄友鸣不相信地看着向来对自己宠爱至极的大哥。
悲痛欲绝却只得强打精神的文部石即刻出门,把庄友世叫了出来。无论如何,这事一定要问个清楚,只是,老天,请别再对我太过残忍
庄友世赶向文部石所说的地方,文部石如此急着见他实在令他有些奇怪,但不久前才见过他的父亲,相信是与他父亲有关的吧。庄友世内心忐忑不安,会不会是文父命令他与自己分开?而他答应了
远远看到文部石寂落无神的样子,庄友世内心的不安又加多了几分,与文部石相识以来,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莫非,是自己猜中了?不
等两人面对面的时候,庄友世才发现,文部石的眼中除了寂落,似乎还带着怨恨?为什么?
“我爹见过你,是吗?“文部石强抑内心的悲痛,一见到情人,便这样开口问道。
“嗯。“庄友世不知接下来会是什么,于是只得轻轻点头,同时不安地看着文部石。
“我爹对你说了什么吗?”
“他叫我离开你,我不肯”
“然后呢?”
“他"庄友世不知该不该对文部石说,他不想在文部石面前说文父什么话。
“什么?“文部石却不肯放过。
“他想杀我"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庄友世终于还是说了出来,然后担心地看着文部石。
“然后呢?“文部石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继续问话。我爹想杀你,所以你反过来杀了他?
“我大哥救了我”
“他是用剑救你的吗?”
“是的。“虽然奇怪,庄友世仍是认真回答。
“你和你大哥一起离开的?”
“不,我先走了,我大哥说有话要对文伯父说。“庄友世看不懂文部石冷冷的神情,于是很是不安地应着。
是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为了自己的弟弟,于是把想伤害弟弟的人杀了,果然是好大哥!可是,你有没想过,你杀死的那个人也是人家的父亲,你心痛,人家不心痛么?你好狠!
文部石带着强烈恨意的眼光显然吓到了庄友世。
“部石?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他急忙问道。
“我爹死了”
“什么?“庄友世大惊。
“我爹死了!你知不知道!“文部石突然发起怒来,捉着庄友世的双臂,拼命摇着,“是不是你大哥!你老实说,到底是不是他!”
“不!不可能的!我离开的时候,文伯父还是好好的!我大哥说他有会理的!”
“是的,你大哥!除了你大哥还能是谁?我爹开始想杀你,所以他就杀了我爹!我爹虽然有不对,但他终究没有伤人,也没做过什么坏事,你大哥好狠的心!”
“不会的,我大哥不是那种人!他不会伤害文伯父的!“庄友世无法相信所发生的事,但他却相信自己的大哥。
文劳复心脏被剑刺穿的伤口,那流得一地的鲜血再浮现在文部石脑海里,令他又是一阵晕眩。
“你大哥不是那种人?呵呵,那么他又是哪种人?他为了升官发财,帮着国舅那样的阴险小人欺负老百姓,这样又算是什么人,不过是一个走狗罢了!”
“我不准你这样说!“庄友世虽然心疼情人,但听他这样说自己所尊敬的大哥,却是如何也接受不了的,“我大哥做事自然会有他的理由,你不明白,就不要乱说!”
“呵呵,理由?“文部石冷笑一声,“他当然有他的理由!因为他根本就是一个昧着良心做尽坏事的卑鄙小人!”
庄友世本能地举起了手甩了过去,然而还没接触到对方的脸,就被对方的手捉住了。
“你们庄家的人,也不过如此,只知道护短,包庇,还以为是什么名门大家,原来都是这种货色的人!我真是看错人了!“文部石已经无法再忍受,他不会让庄友世兄债弟偿,可也不想再见到他,于是狠狠将庄友世的手甩开,转身就走。
庄友世心痛得发麻,却也同样生气,他气文部石为何这样武断就认定是大哥,气他为何这样看待庄家人,于是一转身,便也头也不回地离开。
唉,庄友泉心里叹了一口气,小孩子又怎知道这朝廷的事?
当今的朝廷,太子虽为皇后之子,可惜和皇后一样品性驯良,为人软弱,根本难成气候。四皇子却像其母亲肖妃,为人阴险而极具野心,他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近年来更是频频暗中行事,排除异己,肖国舅狗仗人势,也跟着四皇子呼风唤雨,扰乱朝纲。朝中部分大臣对四皇子不满已久,于是竭力维护太子的势力,双方早已形成对立局面,水火不容。
如今四皇子的势力日益涨大,加之其手段狠毒,如今只是就势待发,朝廷只怕随时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庄友泉虽不满四皇子所为,却也知道以太子软弱的个性,一朝为王,只怕也难成功绩,一旦奸臣当道,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庄友泉向来并不明显表现出偏向,只是静观其变,但也正因如此,双方都对他有心拉拢,却也心有提防,这种情形下,庄友泉更是不能有丝毫差错,否则容易惹来杀身之祸,甚至殃及家人。
而且,国舅看中贾家的山显然正是看中它的风水,这山能令贾家改变命数,世世代代大富大贵,若是将肖家祖坟迁入,定也能为肖家带来龙祥之气,他又怎可能放弃?庄友泉很清楚,就算这自己拒绝,国舅定会命其他人代办之,既然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自己为何要为了这样的事得罪四皇子,让自己陷入绝境?
于是,庄友泉只是怜爱地看着五弟,却轻轻摇了摇头。
庄友鸣不相信地看着向来对自己宠爱至极的大哥。
“大哥,大哥"他哀求着。
庄友泉不为所动。
庄友鸣又急又怒,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大哥你为什么变得这样自私!你现在什么都是为了自己,一点也不为我们着想,就算我们伤心你也不在乎了是吗?反正你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亲大哥,当然用不着管我们了!”
啪!当庄友泉反应过来时,竟已打了庄友鸣一个耳光!
与此同时,庄友第惊叫一声:“鸣儿,你乱说什么?”
庄友鸣不置信地看着大哥,泪水汪汪地滚出来:“你打我?从小到大你都没打过我,现在不疼我,想打就打了,呜我讨厌大哥!我最讨厌大哥了!呜”
庄友鸣一边伤心地哭着一边跑了出去。
“鸣儿!“庄友第急叫一声就要追出去,却被庄友泉位住了手。
“别担心,让他哭一下就没事了。“是庄友泉低沉的声音。
庄友第看着大哥,反过手来轻轻握住他的手:“小孩子一心急就乱说话,真不知是谁教的,唉”
“不,“庄友泉苦笑一声,“其实鸣儿说的是实话,我想,大概是安伯无意中说出来的吧。”
“什么?”
安伯是庄家的老奴,是庄老爷少年时的书童,然后一跟就跟了一辈子,对庄家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当然,他知道的事情也是最多的。
“其实我打鸣儿是因为我们早已是一家人,他不该怀疑我对我们一家人的感情。”
“大哥"庄友第看着他。
" 呵呵,让我告诉你吧我确实不是你们的亲大哥,当年爹娘成亲后,数年仍未有子女。算命先生对爹娘说这是命数,改变命数的方法就是先抱养一个,以后便会子多子福,恰好当时爹娘救了病晕在路边的我后把我带在身边,于是便认了我做儿子,没想到那算命先生的话倒是很准,接着就陆续有了你们四个。而爹娘一直将我视为己出,从没半点偏心,我也视他们为再生父母,至于以后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
庄友第静静听完大哥的述说,许久,许久,他才开口:“大哥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或许,是我想得太多吧,我担心你们知道真相后,会和我生份起来,所以,一直宁愿不说。”
庄友第轻轻呼了一口气。
“怎么会呢?无论如何,你永远是我们的亲大哥!”
“是吗?“庄友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那么,如果说我并不想做你的大哥呢?“说着,他紧紧盯着四弟的眼睛。
庄友第心慌意乱,只是胡乱避开大哥的视线。
“我”
庄友泉看着四弟,缓缓低下头去,似乎想做些什么,庄友第紧张不已,不知所措,却一动也不敢动。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下人在门外说话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传进了庄家两兄弟耳中。
“什么?贾家文师傅的父亲死了?”
“是啊是啊,听说是在林子里被人发现的,抬回贾家不久就断气了”
(22)
下人的声音又渐渐远了去,庄友第转头看着大哥,带着些些的疑惑,他知道不久前大哥才从文父的剑下救下二哥,之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文父会
庄友泉迎向四弟的眼光,却没有任何回应。
“大哥,你"庄友第欲言又止。
“你想问是不是我。“庄友泉淡淡应道,完全不是疑问的语气。
庄友第一愣,但很快又一副松一口气的样子。
“我相信绝不是大哥你,虽然你在官场上一向手段强硬,但你一定不会滥杀无辜。”
“无辜?“庄友泉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大笑起来,“如果我说他根本就是罪该万死,根本就是死有余辜呢?”
“大哥?”
“如果我说,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呢?”
“大哥,你你只是说笑的吧?“庄友第无法相信。
“说笑?“庄友泉露出一个带着嘲讽的笑容,“你觉得大哥会是拿这个说笑的人吗?”
“大哥"是的,大哥不会,他知道。
" 不如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庄友泉的眼光看着空中不知某,径自叙说起来,“十九年前,一对夫妇带着染病在身的五岁的儿子翻山到城里找大夫,途中遇到两个人,一个是郎中一个是书生,于是一齐同行。在山上,原是要挖个小坑烤点干粮,谁知可能是运气好挑中了地方,竟挖到一箱珠宝。看那箱子的古香古色,想必是古人留下,埋在这山上的,日积月累,地面上的土层渐渐流失,于是上面便只剩下一层薄土,如今三个男人稍稍一挖,便将宝物挖出。
想来是无主之物,三个男人商量之后决定,分成三份,平分了它,于是击掌,不容反悔。
然而那两个男人却是贪婪之人,对财宝垂涎万分,还想把那三口之家的一份也据为已有。于是当晚,他们合计将物药放到食物里送给那一家人,只是那五岁的小孩身体不适,吃不下东西,于是眼睁睁地看着父母在自己眼前中毒身亡。
小孩年幼却早已懂事,他已大致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于是挣扎着藏进附近的木丛里,不久后,便看到那两个人过来查看夫妇的尸体。看不到小孩,那两人也有些紧张,但却认为这里是山里,那样病重的小孩,就算没病死也会饿死,于是放心地搬了珠宝,扬长而去。
他们却不知道,病重的小孩却拼了命逃出了山,在奄奄一息之时遇到了贵人,终于拣回一条命,长大之后,甚至成为当今的殿前大将军,而且,从没忘记报杀父杀母之仇。
这就是故事的全部,很有趣,不是吗?”
庄友泉仍然看着前方,他的眼中,带着浓浓的恨意。
“那两个人中,有一个是文师傅的父亲?“庄友第心痛地看着大哥,原来他的心中,一直藏着这样的秘密,这十九年来,他一直都生活在这样的痛苦中吗?
“是,就是那个书生。“庄友泉咬着牙回答。
“那么大哥终于报了仇了,是吗?“庄友第试探着问道,他不想触及大哥的伤口,可是,有些问题还是该弄个清楚的。
庄友泉没有回答,他转过头看向四弟,正想开口,却感觉有异,一转头,便看到正呆站在院门外的二弟!
庄友第也跟着望去,不禁惊叫出口:“二哥!”
庄友世绝望地看着大哥,几乎就要崩溃。
“大哥,是你吗?没错,大哥无论做什么都是有理由,也是有道理的文伯父杀人偿命,应该的应该的没人可以怪大哥"庄友世眼中含泪,喃喃地说着,他看着大哥,然后,转身回房,只留下一个寂落的背影。
“二哥"庄友第看着二哥离开,又转头看向大哥,“二哥很伤心,他和文师傅大哥,是你吗?”
“你认为呢?”
“我”
“陪我坐坐好吗?”
“好”
日,庄友潜坐在床沿,看到武步绘整理衣冠,似乎要出门。他知道了文家发生的事,本能地感觉有些担心和害怕,于是急忙问道:“绘哥,你要出去吗?”
“嗯。“武步绘点点头,“我去看一下部石,唉,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部石现在都不知怎么样了。”
果然
庄友潜突然觉得有些伤心,虽然以绘哥和部石兄的关系,绘哥去看他也是无可厚非的,但,他就是不喜欢。
“绘哥,不要去可以吗?我,我想你陪着我"庄友潜可怜地要求。
“又闹小孩子脾气了,别担心,我只是过去看看。你和部石朋友一场,也不想他太过伤心,不是吗?“武步绘知道庄友潜在担心什么,于是走近他,在他唇上印下一个暖暖的吻,便走出门去。
庄友潜无法辩驳,只是呆呆坐在床上,然后,扁扁嘴,呜呜,绘哥,你要早点回来啊
武步绘没到贾家,直觉地,他知道他现在不会在贾家,每有什么事,他就喜欢到那里,静静地,一个人坐着。
果然,在河边武步绘看到了文部石,他一个人坐在树下,背靠着树杆,看着不知某,陷入沉思。
武步绘走了过去,在文部石身边坐了下来,却没有开口。
许久,文部石才发觉身边有人,看到是武步绘,却没有意外。
“近来可好?“他淡淡一笑。
武步绘很是心痛,明明内心悲痛,却还要这样强颜欢笑,在我面前,有这个必要吗?
“若还当我是兄弟,就不要掩饰什么。”
文部石惨淡一笑:“还是你了解我”
“要不要借我的肩膀靠一靠?”
文部石鼻子一酸,想起这么多年来的种种,突然变得脆弱非常,他身子一偏,便倒进武步绘怀里,武步绘紧紧搂住他,只希望能多少给他一些安慰。
" 我十八岁离家行走江湖,二十岁来到松阳镇,此后就一直留在这里,每年回家的数少之又少。那时一来不想家里人发现我和你的关系,二来心想来日方长,以后孝顺爹娘的时间多的是可是没想到,爹竟就这样去了,我还没好好侍候过他啊"文部石心中尽是重的悔意,始终无法原谅自己。
武步绘轻轻拍着文部石的后背,他心痛这个比自己年轻两岁的男人,此时,这个已届三十的男人却像个小孩子般脆弱,需要别人的抚慰。
“但是,为什么是庄友泉?为什么偏偏是他的大哥"文部石继续诉说着他的痛苦,“如果是别人,我一定可以毫无顾虑地为父亲报仇,可为什么偏偏是庄家人我已尝尽失去亲人的痛苦,我不忍心令他也这样”
“我知道我知道"武步绘继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他无法帮他解决什么困难,他能做的,只是在他需要的时候,轻轻拥着他,听他诉说
一夜无眠之后,庄友世出了门。
就算大哥杀死文伯父是有理由的,但部石生大哥的气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他不知道曾经发生的那些事。而且,无论发生过什么事,父亲永远是父亲,也永远是他最敬爱最重要的人,而现在,他却失去了他,这是怎样的痛苦啊
还是应该去道歉的,这无关对错。他失去了父亲,而作为他最亲密的人,自己却没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陪在他身边安慰他,支持他,为了这个,自己是必须道歉的,然后把一切自己没做的事都补回来。
部石说过他有什么事总喜欢到河边静静坐着,吹着轻风,闻着土的气息,然后,心情便会慢慢平静下来。
庄友世知道,自己会在哪里找到他。
是的,果然是找到了他,然而却不是一个人。
庄友世远远站着,悲哀地看着那依在一起的两人。
呵呵,自己真是太自不量力了,还当自己是他最亲密的人,还当自己是该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的人。
傻瓜!自己真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
亲密的人?呵呵,笑话,别忘了还有人和他在一起十年,十年啊,不知比自己要亲密多少倍!
他需要的人?呵呵,还是笑话,自然还有人会时时刻刻看着他,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身边,自己呢,不过是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奇怪小子罢了。
只是,武步绘,你既已和我兄弟在一起,为何还要这样做,就算是为了我兄弟,是否也该避避嫌,你把我兄弟放在什么位置了?你是真的爱他吗?
庄友庄惨淡一笑,转身离开。
才走几步,便发觉脸上落有水滴。
下雨了么?庄友世抬起头,不,不像是下雨的天
原来,竟是自己的泪,而且,停也停不下来了
离那相依着的两人,远远的,是一个少年失声痛哭的身影
或许,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23)
几天后,文父的丧事已办理好,文母的身子也渐渐康复。
早晨,文部石端了清粥给娘亲送去,一进门,却看到母亲一身素衣,好生奇怪。
“娘,怎么了?“文部石把粥放在桌面上,急忙问道。
“部儿坐下,娘有话要对你说。“文母也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
“娘”
“部儿,有一件事藏在爹娘心头很多年了,却一直不敢对你说,怕你接受不了,但现在,你爹已经走了,娘不想你的心中有着仇恨,所以一定要跟你说明白。”
“娘,我听着"文部石轻轻点头。
文母轻叹一口气,述说起来。
文部石一直静静听着,他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更不敢相信父亲竟曾做过这样的事,可是,却不得不相信,因为这是娘亲口说出来的。
“可这又跟庄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庄友泉会”
“不,部儿,其实杀你爹的并不是庄友泉,这些天瞒着你让你一直误会,也是娘的私心,娘在想如果这样你就会离开那个男孩儿,也好”
文部石只是听着,没有应话。
" 你爹被抬回来的时候,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所以在临终前,他将真相告诉了我,他说庄友泉其实就是当初那个男孩,他也确实想过要杀你爹,但终于没有,因为冤冤相报何时了,他不想自己的弟弟也被这样的仇恨困扰。你爹说杀他的人是当初一起害死庄友泉父母的那个人,他只是为了杀人灭口。
皆因一时的贪念,做出那样的事,之后你爹一直承受着良心的折磨,也没再和那个人联系,但却多少知道一些对方的事。那人得到那些珠宝后便没再做郎中,毕竟已成为富贵人家,前不久,那人的儿子高中探,他怕事迹败露会影响儿子的仕途,因此只想让那件事沉于海底,于是选择杀人灭口,只是,恰好是在庄友泉见了你爹不久后。”
“娘,我全明白了。无论爹以前做过什么,他永远都是我最爱的爹。”
“部儿"文母心疼地看着儿子,儿子向来为人正直,如今却让他看到这样的事,他的心里能好受吗,“部儿,娘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娘,你说。”
“娘找算到庵里去,前两天已叫人跟庵里的师太说好了,娘想在那里过完下半辈子。”
“不,不行!“文部石大惊,即刻反对,“部石在外这么久,一直没能好好孝顺爹娘,如今爹去了,就该让我好好侍候着娘,娘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娘您别去,部石下半辈子都要陪着娘!”
文母怜爱地看着儿子,苦笑一声:“娘知道你孝顺,娘也舍不得离开你。前两天娘做了一个梦,梦见你爹在地府里受苦,可能在世时做了那样天理不容的事,所以死后还得受苦偿还。我想到庵里为你爹念经,为他积福,希望能减轻他的罪过,早登极乐,否则我这下半生一定无法安宁。”
文部石知道娘的心,于是只好点头。
看着儿子,文母又再开口:
“你爹走后,又病了一场,现在什么都看开了,活了这么一辈子,该争的都争了,不该抢的也抢了,到头来,便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部儿,上辈的事与你无关,你应该活得开开心心的,不要想着报仇的事,正如庄将军说的,冤冤相报何时了,即使你杀了那个人,以后他的儿子孙子再来寻仇,再以后呢?你爹的事,就算是我们还庄将军一家的,那个人丧尽天良,始终会有报应的。
部儿,以后就只剩下你一个人,娘不想看你痛苦,所以,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吧。如果你真喜欢那个人,那就和他在一起吧,只是别忘了,无论爹娘以前做过什么,说过什么,都只是为了你好,你别怪责爹娘。”
“嗯。“文部石含泪点点头。
送走了母亲,文部石想着自己的事。
好几天没见到友世了,想必他也不肯见自己吧,毕竟是自己误会庄友泉在先,又对他说了那样决绝的话,任谁也无法轻易释怀。
所以,还是得去找他,向他道歉,请求他的原谅。
唉,都是自己不好,太冲动了,竟说出那样的话,那个孩子,一定伤心透了,以后决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更不能再伤他的心了。
于是文部石出门,还走多久,竟遇上迎面而来的庄友世。
“友世!“文部石连忙迎上去。
庄友世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却是心痛非常。
决定早已下了,却是一直等着,等着文家的事办完,也等着自己可以坦然说出想说的话,即使自己仍然爱着他,即使他其实也关心着自己,但,算了吧。
才发现,自己始终无法与他形成默契,有时在想,如果那天他面对的是武先生,他会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想来应该是不会的,因为他定会相信他,他与他已经有着一种无法言明的默契,那正是自己所羡慕的。
其实,即使相遇是偶然的,然而后来却似乎是自己主动招惹他的,否则他定会竭尽全力留住武先生,只怕现在,在武先生身边的,便不会是三弟了吧。
是的,自己是自负的,但或许更多的是任性,而且是这样的任性,见到喜欢的便要把他抢到手,让他成为自己的所有物,却忘了方法,忘了得到之后该如何去经营,以致两人的关系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想来还真是悲哀。
所以,还是离开吧,总不能困在一个小地方,以至视线也变得局限,是时候该到外面去看一看,看一看这个丰富多彩的世界,看一看这个人杰地灵的天下,那时,自己也会变得成熟吧。
所以,离开吧。
看着庄友世平静淡然的神情,听着他云淡风轻的话语,文部石不愿相信。
“友世,请别离开"文部石说着,想留下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实际上他没有解释那个误会,这个时候,解释已没有什么意义了,本该是心有灵犀的两人,却才发现,心,竟是那样的遥远
庄友世去意已决,便没再说些什么,他淡淡看了文部石一眼,便转身离开。
友世
文部石伸出手去,却无论如何也捉不住那个背影
庄友世得知并非大哥杀害文伯父,多少轻松了些,然而去意未变。
第二天,庄友世带上简单衣物,便告别家人,离开家乡,云游四方而去。
武步绘看着少年潇洒离去的身影,心中涌起的,是一种莫名的心痛。
静静回到贾家,踏进生活了十年的小院,推开熟悉的房门,里面,是那个何其熟悉的人。
文部石无神地坐在床上,背靠床柱,手中拿着一壶酒,而床脚边,正横七竖八地散着一些空酒罐。
看着这样的文部石,武步绘一阵心痛,那个向来豪迈坦然的男人到哪里去了,眼前这个伤心落寞的人,真是他吗?
“部石,“武步绘叫了一声,走上前去,一手夺走文部石手中的酒壶,“没喝太多,伤身体。”
“绘,我就知道你会来,这么多年来就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可现在,你走了,爹走了,娘走了,连友世也走了”
“我没走,我就一直在这里,一直看着你,不是吗?“文部石悲伤的话语似乎在武步绘心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口子,痛得他无法喘息。
“部石,别这样,你这个样子,我很心痛"武步绘将文部石紧紧拥住,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他在照顾自己,保护自己,然而其实,他比自己更需要人照顾,更需要人保护。
依着武步绘,文部石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全感觉,一直以为是自己在给他安全感,却原来,是他一直在给自己安全感,绘
“如果当初你叫我带你走的时候,我和你一起离开不知现在,会是怎样"文部石苦笑起来。
听到这话,一种又酸又涩的情感突然涌上武步绘心头,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特殊的冲动,他几乎本能地低下头,吻住了文部石。
文部石意外,却没有拒绝,他微微张开嘴,投入进去,令这个吻变得缠绵起来
然后,便是一番云雨
回庄家的路上,武步绘的心一直无法平复,他没有后悔刚才和文部石所做的事,那样熟悉而迷乱的激情把他的心扰乱了。他才发觉,原来自己还是这样在乎他,还是这样放不下他,还是说,自己根本就从没放下过他?那么,潜儿呢
潜儿总是给自己带来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热情,他的活泼,他的开朗,是这样令人着迷,却也令人迷惑,于是,便莫名地沉迷进去
可是,那是爱吗?是那种愿意一起走一辈子的爱吗?
不知不觉已走了回来,潜儿现在会在房里吗?该怎么对他说呢?
说我刚刚跟部石在一起了,因为发现所爱的人是他?
还是说
走至窗边,于是从窗缝看进去。
少年正坐在床上,晃着两只脚,踢着无物的空中,仿佛那是可以解气的方式。他的脸上,是哀怨的神情,皱着的眉头,抿着的嘴唇,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
是的,这是我活泼的潜儿,开朗的潜儿,会整天问绘哥我是不是很威风的潜儿,会在想要时一边拉着自己的衣角往床边扯一边说绘哥我们玩一下吧的潜儿,会在自己问他痛不痛时一边往自己怀里钻一边说还好啦还好啦的潜儿
到底是什么时候,那种欣赏与着迷的感情,已变成这样刻浓厚的爱呢
想一辈子陪着他,搂着他,消去他哀怨的神情,抚平他皱着的眉头,吻上他抿着的嘴唇,听着他的喘息,看着他的迷离
或者曾对部石有过这样的感情,然而现在,却只对他拥有
这就是爱吧?
是的,放不下部石,因为确实关心他,可,难道就放得下眼前这个少年?
以前曾说部石看不清自己的心,没想到自己竟也有这么一天,不,自己绝不能犯这样的错误,部石失去了友世,自己决不能再失去潜儿无论如何,都要一辈子留在他的身边潜儿
正在晃忽的片刻,庄友潜已看到爱人,一咬牙,急急冲了出来。
“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在找你?你老实说,你到哪里去了!?”
一看到武步绘,庄友潜就激动地质问起来,然后扯着武步绘的衣服,左翻右翻,武步绘一时也停不下他。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原只是一时激动之下的行为,没想到却真的看到自己绝不愿看到的痕迹自己的爱人左肩上的一个红印。
“这一定不是我留下的,我昨晚没咬这里,你说,是谁?是部石兄吗?“庄友潜紧紧握着武步绘的肩膀,激动地问着。
“潜儿,你听我说”
武步绘想作些解释,然而现在的庄友潜根本什么也不想听。
“你那么喜欢出去是吗?你有那么多精力是吗?好,我会让你出不去!我会让你连床也下不了!”
庄友潜一把扛起爱人,走进房间,踢上门,将爱人扔到床上,然后扑了上去
正如第一一样,完事之后,庄友潜一直将头埋在武步绘怀里,不知是害羞还是什么。
“对不起。“许久,庄友潜喃喃着开口。
“没事。“武步绘温柔地抚摸着小爱人的背部,安抚着他。
“我爱你。”
“我知道。”
“我不要你和别人在一起。”
“以后不会了。”
“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好。”
“真的?“庄友潜抬起了头。
“真的。“武步绘暖暖笑着,点头。
“你爱我吗?”
“爱。”
“就爱我一个?”
“就爱你一个。”
“真的?”
“真的。“武步绘又是暖暖笑着,点头。
“真的真的?”
“真的真的。”
庄友潜脸红了起来,然后,似乎想到什么,又是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一头扎进武步绘怀里。
又来了,这个小鬼
“你刚才是不是很痛"似乎是拼命挤出来的蚊子般的声音。
““当然不过难免的,得给他一点鼓励和安慰,“不会,挺好的。”
“我是不是很粗鲁”
““确实是,“没事,挺好的。”
“你是不是不喜欢”
“不,挺好的,真的。”
“我技术是不是很差”
““是很不好,简直就是乱来,“不,挺好的”
“真的真的?“庄友潜兴奋地抬起了头。
“呃真的。”
“那我们再来一好不好?“庄友潜脸又红了。
啊?
“下下吧。“吃不消了。
“可是人家想要"撒娇。
““很痛的啊,“还是下吧,今天累了”
“想要想要"继续撒娇。
“呃”
“嘻嘻。“得逞。
娘说得对,撒谎的孩子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事后武步绘躺上床上恨恨地想。
文部石决定离开松阳镇,浪迹天涯,因为文家最近发生的变故,贾老爷虽不舍得,却也没再留他,于是,让贾微枫送师父出镇。一同送文部石的还有武步绘和庄友潜,四人在关口依依惜别。
“小子,“最后文部石冲着庄友潜说道,“以后步绘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他!”
“当然!“庄友潜握住武步绘的手,显示他的所有权,“绘哥是我的,我一定会负责到底!”
文部石爽朗一笑,策马而去,天地之大,必可容我畅怀驰骋。
(2)
肖国舅没耐心等下去了,于是告知肖妃,肖妃便派了人下来,施加压力。
“贾老爷,这可是娘娘的旨意,您可要知道轻重。“奉命而来的公公坐在贾家大厅的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慢理斯条地说着。
贾父咬牙切齿,却是敢怒不敢言。
“元公公,你看我们这里只是小地方,一座小山”
“贾老爷,“元公公的声音重了起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屑,“娘娘的意思,也轮不到咱们这些小的说什么,您可要有分寸!”
“元公公"贾父似乎还想做些努力。
“哼。“元公公沉下了脸,根本不想再听废话。
罢罢罢,只要有枫儿在,以后什么都可以再作打算,没有山,还有田地,也够了
“阿海,去把地契拿来。“贾老爷一咬牙,便下了命令。
“是。“被唤作阿海的下人走进里屋。
不一会儿,阿海拿着一个黑色的木盒走了出来,想递给老爷。
元公公已是很不耐烦,一招手,身边一个随从便走上前去,将盒子夺了过来。
“我的地契!“贾老爷慌张不已,因为盒子里面是贾家的所有地契,包括山的,还包括田地的,丝毫出不得差错。
于是贾老爷急忙上前,想将盒子从随从手里夺过来。然而已打开盒子的随从没料到贾老爷会突然冲过来,一时惊诧,手一松,盒子连同地契一起飞落在地,随从倒退两步,却不慎撞到桌台,桌面上用于供奉神佛长明灯掉落下来,正好落在地面上的契约书上,干燥的张纸遇火即燃,转眼间便已烧成灰烬。贾老爷眼睁睁看着贾家祖业毁于一瞬之间,气上心头,硬是吐出一口鲜血,然后眼一白,直直向后倒去,完全失去知觉。
“老爷!老爷!“下人们吓得大叫起来。
“真是不祥,“元公公嫌恶地皱着眉,“黄半仙说我今天见不得红,没想到一来就遇到这样的事,真是晦气,我们走,改天再来。”
元公公便这样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贾家如今乱成一团,贾老爷想到世代基业,想到单传根脉,悲愤交加,一口气没缓过来,当夜便生生断了气。
贾老夫人伤心过度,一病不起,三天滴水不进,第四天也跟上了黄泉路。
风光一时的贾家就这样瞬时没落,松阳镇议论纷纷,皆说那风水先生竟是如此灵验,贾家一没了那山,便仿佛被割了喉,放了血,气数已尽,只可怜了那贾家小公子
贾家灵堂前,几天内已瘦了一圈的贾微枫呆呆地跪在爹娘的棺木前,干涩发红的双眼已流不出眼泪。
众家奴看着少爷几近崩溃的样子,也只能在一旁摸着眼泪,可怜的小少爷才十五岁啊,就要面对这样残酷的家族变故,这叫他怎么受得了。现在虽然没了山地,但多年积蓄,贾家家财还算丰厚,若小少爷请人好好经营,也大可丰衣足食,现在只望小少爷节哀,顾好身子了。
“少爷!少爷!“一个家丁匆匆跑进来,“那个公公又来了!”
“是吗?“贾微枫总算稍稍回过神来,冷笑一声,“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元公公仍旧带着那两个随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贾少爷,节哀顺便。“元公公向亡者致了一个礼,便假惺惺地对贾微枫说道,然后,转入正题,“据我所知,贾家的地契已烧为灰烬,如今这山也不再是贾家的了,娘娘善心大度,许你三天时间将你家祖坟迁出,否则由我等自行理”
据你所知善心大度贾微枫冷冷听着那阴阳怪气的声音,怒上心头,他猛地冲近墙边,拔出挂上墙上的长剑,向元公公刺去,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元公公的头已在地上滚了几滚。
啊!众家奴没料到会是如此情形,吓得惊叫起来。
跟着元公公而来的两个随从大吃一惊,拔出剑就朝贾微枫杀去。
贾微枫自幼跟文部石习武,虽岁数尚轻,但平日苦练不止,加上如今丧父丧母之痛正在心头,恨意之下,倍添气力,于是数个回合之后,便让两个随从丧命剑下。
扔下滴血的剑,贾微枫仿若无事般,继续回到爹娘的棺木前,静静跪下。
“少爷!“老管家含着泪,走上前去拥紧了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公子,“少爷,如今闯下这样的祸,上边一定会追究下来,贾家就只剩下少爷一个,少爷你可不能”
“我知道。“贾微枫的声音却是如此沉稳,仿佛片刻间便已长大好几岁,“我只是容不得有人在爹娘的尸骨前撒野,放心吧,我不会自暴自弃,更不会在这里等死。
你们胆大的几个先将那三人拖到柴房,今天之事,绝不能泄露半句,即使这样,也是拖不了两天的,不过没关系,只需让我把最后的事办好就行。
大家在贾家这么多年,对贾家忠心耿耿,贾家绝不会忘。这里已不是我该呆的地方,你们可在贾家拿些需要的东西和财物,自行谋生去吧。愿意的,就暂且留下,帮我尽快安置好爹娘,迁出祖坟,然后我便会离开这里。
微枫在这里拜谢各位了。”
“少爷呜”
众人擦着眼泪,点点头,为贾家做这最后的事。
安顿好一切,贾微枫挑了一匹快马,泣别家奴,踏上旅途。
快要踏出边界的时候,贾微枫停下了马,转头再看了看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这里还有他最爱的人,然而,直至最后,他却没再去见他一面。
并不是怪庄家,也不会怪庄友泉将这场风波带进自己家,毕竟,他只是一个传话人,即使不是他,事情仍会发生。然而,爹的死却确实和自己与小鸣的事有关,现在,又叫自己如何去面对他;如果自己和小鸣不是这样的关系,或许,爹就不会那么生气,也不会被这样活活气死。
对不起,小鸣,错的人不是你,可我们却必须承担这个错误的后果;而且,从今之后我就要亡命天涯,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受这样的苦,所以,别了,小鸣,别了,松阳镇。
不,不会永别的,我的松阳镇,我一定会回来,到那时,我会将贾家今天失去的东西全部夺回来,松阳镇,等着我!
等庄友鸣听到风声,赶到贾家,贾家已是人去楼空,庄友鸣呆呆站在贾家门口,几乎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小枫,你真的走了吗?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为什么甚至不肯见我一面,你不要我了么
许久,庄友鸣终于无法承受身子的重量,脚一软,跌坐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落下来。
小枫你果真不要我了
庄友鸣决定出去寻找贾微枫,无论他在哪里,都要找到他。
可是小鸣儿自幼被家人呵护宠溺着长大,家里人哪里放心他这样一个人四乱跑,自然齐齐反对。然而最终还是拗不过他的犟脾气和一哭二闹三上吊加四绝食的伎俩,只好点头同意。于是一家人站在庄友鸣房间里,看着他这里搜搜那里找找地打着自己的小包裹。
当庄友鸣正在烦恼怎么把自己可爱的小枕头塞进看起来小小的包裹里的时候,庄友第走上前去,拉着小弟的手,露出一个怜爱的笑容。
“鸣儿,枕头不用带了。以后鸣儿一个人在外,就算兜里再有钱,也难免有时会睡破庙睡桥底的,而且还会让蚊子咬一脸的包;冷了,没棉被盖,热了,没人给你扇风,饿了,有时得自己找野菜喝溪水,或者,咬咬干馒头。这样,你还要去吗?”
“要去!“庄友鸣一脸坚决,“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小枫,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的。“这一点,庄友鸣不会怀疑。
然后他放下小枕头,转头看了看桌面的小坛子,就想过去把自己养的三只小乌龟捉过来。
才迈开步,却又被庄友第拉住了。
“四哥"庄友鸣没有回头,只是叫了一声。
庄友第没有回答,仍然只是怜爱地看着他。
庄友鸣在这样的寂静中,终于放下强撑着的最后防线,一转身,呜呜哭着,扑进四哥的怀里。
终究只是个小孩子,想到要离开如此宠爱自己的家人不知多久,自然是心酸难忍的,然而,他寻找爱人的心意,却绝不会变。
帮庄友鸣打好包裹,庄友第搂着小弟,这里叮咛那里嘱咐。原是要叫个人跟着小弟,照顾他,但庄友鸣拒绝了,他说他已经十五岁,不能再事事依赖别人,就因为自己太过软弱,以至连最爱的人也帮不了,所以这,他一定要变得坚强,独自找到他,这样以后才能和他一起面对一切风浪。
庄友第知道他心意已决,便没再勉强,只是告诉他自己会叫各地商号的人帮忙打听消息,要他到了各个地方要多到庄家的商号去问问,说不定可以事半功倍。
庄友鸣点了点头。
挑了一匹性情温和的好马,庄友鸣带着他的小包裹,一步三回头地出发了。
庄友世走了,现在连庄友鸣也走了,庄家一下子安静了很多,而庄友泉也是时候该回京城了。
出发的前夜,庄友泉和庄友第坐在院子里喝酒闲聊,最近镇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两人感慨万分。
然而当庄友第提到贾家时,庄友泉沉默了。
“大哥,你在自责吗?”
“或许吧,毕竟这件事是我带进来的,如今贾家小子已是朝廷钦犯,鸣儿又这样独自离开,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他们会有危险吗?“庄友第也是担心不已。
“来自朝廷的危险倒是不会,如今肖妃已得到那山,我会有办法让他们对贾家的事不了了之,但江湖险恶,其它的事,怎能预知。”
“嗯,只望他们四人一路平安"庄友第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向着满是星的夜空敬了一杯,许下愿望。
“四弟”
“嗯?“庄友第正想转身,被发现自己已被走至身后的人圈在怀里,根本动弹不得。
“四弟"庄友泉搂着怀中的人,低声叫着,然后俯下头去,啃咬着怀中人的颈部。
“大大哥"庄友第的声音有些擅抖。
“四弟,和我一起到京城去,和我一辈子在一起,爹娘身边有三弟和步绘,以后我们常回来就好,好吗"庄友泉在四弟的耳际喃喃着。
大哥温暖的气息萦绕在庄友第周围,令庄友第几乎沉沦其中,然而,当"庄将军"这一称呼浮现在庄友第脑海里的时候,他一下子惊醒过来,一把推开大哥,喘息不止。
是的,你是殿前大将军,你的周围,有着那么多尔虞我乍勾心斗角的人群,他们或许表面上想拉拢你,心底下说不定却想置你于死地,以免存在威胁。这样的情形下,稍稍的不慎,只怕会变成导火线,以至酿成大祸,无论如何,我不想成为你的弱点,所以,我不能答应。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庄友泉走上前去,按着四弟的颈部,不顾四弟的错谔,在他的唇上重重印下一吻,“或许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总有一天,我会和你继续我们的故事,等着我。”
宣告完毕,庄友泉转身离开。
日清晨,庄友泉带着随从,离开家乡,快马加鞭,返回京城。
(尾声)
炎热的夏天,幽静的山林总能给人带来清凉之气,文部石拨开前面的树枝草丛,寻找前路。
一阵风吹来,送来带着湿气的土木味道,文部石大喜,急上几步,跳上树丫,望去,果然看到不远有一个小池,翠绿的池水在这里炎热的天气里,实在是个不小的诱惑。
文部石稍稍施展轻功,一下子便轻快落至阴凉的池边。
退去衣物,文部石走下水去,直至池水漫至胸口。
真是凉爽至极,好不快意。
文部石正沉醉在这样的凉意中,却突然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他猛地转过头,正巧看到一个男子拨开树枝,走了出来。
顿时,四眼相望,万分惊诧。
“你”
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
某天,某山下的一个小酒家来了两位客官,一位坐在马上,一位走在前面牵着马。
牵着马的少年俊美飘逸,而坐在马上的少年也是漂亮非常,于是酒家掌柜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隐约间,酒家掌柜的听到牵马的少年叫坐马的少年"小鸣”;轻风吹过,带起发稍,掌柜的似乎能看到牵马少年的耳际,有着一道淡淡的伤痕,然而,却丝毫无损他的俊美。
尔后,两位少年用了餐,便共骑一马,一齐离开;马背上,坐在后面的少年拿着缰绳,将前面的少年搂在怀里。
掌柜的知道,这样的匆匆过客,只怕是没缘再见第二面了吧,真是可惜,可惜。
全文完
贾威风和庄有名(版本Ⅱ)BY:若林
(一)
却说这松阳镇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掌管的官府虽说不上爱民为民,先天下之忧而忧,但总算不是什么大贪大敛的货色,虽没特别的建树,但也没什么大的过失,加上这松阳镇内本就没什么特别的大险大恶之人,因此官民相,总归还算融洽,至少没什么大的冲突。
再说这松阳镇,所之地,并非关要之,但也不算偏僻;没如京城般的荣喧杂,却也不见得冷清;方圆之大,说不上镇中数一数二,但也不小,而且资产丰富,土地肥沃;一年之中,从不会雨多为患,但更没见过干旱为灾;镇中之民,虽不见得全都大富大贵,但至少从没饿死过人,一部分以耕田为生,一部分则与外经商,维持着这个镇的自立和开放。
总之,一切一切,不高不低,不上不下,刚刚正好。
是日,天似乎特别的蓝,云似乎特别的白,几缕清风吹过,拂动人的发稍,颇添几分舒适之意。街上,似乎特别的热闹,行人,似乎特别的开朗,豆腐店的豆腐西施,似乎特别的热情,路边小店的小猫,似乎叫得特别的甜美,就连迎春院的姑娘们,似乎也笑得特别的纯情。
哎,客官,这边请,这边请。老板,这镇上,可是有什么大事。哎呀呀,客官是初到的吧,当然是有大事了,还是喜事呢。哦,说来听听。今天可是我们镇西的贾家和镇东的庄家同时摆满月酒的日子。这贾家和庄家摆满月酒,为何其它人又这般开心。客官有所不知,贾家庄家为了这满月酒,开仓派米,免费送粮,自然全镇同乐。哦?听来这贾家庄家倒不是什么普通的人家了。客官是第一到本镇吧,要说这贾家庄家,何止不是普通人家,这可是我们镇上最威风最有名的大大之家,镇上之人,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要说这贾家庄家,确实不是十言八语便能说得完的。
贾家历代都是松阳镇最大的地主,以租出田地给农民耕种为主,同时也是附近几个镇最大的米商,历代积累下来,家产已是多得惊人。而贾家至现在的贾老爷这一代,已是四代单传,贾老爷年事已高,晚年得子,看来五代单代已是必然,这刚刚出世的贾少爷贾微枫,自然便是贾家人眼里宝贝中的宝贝,明珠中的明珠,捧在手中怕摔,含在口里怕化,千般宠爱集于一身。因此儿子满月之日,贾老爷开仓派米,广施恩德,为儿子积福。
再说镇东的庄家,正是这镇上唯二的大家之一。庄家近三代以经商为主,丝绸布匹、茶叶药材、金银珠宝皆有涉及,经营范围之广所获收益之高也是令人惊叹。庄家当家庄老爷显然不缺儿子福,庄夫人有了四个儿子庄友泉、庄友世、庄友潜、庄友第后,现今又生下这第五个儿子,自然是喜上加喜,庄老爷在儿子出世后,抱着儿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友鸣,爹的好孩儿,爹会给你这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于是,庄友鸣庄五少爷便有了自己的名字,睁着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然后,他张大嘴巴,哇哇哇地大哭起来。
这贾庄两家,便是松阳镇的重心所在,还好贾庄两家分西东两端,相距并不近,再加上双方经营的产业不同,因此无论在公在私都从未有过冲突,而且,从某个方面上说,正是他们在平衡着整个松阳镇,令其不会出现独霸的局面,而且贾庄两家虽财力雄厚,却并不借此为非作恶,因此虽然交往甚少,却一直能够平和相。
岁月飘呀飘,就这样飘过了十五载。
贾家仍然是松阳镇最大的地主,家财万贯;庄家也仍然是经营有道的大商家,同样,家财万贯;这两家,仍然是松阳镇最大的两个亮点。
却说贾家少爷贾微枫,作为贾家唯一的子嗣,自然在集千般宠爱于一身的同时,也集千般期望于一身。为此,在贾微枫还很小的时候,贾老爷便三顾茅庐,说尽好话,终于邀得才高八斗却无心仕途的书生武步绘至家中,成为贾微枫的私人先生;又亲身前往,邀得世交文劳复武功高强的儿子文部石为贾微枫授武。
文部石当时年纪尚轻,原本无意困在一个小镇当人家的师傅,但恰好当时行走江湖才一年有多的他却已开始有些厌倦,想换换别的生活方式,而且看到同贾老爷一起到文家的贾微枫时,见他确实聪颖可人,令人喜爱,于是点头答应,跟着贾老爷来到松阳镇,这一呆,就是近十年。而能让文部石就这样呆了十年的,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贾微枫,当年文部石来到松阳镇后,与已到贾家的武步绘相识,两人竟意外地投缘,于是此后一人授文一人授武,闲暇之时,便坐在一起,饮酒品茶,谈天论地,畅怀不已,隐约之间,竟有些世外桃源的感觉,不知不觉中,贾微枫已然悄悄长大。
再说庄家的五少爷庄友鸣,这个活灵灵,水汪汪,白净净的小屁孩自小就被爹娘兄长抱在怀里当布偶玩,尤其是庄老爷庄夫人,原本便是为人爹娘爱心泛滥,可惜其它四个儿子稍大一些就不喜欢被人抱,于是小儿子一出世,所有爱心便一股儿全往这小宝贝身上涌去,小宝贝整天从这个的怀里飘呀飘呀飘进那个的怀里,又搂又抱又捏又摸的,真真被宠上了天,即使稍大一些也一样。庄夫人心疼孩子,让他练武怕他摔着,让他练文怕他累着,于是休休练练,半休半练,人家事半功倍,他事倍功半,直至长大了,本事也一直只于半桶水的水平。
反正庄家人也并不介意,前面四个儿子个个出色非常。大儿子庄友泉在朝为官,虽生性沉默,但手段强硬,前途无量;二儿子庄友世才华横溢,文质彬彬,虽常常会为自己为何如此聪明过人美貌过人而迷惑,但无妨,三儿子庄友潜武功高强,相貌堂堂,虽脾气暴躁了些而且看到银子眼睛会发光,但,也无妨,总之,两人一文一武,各自精彩;四儿子庄友第虽年纪较小且个性内向害羞,但却是经商的奇才,庄老爷也正慢慢将家业传予他打理,以便可以安享清福。而庄老爷确实也大可安享清福,于白道,庄友泉必然有他的门道路子,于黑道,行走江湖的庄友潜自然会有他的交挚友,有了这黑白两道的某些交联,再加上庄友第自身的既有才华,家业不想继续发扬扩大都难;正是因为如此,五儿子庄友鸣自少便没被予过什么期望,因为根本没有必要,该有的其它兄长都有了,于是他也乐得开心,在爹娘兄长温暖的羽翼下,无忧无虑地,也悄悄长大了。
而,如若论权势钱地名,两家有些区别。论钱论名,两者半斤八两,各有千秋,平手;论权论势,贾家无人为官,输;论地,无疑,贾家是绝对的胜家。
这便是贾庄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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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主要人物:
贾少爷贾微枫(假威风),师傅文部石(文不识),先生武步绘(武不会),文父文劳复(文老父)
庄家五兄弟:庄友泉(装有权),庄友世(装有势),庄友潜(装有钱),庄友第(装有地),庄友鸣(装有名)
(二)
“哎,客官请进请进,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看客官的打扮,是外地人吧。”
“嗯。”
“客官是第一来的吧,我们这里……”
“来过几。”
“……啊,那客官一定是第一来我们这里住店的吧,我们店……”
“上几都是住的这里。”
“……啊啊,那一定是其它伙计招呼的了,招呼得……”
“上几都是你给我带的路,你还说过你叫小六子……”
“啊?……啊,哈哈,瞧我这眼神,客官一换了装扮,倒认不出来了。”
“我就几件衣服替换,样式颜色都差不多。”
“……啊?这个……唉唉唉,瞧我这记性,真是……”
“……”
“祖传青草凉茶,祖传青草凉茶,喝了不会中暑,不喝活该中暑,快来喝几碗啊,一碗一文钱,两碗两文钱,三碗三文钱,四碗四文钱。祖传青草凉茶,祖传……”
“大娘,您看这鱼,丹凤眼,樱桃嘴,瞧这身段,玲珑有致,婀娜多姿,真是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段有身段,可谓百年难得一见的好鱼哪,大娘您现在保养得这么好,可要是再吃了我这鱼,保证皮肤越来越好,身段越来越好,要多年轻有多年轻……买一条?哎呀呀,一条怎么够,大娘您牙齿好,胃口好,吃饭也香,身体也棒,怎么说都要多吃几条啦……”
“哎,大爷,过来看看我这鱼,瞧瞧,膀子结实,身强体壮,要多精神有多精神,大爷您要是吃了我这鱼,保证您比十八岁的小伙子还龙精虎猛,大爷您牙齿好,胃口好,吃饭也香,身体……啊?您是要买给你女儿吃的?哎,我说大爷,好东西不嫌多,您看,我手上这鱼您就买给自己吃,我再帮您挑一条相貌好身段好味道鲜美价格合理的给你女儿不就行了吗……”
“大爷大娘大哥大姐,行行好,可怜我这无依无靠朝不保夕的小乞丐,上天一定会保佑你们大富大贵,多子多孙,请施舍几个钱吧。”不给的话砍你全家……
“大爷大娘大哥大姐,行行好……”
“张老六,废话少说,赶快还债!”
“吴老八,闲话不说,近来没钱!”
……比我还凶。
……
松阳镇就这样,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他们平淡而和谐的生活。
这天天气格外的好,天格外的蓝,云也格外的白。各行各业的人忙碌着自己的生活,酒家小店的店小二肩上搭着毛巾热情招呼着上门的客人;迎春院的姑娘们挥着手上的小手巾勾引着愿意上钩的男人;相邻两家的豆腐铺,左家豆腐西施回眸扬眉,惹得门口长长的一列男人神魂颠倒,右家豆腐潘安灿烂一笑,引得铺前长长的一列女人口水直流,远远看去分界清楚的男女队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收费茅厕。
已近正午,太阳也正一步一步地慢慢爬上正上空。
“啊……”正所谓夏日炎炎正好眠,好,我眠,贾微枫贾少爷坐在四人抬的轿子里,轻拍着嘴巴,大大又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轿子一侧跟着一个侍从,后面还跟着好几个家丁,一行人大摇大摆,威风十足地从街上走过。
正觉得迷迷糊糊的,意识也似乎正缓缓飘远,却于突然间,轿子急停,可怜毫无准备的贾少爷差点从轿子前门滚出去。
“可恶,谁敢挡本少爷的路,来人,给我打!”睡觉被打扰的贾少爷心情实在不佳,大声怒叫道。
要说这贾少爷贾微枫,虽说从没想过要做什么救苦救难的大好人,但总归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作为镇上绝大多数农户的衣食父母家的大少爷,平时架势十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因此难免有些脾气。
“少爷,拦住轿子的不是什么人……”一侧的侍从小声回答。
“那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拦本少爷的轿子,一定不是好东西。
“是……一只狗。”
“狗?来人啊,给我……嗯,凶不凶?”
“这个……”看了看挡在路中央执意不肯走开的狗,尖尖的耳朵,大大的眼睛,长长的舌头,“可能……很凶吧……”
“可能?哼!”贾微枫掀开门帘,看向路前的狗,尖尖的耳朵,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毛……“啊,好可爱的狗!”贾微枫兴奋地大叫,就想冲下轿去。
“少爷!仪态!仪态!”侍从赶快上前拦腰抱住正想冲下轿的主人,阻止了这一跳轿行动,唉,不用想都知道会这样,这个见一样爱一样的主人。
“嗯,咳咳,来人啊,给我带回家去。”贾少爷坐回轿里,端正坐姿,很是威风地命令道。
“是!”后面的家丁走上前去,就想捉狗,小狗歪着头,眨着圆溜溜的眼睛,傻傻地看着一步一步走近的人,却仍无动身的迹象。
就在家丁准备动手的时候,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冲了过来,喊了一声“宝宝”抱住小狗,然后抬头满怀敌意地看着走近的人。
家丁只得回头看了主人一眼。
“给他钱,然后把狗带走。”他再命令。
于是侍从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走上前去。
“我家的宝宝不卖的!”男孩看着拿着银子走近的男人,连忙声明,同时搂紧了小狗。
“我家少爷要的东西哪容得你不给,这块碎银可以买好几只同样的小狗,你可不要不识相。”侍从借着主人的威风说道。
“我不要,我只要我家的宝宝。”男孩不肯退步。
侍从也不打算再废话,走近几步,就想伸手夺狗。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民犬,这还有王法吗?”一个在男孩耳里仿佛天籁的声音突然响起,制住了侍从的动作。
什么人敢坏我的事,真是岂有此理,想我贾大少贾微枫,平时走在路上,自有大把农户恭恭敬敬鞠着躬叫声“贾少爷”,还拼命往我怀里塞苹果桔子什么的来讨好我,今天不过是要只狗,居然有人敢反对,哼,活得不耐烦了吗?
贾微枫大怒,转头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来人是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衣服并不是太华丽,然而那衣料的质地,一看就知是上等货,看来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至于相貌嘛,哼,不过是眉毛比自己的细了一点,眼睫毛比自己的长了一点,眼睛里的水气比自己的多了一点,鼻子比自己的小巧了一点,嘴唇比自己的红润了一点,皮肤比自己的光滑了一点,也就仅此而己,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紧跟在他后面的那个同样年纪相仿的小姑娘,看妆扮应该是个丫环。
“你是什么人,竟敢阻挡本少爷办事,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贾微枫很是威风地喝道。
“你问本少爷呀,本少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庄友鸣是也。”庄友鸣抬头扬眉,神气十足,那是当然的,要知道我可是鼎鼎有名的庄家五少爷庄友鸣!
话说回来,这庄少爷可从没想过要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客,实际上就他那点本事也没这个能耐,他会在此时此地这样蹦出来,无非是因为,作为本镇最有名的贵公子之一,难得今天自己微服出街,什么随从护卫都没带,偏偏当街就碰上一个带的人比自己多,看起来比自己威风,气势上比自己强的人,这小少爷哪里气得过,当然得出来煞煞对方的威风,让对方知道,谁才是本镇最威风最有名的贵公子!
“哦,原来是庄家的五少爷,久仰久仰,早说嘛,还以为是哪家不懂事的小毛孩呢。”贾微枫十分轻蔑地笑道。
庄友鸣并不介意,只是笑问:“你又是什么人,说来听听。”
“呵呵,本人姓贾,名爷,你叫我贾爷就可以了。”
“哦哦,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贾家的螃蟹,跑出街来横行霸道了。”
“你……”贾微枫正想发作,转念一想,微微一笑,“横行霸道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就怕你没这个本钱,”瞄了一眼对方身后的丫环,又一笑,“出门竟还带着个丫环,不如再带个乳娘?”
“哼,比气势吗?谁不会?来人!……小玉,你扯我衣服做什么?”
“……少爷,我们今天没有带随从和护卫出来。”唉,这少爷总是这样,一激动就什么也顾不上。
“……”
“哈哈哈……”贾微枫放肆地大笑起来,“雷声满大的嘛,可惜雨点不是小,而是根本没有,哈哈哈……比气势?哼,来人!给我打!”
“是!”
看着一步步走近的贾家家丁,庄友鸣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逃跑?喊救命?好像太没面子,但……难不成硬着头皮跟(被)他们打?这皮肉这痛,可也不好受的……
还没想清楚面子重要还是皮肉重要,身边的丫头已吓得大叫起来:“来人呀来人呀,有人要打我家五少爷!”
“谁敢欺负我家宝贝,不想活了吗?”丫头的话音刚落,就从远传来一个清晰有力的声音。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衣着灰的身影,以极高的轻功,如蜻蜓点水般,从屋顶上方飞跃而来,然后,就见来人一个高跃,身后的披风随风张开,犹如一幅大而有力的翅膀,从屋顶压了下来。看着这仿如天神一般的降临,众家丁目瞪口呆,根本无法反应过来,只这一片刻,来人已经穿过众家丁中间,稍微几下拳脚功夫,就见众家丁已被打得东倒西歪,正躺在地上抱着被打到的手脚呻吟连连。
没用的东西!贾微枫暗骂一声,双手往座子上一用力,就势使出轻功,从轿子里飞跃而出,朝来人击去。
来人轻蔑一笑,出拳回击,两人你来我往,拳脚之下,毫不留情。
却说这贾微枫,虽总带着一帮家丁,凡事只需家丁出手,但也只是因为,贾父有命,习武只为防身,不可强出风头,无论如何,生命为重,因此虽学得一身本事,却甚少外露,惹得这贾少爷心痒难忍,今日得此机会,自然要一展身手。
站在一旁的庄友鸣,紧紧看着打得热闹的两人。
“少爷少爷!”小玉手拿两串刚刚买来的冰糖葫芦,递给少爷一串,庄友鸣接过冰糖葫芦,咬了一口。
“好甜好好吃。”他开心赞道。
“是呀是呀。”小玉也笑着点头。
“好功夫。”几十回合之下,来人微笑赞道,这小子年纪轻轻,功底倒还不错。
“你也不差。”贾微枫毫不吝啬地回赠一句。
然贾微枫总归年幼力轻且几乎毫无实战经验,不久之后,便已开始力不从心,这是当然的,贾微枫已经用了十分功夫,而对方才用七分,胜负无须怀疑。
看准一个错步,来人用力击出一拳,势必一招之下将对手击败,贾微枫虽看出对方的出拳,却已无力应付这出手极快的一招,他只能就这样等着落败的一刻,只是不知后果会是如何。
就在贾微枫认命闭上眼的一刻,一阵掌风从面前飞过,伴随着臂与臂相撞的声音,与此同时自己的身体也被用力推开了好几步。
“少侠,只是个孩子,何必出手这么重?”后来之人对先来之人这样说道。
“师父!”听到熟悉的声音,贾微枫惊喜地叫了一声。
“原来还有武功更好的,痛快。”先来之人却仿佛找到好玩的事儿,也不理会后来之人的步步退让,只是一个劲朝对方攻去,逼得对方退无可退,只得奋力迎战。
此两人,先来之人疾猛如鹰后来之人轻快如燕,招招出手,势如破竹,犹如舞者般快捷华丽的招数,令围观之人几乎眼缭乱,应接不暇。一阵风吹过,发端纷飞,披风飘扬,如画般的场面,竟有种说不出的风情。
庄友鸣一脸崇拜地看着打斗中的两人,一边往嘴里塞着冰糖葫芦,一边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大叫着:“三哥最棒了,打赢他!打赢他!”身边的丫环也一起大叫着为本家三少爷助威。
贾微枫不快地瞪着两个叫着起劲的家伙,然后,不甘示弱地,也打开噪子大叫起来:“师父最厉害了,打败他!打败他!”
“三哥打赢他!”
“师父打败他!”
“打赢他!”
“打败他!”
……
于是这边“打”个不停,那边也打个没完。
只是这两人皆是高手,数十回合,却始终分不出胜负,且两人似乎打出兴致来,看来均没有率先停手的打算。
却说两人打着打着,不知不觉竟打到迎春院门口,而围观的人自然也不看白不看地跟着移到这里,包括惹起事端的两位小公子和一帮家丁们。
听到外面的打斗及喝彩声,迎春院的姑娘们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凑热闹的机会,三三两两站在窗口,看着大街上打得精彩的两位俊侠士,再从樱桃小口中发出阵阵如丁铃般的笑声,当然,也不忘向有意无意间看向她们的男人大抛媚眼,明送秋波。
这时在迎春院二楼最边的窗口出现一个男子的身影,只见这男人一身白色长袍,发上的白色发带滚着金色丝边,上面镶着一块小巧剔透的碧玉,而他的手上,正拿着一把白色折扇,再细看,细长的柳眉衬着颇带媚意的眼睛,随着长长眼睫毛的眨动,频频勾动人心,令人难以抗拒,而那俊俏的薄唇,微微勾起的弧度,浮现的是一种满带嘲弄的笑意,那清净而飘逸的感觉,几乎仿如坠落凡尘的仙子,只怕再是出众的魁,在他身边,也必定黯然失色。
而这男子此时只是静静站在窗口,带着难明的笑意看着楼下打斗中的两人。
许久,他低叹一声:
“还真是粗鲁啊……”
然后他掏出一块银子,看似无意般地轻轻扬手,银子随着这极为优雅的动作,以美丽的弧线向地面飞去。
(三)
再说这据称练武奇才的庄三公子庄友潜,在江湖行走多时,阅历十足,自然知江湖险恶,时时都需提高警惕,高度防备,尤其打斗的时候,更要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方能提防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事件。庄三公子知道,这无意中出现的事物,往往可能致人于死地,因为它可能是敌人,可能是暗器,但偶尔地,也会是其他无害的东西,比如现在。
正当庄三公子与文师傅文部石正打得起劲时,突然发边身边闪过一道银光,那样的银光对三公子而言是何等熟悉,那因阳光而反射出来的光芒,单单就它的亮度,它划过的弧线的宽度,三公子便能推测得出它体积多少,价值多少,因为那显然就是常常出现在三公子睡梦之中的――银子!
说时迟,那时快,庄三公子在正要出拳的最后一刻,生生收回已聚到拳端的力气,身子一转,如恶狼扑食般,在那银子落地之前,猛飞过去,接住了它。
“哈哈哈,居然上街也能捡到银行,今天运气真好,呆会就到福满楼大喝几坛!”庄友潜笑眯了眼睛,用衣袖擦了擦其实并没什么灰尘的银子,并将它塞进怀里。
一旁的文部石,在庄友潜积势出拳时,他也乘势出击,谁知拳才刚出,眼前已没了人,来不及收回力气的他只得发了一记空拳。一边佩服对方的闪避速度之快,一边以为这是对方的什么特殊招势,于是急忙转头望去,想看看对方是不是要使什么暗招,谁知却是一眼看到对方捉住一块疾飞而来的银子就往怀里塞,文部石顿时一身冷汗,一面尴尬,真不知这已伸出的拳头到底该不该收回,就算收回,是收回后再松开拳头,还是松开拳头再收回。
看得精彩的庄友鸣哦哦哦地张圆了嘴巴,然后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三哥好厉害啊!我都没看到银子,你居然看到了,真是什么也逃不过你的眼睛啊!”
“哈哈哈,那是当然!”庄友潜得意洋洋,洋洋得意,就差没跳上屋顶大转三圈,“别忘了我是谁,我可是大名鼎鼎鼎鼎大名风流倜傥武功盖世的庄三公子庄友潜!”
“就是就是,三哥最棒了!”庄有鸣双手抱拳,握于胸前,崇拜万分,万分崇拜。
“哈哈哈……”
庄家两兄弟一个吹捧,一个陶醉,正沉浸在融融不绝的幸福之中,几乎进入忘我境界。
许久,庄友潜突然发觉好像忘了什么……
他一转头……
是阴沉着脸的文部石。
“啊?……哈哈哈,”发现自己忘了什么后,庄友潜自我解嘲的大笑几声,“瞧我这记性,都忘了正在和仁兄你切磋武功了,来来来,我们去喝几杯,我捡到银子了,我请客!”庄友潜热情招呼。
文部石觉得自己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他摆摆手。
“免了,少侠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不知适才少侠对劣徒下手是为了何事?”
“劣徒?”庄友潜想了一下,转过头看了看贾微枫,“他是你徒弟。”
“是。”
“他武功不错……嗯,你教得不错。”
“多谢少侠赞赏,再问一声,所为何事?”
“啊,那个……哦!”庄友潜一拍手,“我想起来了,他刚刚想打我弟弟。”
“哦?”文部石轻轻皱眉,看向爱徒,贾微枫自知理亏,低下了头。
贾微枫的侍从不忍小主子受责难,赶紧上前:
“文师傅,少爷年小不懂事……”
“我没有问你,让他自己回答。”文部石扬眉。
“是……”侍从低着头退了下去。
“嗯?”文部石看着贾微枫再扬眉。
“……人家只是想要只小狗……”发出的是低低的声音。
“谁的狗?”
“那个娃娃我不认识……”
“然后呢?”
“他就跑出来了……”
“他?”
“他。”贾微枫抬手指向庄有鸣,又把手放下。
庄友鸣见刚才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家伙现在却只有挨训的份,心里一高兴,忍不住咧着嘴笑得开心。
贾微枫一肚子火,却是不敢吭声。
“向庄少爷道歉。”文部石大概也知道了事情始末,于是下令。
“……”贾微枫不出声也不肯道歉,却又低着头,不敢看向师傅。
“嗯?”文部石沉着声音一哼。
贾微枫只得不情不愿地转向庄友鸣,抱拳作揖:
“庄少爷,刚才得罪之,望见谅。”听似诚恳的声音,实则咬牙切齿。
“不用不用,”庄友鸣扬着头,仿佛一只小公鸡,“我很大方,不会怪你的。”
贾微枫大怒,一把将他推倒在地,顺便狠狠踩上几脚――当然,只是用想的。
“嗯,”见贾微枫道完歉,文部石又下令,“回去先生那里罚抄书。”
“师傅!我道过歉了!”贾微枫一半抗议一半求饶。
“回去。”文部石不为所动。
“哦。”向来不敢违师傅意的贾微枫咬着牙,趁师傅没注意,恶狠狠地瞪了得意万分的庄友鸣一眼,便带着侍从和家丁垂头丧气地回家去。
文部石这才转向庄友潜,抱拳说道:
“庄少侠,在下教徒无方,才闹出今日之事,还望少侠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庄友潜客气笑笑,再邀请,“能认识仁兄这样武功高强的人,才是在下的一大幸事,不如仁兄和在下去喝上几杯?”
“多谢少侠的盛情邀请,但在下今日还有要事,来日必定上门拜访,告辞。”文部石婉拒。
“好,后会有期。”庄友潜也不强留,于是两人抱拳相别,各自回归。
回到贾家,文部石朝与武步绘一起居住的小院走去,原以为会见到徒儿,却只看到武步绘一人坐在凉亭里看书。
文部石总觉得武步绘很多地方都与自己有很大不同,自己偏爱色衣服,他却总是一身素色;自己性格刚硬,他却性情沉稳;自己喜爱饮酒,他却偏爱品茶;自己教徒严厉,他却较为偏袒……有着这么多的不同之,两人相十年,却能十年如一日般步调和谐,亲密无间,真是令人感叹不解,但,又或许正是因为不同,所以两人才能相融洽,互补互助吧。
走近凉亭,听到声响的武步绘抬起头来,看向来人,然后,微微一笑,风儿适时吹过,树叶飘落,好一幅如入仙境的画面。
走到亭内石桌旁,文部石伸手翻翻武步绘前面的书卷,却没有坐下。
“枫儿呢?”他问。
武步绘知道他一定会问,但也只是微微一笑:
“我让他休息去了。”
“抄书了吗?”
“没有,看他累了,没让他抄。”
“他做错事了。”
“小孩子家,难免的,算了。”
“你总是这样,”文部石无可奈何地苦笑,“你呀,就是这样把他宠坏了。”
“即便如此,也是因为他可爱。”武步绘并不在意。
“嗯……今天我遇到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想了一下,文部石开口。
“哦?”武步绘微微皱了一下眉,但很快又再恢复原状,速度之快,竟令文部石丝毫未有觉察。
“是庄家的公子,武功如传言般厉害,不容小看。”
“庄三公子?”
“嗯,有趣的是,那个孩子有个如此有钱的爹,却似乎对钱财十分在意,但,又不尽如此……”想到适才那孩子捡到银子的神情,文部石忍不住微微一笑,这个笑容武步绘全数收入眼中。
武步绘稍稍沉默,然后站起身来,走到亭边,看着亭外的一片蓝天,轻叹一口气。
“我想,这里大概已经关不住你了,你是不是开始厌倦这样的生活了?”
文部石这才发现武步绘话中有话。
“怎么会?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只是觉得那个孩子很是可爱而己。”
“是吗?但我认为,这样平静的生活或许确实不适合你,你该是属于江湖的,就像庄三公子。”
“怎么突然这样说,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从没感觉有何不好,我就是因为厌倦了江湖,才来到这里。”
“但这只是你暂时停息的地方。”
“不是,”文部石走到武步绘身后,扳过他的身子,面对着自己,“我不会离开这里,即使真得离开,我也会带着你一起离开,无论在哪里,我都会保护你。”
武步绘微微一笑,仍然是一种不甚介意的笑容。
“最好不要随便应下承诺,若是做不到,可是一件很不好的事。”
文部石轻轻摇头:“你总喜欢想太多,我不喜欢。”
武步绘一笑:“你知道我做事一向随心,怎会理你喜不喜欢。”
他看着文部石的眼睛,对方的眼睛有着一种熟悉的光芒,一低头,却发现对方的手已落至自己腰间,正扯着自己的腰带,武步绘按住那不安份的手,令他停止动作。
“我在看书。”他说。
“书……可以呆会再看……”
对方却并未因此停下想做之事,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度,令武步绘的心中荡过丝丝柔情……
(四)
一踏进家门,就见一身白衣的庄友世正坐在前堂,一边悠闲地喝着茶一边轻轻摇着折扇。
庄友潜皱皱眉头,恶劣笑笑,刻薄说道:“我说二哥,你还是这样整天穿得像个游魂野鬼,晚上可别到乱走,省得吓死人。”
“哼!”庄友世啪的一声合上扇子,优雅地站起身,潇洒地拍拍衣摆,甩了一下头,扬起几屡发丝,然后又啪的一声打开扇子,“游魂野鬼?你见过这么风度翩翩风流倜傥气质高雅风姿万千美艳绝伦倾国倾城迷死人不偿命的鬼吗?”
歪着头想了一下,庄友潜认真回答。
“是没见过,没见过鬼。”
“哼!”庄友世又哼了一声,这个粗鲁的弟弟不懂欣赏那是弟弟自己没品味,又怎会影响他庄友世庄二公子的心情呢,如此高贵优雅的自己,才不会与他人一般见识,然后他摊开右手,冲着三弟晃了晃,“我的银子呢?”
庄友潜被二哥莫名其妙的问题问住了,一时摸不清头脑:“什么银子?”
“你捡到的那块!”庄友世十分好心地提醒。
“噢!”庄友潜恍然大悟,顿时慷慨激昂,“原来是二哥你存心害我!哼,谁捡到就是谁的,那银子就当是给我压惊的,你休想要回!”
“压惊?你要真能变得那么胆小,我再给你两块也没问题!”
“反正不还就是不还,再说,我这是好心帮你!”
“帮我?”这下轮到庄友世摸不清头脑了,“你拿了我的银子还说是帮我?这是哪来的道理?”
“当然是在帮你!”庄友潜理直气壮,“省得你银子一多就常跟那个烟之地的女人混在一起,有失身份。”
“三弟,我与欣欣姑娘只是彼此欣赏对方的才识,即便见面,也只是吟诗作对,并非你想的那样,你可别误了人家姑娘家的清白。”
“清白?哈哈哈,妓女也会有清白吗?”庄友潜放肆地大笑几声,他行走江湖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表面清高实则贪婪狐媚的烟女人又怎会少,反正他庄三公子就是不喜欢那种地方的人,进出那里的人,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真不知他这个一向清高骄傲的二哥怎会喜欢到那里去,真是令人气恼。
庄友世自然不会赞同三弟的看法,正要反驳几句,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三哥,你回来了。”是庄四公子庄友第的声音。
“四弟!”庄友潜一听这声音,刚才被二哥所气的心情顿时长了翅膀飞呀飞呀飞到不知哪儿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欢喜雀跃的心情。
“四弟!”转过身看到四弟,庄友潜又拖长了声音撒娇似的叫了一声,听得庄友世一阵恶寒附带鸡皮疙瘩满天飞。
庄友潜才没空理会二哥脸上那种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他张开双臂,像朵小儿似的朝四弟飘了过去,“这么段时间没见,四弟你真是越来越风度翩翩风流倜傥气质高雅风姿万千美艳绝伦倾国倾城迷死人不偿命了!”
庄友世揉了揉耳朵。
早已习惯成自然、见怪不怪的庄友第对刚刚回家的三哥露出一个想念加高兴的温和笑容,看得庄友潜仿佛喝了烧酒一样心里暖烘烘:看看,这才是兄弟嘛,哪像另外那个……
“是不是银子又光了?”带着温和笑容的庄友第问。
“哈哈哈,瞧你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庄友潜打死也不承认自己就是因为没有银子才想起要回家,当然,身为他的兄弟,庄友世庄友第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先去换身衣服见见老爹,回头跟账房要就可以了。”家中财务大臣庄友第吩咐。
“遵命!”庄友潜大声回答,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
庄友第转身二哥:“二哥你呢?”
庄友世微微一笑:“够用了。”
“文师傅!文师傅!”文部石武步绘正在亭子里下棋,一个家丁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和谐气氛。
“什么事?”文部石问。
“文师傅,有人来踢馆了!”家丁急急回答。
“踢馆?”文部石皱眉,“我们这里不是武馆!”淡淡的语气似乎带着不满。
家丁顿时变得局促而尴尬。
“是……是那个人这样说的。”
“哦?什么人这样嚣张?”文部石略为有兴致了,武步绘手里拿着一颗黑子,却没有下。
“他说他是庄家的三公子。”家丁小心翼翼地回答。
“是那个孩子?”文部石的兴致不觉地高了几分,“我去看看。”他转向武步绘,“你等我一下,理完外面的事我就回来下完这盘。”
武步绘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然而在文部石与家丁走出院子后,武步绘的脸上却没了笑容,他轻轻松开手指,手上的黑子啪的一声掉在棋盘上,弹了几下,滚落在地。
文部石走到前院的时候,正好看到庄友潜把贾微枫按在膝上打屁股,一帮家丁在一旁束手无策干着急。
“庄少侠,手下留情!”文部石一边开口一边抱拳。
其实文部石倒不是特别着急,虽然被庄友潜按住不放的小枫又是挣扎又是叫闹,但文部石看得出,庄友潜动作幅度虽大,力度却小,显然只是做做样子,小枫叫闹更大程度是在意面子问题。
“部石兄,又见面了!”没经主人同意,向来开朗豪爽的庄友潜就用起了亲近的称呼,这样的爽朗豁达却引起文部石的极大好感,或许是静居已久,他竟开始有些怀念当年闯荡江湖的豪迈生活。
“庄少侠,劣徒又闯了什么祸?”
“啊……”庄友潜这才想起自己手下还按着一个小鬼,而且还是对方的爱徒,他连忙松开手,重获自由的贾微枫甩开庄友潜的手,跳到一旁。
“这孩子刚刚又想打我弟弟,所以给他一个小教训。”庄友潜不甚在意地说明。
“你弟弟?”文部石稍稍环视四周,却没看到人。
“啊?”庄友潜也看了看四周,果然没人,“哈哈,那小鬼像只猴子一样静不下来,不然又溜到哪儿去了。”
舒展完筋骨的贾微枫趁着庄友潜没注意,一脚朝他踢去,不过高手终归是高手,庄友潜及时发现,轻轻一闪,就避开了,贾微枫懊恼了叫了一声。
“枫儿,不得无礼!”文部石斥责。
见师傅发怒,贾微枫不敢再有其他主意,只得跺了一下脚,便朝后院跑去,准备去逮某只猴子。
这边,文部石礼貌抱拳,问道:“不知庄少侠这前来,有何指教?”
庄友潜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神秘一笑,一把捉住文部石的手,紧紧握住:“部石兄请随我来,让你看看一把好剑!”
“好剑?”擅长用剑的文部石兴致大起……
亭子内,武步绘看着那掉落在地的棋子,心情突然变得烦燥,他衣袖一挥,将棋盘上的棋子全部打乱,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屋里……
偷偷溜进贾家后院的庄友鸣兴奋地看着竹篱内圈着的白粉嫩嫩的羊群,差点欢呼起来。
虽然庄家家财万贯,但却并没经营牲畜业,从小见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的庄友鸣虽吃过羊肉,喝过羊奶,但真正见到羊,尤其是这么一群羊,却是头一。
他悄悄地蹭到竹篱边,看着羊儿,好可爱,伸长手,摸摸,哈哈,好好玩,嗯,好像不会咬人,那么……嘻嘻……
他翻过竹篱,爬进羊圈内,就近搂住一只大肥羊,哈哈,好棒,一点也不怕生人……哈哈,好好摸……哈哈,好舒服……咩咩……哈哈,好好听……
哼哼,我看你开心到什么时候……
躲在墙角偷偷看着的贾微枫奸笑一声,从背后摸出一把弹弓,又捡起一个小石子,然后,瞄准庄友鸣旁边一只公羊的屁股,啪,石子应声而出,准确无误在击在公羊的屁股上。
吃痛的公羊大叫一声,后脚踢起,又狂奔几步,其它羊儿受惊,也乱跑起来,一时来不及反应的庄友鸣被绊倒在地,才刚爬起身,就见一头健壮却已失控的公羊正直直朝他冲来,几乎不会武功的他根本无力逃脱,只是吓得愣在当场。
就在公羊正要撞上庄友鸣的一瞬间,一双大手伸来,一把抱起庄友鸣,将他带离危险,惊魂未定的庄友鸣看着眼前的老头,却什么反应也做不出。
许久,他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刚刚救了自己一命的老人,泪水不绝,老人摸摸他的头,柔声安抚着他。
“哼!”贾微枫刚刚也是措手不及吓了一大跳,但见小鬼头已被老管家所救,安然无羔,他幸灾乐祸的性子又浮现出来,于是他从墙角跳出,大摇大摆,“不过是一只羊就吓成这样,真是胆小鬼,回家抱着你娘哭还更好!”
庄友鸣本还有些不好意思,谁知他一回头,就看到贾微枫手中的弹弓,顿时明白刚才羊群受惊是怎么一回事,他恼火万分,哇的一声就朝贾微枫扑去,两人顿时扭打在地。
“小少爷!小公子!你们快住手!”老管家左右开弓,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两人分开。
书房内,一边接受武步绘的安抚,一边瞄了瞄在一旁罚抄书的贾微枫,庄友鸣终于露出了笑脸。
“绘哥哥你最好人了!”他乐滋滋地甜甜叫了一声,扑进武步绘的扑里撒娇,那娇滴滴粉嫩嫩的样子惹得武步绘爱意洋溢。
哼!越看越觉得碍眼的贾微枫恼火的哼了一声,却更引出庄友鸣的笑脸。
(五)
激迈的瀑布下,是两个英挺的男子,或许更为准确的说,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少年。
男人与少年手中握剑,相视而笑,然后,两人齐齐跃起,在瀑布中穿越,交织,飞舞,似与银帘试比高,剑锋相击,声清入耳,银光飞射,顺而溅起层层水,在四周飞落,颇具别样风情。
却说那天与庄友潜一起离开后,庄友潜让文部石看看一把他在江湖偶得的名剑,见文部石很是喜欢,于是将剑奉上相赠,两人从此更感志同道合,相识恨晚,于是常常互相邀约,比武练剑,刀光剑影之余,是一连串的爽朗笑声。文部石几乎觉得,自己似乎又变成当年的翩翩少年郎,自己体中流着血,似乎又开始汹涌澎湃起来。而令自己如获新生的,正是这位年少活跃的庄家少爷。
武步绘的棋盒,已好久没有打开。
武步绘最近总是见到庄友鸣,他喜欢这个可爱的孩子,他也知道,这个孩子同样喜欢粘着他。同时,他知道小鸣每都是跟着他的三哥过来贾家的,但显然庄友潜对结识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丝毫没有兴趣,他更喜欢志同道合的朋友,比如像文部石那样的,而他到来,显然也只是为了找文部石,因此,武步绘至今仍没见到庄友潜。只是,当小鸣兴冲冲地朝他跑来时,他就知道,文部石应该是没空陪他下棋了。武步绘神色黯然。
贾微枫知道师傅和那个讨厌的家伙成了好朋友,对此贾微枫颇为不快,他一直对败在那家伙手下耿耿于怀,他很想找机会揍那家伙一顿,无奈碍于师傅在,而且自己确实不是对方的对手,只好作罢。
贾微枫心想眼不见为净,省得见着他自己恼火,于是跑去找先生,可惜仍然法令他的心情好起来,因为他发现有只小鬼一直缠着先生,那真是一只讨厌的小鬼。
那小鬼一直赖在先生怀里,一直像只麻雀般叫个不停,他说他喜欢绘哥哥这样静静抱着他,可惜在家里没人这样抱着他。先生微笑着说怎么会呢,他说大哥一直在京城,回来的时间少之又少;二哥每见着他总是摸着他的脸说小弟真可爱,等我好好调教你,总有一天你会变得和我一样美丽;三哥每见着他,却总是一把捉住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告诉他在这世上,美貌不过是一时的臭皮囊,好好学武功,练得一身真本事才是生存之道;四哥是很温柔,可是四哥总是很忙,根本没时间陪他,这也没办法,大哥不在的时候,四哥就是一家之主(整天只知道安享晚年的爹娘不算),二哥三哥都要听他的话,所以他总有很多要做。
那你爹娘呢,先生问。小鬼扁扁嘴说,爹娘是喜欢抱着他,可他们总是对他的小脸蛋又亲又咬的,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他已经十五岁了呀……先生笑了起来,说你就算二十五岁,在爹娘眼里,也还只是个小孩子。小鬼说我不理,反正我就是喜欢绘哥哥,然后他又往武步绘怀里蹭了蹭,吃了满嘴的嫩豆腐。
贾微枫咬牙切齿。
武步绘搂着小鸣,看着空中的不知某,脸上露出孤独而忧伤的神色。
我早已知道,你迟早都会将我抛下。
某日,被贾微枫欺负,又被武步绘好生安抚了一番的庄友鸣扯着武步绘的衣袖问他为什么总呆在院子里不出去玩。
武步绘对这个问题显然有些意外,他想了一下,微微一笑:“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啊,绘哥哥不像你三哥那样武功高强,可以到外面闯荡一番。”
庄友鸣歪了歪头:“可是我二哥不会武功,他也喜欢到外面玩,而且总是玩得很开心啊。二哥作诗画画都很厉害,就和绘哥哥一样厉害,说不定绘哥哥会和二哥成为好朋友呢。”庄友鸣向往万分。
好朋友?就像部石和你三哥一样吗?武步绘默默念了一句。
庄友鸣当然听不到这句,他看了看天色,跳起身来。
“绘哥哥我要回家了,我二哥常到迎春院去,绘哥哥可以到那里找他。”然后他蹦蹦跳跳地跑回家。
庄友世?武步绘笑了一笑,并没放在心上。
然而此后好些天文部石都没能陪他喝茶下棋,武步绘觉得颇为烦闷,他觉得似乎该到外面走一走,透透气,将那些不快的情绪通通驱跑。
可是,该到哪儿去?武步绘觉得自己实在很是失败,在这里呆了十年,然而除了文部石,除了贾家的人,他似乎找不到多少个可以算是朋友的人,哪怕只是想聊聊天,似乎也找不到人,看来,自己真是坐了太久太久,久到几乎忘了怎么走路。
“我二哥常到迎春院去,绘哥哥可以到那里找他。”庄友鸣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是的,或许可以去认识认识这个人,说不定,会是一个收获。
好长时间没有出门,今日独自外出,不免觉得路有些遥远,日光有些猛烈。
站在迎春院门口,武步绘有些局促,有些尴尬,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觉得正经人似乎不该到这种地方来,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正想甩甩衣摆,端端正正地走进门去,却突然迎面已走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浓妆艳抹的少女。
“哟……”妇人人没走近,声音已响起,红艳艳的嘴唇,几乎要流出水来,“官人是第一来的吧,我就瞧官人眼生,官人里边请,我叫几个姑娘侍候侍候,我们这里的姑娘呀,可都是美貌如,温柔似水……”
旁边的姑娘们一边明送秋波一边妩媚地笑着,眼神几乎能勾人神魂。
武步绘第一来这种地方,从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不免既紧张又窘迫,而这时,姑娘们的玉手,已开始搭上武步绘的肩膀。
武步绘想后退,却发现自己已被包围在姑娘们围成的人圈中。
武步绘连忙解释:“我不是来找姑娘的,我是来找一位公子……”
“哎哟,官人别说笑了,我们迎春院啥都没有,就是姑娘多,官人若是喜欢那样的调调,也请别来我们这里砸我们的招牌啊。”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武步绘正想解释清楚,却见从迎春院正门正走出一位一身白衣的漂亮公子,武步绘正在想那位公子是不是自己想找的人,一眼望去,却发现那公子也正在看自己,而且,眼光中带着一种特别的光芒。
白衣公子摇着折扇慢慢走近,姑娘自动为他让了路,看来他在这里地位非常。
白衣公子走到武步绘面前,啪的一声合上折扇,然后,用折扇抬起武步绘的下巴,感叹了一声:“真是个美人啊……”
武步绘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白衣公子突然凑上前来,在自己的唇上印了一口。
武步绘觉得太阳好像猛烈了点……眼前人影好像摇晃了点……姑娘的叫声好像尖锐了点……自己的意识好像模糊了点……
醒来的时候,武步绘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手刚一动,就有人走近,倾身看向自己。
“醒了么,觉得如何?”是那位白衣公子。
“这里是……”
白衣公子轻笑一声:“还是美人的面子大,欣欣姑娘的闺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来的。”
武步绘侧过头,果然有一位美貌绝伦的女子正坐在一旁,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我……”是怎么了?
“美人的身体有些虚弱,刚刚叫了郎中,说是美人晒多了,有点中暑,要多多休息。”白衣公子知道武步绘想问什么,于是回答。
中暑?果然,在室内呆久了,人也变得脆弱,真是无奈。
“请问公子尊姓大名?”无论如何,总得问问恩人的姓名吧,日后也好报答。
“在于庄友世,美人你呢?”
武步绘失笑:“原来是庄二公子,在下武步绘,还有,公子别再叫我美人了,若论容貌,在下又怎能与公子你相比?”
庄友世却没有理会武步绘反对意见。
他嘴角轻扬,摇摇扇子,带来一阵清风。
“那么,我就交美人你这个朋友了。”
(六)
两天后,武步绘接到一个帖子,是庄友世命人送来的,约武步绘外出一聚,武步绘毫无犹豫,欣然赴约。
武步绘欣赏这个俊俏超俗的少年,但更主要的,是他那逍遥洒脱的个性,武步绘觉得,或许自己所缺的,正是这个,所以自己活得没有对方潇洒。
同样的,庄友世也与武步绘一见如故。
只是,武步绘常常会觉得有些不大自在,因为庄友世总喜欢用扇子托着他的下巴,称赞几声“美人”,这大概他的习惯,然而却不是武步绘的习惯。每当这个时候,武步绘常常会觉得脸有些发红,虽然与文部石有过的亲密行动又何止这个,但被一个比自己小很多又异常貌美的少年这样对待,实在令武步绘很是不好意思。
庄友世打开扇子摇了几摇,说他最喜欢美人,说到这里他对着武步绘暧昧而妩媚地微微一笑,武步绘几乎有些心神晃忽。庄友世突然倾身靠近武步绘,吓得武步绘立即回过神来,然后只听庄友世又补了一句:“不过,仅限于同性。”
武步绘目瞪口呆,不是因为庄友世所说的话,而是因为他的坦白和直接,毕竟,即使事实如此,也没必要这样告诸他人吧,他和庄友世相识实在不久。
庄友世却似乎没注意到武步绘的意外与惊讶,又或许,他早已料到。他只是很是遗憾似的叹了一声,说真是可惜可惜,像欣欣姑娘那样的绝色美人,却无法令他动心,天意弄人啊。
武步绘顿时不知该不该安慰他说世上美男子也很多,区区一个美女,何需在意。
这时,庄友世看向武步绘,抿嘴一笑:“美人,现在你会不会很怕我?”
怕?武步绘暗笑一声,为什么要怕,我倒是担心怕的是你,我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你可能还只是个奶娃儿呢。
庄友世确实不知这些事,他走到武步绘身后,倾身在他耳边低沉着声音说道:“美人,你不懂的事情,我会慢慢教你……”
武步绘哑言失笑。
回到贾家,已是入晚,武步绘走进院子,看到文部石正在凉亭来回踱步,似乎有些不安,或许,他是在等自己吧。
听到脚步声,文部石转过头来,看到武步绘,便急步走向他,他的脸色很是不好。
“你到哪里去了?”走到武步绘面前,他急声质问。
武步绘看着文部石,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我找不到你,问了其他人,也没人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文部石继续责问,声音带着还没散去的焦虑。
“我……”
“下出去,记得带个人在身边,有什么事也可以叫人回来说一声,省得我担心,知道吗?”文部石霸道地下令。
唉……武步绘轻叹了一声,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叹气。
文部石听到这叹气声,他呆呆看着武步绘,然后,也跟着叹了一声。
“对不起。”他轻声说。
“为什么道歉?该道歉的是我,不是吗?”武步绘有些赌气,文部石自然是听得出的。
“是我不好,这些天都没有陪你,你不开心,对吗?”
你到现在才知道?迟不迟了些?
“对不起,因为难得遇到一个……一个……”文部石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词才合适,又或许,他是不知该用什么词才不会令武步绘不快。
“志同道合。”武步绘淡淡提醒,反正我知道我不是,他心里说。
“好吧,”文部石无奈应道,“那确实是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所以走得近了些,也因此一时忽略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我会改正。”
这样的话却没能令武步绘开心多少,他正视文部石:“我不想困住你,你知道吗?”
“我从没认为被你困住,这么多年来我是心甘情愿呆在你身边,为何你要怀疑?”文部石有些生气。
因为我了解你,武步绘淡淡一笑,是的,很多年了,也因此,很多事情都成了习惯,陪着我是你的习惯,照顾我是你的习惯,这习惯,也慢慢地,变成了责任。你习惯了,我却不愿成为你的责任,因为那会令我变得依赖,变得失去自我。
“绘,不要这样。”文部石轻轻将武步绘拥进怀里,“你这样,我会很不安。”
“对不起。”武步绘也不愿令文部石不开心,他轻声说道,又回拥了文部石,但很快又从文部石怀里挣脱,“我很累了,想休息一下,明天再说吧。”然后他朝房间走去。
文部石感受着变得空荡荡的怀抱,然后,默默放下双臂。
经过一夜思,武步绘觉自己前晚的态度过于冷淡,心想或许该找文部石谈谈,然后向他道个歉。
然而第二天武步绘并没见到文部石,只是听家丁说庄家二位公子又来了,武步绘神色再黯然。
过了不久,就见庄友鸣急冲冲地朝他跑来,后面追着怒气冲冲的贾枫微。
武步绘连忙迎上小鸣将他护在怀中,又问追上来的小枫:“怎么了,枫儿你又欺负小鸣了吗?”
“我欺负他?!”贾微枫气急败坏,他伸出有些发红的手指向先生指控道:“他咬我!他居然真的咬了!他这只小狗!”
“绘哥哥……”庄友鸣委屈地将头埋进武步绘怀里,寻求保护。
“枫儿,小鸣不会武功,身子又弱,你应该保护他才对,怎么可以老是欺负他?!”可惜贾微枫逞强欺弱的前科实在太多,武步绘自然是信了庄友鸣的无助神情。
“我!……我!……”贾微枫不知该怎么说先生才肯相信这真是小鬼先使了坏,他气坏了,跺了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哼,小鬼,你会后悔的!他在心里怒吼。
某日,武步绘又接了庄友世的帖子,于是出门赴约,至日落时分才返回。
而此时,庄友潜已在贾家与文部石喝了一个下午的酒,喝完了酒,小鸣吵着要三哥上屋顶帮他摘树上的果子。于是带着些些醉意,庄友潜轻轻一跃,便飞上屋顶,踩着屋脊,慢慢靠近挂满果子的树枝。
文部石赞赏地看着庄友潜,江湖上会轻功的人不少,但能将轻功耍得如此轻盈自在的,却是不多。
庄友鸣也开怀不已地抬头看着三哥,带着满眼的仰慕崇拜。
这时,庄友潜随意转头,却突然眼睛一亮,只见一个浅色身影在街角出现,那身影轻盈而飘忽,仿如黑夜里的星光,本能地吸引住庄友潜的全部视线。庄友潜只觉心顿时怦怦狂跳,仿佛要跳出体外,跳到那个身影的面前,去好好看个仔细。
庄友潜心里一阵焦急,正想看个清楚,然而那身影很快便又消失于庄友潜的可视范围,庄友潜哪甘就此放过,于是他急急踩上一步,想再寻找那个身影。
或许是酒意,或许是过于急切,庄友潜一时不慎踩了空,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重重从屋顶掉了下来,庄友鸣惊吓得大叫起来。
文部石一见庄友潜摔倒,大叫一声“贤弟小心”,便已第一时间飞冲过去,在屋檐下及时接住了庄友潜,令他免于摔到地上。
这个时候,恰好走到门口的武步绘一眼便是看到这个情景:文部石打横抱着庄友潜,而庄友潜的手臂正圈在文部石的腰上,要多亲密有多亲密。
武步绘咬了咬牙,悄悄后退几步,他实在不愿直接面对这样的情形,于是拂袖转身,从后门走回自己屋里。
再说松了一口气的庄友潜立时从文部石臂弯跳下来,冲到门口,朝街角看去,然而那里却是空无一人。
庄友潜懊恼万分。
文部石有些奇怪地跟着走到门口,也朝庄友潜注视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到空荡荡的街角。
“贤弟,怎么了?”他问神色不佳的庄友潜。
“啊?不,没什么……”庄友潜沮丧地回答。
文部石又看了一眼街角,还是不解。
(七)
一天下午,贾微枫威风十足地挡住庄友鸣的去路。
“嘿,小鬼!”他扬着头,视线朝下地瞄着庄友鸣,神气十足地叫道。
“干嘛?”庄友鸣戒备地看着贾微枫,心知这家伙找上自己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有点后悔刚才出门怎么没带几个随从,弄得现在像只落单的小羊羔,独自面对可恶的小野狼,真可怜……
“你不用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贾微枫扬眉笑笑。
庄友鸣撇撇嘴,前人经验,坏人说这话时都是满肚的坏主意。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也是刚刚听人说的。听说后山那里有个小山洞,洞里的墙壁上有很多图画,可能是古人留下的,非常珍贵,我想亲自去看一看,你有没兴趣去看看?”
“……是不是真的呀?……”庄友鸣年纪小,好奇心却不小,他当然也想看看这样的古迹,但又不敢肯定贾微枫的话可不可信,毕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贾微枫没那么好心。
是冒着被捉弄的危险去看看那个古迹?还是只求安心,马上回家?这两个念头在庄友鸣的小脑瓜里激烈交战着。
终于,一方压倒另一方,取得胜利。
“还是不去了,我哥在家等我。”庄友鸣无害地笑笑,婉拒,然后他越过贾微枫,朝家的方向走去。
“你是不敢去吧?胆小鬼!”没等庄友鸣走上几步,贾微枫便带着轻蔑的语气开口道。
这庄友鸣年少气盛,且一直给人宠惯了,几乎被捧上了天,又怎能忍受别人这样说自己,他狠狠转回身,盯着一脸挑衅的贾微枫。
“你说谁不敢去!?你才是胆小鬼!”庄友鸣自从被家人爱着护着长大,自然没有太多的心机,也根本没注意到这是对方的激将法,于是,完全被贾微枫算计了去。
贾微枫奸计得逞,早在心里笑翻了天,小鬼就是小鬼呀,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完全没了方向,真是小笨瓜一个,现在,只须轻轻在他背后再推一把……
“敢去就走呀,光说得好听有什么用?”嘿嘿,来吧来吧,小笨瓜,我等着你……
“哼,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个小山洞嘛!”庄友鸣不屑地撇撇嘴,口硬道,虽然,他确实有些害怕。
“那就走吧……”可爱的小家伙,嘿嘿……
其实庄友鸣不应该怀疑贾微枫说的是假话,他根本就应该直接坚信贾微枫说的是假话。
事实上,所谓的山洞,所谓的古图,完完全全都是贾微枫所编造出来的,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将庄友鸣骗上山,带他绕上几个圈,让他在山里迷路,独自呆上一夜吓一吓,第二天再把他弄出来,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然而,庄友鸣完全不知贾微枫所打的主意,他甚至开始期待呆会见到那些珍贵的壁画。
贾微枫已经带着庄友鸣绕了好几个圈了,庄友鸣一直在问到了没有,问得贾微枫都开始烦了,因为他好像发现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他们好像真的迷路了……
贾微枫心情变得烦躁,他走得越来越快,早已累极的庄友鸣哪里追得上,他真想就这样坐在地上好好休息一下,可又怕一个人被留在这里,只得勉强着在后面跟着跑着。
突然间,庄友鸣不小心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块,腿一软,立时向后跌倒,当时两人正于斜坡上,庄友鸣这一后仰,完全失去了平衡,他惨叫一声,便从斜坡上滚了下去,眼看就要掉下陡壁。贾微枫一听到惨叫声便已马上转过了头,一眼便看到正向下滚的庄友鸣,他心中大惊。虽然贾微枫是想骗庄友鸣到这里吓他一吓,但却并非真的想伤害他,这一下,神智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扑了过去,可惜时间已经太迟,贾微枫抱住了庄友鸣,却来不及自救,于是两人就着搂抱的姿势,一齐掉下了陡壁。
一阵惨叫声后,两人重重摔到地上,却发现原来被树木遮住看不清,但实际上不算太高,还好,总算捡回了两条小命。
在那危急时期,贾微枫几乎是本能地发挥了他大侠的风度,护住了庄友鸣,因此着地的时候,贾微枫成了庄友鸣的垫底,疼得他咧开了嘴。
庄友鸣从贾微枫身上爬起来,看了看四周,顿时大喜过望,大叫起来:
“看!山洞!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他兴奋地指着不远的山洞。
贾微枫忍着痛,心想不会吧,还真的有山洞啊?是不是巧了些?
贾微枫回过头,果然见到一个山洞,因为是在陡壁下,又是在树木的荫护下,因此很难被人发现,不过贾微枫现在可没什么心情来探险,他更想离开这个鬼地方,还好,他会轻功。
他双臂撑地准备起身,谁知才一用力,脚就一阵剧痛,他“啊”的叫了一声,又跌回地上。
“喂,你没事吧?”庄友鸣急忙扶着他,想把他扶起来。
“别!轻点,我好像扭到脚了。”贾微枫很是懊恼。
“严不严重?”庄友鸣担忧地问道。
“不算特别严重,但现在想用轻功跳上去恐怕是不可能了,”贾微枫又轻轻动了动脚,确认了一下,“看来得在这里休息一下,等脚不那么痛了,才能把你背出去。”
“……这里……”庄友鸣看了看周围颜色阴沉的树木,有些害怕。
“有什么好害怕的,我会武功,你担心什么?”贾微枫大声说道,事实上,他是在给对方打气,同时也给自己壮胆。
“哦……”有贾微枫这句话,庄友鸣心定了不少。
“扶我到洞里去,看看里面有什么。”贾微枫命令。
“会不会有古画?”庄友鸣又开始兴奋起来。
天真的小鬼,贾微枫心中暗暗说道,哪天给人骗去卖了也不知道。
进洞一看,原来只是个小山洞,不,虽然有些阴暗,但因为仍是白天,光线穿过树木,或多或少地折射到洞里,因此山洞里仍然是可视的。
没看到期望中的古画,庄友鸣显然很是失望。
贾微枫十分不屑:“本来就没什么古画嘛,随便说一句你也相信,真是长不大的小不点。”
“长不大又怎么样,你骗人就是不对。”庄友鸣不高兴了,他嘟着嘴,靠着山洞壁坐了下来。
“哼,我就是想骗你,你奈得我何?”贾微枫的恶劣性子又出来了,反正现在在这里小鬼也找不到人帮他,正好让自己欺负个够,哈哈,真痛快。
庄友鸣生气了,他别过头,就是不理贾微枫。
贾微枫一人唱独角戏也实在没什么意思,不一会儿,他便只得停了嘴,也跟着靠着洞壁坐了下来。
又过了一小阵子,贾微枫坐不住了,在这悄无人迹的地方,旁边唯一的一个人又不理他,连找个人吵吵嘴都不行,真是闷透了,再这样坐下去会闷坏的,不行,得找点事情打发时间才行。
贾微枫的眼珠转呀转呀,然后,定了下来,同时发出狡黠的光芒。
“喂,不如我们玩玩吧。”他冲着仍在赌气的庄友鸣说道。
“哼!”庄友鸣不理他。
“很好玩的哦,你一定没玩过!”贾微枫放出鱼饵引诱着。
“嗯?”庄友鸣又哼了一声,不过声调显然已与刚才有所不同,看来引诱开始有些效果了,贾微枫再接再励。
“我看师傅和先生玩过,好像很不错哦。”贾微枫继续引诱。
“咦?”
果然,把先生抬出来是有绝对明显的效果的,庄友鸣已经完全动心了。
“过来。”贾微枫开始收线。
“干嘛?”虽然嘴是这样问,但他的身体已开始向贾微枫倾了过去。
贾微枫看准时机,一把拉住庄友鸣,将他扯到自己怀里,没等庄友鸣反应过来,贾微枫的手已伸进怀中人的衣服下摆里,探向他的双腿间。
“啊!”庄友鸣没料到是这样的袭击,惊叫了一声,然后开始挣扎起来。
“别动。”贾微枫低着声音在庄友鸣的耳边叫道,他暖暖的气息喷在庄友鸣的颈部,庄友鸣身子一颤,然后,几乎失去全身力气,无法动弹了。
“别动,”贾微枫继续低着声音说着,手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很好玩的,你会喜欢的。”
“你……”庄友鸣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于是颤抖着开口,“你可以自己玩呀……唔……”
“我试过了,可是好像不怎么好玩……”贾微枫解释,“可能要和别人一起玩才好玩。”
其实贾微枫也不敢确定是不是这样,不过话当然得这么说,不然怎么哄得了庄友鸣?
当然贾微枫是不会告诉庄友鸣真正的事实的,否则要是庄友鸣告诉了师傅或先生,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想一想,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贾微枫正在练轻功,日夜苦练后,他的轻功大有进展,大大超过了师傅所预计的进度。
某夜,贾微枫决定试试自己的轻功程度,于是他穿上夜行衣,悄悄跳进先生与师傅所居住的院子,又悄悄溜到师傅房间外,想看看师傅会不会觉察。不过一番观察之后,贾微枫确定师傅并没在自己房间,不禁大失所望,心想看来得明晚再试了。正想离开,却又转念一想,不如顺便去看看先生吧,看先生会不会觉察到自己,不过想来是不会的,因为先生根本不会武功。
打定了主意,贾微枫便悄悄跃到先生窗外,却听到里面有些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急急喘息的声音。贾微枫好奇心顿起,他侧着身子,透过窗缝看进屋里,却看到师傅正搂着先生,师傅的手放在先生的下身,先生的神情很是迷离,似乎是很舒服的感觉,喘息也愈加急促了,然后,师傅脱去两人的衣物,在床上,与先生交缠在一起……
那一幕,看得贾微枫心跳加快……
然后贾微枫逃出了院子,不知是贾微枫轻功确实很好,还是师傅先生无暇顾及其它,总之,那晚贾微枫的行动,师傅和先生都完全不知道,当然,贾微枫打死也不会让他们知道。
后来贾微枫又长大了些,对这些事情似懂非懂,也对自己做过类似的动作,却似乎得不到先生那样的感觉,于是他作了结论,大概要和别人玩,才能玩出那样的效果吧……
贾微枫紧紧搂住怀里的人,手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庄友鸣开始急急喘息,脸也涨得通红。
这样陌生而奇怪的强烈感觉,是对庄友鸣的猛烈冲击,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很兴奋,却又很害怕,好像很快乐,可是,为什么快乐会是这样的?他不懂,不懂,同时,自己身体的变化,也令他慌张不已。
看着庄友鸣渐渐迷离的神情,看着他红朴朴的脸蛋,感受着自己手中物体的变化,贾微枫异常兴奋,原来真是这样的,要和别人玩才好玩,好奇怪,好特别……贾微枫觉得有股特殊的快感在体内窜动,那快感令自己的脸热得发烫,令自己的身体也跟着一阵滚热,然后,传到下身,于是,连下身也发生了变化……贾微枫一脚盘住庄友鸣,将自己身体的变化抵住庄友鸣的身体,他能感觉到庄友鸣又是一阵颤抖,然后,他的下身开始用力磨擦庄友鸣的身体,同时加快手的动作,在两人激烈的喘息声中,同时飞上高空……
(八)
庄友潜看到浅衣公子的背影,他内心一阵狂喜,无论如何,这不能再错过,他拔腿朝那公子追去。
“公子!公子!请留步!”庄友潜大声叫唤。
然而浅衣公子可能不知道身后之人叫的是他,仍然轻盈地往前走。
庄友潜大急,但他完全不知对方姓氏名谁,无奈,只得继续追着。
浅衣公子竟意外地走得很快,他走过几条街,庄友潜就追了几条街,终于在街道拐角赶上了他。庄友潜一手急急按住对方的肩膀,对方似乎吓了一跳,慢慢转过头来……
啊!庄友潜惊叫一声,猛地在床上坐起身来,发现自己竟出了一身的冷汗,又……又做了这样奇怪的梦……已经不是第一了……
庄友潜看了看窗外,不知已是几更,天仍是暗黑的,点点星光散落万事大吉际,发出淡淡的光亮,带着一种淡忧的味道。
庄友潜重重倒回床上,拉高被子,将整个人掩盖起来。
文部石应父亲的吩咐回家一趟,暂离松阳镇。
没有切蹉对手,庄友潜也有好些天没到贾家了,他只是坐在自家的院子里,长一声短一声地叹着气。
庄友世看到三弟半死不活的样子,便走了过去。
“三弟。”他叫了一声。
“唉……”回应他是的重得的一声叹息。
“怎么没去找贾家小子的师傅?”前段时间不是经常去的吗?
“他回家了。”庄友潜有气无力地应道。
“所以你不开心?”庄友世觉得今天似乎会有所收获。
“唉……”回应的仍是一声叹息。
“原来如此!”庄友世啪的一声拍拍扇子,顿时恍然大悟,“三弟,你坠入情海了!”
“情……为何物……”庄友潜愣愣地低喃着。
庄友世见平日生龙活虎的三弟竟是情痴至此,不禁大为感慨,同时大为感动。
“三弟,我原以为你只是愣头愣脑又粗鲁又冲动手脚永远比脑子动得快的一个混小子,没想到你竟也有如此诗般情怀,二哥我要重新审视你的价值了。”庄友世又看了三弟一眼,见他早已不知神游到何,根本没在听自己说话,他倒也不气恼,只是轻轻拍拍三弟的肩膀说二哥一定会支持你,然后又对三弟的转变感叹了一番,便摇着扇子转身走开。
“对了,还是找美人喝酒去,几天没见,还真是想念得很,不知美人是不是也很想念我呢?”露出一个自信而迷人的微笑后,庄友世命下人又给武步绘送了个帖子,然后,心清气爽地赴约去了。
而庄友潜则还呆在那里想念着那位不知身在何的佳人……
唉……贾微枫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什么少年不知愁滋味,假的。
师傅回家去了,庄友潜便没再上门,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是,庄友潜不上门,庄友鸣那小鬼便也跟着没了踪影。
贾微枫坚决认为,他可不是想着那小鬼,就连一点儿也没有,只是因为没了可以给他欺负的人,手痒痒而已。
贾微枫想起那天在山洞里这样那样之后,等两人都平息下来,自己的脚也没那么痛了,于是他背起还有些浑身无力的庄友鸣离开山洞,找到了下山的路。大概是良心发现,或是自知理亏,贾微枫直直将庄友鸣背到了他家门口才把他放下。着地后的庄友鸣仍然红着脸不敢看贾微枫,只是刷的一声冲进家门,连头也没点一下,然后,直至今日,贾微枫便再也没见到庄友鸣。
哼,可恶的小鬼,贾微枫咬牙切齿,居然敢给我耍脾气,下见到你看我怎么欺负你!
庄友世约了武步绘在凤祥酒家饮酒,这凤祥酒家正是庄家的产业,于是两人一到,便被请进幽静的厢房,很快,美酒佳肴便上了桌。
数杯过后,庄友世问了一个令武步绘极为意外的问题:
“美人,你可知你们家文师傅有否心上人?”
武步绘暗暗吃惊,他不明白庄友世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他带着疑问看了看庄友世,对方却只是笑着看他,显然正在等着他的回答。
“部石他……”武步绘很是犹豫,他该怎么回答?该直截了当地说有吗?这答案会不会正是对方不想听到的?他想了想,继续他的回答,“他是有一个走得较近的人……”
“这样啊……那可真真不妙啊……”庄友世皱了皱眉,轻轻摇头道。
“不妙?庄公子何出此言?”武步绘有些不好的预感。
“唉,美人有何不知,我家那不长进的三弟似乎迷上你们家文师傅了!”但看来前景不容乐观,庄友世为三弟叹惜。
这一句话如重锤般重重敲在武步绘的心上,敲得他的心一阵发痛。这些天来他一直忧心忡忡,尽管很不甘愿,然而这不祥的预感还是应了验,这下,该如何是好?
“唉,我这个三弟,平时粗枝大叶,什么都不在乎,没想到文师傅一不在,他就变得魂不守舍,茶饭不思,从不知道他竟是如此情痴的人。”
“是吗……”这样的情该是令人感动万分的,但在武步绘心里,却实在不是什么令人舒心的事,“看来……令弟真的用情至……”只不知这份情部石是否知道,他对庄三公子,又是怎样的心情?
“美人,你可知道文师傅心中的人是谁?”庄友世的话成功唤回武步绘的神思。
“……知道。”其实,何止知道……
“那么美人你说,我三弟有没可能抢得文师傅的心?”
“这……”武步绘内心苦笑不已,为何这问题竟是冲着自己而问的,庄兄弟,若你知道我与部石的关系,这问题,你还问得出口么?你又想我如何回答?
“美人无法回答也是当然的,这种事需得他们自己才清楚,结果如何,只能看我兄弟的造化了……还是说,我该帮帮他?”这最后一句,吓了武步绘一大跳。
“帮?”他吃惊地应了一句。
“嗯,当然,这还得美人你帮忙才行。美人你与文师傅相识甚久,该是对文师傅很是了解的吧?”庄友世微笑,看着武步绘。
“这……自然是了解的……”武步绘觉得心憋得厉害。眼前这事未免可笑了些,自己竟要帮他人抢走自己亲密的人?
“那么美人有空可否告诉我这文师傅是怎样的人,他的所好又是什么,这样我兄弟也可知道该如何去讨文师傅的欢心。”
武步绘想了想,只给了庄友世一个敷衍的笑容,庄友世倒也没再问下去,反正他不急,他走到武步绘身边,用暧昧的眼光看着他:
“我三弟对文师傅朝思暮想,我也同样对美人你朝思暮想,美人你有否惦记着我?”说着他捉住了武步绘的手。
武步绘睁大了眼睛。
大大的浴桶里,是满满的一桶温水,庄友鸣舒服地泡在水里,心情很是舒畅,他懒洋洋地闭上眼睛,享受着水波的亲吻与抚摸。
慢慢地,庄友鸣的思绪开始飘远,他脑海里浮现出那天在山洞里的情形,他想起那天贾微枫的手是如何在他身上探索,他的心突然跳得飞快,一种似曾相识的奇妙感觉在他体内涌动,然后,再下传递。他觉得身体一阵火热,手也不由自主地探向自己的下身,才刚碰到自己的身体,脸便刷的一声涨得通红,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便不敢再继续下去,于是嘭的一声,一头扎进水里……
却说某日,庄友第又看到三哥坐在院子里像个傻子一样看着天空发呆,他走上前去。
“三哥。”他轻唤。
“嗯……”庄友潜直觉地哼了一声,但仍继续发呆。
庄友第微微一笑,掏出一块银子,放在三哥面前的石桌上,正常情况下,三哥一定会在“银”光的照耀下,两眼发光,抢走银子,再问四弟有什么事吗。
然而现在……毫无反应。
庄友第托着下巴看着三哥,看来,问题不少啊,竟令三哥如此失常,听二哥说三哥最近为情所困,问是什么人,二哥却是一脸神秘,说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便会知道,然后,便不肯再多说一字,那么,三哥到底情牵何人?
“三哥,回魂!”庄友第伸手在庄友潜眼前晃了晃,终于拉回庄友潜的神智。
“四弟……”庄友潜看到是庄友第,便叫了一声,然后,“唉……”又叹了一声。
“三哥最近怎么了,好像没什么精神啊。”庄友第并没开门见山。
“四弟,我好像……”庄友潜继续看着半空,欲言又止。
“好像什么?”
“爱上一个影子……”
“……”
庄友第心想是不是二哥给三哥看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才令他连说话都变得如此异于平常,呆会要好好质问二哥才行。不过庄友潜倒是不知四弟心里在想什么,他继续他的倾诉。
“我总在梦中见到他的背影,急急追上去,然后,看到他慢慢转过身来,但一看到他的脸,我便猛地惊醒过来,一身冷汗……”
“惊醒?为什么?”庄友第好奇起来。
“因为每见到的都是不同的人……”
“……都是些什么人?”
“有时是大哥,有时是二哥,有时是爹,有时甚至是在路边卖豆腐的陈阿伯……”庄友潜沮丧万分。
“……”咳,“昨晚又梦到了吗?”
“嗯。”无力地点头。
“这是谁?”
“我自己。”
“……”
(九)
理完家中的事,文部石返回松阳镇。
接近正午,天气炎热。文部石已到达松阳镇北部的小树林,但还没到贾家,见到郁郁葱葱的树林,贪恋树荫下的凉意,便决定先到树林里小憩一番再赶回贾家。于是下了马,牵着马走进树林里,将马拴在一棵大树树干后,文部石轻轻一跃,便跃至大树上,看了看周围,挑了一棵临近清潭的大树,飞跃过去,躺在树丫上,闭上眼睛,在阴凉的树荫下,随着丝丝凉风,很快便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文部石在梦中醒来,便听到阵阵水声,显然是从潭中传来。
文部石侧起身,朝清潭望去,只见那清澈的潭水中有一个人儿,人儿背对着自己,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在水中随波漂浮,赤裸的手臂拨弄青波,带出种种妩媚风情,清波荡漾下,水中那白晰如美玉般晶莹剔透的肌肤若隐若现……
好一个佳人儿,文部石心中暗暗叹道,只不知那面容,又会是如何的令人惊艳?
就这样看着,很快文部石便觉得心有愧疚,无论如何,潭中佳人虽确是令人无法抗拒,但窥视佳人沐浴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也实在不合自己的一向作风,还是速速离开吧。
于是文部石扶着树干,轻轻起身,然而这轻轻的动作仍然晃动了树枝,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在这幽静的树林中,显得尤为动听。
潭中人也听到这突然而起的声响,大喝一声“什么人”,便猛地回过头来,看向声响传来的方向。文部石刚刚在树上站起身来,听到这一呼喝,便也回头一看,两人的视线,直直相撞。
“好一个美少年!”见到潭中人的面容,文部石情不自禁的暗叹一声,同时惊叹如此绝色佳人,竟会是一个少年郎!
少年看到文部石,也露出意外的神情,但很快便消失无踪,换上的,是一个娇媚而释然的笑容。然后他樱嘴轻启,笑意盈盈:
“原来又是一个好色之徒。”
文部石不禁失笑,果然慢了一步,终究还是落得这样的罪名,还真是不冤枉。
原以为少年定会留在潭中,直到自己离开才起来,然而出乎文部石意料,少年并不介意有人在旁,反而轻拨水,慢慢朝岸边走来。
随着潭水变浅,少年的身体慢慢展露在空气中,也慢慢展露在文部石眼前。这样的美丽胴体,这样的香艳画面,令文部石几乎无法移开眼睛。
少年上了岸,走到自己挂在树枝上的衣物旁边,却并不急着披上。他仍然站着,轻轻甩动头发,引起一阵水珠飞舞,更添几度风情。
文部石肆意欣赏着这美妙绝伦的景象,然后,轻轻一笑:“你很自傲。”
少年微微抬起头,用那双细长美丽的眼睛扫了文部石一眼,露出一个颇为不屑的笑容。
“我不该自傲吗?”他微笑,嘴角带着一丝嘲弄。
文部石也笑笑,却并没回答,因为根本无需回答,这少年的一发一毫,都足以令他傲视他人,这,根本无需怀疑。
少年自然知自己的资本,因此倒也并不期待文部石的回答。
这时,一颗晶莹的水珠从少年的发稍滑下,文部石的视线跟着那颗水珠到达颈部、胸部,看着那颗水珠在下滑途中,又与其它水珠文集聚合,融合成滴,然后,滑至腹部、小腹,再,继续下滑……
文部石一时不禁有些晃忽,少年自然知道他在看什么,微微一笑,手一扬,便将衣物拿到手中,披到身上,挡住了文部石的视线,也拉回了他的神智。
文部石觉察自己的失态,不禁尴尬笑笑。
少年倒也不甚在意,他整理好衣物,又抬起头看了看文部石,然后,开怀一笑,百媚丛生:“最近运气甚好,总能遇见美人,在下庄友世,有缘再见。”
留下一个包含无限遐想的笑容,庄友世打开扇子,转身离开。
直至庄友世的背影消失在树木间,文部石这才回过神来。
第二天,庄友世约了武步绘见面,本想找机会与美人卿卿我我一番,可惜美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对庄友世的殷勤总是视而不见,庄友世大感无趣。
“美人今日有事么?”最后,庄友世问道。
武步绘摇头轻笑,说并没什么事,只是文师傅刚刚回来,本该陪他聊聊,问问他家可有急事,但接到帖子,又不想让庄公子空等,于是便赶了过来。
“原来如此。”庄友世点头,心想武步绘与文部石十几年交情,自己总不能占了人家交心相助的时间,再看天色似乎不大好,只怕有雨,于是庄友世便提早结束这的会面,与武步绘相互道别,各自归返。
天气果然不好,武步绘还没回到贾家便已下起大雨来,恰逢附近有个财神庙,武步绘便急急走进庙内避雨,等雨小些再赶路。
走至庙内,衣服已有些湿了,武步绘只得甩甩衣摆,希望多少可以晾干一些。
庄友潜在雨中急冲冲地向财神庙跑去,这老天也真是的,出门的时候天色似乎还不错,才没多久便慢慢变了颜色,现在倒好,干脆下起雨来了,难怪人家说这天就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前面有个财神庙,干脆先到里面避避雨再说,庄友潜加快了速度。
才刚冲到庙门口,还没进门,庄友潜已整个人呆住了,他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庙里,看着那个何其熟悉的背影,那个多少天来一直出现在他梦里的背影!
庄友潜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已完全无法思考,狂喜的心情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庄友世说得对,他的三弟手脚的动作永远比脑子动得快。
等庄友潜回过神来,他已冲进庙里,从背后紧紧抱住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大声叫道:
“公子!请和我成亲!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再说原本正甩着衣摆的武步绘只得身后一阵凉风,然后,便有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紧紧抱住自己,再然后,便是这样莫名其妙的一顿表白。
武步绘吓了一跳,心想今天怎么这么不好运,避避雨竟也会遇到失心疯的人,接下来该如何才能脱身?
“公子是否认错人了?”武步绘不敢有大动作,怕惊吓到这个可怜又可怕的病人,于是小心翼翼问道。
“不会!绝对不会!就是你!一定是你!你的声音好好听,比我想象中的还好听!”庄友潜着迷地叫着。
想象?!唉,果然是个病人!
“公子,能否先松开我,你捉得我发痛。”武步绘小心请求。
“啊!”庄友潜这才发现自己力气真的太大,对方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又怎承受得了,于是他连忙松了手,急切问道:“你没事吧,还痛吗?”
武步绘因为身体重获自由稍稍松了一口气,他稍稍转过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这一看,顿时大吓一跳:庄三公子庄友潜!?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与此同时,庄友潜也看到了自己的心上人,总是想着他的背影,想象着他的面容,各种各样的音容相貌都曾在自己脑海中出现,然而直至现在真正看到,才发觉,这是何等清秀俊美的男人哦。
打一开始庄友潜爱上这个男人,就很想知道他长相如何,但却并非在意他长相如何,无论他是美是丑,他都决意爱着这个人。但现在庄友潜不得不承认,他确是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好看一百倍;而他对他的爱,还是这样的浓烈,这样的真挚,只望他能知道。
而武步绘发现是庄友潜,惊吓之余,倒也大松一口气,虽然眼前这庄三公子的举止有些奇怪,但直觉上他是信得过这个人的,他相信他还是和文部石习武练剑的那个开朗的年轻人。
武步绘正想开口问庄三公子怎么回事,还没出声,庄友潜已飞扑过来,他捉着武步绘的双臂,再急切叫着:
“公子,请答应我,请和我成亲!”
武步绘惊诧不已,且不说这话本身大有问题,而是,庄友潜不是迷恋部石吗,怎么现在又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这孩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见一个爱一个么?
庄友潜可不管对方在想什么,他现在只想心上人赶快答应自己,让自己可以和他朝朝暮暮,生生世世,于是他又向武步绘逼近了几步。
武步绘应付不了这样强烈的压迫性气势,不由得倒退了几步,庄友潜急了,又逼近几步,两人已退至神桌前,推拥之际,不觉意撞到神桌,神桌上高高的烛台倒落下来,竟不偏不倚正正砸在庄友潜头上,庄友潜只觉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庄公子!庄公子!”武步绘大惊失色,赶紧扶住庄友潜倒向自己的身体,将他轻轻放到地上,然后轻晃着他,叫唤数声,庄友潜却毫无反应。
武步绘看了看庄友潜的头部,还好没什么损伤,而且呼吸还算平稳,看来只是一时晕倒,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才对。
武步绘拨开散落在庄友潜脸上的几缕头发,第一这样静静打量这个少年。以前数他都是与部石在一起,那个时候,自己也总以一种复杂的心情看他,因此,也总带着一种难明的色彩;而现在,却是平平静静地看,就像看着一个小孩子。
这孩子虽然没他二哥那样漂亮,实际上只怕这松阳镇,也难以找到一个比庄友世更漂亮的人吧;而这孩子,却比庄友世多了几分阳刚之气,眉宇间,也多了几分豪情,多了几分锐气,等至长大成熟几分,定会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大男人。
“不过,还真是一个激烈的少年呢……”武步绘自言自语道。
又过了一阵子,庄友潜还没醒来,武步绘不禁有些担心,自己抬他回去只怕有些力不从心,还是去请个大夫吧,于是他不甚放心地看了看庄友潜,便离开找大夫去了。
武步绘离开不久,庄友潜便晃悠悠地醒了过来,摸着有些发痛的头部,他一时没弄清自己到底身在何,等头痛轻了些,他才渐渐看清周围的景物,也记起自己是为避雨跑进财神庙,然后……然后……
然后……
“公子!”他大叫一声,跳起身来,却没人回应。
庄友潜大急,他发了疯似的翻遍整个财神庙,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公子,你在哪里……为什么又不见了……”庄友潜失了魂似的喃喃着,终于,失望而低落地离开财神庙。
不久后,武步绘带着大夫匆匆赶到财神庙,却发现人已不见,大夫看了看烛台,安慰说如果只是轻轻砸到,对方又是练武之人,应该不会有事,可能是醒过来,回家去了。
武步绘只得送走大夫,回到贾家,却还是放心不下,于是派了家丁到庄家看看,得知庄友潜已回到家后,才放下心来。
再说又与意中人错过的庄友潜垂头丧气地回到家,正巧遇到已回到家换了干爽衣服舒服地喝着热茶的二哥,庄友潜已没什么心情与二哥打招呼,只是继续垂着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庄友世当然不会放过他,他知道三弟最近因为文部石不在而心情不佳,所以他决定做个小福星,告诉三弟文部石已经回来这个好消息,想到呆会三弟兴奋激动的样子庄友世就很是满足:三弟有我这样的二哥真是太幸福了!
于是他开口叫道:“三弟。”
庄友潜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地应了一句:“我见到他了。”然后仍然沮丧着回房。
咦?庄友世很是奇怪,见到了文部石为何还不高兴,这些天不是为了他愁云满腹的吗?现在他都回来了,还不开心?
哦!庄友世拍拍扇子,恍然大悟:一定是刚刚得知文部石有个走得近的人,所以不开心吧!
可怜的三弟!
(十)
日,凉亭上,武步绘轻轻斟了两杯酒,端起一杯,递给文部石,文部石微笑着接了过来。
“家里有事么?”武步绘端起自己的一杯,喝了一口,问道。
文部石苦笑一声:“还不是催着我完成终身大事,说我都三十而立了,要是别人,早就子女成群了。”
“那你怎么说?”武步绘看着酒杯中的酒,若有所思。
“还能怎么说,只能说两句知道了,敷衍过去。”
“你心里又是怎么想的?”武步绘仍然只是看着手中的酒。
“你希望我怎么想?”文部石看着眼前的人。
武步绘沉默不语,但很快,他便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淡淡一笑。
“不知不觉中,枫儿已经这么大了……”
这突然而转的话题令文部石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他看不懂他的神情,但他仍然接过他的话语。
“是啊,已经十五岁了,记得当年见到他时他才五岁,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那双眼睛带着灵气和傲气,让人无法拒绝,因此,我便答应来此为师,也因此,遇到了你。”
“一转眼间,我们都老了十岁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哪。”
“呵呵,是啊,都变成老头子了,一文一武的两个老头子。枫儿也长成一个小伙子了,我还真有点期待看他娶妻生子呢。”文部石笑道。
那你呢?武步绘有些黯然。
“……现在的枫儿文武兼备,很快就可以独当一面,也很快地……就会不再需要我们……”他淡淡说道。
听到这话,文部石不禁抬头看着武步绘,他觉得武步绘今天说的话,似乎有些奇怪。
“绘……”他叫着。
“枫儿已经不需要再依靠我们,所以,我们也不必留在这里了,部石,”武步绘伸手握住文部石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一起生活,直至百年终老……”
“绘……”
“还是说,你准备回家去,听你爹娘的话,娶妻生子?”
文部石轻轻摇头,他回握武步绘的手:“我只是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
很不错吗?我却不觉得,我只觉得,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绘,别想太多……”文部石正想安抚情人几句,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于是急忙放开武步绘的手,看向院门。
一个家丁走了进来。
“武先生。文师傅,庄三公子来访。”家丁上报。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文部石点头,于是家丁退下。
文部石看向武步绘。
“不要去可以吗,”武步绘再握住文部石的手,要求道,“我想你留下来陪陪我。”
文部石伸手轻轻拂过武步绘的脸颊,轻轻一笑:“朋友一场总得去打声招呼的,别任性,我很快就回来。”
他轻轻在武步绘额上印下一个轻吻,便出了院门,武步绘只觉一阵失落与黯然:只怕……是没那么快回来吧……
看到庄友潜,文部石大吃一惊,才数天不见,庄兄弟怎么就变得如此沮丧而低落,这真是那个活跃而霸气的庄友潜吗?
文部石连忙迎了上去。
“贤弟,怎么了?”他担心问道。
“唉……”庄友潜只是叹了一口气。
“来,跟兄弟说说,有什么问题兄弟也可以帮你想办法啊。”
庄友潜抬头看着文部石,对方也正真诚地看着他。
“部石兄陪我去喝几杯吧,我现在只想找个人狂饮一番。”
文部石内心有些犹豫,因为刚刚答应绘很快就会回去,现在若是跟庄兄弟出去喝酒……但看庄兄弟现在的样子,实在令人很是担心,朋友一场,现在他心有烦躁想找人畅饮,总不能看他这样也不管……这……
暗暗思量一下,终于不忍拒绝庄友潜,心里又想反正与绘朝夕相对,有的是时间,这,就先陪陪庄兄弟吧……
于是他命家丁给武步绘传了个口信,便和庄友潜出了门。
凉亭中,武步绘依旧静静坐着,然而,见到家丁独自走来,心中已是明白,他握着手中的酒杯,紧紧握着……
再说一直躲在旁边看着庄友潜进了贾府又离开贾府的贾微枫已是火冒三丈!
可恶啊可恶!庄友潜都来了,那臭小鬼居然没有跟着来,真是太不把我贾少爷放在眼里了,以为这样就躲得了吗?哼,哪有那么容易!看我怎么逮到你!
贾微枫决定亲自出马捉人,主意一打定,便兴冲冲地跑出了门,只跑到半路,便一眼看到小鬼的身影,嘿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得来全不费功夫,小鬼,看你今天往哪儿逃?!
庄友鸣乐滋滋地向镇南的马场走去,听说镇南王家的马场新进了几匹白色的小马驹,庄友鸣一听便乐得跳起,然后便像风儿一样一刮而出,准备去一睹马儿的风采,若当真可爱得很,就干脆叫四哥高价买下一匹!过些日子马儿长大了,自己骑着,说不定会比三哥还威风,比二哥还潇洒,哈哈。
走着走着,却突然莫名地大感危机,一种奇怪的危险感觉正渐渐逼近,庄友鸣心中忐忑不安,他犹豫着,终于还是转过头去,恰恰一眼看到贾微枫正朝他跑来。
“啊!”庄友鸣吓得大叫一声,虽然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恐慌,然后不知怎么回事,便本能地一个劲往前跑。
贾微枫见那小子一看到自己就像看到鬼一样溜得飞快,更是恼火,于是加足火力,一个劲地追。
当时离马场还有好长一段路,这途中,便是一片瓜地,一排排的瓜棚,整齐地排列在田地间。
庄友鸣是跑得飞快,但无论他的体力还是速度,自然都无法与贾微枫相比,庄友鸣大急,便改了方向,钻进瓜地里,在瓜棚间窜来窜去,贾微枫毫不犹豫,也跟着钻了进去。
一番追逐,庄友鸣已经筋疲力尽,他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要跑,本来嘛,他跟那家伙又没有仇,为什么要怕他!?
正想着,一时没注意到脚下,庄友鸣让瓜藤绊住了脚,一下子重重摔到地上,痛得他咧大了嘴。
贾微枫一见庄小子摔倒,顿觉机不可失,于是猛地整个人扑了过去,压在庄友鸣身上,将他紧紧困在自己身下。
“哼!看你怎么跑!”他得意地叫道。
“放开我,坏蛋!”庄友鸣拼命挣扎着,可惜力不从心,终究不是对方的对手,于是仍然被对方死死压制。
“死小鬼,居然敢躲我!那就乖乖受罚吧!”贾微枫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探进庄友鸣的衣服里。
随着他人的手在自己身上的摸索,庄友鸣内心一阵慌乱,说抗拒嘛……好像又不是,说喜欢嘛,好像又不全是,反正,很怪很怪。
原本在庄友鸣上身徘徊的手已开始下移,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庄友鸣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几乎忘记了挣扎。
贾微枫也跟着兴奋地喘息着,他怀念这样的感觉,也喜欢这样的感觉,这些天来他时不时地想起这小家伙在自己怀里喘息呻吟的样子,令他总是无法控制地兴奋起来,然后,只得无奈地自己解决,他已懂得该如何解决,但那样的感觉,又怎及得上怀里真有这个人那样愉快。
可这撩人的小家伙倒好,把人家的兴致撩起来了,自己便躲得没踪没影,让人吊着胃口干着急,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虽然不想承认,可这小家伙确实令人意乱情迷,无法自控!
贾微枫开始试着扯下庄友鸣的衣物,庄友鸣很是害怕,想挣扎,却发现自己已失去力气,只能就这样任对方解开自己的衣服。
贾微枫想起多年前那晚见到师傅与先生相的情形,于是开始学着师傅的样子,亲吻庄友鸣粉嫩白晰的背部,引起庄友鸣的一阵颤抖。
接下来该做什么?贾微枫一边吻着一边回忆着,好像是……这样?……然后那样?……还是说那样?……然后这样?……
不久之后,就只听庄友鸣一阵惨叫和哭泣声,伴随着的是贾微枫激烈的喘息声……
青涩的年龄,青涩的技巧,交缠在一起的,是两个青涩的少年……
呜呜……好痛……哥哥救我……
(十一)
文父的一封家书又将文部石叫了回去,因为走得匆忙,因此忘了告诉庄友潜一声。也因此,当庄友潜又到贾家找文部石饮酒时,便只得到文部石暂离数天的消息。想找个倾诉的人都找不到,庄友潜失望的神情连贾家家丁看了都觉得心痛,恰好走过远远看到这神情的武步绘当然也不例外。
其实武步绘并不怎么想见庄友潜,一来由于他和文部石似乎走得很近,二来因为前些天他莫名其妙的表白,一直令武步绘困扰不已。既然有心于文部石,又为何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这孩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本不想与庄友潜有过多的交集,但实在不忍见他那样失落,于是他吩咐家丁请庄三公子到凉亭一会。
庄友潜有些奇怪,自己与贾家小子的先生并不相识,为何他会突然想见自己?虽然疑惑,但有个人陪自己打发时间,或许多少可以为自己减轻一些忧愁,好吧,见就见吧。
于是庄友潜根据贾家家丁所指的方向,前去拜访。
庄友潜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否则怎么可能在这里见到自己的意中人?自己的意中人,又怎么可能会是贾家小子的先生?
是的,一定是在做梦,自己来贾家这么多,却从没和这位先生会过面,每每,都只与这位先生相隔两面墙壁!仅仅两面墙壁,便造成了一的错过!是的,一定是在做梦,否则我一定要大喊一声:老天爷,你开的什么玩笑!
没错,一定是在做梦,而且还是个极好极好的美梦,那么,可千万别那么快醒来。
武步绘好笑地看着庄友潜一边走近一边掐着自己的脸颊,他只得苦笑着说道:
“这不是梦,庄三公子,请坐。”
“真的不是梦吗?真的不是梦吗?”庄友潜本能地念着。
武步绘笑着点头:“是的,不是梦。我正想问你上在财神庙没撞伤哪里吧?”
庄友潜终于开始相信这不是梦了,才刚意识到这一点,他便猛地朝武步绘冲了过去,不顾对方的惊吓神情,狠狠捉住他的双臂,急切叫着:
“公子!我终于找到你了!我要和你成亲!请答应我!”
武步绘完全措手不及,他不知这孩子怎么一下子又发起疯来了?!
“庄公子,你冷静一点,我们谈谈好吗?”武步绘连忙好言相劝。
庄友潜这才恢复了理智,他乖乖在石椅上坐了下来,眼睛却仍然紧紧盯着武步绘。
武步绘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表面上却不露声色。
“庄公子,我们素不相识……”武步绘打开话题。
“现在相识了!”庄友潜急急应道。
“我是说,在财神庙遇到之前,你并没见过我……”
“我见过……”庄友潜急忙打断,“你的背影!”
“背影?”
“对,就在屋顶那里!”庄友潜指了指上所在的位置。
呃……
“好吧,就算你见过……”
“真的见过!”
“……好吧,你真的见过,但仅仅是背影……”
“对,然后我就爱上你了,地爱上!”
“那时你并不知道我的样子如何。”
“我不在乎,反正我就是爱你,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爱你!”
“……但你既然和部石亲近,为何又……”武步绘有点头痛。
“啊?关部石兄什么事?”庄友潜一头雾水。
“你……你不是喜欢部石吗?”
“我什么时候喜欢部石兄了?”
“……你总是来找他……”
“那是因为他武功好酒量也好,平时找他也只是想找个人交流切磋而己,我和部石兄真的只是这样,再没其它关系了,你不要误会!”庄友潜见意中人误解,急忙澄清。
“是吗……”
“真的真的!我和部石兄真的只有这样了!”庄友潜大急!
“唉……”
“公子……”这一声叹息令庄友潜担忧不已,他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你和部石只是那样,可……我和他却不只是那样……”
“什么?”庄友潜一时没听懂,于是愣愣地问了一句。
“我们……在一起十年了。”武步绘残忍地说明。
“我知道你们在这里十年了。”庄友潜一时没反应过来。
“唉……”武步绘无奈地又叹了一声,“我是说,我们……做了近十年的情人……”
什么!?庄友潜整个人呆住了,刚刚公子说了什么?什么情人?情人?他和部石兄是……情人?不,不可能的,怎么可能,部石兄怎么可能是公子的……情人……
“庄公子?”见庄友潜呆愣的样子,武步绘担心地轻轻叫唤。
庄友潜终于慢慢找到自己的声音。
“公子你……会和部石兄……一辈子都在一起吗……”
一辈子?会吗?武步绘内心一阵苦涩,这样长远的事,谁能预知?
“……我也不知道……”他只能这样回答。
“那就行了!”庄友潜大喝一声,吓得武步绘差点跌倒在地,他转过头看向庄友潜,却只见这少年已完全没了刚才的颓废气息,反而是一副充满豪情壮志的豪迈神情。
“以后的事谁知道!”庄友潜继续大声表白,“反正我就是爱你,什么都改变不了这样的事实。虽然你和部石兄在一起这么久,我这样做也实在很对不起部石兄,但人这一辈子说不定就只会遇到一个这么爱的人,如果就这样放弃,以后一定会后悔的,所以我要和部石兄公平竞争,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夺得你的心!”
“庄公子,这……”
“公子!”庄友潜走近武步绘,一把捉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听听,这颗心是为你跳动的,总有一天,它会让你的心也为它跳动!公子,我绝对不会放弃!”
还没等武步绘做出反应,庄友潜已放开他的手,转过身,昂头挺胸地朝外走去。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武步绘目瞪口呆。
自从凉亭一见后,庄友潜觉得前路一片明朗,现在已知道意中人是谁,这样就完全可以对症下方了,于是,他将几乎全部的心思,都用到了武步绘的身上。因而自然而然的,他知道了意中人与自己的二哥常有见面的事实。
庄友潜拼命告诉自己,二哥与武步绘不会有问题的,他们一定只是有些交情的朋友,就像自己和部石兄一样,肯定不会再多了。
然而,不安的心情仍然侵蚀着他的心,令他几乎无法呼吸,不行,他一定得弄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不然如何安心?于是,整整下了一个晚上的决心后,他便像做贼般偷偷跟着二哥和武步绘,然后,看着他们在镇北的长亭相会,再然后,看着二哥倾近武步绘,托起他的下巴,神情暧昧,虽然距离太远听不清他们的说话,但明眼一看,便知二哥口中定不会是什么好词儿。
庄友潜原本升至云霄的绝好心情一下子又跌到谷底,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自己呢,看到心上人却不知道他是谁,好不容易知道心上人是谁,却发现他和部石兄竟是情人,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和部石兄竞争,却又发现二哥也对心上人有意,老天你真会开玩笑!
现在,该如何是好?
看二哥刚才的神情,确是对公子很有好感,而公子对二哥的亲近虽神情有些尴尬,但却也没有将他推开,看来,公子对二哥,应该也不是很抗拒的吧……
为什么会这样?!公子与二哥,到底已经到达什么程度?二哥是不是也像自己这样,对公子全情投入,非君不娶?如果是的话,那么……如果二哥知道自己也心仪公子,会不会不开心?毕竟,看他们的样子应该相识已久吧……而自己对公子而言,大概只能算是半路杀出来的陌生人……
但是……难道就这样放弃,为了二哥?
不,不行,我不甘心!我爱公子,我也要公子一样爱我!这一辈子,我都只爱公子一人,我不要将他放开!
对不起,二哥,我决定了,我不会告诉你我喜欢公子让你困扰,我也不会自私地破坏你和公子的关系,但,我要和你公平竞争,我一定会将公子的心夺过来!
庄友潜的豪气再高昂起来!
日武步绘一早起来,踏出屋门,就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只见庄友潜正坐在凉亭中,趴在石桌上睡觉。武步绘很是吃惊,但很快又恢复平静,他进屋拿了一件外衣,轻轻走到庄友潜身边,又轻轻帮他盖上。
很轻的动作,却还是把本来就睡得不熟的庄友潜惊醒了。
“公子……”庄友潜一睁开眼就看到心上人,不禁喃喃叫了一声。
武步绘低笑一声,发稍在晨风吹拂下轻轻飘动,同时牵动了庄友潜的心。
“庄兄弟怎么跑到这里睡觉来了?莫非这石桌比你家的床还舒服?”武步绘调侃道。
“……因为……在家躺着也睡不着,所以就干脆跑过来了。”庄友潜也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有些冒失,但为了公子,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武步绘想了一下,看了看关着的院门,又轻笑一声。
庄友潜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禁有些窘迫,他不好意思地回应道:“我是翻墙过来的,那点高度拦不着我的。”
“我知道。”武步绘微笑,还好来的不是贼,否则……
再看看庄友潜的一身薄衣,武步绘心有不忍,于是柔声道:“看你几乎一夜没睡,累了吧,回去休息一下吧。”
“不要!”庄友潜觉得不合听,顿时开始闹起别扭,“以后我都要一直守着你,我不要你和别人单独在一起!”虽然他也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还没资格这样说,但他就是想说。
武步绘以为他说的是文部石,不禁失笑:“我和他在一起十年了。”
“我不理!反正以前的事我不管,但以后,我不准!”庄友潜扬着头中气十足地说道。
武步绘看着这样的庄友潜,心想这孩子倔强起来倒比枫儿更甚,还真是……有趣得很,他的心情不由得也轻松了几分。
“你……”他笑了笑,“真是霸道。”
“哼!”
“你……真是任性。”
“哼!”
“你……真是可爱。”
唰……庄友潜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呵呵,真的很可爱。”武步绘大笑起来。
(十二)
数日后,文部石重返松阳镇,经过当日的小树林时,原本无意停歇,然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停下马,转头看了看小树林,微微一笑,便下了马,拉着马走进树林,向着清潭走去。
文部石自然并没多大的期待会再见到上的人,他只是突然兴起,心想走进去看一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好顺便吹吹凉风。
走到潭边,放眼望去,清幽的树林中,轻风掠过,在潭面引起一阵鳞波荡漾,树木的倒影也随着潭面轻轻摇曳,再是纷杂的心,必定也能在这大自然的清宁中,得到抚慰。
人自然是没有见到,那不奇怪,毕竟,哪会有人天天在这潭边晃荡,文部石倒也并不失望,因为原本便没有期望。
他放开缰绳,走到潭边蹲了下来,捧起清水浸洒脸上,潭水清净冰凉,令人心清气爽。
正想起身,牵马离开,却突然听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然后,在不远停了下来。
文部石站起身来,轻轻转身,竟是上的那位少年!
庄友世看到文部石也稍稍露出意外的神情,但很快地,便恢复他的淡然神色,然后便是轻轻一笑:
“真是有缘啊,美人。”
文部石也不禁跟着爽朗一笑:“真是很巧,看来公子很喜欢到这里来。”
“这里是个好地方。”
“山清水秀,确实是好地方。”
“那美人你呢?你似乎不常到这里来,我也只在此见过你两。”
“确实如此,在下也只是偶尔路过。”
“哦?偶尔路过?”庄友世眉头轻扬,笑道,“偶尔路过又为何不继续赶路,来此做什么?”
“来此,”文部石一时兴起,戏言道,“看佳人出浴。”
“原来如此,”庄友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刚才没看到人,岂不是很失望?”
“无妨,现在见到了。”
“那么,”庄友世嘴角轻扬,走近文部石,手中扇子轻轻一扬,掠起对方的发端,又将扇子递到对方手中,轻盈一笑,“如你所愿。”
啊?文部石被这突然的举止吓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
很快地,他转过身,看向少年。
只见庄友世衣物不除,就这样直直朝潭中走了下去。
“公子,你!……”文部石急急叫了一声,庄友世却不予理睬,仍然慢理斯条地在水中漫行。
直至水面漫至胸口,庄友世才停了下来,他慢慢转过身来,看着文部石,俏容带笑,风情无限。
“好看吗,美人?”
好看吗?这样如精灵般的绝色佳人,在这清幽翠绿的潭水的衬托下,又怎会不好看?
“公子之貌倾国倾城,又何需我的一句评价。”
庄友世又笑了起来,然后慢慢朝岸边走来。
上了岸,一身湿露的少年站在文部石面前,滴着水的衣料紧贴着身体,全身的优美曲线展露无疑,比起上的身无一物,又多了几分欲语还休的妩媚味道。
庄友世看着文部石,又是淡淡一笑,同时开始解着自己的衣物。
“美人,在下现在真的要在此沐浴并晾干衣服了,美人你……要继续观看吗?”同时送上的,是一个暧昧的笑容。
文部石自然不敢冒犯,于是将扇子送还,并抱拳道:“不扰公子雅兴,在下还得继续赶路,就此告别,后会有期。”
庄友世也不在意,只是笑笑还礼:“后会有期。”
回到贾家,家丁告知文部石庄三公子来访,现在正与先生在凉亭小聚。
文部石叫家丁不必跟先生通报,又先跟贾老爷打了声招呼,便到凉亭见情人与好友。
文部石走进小院时,武步绘与庄友潜正在凉亭看书闲聊。
见到文部石,武步绘神情欣喜,庄友潜却很是不安,这不安,一半是情感上的敌意,一半却是对好友的愧疚,他不知该如何向文部石解释他对武步绘的感情。
走至凉亭,文部石也坐了下来,并向两人致意。因为不知文部石今日回来,石桌上只有两个茶杯,武步绘自然而然地往自己适才所用的茶杯倒满茶,端起,递给文部石,文部石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见此情形,庄友潜心痛异常,却只得强忍下来,公子与部石兄关系亲密已是事实,自己又有何资格说话呢?罢,罢,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为了公子,怎么也得忍下来。
这时,一阵凉风掠过,几缕发丝被轻风吹起,拂过武步绘的脸颊,文部石见状,一时忘了旁边有人,本能地伸出手想帮武步绘帮发丝拨开,还没碰到情人的发端,一只强劲有力的手疾速袭来,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腕,硬生挡下了自己的动作。
文部石大吃一惊,转头望去,发现挡住自己的,竟是一旁的好兄弟!这……是为何?
武步绘也吓了一跳,他看了看庄友潜,实在没想到他竟会这样出手。
庄友潜自己也是惊诧万分,他从没想过要做出这样的行动,也知道现在这样做颇为不妥,但那一刻,见文部石的手几乎碰到心上人,庄友潜是在无意识中本能地出了手,这连他自己也意料不到,当然,更无法阻止。
然而,既已出了手,便无法收回,那么,只能顺其自然了。庄友潜仍然紧握着文部石的手腕,看着他,用眼光向他下战书。
文部石迎上这宣战的眼光,然后,又转头看了看武步绘,终于,他完全明白了。
武步绘却是心情烦躁,他唉了一口气,说了声庄兄弟不送了,便转身离开凉亭走进房子。
庄友潜看着武步绘的背影,很想叫住他向他道歉,但此时此刻却叫不出口,于是,只得眼睁睁看着心上人消失在自己眼前。
良久,他放开文部石的手,却无法再直直看向他,他避开了文部石的视线,低声致歉:
“对不起,部石兄,我……对不起……”
然后他一跃而起,跃出凉亭,跃出院墙,消失在围墙外。
思量片刻,文部石走进武步绘的房间,只见武步绘正坐在桌旁,看着桌面上的茶杯发呆。
“绘……”文部石轻叫一声,武步绘却没有回应,于是文部石走近武步绘,轻轻将他拥进怀里。
“绘,对不起,因为家里有事,又这么久没陪你,生气了吗?”文部石柔声问道。
武步绘轻轻摇头,苦笑一声:“即使你没离开,也不见得还有多少时间陪我。”
“……你知道的,我与庄兄弟朋友一场,有时候和兄弟朋友出去也是难免的。”
“我却觉得,你似乎更喜欢和兄弟朋友一起。”
“为什么要这样说,你明白我的心的……”
“你的心?”武步绘却只是苦笑,“是的,我明白,所以害怕。”
“绘……”
“我们在一起十年了,十年的时间,似乎一晃而过,但实际上,真的不短,正是因此,我更加害怕。知道吗,我了解我们两人,十年来我们一直朝夕相,一直以对方为中心,然而我一直明白,你其实更需要的是一个能激起你的热情的人,而我需要的,是一个能让我想去好好保护的人,然而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却无法找到这样的平衡点。我抑制了你的热情,而你,则令我失去自我,所以我害怕,我害怕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发觉这真的是事实,然后,将我独自抛下。”
“绘,不要这样担心,我们在一起十年了,十年的感情,又怎会这样脆弱?”
“脆弱?我也不知道,这十年来我们过着半隐居的生活,很少接触外面的人,很多事情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发生,很多很多的事情,也都没有经过任何考验,我们都以为那便是最好的,但事实真是这样吗?我们都不知道。”
“绘,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又要我怎么做?告诉我,别让我猜。”
“我只求安心。”
“安心?你又为何不安心,这么多年我一直守在你的身边,为何你会不安心?”
“事情并不是那样简单的,部石,我曾经说过要和你一起离开这里,你却没有答应……”
“就因为这个?”
“不,我说了,并不是那样简单,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或者……或者你告诉我你爱我!”武步绘转过头直直看着文部石,文部石愣了一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绘……”
武步绘淡淡一笑,继续开口:
“十年来我们从没说过这句话,或许是因为没必要,但现在,如果你是真正在乎我,那种爱人间的在乎,那么亲口告诉我,你爱我!”
“我……”文部石开口,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说不出口吗?我有时会想,我们之间是有很的感情,但那到底是不是爱情,还是说,它只是友情,或许是亲情,然而,却不是爱情。”
“不是那样的!”
“那你说啊!”
“……”
武步绘只是静静看着文部石。
“……绘……给我点时间好吗……”
武步绘眼光黯了下去,他苦笑一声:“好的,我们都来好好想一想我们之间的关系,静静地想一想……”
然后他别过头,没再看向文部石。
文部石久久看着武步绘,终于轻叹一声,默默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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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京城一个有名的戏班要在松阳镇连唱三天,在松阳镇掀起一阵热浪。知道贾家庄家乃松阳镇两大户,而当今朝廷庄大将军正是庄家大少爷,戏班当家忙给贾庄两家送了帖子,请他们光临捧场。
贾微枫兴起冲冲地想凑热闹,贾老爷偶染风寒不便外出,于是便让文师傅倍伴前去。贾微枫便兴高采烈地跟着师傅出了门。
贾微枫与文部石出门不久后,家丁告知武步绘庄三公子来访,武步绘想了一想,吩咐家丁请庄三公子到凉亭一会。
不一会儿,就见庄友潜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武步绘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庄友潜。
“公子。”走到凉亭上,庄友潜轻轻叫了一声,心中一直担心公子会不会还在生气。
“嗯。”武步绘轻轻应了一声,神情仍是风平浪静,庄友潜内心忐忑不安。
“公子喜欢茶吗?”庄友潜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声。
武步绘仍是看着庄友潜,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公子还在生气吗?我……我带了一盆茶来,现在就放在外面,公子要是喜欢的话……”
“怎么?一盆茶就想打发我?”武步绘淡淡打断。
“不……不是,我是想,公子喜欢喝茶……”庄友潜红着脸急急辩解。
“喜欢喝茶也不见得就会喜欢茶。”武步绘再淡淡打断。
“我……我……”见公子真的生气,庄友潜急得面红耳赤,早已方寸大乱。
武步绘静静看着急煞了的庄友潜,许久,终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心想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他笑着安抚道:“刚才逗你呢,我没有生气,而且我也喜欢茶。”
“真的吗?真的吗?”庄友潜开心地大叫起来,心情一下从谷底飞至云端,“那……那我去把抱来!”他一边说着一边笑眯着眼睛朝院外走去,嘴笑得几乎合不拢了,一边走着一边还不断回头看着武步绘,武步绘哭笑不得。
“小心!”突然武步绘惊叫一声。
啊?庄友潜还没反应过来。
嘣!一头撞上了院门的柱子。
痛!庄友潜捂着额头惨叫一声。
“庄兄弟?”武步绘担忧地叫了一声。
“没事没事!”庄友潜连忙应道,便又生龙活虎地蹦到外院搬茶去了。
真是令人担心的小鬼,武步绘苦笑着摇着,然而神情却是体贴而温柔的。
与此同时,贾微枫也和师傅到了戏场,戏场内挤满了人,热闹非常。
二楼的小包厢是贵宾座,被邀请的贾微枫和文部石便朝楼梯口走去。
此时,同样被邀请而来的庄友鸣也跟着四哥兴冲冲地朝楼梯口走来,四人在楼梯口遇个正着。
贾微枫看到庄友鸣开心不已,拼命对着人家瞧个不停,同时内心欢笑不已:哈哈哈,小鬼,又逮到你了!
庄友鸣一看到贾微枫却是大惊失色,刷的一声躲到四哥身后,连头也不敢探出来,气得贾微枫心中哇哇大叫,却只能干瞪眼。
文部石看到庄友鸣,又看了看他身边的人,眼前的少年清秀而俊俏,年纪似乎比庄友潜略小,但却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成熟和沉稳,沉稳之余,又有几分少年的羞涩,确是难得的脱俗气质。
文部石略略一想,便已猜到此人是谁,于是抱拳致礼:“庄四公子。”
庄友第也抱拳问道:“这位是……”
“在下文部石。”
“原来是文师傅,久仰久仰。”
两人还没寒喧几句,贾微枫已按捺不住,他猛冲过去,一把捉住来不及躲的庄友鸣,拉着他便往楼上跑。庄友鸣惊慌不已,想挣脱,可惜力气没对方大,于是只叫了一句“四哥”,便被拉上了楼。
庄友第不知两人有何渊源,不禁露出担忧的神色。
文部石见状笑着解释:“两个孩子相识已久,虽然常常吵吵闹闹,但也只是小孩子家脾气,庄四公子不必担心。”
庄友第想想也是,于是释怀一笑,便与文部石一齐上楼,进了另一个包厢。
贾微枫拉着庄友鸣进了包厢,关上门。怕吓到庄友鸣,于是他没敢像上那样对他上下其手,只是把他推到座位上,而自己也老老实实坐在桌子另一侧的位子上。
可惜终究小孩子心性,没多久贾微枫就静不住了,他扫了庄友鸣一眼,对方却只是静坐着目不转睛盯着前方,动也不敢动。
又静坐片刻,贾微枫看了看摆在桌面的苹果,于是拿起一个,讨好似的放到庄友鸣面前,庄友鸣仍然不动。
贾微枫觉得没趣了,他蹭到庄友鸣身边,“喂”地叫了一声,庄友鸣没理他。
贾微枫觉得很不好玩,他眼珠一转,咧嘴一笑,然后快速凑上前去,在庄友鸣脸上啵的一声亲了一口。
庄友鸣吓了一跳,一时没坐稳,啪的一声跌倒到地上,跌倒的瞬间,他本能地拉住了站在旁边的贾微枫的衣服,贾微枫措手不及,于是也跟着跌倒,正正压在庄友鸣身上。
庄友鸣被压痛了,却不敢叫出声,他看着身上的贾微枫,想起上剧烈疼痛的回忆,顿时吓白了脸:如果……如果他再那样做,会痛死人的啊!他想叫四哥救命,却又不敢叫,这里这么多人,如果让外人知道,会丢脸丢死人的!
还好,贾微枫大概也意识到场合特殊,于是没像上那样,反而规矩了许多。他只是保持着两人一上一下的姿势,居高临下看着庄友鸣。庄友鸣也看着贾微枫,仍然惊慌不已。
好一阵子后,贾微枫缓缓低下头,庄友鸣吓得气也不敢出。
然后,就见贾微枫像小狗般凑近庄友鸣白晰的颈部,嗅了嗅。
“香香的。”
接着,又轻快在庄友鸣的唇上啄了一下。
“软软的。”
再接着,伸出舌头,在庄友鸣唇上舔了一下。
“甜甜的。”
咂咂地舔舔自己的嘴唇,觉得还不满足,于是又伸出小舌,在庄友鸣的唇上舔了几下。
“嘻嘻,味道好好。”他很是满意。
庄友鸣觉得自己像小狗食盆里的肉骨头,被闻了又闻,舔了又舔,呜呜,好悲哀。
贾微枫还想再舔几下,却突然掌声雷动,吓了他一大跳。庄友鸣趁着贾微枫分神之际,一把推开他,爬起身,夺门而出。
贾微枫也不急着追,他有滋有味地回味了一下,嘻嘻一笑:
“下一定要再吃掉你!”
某日,文部石为贾家护送一批大米到商铺,打点完毕,便独自返回。
庄友世无聊地坐在自家酒家二楼的窗边,看着楼下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独自饮酒。无意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庄友世抿嘴一笑:原来……竟是那个美人,还真是有缘。他顿时心情大好,眯起狐狸般的眼睛,眼中闪过一线狡黠的光芒。
他拿起扇子至窗口,等美人走到窗下时,手轻轻一松,扇子轻盈而快速地下落,恰恰掉落在美人脚边。
文部石自然被这突然从天而降的物体吓了一跳,他低头一看,是一把白色的扇子,他便弯腰将扇子轻轻拾起,看了看,似曾相识。他抬头看去,便看到那位绝色佳人正倚在窗边,眼中带笑,看着自己。
庄友世露出绝美一笑,倾倒众生:“可否,帮我将扇子送上来?”
试问文部石又怎能拒绝?
(十四)
文部石外出未归,武步绘独自一人坐在凉亭,静静看书。
家丁走来递上一个帖子,封套上的落款是庄友潜,于是打开。
庄友潜约武步绘到河边一见,武步绘略有犹豫,但最终更衣赴约。
旷阔的河面上,河水淙淙流动,映着远的苍绿山峰,形成一幅美丽的画面。
河边,站立着一个俊美的少年,少年身后,一块宽阔而结实的竹筏浮在水面,竹筏被一根长绳拴在河边的石头上,在河水的牵引下,轻轻摇晃。
看到武步绘,少年高兴地跑了过来,迎上意中人。
“公子,今日天气极好,不如我们一起乘竹筏顺流而下,欣赏河流的美景吧。”庄友潜兴奋说着,并期待着。
“这……”武步绘却并非庄友潜预期中的欣然答应,反而面露难色,庄友潜的心也随着武步绘的神色沉了几分。
“公子,你不喜欢吗?”他小心翼翼问道。
“我……不喜欢水……”武步绘不想扫对方的兴,但仍是轻声说明。
“对不起,公子……我不知道……”庄友潜低下了头,也低下了声音,他现在很是失落,这失落里,失望总是难免的,但更多的是愧疚,早知就先问公子一声再作安排,现在可好,让公子不开心了,真是该死,真是笨蛋。
武步绘看着庄友潜一副自怨自艾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转身朝竹筏走去,在庄友潜惊讶万分的眼光中,登上竹筏。站定后,他转过身来,笑着看着庄友潜,那笑容灿烂得仿佛暗黑中的一线署光,照亮了庄友潜的心。
他笑着说道:“小傻瓜,逗你玩呢。我自小在河边长大,这撑竹筏的本事,只怕比你还地道。”说着,他拿起竹筏上长长的竹竿,微笑着看着庄友潜。
庄友潜终于知道什么叫波澜起伏,也终于知道温和柔顺的人使起坏来真是令人防不胜防,其破坏力比生性狡猾的人还要大得多。而他,真的真的爱煞了眼前这样的公子。
收回漫游的神思,他走到石头边,解开绳子,然后高高跃起,跳落至竹筏上。从这样的高度下落,若是平常人,就算竹筏不翻,也必定溅起巨大水,湿透竹筏上人的衣衫。然而轻功之高如庄友潜自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他轻轻降落在竹筏上,犹如蜻蜓点水般,然后扶着公子,从公子手中接过竹竿。
承载着两人的竹筏,随着水流,缓缓漂动……
庄友潜晃悠悠地晃回家的时候,一眼看到自家门口的大树后蹲着一个小东西,时而鬼鬼祟祟地盯着自家的大门,时而低着头在地面画圈圈。
庄友潜很是奇怪,当然,他才没什么空闲功夫管哪家的小孩在自家门口画圈圈,问题是,那小鬼自己是认识的,于是他也跟着歪了歪头对着自家的大门左看右看,没什么不对劲啊,那小鬼到底在看什么?
于是悄悄走近,也在小鬼的身边蹲了下来,顺着小鬼视线的方面看去。
“干什么呢?”
“逮兔子。”小鬼根本没意识到身边突然多了一块会说话的大石头,仍然只是聚精会神地盯着庄家的大门。
“那你有没有银子?”
“要银子干嘛?”
“买东西。”
“买什么?”
“买斧头。”
“买斧头干嘛?”
“砍树。”
“砍树干嘛?”
“留下树桩。”
“留下树桩干嘛?”
“等兔子来撞啊。”
“……啊啊啊!……”贾微枫这才发觉有异,一转头,出现在眼前的便是一个大大的俊脸,吓得他差点丢了三魂六魄。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走路没有声音,想吓死我啊!”贾微枫被吓到了,气得大叫。
“哼,是我要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吧,告诉你,看我家的大门是要钱的!”庄友潜冲着贾微枫晃了晃食指,心情极好。
“看一下大门都要钱?你当你家是开妓院的呀?”贾微枫叫嚷道,然后便逃命般地溜得老远,同时心想今日到此为止,来日再续。
庄友潜看着贾微枫跑得飞快,倒也没追,只是当场暴跳起来:“臭小子,有种别跑,要是让我捉住了,看我还不把你……把你……哼,把你卖到妓院去!”
只是不知人家要不要?!
文部石很是意外,他发现最近总能有意无意地见到庄友世。有时走过某个酒家,无意中抬头,会看到那个美丽的少年正看着自己微笑,然后自己或者会微微一笑继续赶路办事,或者会走上前去,陪少年喝上两杯;又有时在街上行走,却会发现迎面而来的,正是那位少年,然后两人会停下脚步,闲聊两句,或者会相视一笑,擦身而过,等着再的偶遇,两人几乎从未有过预约。
对此,庄友世同样意外惊奇。
不过,缘份有时就是这样妙不可言。
“臭小子,给我站住!”贾微枫气急败坏地叫喊。
想他堂堂贾大公子贾微枫,辛辛苦苦守株待兔了两天才见着小白兔的影子,谁知那小子一见到他真的就像兔子见到狼一样跑得飞快,害得他只好在后面拼命追。
跑过了一条街又一条街,贾微枫心想是不是他最近追得太多,令那小子的跑步速度也加快了这么多,而且体力似乎也增强了不少,果然运动有助于健身。
真是可恼的小鬼!
这时,小鬼拐进一个街角,贾微枫内心不禁哈哈大笑,笨小鬼慌不择路,竟傻傻跑进死胡同,这回看你往哪儿跑!
贾微枫幸灾乐祸地跟着跑进胡同,正想大叫一声“小鬼往哪儿跑”,却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
只见一个衣服破烂肮脏的疯汉子捉住庄友鸣,一手拿着一把锋利闪亮的尖刀,紧紧抵在庄友鸣粉嫩的颈部,一边疯乱地叫着:“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庄友鸣被疯汉夹在臂间,抵着锋利的刀刃,动也不敢动,一张小脸吓得惨白。
贾微枫大惊失色,见到小鬼那惨白的脸更是心痛异常,看着那闪亮的刀刃,他的心几乎提到嗓子口。
“儿子……儿子……”疯汉意识浑乱,模模糊糊地喃叫着,他的手颤抖着,带动了抵在庄友鸣颈部的尖刀,那刀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割断庄友鸣的喉咙。
如果那汉子神智正常,贾微枫只怕会马上向他跪下,只求他别伤害小鬼的性命,然而那是一个神智不清的疯汉,这样的方法又如何行得通?现在,又该如何才能救下小鬼?
见那疯汉仍然喃喃叫着“儿子”,贾微枫灵机一闪,开口,轻轻叫了一声“爹”。
那汉子浑身一颤,缓缓转过头来,看向贾微枫。
贾微枫也看着疯汉,眼光余光却留意着那把利刃,他的心跳得飞快。
见那汉子有些反应,贾微枫又叫了一声“爹”,然后试着向疯汉移步。
“爹,晚了,该回家了,别理别人家的孩子,我们回家吃饭去。”贾微枫小心说着,同时留意着疯汉的神情与动作。
疯汉大概被触动了,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口中一直叫着“儿子,儿子”。
贾微枫继续轻轻向疯汉移动,同时用眼光安抚庄友鸣,试图令他安心,庄友鸣在这坚定的眼光下,也稍稍安定了些。
贾微枫已接近疯汉,他继续温柔地说着:“爹,放开人家的孩子,孩儿陪你玩,好吗?”
“儿子……儿子……”疯汉看着贾微枫,拿着尖刀的手稍稍松开了些,然而利刃的威胁仍然存在。贾微枫轻轻拉着庄友鸣,让他在不惊动疯汉的情况下,不着痕迹地移开。庄友鸣在贾微枫的带引下,渐渐离开了疯汉的扼制。
就在庄友鸣刚移至贾微枫身边的瞬间,疯汉突然发现两人的举动,于是大发疯颠,狠狠挥起利刃,朝庄友鸣砍去,庄友鸣根本反应不来,眼看就要惨遭毒手。已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贾微枫早已一把搂住庄友鸣,将他护在怀中,于是,利刃直直划过贾微枫的脸颊,在他的脸上拉出一道血痕。与此同时,贾微枫一脚踢起,将疯汉狠狠踢至墙角,疯汉跌倒在地,呻吟不止。
这时几个家奴打扮的男人冲进胡同,见到疯汉,二话不说便将疯汉捆住,然后又七手八脚地将疯汉抬走,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片刻之后,胡同里只剩贾庄二人,若不是贾微枫脸上的血痕,只怕他们还会以为刚才的一幕大概只是做梦。
痛!心情刚刚稍为平复,身体的伤痛便立刻变得剧烈,贾微枫这才意识到自己受了伤,他摸了摸脸颊,引起一阵刺痛。
“别摸,手脏。”庄友鸣连忙制止。
刚才贾微枫如何为了他不顾自己的生命他非常清楚,他只觉得心中某个地方似乎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那种感觉,他似懂非懂。
他凑近贾微枫的脸颊,伸出小舌轻轻舔了舔对方脸上的伤口,然后,看着贾微枫。
“痛吗?”他问。
“不痛。”贾微枫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轻轻摇头道,但其实,是痛的。
再然后,贾微枫也凑近庄友鸣,轻轻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庄友鸣眨了眨他漂亮的大眼睛,笑了起来,笑得很甜,受到鼓励的贾微枫再倾过身去,吻住小孩软软的嘴唇,由浅至地吮吸着,两条小舌也慢慢交缠了起来,尽情嬉戏着……
贾微枫在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哗啦啦地流着口水,甚至在枕头上留下一个湿湿的印子。
原来……原来真是在做梦,啊啊啊,人家不要啦,人家要亲小白兔啦,呜呜呜……
第二天,死不甘心的贾微枫又蹲在人家门口守株待兔了,不一会儿,就看到兔子的影子了。
“臭小子,给我站住!”贾微枫大喝一声,拔脚就追。
庄友鸣看到冤家,当然撒脚就跑,两人一前一后,追追跑跑好几条街。
然后,贾微枫心中大大欢叫一声,差点谢完上苍谢土地,哈哈,因为他分明看到他的小兔宝宝真的就那样傻傻地跑进那个死胡同,哇哈哈哈,看来连老天爷都帮我啊,那么我说老天爷啊,您老不如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吧,再在那死胡同里放个疯汉子怎么样?
哇哈哈哈,一跑进死胡同,贾微枫心里笑翻了天,谢谢老天爷,谢谢老地爷,看看,眼前惊恐万分的,不正是我可爱的小鸣吗,站在小鸣身边的,不正是一个疯子吗,疯子脏兮兮的手里掐着的,不正是小鸣那粉粉嫩嫩的小脖子吗?
哈哈哈,这分明就是梦中所预见的英雄救美嘛,真是太完美了!
于是……
“爹……”贾微枫笑咧了嘴,甜甜地叫了一声,便心里美着等着疯汉分神,好让他出手将他的宝贝救出来。
疯汉果然变了神情,他扁着嘴,看起来很委屈。
然后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放开庄友鸣,经过贾微枫身边跑向胡同口,扑进一个刚刚走过来的老婆婆怀里。
“娘,人家想给小哥哥揉揉肩膀,可是那个哥哥一跑来就叫我爹,他欺负我,呜呜呜,人家不依啦!人家不要和他玩啦!”
“好好好,明天咱找别的小孩子玩,现在回家吃饭饭,好不好?”老婆婆轻声哄着自己的傻儿子,然后两人搀扶着,一齐离开。
啊?贾微枫即时愣在当地,啊啊啊,怎么会这样?不是英雄救美吗?呜呜,老天爷你骗我,昨夜梦里明明不是这样的啊!贾微枫看着那母子离开的身影,只觉丢脸丢到西天去了,呜呜,真是欲哭无泪啊!
虽然确实能够感觉疯汉毫无伤他的意思,但毕竟是个疯子,庄友鸣自然害怕极了,不过,即使疯汉已经走了,庄友鸣的害怕可是丝毫没减,因为现在他眼前站着的这个可是他大大的天敌,要知道被疯汉捉到了不过就是揉揉脖子,可要是被眼前这个捉到了,到时屁屁会很痛的!
一想到这个,庄友鸣顿时危机感大发,于是,趁着贾微枫正为丢脸懊恼发神的片刻,庄友鸣像泥鳅一样,啾的一声又是溜得飞远。
所以,贾微枫今天又是没吃上香香嫩嫩的兔肉,不过他可丝毫没泄气,丢一脸有什么关系,只要一想到哪天可以把他这样了又那样,那样了又这样,这点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哼哼!
贾微枫斗志昂扬。
(十五)
又接到一个帖子,封套上没有名字,但没打开之前武步绘已猜到是庄友潜,然后,果然是他。
略微一想,前段时间也常收到帖子,大多是庄友世送来的,而近来似乎已很少收到他的帖子了,或许,他是找到比自己更好玩的玩具了吧。
武步绘轻轻一笑,其实倒也并不意外,他知道那个少年对自己有较好的印象,但却并不是什么浓烈的感情,想来大概他是知道了自己的爱好,而恰好又遇到自己,于是想着一试吧,那个时候,或许他甚至是志在必得的,毕竟他是那么自负的人。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一旦他遇到真正有兴趣的人,这份好奇心一定会很快消减,现在,他大概是遇到这样的人吧,只不知这个幸运者是谁?
走过这段山路之后,前面便是一条木桥,过了木桥,便是街市了,然后,走着走着,人就会多起来,这样的话……
庄友潜心中一直在打鼓。
前几天在山上发现一道清泉,八缕泉水从石壁流出,然后,汇成一束,沿着陡壁漫涌而下,很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美景,更为奇妙的是,这泉水竟带着一股淡淡的荷香,随着轻风,香慢慢飘扬,令人心旷神怡。于是便约了公子前来观赏,公子果然连连称奇,叹赏不已,这令庄友潜开心非常。
下山的时候,庄友潜心中一直争闹不断,他眼光余光扫过与自己并肩而行的公子的手,心跳连连加快,怎么办怎么办?他好想拉拉公子的手,哪怕只是一下下,他只是想感受一下公子的手温,感受一下拉着他的手的感觉,记得……自己在梦中已经拉过好多好多,然而,那却是不真实的,每每做着这样的梦,总令自己的心更加空虚,所以,现在好想好好感受一下这个真实存在着的公子,让自己知道,他就在自己身边……
然而,到底拉?还是不拉?无论如何,现在公子与自己的关系仍然是有一定距离的,这样的情况下,会不会太过唐突,若真是拉了公子的手,公子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以后不再理会自己,会不会……与自己从此划清距离,不,好可怕……
但是……真的好想……
怎么办啊怎么办……
这个时候,一个樵夫轻快在从两人身后走来,狭小的山路,并肩而行的庄友潜与武步绘已占了山路的大半,樵夫毫不犹豫,便从两人中间穿过。
这时,庄友潜的感情终于战胜理性,他几乎本能地伸出了手,并拉住身边人的手!
公子!公子!庄友潜心中喃喃叫着,公子,我终于拉到你的手了,好美妙的……嗯?……公子的手怎么这么粗啊……又硬……
就在庄友潜开始迷惑之际,就听一个粗重的嗓音在旁边响起:“你捉我的手做什么?”
庄友潜仿佛见鬼般地惊叫一声,转头一看到身旁一脸络腮胡子的壮汉,差点吓破了胆。
“你你……你……”他结结巴巴地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我是打柴的。”壮汉豪爽补上一句,然后径自昂着头走了。
“公……公子……”庄友潜转头一看,却见公子正一脸好笑地站在一旁,庄友潜突然很想在地上挖个坑钻进去,可惜手头没有工具。
庄友潜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得不能再红,因为现在它已经热得不能再热,呜呜,好可怜,好丢脸。
“公子,走吧……”庄友潜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匆匆说道,然后头低低地朝前走去,不敢再看武步绘,呜,被公子笑话了,好凄惨。
武步绘看着庄友潜脸红红,头低低,一脸欲哭无泪可怜又可爱的样子,心中不禁顿生怜爱。那孩子却是连路都没看,只是一个劲往前走,以掩饰如此那般的尴尬,若是再这样直直走下去,只怕会撞上大树。
武步绘想起刚才庄友潜拉错人的情形,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那似乎是一种特别的情感,一种会令人冲动的情感,在这种情感中,武步绘加快几步跟了上去,轻轻拉住少年的手。
“小心看路。”他轻柔地说。
喳……庄友潜的脑子顿时变成一片浆糊……
回到贾家,走进小院,一眼便看到文部石正在凉亭中静坐。
听到脚步声,文部石抬起头来,看着正慢慢走近的武步绘。
“绘……”
武步绘微微一笑,说了一声“等我一下”,便走进屋里。
不一会儿,他拿了一瓶酒,两个酒杯走进凉亭,放在古桌上。
“绘,你去哪里了,最近总是不见你。”见武步绘摆好物品,文部石便开口问道。
武步绘淡淡一笑:“只是和朋友出去走走。”
然后他给两个酒杯斟上酒,将其中一杯推到文部石面前。
文部石伸手,然而在碰到酒杯的那一刻,武步绘按住了他的手。
“绘?”文部石不解地看着武步绘。
“部石,这一杯之后,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好兄弟了……”
闻言,文部石猛地收回手,仿佛那杯子里是怎样的毒药。
“什……什么意思?”他惊问。
“就是……那样的意思。”武步绘别过头,不敢看向文部石。
“绘……”文部石只叫了一声,便紧紧握住武步绘的手,武步绘愣了一下,但很快挣脱了。
文部石不置信地看着武步绘,莫非,我们的关系已经远到这样的程度了吗?
“就是这样吧,这样……或许才是最好的……”
“为什么?!”文部石不愿相信。
武步绘走近文部石,将手轻轻按在对方心口上。
“部石,你好好问问自己,我在你心中,到底是怎样的位置?你爱我吗?这个只怕连你自己也无法回答,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拖下去?”
“若是这样,这十年又算什么?”文部石难以释怀。
“或许只是习惯二字吧。”
“习惯?”文部石苦笑。
“刚开始我们确实彼此着迷,但后来,或许就是那样了,我们一直存在于只有彼此的生活中,一直觉得,这样也不错,然后就一直继续了下来。但,或许那却不是最好的……”
最好……吗……
“你最近常和友潜兄弟一起吗?”文部石苦涩地问道。
庄兄弟?武步绘念了一句,又想起下午庄友潜拉错樵夫后的那种害羞而尴尬的样子,忍不住失笑一声。
或许武步绘并未自知,然而文部石却能从他那微微的笑容中看到几分甜蜜,几分怜惜,几分欢欣,几分……爱意……
“我明白了。”是的,他不是傻瓜,他看得出来,这些段时间内,很多事情,原来早已在悄悄变化着。
他拿起桌面上的酒杯,迟疑着,又看了武步绘一眼,终于,端至嘴边,一饮而尽。
“以后永远是好兄弟。”他苦涩地说了一句,便起身回房。
武步绘呆在原地,看着剩下的那杯酒,久久无法动弹,终于,他也端起酒杯,慢慢地,将酒饮尽。
从此以后,就是……好兄弟了……也仅是……好兄弟了……
庄友世一走进酒家,就看到美人正独自一人喝着酒,他的面前已放着好几个空的酒壶。
“美人,怎么这么好兴致?”庄友世摇摇扇子,走上前去。
好兴致?文部石苦笑一声,如果是就好了。
“庄二公子。”尽管心情不佳,文部石仍然礼貌致礼。
“一人独饮多没意思,美人不如和我一同上楼,我们一喝个痛快,不醉无归?”庄友世笑着邀请。
“不醉无归?好,那就不醉无归!”文部石一心买醉,于是很快应邀。
庄友世吩咐店小二安排了个上好的厢房,酒菜上桌,两人畅饮。
见文部石由始至终沉默寡言,不像以前那样谈笑风生,而是一直心事重重,庄友世有些疑惑,于是问道:
“美人有心事么?”
文部石苦笑连连,被人抛弃,可否算是心事?
“庄二公子,”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开口,“如果你有一个相十年的情人,有一天,你的情人对你说他爱上另一个人,你会如何?”
庄友世浑身一颤,心头一紧,然而一意识到这点,他便不得不开始自嘲:又不是自己的事,这样紧张做什么?
“这就是美人的心事?”于是,一张俏脸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正是。”
“美人如此一表人才,居居一个女子,又何需在意?”
“这话说的容易,却如何轻易做到?”说着便将那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庄友世看着文部石,心里竟是憋得慌。
“你……就真那么爱她?”庄友世轻轻挑眉。
“……十年的感情,如何说放就放?”文部石心中有结,难以解开。
不知为何,庄友世现在只想拂袖而去,这种心情是陌生的,也令他很是不安。
他终于还是稳住了自己的心情。
“她……真就那么好?”
文部石淡淡一笑,神情很是温柔:“是的,他很好,真的很好。”
只是这样的神情却令庄友世心中颇为不快。
“是么?”庄友世淡然一笑,走到文部石身边,将他拉起身来,文部石不解,甚是疑惑地看着庄友世。
庄友世又是绝美一笑:“只不知有没我好?”
然后他猛地踮起脚,重重吻上文部石,小巧的舌头轻巧地探入对方口中,与对方纠缠起来,同时手探至对方下盘,摸上对方的下身。
文部石瞪大了眼睛……
或许是少年太过热情,又或许是颇有些酒意,总之,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就那么自然而然了,完事之后,两人躺在地板上,衣物凌乱。
文部石轻轻抚摸少年的长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庄友世轻轻依在文部石身上,手胡乱把弄着文部石的衣物,然后,看到一块小巧的玉佩,于是便拿起细看,却只见玉佩上有一个“文”字。
“文?”庄友世轻轻念着,“是你的姓吗?”
“嗯。”文部石轻轻应道。
“你叫什么?”庄友世这才发现自己还没问过他的名字,一直都习惯地称他为美人,竟没发现这个问题。
“文部石。”文部石仍然轻轻应道。
文……什么?文部石?!庄友世只觉晴天霹雳!
他……就是文部石?三弟喜欢的那个文部石?不,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庄友世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这时文部石也开始觉得有点奇怪。
“你不知道吗?”他略为惊讶地问。
“……你没告诉过我……”你早该告诉我……
“是么?我还以为,我已经说过了……”
……
酒家中,庄友世声称另有要事,匆匆离开,于是文部石也回到贾家。
轻轻走到小院门口,便看到凉亭中的两个身影,武步绘轻闭眼睛,坐在石桌边,而庄友潜站在他的身后,为他揉着肩膀。
好一幅平和安宁的画面,而自己,却是这画面外的人,文部石呆在院门外,静静看着这美好的画面,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楚,许久,他转过身,默默离开。
庄友世心情低落地回到家中,坐在偏厅,许久许久,动也不动,他只觉头沉得厉害,也痛得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然后,一脸意气风发的庄友潜跑了进来。
“二哥。”他轻快地打着招呼,庄友世却连回应的心情也没有,庄友潜心情正好,倒也没在意,又哼哼曲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庄友世自然看得出三弟的开心,是哦,想来他是知道了文部石与情人分开,所以高兴吧,毕竟,三弟是那么的喜欢他。
呵呵,真是欲哭无泪啊。虽然这个三弟又野蛮对自己又粗鲁又不敬,但他却仍是自己的宝贝弟弟,前些日子他的伤心与忧愁令自己心痛不已,而今,叫自己怎忍心夺走他这样的灿烂笑容?!
可为何……为何却要在发现自己已爱上那个人后,才知道他竟是弟弟喜欢的人!如果……如果早知他就是那个人,是否可以避免自己的陷入?
老天,为何你要这样捉弄我?
(十六)
庄友潜邀武步绘到山顶同赏日出,于是日落时分,用过晚餐后,两人在和熙的夕阳光中,踏上旅程。
走上山坡后,已是人迹稀少。于是,一路上庄友潜一直拉着武步绘的手,扶着他走过幽暗的竹林,走过崎岖的山路,走上摇晃的竹桥。从那紧紧握着的手上传来的温暖与爱意,武步绘能真真切切体会到;他知道身边的这个少年爱着自己,他会一直陪着自己,保护着自己。这一刻,在这轻轻摇晃的竹桥上,武步绘却能感觉到实实在在的安全感,他的心溢满了浓浓暖暖的情意。
他轻轻转过身,面对身边的少年,然后,在少年意外的神情中,将自己的唇轻轻印上他的。
庄友潜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自己唇上那温温湿湿软软的感觉是陌生的,却也是令人着迷的,哦,公子……公子……公子在亲他……
刷……庄友潜的脸又是猛地涨得通红,身体一阵火热,他觉得自己兴奋得快要燃烧起来了……
就在武步绘的唇离开他的一刻,他转过身,嘭的一声跳下竹桥,跳进溪里,吓了武步绘一大跳,还好,溪水并不,不一会儿,庄友潜从水里冒出头来,笑着,冲着武步绘大声叫着:
“公子,我喜欢你,喜欢你!”
武步绘心中满腔柔情,他微笑着:“我知道,我也是。”
庄友潜大概没料到会听到这话,不禁愣了一下,然后,更加开心地叫着:
“我喜欢你!”
武步绘仍然微笑着:“我也是。”
“我明天要见你。”
“好。”
“我后天也要见你。”
“好。”
“我以后每天都要见着你。”
“好。”
终于到了山顶。
清静幽暗的夜里,四周只是偶有的轻风,树叶的声响,以及轻轻的虫叫声,墨黑的夜空中,点点星光闪闪发亮,弯弯的月牙儿,悄悄挂在上空,给人一种安宁清幽的感觉。
月光下,武步绘看着庄友潜,眼前的少年一身仍是湿透的,湿湿的衣服贴在身体上,展示出它的轮廓,一个还只是青涩少年的躯体的轮廓,但是,却英挺而绝不骄弱。
武步绘轻轻走近庄友潜,为他解开衣扣:“把衣服脱下吧,穿着湿衣服很容易受寒的。”
“哦。”庄友潜乖乖应道,看着武步绘为他解开衣服的手指。
“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解开我的。”语气平静的声音。
啊?庄友潜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也只是一时,很快地,他便听出公子话中的意思。
他激动地接受了这样的邀请,将手伸向公子衣服的扣子,学着公子的样子,笨拙地解着,然而,手却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当武步绘开始解着他的下衣的时候,庄友潜只觉得一阵热血猛地上冲,然后,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不是痛醒过来的,反正,当庄友潜恢复意识时便只觉下身剧烈痛疼,异物存在的感觉如此明显,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仍在袭击而来,耳边响起的,是一阵又一阵的急促喘息声。
庄友潜觉得自己飘飘荡荡的,仿佛浪涛中的一片浮舟,随时都可能沉下去,他只得紧紧搂住身上人的脖子,随着他的频率,一同摇晃着……
一切都平息之后,武步绘搂着怀里人的身子,少年却一直将头埋在公子的怀里,不知是害羞还是什么。
武步绘觉得很有意思,怀里这个平时总声称自己是只流血不流泪的大侠的少年,最后却是在自己的身下哭得稀哩哗啦,呃,不对,不会是自己技术太差吧,那么不如……再确认一?……
“唔……公子……”
坐在房里的窗边,庄友世看着窗外的草,陷入沉思。
一边是亲情,一边是爱情,该如何是好?
难不成为了自己,让弟弟再尝痛楚滋味?这怎么可以?练武之人向来豪爽,很多事情拿得起放得下,三弟也是爽快之人,但终究只是十几岁的少年郎,且对那个人用情至,这样的事,只怕不是他能接受的……
但若是为了三弟,放弃那个自己不觉意中已投注感情的人,这对自己,公平么?
美人他……是否知道三弟的心意?他对三弟又是怎样的感情?他对自己……又是怎样的感情……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在不远响起,庄友世转头看去,便看到三弟兴冲冲地跑出院门,想来,是去找他吧?
罢罢罢,谁叫自己是三弟的兄长,谁叫三弟认识他比自己更早,谁叫三弟喜欢他也比自己更早,该退出的,该是自己吧,这个,就当是二哥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
文部石最近有些担心,他已经好些天没有见到庄友世了,到酒家去,也总遇不上他,这实在有些奇怪。若是以前,只怕三天两头总能遇得着吧,尤其是那之后他便匆匆离去,什么话也没留下,无论如何,这样的事多少该有些交待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切仿如烟消云散。他知道,他确实惦挂着那个自负的少年。
问了问常去的那个酒家的小二,店小二想了想,也说二公子的确好些天没来了,不知为何。
文部石暗暗轻叹一声,没再问话,独自回到贾家。
二公子,你……是怎么了?
庄友潜总是放心不下,虽公子现在和自己在一起,但他终归和部石一起十年了,公子是个重情的人,现在整天和部石兄同一院,只怕哪天会旧情复燃,实在令人担心不已。
庄友潜决定把公子拐回家里,朝夕相对,虽然家里还有个二哥要防着,但只要自己在公子身边,起码可以少担心一半,嗯嗯,就这么办!
当下小心翼翼地向父母和四弟交待了自己的感情以及自己的打算,老父老母呜呼哀哉了一番之后,终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了,反正老人才不担心,自己的儿子多的是,只这一个,也没啥关系。
四弟皱着眉头,眼光中有丝丝的冷漠神色,然而却只是一言不发,静静看着他,看得庄友潜心里一阵发毛:怎……怎么样嘛,多少给个反应啊……
许久,就在庄友潜几乎快要绝望快要抓狂快要暴跳的时候,庄友第终于露出一个笑容:“你喜欢就好。”
庄友潜腿一软,差点扑倒在地:“四……四弟,你可不可以直接点说呀?”
庄友第双手在胸前合掌,发出啪的一声,又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可是我觉得这样逗三哥很有趣啊。”
呜呜,连四弟都欺负我……
“不过,”庄友第最后补充道,“大哥就快回来了,这事等大哥回来以后再说吧,虽然他应该不会反对,但还是先跟他说一声比较好。”
嗯嗯,庄友潜乖乖地点了点头。
再说从四弟口中得知三弟喜欢武先生,而且要把他接回家中的消息,庄友世一直摸不清头脑。
这是怎么一回事?三弟喜欢的不是贾家的文师傅么?怎么又变成贾家的武先生了?他不是因为文师傅的离开茶饭不思,又因为文师傅的回来而欢天喜地么?
老天爷啊,你的玩笑还要开到何时?庄友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于是,庄友世静静坐在偏厅,却一直放不下心来。
正想着,就见三弟蹦着跳着跑了进来。
“二哥,四弟叫我们过去一下。”一家之主的话可是很有份量的,即使这二哥三哥,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三弟。”见三弟转过身就要跑开,庄友世连忙叫住了他。
“什么?”
“……你……是真的喜欢武先生吗?”稍有迟疑,终于还是开口问道。
一听二哥这话,想起之前他与公子之间的亲近举止,庄友潜大为紧张,他好不容易才和公子在一起,无论如何都不和公子分开,于是当下便霸道起来。
“我和公子是真心相爱的,无论二哥你对公子是什么感情,我都不会把公子让给你的,公子已经是我的人了!”庄友潜骄傲地宣称他的所有权。
“哈哈哈……”听到这话,庄友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自己还真是笨蛋一个啊,闹来闹去,竟闹了这样大的一个误会,真是笑死人了,这小子,果然爱煞了那个人。是的,谢天谢地,这竟是一个误会,那么,是否意味着……嗯,既然三弟已经决定把武先生接回来,那不如等到那个时候再……嗯嗯,没错,暂时先不见他,看他会不会想我……嘻嘻……
“你……你笑什么?我是说真的!”庄友潜见二哥莫名其妙的发笑,不禁更为慌张,“我不准你跟我抢!”
庄友世心情大好,欺负弟弟的兴致便又被引了出来,他以暧昧的眼神看了庄友潜一眼,存心戏弄。
“不过绘的嘴唇很软,很甜,让人很是舍不得啊。”他这样说道。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庄友潜顿时气急败坏,一想到二哥可能亲过公子,他就快要发疯了。
“三弟你可别忘了,我可是比你更早认识绘,又喜欢这样的美人,品尝过也不奇怪啊。”
“你你……我我……”二哥暧昧的神情,暧昧的语气把庄友潜气坏了,他几乎语无伦。
庄友世才没那么善良为三弟解除精神危机,他笑了笑,也不回应,只是摇摇扇子,优雅十足地走出厅去。
“二哥,别走,先把话说完……”庄友潜哪敢放松,唯有急急追了上去。
另外,庄友第把兄弟叫来是想告诉他们一个消息,过两天大哥就会到家,但南方庄家的一个商号刚刚传来急信,要他赶去理一些重要的事务,这事较为紧急,不能延误,因此迎接大哥的事就要靠他们两兄弟了,他会赶快理好事务,尽快赶回来。
当晚,庄友第打点好东西,便带着一帮随从赶往南方。
(十七)
松阳镇今天似乎特别的热闹,松阳镇淳朴可爱的人们心情似乎也特别的好。
陈阿婆拄着拐杖走到豆腐铺前,在豆腐潘安的铺里买了一块豆腐,然后在隔壁豆腐西施的铺里也买了一块,说是今天加菜。
林二黑一早就悠闲地踱步到迎春院对面的酒家二楼,挑了个临街的位子,坐下来,手一扬,招来了店小二,他整好衣摆,潇洒地甩甩袖子,开口,要了一壶清茶一碟生,然后决定在这里坐上一整天,好好看上一天迎春院粉腮红唇的好看的姑娘。后来店小二一打听,原来二黑他媳妇今天带着儿子回娘家去了,他才难得有一天能来这里开开荤,不过,开荤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总之,松阳镇仍是这样的安宁而祥和。
也就是在这一天,庄友泉带着两个随从静静地回到了松阳镇,当然,所谓的静静是指他没有带着他的军队打着他庄大将军的旗子浩浩荡荡招摇过市。反正,大街上的行人过客、阿猫阿狗只见眼前快马闪过,尘烟飞起,当尘土落地,马声消失,庄友泉已经回到了庄家。
庄家除了老四庄友第南下未归外,一家人都聚在大堂,欢天喜地地迎接他们久时未归的大哥。
一番拜见、拥抱、问候之后,众人将眼光转向两个护送将军回家的随从。
哇,大哥(大少爷)不愧是当今英雄盖世气势无双威风凛凛鼎鼎有名的庄大将军,连随从都是这样的上等货色,堪称极品!
看看,这两个随从,一个粉颊大眼,伶利可人,一个剑眉凤眼,英气逼人,虽身着侍从的服饰,却难掩其独特气质。
庄友泉知道众人正看着他的随从,原本无意介绍,但见众人看完随从后又看着他,意图何其明显,于是只好点了点头:“你们两人过来。”
等至两人走到他的身边,他便指着两人道:“他们是……”
庄友泉还没说完,看起来约十五六岁年纪较小的随从已经抢嘴喳喳喳地叫了起来:
“庄老爷庄老夫人好,庄哥哥们好,我是将军的侍从,我叫萧萧。”
“闭嘴,没人问你小名,报上大名。”庄友泉斥责。
小名萧萧的侍从委屈地合上口,低下头去,不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眼角轻扬,向着将军飘去一个哀怨的眼神,不过庄友泉显然视而不见。
幸好萧萧大概已经习以为常,不一会儿那委屈便烟消云散,继而恢复本性,可爱的脸上又是一脸如般的灿烂笑容,然后又像小麻雀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各位好,我叫杨萧,你们叫我萧萧好了,我是将军的贴身侍从,照顾将军的日常饮食起居。”
“嗯,不过在家这段时间我让家里的人打理就好,你就放个假吧。”庄友泉很是体恤下属。
“不用了啦,”杨萧很尽职,很尽职,“照顾将军是萧萧的职责所在,怎么能随便交给他人,萧萧又怎么放心得下!”
“这不是随便,这是命令。”庄将军很威严,很威严。
杨萧扁了扁嘴,委屈着又向庄友泉飘去一个哀怨的眼神,庄友泉继续视而不见。
众人看完侍从与将军争辩的戏码,又转头看向另外那个一直面无表情的俊俏侍从,这侍从看似十七八岁的年纪,但却是冷漠得不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这位是……”众人问。
“纪小伏。”言简意赅,一步到位。
“对了对了,听纪老爹说小伏哥还没出世的时候,他们就决定如果是女娃就叫……”小麻雀又叫了起来。
“闭嘴!”纪小伏喝道,无情打断。
杨萧又被斥了一句,于是又是委屈万分地低下头去,不过很快他又抬起头来,溜着眼珠四瞄,一看到庄友世,便兴冲冲地蹭了过去,上下打量起来。
“哇,庄二哥真是天上人间都难得一见的美人啊!”又转头看向庄友泉,“比上皇上赐你的那几个歌姬好看多了!”
“那是当然,”庄友泉在努力忍耐,“他可是我弟弟。”
“哦呵呵呵……”杨萧以手背掩嘴,高笑几声,“那是那是,反正是一家人,以后可要多多关照了。”
“一家人?”庄友泉皱眉,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我是将军你是侍从,我姓庄你姓杨,谁和你是一家人!?”
哀怨的眼神,再一飘向庄友泉。
于是,庄家的家庭聚会因为这一吵闹一冰冷的两侍从而变得似乎与往常不同。
当晚,庄大公子庄友泉的房间里出现了一点不大不小的争执。
杨萧杨侍从认为自己身为将军的侍从,自然应该尽心尽职,侍候将军宽衣解带,直至上床睡觉,说到上床两个字时,杨侍从特地拉长了声音;而庄将军则认为自己已经放了他杨侍从的假,杨侍从大可安心休息去,自己这样一个大男人,完全可以自我了决!两人就此争执甚久,相持不下。
然而这杨侍从可绝对是个勤快的人,虽然将军很是坚持,他却已经动起手来,七手八脚地帮将军解起衣服来。庄将军无可奈何,只得努力阻止侍从的热情服侍,当杨侍从的手开始摸上他的大腿时,将军可忍不下去了,一把捉住那只爪子。
“你在做什么?”他喝道。
“泉哥哥……”杨侍从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句。
“叫我庄将军。”
“呜……”可惜只听雷声不见雨点。
然而,没回应?
“呜呜……”
还是没回应。
“呜呜呜……”
依然没回应。
呜了几声,发现没什么效果,杨萧正想发飙,却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庄友泉叫道。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迫不及待想问大哥关于他的亲亲爱人的事的庄友潜。
“大哥。”
“这么晚了,有事吗?”
“嗯。”庄友潜点了点头,是有事,而且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嗯,坐吧。”庄友泉对三弟说了一声,又转头看向杨萧,带着很明显的暗示。
杨萧也看着庄友泉,却只是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
庄友泉继续看着杨萧,杨萧也继续看着庄友泉,眨着眼睛。
庄友泉还是看着杨萧,杨萧也还是看着庄友泉,歪了歪头,眨了眨眼睛。
“大哥,没什么关系的,”庄友潜见状,连忙打破僵局,“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萧萧在也没关系的。”
嘻嘻,杨萧笑了起来,不过被庄友泉狠狠瞪了一眼后,他便嘟起了嘴。
庄友潜坐了下来,作了一个呼吸,然后,用他已背过不知多少遍的简洁的易懂的条理的扼要的语句,将他这一段惊天地泣鬼神感动死人不偿命的爱情故事说了一遍,最后,他提心吊胆地看着大哥,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大哥,你会反对吗?”
“不会不会!”庄友泉还没表态,一旁的杨萧已经欢叫起来,“将军一定不会反对的,这样真心相爱情意绵绵的爱情,怎会有人反对!”
“真的吗?”庄友潜一听,大喜过望,顿时只觉相识恨晚,于是一把拉住杨萧的手,紧紧握住,“萧萧你也支持我们的感情么?”
“那是当然,这还用说吗?”杨萧紧紧回握庄友潜的手。
“可是,可是,我们都是男人啊,这是违反常理的,你不觉得……”
“没这样的事,那不过是俗人的观念罢了,我们无需和那些人计较!”杨萧意气风发,坚持信仰,“我跟你说哦,听说以前有一个古国,以盛产青铜而闻名,于是被人称之为‘铜人国’,很特别的是,那里的女子虽然也爱着男子,但却更喜欢看到男子与男子相爱,她们认为那是一件极为美好的事,于是,她们毫不理会自己的终身大事,反而热衷于为身边的男子与男子牵线,让他们成双结对,而且已经变成这个国家的一大风俗,后来这样的事情传到了别国,别国都大大称奇,于是将这样喜爱男男配的女子称为‘铜人女’……”
庄友潜一边听着一边惊奇地睁大了眼睛,然而一旁的庄友泉却是握紧了拳头,只想揍人。
“你给我闭嘴!你又乱编什么故事,别教坏我弟弟!”庄友泉拼命忍住揍人的冲动。
话题被打断实在令人很是不爽,杨萧生气地瞪着庄友泉。
(十八)
当然,正如庄友第说的,大哥虽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毕竟没有反对,以大哥的作风,便是默许了。
于是,家里的问题一解决,庄友潜连忙飞也似的跑去找武步绘,然后上气不接下气又提心吊胆又结结巴巴地询问公子的意思。
武步绘稍微想了一下,觉得也没什么不好,自己来到贾家是为了教导贾微枫,现在小枫已经长大学成,自己似乎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虽然舍不得小枫舍不得贾家,但同在一个城镇里,仍是有很多见面的机会,于是他微微一笑:“就依你的意思吧。”
庄友潜原本一直担心公子会不会反对,现在一听这话,自然高兴得飞上了天。
于是,稍稍作了些安排,对外声称庄家盛情邀请武步绘武先生到庄家教导庄五少爷。贾微枫不舍得先生,但他已知道先生与庄三哥的关系,又想反正以后就可以以见先生为借口,大摇大摆出入庄家,倒也算是因祸得福,因此自然没闹什么别扭;贾老爷虽想挽留,但见先生确实有意过去庄家,且枫儿也确实学有所成,于是一番厚礼风光十足地将武先生送出了门。
庄友鸣小公子的拜师仪式还真是做够了排场,庄家所有的人包括两个新来的随从全都到场了,贾家到场的则是文部石和贾小公子贾微枫。
当然,所谓的拜师仪式也不过是表面上的,实际上该算是武步绘与庄友潜关系的确认仪式。庄友潜由始至终一直站在武步绘的身边,和他一起接受庄友鸣的拜师礼,然后,和他一起向庄父庄母鞠了一个躬,这一个礼,便包括了一切的仪式了。
文部石静静看着眼前站在一起向庄老爷庄老夫人行礼的两人,心中涌起一阵酸酸的感觉。毕竟是和自己生活了十年之久的人啊,如今,非但离开自己的身边,而且也已成为别人的枕边人,从此以后,自己在他的生活中曾经有过的痕迹,将会被流逝的岁月慢慢冲淡,直至被彻底遗忘。
人家说岁月无情,大概便是如此。
庄友世冷冷看着文部石,看他的眼光就这样分毫不差地落在武步绘身上,久久未曾移开,那眼光中,分明带着酸楚,带着眷恋,带着不舍。呵呵,原来如此啊,原来你的心中还是藏着他,所以,即使这么多天没见到我,你也毫不在乎,因为你的心全都留在别人身上,而我,并未占有分毫。
看来,一直以来都是我太过自以为是,太过自作多情,还以为自己在你心中是特别的,是的,是特别的,没错,特别的不重要。
庄友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那是带着寂落与嘲讽的笑意,那笑意,久久停留在他的脸上。
杨萧兴奋地看着同样一脸幸福的庄三哥和武先生,哇哇,原来他就是庄三哥喜欢的人啊,好好看,又好温柔,庄三哥好幸福啊!呜呜,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庄三哥那样啊,呜呜……
杨萧悄悄转头,看向庄友泉,好高大,好英气的泉哥哥,喜欢喜欢……人家也想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向庄老爷庄老夫人行礼啦,啊啊,人家想和泉哥哥拜堂成亲啦!
庄友泉感觉有人在用一种刺人的眼光看他,顿时浑身不舒服,稍一转头,便看到杨萧那意味明显的眼光,没错,饿狼扑肥羊,淫棍见到俏姑娘,用的就是这样的眼光,如果再加一行口水,必定效果更佳。
庄友泉面无表情,又转过头去。
杨萧原本见庄友泉心有灵犀般地看向他,内心正在暗喜,如今见他又是视而不见,只得扁扁嘴。
呜……
庄友世轻咬薄唇,不想再看文部石那样的专注眼神,那样的专注,然而却不是看向自己的,庄友世讥讽自己的在意,也鄙视自己的在意。
转过头,却看到站在身边的杨萧低着头,一副委屈万分的样子,这怎不叫他庄二公子心生怜爱?嗯,一定又是大哥那块不解风情的大木头,看看,又把可爱的小绵羊欺负成这个样子了,真可怜,真可爱……
庄友世轻一甩头,扬起飘飘发稍,他伸出手去,托着杨萧的下巴,轻轻转过他的脸来。
“真是漂亮的小美人啊,竟有人如此忍心舍得让你伤心,如果是我,定会将你好好护在我的羽翼之下,为你遮风挡雨,决不让你有皱起眉头的片刻。”
庄友世的手指轻轻划过杨萧的脸颊,然后,抚过杨萧的嘴唇。
杨萧愣住了,多日来一直受到冷遇和漠视的他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几乎快要飞起来。
呜呜,原来还是有人知道我的好的,看看,这粉嫩嫩几乎可以掐出水来的肌肤,摸起来是那么的舒服,看起来是那么的养眼,这娇小匀称的身体,也绝对是引人遐思,百抱不厌的,可为什么就是有人不知道。
还是庄二哥好,不但人长得好看,眼光也是好得没得比,一眼就看出啥是鱼眼啥是珍珠,不像某人,呜呜,庄二哥,你是我的福星,你是我的天神……
杨萧一边感激着一边向庄友泉飘去一个炫耀的眼光。
庄友泉却仍是目不斜视,面无表情。
泉哥哥是大笨蛋!杨萧委屈地在心里大骂一声。
与此同时,视线离开武步绘的文部石一眼便看到正抚摸着杨萧脸颊的庄友世。
好些天没见,文部石是想着庄友世的,却一直没能见到他,因为他根本就没出过庄家的门,文部石想过登门拜访,但却不知该以什么理由走进庄家,正在犹豫之际,便听到武步绘要到庄家的消息,震惊之余,一时便将这事放下了。
然后,他将武步绘送出了贾家大门,又送进了庄家大门,一时感触良多,心情难以平复,于是,即使已在庄家,却再又将庄友世的事放下了。
他知道是自己的不是,无论如何,友世的事才该是最重要的,至于步绘,早该放下,事实上,也早已放下。
只是,即使没有爱情,却仍是有着浓浓的亲情,他视武步绘为自己的兄弟,曾经朝夕相对的兄弟,如今就要离开,伤感自然是难免的,于是,只能强压着这样的伤感,看兄弟走向幸福的彼岸,然后,永远地为他祝福。
然而,当他定下心绪,看到那和自己已有亲密情缘的少年时,却发现他正看着另一个漂亮脱俗的少年,他修长的手指正抚摸着少年的脸颊,脸上,是那样的暧昧笑容;那少年也正仰着头看着他,一脸的开怀,一脸的幸福。
文部石只觉心口一阵发紧。
友世,你和他是……你真的那么喜欢美人么?他……便是你避开我的原因么?
你会否亲口向我说明?
行完了拜师礼,似乎就是三哥和绘哥哥的事了,反正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们身上,令庄友鸣很是无趣,他当然知道自己是为何要拜师,能帮三哥这样的忙,他自然毫不介意,更何况他是真的很喜欢绘哥哥,如今成为一家人,自然是喜上加喜,只是现在没事可做,所以有些无聊罢了。
庄友鸣很清楚贾微枫也在这里,也知道他一直在看着自己,不过现在他倒是放心得很,要知道这里可是他们庄家,在自家的地盘,还有什么好怕的,要是贾微枫敢欺负他,家里这么多人,每人一脚就可以把他贾微枫踩成肉饼了。庄友鸣想象着贾微枫被踩扁的样子,忍不住嘻嘻地笑出声来。
然后,他眼珠一转,就转到一直静静站在最角落的地方,一声不吭,只怕到现在甚至一动也没动过的纪小伏身上。
真是特别的人啊,庄友鸣很是好奇,这也难怪,他一直生活在爹娘兄长的宠溺中,无论亲人下人哪个不是和颜悦色的,即使一向冷静强硬的大哥,对着自己还不是左一声宝贝右一声小弟,如今遇到这样冷得像冰一样的人,自然大大引起他的兴趣。
于是他嘻嘻地暗笑一声,就朝纪小伏溜了过去。
“纪哥哥,”庄友鸣冲着眼前的冰人甜甜叫了一声。
纪小伏原本正靠在墙上闭目养神,听到叫声,慢慢睁开双眼,看了庄友鸣一眼,然后,又闭上眼睛,丝毫不予理会。
咦咦?居然这种态度?庄友鸣大出意料,你不就只是大哥的随从吗,我可是他庄大将军的亲弟弟,你再怎样也得多少尊敬一下吧?!
不过,既然都说他是冰人了,这样的态度庄友鸣很快也就接受了下来。
“纪哥哥,我三哥和绘哥哥很配吧。”庄友鸣无话找话说,于是搬出今天的中心人物。
“我对别人的事没有兴趣。”纪小伏仍然闭着眼睛。
呃……
“纪哥哥你以前来过这里吗?”小孩继续找话说。
“没。”
“那以后可以常来玩啊。”
“不想。”
“为什么?这里不好玩吗?”
“因为远。”
说完纪小伏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依然嘈杂热闹的大堂,独自转身离开。
庄友鸣的视线追随着纪小伏的身影,直至他消失在眼前。
然后,他双手抱拳,握于胸前,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哇,好有性格!……”
贾微枫一直咬牙切齿地看着庄友鸣漠视他的存在,看着庄友鸣溜到那个很好看的男子身边,看着庄友鸣笑得好看地跟那个人说话,即使那个人并不想理他,最后,看到庄友鸣望着那人的背影一脸痴迷一脸仰慕的时候,贾微枫几乎快要暴跳起来。
臭小鬼,你已经是我的人还敢这样水性杨,红杏出墙!
哼,要不是现在是在你家,否则我一定要捉住你,先把你这样这样,然后那样那样,再这样那样,然后那样这样!
当然,贾小公子也很清楚,如果自己敢在这里这样做,就算自己进来时像只红柿,只怕出去时就像只柿饼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反正,臭小鬼,咱们等着瞧!
(十九)
庄三公子庄友潜抱得美人归自然心满意足,唯一的不足是他口中的那个没心没肺的二哥一兴起就喜欢当着他的脸调戏他的亲亲爱人,惹得庄友潜暴跳如雷,于是只得整天想着办法将爱人藏在屋里,至少,不要让二哥见到。
庄友世却是百玩不厌,每每看到三弟像只竖着全身毛发的猫的样子便觉得解恨不已,凭什么要他一人心烦,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个甜的流蜜的小子拉来陪陪自己,免得他乐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于是总是把三弟惹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武步绘已知庄友世与部石的关系,也知他贪玩,也就由得他了,只是私底下自然得将小情人好好安抚一番,至于是如何安抚的,关起房门,房内的事,谁知道呢……
这天,庄友鸣蹦蹦跳跳地跑到大院的荷池边,一眼就看到荷池边的大树下睡着一个人,那不正是冷冷的超有性格的纪哥哥吗?庄友鸣乐滋滋地悄悄蹭了过去,免得吵醒睡得正熟的纪哥哥。
哇,好好看的纪哥哥,醒着的时候好看,睡着的时候更好看,眉毛尖尖的,眼睫毛长长的,嘴唇薄薄的,鼻子挺挺的,哇,好看好看,喜欢喜欢……
庄友鸣就这样悄悄蹲着睡着的纪小伏旁边,着迷地看着眼前的睡美人,然而,专心致志的他却不知道现在他的一举一动正落入一个因眼前如此情景气得差点吐血的人的眼里。
那个人,就是跑到庄家墙外想偷看庄友鸣的贾微枫。
贾微枫现在正站在庄家墙外一个大石头上,扒着琉石窗的窗沿,看着自己看中的人却蹲在别人旁边看得发痴,他气得眼里几乎冒出火来,差点把人家琉石窗咬多几个洞来。
“你心!你淫荡!你三心二意!你朝秦暮楚!你水性杨!你……你……你这个不守夫道的臭小鬼!”贾微枫在心里狠狠骂着。
而此时,外出游荡而归的杨萧走到仍扒在石窗上的贾微枫身后,咬着甜甜的冰糖葫芦,很是好奇,于是他歪了歪头,开口问道:
“你在看什么?”
“看一只想吃窝边草的兔子!”贾微枫想也不想,开口就答。
“哇,有兔子!我也要看我也要看!”杨萧兴奋地大叫起来。
小白兔耶,一定很可爱!
根本没想到此时此刻身边会有人的贾微枫被这突然而起的叫声吓得差点从石块上跌下来。
他从石块上跳下来,指着一脸兴奋的杨萧叫了起来:
“你……你什么时候走来的?你是鬼啊,走路没有声音!想吓死人啊!”
贾微枫心神未定,心想怎么每偷看小鬼都会被人看到,人果然做不得坏事,等等,我现在也没做坏事啊……
杨萧此时心里却只有可爱的小兔子,才没闲功夫理会贾微枫,他跳上石头扒在贾微枫刚才所在的位置,看向墙内,左望望右看看,然后,回过头来看着贾微枫,看起来很是失望:
“哪有什么兔子,你骗人!”他指责。
贾微枫才不会告诉他自己在看什么,于是哼了一声:
“你还好意思说,谁叫你刚才叫那么大声,兔子都被你吓跑了!”
“嘿嘿,”杨萧眼珠一转,嘻嘻一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那么容易被你骗到,我看你不是在看什么兔子,该是在看某个公子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意味长地又朝窗内瞄了一眼。
“哼,懒得理你!”贾微枫被猜中心思,很是不快,于是扭头就走。
“喂,等等。”杨萧见状,急忙跳下来,冲到贾微枫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你想干什么?”贾微枫戒备地看着眼前的人,这小子看来没什么武功,绝对打不过自己,但他是跟着庄将军来的,很多事情可是很难说,还是小心为好。
“嘻嘻,别这样看着我嘛,我可没有恶意哦,不过咱们迟早是一家人,现在是不是该互相帮助一下呢?”杨萧笑得好甜。
“一家人?”贾微枫迟疑地问了一声。
“当然了,以后你和小鸣成了亲,我和泉哥哥成了亲,不就是一家人了吗?”杨萧引导着。
嗯,有点道理……
贾微枫想象着自己一身红衣,拉着盖着红头巾的小鸣,在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夫对拜的喊声中行完了礼,齐肩走向洞房的情景,不禁对眼前的人的好感大大增加了好几分。
“互相帮助?”
嘻嘻……
晚上,洗完澡只披着一件白色中衣的杨萧走进庄友泉房间,看到庄友泉正坐在床沿看书,于是轻轻合上门,然后背靠着门站着,看着庄友泉。
庄友泉也抬起头看向杨萧,一脸的奇怪神情。
白天的时候。
“……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采取主动!”说到如何得到心上人,贾微枫是这样对杨萧说的,“最直接的一个办法就是:霸王硬上弓……”说到这里贾微枫停了一下,因为他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情景:
杨萧淫笑着,走向心上人:“美人,别怕,我会好好待你,你就依了我吧……”
庄友泉双手抱胸,神情惊慌,步步后退:“不,你别过来,你敢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呃……贾微枫猛一甩头,急忙把这个可怕的情景甩出脑海,免得晚上做恶梦,然后补充道:
“不过霸王硬上弓也不是什么人都适合的,比如我就可以,你就不行。”
嗯嗯,杨萧点了点头,乖乖听着。
“我跟你说,世上乌鸦一般黑,世上的男人也一样色,没哪个男人例外的!就连我这么正派豪迈善良上进的好少年也不能幸免,”贾微枫握着拳头,一脸激迈,“每一想到小鸣那天真可爱的小脸蛋,还有那白晰柔软的身子,我就开始情不自禁!”
“喂,你流口水了。”杨萧提醒。
呃……贾微枫扬手一挥,便将嘴角的东西毁尸灭迹。
“你看,这就是美色的魅力,没骗你吧!”贾微枫十分骄傲。
嗯嗯,杨萧点了点头,乖乖听着。
“所以你要做的,就是――色诱庄友泉!”贾微枫斗志昂扬,握掌挥拳。
嗯嗯,杨萧点了点头,乖乖听着。
“不过色诱也是有讲究的,”贾微枫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慢慢教导,“这世上的男人有的是色在外表,有的是色在内心。对于那些色在外表的人,很简单,脱光衣服往他面前一站,就什么都没问题了;但那些色在内心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总是一副一本正经坐怀不乱的样子,实际上内心说不定已经将眼前的人那样了几百遍了,所以对付这样的人就得用相应的计策才能成功!”
嗯嗯,杨萧点了点头,乖乖听着。
“你说庄将军对着你总是爱理不理地,那他一定是属于第二种人,所以,你对付他就不能太过直接,应该半遮半掩欲语还休的样子,说不定他就喜欢这样的!”
杨萧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
杨萧背靠着门,含情脉脉地看着庄友泉,好一会儿才稍稍转了一下身子,以侧面对着庄友泉,然后,他轻轻松了一下肩膀,原本便很是宽松的衣服稍稍滑下,却并不完全滑落,它半搭在主人的手臂上,露出粉嫩白晰的肩膀。
“泉哥哥……”杨萧歪了歪头,作出一个撩人的姿势,又软软无力地叫了一句。
庄友泉看着杨萧歪着头的样子,轻皱了一下眉。
“怎么了?”他开口问道,“落枕了?”
杨萧气极。
白天的时候。
“如果这样还不行,就再用另外一招。”贾微枫信心十足,继续教导,“我见过迎春院的姑娘拉客的样子,那些男人没看几眼腿就软了,某个地方就硬了,然后就乖乖进门去掏钱供养女王了。”
“真有这么厉害?”
“当然了,呶,就像这样……”
杨萧没理会庄友泉的问话,仍然保持原来的姿势,然后,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再然后,又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漂亮的大眼睛随着长长眼睫毛的一扇一扇,向着情郎一荡一荡地送去好几个秋波。
“嗯……”他拉长了声音,娇滴滴地扭了一下。
“嗯,如果眼睛有问题就快叫下人去找大夫,眼睛有毛病要早点医,迟了毛病变严重了可就没那么容易治得好了,眼睛可不比身体的其它地方,它可娇贵了,若是治不好,到时瞎了一只还好些,起码还看得到东西,虽然瞎了的那只看起来会很呆滞,影响容貌,而且迟早还是会影响到另外那只,但若是一下子便瞎了两只,什么都看不到,大半辈子只能生活在黑暗中,拄着拐杖,摸索着……”
“哇……泉哥哥是大坏蛋!……”杨萧一直忍着,终于没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打开门跑了出去。
庄友泉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
(二十)
几天来,庄友世抚摸着少年脸颊的情形一直不断浮现在文部石脑海里,令他颇为心神不定,对于向来沉稳的文部石而言,这是不多见的。
文部石原是相信庄友世对自己的真意的,但现在,他却有些不敢确定。这些天他到过以前他们常见面的几个地方,然而,原总是有缘千里来相会的人,如今却已不见踪影,看来他果真在避开自己,是因为那漂亮的少年吗?可,为什么连半句话也不说,那的亲密相拥,真的如过眼云烟么?友世虽然看似飘然不定,轻佻难驯,但他的心却不是这样的,文部石相信自己不会看错,所以,他想要友世的一个解释,或是,表明,无论如何,他不甘心就这样无疾而终。
另外,贾微枫由杨萧得知纪小伏会出门,于是特地堵在庄家门口,等待纪小伏的出现。
因此,当纪小伏走出庄家大门,便看到贾小子手持长剑,气势十足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纪小伏从他的丹凤眼中发出两道冷漠的眼光,看得贾微枫的火气又上升了几分。
哼,就会臭美,以为眯着眼睛就能迷倒天下众生吗?只有那个没眼光的臭小鬼才会被你骗倒,想我堂堂贾大少爷贾微枫,什么世面没见过,还会在乎你这两只狐狸眼吗?哧,别做梦了!
于是,贾微枫冲着纪小伏举起了剑:
“小子,我们决一胜负吧!”
纪小伏眯起了眼睛。这主意还不错,在这个人人只知道挣钱吃饭的小镇里,连个作奸犯科的人都没有,害得他空有一把好剑却没用,剑柄都差点长出蘑菇来了。想找个人打一架,庄将军似乎不大合适,相信他也没这个兴趣;庄三公子?如今人家新婚燕尔,整天只顾着守着他的心上人,哪有闲功夫陪自己耍拳脚功夫;其他人则要么没有武功,要么只是三脚猫功夫,哪能打得尽兴,因此宁愿不打。
如今手心正痒,没想到就有人亲自打包送上门来了,真是不打白不打,打了不白打,好,打!
纪小伏缓缓抽出剑来……
“慢!”贾微枫却在此时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怎么?害怕了?可别说你想临阵退缩,现在可是太迟了!
“再等一等。”贾微枫探头朝庄家大门里望去。
怎么?等救兵?就算庄将军来了,这架也是打定了!
不过来的倒不是庄将军,而是另外两个小子。
只见杨萧拼命拉着莫名其妙的庄友鸣,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然后,杨萧按着庄友鸣坐在墙边的石头上,顺了顺气,开口道:“战利品到了,你们可以开始了。”
咦?庄友鸣眨了眨眼睛。
“好!”贾微枫大喝一声,“小子,我们决一胜负吧!谁赢了这小鬼就是谁的!你要是输了,以后就不许走近他三尺之内!”
贾微枫修长的手指一挥,停在庄友鸣的方向。
啊?庄友鸣眨了眨眼睛。
纪小伏冷冷一笑,也不答话,当然,他是懒得理会,他现在只想好好找人打一架好好舒展舒展筋骨,至于那小鬼是谁的可不关他的事,反正他不会输,当然,也没打算要那小鬼。
纪小伏轻蔑的态度激起了贾微枫的怒气,他大怒喝道:
“可恶的家伙,别太自以为是!今天本公子非打得你满地找牙不可!”
“那就……奉陪了!”纪小伏轻笑一声,拔出剑,轻轻一跃,便朝贾微枫刺去,贾微枫不敢轻敌,连忙举剑应战,两人你来我往,身飞剑舞,风吹剑鸣,真是好不热闹。
然而贾微枫终究没有多少实战经验,正如当初与庄友潜初见一战一样,没多久,贾微枫就渐渐力不从心,而纪小伏却是越战越兴起,一时忘了对方只是年少的少年郎,忘了此战应是点到即止,于是,拳脚之下竟忘了加以顾虑,贾微枫尽力自卫,却已是极为勉强。
与此同时,因庄友世而来的文部石正好看到他的宝贝徒儿被人追打,眼看就要落败,文部石心里大急,刀剑不认人,要是伤了枫儿可怎么得了,于是当下便飞跃过去,一掌挡开纪小伏握剑的手臂,抓起贾微枫便跳开了好几步,以免徒儿受伤。
再说纪小伏正打在兴头上,突然被莫名其妙出现的人拎走打斗对象,自然是满腔的不快,他狠狠朝来人望去。
然而,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他呆住了。
文部石此时已放下贾微枫,见徒儿没事,便是放下心头大石,然后他转过身来。
一阵风吹过,文部石的衣襟被飘然吹起,在风中飘荡,披垂的发端随风扬起,拂过脸颊,在眼前飞舞,迷离了人的视线,却更添几分飘逸之感。
纪小伏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看着他俊朗的面容,看着他坚定的神情,看着他修长的身躯,看着他有力的双臂。
是的,是他,就只是他,这么些日子来,自己每天每天等待着的人,就是他,也唯有他!
纪小伏紧紧看着眼前的人,几乎想把他印进眼睛里,他担心一眨眼的功夫,他便会从自己眼前凭空消失,所以,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他就此离开,无论如何,一定要留住他,否则自己一定会后悔的!
纪小伏握紧了拳头,紧紧握着。
他看着眼前的人,他几乎能看到眼前的人仿佛天神下世般全身闪着金光,脸上闪着几个金光大字:本人武功高强!
对了,就是他!来松阳镇这么多天,每天无所事事闷得发疯,想找个人活动活动手脚,可惜能打的不可以打,可以打的不能打,实在令人泄气,而眼前这个人不同,他一定很能打,而且又可以打,嘿嘿,所以,废话少说,打!
纪小伏二话不说,挥起剑,就朝文部石冲去。
潜儿被爹娘叫过去有好一阵儿了,武步绘坐在房间里,没等到爱人,于是端了棋盘走到院子里,坐在石桌边,一个人下了起来。
没多久,就听到轻轻走近的脚步声,武步绘正想转头看去,一把白色的折扇已伸了过来,托起了他的下巴。
“美人,这么好兴致?”
熟悉的声音,武步绘轻轻笑了笑。
“你……”
“美人,不如我陪你下棋如何?”少年不请自便,在武步绘的对面坐了下来,武步绘心想也好,一个人下棋未免闷了些,有个人陪陪总是好的,于是笑着点点头。
“不过若仅是下棋似乎无趣了些,不如……”少年看着武步绘,暖昧一笑。
“不如?”
“不如我们下个赌注?”少年轻轻扬眉,提议道。
“这……”
“美人,难得风清气爽如此这般的好天气,就别扫了这兴致吧。”
“……是什么赌注?”武步绘有些犹豫。
少年微微一笑,捉起武步绘的手,武步绘愣了一下,但终于没有挣脱,于是,少年用折扇的一端,在武步绘的手心写了几个字。
“如何?”他笑问。
“这……”
“美人怕么?”
“倒不是怕,毕竟,你我谁输谁赢还很难说。”
“那么……”
“好吧。”武步绘点了点头。
“难得美人如此爽快。”少年笑道。
武步绘笑而不应。
棋盘上黑子白子渐渐多了起来,武步绘沉着应对,却总是分神,只因对方分明心有旁念。
当对方不知第几擦过武步绘的手背放下白子时,武步绘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却只见对方一双带着明显挑逗意味的眼睛正放肆地看着他,武步绘脸一热,便低下头去,对方却在这时伸出手来,捉住了武步绘的手,武步绘急急想要抽回,却被对方紧紧握住,两人拉拉扯扯,几乎乱了盘上的棋子。
此时庄友泉恰好路过,见到眼前的情形,不禁开口:
“三弟步绘,这么好兴致啊。”
“啊,大哥。”庄友潜连忙松开爱人的手,站了起来,向大哥打了招呼。
庄友泉走近,却看到庄友潜手中的扇子。
“怎么拿了你二哥的扇子?”
“刚刚从爹娘那里过来,顺便过去找他,他不在,就只看到扇子,就顺手拿来玩了。”庄友潜解释道。
“嗯,呆会记得还给他,免得他以为遭了贼。”
“嘻嘻,若真有贼,只怕是想来劫色的吧,哈哈……”
咚……一个爆栗正正落在庄友潜头上。
痛!庄友潜摸着脑袋看着大哥,却不敢反抗。
庄友泉不理三弟委屈的眼神,看了看棋盘,忍不住感叹道:“三弟你的棋下得还真是糟透了。”
呜呜,我没说我下得好啊,庄友潜内心哀怨万分,如果刚刚至少能赢一盘,今晚我就能在上面了,绘哥好坏,人家都牺牲色相引诱他了,居然还不肯装作输我一盘,呜……
再说门外的两人已是打得起劲,文部石本是来找庄友世的,因而实在不想纠缠下去,无奈纪小伏紧紧逼近,只得出手应战,谁知几个回合下来,却发现这少年竟是如此好功夫,这一招一式分明都是师出名家,于是忍不住又较量了好几十个回合。
正走出外院的庄友世听到声音,很是奇怪,于是走近大门,向外望去,却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正和别人打得激烈。
庄友世咬紧了牙。
部石,你为何出现在我家门口?
若你来此并非为了找我,那么,我生气了。
若你来此是为了找我,却为何到了门口还不进来,而是与别人在这一墙之外打得如此意气风发,如此神采飞扬,你心中可否有我?那么,我也生气了。
是的,我生气了!
庄友世转过了身,拂袖而去。
然而,外面的人却不知道有人正为这一场打斗气愤难消,他们打的打得精彩,看的看得紧张。
贾微枫是握着拳头看着师傅与情敌打斗的,然而几十个回合下来,两人仍是不分胜负,贾微枫有些等不及了,他现在只想师傅打败那个可恶的家伙,让他好好出一口气,于是当下便大喊起来:
“师傅,打败他!打败他!”
庄友鸣原本倒是不介意谁赢谁输,他只是觉得文傅师和纪哥哥打得好漂亮,然而一听到贾微枫的喊声,出于与之作对的本能,他想都没想,便跟着喊了起来:
“纪哥哥,打赢他!打赢他!”
话一出口,他便觉得不大对劲了,于是提心吊胆地朝贾微枫望去,果然见对方正用一对几乎喷火的眼睛望着他。
庄友鸣吓了一跳,本能地撒腿就跑,贾微枫哪里肯放过他,拔腿就追……
杨萧看了看跑远的两人,又看了看打斗的两人,想了想,还是觉得打斗的比较好看,于是,他在石头上坐了下来,有滋有味地继续观赏。
太阳下山之后,庄友鸣才回到家,一进家门他就冲进房间,吩咐下人准备好沐浴的浴桶,然后就泡在水里,好久好久都没出来。
浴桶里的庄友鸣往下压了压身子,将嘴巴鼻子全都浸在水里,只剩一双眼睛留在水面上。
呜,屁屁还是很痛,可是,刚才……刚才……刚开始的时候好痛,但后来居然……居然觉得好舒服,呜,怎么会这样,好差劲,好没用,呜……
(二十一)
在这个夜黑风高适合杀人放火的晚上,一个白色的身影轻飘飘地荡啊荡啊就荡进了庄大将军庄友泉的房间,悄悄飘近正坐在桌旁看书的庄友泉,一双小色手伸啊伸啊就伸向了庄大将军的衣襟。
庄友泉眉头轻皱,捉住那只小色手,一把甩开。
“你白天又跑到哪里去了?”庄友泉转过身来面对着满眼不轨企图的杨萧,不满地开口。
“只是出去……逛了一逛。”当然杨萧绝不会告诉庄友泉他把他弟弟捉去给人家当战利品了,要是让庄友泉知道了,非掐断他的脖子不可。
杨萧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可爱的小脖子,不由地吞了一下口水。
“做侍从就该有侍从的样子,一句话也没说就到乱跑叫我找不着人,你还把我这将军放哪里了?”庄友泉责备地看着眼前的小鬼。
杨萧嘟起了嘴,却不敢顶嘴,于是小声地回了一句:“对不起嘛。”
“对不起?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国法家规来干嘛?”
“可小伏哥出去也不用跟你说啊!”杨萧很不甘心地抗议。
庄友泉扬起了眉:“我有问你的意见吗?”
杨萧咬着嘴唇,哀怨地低下了头,不一会儿,又悄悄抬起头瞄了瞄庄友泉,庄友泉却已回过身去继续看他的书,理也不理杨萧。
杨萧很是无趣,却不敢再乱出声,于是只好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看着庄友泉的背影,他觉得自己怎么看怎么像一块可怜巴巴却精巧趣致得一塌糊涂玲珑可爱得天乱坠的望夫石。
庄友泉继续翻书,翻了几页,背后没有动静,再翻几页,还是没有动静,很轻微地转了一下头,眼光余光便看到那小鬼正低着头站着,无聊地踢着地面,看起来楚楚可怜。
庄友泉见他在这样的夜里却穿着薄薄的衣服,再是怎样的硬心肠,也终究心有不忍,他转回头看着书页,心中却是暗暗叹了一口气。
“好了,该上床睡觉了。”
咦?杨萧睁大了眼睛,然后大大哦了一声,便兴奋得笑咧了嘴快快脱起衣服来。于是,当庄友泉听到奇怪的声响,转头看去时,便看到从自己身后到床边的地面上,依散落着上衣,下衣,中衣,里衣……床上,小孩早已躺在上面,拉上被子,盖住自己的下身,却露出洁白如玉的胸膛和白晰粉嫩的手臂。见庄友泉回过头来,小孩连忙换了个侧卧的姿势,让被子随意下滑,显示出美妙的曲线,也令那腰下之若隐若现,实在十分诱人。
庄友泉看着神情妩媚娇羞动作大胆放肆心思狡猾奸诈意图昭然明显正躺在床上不停扭扭脖子眨眨眼睛的臭小鬼,差点想一拳把桌子打烂。
他握着拳头,青筋暴起,忍着,忍着,终于还是没忍住:
“我是叫你回自己房间上床睡觉去!”他大唬一声。
呜……
杨萧咬着嘴唇,委屈地拉高被子,盖到胸前,扯起一角,哀哀怨怨地撕咬着。
“我去客房睡!”庄友泉懒得和他瞎折腾,于是忍着怒气说了一声,便走出门去。
被独自留在房间的杨萧抽噎了几下,便哇哇大哭起来……
呜呜,剥光洗净了送到嘴边都没人要,好凄惨,呜呜呜……
听帐房说四弟命人运了一批珠宝回来,于是庄友潜一大早就跑了过去,挑了一块翠绿色的玉佩便兴冲冲地往回跑,要把玉佩送给他的亲亲爱人。
远远地,便看到他的绘哥正坐在楼台的窗边,悠然地沐浴在晨风中,下人养的黄白相间的猫儿跳在楼台的栏杆上,冲着绘哥挥挥爪子,绘哥脸上洋溢着暖暖的笑容,伸出手指,一下一下地逗着猫儿玩。
这时,太阳从东方遥远的天空偷偷露出了脸,将丝丝柔柔的阳光洒向这个辽阔而美丽的大地,也将缕缕的阳光洒到楼台上那俊美的男子和可爱的猫儿身上,猫儿似乎觉得有些刺眼,使劲甩了甩头,却很快又被那美丽修长正意图摸上它可爱小脑袋的手指所吸引,于是又伸出爪子,和那手指不屈不挠地纠缠了起来。
庄友潜呆呆地看着这美丽的楼台美景,几乎迷失心智。
正逗着猫儿的武步绘感觉有人走近,于是转过头来,便看到已走到楼台下的庄友潜,他灿烂一笑,叫了一声“潜儿”。
听着这样的温柔呼唤,庄友潜早已意乱情迷,他仰着头,动情地向楼台上的爱人伸出双手,敞开双臂,将满腔的浓浓爱意倾泄而出:
“噢,绘哥啊绘哥,为什么你偏偏是绘哥……”
“潜儿……”
一阵轻风吹过,风儿飘飘,将这呢喃爱语传向所爱的另一方,也带回他的爱的回响……
小弟庄友鸣蹦蹦跳跳地从一旁经过,看到楼台下的三哥和楼台上的绘哥哥,奇怪地歪歪头,大咧咧地叫了起来:
“三哥怎么不上去,你现在这个样子傻傻的,就像一只看着树上鸟儿叼着的肥肉的大笨熊……”
一只乌鸦吖吖两声,悠闲地从头上飞过。
庄友潜愣了一下,然后差点暴跳起来:你这个破坏气氛的家伙!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的!
文部石决定再上庄家找庄友世。上上门,却为了帮枫儿而被纪公子拉住切蹉武功,等至两人抱拳道别,才发觉已过了好久一段时间,于是忙请庄家的下人代为传报,然而下人传话回来,说是二公子正在休息,不便打扰。
文部石不知是真是假,却无法再问,只得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便离开庄家。
这上门,仍是先请下人传报,下人走了一趟,却回复说二公子不在家,文师傅请回。
是真的不在?还是另有事因?文部石疑惑。
为何要这样冷冷将我拒于门外,却吝啬给我一句半句的解释,到底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你于何时变了心,抑或是,你从没变过心,你只是从没有过这样的心意?然而避而不见,似乎不是你的作风,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那么,我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还是该勇敢地留下来?
而此时,坐在房间的庄友世却是不开心得很。诚然,听到文部石来访时,他确是忍不住心中暗喜,但随即却又莫名地生了气:
你还真是正人君子,重情重义!故人离开,你含情相送;新朋挡路,你抱拳相陪;那我呢?若我一避不见你,你会如何?只怕你也只会远远站在那里,静静观望吧?
部石,为何你空有一身武功,却不懂得好好利用?若我是你,我定会夜访庄宅,无论如何,定要见到爱人一面,即使面前有诸多阻碍,而你呢?为何你却做不到?
你这块不解风情的大木头!
几天没见庄友鸣,贾微枫心里痒痒的,怎样也无法静坐,尤其那姓纪的家伙就在庄家,有大把大把的机会和小鸣朝夕相对,实在叫贾微枫憋气得很。一想到小鸣以那种仰慕着迷的眼光看着那个家伙,贾微枫就想即时冲到那家伙面前,露出他白会发出寒光的利牙,将那家伙好好咬上几口。
于是,忍耐不住的贾小公子又是脚下生风,一下子溜到庄家门前,想找办法溜进庄家将那小鬼捆出来,好好纠缠一番再打包送回去。
才到庄家门口不远,就看到杨萧正垂头丧气地从大门走了出来。贾微枫有些奇怪,便迎了上去。
“萧萧。”他叫道。
“小枫!”杨萧见到贾微枫,却是说变就变,一下子雨过天青,笑颜满面,绝对有当奸臣的极佳天分,“我正想找你呢!”
“哦?找我做什么?”
“来来来,咱们找个地方慢慢说!”杨萧拉了贾微枫跑到附近的林子里,然后,鬼鬼祟祟地打开了话盒。
“我想问你关于那个的事情!”
“那个?”贾微枫疑惑。
“就是那个啦!”杨萧挤眼弄眉地。
“嗯?”什么这个那个的?
“就是你和小鸣做的那种事啦!”杨萧无可奈何,只得明白提醒。
哦……贾微枫恍然大悟。
“那个又如何?”
“嗯,那个……到底是要怎么做啊?”杨萧摩拳擦掌,开始了话题,“是不是这样之后又那样?”
“嗯嗯,没错。”
“那是不是那样之后又这样?”
“没错没错,就是那样那样,然后又这样这样。”
“那……”杨萧突然想到了什么,脸红了起来,“……你……你会不会很痛?”这个问题可是重要得很,得好好问个清楚才行。
“痛?不会啊。”贾微枫很是肯定地摇了摇头。
“真的吗真的吗?可是我听说做那个很痛的啊?!”
“才没那回事!舒服得很呢!”贾微枫坚定地回答,一想到和小鸣这样那样那样这样时的感觉,他只差没鼻血狂喷了。
呼……杨萧暗暗松了一口气,听到有人说做那个很痛时,害他差点打起了退堂鼓,他可是割伤了手指都要哭上三天的,还好问了真正做过的小枫,才解开了迷团,好,那么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快想办法将某人猎到手!哼哼!
当然,斗志昂扬坚持不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小杨萧并不知道他问错了人,他其实该去问庄友鸣才对,而且以某人的身材,只怕他到时就不只叫救命那么简单了。
误入“歧途”的杨萧可是毫无这样的自知,他得意洋洋,洋洋得意,手背掩嘴,仰天长笑:泉哥哥,你就乖乖等着被擒吧!哦呵呵呵呵……
(二十二)
太阳当空照,儿对人笑。
几度风起风落,星闪星灭,庄四公子庄友第带着他的商队,浩浩荡荡地回到了松阳镇,镇人见这阵势,不禁议论纷纷:看来,庄家又有大财入账了!
庄家人依旧聚集大堂,齐齐迎接他们自南方归来的四公子,热闹程度不亚于上庄大将军回归之时,当然,这多了三弟的情人――武先生武步绘,哦,等等,相较于上,似乎少了一个人,这人上还是大受注目的,是的,他就是跟着庄将军来到庄家的纪小伏。
纪侍从纪小伏听说传闻中的天才少年庄友第庄四公子回来时,却是甚无兴趣的样子,他非常肯定地认为,与其没事找事做跑去看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还不如倒下睡大觉来得舒服,然后他真的倒回床上,继续找周公下棋去了。
然而,庄四公子倒是热心得很,见到了活泼可爱的杨萧,又听说与大哥一齐回来的还有另一个侍从,作为家中之主之一,自然不能不去与这宾客见上一面。
第二天一早,下人给四公子端来几个金黄饱满的橙子,庄友第想了想,便端起盘子,朝客房走去。
纪小伏此时已经起床漱洗完毕,正想出门,便听到房门的敲门声,他也懒得去想敲门的会是谁,只是应了一声“进来”。
于是,门被推了开来,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纤纤有致的身影,纪小伏不看则罢,一看,便整个人呆住了。
他只觉得眼前一片霞光,眼前的人,仿如仙子下凡般,正站立在这闪闪霞光中,微微笑着看着自己,那融融笑意,是那么的温馨,那么的柔和,那么的轻盈,那么的美丽。
纪小伏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他只是愣愣地看着仙子飘到自己面前,似乎还在开口说着什么,然后又拿起一个橙子,递到自己面前。
纪小伏本能地接了过来,本能地举到嘴边,本能地张开嘴,本能地咬了一口。
庄友第很是意外地看着纪侍从竟然皮也不剥就对那橙子上下其口,他好奇地看着,看着,然后,双手合掌,握于胸前,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那漂亮的眼睛仿佛一对可爱的月牙儿,他樱唇轻启,感叹一声:
“小伏兄弟真是太可爱了……”
文部石仍然很是烦恼,无论是选择走开,还是勇敢地留下来,他只知道,如今至少得见友世一面,至少,总得知道他现在是否开心,是否安好。
直接登门拜访似乎是不行的,想必他又会将自己拒之门外,看来得用其它的方法才是。步绘到庄家已有好些天了,自己现在过去看望一下,也是情理之中,这,似乎该请步绘帮这一忙了。
文部石是在庄家的小院里见武步绘的,然而却不是一对一的会面,一个一脸戒备的小子正虎视眈眈地守在一旁盯着呢,步绘看着他的时间稍微长一些些,那小子就会在一旁又是皱眉又是眨眼地表示抗议,实在令文部石好不自在。
后来武步绘看不下去了,装着一副狠狠的样子,将那小子赶进房间。庄友潜咬着嘴唇,一脸不情愿地溜回房间,不过自然是坐在房门边,紧紧盯着那曾有旧情的两人。
武步绘当然知道文部石来到这里所为何事,但人家的事自己终究不大清楚,虽然和友世是朋友一场,何奈友世贪玩,潜儿又爱吃醋,于是也没多少机会好好谈谈,自然无法知道较多。
文部石也知会是这样,但至少现在来到了庄家,呆会顺便过去友世那边瞧瞧,或许能有机会见到他呢?若是这样,便也足够了。
于是和武步绘聊了一阵儿,文部石便表明他的用意,武步绘会意,含笑将他送出小院,然后,文部石便独自朝庄友世房间的方向走去。
然而,恰好过来找三弟有事的庄友世却是正正看到文部石和武步绘两人静坐交谈的情景,这情景在他眼里着实刺眼得很!
你还真会做人啊,文部石,上门而来连招呼也不打,却不忘先来见见旧情人,你还真是有情有义的好男人、好兄弟!可为何,你从不想想我的心情!
那么,你就好好在这里谈个够吧!
庄友世转身就走,没走多远,便遇到没事到乱闯的杨萧,杨萧见到漂亮哥哥自然开心得很,于是二话不说就粘了上去。
庄友世本来心情郁闷,遇到可爱宝宝,心想逮个人陪着打发打发时间也好,于是停下了脚步,由头到脚接受了可爱宝宝的一番吹嘘与赞美。
不多久,庄友世却突然看到文部石渐渐走来的身影,他莫名地有了一种报复的冲动,于是他不着意地稍稍侧过身子,装出一副完全没看到文部石的样子,然后他低下头,在杨萧的唇上吻了一下。
文部石清清楚楚地看到不远那样的一幕,看到他所想念的人那样自然自在地吻了一个少年,看到那少年却随即捂着嘴哭着跑开,也看到友世他无所谓地晃晃扇子,扬长而去。
友世,可否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杨萧一路哭哭啼啼地跑去找他的泉哥哥,可惜任他在一旁哭得天崩地裂鬼哭狼嚎肝肠寸断惨绝人寰,庄大将军庄友泉连眉头也没皱半下。
杨萧却是坚持不懈毫不气馁地哭诉着:
“呜呜,人家……人家的第一没了啦……呜呜……人家本来还是天真单纯冰清玉洁的,可现在……现在……呜……”
听到这话,庄友泉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严肃问道。
“呜呜,友世哥他……他……”
“他怎么了?”
“他居然对我……对我……呜……”杨萧趴倒在床,泣不成声。
什么?这个臭小子!
庄友泉暗骂一声,然后怒气冲冲地走出门去,准备找庄友世好好质问一番,被独自留在房间的杨萧继续凄凄惨惨地哭着。
庄友泉在庄友世的房间找到了他,庄友世一见大哥亲自到来,倒是意外得很。
“大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他微笑着起身,向大哥致礼。
“嗯,这么长时间没在家,也没多少机会能和你们几个好好聊聊,我这做大哥的,实在失职了。”
“大哥今天怎么这么客气了?”
“呵呵,也没什么,只是一时兴趣,想找你聊几句而己。”
“让大哥费心了,大哥请坐。”
“二弟,你和我的两个随从,相得可好?”
“我与任何人都相甚好,大哥。”
“你觉得杨萧如何?”
“萧萧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孩,实是很是令人怜爱。”
“你喜欢他么?”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可爱的小孩,人人都会喜欢。”
“那么,你可不要负了他。”
“嗯?”
“男子汉大丈夫,该负的责任,总是要负的。”
“这是自然。”
“那么?……”
“什么?”
“你是不是该去负你该负的责任了?”
“不知我该负的责任是指的什么?”
“二弟……”
“请大哥提醒。”
庄友泉握紧了拳头,差点想要大义灭亲,当然,只是想的。
“你既然已对他做出那样的事,自然该负起责任。”
“我对萧萧做了何事该负责任?”
“你自己做过的事自己清楚。”
“实在不大清楚,还请大哥提醒。”
庄友泉再握紧了拳头。
“你刚才是否见过萧萧?”
“见过。”
“你对他做了什么,为什么他哭得那样伤心?”
“哦……”原来如此,庄友世微笑起来,“记起了,刚才我见他趣致可人,于是亲了他一下,怎么,这样就哭了?”
只是亲了一下?
“亲哪里了?”
“自然是那娇滴滴的樱桃小嘴。”庄友世掩嘴而笑。
臭小子!
“二弟,杨萧与你不同,他只是一个涉及未的小孩,虽然凡事总要逞强,其实却只是一个单纯无知的小鬼,你擅长的玩意儿,他玩不起。”
“只是一个亲吻,就令他如何伤心了?”
“是。”
“呵呵呵,没想到这小屁孩倒是单纯得很,竟这样在意这种小事,看来是他的第一吧,真是赚到了!”
“二弟……”庄友泉皱眉。
“不过呢……依我看,似乎是大哥更加在意吧……”庄友世笑得奸诈。
庄友泉却似乎有些愠怒,他站起了身。
“谁在意了?不要乱说!”
嘻嘻,庄友世没有回答,只是低笑两声,走到大哥面前,抬起头看着他。
嗯?庄友泉奇怪。
啵……庄友世却突然踮起脚,对着大哥的嘴唇重重亲了一下,然后,打开扇子,潇洒万分地走出门去,一边走一边说:“你跟他说,你也被我亲了一下,这样的公平了,不是吗,哈哈哈……”
庄友泉不置信地捂着嘴唇,差点反而不过来。
混小子!我一定要去问问爹娘,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捡回来的?
回到房间,杨萧还是坐在床上,嘤嘤哭着,一见到庄友泉,就变成哇哇大哭了。
庄友泉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又听了一会儿的哭声,然后终于开口,是难得的温和语气:
“别哭了,不就是亲了一下吗?”
“呜呜,”杨萧一听这话,却哭得更加伤心了,“你根本就不在乎我,那是人家的第一啊,人家是想留给你的啊,呜呜呜……”
庄友泉内心似乎有些触动,但一听那哭声,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他大声唬道:
“别哭了,不是什么第一!”
“呜呜,”杨萧仍然哭个不停,“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呜呜呜,人家不纯洁了,人家不活了啦……”
庄友泉青筋暴起。
……笨蛋……我当然知道了……整天傻乎乎的,一睡觉就像只死猪一样,给人占了便宜也不知道,笨……
(二十三)
早上,纪小伏无心外出,只是一人在院子里磨蹭着,他的脑子里一直浮现着那位美丽仙子的影子,他如梦游般地在院子里飘荡,飘啊飘啊,飘到了开着白色儿的茶边,他伸出手指,轻轻抚弄那瓣上的水珠,水珠吸附在他的手指上,传来一阵舒心的凉意。
美丽的茶啊,但美丽的,可不仅仅是茶。
这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出于习武之人的本能,纪小伏猛地转过身,看向来人,这一眼,便又是呆住了。
他只觉得眼前又是一片霞光,霞光中又是站立着一个纤纤有致的身影,那身影之后,是朵朵丛丛尽情盛放的鲜,然而,鲜虽好,却是人比娇,那娇艳欲滴的儿,如今也只能沦为美丽仙子的陪衬之物……
纪小伏脑子一片空白,他的眼前,就只有那百丛中的美丽人儿……
庄友第路过院子,意外地见到这可爱的纪兄弟,然后,就见他呆站在原地,直直看着自己,手却并不闲着,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胡乱扯着那可怜的茶,绿色的叶子白色的瓣纷纷飘落在地,几乎仿佛秋季降临。
“小伏兄弟,那……”庄友第急忙伸手叫唤,想阻止纪兄弟的破坏行为,不过,看他那痴迷的样子,似乎跟本没听到自己的话。
“真是糟糕啊,”庄友第自言自语,“那是三哥心爱的啊,这样……可不大妙呢……”
才在担心,庄友潜气急败坏的声音已经飞了过来。
“啊!我的!臭小子,你快给我住手!”庄友潜暴跳着疾奔过来。
“啊,差点忘了!”庄友第啪的一声,双手合掌,“昨晚还有一些货没点,下午就要送货南下了,得赶快点齐才是!”
庄友第想到还没做完的事情,连忙转身,往库房赶去。
庄友第的身影一消失,纪小伏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还没想起怎么一回事,庄友潜已经冲到他的面前,扯着他的衣领,怒喊起来。
“臭小子,你居然弄坏我的,你陪我的来!”
“什么?”纪小伏冷冷问道。
“你居然还装算,你看,就是这个,我的茶!”庄友潜生气地指着那几乎光秃秃的茶。
“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好丑!”刚才还挺好看的嘛。
“你还敢说!就是你弄成这个样子的!”
“我什么时候弄坏你的了?!熟归熟,你再乱说我会告你诽谤!”
“明明就是你!我亲眼看到的!”
“我为什么要弄坏你的?”
“我怎么知道!”我还想问你呢!
“那就不是我!”我才没那样的闲功夫!
“你!你!……”庄友潜气得说不出话来。
纪小伏哼了一声,不负责任地离开。
呜呜,庄友潜欲哭无泪,那是人家和绘哥一起种的啊,绘哥最喜欢茶的啊,呜呜……
庄友世走着走着,当他抬起头时,发现无意中竟是走到了三弟的院子门口,看来,自己其实是想找步绘兄聊聊的吧,毕竟他该算是最了解部石的人,或许他能够为自己解开心中的结。
于是,庄友世走了进去。
三弟恰好不在,这令庄友世满意,有些事情他可不想在第三人的面前说出,即使那人是他弟弟。
在情人的旧情人面前,庄友世将心里的苦闷尽情倾诉,他说他现在不知如何是好,明明心里想着他,但每一见到他,却又忍不住想伤害他,或许是因为……想让他时时记着把自己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可是,或许那确实是很不成熟的,于是终于使得两人之间矛盾重重,不知如何解开,他们两人是因为缘份而结识,可为何现在却会变成这样?
武步绘看着庄友世,他知道他心里的结,也知道他与部石之间的结,两个人互相爱慕,却又互相折磨,原因其实并不复杂。
“知道吗,友世,还没和潜儿在一起时,我也曾误会过潜儿和部石,觉得部石太过重视潜儿,甚至更甚于重视我,与他相交十年之久的我尚且如此,你会误会他,也并不奇怪,因为他就是那样的人,你若是爱他,就该好好了解他。
“我不是他,可我知道,他心里一直都有着你。
“部石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但却并不细腻;你却不同,你有一颗七巧玲珑的心,会想很多很多的事。然而很多时候,他根本不知你在想什么,他只是凭着他的感情做事,但求问心无愧。或许他无法令你满意,但他却是绝对出自真心的;甚至有时候,他令你不开心了,他却并不知道,即使知道你不开心,他却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何事,为何会令你如此。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的,我明白,我知道他直爽,他真诚,但有时,我会觉得我在他心里并不是那么重要,甚至可有可无,或许是因为我想要的太多,而他给不了我。”
“不,他给得了,只是他不知你想要的是什么,你必须提醒他。”
“感情的东西是由感而发,如果总要时时提醒,还有什么意思?!”
“是的,这就是你们的矛盾所在,以前,也是我和他之间的矛盾,我们调和不了,你们呢?”
“那么,我该怎么做?”
武步绘怜爱地看着庄友世,将手按在他的心口,轻轻说了一声:“问问你的心。”
庄友世沉默片刻,想了一想,似乎是想通了,便微微一笑,说谢谢,我明白了,然后他露出一个意味长的笑容,又补了一句说送你一个礼物,武步绘还没明白这笑容的含意,唇上已被重重吻了一下,再然后,他起身离开。
啊?武步绘错谔不已。
当然,当他看到刚刚回来的潜儿那似要喷火的眼睛时,才完全清楚所谓的礼物指的是什么。
友世,你这小孩实在太贪玩了!
庄友潜却是又是生气又是伤心。
“绘哥为什么要让二哥亲你!一下子是部石兄,一下子又是二哥,绘哥你到底把我放在哪里?”
“潜儿,你听我说……”武步绘连忙安抚。
“我不听我不听,绘哥你是不是觉得他们比我好?好,现在我就要让你知道,谁才是最好的!”
庄友潜急于证明什么,于是一把扛起爱人,走进房间,踢上门,将爱人扔到床上,然后扑了上去……
正如第一一样,完事之后,庄友潜一直将头埋在武步绘怀里,不知是害羞还是什么。
“对不起。”许久,庄友潜喃喃着开口。
“没事。”武步绘温柔地抚摸着小爱人的背部,安抚着他。
“我爱你。”
“我知道。”
“我不要你和别人在一起。”
“我不会的。”
“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好。”
“真的?”庄友潜抬起了头。
“真的。”武步绘暖暖笑着,点头。
“你爱我吗?”
“爱。”
“就爱我一个?”
“就爱你一个。”
“真的?”
“真的。”武步绘又是暖暖笑着,点头。
“真的真的?”
“真的真的。”
庄友潜脸红了起来,然后,似乎想到什么,又是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一头扎进武步绘怀里。
又来了,这个小鬼……
“……你……刚才是不是很痛……”似乎是拼命挤出来的蚊子般的声音。
“……”当然……不过难免的,得给他一点鼓励和安慰,“不会,挺好的。”
“……我……是不是很粗鲁……”
“……”确实是,“没事,挺好的。”
“……你……是不是不喜欢……”
“不,挺好的,真的。”
“……我……技术是不是很差……”
“……”是很不好,简直就是乱来,“不,挺好的……”
“真的真的?”庄友潜兴奋地抬起了头,眨了眨眼睛。
“……呃……真的。”
“那我们再来一好不好?”庄友潜脸又红了。
啊?
“……下……下吧。”吃不消了。
“可是人家想要……”撒娇。
“……”很痛的啊,“还是下吧,今天累了……”
“想要想要……”继续撒娇。
“……呃……”
“嘻嘻。”得逞。
娘说得对,撒谎的孩子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事后武步绘躺上床上恨恨地想。
而,当杨萧第三看到小伏哥一见庄四兄弟就举起杯茶连茶带叶都灌进口里时,他知道,冷若冰霜铁石心肠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小伏哥终于遇到他的克星了……
数了几个晚上的星星后,庄友世约文部石在长亭一见,文部石惊喜之余却是忐忑不安,这些天来一直拒不相见,如今突然相邀,会是什么事呢?
长亭之上,少年立于风中,等待着意中之人,尔后四目相望,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友世……”文部石终于按耐不住,不由地向爱人伸出了手,然而少年却似乎吓了一跳,竟直直后退了一步。
“友世?”文部石不愿相信。
庄友世这才惊觉自己于无意中的举止,不禁有些愧疚,然而,话还是该说的。
“部石,你喜欢我吗?”
“喜欢。”
“喜欢到何种程度?”
“愿与你生死相随。”
“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那是自然,记得那个时候我们总能在无意中相遇,那是何等奇妙的事情。”
“缘份缘份,然而有缘,却不知是否有份。”
“友世?”
“你相信所谓的缘份吗?”
“友世?……”
“我突然很想试试我们之间的缘份,你愿不愿意奉陪?”
“试?如何试?”
“先说你愿不愿意?”
“你先说是如何去试?”
“愿不愿意?”
“……好。”
“很好。”庄友世微微笑了起来,看得文部石十分不安,“我会离开松阳镇。”
什么?
“我先离开,七天后你来找我。在我们都没爱上别人前,如果能在某地相遇,那么,便再续前缘;然而,如果我们中哪个人爱上了别人,或者这一辈子不再相遇,那么,就这样结束吧。当然,若你不愿意,也可不必去寻我。”
听到这话,文部石却是大惊不已:“友世,为何要对感情这样儿戏?我们之间若有矛盾,便静坐下来,好好谈谈,我若有错,一定好好改正,为何却要玩这样的游戏?”
庄友世轻笑着摇头:
“或许大家都有错,也或许大家都没错,但我已经决定了,就必定会离开,你来不来找我,是你的自由。”
“友世!”
融合着浓浓情意的呼唤冲口而出,然而却终究唤不住少年离开的心。
两天后,庄友世道别家人,离开了生活了十八年的家乡。
七天后,文部石辞别贾家,踏上寻找爱人的旅程。
(二十四)
无论如何,庄友泉始终认为二弟的决定过于任性,但既然他心意已决,便没有多加阻拦,二弟已是成年,能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也该为自己的决定责任,于是他和家人一起,将这文弱而优雅的弟弟送出了松阳镇。
庄友泉正在为二弟感叹,却见杨萧活蹦乱跳地从门口跑过,他眉头一皱,大喝一声:
“萧萧,进来!”
杨萧乖乖地被招了回来,笑得像朵儿一般飘到庄友泉身边。
“泉哥哥,你叫我?”
废话!还有,别冲我眨眼睛,我看着别扭!
“我们在这里已经好些天了。”庄友泉尽量语气平静地开口。
杨萧嘟起了嘴。
“也是时候该回京城了。”
杨萧扭起了身子。
“你和小伏该准备一下了。”
杨萧一边嘟着嘴一边扭起了身子。
庄友泉极力忍耐。
“不要,我还没玩够。”我一定要把你弄到手才回去!
“萧萧,我虽是告假回家,但实在不能留得太久,京城还有好多事需要我去理,国事要紧,你该明白的。”
“人家还要再玩几天,就几天!”
“萧萧……”忍耐,忍耐。
“反正来之前是皇上说的,我要玩多久你们就得陪我多久。”杨萧见泉哥哥不就范,只能搬出杀手锏。
“肖阳!肖国舅!”庄友泉加重了声音,如果不是你缠着要跟来,原本可以跟皇上微服出巡的小伏也不用跟着来保护你,小伏没把你揍扁已经是你的运气了。
“呜……”肖阳见泉哥哥动怒,吓得大哭,“呜呜,你凶我!人家好可怜,自幼父母双亡,跟姐姐相依为命,上天可怜我们姐弟,让姐姐当了皇妃,皇上也宠爱我们姐弟,偏偏又让我遇到了你,整天黑着脸,对我凶,对着我唬,好像我欠了你多少银子一样,呜呜……”
庄友泉咬牙切齿:我还以为是我上辈子欠了你多少银子,你今生是来追债的,所以才整天缠着我不放!
肖阳还在继续哭诉。
“呜呜呜……人家从13岁就追着你跑,追了三年了,你理都不理人家,你见过像我这样专一纯情又可爱的男孩吗?”
庄友泉满脸黑线:专一不专一是另一回事,但你才13岁就懂得整天想办法想把我骗上床,你哪里纯情了?
“你到底想怎样嘛?你要是真不喜欢我,那你明说啊,我肯定不会死缠烂打(才怪)!可是三年来你什么也没说,你要我怎样嘛?!”
庄友泉心内暗暗叹了一声,别过脸去。
“过两年再说吧。”
“还要等?!”肖阳激动地大叫起来,“我已经等了三年了!三年耶!你以为是三天啊!我已经16岁了,你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送到嘴边嫩嫩的美食都不吃,难道要等到老了咬不动了才吃啊!”
“……”忍耐,却终于挤出一句,“你先说服你那个皇上姐夫再说吧。”
“你……咦?你刚才说什么?只要皇上同意了就可以吗?”原本泉涌而出的眼泪一下子会都收了回去,连半点痕迹也没留下。
“……”
“喂,你说话啊!是不是皇上同意了你就跟我在一起?你再说一嘛!……什么嘛,明明就喜欢人家,偏偏嘴硬不肯出声,像我这么年轻漂亮又可爱,活泼开朗又健康的男孩你还能去哪里找?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啊……哼,小气鬼……”
肖阳现在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虽然归期未定,他的小包裹却早已打好放在床头了,只等他的泉哥哥一声令下了。
然而与欢天喜地的肖阳不同,纪小伏却是满脸的忧虑,庄友泉知道他必定要话要说。
果然,入晚,纪小伏走进庄友泉的房间。
“庄将军。”一进房,纪小伏就在庄友泉的面前跪了下来。
“纪侍卫,你快起来。”庄友泉连忙想将纪小伏扶起,纪小伏却坚持跪着,庄友泉只得由着他了。
“庄将军,请原谅我的任性,但……我想留在这里,我不想回京城。”
唉,庄友泉叹了一口气,果然,该面对的事还是得面对。
“请庄将军成全!”纪小伏坚决请求。
“小伏,你知道这事并没那么间单,”庄友泉有些为难,“若你只是我庄某人的一个侍从,这样的事自然没有问题,但你身为御前带刀侍卫,是皇上身边的人,我又如何做得了主?你奉命保护肖肖跟着我回来,如今肖肖回去,你却不见了,皇上要是问起来……”
“我知道这是为难了庄将军,但……”纪小伏一想到他心中的仙子,却又忍不住自私起来,“还请庄将军帮我这一!”
“……”庄友泉看着眼前的少年,心想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哪,你以后,可要好好爱护我四弟,于是他点了点头,“好吧,如果我和肖肖一齐保你,相信皇上应该不会再加追究,你可不得负了我弟弟。”
“谢谢庄将军,呃,谢谢大哥,小伏一定会全心全意爱护友第的!”纪小伏大喜过望。
只是……叫得也太快了吧……
庄将军和肖国舅准备回京,而纪小伏则留在了松阳镇,庄友第笑眯着眼睛,欢迎他们家的新成员,于是纪小伏又当着他的面将一个龙眼连皮带核吞了下去。
临走之前,肖阳找贾微枫进行了最后一交流,肖阳只说了四个字“投其所好”便故弄玄虚地闭了口,要贾微枫好好揣摸。
贾微枫想了一天一夜,突然灵光一闪,如梦初醒,哦,原来如此!
庄友鸣已经有好些天没见到贾微枫了,他几乎寝食难安。
当然,他绝不承认他是想着那个会把他的屁屁弄得很痛很痛的坏家伙,只是奇怪而已,没错,虽然他走路的时候会想到他,坐下的时候会想到他,睡觉的时候会想到他,起床的时候也会想到他,但,他绝对只是奇怪而已!
对此,庄友鸣坚信不移。
无论如何,他觉得作为一个淳朴善良的松阳镇人,有着传统的优良品质,那么,关心一下同镇之人的死活自然也是很有必要的,那么那么,关心一下一个欺负过自己的人的死活自然也说得过去,对吧,没错吧?
不对?你先生没教你做人要善良一点的吗?真是的!
嗯,不如就到他会路过的地方瞧一瞧好了,只要见他还活着就可以。
啊,来了来了,还活着,好像活得还挺不错的,会跑会跳的,头会转,手还会动。
要不……要不再确认一下他听不听得见吧……说不定他突然变聋了呢……呸呸呸,乌鸦嘴……
咦,有人在叫他,他回头了耶,看来听得见……
那……要不要上前跟他说句话,看他有没有变哑……
咦,他在和下人说话了,把下人打发走了耶……
那……那……要不要上去打声招呼,就装作偶然遇到的……
他走过来了,嘻嘻,快要走到这个街角了,好,我先转过身去,呆会就装作突然转身看到他,然后说一句“怎么这么巧”就行了。
哈哈,来了,来了!
庄友鸣自然而然地转过身:“怎么这么巧?”
咦?人呢?啊啊啊,他怎么转过对面的街角了,人家在这边的啊!
庄友鸣决定猛冲到对面街,再装作和他偶遇。
于是他如脱缰的野马般冲了过去。
他能看到贾微枫悠闲自得地走着,好,我冲。
一转到街角,由于冲得太快,一时没停住,于是直直撞上迎面走来的人。
“怎么这么巧?”被撞到的人平淡问了一声。
啊,你你你……小枫……庄友鸣的脸红了……
“我……我……我是来买东西的。”庄友鸣胡乱应了一句。
“是吗,我对别人的事没有兴趣。”
“你……怎么不来我家找先生?先生很想你呢。”庄友鸣连忙说道。
“因为远。”
哇,庄友鸣一脸仰慕一脸崇拜地看着贾微枫,小枫好有性格!
“小枫,要不要去我家,我们去看先生。”庄友鸣讨好地说。
“这……”贾微枫皱着眉头,似乎很是犹豫,考虑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勉强强地回答,“那好吧,我正好有一点点时间。”
哇,小枫皱着眉头的样子好好看!庄友鸣着迷地看着,然后蹦蹦跳跳地跟在贾微枫的屁股后面,朝自己家走去。
而走在前面的贾微枫表面看似冷若冰霜,实际上心里早就笑翻了天:
“哇哈哈哈哈……就算失败过五十,最后还不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哈哈哈……我是天才!”
(尾声)
京城将军府。
庄将军的卧室里,卧室里的床上,床上的两人经过一番缠绵,正躺上床上喘息。
“泉哥哥……”肖阳摸着泉哥哥的胸膛,口水直流,忍不住又是粘了上去蹭了又蹭。
“嗯。”
“泉哥哥,我们是不是不能生小孩?”
“……”废话,你有这个功能吗?!
“你上朝时,我很寂寞啊。”
“……”还好意思说?!谁叫你是个无所事事一事无成整天就只会吃饭睡觉的米虫!
“泉哥哥,不如我们养只熊吧,可以给我解解闷啊。”
“……”小心给熊咬死!
“要不养只鳄鱼吧,听说鳄鱼会流泪哦,我想看……要不就养条蛇啊,我要看蛇吃鸡蛋……要不就养……”
嘣……庄友泉一脚将那谍谍不休的小鬼踢下床。
“闭嘴,再吵就把你打包送回皇宫!”
“呜……”
……
“你是猪啊你,还要在地上坐多久,上来!”
“哦。”嘻嘻……
某。
炎热的夏天,幽静的山林总能给人带来清凉之气,文部石拨开前面的树枝,寻找前路。抬头望去,星星点点的阳光从浓密的树叶的缝隙中悄悄飞进,晶亮而不刺眼。
一阵风吹来,送来带着湿气的土木味道,文部石大喜,急上几步,跳上树丫,望去,果然看到不远有一个小池,翠绿的池水在这里炎热的天气里,实在是个不小的诱惑。
文部石稍稍施展轻功,一下子便轻快落至阴凉的池边。
挽起头发,退去衣物,文部石走下水去,直至池水漫至胸口。
真是凉爽至极,好不快意。
文部石正沉醉在这样的凉意中,却突然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他猛地转过头,正巧看到一个男子拨开树枝,走了出来。
顿时,四眼相望,万分惊诧。
“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唯有的,是两个久久注视着的男人。是的,男人。
年长的男人更加成熟而俊朗,数年的江湖旅程,令他更添几分睿智,更添几分沉;年轻的男人漂亮优雅,没了年少时的青涩味道,而多了几分飘逸如风的淡然气息。
微风轻起,枝叶轻摇,池面上清波层层,随风而起。
飘动的发稍,掠过耳际,拂过脸颊,在眼前轻轻扬起,却牵动不了这凝视着的视线,更牵动不了那迷乱的心。
年轻的男子立于风中,间于丛林之隙,晃忽之间,似乎正要隐于林间而去,莫非是树之精灵玩耍至此,只是恰恰拥有如此这般的极似面容?
错谔,定神,于是发现男子仍旧静立眼前,并未自此悄然隐去。
男子静立着,以略带惊意的眼光,注视着水波之中的男人。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带着丝丝的甜意,淡淡的心酸,这般情怀藏于心头,多年之后,仍未丝毫消减。
尔后,男子薄唇轻启,却是欲言又止,许久许久,仍未言语。
终于,静下纷乱的心,却发觉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此时此刻也只能化为一句:
“原来看美人沐浴是这种感觉啊!”
庄家后山。
幽幽的夜风轻轻吹着,带来林木的丝丝情话。
山顶上,庄友潜和武步绘互相依偎着,静坐着,看着天空的星,倾诉着彼此间的浓浓爱意。
一颗流星从星空飞过,划出一道美丽的银弧。
庄友潜拥着武步绘,指着那正在消失的银色弧线,说着:
“绘哥,我把那颗星星送给你,从今以后,这种带着尾巴会飞的星星,我们就叫它绘星(彗星),这是我们的秘密……”
庄家院子。
“小伏,你在等我吗?……哎呀,那……这可不大妙啊……”
“啊,纪小伏!你在做什么!你赔我的兰!……四弟,你就不会管管他吗!?”
“可是,我觉得这样的小伏很可爱啊……”
“呜呜,这兰是绘哥送给我的啊,呜呜……”
松阳镇街上。
“小枫你看,那只狗狗好可爱……”
“我对别人的事没有兴趣。”
“哇,小枫好有性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