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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还是会寂寞
No1
C’est la
via(这就是生活)――摘自小可整理的“常用法语2句”

小可觉得他这一年简直就是衰到了家。
倒霉事从年初就缠绵不断,辛苦准备了快一年的研究生考试,临近考场才发现没带准考证,拼了老命打车回家拿,回来路上赶上堵车,连呼带喘的在关门的前一分钟跑进考场,却发现自己好死不死的正守着播听力的喇叭,于是,当一个奇大无比的嘶哑男声囊囊念出“boston
museum of fine art is a privately funded museum of fine
arts”的时候,小可卒郁的只剩下撞墙的力气了。
然后就是寒假回来找工作,小可自认为学校有名专业热门分数尚可,但拎着精心制作的简历就是找不到地方接受,好不容易有一家皮包公司打电话面试,找到地方却发现是亚运村附近的一栋居民楼单元房,开门的女老板看着他就眉开眼笑,话没说上几句就要草签合同,小可小心翼翼问了一句今后的工作地点是不是这里,女老板居然点头之后连声说客厅就行当然最好是卧室。
落荒而逃后小可才想起要看看日历是不是新年新气象愚人节也提了前。
在这个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的时候小可的后院又起了火,伴随着一张惨不忍睹的考研成绩单而来的是苏林要和他分手的消息。
谈了不过半年的恋爱,又是两个男人,两个都不甘寂寞不负责任的男人,分手其实也在小可的意料之中,可是真分了,还是觉的心酸。小可难受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苏林一大早直接从他身上爬下来就提出分手,话说得委婉可表情里透着不耐烦;小可觉得愤怒的另一个原因还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跟着苏林这个穷画画的风餐露宿了半年,搭时间搭钱搭感情,最后还落得个被甩的结果,要多窝囊有多窝囊。
于是,小可三下五除二穿上衣裳,摸出手机“啪哒”一亮对苏林说:“现在是3月1日的上午9点一刻,我们从此分手再不用往来了。”
回去的路上,小可连灌了三瓶啤酒。
综上种种,再加上美伊战争非典肆虐张国荣跳楼,小可更觉得23简直就他妈不是人过的。
带着这样一股愤世嫉俗的劲头,小可在同辈们都削尖了脑袋往京城钻的时候,逆流而上的把简历递到了一所名不见经传的省级大学,然后顺理成章的成了该校的一名青年教师。

初到D城,小可就有点要落荒而逃的劲头,算起来D城和北京离的也不远,可怎么看怎么像个大农村,楼很多可没有超过六层的,商场不小可没有超过艾格的,满街跑着夏利和三轮车,小可想,在这样一个地方如果告诉别人自己是同性恋的话,要不要被送去看精神科啊?
报到也是诸事不顺,刚一进校门就被斜冲过来的一辆自行车撞了个跟头。
而最过分的是,这个愣头青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有急事”就跨上车子走了,留下小可对着他瘦长的背影足足骂了五分钟教师忌语儿童不宜。

学校对小可其实是相当的不错,好不容易哄来一个名校生,虽说只是个本科,但素质应该怎么也不会差,欢迎会连轴的开,几个老教师拉着他的手就要热泪盈眶,仿佛整个学院的希望就架在他算不上单薄但绝对不强壮的肩膀上。最后还是系主任稳重,百忙中问了个重要的问题:“小伙子人真是不错,应该有女朋友了吧。”
小可有一瞬间的心虚。
愣了一下,他腼腆的说:“没有呢,我还没考虑呢。”
于是,不用他考虑,系里的老师都帮他准备好了。
我们的小可,现在正走在相亲的路上。

小可自认为决不是一个玩弄感情的人,也干不出“齐人之福”的缺德事,可是,让他光明正大的承认自己的性取向还是mission
impossible,也许每个人都喜欢标新立异,但是要真的做一个与众不同的人还是太困难了,至少小可现在是这么认为的。
他也有自己的主意,据介绍人说今这个女孩是个漂亮非凡的女研究生,而自己不过是个貌不惊人的小小本科生,到时候谦虚两句“配不上”云云,自己省事女孩面子上也挂得住,至于以后怎么样到时候再说吧,车到山前还有路呢。
算计着算计着,离约会的地点只有一个转弯了。
说起这地点小可也觉的好气又好笑,D城就算小点土点,可也有个把酒吧咖啡屋,顶不济还有肯和麦,怎么说也不至于找个茶馆作见面的地方啊,还叫个什么“客如归”,名字就透着俗气,小可学的是经济但也看过《红楼梦》,最最讨厌的偏就是那个扭扭捏捏装腔作势的妙玉。
喝茶?我还是饮牛去得了。

看看表,已经迟到了快1分钟,昨天打“传奇”折腾了通宵,现在脑子还是混沌一片,模糊记得介绍人说过给他们约在茶馆靠窗户的位子上,安静宽敞最重要的是如果没话说了还可以看看风景。小可看了看不远的茶馆,靠窗一溜空座只有最左边一张桌子旁坐了一个人,桌子上也按介绍人交待的暗号放着一个茶色的小拎包,女孩有黑色的短发清秀的侧影,虽是坐着,但看上去蛮高的。小可喜欢高个的男人,于是爱屋及乌就对这女孩印象不错,想到自己第一约会(当然他诚心的希望这也是最后一)就迟到,心里有点不落忍。

推门进屋,他堆了满脸歉意的笑走过去,然后在看到约会对象的那一瞬间迅速转化成不可置信的惊诧表情:
坐在那里的,黑色的短发清秀的身形,身旁小巧的女士坤包,
是个男人。

No2
男人不会用下半身思考,因为他们做事只凭直觉。――摘自小可的日记

小可回想了一下系主任一成不变的白衬衫配灰领带,觉得他实在不像如此惊世骇俗的介绍人,再看看对面的人,平板的胸脯青色的胡茬无不显示出他的男性特征。小可想看来是认错了,这年头女孩都矜持着呢铁定是打算迟到个半个钟头再来,幸好刚才没有冒冒失失的打招呼,否则就真乌龙了。小可自觉的把面孔调整成一幅略带冷漠的诚恳表情,轻声道了句“对不起,认错人了”就转身走向旁边的空桌。
小可拉把椅子坐下来,想着自己的背字还没走完,霉运竟大老远跟到这小地方来,哀叹着哀叹着,脸上就有点失落有点寂寞,他低头叹了一口气,再抬起来的时候,就从对面的玻璃里看到了那个男人促狭的笑脸。
男人冲他挥挥手,笑呵呵的招呼说:“你应该就是肖可吧?”

直到在男人对面坐定小可都觉得有点懵,怎么会有这种事呢?在正式见面之前先让前男朋友替自己相看一下未来的男朋友?小可自诩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在这么个状况下还是一时反应不过来。
那个人还在轻描淡写的解释着:“安安临时有事走不开才让我来的,她怕你怪她不守信用,就让我代替了,我这个下午都很空,你当我是顾问也好是替身也好,想了解什么情况我都告诉你。我观察了一下,你还算不错,让你和安安在一起我也放心。”
小可越听越来气,相亲本来就不是自己的本意,不过是抹不开系主任的面子,谁知道愣碰上这么一位,看上去也是平平常常一个人,凭什么就拽成这个样子,听听那话,什么叫“你还算不错”,什么叫“我也放心”,我错不错用得着你观察么,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就是……
小可看看对方浓密的黑发清亮的眼睛,白色宽松T_shirt掩映下微凸的锁骨,突然觉得有一点热。
他恶质的开了口:“这样子啊,那我当你是替身好了,那么,替身先生,请问你都可以替什么呢,要不我们一会手拉着手逛逛公园?”
男人还是尽力微笑着,但脸上已经有点挂不住了,他清清嗓子,道:“肖先生,我想你知道我所谓‘替身’的意思吧,我倒不知道你还有那种癖好,看来我得调整一下对你的观感了。”
小可猛一激灵,心头像被什么扎了一下,随即也换上了沉稳的口气:“对不起,我开玩笑呢,主要是这事情出乎我意料,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要不,我们随便聊聊,你也加点对我的了解?”
时间就在两人的闲话里流过去了。

开始的时候小可真是说的挺带劲的,对方是个不错的聊天对象,话不太多但总能在关键地方恰到好的说上几句,有些妙语让他都想叫好,兴趣爱好又差不多,美伊阿台湾阿足球阿的胡扯一气,小可还真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可聊着聊着小可反应过味来了,他是要拒绝那个女孩的,可这样连面都不见一下就说“配不上”人家的话,也有点太敷衍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让对面的“前男友”直接把自己pass掉,可照这样说下去……
小可偷偷瞟了一眼店里的挂钟,一个小时都过去了,对面男人的表情越来越柔和说话越来越起劲,小可觉得不妙,如果不把话题往低级无聊里引引的话,再见面的话就麻烦多了。
这样想着,当男人再想和他入探讨一下美国的战略军备问题的时候,他兴高采烈的和对方吹起了CS,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的从CS说到网络游戏说到传奇大话西游说到用ICQ钓外国马子直到说起xchina.com,小可看到对方额头上隐隐的青筋颤动,心里一乐:事成了。

半个小时以后两人果然亲切作别,小可这才想起自己还没问对方的名字,虽然说以后再见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不问一下心里还是惴惴的。
男人爽快的笑声打断了小可的思路,“说了半天你也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自己告诉你得了,我叫阳光,是太阳的阳哦,你这人不错,挺有意思的,不过就是不太稳当,我觉得安安未必会喜欢你这样的,你也别太惦念她了。我走了,拜拜。”
小可想,阳光?这个名字可真操蛋。

趁着小可愣神的功夫阳光已经出了门口,看着那个高瘦修长的身影小可有点恍惚,总觉得好像某一个时刻也有这么个影子晃晃悠悠的从自己身边走过去,谁呢?谁呢?
忽然,小可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追了出去,一把拉住了阳光的后脖领子,“我说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说,那天是不是你撞了我之后就跑了?”
“哪天?”阳光有点纳闷的样子,“我骑车技术没的说,怎么可能撞人?”
“你还耍赖,就是上礼拜在G大门口,我虽然没看清楚你的样子,可是你的背影我是记得明明白白。”
“哦呵呵,我想起来了,不过我记得我没撞到你啊,是你自己吓得摔地上了。”
“胡说,明明是你的车把挂倒我的,我腰摔了那么大一块青,还没问你要医药费呢?”
阳光笑的有点坏:“你丫是不是男人,还医药费,撒什么娇啊。”
小可脸都气绿了:“我让你笑,我这就让你看看我是不是男人。”
左手别住阳光的腰,另一只手就要趁势给他一下,阳光灵活的一转身,卸下小可的钳制,快活的闪到了马路牙子上,小可眼睁睁的看着他拦了一辆出租车跑了,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什么劲都使不上。
看着那个一脸恶作剧得逞的快乐表情的男人,小可的裤裆有点顶。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丫的犯什么病呢,对着这么个恶劣男人也能发情。”
小可想,他是太久没有碰过男人了。

No3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但剩下的一半就全凭运气了。――小可常说的一句话

小可一个人慢慢的往宿舍溜达,脑子里还回味着刚才的情形,身体的亢奋慢慢平静下来,可是心里还是痒痒的,总觉得和阳光的事不会就这么结束。
但是,如果你以为他就这样轻巧的爱上了,那只是因为你自己心里有太多浪漫的梦想。
小可想,在曾经有过一那么生动狂热的激情碰撞之后,他对一切的一见钟情都可以免疫了。

其实在碰见苏林之前小可绝对算一个好孩子,即使是当他发现自己的性取向不同寻常的时候,也没有如同文学作品所告诉我们的那样,走一条放荡不羁春色盎然的情色之路,他仍然安心的等待着,想碰到属于自己的命中注定的另一半y染色体。只是那一天他太寂寞了,没有尽头的考研复习又枯燥的让他简直要发疯,于是他答应了一个网友约会的要求,虽然不过是一起吃个饭,而且小可一时嘴贱还答应了人家要请客。
碰见苏林的那一天,他刚结束和这个网上同道的约会。

其实那个人也算不错了,除了样子寒碜点之外没别的毛病。在和他吃饭的过程中小可一直在心中痛骂那些个误导他的所谓专家,是谁说同性恋就一定长得好,他一定要找这个大放阙词的人报销饭费。
小可郁闷的走向宿舍旁边的商店,这时候还是22年的十月,秋风泛起的日子最适合小可现在落寞孤单的心境,他想要买包烟,配合一下自己这个惨绿少年的形象,掀起那个厚重的塑料门帘,他晃晃悠悠的走进去,正好和往外走的苏林打了个照面。

苏林的个子很高,小可正好到他的鼻尖,苏林穿一件黑色的紧身T_shirt,被汗水溻过的胸口隐隐约约透露出一种肉欲的气息,苏林的嘴唇很薄,性感的薄唇抿得紧紧地,目不斜视的从小可身边走过。小可做了一个呼吸,空气中都是痴的味道。
但这时,小可并没有起太多的心思,他只是默默惋惜了一下约会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这个样子,否则适合约会的好天气自己也不必一个人孤单。自嘲的甩甩头发,他走向了卖烟的柜台。
等他捏着一包中南海走出商店的时候,他看见路边那个垃圾箱旁边晃着一个长长的黑影,抬起头,那个人正是苏林。
小可觉得心脏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他想自己可不要激动之下晕倒啊,那就真丢人了,这人不过是乘会儿凉观观景儿,和自己还是没有一点关系。他也想像苏林刚才那个样子满不在乎的走过去,可是,一只手拦住了他。
没错,就是这么俗的一个故事,但当时小可觉得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缘分,仿佛那个下午那个约会那个商店那个十月甚至那一整个22年,就是为了让他肖可和苏林相识相知相爱而准备的。

其实当初他们俩也就是站在垃圾箱旁边随便胡扯了几句,然后彼此交换了一下电话,苏林说话的腔调是一种很低沉好听的南方腔,他说,你回去吧太晚啦,等我的电话。
小可等啊等,等了一个晚上,带着两个黑眼圈走进课堂,再等啊等,等过一个礼拜,新买的牛仔裤空落落的挂在腰上,等到他都快忘记苏林的样子的时候,他终于从手机中听到了这个悦耳的男声。
苏林说,我在你们学校里,出来一起走走吧。
那天的天气很糟糕,冷空气带来的寒风让人瑟瑟发抖,学校里的工地还在施工,到是轰隆隆的噪声,可是,他和苏林肩并肩走过热闹的校园大排挡,在无人注意的街角轻轻的拉起了手,小可感动的都有点想哭。

后来,当小可和苏林无数发生矛盾的时候,当小可有时候心酸的想要放弃的时候,他总是要回味一下这个美好的瞬间,他想,这样一个可能再也不会遇到的美丽的开端,怎么可以用“分手”这么无奈的方式失去。
于是,甚至当苏林真的向他提出分手时,他也觉得好像是发梦一样,他想,老天爷怎么可能拆散这对自己一心凑成的天作之合呢?就算当初赌气和苏林决绝的分开了,他也在等着苏林叫他回去的电话。
没有,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没有e_mail,一个月之后,小可绝望了。

后来,小可想,他和苏林的事情,就好象一块蛋糕,曾经很美味曾经很诱人,但坏了就是坏了,坏掉的蛋糕只适合呆在垃圾箱,就算以前再怎么好看好吃,也不能放进肚子。
他舍不得扔,结果吃坏了胃。
况且,小可自嘲的想,也许只有他把这段感情当成了块甜点,人家苏林可能只当它做方便面。
想清楚这一切后小可成了一个忧郁的人,他对几个信得过的哥们说了自己失恋的事,但矢口不谈恋的是谁又是如何失去的,慢慢的小可用一种孩子气的执拗幻想给这段感情画了一个伤感凄美的句号,用一些已经凝固的点滴提醒自己曾经存在过的彼此的爱意。
也许,只要有一点爱存在过的痕迹,就不能算没有恋爱过吧。

小可慢慢觉得没有什么了,他吃得饱睡得香看见帅哥还是要流口水看着A片还是要打手枪,他甚至想自己可能真的是个薄情的人吧,明明应该是刻骨铭心的痛,为什么那么快就毫无感觉呢?应该是很爱他的,爱到不顾考研近在眼前也要和他在一起,爱到就算很穷很苦也是愿意,爱到感觉他有了出轨的行为都装作鸵鸟不闻不问,爱到刚刚分开的时候心中整个变的空荡荡连流泪都是奢侈。
忽然,就变得毫不在意。
只是,自此之后,小可逃避一切的和现代艺术有关的话题。

NO
上床没问题,但一起睡觉不行,因为……我不挑男人,但我认床。――小可对某个问题的回答

时间流到了23年的月1日,愚人节永远是欢笑的无聊的,美国还在伊拉克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非典”的阴影笼罩在北京的上空,突如其来的爱情又突如其来的结束,考研的成绩糟糕的一塌糊涂,可是,这是愚人节,闭上的眼睛再睁开,是不是一切可以重来。
然后,晚上的时候,大概8点钟,有朋友打电话来,笑嘻嘻的告诉小可,他看到了一条很ft的新闻,说是张国荣跳楼自杀了,就在这一天的下午6点钟。
小可听了好气又好笑,这样的故事,怎么编得出?照这般编下去,一会看到布什爱上萨达姆他也不奇怪。
再然后,各路消息就轰炸般的涌来,每刷新一屏幕,都能看到闪烁期间的醒目标题。朋友开始打电话,联系香港的同学,一探真假,再打电话给小可,他的声音已是哽咽。
小可还是不信,假的吧,愚人节的事情,怎么做得了准,况且这样自恋的一个人,怎舍得用如此惨烈的方式?
最后,也不得不相信了。
爱情走了,未来走了,现在连偶像都走了,小可觉得有点懵。

大街小巷里,荣少的声音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多,学校里飘散着“一追再追,只想追赶生命里一分一秒,……有了你,即使平凡却最重要……”,电影厅里是他的电影连放,小可去看《金枝玉叶》,听那些台词,笑的激越而神经质,“男也罢女也罢,我只知道我中意你”。

电影散场,小可慢腾腾的站起来,手心里抓着一个纸团,硬硬的有点硌手,展开来,是潦草的几个数字,裹着一个避孕套。
小可想了想右边那个男人的样子,只记得他有一张还算有棱角的侧脸。他把号码输进手机里,然后把那坨东西扔进了路旁的垃圾箱。他觉得好玩,想这个男人在昏暗的电影院里是都能发现自己的性取向,看来和苏林的相遇也算不上什么奇迹。
他想,也许自己根本就是一个不安分的渴望堕落的人,而一直所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

他是第二天才打的那个电话,男人想让小可去他家,小可当然拒绝了,于是改成办公室,一切OK。
周末小可醒的很早,他和男人约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那个人的工作单位在建国门,从学校过去要一个多小时,坐在出城的汽车上,小可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个笑话,“建国门的男人帅,有钱,会玩;三里屯的男人帅,没钱,会玩;中关村的男人帅,没钱,不会玩”,结论是,“是男人就帅,关键都在下半身――钱包和那话儿。”
那个男人不是很帅,但是瘦瘦的,看上去还算干净,小可想,这就够了吧。

进到屋子里,小可觉得有点局促,起床之后没有喝水,嗓子觉得有点干。男人适时的递了一瓶矿泉水过来,小可拿在手里,想了想又放下了。他记起了以前妈妈的嘱咐,觉得很好笑,母亲只叮嘱他不要喝陌生人递过来的水,却忘了告诉他不要和陌生人做爱。
男人温柔的脱下他的衣服,抚摸着他紧张的僵硬的肌肉,办公室的空调开的很足,小可觉得越来越热,他缓慢的低下头,把男人蓬勃的阴茎含进嘴里。
小可很喜欢口交,以前和苏林好的时候,彼此都进入过对方的体内,但他还是喜欢将对方的性器官含在口里,有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感觉。他小心的吞吐着,舌头灵巧的缠绕住渐渐涨大的红色棒状弹性海绵体,男人满足的喘息,嘴也含住了小可的宝贝轻挑慢捻,彼此拥抱着躺在沙发上,小可想,这感觉也不错。
很久不做了,小可的后面有点紧,男人的家伙插进去的时候他疼的呻吟了一下。男人激动的仿佛发现新大陆,连声问道:“是不是很大?你是不是适应不了这么大的家伙?”小可尴尬的点点头,因为这东西其实没多大,最起码,大不过苏林――当然,在此之前,小可也只有苏林这一点经验。

结束了,男人提出要送小可回去,小可没理他,背着背包出了门。坐在出租车里,手机忽然“嘟嘟”的响,是男人锲而不舍的追问小可有没有被satisfy小可轻轻的骂了一句傻逼,心里一下子觉得很舒坦。
后来,小可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

小可做的很隐秘,他尽量挑选白天,而且力图在两个小时之内解决,这时候非典已经很厉害了,但小可的学校是出了名的民主自由,所以当别的地方都铁门紧闭的时候,小可们还能自由的出入校门。学校附近有几家不错的pub,虽然不是gay吧,可也能找到若干同道中人。只是有时候在外面办事不方便,小可也去过几别人家。死亡的气息渐渐逼近,走在路上,就有救护车从身边呼啸而过,公车宽敞得像专车,马路、商店和广场是一样的豁亮,口罩越带越厚,空气中弥散的是中药和卫生香的味道,小可想,这真是个最适合发情的季节。

频的交换着身体与性爱,频的颠倒着晨昏和黑白,当这天小可又一簇拥着陌生的男人颤抖的时候,他觉得无聊透顶,男人很喜欢小可的眼睛,凑上唇温柔的亲吻,然而,小可只觉得猥亵。

回学校的路上,他换了一个手机号码,数字时代就是这么奇妙,不必脱胎换骨,就可以重新做人。

No5
妈的,早知道随便想想的事都能成真,我为什么不许愿中5万。――小可的牢骚话,没让阳光听见。

G大分给小可的单身宿舍在学校最破的一栋筒子楼里,五十年代的工字楼,去年刚刷过一外墙,奶黄色的四壁看上去很舒服,可进到里面就到都黑乎乎的,电灯据说是声控,每小可上到五楼,二楼的灯才慢悠悠的亮起来,而全楼,也只有这一只灯泡还在坚守岗位。
小可摸着黑开了门,宿舍还算舒服,除了单人床写字台之外还配了一个很大的壁橱,门口有一个小小的卫生间。这样的房子在北京没有1块钱是租不到的,而小可每个月只用交3块钱房钱。当初G大的宣传广告上醒目的印着“小城市也养人”,小可冲着那句话交了简历,果然把自己养得不错。
小可暑假后才来报到,所以系里根本没给他安排上课,只是让他先听听别人的课,积累点经验。小可好歹也算个名校子弟,大学的时候还真碰上过几个上档的老师,听了几本系的课,总觉得那些老师们都思想古板守旧,只会盯着课本念,一来二去,也断了听课的念头,每天就是在宿舍里上网睡觉,拿着不多的1多块钱基本工资,日子过的比大学时候还滋润。
不过,这天晚上小可的心情并不太好,白天和阳光的接触让他躺到床上还耿耿于怀,想到阳光问自己是不是“有那种癖好”时强作镇定的表情,他就觉得满心的不舒坦,同性恋招你惹你了,老子爱女人爱男人爱猫爱狗又关卿底事,你翻什么白眼?小可更不满的其实是自己的反应,不敢说,不敢反驳,不敢开口,真是窝囊,算来算去全是那小子的错。
他又觉得阳光也不地道,还说什么替“前女朋友”相看相看,谁说得清这俩人什么关系,小可最恨这种分手了还掰持不清的人,分就分了,还假惺惺的要做什么朋友,想想都觉得假。如果能抓住那小子点把柄就好玩了,小可坏心得想,到时候自己也用白眼翻他去,看他还张不张狂。
这么想着,就有点激动,估计那个阳光肯定也是G大的人,就是不知道是哪个系的,是研究生还是老师,不过有了名字就好打听了,叫这名字的人,肯定也不会重名。
哼,阳光,阳光,这么骚包的名字,肯定是个心大萝卜。
小可翻来覆去的激动了半宿,全没想到自己这么热心究竟是为什么。

第二天一早,电话铃就震天的响,小可昨天睡迟了,这时候还是混沌状态,迷迷糊糊接起电话,对方噼里啪啦的就是一气轰炸:
“小可吗,我是老刘啊,昨天介绍的那个姑娘你见了吧,感觉还可以吧,我早就说过,我的眼光是最准的,我一看见你啊,就觉得你和她般配,那个姑娘人不错,以前做学生的时候就聪明伶俐会说话,现在留校当了老师,将来你们俩相辅相成,这是事业家庭两不误啊哈哈……”
小可费了好大劲才让激动兴奋的系主任听明白了那女孩昨天根本没去,对方的态度一下子从激动变成了愧疚,连声地说着“对不起”,小可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想想那样的结果,还是挺符合自己心愿的,这时他忽然想到主任可能也知道阳光这个人,于是忙不迭的说出了他“代相”的事实,系主任的态度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支支吾吾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小可也没了睡意,全神贯注的开始琢磨主任态度的变化,越想越觉得阳光那个人不地道,当初和那个安安,不知道闹成了什么样子,肯定把女孩子的名声都弄坏了,怪不得一个留校的研究生要找自己这么个本科毕业的外来户呢。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很卑鄙。
回忆一下阳光的样子,小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确实挺有吸引力,瘦高的身体修长的手指清亮的眼睛窄窄的臀部,恰好都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这样的男人不做gay真是太遗憾了,不然的话……
其实经过了半年前那段物极必反的事实教训,小可对那种夜夜笙歌的浮华生活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了,但我们还是不要阻止他偶尔的一点性幻想吧,否则,也太不人道了。

小可住的楼是男女混居,勤劳的G大女性们一直都发扬传统美德,让楼道里每到吃饭点都充满了油烟的味道和锅铲相撞的声音,这声音提醒了小可的胃,让这被忽视的家伙发出了不满的叫声。小可慢吞吞的爬起来,他是不会做饭的,但好在学校门口就有一个很兴旺的大排挡,卖各种味美价廉的各地小吃。小可是天生的街边命,衣冠楚楚的坐在宴席上肯定吃不下东西,街边的牛肉面凉皮他能吃三碗。
中午的大排挡好像集中了D城所有的人,但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可思议。入口旁的一个肉夹馍的摊子边,就站着那个端着一个搪瓷饭盒的高瘦身影,他激动的一激灵,就想跑上去打招呼,可又想,自己这样是不是太冲动了,昨天下午刚见过,会不会让他误会自己是在跟踪他,本来就对自己的性向有怀疑,这下子不会落实了吧,还是不要招呼了,偷偷跟着他算了。不行,也不好,被发现了怎么办,那就更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正胡思乱想着,那个人就已经向自己扬起了手,看着那个灿烂的没心没肺的笑容,小可暗地里提醒自己说:“肖可,你可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俩人各端着一个饭缸并肩往回走,边走边随便的聊着,小可这才知道阳光是历史系的研究生,跟着一个小有名气的导师做专题研究,还在系里兼职教着课,也算个人才。一路上,阳光就在跟小可介绍他们的课题,说到自己对历史研究的喜爱和学校对他们的不重视,声音就有点刹不住,小可看着他这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觉得这时候的他真是可爱。
很快就走到了教工宿舍,阳光随着小可走了进去,小可心里一阵窃喜,原来俩人住一栋楼,以前没见过他,想来他肯定住在低,不像自己每天要上五楼。但这人一直尾巴似的跟在自己身后,小可就觉得有点不舒服了,全身燥热的感觉。
他白了阳光一眼,“你一直跟着我干吗?想蹭饭啊我那可不开火。”阳光却不说话,只是看着他莫名奇妙的笑。小可被笑恼了,干脆停住了步子,阳光于是也不走了,小可觉得自己这样孩子气会更让他看笑话,就一口气跑到了房间口,边掏钥匙边挑衅的说:“我到啦,你还要不要跟?”
没有人答茬,旁边也响起了钥匙转动的声音,阳光一脸嚣张的开着锁,声音欠扁的要命:“嘿嘿,肖可老师,你也太不关心邻里建设了,我可是都搬过来三天啦。”

No6
教个历史有什么了不起,装象。――小可的牢骚话。

小可很注意邻里团结,所以自从知道阳光住在自己旁边之后就隔三差五的去串个门,阳光上研二,课程修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做做论文,平时也是闲的发霉,每小可上门都是笑脸相迎。可是渐渐的小可还是觉得不痛快,好像自己一天到晚去旁边团结邻居,邻居却不做点什么主动贡献,心里就有点不平衡。
这天他又睡到中午才醒,穿上衣服洗漱干净就又想去邻屋,手放在门把上心里开始嘀咕,也不知道整天去找他那小子烦不烦,想想对阳光的心思,自己也弄不明白,但阳光喜欢女孩这点是没跑的,不说他和那个什么安安的事情,只看他屋子里那张恶俗不堪的小甜甜海报,小可也知道这不是自己可以动的起的心。
况且,那天阳光脸上的表情,一直是小可心头的一根刺。
这么东想西想的,小可放在门拉环上的手又放了下来,罢罢,这么一天三趟的上门,说不准人家就会起点什么怀疑,万一他知道了,还不定怎么不待见自己呢。以后还是克制一点,普通朋友,也该有个普通距离。
翻了个身,小可又开始睡觉,以前他看过一个童话,说是有人发明了一种机器,可以直接和大脑联机,到时候想做什么梦输个程序进去,保管就能梦到。小可想,如果真有这么个机器,他倾家荡产也要买一台,然后在梦里把所有爱女人的男人都阉了当太监。

小可没有梦见切割阳光,却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老刘主任拿着把斧子,边念叨着“杀了你这个玩弄女性的同性恋”边向自己的脑袋挥过来,小可的意识还明白,吓得筛糠一样的抖也听出了主任话里的矛盾之,他大喊大叫着“这两个罪名我只能顶一样”,旁边就走过来一个长着阳光脸的侏儒用一块破抹布堵住了他的嘴,小可明白了,他成了一个顶缸的。
小可的脑袋歪在地上,刘主任手里的斧子还扑腾扑腾的往下砍,小可烦了,大喝一声:“你有完没完,我都死了还不让人消停!”
外面有人慢悠悠的接茬:“你小子睡糊涂了吧,一天不吃饭你想成仙啊。”

小可看着阳光嘻嘻的笑,只把好好一个大小伙子吓的心发毛,善良的研究生摸摸他的头,关切的问:“肖老师,您老没毛病吧,别是昨天刮风没关窗户冻着了?”
小可一把拨拉下他的手:“别动手动脚啊,小心我告你骚扰。”
“嘿,你个小孩别好心当成驴肝肺啊,过来,让哥哥再骚扰骚扰。”
“谁小孩谁小孩,你才是学生呢,我可是正经的老师,快点,叫老师好。”
“好,好你妈个头,你闹腾什么呢,都一天了我就没见你出屋,你是不是改练法轮功了。”
“你丫再胡说我动手了啊,快点把饭给我端过来,算你有眼力,我都饿死了。”
一个不锈钢饭盒结结实实的砸到小可跟前,“吃,你个猪,你要敢剩下我今天卸了你。”
小可后悔了,看着一盒子的糟面条,本来咕噜噜叫得欢的肚子被吓得连声都不敢出。
“看什么看,今天检查食品卫生,大排挡都撤摊了,凑合吃点方便面吧,要不是怎么叫你也不开门,也不至于成这样啊。”
小可低头呼哧呼哧的吸溜面条,心里甜不唆的像在吃牛排,还得是朋友啊,爱不爱的顶个屁用,还是有人煮面条来的实在。
吃完了一碗烂面条,小可把这一天的多愁善感直接扔过了墙,拽着阳光杀开了CS。

俩人还是照样的哥俩好,小可仍然没事就往旁边钻,偶尔发神经想着拽一下不去敲那个门,过不了俩钟头准有敲墙的动静从旁边传过来。再不理他,门就有被砸破的架势。小可想,这年头连上过床的男女都可以说彼此只有友谊,他拥有这么个蓝颜知己也是挺时髦的事情。
俩人认识的时候久了,彼此也开始说点私房话,出乎小可的意料,阳光外形虽然时髦,说起历史来到真的是满怀激情,小可大学的时候曾经听过半个学期的中国古代政治研究,平时又喜欢胡吹一气,和阳光说起来就也喜欢随口发表个意见什么的,偏偏又是一知半解,难免犯错,阳光为了这个没少笑话他,小可就经常性的不服气。

这两天历史系一个老师去外地开会,拉下的古代史的课就分给了阳光代理,看着那小子一脸得意的备课,小可心里一阵的坏笑。

星期二小可起了个大早,赶在阳光出门前就鬼鬼祟祟的溜进了七教的教室,看着一屋子朝气蓬勃的大一学生,还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同学们都以为他是来旁听的,忙不迭地告诉他这的老师是个新人,讲的可能不怎么样,最好换一下。小可不说话,心里却有点不以为然,脸就自然而然的绷了起来。
阳光走进教室,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小可那张讨债脸。

这节课讲的是党锢之祸,小可似乎有点印象是汉朝的时候“统治阶级内部”的一权力之争,所以当听到阳光把这诠释为儒家士人一舍生取义的骨气之行的时候,心里除了意外还有点莫名的感动。平心而论阳光的课讲的不是很好,语速过快而且欠缺条理,但那种一直吸引着小可的认真劲表现的特别足,尤其是最后说到
“依人蹈义,舍命不渝”两句评价,小可觉得自己也被那种古典的精诚之气所感动。
小可想,等到自己也站在讲台上那一天,一定要把阳光拉去,给他也煽情一把。

No7
女孩不读书,好比养头驴;男孩不读书,赛过养头驴。――小可从电视上看来的某村计生标语。

“你干吗没事跑去听我的课啊,看你那个一脸坏笑的样子我差点结巴。”
“没事,就是想学习学习。”
“你本科不是学的经济么,跑去听历史干吗?”
“添个课余爱好不行啊?”
“没见你多喜欢历史啊,连个朝代表都分不清,那天还说赵匡胤的儿子是赵氏孤儿呢。”
“所以才要学习啊,你别烦我了,没看我这看书呐。”
阳光大跨步的走到床头,顺手拎过小可跟前的书。
“诶,干嘛你,怎么不许别人学好啊?”
“靠,你就学习这个,你这不是给我们历史研究抹黑吗!”
“嗖”的一声,一本卷了边的厚砖头甩到桌子上,上面张牙舞爪的几个大字:历代皇妃、佞幸、内监秽史实录。

“诶,阳光你说,那本书上写的事都是真的么,怎么中国历史这么脏啊,我看还有硬逼着自己的叔叔扮猪狗做畜牲的,这也太肮脏啦,是不是后人附会的啊。”
“这你就受不了?脏的多了去了,奸尸兽交,杀父奸母,什么没有啊?我跟你说,我们学历史的一般都思想特开通,说不好听点就是道德底线低,为什么啊,就是因为看得太多都麻木了。”
“是么,说说,你有多开通?”
“我?我觉得甭管你做什么,只要不妨碍他人,谁都管不着。”
“哦,那……”
小可想问,你觉得同性恋也合理么,你会介意你的朋友是个gay么,话到嘴边,没敢说。
“哦,那……那难怪你和郑安安关系那么暧昧,合理,绝对合理,呵呵,只是我这个灯泡看了嫉妒啊。”
阳光给了他一个爆栗,大大咧咧的吹了声口哨,“你丫别胡说八道,我们早over了,现在就是一般朋友。”
小可没接茬。

其实,早在和阳光做邻居没多久小可就见到了安安,那天他正猫在阳光屋里看碟,随着7的一声大喊“BondJames
Bond”,虚掩着的门“砰”的一下就被撞开了,从外面连呼带喘的蹿进来一个邦女郎,结结实实的扎到阳光怀里。小可定睛一看,好家伙,整个一大号芭比,挑染的乱七八糟的短发,鲜红的小嘴性感的噘着,简单的牛仔裤条纹衫,把身材勾勒的就像一段小弹簧,小可偷偷的咽了下口水,别误会,他这是替阳光咽的。
阳光倒是镇定得很,还是那幅欠揍的样子,拎着小可衣袖道:“兄弟过来看看,这就是你那相亲对象,怎么样,靓不靓,没吃上后悔了吧。”
又瞥瞥安安:“这就是肖可,别看外表斯文,其实整个一奸懒馋滑,多接触接触你就知道哥哥替你拒了他是多明智的一件事了。”
小可脸上有点挂不住,一把甩开阳光,冲着安安笑的那叫一谄媚:“滚一边去,少在美女面前诋毁我。”
安安也配合,甜蜜蜜的拉拉小可的手说:“这家伙一贯嘴臭,就这话,肯定也是刚刷完牙。”

三个人都是自来熟,没说几句就凑到一起看电影去了。小可这回算领教了什么叫“痴”,每只要那个铁金刚一露面,甭管他是蹲马桶还是啃面包,耳边都会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小可不用回头,也知道旁边那个色女肯定又是满眼冒红心了。据说也是经济系的高材生,可看这架势怎么也不能和“凯恩斯指数”、“韦伯行政理论”联系到一起,小可觉得自己也够牛逼,来G大不到两个月,就认识了这俩牛人。
电影要结束了,苏菲・玛索平静的哀伤的脸定格在屏幕上,“连7都有失恋的时候,完美爱情真是比共产主义还难搞定。”小可听着阳光满不在乎的调侃,有心接茬却无力开口。想起什么似的看了一眼安安:
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是藏都藏不住的寂寞。
小可想,自己的眼底,会不会是一样的表情呢?

阳光的笑话居然引起的是冷场,三个人都没有料到,小可讪讪的说了几句闲话,就急惶惶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对面的宿舍楼里,陆陆续续的熄了灯,小可却丝毫没有睡意,小心的趴在床上,一边谴责自己的无耻一边倾听旁边的动静,还好,没有接吻的声音,没有急促的呼吸声,没有挣扎的床铺吱吱呀呀的扭动,没有……
妈的,这房子的隔音怎么这么好。

再往后有时候就成了三人行,小可和安安很是说得来,都是学经济的,彼此专业话题就不少,有时候阳光和他们凑热闹也想插一杠子,无奈就知道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一开口便被俩人鄙夷的目光盯死在墙上,小可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过了没几天,他垒在书架上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就没了踪影,那些天里,阳光满口跑的都是马克斯・韦伯。

在D城一待两个月,小可也转悠的熟了,这几天天气渐凉,阳光早换上了毛衣,他还是潇潇洒洒一件衬衫。赶上阳光有课,他又跟去蹭听。D城一直流行一句话“在家不讲理,出门下大雨”,下课铃一响,氤氲细雨就飘飘悠悠的荡了下来,俩小伙子仗着火力壮,二话不说的就冲出了教室,阳光的薄外套是防水的,小可就惨了,淡绿色的衬衫贴在身上,就像棵霜打了的白菜,冷得直哆嗦还在跟阳光争执到底是谁不讲理的问题。吭吭哧哧的正说着,身子一沉,阳光那件奶白色的外套就盖在了自己身上,旁边一位冷嘲热讽地说:“看您那嘴,都冻成茄子啦,还贫,快穿上。”
小可脸发烧,两手并用的扒拉下外套扔进阳光怀里:“拿走拿走,春捂秋冻懂不懂,老子要的就是这份酷。”
“靠,见过神经的,没见过你这么神经的。”
“你管我,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No8
别以为自己是straight就可以胡搞,照这样下去,那家伙早晚得打了弯。――同志小可的非经验之谈

女人在伤感的时候,会去找旧情人上床。
“为甚么?”他问她。
“要一点安慰吧。”她说。
“那为甚么一定要找旧情人?你可以找个新相识的。”

“跟旧情人上床,好像没那么吃亏,反正以前也上过了。”女人说。
“说的也是。”
“所以,如果你有很多旧情人,你是幸福的。每一,当她们失落寂寞的时候,她们会来找你上床。”
“那我岂不是应接不暇?”
“而且,和旧情人上床的女人,是不会有任何要求的。她们发泄过之后就会离开。”
“发泄?我是用来发泄的吗?”
“也许我说得难听了一点。女人去找旧情人,只是要一个怀抱,一点慰藉罢了。尤其是,在她还爱着这个男人的时候。”

“嘭”的一声,小可把手里的书甩到了地上,真是见鬼了,他想,怎么会有人喜欢看这种小说,怎么会有这样子的想法,怎么会有这么多张空荡荡的双人床?
阳光的房间里有一个女人,一个小可从来没见过的女人。

上面那句话所强调的,并不是说来找阳光的每个女人小可都见过,而是突出阳光房间里曾经出现过的女人的数量之多。
其实,这些女人的样子,小可根本记不住。

阳光介绍每一个女孩子给小可认识:“来,见见,这是我哥们,经院的肖可。诺,小可,我朋友**,你就把她当妹妹好了”
这些多姿多彩的朋友,有的只来过一,有的经常跑来,阳光也无所谓,让她们在自己屋随便坐随便玩,他在隔壁和小可也照吃照闹照抬杠,待的差不多了,起身走人。
推开门的声音,女孩子嬉笑喧闹的声音,那个人痞痞的欠揍声音……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小可身周一片暗沉的寂静。

来来去去的女人,小可有印象的只有一个郑安安,小可挺喜欢安安的,她那种活泼劲很对自己胃口,然而,猜测着她与阳光的纠葛,小可总觉得心里闷闷的。
那淋了雨,回去小可就病了,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夜,第二天就觉得头重脚轻两耳轰鸣,挣扎着给阳光开了门,就一脑袋扎到了床上,迷迷糊糊中,有人给自己铺床盖被喂药擦汗,小可觉得很安逸。
睡过去又醒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阳光和安安关切的脸。
阳光去买饭了,看着笨拙的给自己削苹果的安安,小可有点脆弱的感动。
“安安你真不错,以后谁娶了你肯定特幸福。”
“行啊,算你有觉悟,怎么,你要不要幸福一下?反正说起来咱们还相过亲呢。”
“算了,你饶了我吧,我可不敢对你动心思,阳光可是我哥们。”
“关他什么事啊?他巴不得我赶紧嫁出去呢,省得老来缠着他。”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们,有你们这样的‘一般朋友’吗?”
“你知道什么呀你?”
“嘿你还别激我,别以为我发个烧人就糊涂了,你们昨天晚上还不是……”

小可闭了嘴:别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吧。
“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俩就这样,都惯了,看久了你就也习惯了。”
风掀起女孩额前的头发,小可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阳光咋咋呼呼的声音传过来,“嘿,看我买什么了,安安,过来接一把,专门为小可准备的病号饭。”
“你这是什么啊,怎么腻腻糊糊的?”
“你知道什么,咱们食堂的特色鸡蛋羹都这模样。”
“啊,谢天谢地,幸好我不是病人。”
看着门口笑得一塌糊涂的两个人,小可觉得委屈,有点像替自己,也有点像替安安。

认识阳光三个月,俩人也能算无话不说了,有时候小可觉得心里实在憋得慌,忍不住就要过问一下对方的精神文明建设问题。
“你丫也太不地道了,这都第几个了?”
“第五个了吧,这是小白菜馅的,我爱吃,得多来几个。”
“没问你包子,撑死也没人拦着你。我是问,昨天来的你那‘朋友’,好像又没回去吧。”
“咳,小姑娘郁闷了来找我聊聊天,怎么,嫉妒啦,来来,哥哥今儿陪你不陪她。”
“去去,少肉麻,我是说你也忒没节操了,一夜情也得有时有晌啊,整天这么胡搞,你不怕周围的人说闲话啊。”
“有什么闲话好说,你以为是北京城的四合院啊。就咱们这宿舍,大家各顾各的,你在走廊里裸奔一圈都未必有人看见,别的不说,要不是当初我主动找你,你连我住你隔壁都不知道。”
“那你也不能胡来啊,况且还有安安呢,你可不能对不起人家,那可是我们系的人。”
“嗬,你这才来几天就学会拉帮结派啦,你知道什么啊,不是告诉你我们俩早断了,人家现在单身贵族一个,还等着钓如意郎君呢,你别破坏人家名誉啊。”
“什么叫我破坏,都是你,你知道我们系主任说起你来,脸色都变了。”
“老人家不开化,你让他说去。”阳光满不在乎的咬一口包子,“我说你也是,怎么说也是北京上过学的啊,怎么想问题还这么不上路,你情我愿的事,你呀,整天看数字脑子都木了,还是好好学学我们的历史吧。”
小可恨的牙痒痒:“我学个屁,我……我上的是大学,又不是八大胡同。”
“小孩儿,现在流行的是《欲望都市》,怎么只有你还在留恋《成长的烦恼》?”

No9
就算没有玫瑰,养一棵黄瓜一样能靠光合作用制造氧气。――从逻辑推理的角度来说,小可的这句话是完全正确的。

“小孩,现在流行的是《欲望都市》,怎么只有你还在留恋《成长的烦恼》?”
――是啊,为什么现在的生活,都变成了肥皂剧一样的颜色?
液晶屏就是比一般的显示器效果好,五颜六色的炽热灯光纷扬的洒在电脑前的桌面上,是Babylon的滚滚热浪,Brian妖娆的像蛇一样的身体在舞台上晃动着:ohe
on baby!

小可想,他应该告诉阳光,《欲望都市》也已经过时了,现在流行的是《同志亦凡人》。
“His
three favorite hobbies are sex,sex and sex”
真好笑,原来全球化的浪潮真的是不可遏制啊。
小可缓缓的吐了一个烟圈,Brian这个傻蛋,胡说什么只是“a
fuck”,完蛋了吧,固执的小孩子可不是说甩就甩的掉的。
想想当时,怎么就那么干脆的让苏林把自己蹬了呢?如果一直缠着他呢?留在北京,找个小公司先干着,每天电话短信直接上门的死缠烂打,然后把他弄得不堪其扰自己搞的疲惫不堪,精疲力竭之后继续在一起凑和,凑合不下去继续谈分手,分分合合彼此折磨,最后分开了事各自开始精彩的单身生活?
如果生活只是这样一个磨盘轮的话,小可不知道该不该做那只推磨的驴。

关了电脑,小可缩进了被窝里,这几天又降温了,可该死的学校还是恶毒的不肯在十一月十五号之前供暖,被子冷的像一堵墙,他翻来覆去的做着单人床上运动,看吧,这就是冬天,下午三点半太阳就开始打蔫了。
咚咚咚的敲门声,小可磨磨唧唧的爬起来,蹬上鞋去开门,这家伙,不是说好的五点么,怎么这么早就跑来?
“你猪啊,怎么又睡上了?忘了今天咱们的约会啦?”
“滚一边去,少在这恶心啊,我真想忘,可就冲你这一天三遍的叨叨我也忘不了。”
“那还不快点,等着用呢。”
“我说你也是,干吗不早点准备啊?”
“我从去年的今天就开始准备了,这不一直不知道买什么好么?”
“那你去年送的什么?”
“送了……说了你不许笑。”
“好,你就是送脑白金我都不笑。”
“也别给我四宣传去啊。”
“我跟谁宣传,这个学校我除了你就认识她。”
“也对……不许大惊小怪啊。”
“妈的你有完没完?再不说我这帮你选个更丢人的。”
“大印象减肥茶。”
“什么?”
“就是那个减肥药啊关之琳做广告的那个中央台每天在放你不要告诉我说你没看过。”
“我是说你没病吧?送女孩子减肥药,你就是觉得她胖也不能当面说啊。”
“况且,”小可怀疑地说,“安安去年很胖么,我觉得她身材很标致啊。”
“我是不觉得啊,可她整天说,说得我一看到减肥药的广告就想到她,那我还能送什么?”
“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撒娇懂不懂,你都是怎么哄的那些女孩子啊?”

“这还罢了,最多让她白了我几眼。最惨的是她还把那都给喝了。”
“那不挺好,减了多少啊,有效的话我也给我妈捎盒。”
“屁,庸医害人啊,她吃了就开始闹肚子,非说是我害的让我伺候了她整整三天,伙食标准定的那叫一个高,吃下我半个月工资去,结果三天之后她长了二斤,我的裤腰带勒进去一个扣眼。”

“买这个吧,流氓兔现在最流行。”
“不好吧,老早就有人说她长了一对兔子牙。”
“那这个,芭比娃娃她肯定喜欢。”
“别,她老嫌自己的腿太短。”
“比卡丘怎么样,圆不隆冬的多逗。”
“你看那俩小豆眼,她肯定得说咱们讽刺她。”
“靠,不跟你上街,我都不知道郑安安原来这么难看。”

“围巾吧,冬天了,暖和。”
“太俗,她都攒了一抽屉了。”
“那送套化妆品吧,贴心又实惠。”
“不是说了不要打击她的外表么?”
“香水?这可是女人的第二层皮肤。”
“算了吧,皮肤如果都是那么一股怪味的话我肯定阳萎。”
“买避孕套算了,用得着。”
……
“他妈的,带着你最大的好就是更拿不定主意。”

收银小姐笑吟吟的看着两个拌嘴的帅哥,一本《耽美季节》被她小心的藏在了账本底下。

“你也一块去吧,人多了热闹。”
“她过生日,我干吗去啊?”
“废什么话,她不是你朋友?”
“我就是当她是朋友才不去的,你明天说话注意点口德啊,千万别祝人家又长了一岁什么的。”
“还用你教,都是哥哥玩剩下的了,嘿,我说,你就算真不去,也得送点东西表示表示吧。”

小可想了想,跑到书架旁,抽出本书递给阳光。
“这个给她吧,上她要借的,你就说是生日礼物,不用她还了。”
“哟,《小王子》啊,她是一直说要看要看的,怎么还是手抄的呐,你写的?”
“嗯。”
“你没事费这劲干嘛,街上盗版的,一本才三块钱。”
“我那时候学法语,拿它做翻译练习的。”
“靠,你翻译的?那我可得嘱咐她看的时候小心点……”

屋子里恢复了既往的安静,小可失神的躺在床上,当年图书馆里那个一笔一划描插图的校园新鲜人走过了季。
人来世界上一遭到底是为的什么呢,难道只是为了找一朵属于自己的玫瑰么?

No1
如果人人都想做彼得潘,永无岛也会变成曼哈顿。――小可写在某本书上的话,大家不要笑话他啊。

安安生日的这天又是大风降温,小可抱着被子窝在床上翻日历,恩,还有不到一个礼拜就来暖气了,转眼学期过半,想想自己除了闷在这个小屋子里胡思乱想之外就是和阳光孔欧钙叮大学时候的雄心壮志呢,高级白领,CEO,开本田车住现代城,年底可以去马尔代夫度假。
都他妈的没有了,也挺好的,中南海和单身宿舍,小可满意这样的生活,也许总有一天他会觉得烦,过不下去,但至少现在很享受。

电话铃响了,看看来电,是妈妈。
“喂,妈,是,是我小可。”
“挺好的,是,是,够冷的……快来暖气了……没有,这挺好的,小城市住着舒服。”
“嗯,嗯,哦,对了妈,系里给我安排下学期的课了,让我教政治经济学。”
“妈,你说什么呐,对你儿子有点信心啊,怎么可能没人听呢。”
“呵呵,知道知道,我肯定都点名。”
“哦,你说阳光啊,给她朋友过生日去了……不是,不是女朋友,就是一般朋友……妈,你说什么呐,那女孩子我见过,本来我们系主任还想介绍给我呢。”
“妈,我知道,你别催了,我才23。”
“妈你真是的,你看人阳光,他们家从来不管他……妈你别乱说,那是我哥们。”
“嗯,我知道妈,你和我爸也保重,我一放假就回去……”

放下电话,是例行公事的自我检讨,如果自己不是同性恋就好了,谈恋爱,结婚,生孩子,爸妈得多高兴:
“妈,这是我媳妇儿”,“来,儿子,让爷爷看看咱们乖不乖”,“妈,快来看看你大孙子”……

牺牲一下吧,肖可同志,就当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了,多少gay不就这么过来的么?多好啊,皆大欢喜。
只不过,只不过,有时候心里会觉得寂寞。

快八点了,隔壁还是没有动静,小可不轻不重的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傻蛋,想什么呢,人家这晚上肯定就不回来了,这么好的气氛,安安这么好,那个混蛋真配不上人家。嘿,替他们操这份心,还是管管自己吧,肚子饿的忽悠悠的,小可蹬上鞋,打算去大排挡。
楼道里还是黑咕隆咚的,他慢慢摸索着往下走,一个不注意就打了个趔趄,没站稳,就那么倒在了地上。
脚崴了。
小可苦笑着,这是在三楼,他摸摸肿痛的脚脖子,慢慢地把着栏杆站起来。
“听动静就知道是你个笨蛋,出门也不知道带个手电。”
“混蛋”,小可暗骂一句,心里笑出了声。
“你在哪呢,吱个声。”
“三楼,你他妈快点,我脚崴了。”
“靠,小脾气还挺大,等我马上啊,也没个亮,注意点别让我踩着。”
“废话少说,哎,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这才几点啊?”
“没劲,就回来了,我看见你了,哎唷,扭得挺厉害啊,看你脸都绿了。”
“说你傻你就流鼻涕,你拿一破手机照着,我能不绿么。”

小可的胳膊颤抖着扒在阳光肩膀上,那个人的手温暖的垫在腰间,荧绿的手机灯颤巍巍的照着脚下三尺的土地,小可有点恨自己住的只是五楼。
“关了手机吧,多废电啊。”
“废话,电值钱你值钱?”

小可坐在床边,满心欢喜地看着走来走去的男人,桌子上放着他从餐馆捎回来的两份菜,香嫩的油麦菜和糯糯的粉蒸排骨,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旁边的塑料袋里,叮当乱撞的一打五星啤酒。
如果是家就好了,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嘿,愣什么神呢,脚好点没?”
“没事,就是有点肿,谢谢……谢谢你呀。”
“傻蛋。”

“阳光,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没陪……陪陪人家啊?”
“没劲,烦。”
小可偷偷的瞄一眼阳光,嗯,眉头皱的紧紧的,是个着急上火的样子。

“怎么了,和安安吵架了?天大地大寿星最大,你不会让着人家点。”
“没事,来,你饿了吧,吃点东西,专为你个猪捎的,看看合不合胃。”
“阳光,你别不拿我当兄弟。”
“我没有,我他妈的……”半罐啤酒顺着喉咙灌进去,男人的头颓唐的垂在桌子上,小可看着有点难受。
“阳光,阳光有什么大不了的,诶,我跟你说,谁没了谁都能活,况且当初不是你甩的人家么?”
“是啊,是我甩……我说你想哪去了,我没失恋,我他妈的怎么会失恋?”
小可不说话,是啊,一向只有自己这种貌不惊人瘦小枯干的同性恋大玻璃会没人要,他阳大帅哥怎么会有女孩子舍得甩?
更何况,是喜欢他喜欢的连自己这个外人都看在眼里的安安。

“小可,你说我是不是特不是东西?”
小可没吱声,听着对面的男人滔滔不绝。
“嘿我跟你说,你知道安安过了生日多大,27啦,哈哈想不到吧,她比我还大一岁呢。我和她大二的时候好的,没错,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你别笑,真是第一个……我们那时候真是好,全学校都知道有对金童玉女,整天显摆一样的人前人后的亲热,爱谁谁。……小可,别光愣神,吃啊,都是你喜欢的。”
小可夹了一块排骨,他很想叫阳光闭嘴,脚很痛要用热水泡泡,头有点晕要早睡觉,和妈妈通了一个电话之后心情郁闷不想说话,他想一个人待着,而不是听对面的男人絮叨他的情史。

“快毕业了,我们俩都留在了本校,班里的校园情人分了好几对,可所有人都看好我们,连他们系主任,哦,就是那个刘教授,看见我就问,是不是毕了业就结婚啊,两口子一起上研究生多好啊,是个人就祝福我们,你说,我们是不是特般配?”
“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忽然就怕了,真的,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是个七月三号,刚领到毕业证,我们约好了一起逛街的,我站在树底下等她,看着她不急不缓的向着我走过来,走的那么稳当,我想,我能从她的步子里看见她这一辈子的路,当然,也能看见我自己的。我一个人在那棵树下,三伏天打起了冷颤。”
“你别那么看着我小可,我知道我混,可我也控制不住,我们还是一块出双入对,挺好的,可是,我心里知道,我们完了,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后来,等到再……的时候,我不行了。”
小可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嘴,笑声拼了命的要挤出来,天啊,怎么这么巧。他想起了和苏林的最后一夜,男人疲软的从自己身上翻下来,然后说,对不起,宝贝,我们还是分开吧。
阳光抬头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在遥远的玻璃窗外面,“我不敢说分手,可我憋不住,没办法,我就去找我妈,我妈她真好,她说,儿子,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妈告诉你,在尽量少伤害别人的情况下,让自己过的高兴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安安提的分手,那姑娘,够气魄,她说,阳光你就是个彼得潘,那我也不想做温迪。”

小可抬头看看窗户外头,今天月亮大,彼得潘的应该不会再弄丢自己的影子吧。

“我没乱来,真的,那些女孩子其实都是朋友,她们对我有意思,我觉得也不错,一来二去,总会发生点什么。有时候我也烦,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可那有什么办法,谁不怕寂寞?”
“你别说,如果你不想着情啊爱的,劲头就全回来了,就好像我后来和安安……其实都是她主动来找我的,两个人磨合总好过一个人自慰。”
“如果不是她今天喝多了,我都不知道,她还会这么在意我……”

捏扁的易拉罐乱七八糟的扔了一地,男人轻轻的打着鼾斜倚在床头,小可找了张白纸盖住没怎么动过的两盘菜,跛着脚把男人扶上床。

混蛋混蛋混蛋,小可在心底喊着,为什么要说呢,跟我说有个屁用,不就是不想负责任么,不就是不想做个男人么,装什么小小少年啊!
轻轻的坐在床头,斜睨着醉的一塌糊涂的男人,早就看惯了的剑眉醒目皱成了一团,委屈的像个孩子,是啊,这根本就是个孩子。
如果那天没去相亲就好了,如果那时没来G大就好了,如果不是个gay就好了,如果……
小可,哪有那么多如果啊,开弓没有回头箭。

桌子上还剩下最后一罐啤酒,小可抄起来不要命的灌进嘴里,安安醉了,你醉了,谁不能醉呢,做梦不上税。
低低的垂下头,带着酒气的嘴小心翼翼的落在两片干燥的唇上。

No11
偷窥是一种用伤感取代好奇心的零利益行为。――小可的伤心体验

哗哗的水声吵醒了小可,真热啊,看来学校是提前来暖气了,他迷迷糊糊的想着,身上的被子怎么这么沉,踢踢腿,一点动静都没有,伸手扒拉扒拉眼睛,慢腾腾的翻个身: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阳光酣睡的面容。
小可记得一句很酸的话,大意是,你每天早上睁开眼睛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心底所系。可是没有一本书告诉他,如果半梦半醒间看见那个人就躺在对面,是应该安静的走开还是留下来表白。
小可选择了前者。

“猪,醒醒,别睡啦,这么热还睡得着。”
“谁,你半夜爬上我的床,带走一宿的春梦,留下满室的芬芳。”
“说什么胡话呢,半夜不洗脚你就睡觉,满屋子都是你的臭脚丫子味。”
“啊,美人,为什么你的身体如此滚烫,是什么让你如此激情释放?”
“我打你了啊你个色狼,快把腿放下来我热死了。”
“吾爱,请你热情的接纳我的胸怀,让我的腿……啊,啊……”
小可大笑着跳下床,看着阳光痛苦的伸直脖子,从嘴里掏出一团不明物体。
“肖可,你个混蛋,我操你……”
灿烂阳光下,灰色的白袜子随着阳光愤怒的双手,欢快的做着伸展运动。

“小可,哪有暖气啊,一点都不烫。”
“可是刚才我真的觉得挺热的,而且还有水声。”
“废话,咱们俩大男人挤一张床,没个不热。”
“不是,我还听见上水的动静了呢,水声挺大的……啊,阳光”,小可恍然大悟的一拍脑袋,“你个傻*,昨天停水了,你是不是没关水管。”

原来,水漫金山还真的是有证可循。
自来水欢快的跳出洗脸池子,稀里哗啦的砸在一个可怜的小板凳上,四壁溅满了水,蒙了一层灰的暖气管道直接和了泥,小可回屋扒拉出两双破塑料拖鞋,递给阳光说:“愣什么神阿,抗洪吧。”

昨天刚崴过的脚泡在冰冷的水里,小可猛地打了个哆嗦。阳光劈手夺下他的笤帚,“你一边待着去,添什么乱啊,做瘸子舒服是吧。”
小可不服气的撇撇嘴,“你长点眼力啊,有我这么玉树临风的瘸子?”

拗不过阳光,小可老老实实的弄了块抹布,蹲在椅子上擦暖气片,G大的单身公寓是五十年代的老房子,暖气是后安的,为通管道在墙上凿了好大的窟窿,装上暖气后就用碎土随便给堵上了,外面抹了一层灰。小可本来没注意过这个死角,可谁曾想擦到暖气管子边上,随手一扣,就掉了块泥。他一下子玩兴大发,顺手抻过桌子上的螺丝刀,抠抠挖挖弄个不住,模糊记得基督山伯爵也干过这勾当,最后还成了欧洲首富。连戳带撬,单身宿舍的墙能有多厚,没折腾多久,那边就隐隐透过亮来。
小可眯着眼睛看过去,没错,墙上头一张狂放的巴蒂斯图塔(他没胆子贴别人,迷个球星还是比较合理的),刚洗过的内裤皱巴巴的球在晾衣绳上。小可高兴的直抽筋。
那边厢阳光还在苦命的扫地,就感觉旮旯里的小孩儿没干好事。一声惊雷感天动地:“你个祸害,你丫属耗子的呀,专干这个凿墙打洞的差事。”
小孩儿无辜的跳下凳子:“我这不也为你好么,将来再发水,插个管子咱们就有难同当了。”
“你小子别犯贫啊,小心别干坏事,赶明我安个摄像头跟这儿,专录你的公寓春光。”
小可心一动:“屁,我有什么春光,倒是你啊,嘿嘿,以后我是不用钱买A片喽。”

俩人嘴架正打得不亦乐乎,门口的淑女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安安大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满室的劫后余生,激动的扑到小可身前。“肖可,还是你了解我啊,好棒的礼物,我昨天感动了一夜,就想着一定要亲口告诉你,这比阳光送的那个破个破狗熊贴心多了。你说他明知道我腰粗屁股圆还送我那玩意,这不明摆着讽刺我么。”
小可想想昨天买那个维尼熊的辛苦劲,只剩下翻白眼的力气了。
安安早又跑到了阳光身边,抄起墩布也干了起来,“小可你不知道,这家伙就是记吃不记大,只要早一天停水,第二天他这必要发水,拦都拦不住。说了你多少了,你长点记性啊。”
阳光一幅好好先生的样子,忙不迭的点着头,小可觉得有点堵,眼看着活儿干得也差不多了,就找了个借口回了屋。

“安安,昨天你又跟我表白啦哈哈。”
“还不都是你害的,知道我不能喝还灌我。”
“哎呀害什么臊啊,咱俩谁还不知道谁?”
“你个小人,说,昨天回来有没有一个人喝闷酒?”
“高,百发百中啊。”阳光夸张的做个鬼脸,“嘿,我说,等过十年,别,太长了,还是五年吧,到时候如果还是我未娶你未嫁的,咱俩成了得啦。”
“呸”,安安潇洒的一扬小脑袋,“你别咒我啊,这不是耽误我的大好前程么?”
沉默,沉默,小可的耳朵都酸了。
安安叹口气:“别耽误了我的幸福生活,也别耽误了你的。”
小可的眼睛终于离了那个小孔,悄无声息的把头埋进了毯子里。

No12

爱情就是一出没有攻略的RPG。――小可打《天之痕》时候的感想,多么怀旧的游戏啊。

阳光的墙上多了一幅劲爆的詹尼佛・洛佩茨泳装海报,暖气管道严丝合缝的穿过那个性感的肚脐眼,通到小可的房间,然后从严阵以待的骇客尼奥的枪口穿了出去。
两张薄薄的海报中间,是一坨塞的严严实实的卫生纸。
依旧还是好哥们,依旧偶尔三人行,依旧还是随机出现在隔壁的漂亮女孩,有时候想想那个玄妙的夜晚,小可总觉得其实醉的只有自己一个。
就这样下去吧,小可幻想着曾经看过的小说,也许某一天,当阳光发现再也无法把自己从心中抹去,当自己已经完全渗透到他的生活当中,那时候水到渠成的表白一句,弄个皆大欢喜也说不定。
就这么耗着吧,反正到现在为止,除了他也没别人让自己动心,说不定哪天这个心萝卜就开了窍男女通吃呢。
小可还不想撤退,但形势不由人。

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只不过是安安来的稍微勤快了点,阳光夜不归宿的频率出现的多了点,隔壁女孩子们的高跟鞋稍微响了点……小可靠在基努帅气的黑皮衣上,听着模糊的欢声笑语,想到两天前的尴尬事,羞愧的无地自容。

大前天晚上阳光又没回来,小可郁闷的打了一晚上《天之痕》,还很矫情的把人物名字全改了,看着长一张陈靖仇面孔的肖可情款款的对一身红衣的阳光说:“阿光姐姐,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小可都会喜欢你。”小可笑的歇斯底里。
他在东方发白的时候才朦胧睡去,然后顶着两个黑眼圈给阳光打开门,后者的手里已经拎了一口袋的洗澡用品。
因为某个特殊的原因,小可很不情愿去公共浴室洗澡,每都是尽量赶在下午三点半左右人比较少的时候一个人去,以前阳光来找他一起洗澡,都让他随便找个理由就拒了。但这天小可实在也是觉得身上粘粘的不舒服,可能,他的心底里也有那么一点点的想被诱惑。

开始一切都好,阳光的身体确实漂亮,虽然以前小可也见过他衣冠不整的样子,但绝对没有全裸来的动人。宽肩细腰窄臀标准的倒三角,小可想起了那个初秋的下午,相亲的小茶馆门口自己伸向男人腰间的手……别紧张别紧张,小可无声的安慰着下面的小兄弟,趁着阳光没注意,“哗”的一下打开了冷水开关。

穿衣服的时候对小可绝对是个考验,G大浴室的柜子都是按号发,小可的衣柜正好在阳光的正下面,这就给他带来了近乎不可逾越的困难,小可在浴室里磨蹭到周身发麻,幸好周围零零落落的几个洗澡的人都是一般质量,小可才能保持一个稳定的站姿。算计着阳光的衣服应该穿的差不多了,他才磨磨蹭蹭的出去。
阳光已经套上了一身棉毛衫裤,看着光溜溜的小可打哈哈:“嗨哟,正面全裸啊,这个机会可是难得,让哥哥好好瞧瞧。”
更衣室里十几道目光,刷刷刷的全转向了东北角,小可的脸红成了猴屁股。

小可手忙脚乱的抓起内裤,阳光还在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的身体,小可瞪他一眼:“看什么看,变态啊你。”
旁边有熟悉阳光的人起哄:“肖老师新来的,不了解阳公子能力啊,怎么,阳大帅哥,小姑娘骗烦了,也打算赶个时髦,来个同性恋玩玩?”
小可听了咬牙切齿,只恨自己没胆子开口,阳光早就不屑一顾的反驳:“你一学物理的,知道什么啊,那同性恋是时髦么?中国古代早就有了,人家汉哀断袖,感情真着呢。”
旁边的老师有点讪讪的下不来台:“知道你学历史懂得多,你也就说说,要是你身边真出来个‘那爱好’的,你照样得躲得远远的。”
“嘿,那也得看人,他要是唧唧歪歪玩恶心,我直接就开踹,可如果人家是真有心……嘿,别说别人,就是我自己,要真喜欢一男的,也不会藏着掖着,爱谁谁。”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能喜欢谁?郑老师那么好的女人你都甩,你小子眼里还有谁啊?”
“我眼里……我眼里还有我们小可啊,我说我的眼里只有你,只有你让我无法忘记……”阳光对这小可套着背心短裤的身体就开唱,小可看着面前飞扬的笑脸,脑子一热,鼻子也跟着一热。
“啊,这……这暖气太烧了,我……我上火。”
小可捂着鼻子朝最近的水池子跑去,身后是两道若有所思的目光。

两天了,这两天小可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对面加强邻里关系,而阳光也没有来敲过他的门。
是啊,他肯定是发现了,其实仔细想想,如果自己是个女的,照阳光那精明劲,肯定早看出来了。
坐在电脑前头,想着阳光那天的话,小可还是觉得荡气回肠,只觉得真是痛快,心里明白阳光对自己其实没那意思,可也觉得安慰。
还是阳光磊落,不喜欢,也不会看不起,就是这么慢慢的冷淡,也好,反正是刚露头的感情,掐死在萌芽状态,省得将来祸害人。

电脑嘎查嘎查的转着,肖可挎着小宝剑,情款款的看着怀中没了知觉的女侠阳光,哭的憋住了气。

No13
如果你对激情性质的描写反感、如果你未满十八岁不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如果你看点儿激情就失眠、如果你容易被骗奸、如果你心脏功能不健全、如果你有前列腺炎、如果没锁好你的房间、如果你的老板同事配偶家长孩子会随时走过来把你发现,那就管好自己的眼,干吗妨碍我看色情网站――小可的MSN宣言

11月2日是一个全G大都欢声笑语的日子,因为老师们终于拿到了下半年的奖金,11月2日只有小可觉得郁闷,因为这是他的2岁生日。
孤零零的本命年。
距离“浴室风化案”已经快一个礼拜了,第三天的时候小可就撑不住跑到了隔壁,阳光也还是插科打诨一气,俩人吃了顿兄弟牌煎饼果子,然后阳光就从单身宿舍消失了。
三天没见过面,小可只有淡淡的遗憾,他自嘲:没事,失恋死不了人,况且,不过是单恋失败。
可这天是他的生日,而就在半个月前,阳光还嘲笑过他“难怪这么瘦小枯干,原来是条蝎子尾巴”。
小可一仰脖子,又灌下去一听啤酒。

隔壁忽然响起了开锁的声音,小可猛地站起来,想要拉开门,冲出去要礼物,嬉皮笑脸的请他来喝酒……
不听使唤的双脚,打摆子一样的抖动,然后他慢慢的稳定下来,移动到电脑旁边,把一串字母输入到地址栏里。

显示屏上是男人赤裸的绞缠的身体,金黄色的皮肤泛着色情的光彩,修长的手指交握着彼此的性器,粘稠的白色液体淫靡的滴落在粗糙的帆布上。
小可伸出手,轻轻的划过屏幕,落到自己的身体。

“阿……哗哗哗……噗……”隔壁开始整理个人卫生了。
小可慢慢的停住手,眼睛紧盯着角落里的浴室,透过封闭的门,看见对面的春光。
他又喝了一口啤酒,咬咬牙,把电脑的声音开到了最大。
“Ohye……ye……ah e on
baby……fuck……fuck……”
淫荡的声响盖过了一切的动静,小可操作着自己的身体,开始了新一轮的冲刺。

“咚咚”的敲门声响破天,管他呢,老子生日,我最大。
白色的种子撒在牛仔裤上,小可拉上裤链,摇摇晃晃的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脸色铁青的阳光。

小可傻呆呆的愣在门口,阳光甩上门,二话不说从他身边跨过,“啪”的一下拔了电源。
“你他妈的想干嘛,看毛片这么大动静,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同性恋啊?”
“你管不着,你是我什么人?再说了,谁能知道,你不也说,这么个破宿舍,就他妈的裸奔都没人看!”
“算你丫牛,操,看看你那个熊样,”阳光瞥一眼小可溅满白点的牛仔裤,“你不要脸也他妈的动静小点,少影响别人。”
小可脑子“轰”的一声响,还没想明白应该做什么,一个巴掌就扇到了阳光脸上。

“滚,你滚,我就是喜欢男人怎么样,看不起我你他妈走,你是个什么好东西,想管我?先管好你自己的命根子吧。”
阳光一抬手把他推坐到床上:“我不知道你喜欢男人?操,你看我一眼就鼻血横流,我想不知道也得行啊?”
小可觉得自己心上的一根弦就这样活活绷断了,他忽的站起来,发了疯般扯住阳光的胳膊往门口拉,“你出去,滚,你滚不滚,再他妈不动小心我强奸你信不信?”
阳光不怒反笑:“就凭你?看看你那小身板,你有什么本钱,你凭什么家伙?”
“就凭……就凭……就凭我他妈的喜欢你。”

阳光不再挣扎,呆呆的愣在当地,小可放了手,虚弱的靠在床边,隔壁的水管没关紧,嘀嗒嘀嗒的掉在两个人的心上。
阳光叹了口气,摘下毛巾递给小可,“喏,擦把脸吧。”
小可抬起头,声音带了哭腔:“你还在这干嘛,看我笑话有劲啊?”
“傻子,是兄弟不是,来,擦擦,刚是我不对。”
“你听不懂人话啊,我是个gay,我看上你了,你还戳着干嘛,等我传给你艾滋病啊?”
“你当我白痴啊,还艾滋病,看上我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
小可还是不动不说话,阳光喘口气又说:“好,我认,前两天是我故意躲着你,你也得为我想想,你一直当兄弟的男人对着你发情,你能不懵?我想了几天,我认了,不就是喜欢男人么,怕什么啊,咱们还是兄弟。”
“你丫傻啊,我说喜欢你听不懂?”
“我知道,靠,你他妈的才傻呢,喜欢又不会死人,等你过了这个劲儿,肯定能再找个好的,就算别人知道了说你什么难听的,别让我听见,听见了我给你撑腰。”

良久良久,小可怔怔的抬起头:“阳光你说,如果我是个女的,你看我这样,会不会对我有意思?”
对方难得的没有发火也没有开玩笑:“会,你要是女的,我拐也要拐你上床。”
沉默,又是沉默,然后是小可破釜沉舟的低吼:“阳光,你说实话,你知道我喜欢你以后心里不踏实了是不是?你也有点动心思了是不是?所以你才躲着我是不是?”

良久之后,阳光苦笑道:“小可,你能不能不问?”
“你他妈的孬种,你就是动了心思,你不承认,还他妈的说我不要脸,你个懦夫,说什么爱上男人也不怕,吹呗,说的比唱得还好,兄弟?你当安安是朋友,怎么也能和她上床?”
阳光的声音也渐渐狂躁:“我懦夫?你可着G大问问,我他妈的怕过谁?是,我是还和安安上床,可她是女人,女人你懂不懂,我生来就是个直的,我上一百个女人也无所谓,可我找一个男人就跨过界回不来了。”
“小可,你今天喝多了,睡一觉吧,我当你什么都没说。”
“操,你当我是兄弟,我可不把你当兄弟,我没喝多,明白着呢,我还告诉你阳光,我每天就是想着你的脸打手枪的,想着你的屁股我就来劲。”
又是一巴掌,这是打在小可脸上。
“打我?我还告诉你,你今天打死我也是这句话,我就是个淫棍,可也比你这屁事不懂的胆小鬼强,说这么多废话,你不就是怕和我打一炮就上瘾么?你还不就是怕最后也陷里头么?你滚吧,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装孙子的孬种。”
“你他妈的说谁?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就说你了,你能怎么样?有种就他妈的和我来一,看看你的鸡巴还硬不硬?”
“你说的,好,好,老子豁出去了,来就来,谁怕谁?”
“好,咱们就做一回,算我占你一便宜,完事了,你说什么是什么,兄弟也罢让我滚蛋也罢,我认。”小可瞄一眼自己的房间,“要觉得这里不方便,明天我就去开间房,到时候你要是不去,你就是我孙子。”
阳光站起来要走,被小可一把拽住,“你干吗,又装孙子是不是?”
“你他妈放手,明天下午四点,你说哪是哪,我要是不去,我……”

阳光甩开门走了,留下小可一个人闷着头笑,笑了一会,又觉得自己很没劲。

No1
小可:其实应该是我上你的,我有经验,一号都得从零做起。
阳光:那最开始的时候俩男人是怎么做的?

小可一个人坐在石化宾馆的标准间里,周边是恶俗的金色壁纸,时间嘀嗒嘀嗒的流逝,小可想,自己要不要先做一回孙子呢?
差十分四点。
他已经忘了昨天晚上是怎么过的,脑子里存的最后片断就是阳光离去时的背影,早上起来用最后一点剩余的激情飞速订了房间,剩下的时间小可做的唯一事情就是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看着表发呆。
直到敲门声响起。

阳光直挺挺的站在门口,俩人像对暗号似的互问了一声你好,阳光就轻车熟路的走了进来,小可莫名其妙的泛酸,这家伙,到了宾馆怎么跟进了自己家门一样?
他又有点鄙夷自己,说起来也算情场浪子了啊,又不是没经历过朝秦暮楚夜夜笙歌,就现在这架势怎么也应该自己主动点凑过去,亲亲摸摸上下其手才对……
菜鸟浪子肖可终于发了话:“那个……今天挺热的是吧,你要不要先喝口水?”
阳光没接茬,只是伸手掸了掸落在身上的雪。

两个人就干巴巴的站着,一直开着的电视机里,天真的女孩子一脸兴奋的唱着你是天你是地你是所有的想法,而小可这时所有的想法就是如何能够让自己凭空的消失。
这个时候经验就发挥了它的必要性,阳光老师用讲课的语气说:“小可你别紧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小可止不住要笑,他看了看脸色同样阴晴不定的阳光,想到自己还算个内行,就有点隐约的成就感。

“嗯,这个,先脱了外套吧。”
“你和别人都怎么做?”
“你别管,一会儿都听我的。”
“行啊,内行,以前还真没看出来。”
小可不说话,从书包里翻出一个永华复读记,一按按钮,男人哼哼唧唧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传出来。

“靠,你这什么玩意,哪的鸟语?”
“装什么傻,你不是学过日语么?”
“可没听过这个……靠,我一直以为只有A片,想不到还有这种纯粹声效。”
“土了不是,这是广播剧。”
“广播剧?我天,我以为只有《夜幕下的哈尔滨》和《刑警803》……我说小可,你不是指望我只听听这个就起性吧。”
阳光靠在椅子上闷闷的笑,小可脸涨得通红。

“有什么感觉就说话?”
阳光不出声,只是看着小可轻轻的拉开自己的裤链,把嘴温柔的凑了上去。
“恶心么?”
“没,还行。”
阳光微微的颤抖,看着自己的性器在一个男人的嘴里进进出出,瘙痒的感觉从心底里一丝丝的泛出来,从没想过这样一种情况,高高在上的,征服一个男人。
从没想过,被这个男人征服。

“想什么呢?”
“想我好像就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这可不行,理智尚存啊,我得加把劲。”
小可抬着头轻佻的笑,看着这样陌生的兄弟,阳光说不出的焦躁。
舌头重新缠绕了上去,缓缓的打磨着粗壮的茎体,感觉它慢慢的膨胀,吐出,再吞入,感觉快要到达极点的时候忽然的停滞,男人焦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他妈快点。”小可诡异的笑,用牙齿轻轻的刮削,双手紧紧的巴着男人的双腿,感觉他的战栗。
“怎么……怎么停了?”

“说句我爱听的。”小可含着阴茎,模模糊糊地说
“你个混蛋。”阳光发了狠,扳过对方的肩膀就狠命的抽插,小可低声的呻吟,有点像求饶,但更多的是兴奋。这声音对阳光简直就是莫大的鼓励,顾不得小可的挣扎,他更勇猛的冲刺着,直到感觉有不可遏制的冲动要喷薄而出。

“操,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就射了。”小可一边吐出嘴里的混浊液体一边骂。
“靠,你也不机灵着点,感觉不对就松嘴啊。”
“我怎么松,你看把我肩膀扭的。”
阳光低下身子,把那个薄弱的肩膀揽到自己怀里。
磁带早就停止了转动,电视机里传出干燥的女声:“各位观众晚上好,欢迎收看新闻联播。”

“就这样完了?”
“你还想怎么样?”
“那你呢?”阳光打量一下小可的下体,牛仔裤包裹着的部位明显的鼓着。
“你做的到?就像我对你?”
“我……”,阳光难堪的看着对方,咬咬牙道,“我……我可以用手。”
“去你妈的,你以为我没手啊。”
看着对方带点歉意的眼神,小可心中一动:“阳光,你想不想做全套?”
“你让我上你?”
“或者我上你也一样。”
“呸,没门,也不看看你那小家伙儿。”
“我的小?”小可不服气的叫嚣,“你才见过几个男人的玩意,根本没有发言权。”
“嘿,你小子还杠上了,怎么着,比比?”
“靠,比就比,怕你的是孙子。”
俩人齐刷刷的甩下裤子,开始了年少轻狂的怀旧游戏:
“你看你的那玩意,都黑成棒槌了。”
“你的好?看着挺长,瞧瞧这细的,还不如油条禁吃呢。”
“你嫌细?你信不信你碰一下它就能成手榴弹。”
“碰一下吧,你刚不还说用手么,就当咱俩都是屁事不懂的小孩儿”
…………
电视节目已经进展到了科技博览:“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人们回到过去还是很有可能的。”

天完全的黑下来,没有人开灯,荧荧的电视机射出冷淡的绿光,投射在纠缠在一起的光裸的身体上。
阳光兴奋的前后冲刺左右突击,就是这一刻,没有肮脏,没有病态,没有怪异,只剩身下的这个男人。
“小可,小可……”

N15
小可:踏出第一步很困难,踏出第二步很困难,踏出第三步还是很困难。
阳光:那什么时候才会觉得省事?
小可:一直很困难,不过走多了就习惯了。

脸上有点凉,小可腾出手抹了一把,满手的水汽。
怎么哭了呢,妈的,不就是做爱么,又不是和尚开荤。
很久没被开发的身体,用了润滑剂还是紧张的发疼,可真是爽,爽到死。昏昏沉沉的感受着男人的律动,小可兴奋的想要大叫,喉咙却像堵住了棉,曲曲折折的挤出来,只得几声低低的呻吟。
睁开眼睛,四周还是茫然的黑,微光映出男人的疏朗眉目,温热的气息拂过脸庞。
“嘿,给句话,舒不舒服?”
小可只是笑,悄悄的吸一口气,夹紧,再放松,好,换口气,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换个姿势,再来一。
“靠,你小子,啊哈……”
火热的浪潮暗波汹涌,坚硬如铁的凶器慢慢的软化,百炼钢折绕指柔。

阳光小心的拔出阴茎,侧过身打开壁灯,看着小可皱眉头的样子,有点心虚。
“是不是特不舒服啊,没事吧,也怪我没经验,以后就……不是,我是说……那个……”
小可不理他,轻轻的翻身下地。
“哎你要干吗啊,要什么吱声,我给你拿。”
“傻啊你,我是去洗澡。”
阳光随手拉过牛仔裤套上,揽着小可的腰送进了洗手间,小可打开喷头,看着傻愣愣戳在马桶旁边的男人翻白眼:“嘿你愣什么神呢?出去吧,干吗,想和我洗鸳鸯浴啊。”
“有咱们这模样的鸳鸯么,我是看你不方便,用不用我搭把手?”
“你帮忙?你能干吗啊?”
“不是,我看网上说,好像得怎么清洁一下,不然肯定要闹肚子。”
小可脸红成了番茄:“你丫傻啊,带着套子呢还清洁个屁。”
阳光惨声大叫:“靠,我套子还没摘呢,妈的,我说怎么套上裤子都一点感觉没有。”

小可走出浴室,阳光正倚在床头看电视。
“嘿,你还不走啊,都快12点了。”
“这不是等你呢么。”
“我今不回去了,反正也订了房,不住一宿怪可惜的。”小可躺在床的另一边,拉过被子盖上赤裸的身体,“你出去时带上门啊,记着给我关灯。”
“往里点,挤挤。”阳光起身拉过另一床被子,窝在小可的身边。

“嘿,小可,睡了么?”
“没,怎么了?”
“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吧,整天就看你笑呵呵的,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一小屁孩。”
“我还就是个小屁孩,那么点破事,有什么好说的啊。”
“说说么,看你这样,肯定还难受着呢,说出来,兴许就好了。”
傻子,我是为你难受呢。
小可叹口气,说吧,尽量说苦点,惨点,一把鼻涕一把泪,小说电影不都这么教的么,主人公越惨越是可人怜,说不定等自己说完,就有双宽厚的大手直接抚慰这受伤的灵魂呢。

“这就完了?”
“嗯,没了。”
“就这些?”
“你嫌不够哇?”
“没感觉有多惨啊,我还以为得怎么惊天地泣鬼神呢。”
“废话,谈恋爱失恋,你还想出什么头?”
“不是啊,同性恋么,冒天下之大不韪啊,你看人家兰波魏尔伦,那才叫轰轰烈烈。”
“这俩人是谁?”

真的,怎么就没感觉了呢?
以前的时候,曾经的某个夜晚,不就是这么看着身边的男人的么?
那么冷,暖气的温度不够,两个人缩在一团被子里,身体交缠在一起;那么穷,圣诞节的前夜,只能守着一碗杂烩菜吃米饭,可还是开心,兴高采烈的讲黄色笑话,一起看恐怖电影和色情片,紧密的结合,浓烈的吻。
现在回想起来,恍若前尘往事,就像陈年的老电影,黄色的底子里是别人的故事,看了,也会感动,也会哭也会笑,可电影散了,出了影院,也只能回到正轨。
罢了罢了,一切归零。

“小可,你说,我们以后咋办?”阳光模模糊糊的声音,穿透暗沉的空气,直刺进小可的耳朵里。

“该咋办咋办,你随便。”
“你到犟,说的容易,我他妈的要知道该怎么办就好了。”
“难受么?”
“没有。”
“恶心么?”
“屁话。”
“那不就得了,你怕什么啊,你又不是gay。”
“我怕个屁……好,我承认,刚开始的时候是有点心慌,可我现在真没什么,真的,挺好的,够味,管他妈的呢,我就是有感觉。”
“呵呵,上瘾了吧,小心到时候直不过来。”
“傻笑什么呢,别笑了。”
小可,我就是怕,这么个朝秦暮楚的脾气,跨过界也还是伤了你。
阳光悠悠的出了口长气,没说话。
“没事,放心,就算咱们最后连兄弟都做不成了,我早晚也会躺在别人身边讲你的故事,就跟刚才一样一样的。”
阳光没敢吭声,不动声色的把胳膊架在了对方的腰上。

No16
我觉得安安到现在都嫁不出去绝对不能全赖在你的头上――小可对一位可敬的女同胞的恶毒攻击。

小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是缩成一团挂在了床边,以前和苏林在一起的时候就是,甭管前一天怎么干柴烈火,紧团密抱,早上肯定是自己缩成了刺猬球,据说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示,小可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凭什么弯的就是没有安全感?
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甚至有种错觉,那个男人已经走了,就像所有的一夜情那样,空荡荡的半边床铺,上面可能还摆着一张矫情的纸条。
伸伸腿,让自己舒展一点,却不敢回头,好像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那个人就总在自己的身后。
哎,小可轻轻叹口气,这算怎么档子事,一大早的,煽的哪门子情呢。
叹气引发了连锁反应,同样的一声长叹后,接上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你小子到底醒没醒?跟那瞎折腾什么呢?”

起床,穿衣,撒尿,洗脸,漱口,退房间……
直到走出宾馆的大门,小可都觉得好像还没睡醒。
“阳光,阳光?”
“干吗?”
“咱俩昨天是上床了吗?”
“你没睡醒啊?”

“不是……我……”看着一脸无所谓的男人,小可委屈的牙疼。
“走吧,”高大的男人拎着身边的小胳膊,“安安在‘山外楼’订了位子,说要给你补过生日,就等着你过去挨宰呢。”
小可吼的一马路的人都回头看:“你个混蛋,你告诉安安啦?”
阳光一脸促狭的笑道:“嘿,你这主意倒不错,小可你说,咱哥俩这算不算亲上加亲?”

两个人沿着马路慢慢溜达,经过刚才的一番插科打诨,小可觉得稍微轻松了点,可还是感觉怪怪的,由此他格外的佩服阳光,瞧瞧人家,那才叫镇定,心里这才踏实点,既然阳光没有躲闪没有逃避,自己瞎操心也是白搭,还不如顺其自然。
走着走着,阳光的胳膊就顺其自然了,小可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全天下的眼睛都盯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小心的杵了杵阳光的腰,那位就一脸体贴的凑过来:“怎么,不舒服啊,要不咱们打车?”
小可臊的全身发热,大马路上又不好太显眼,只能含含糊糊的说:“你别……别离我这么近,手,手,别让人家笑话,万一……万一过来个熟人……”
阳光满脸的浩然正气:“亏你那天骂我骂的那么溜,瞧瞧你自己这熊样,大方点怕什么啊,你看人那两位先生。”
小可直眉愣眼的看过去,便道上,两个提笼架鸟的老头儿手挽着手悠闲的走过。

走进“山外楼”的时候才刚过11点,安安却已经在门口招呼他们了,招摇的长靴短裙,看的小可直撇嘴。
三人进了一个小包间,安安阳光两个倒是不客气,上来就稀里哗啦一顿乱点,阳光还和安安一个劲的打哈哈,
“嘿我说,不减肥啦,又是红烧排骨又是水煮鱼。”
“你知道什么啊,我这是脂肪燃烧法,就得多吃肉。”
“哦,高明,可我记得大三的时候你已经烧过一回了啊,没记错的话那是长了四斤吧。”
小可笑出了声,可是笑过又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猪头你能不能闭嘴,还不是因为你把钱全买了电脑,弄的我什么都吃不起,只能靠肥肉解馋。”
“那你也没亏啊,那么大点一电脑,存的全是裸男图片,我说你也提高点审美能力行不行,就那身段,能看么。”
刚说完,阳光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意义不明的瞟了小可一眼,正好小可一抬头,两人都是一怔。
这般的暗波汹涌眉目传情,偏让郑安安女士的一声断喝破了春色无边:“小可,你脸怎么这么红,这还没到小阳春你怎就精神焕发?”
阳光忙不迭的起哄:“不知道了吧,人家可是刚经过剧烈运动的。”
小可臊的想钻桌子,低头看看觉得难度太大,就直接冲出了门,钻进了洗手间。

混蛋,混蛋阳光,这个傻逼,他还好意思说,他也不臊,他也不尴尬,他凭什么?
小可坐在马桶上,郁闷的想骂街。
他和安安好,这么多年,谁知道他们,谁知道他们?
屁股又酸又帐,阳光你个色棍,占了老子便宜,你就吹吧,还兄弟呢,哄谁啊。
不能想了,眼睛又开始泛酸,一会儿还得吃饭呢,没什么可委屈的,小可你是男人,有个男人样子,别这么没担当。
心里还是委屈,不被重视的委屈,明珠投暗的委屈,说出来的说不出来的。

可是想想阳光那个暧昧的眼神,又觉得喜欢。

磨蹭了半天才起来,转回去的时候那俩家伙都吃上了。看见小可进来,阳光只是低着头闷笑,安安却满脸的促狭:“嘿,寿星快过来,看看姐姐送你的礼物。”
精致漂亮的一个小盒子递到小可手里,掂掂却没多少分量,小可感动的拆开包装:
最新式的婴幼儿智力开发丛书――《小山羊智斗大灰狼》。

看着小可抛下绅士的伪装,实打实的要和淑女干仗,阳光笑的直打跌,拦下挥舞的小拳头,把一个纸盒子塞了进去。“嘿,别闹了,看看喜不喜欢,早就买了的,这两天太忙,一直没来得及送。”
压的走了型的盒子里,是小可一直打算去买的正版《苍之涛》。
管他说没说,管他俩什么关系,我先装起来再说。
那边厢安安还在大惊小怪:“小可,我可是感觉不对头啊,老实交待,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No17
小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阳光:可那也不能抢别人家的啊。

小可急的不知道怎么办,一个小鼓槌把心肝肺敲了一个遍,两只眼睛下死劲的盯着阳光,生怕那张臭嘴甩出点什么不中听的来,可心里又有点惦念。
阳光满不在乎的打个哈哈:“要不说小孩儿不好管呢,我就随口开了个玩笑,这小子就跟我可狭耍好家伙,三天不搭理我,臊得我是没躲没藏,满世界转着想法子讨好他,哎,命苦,不提了。”
安安听的眉开眼笑:“你活该,早该有人治治你,小可,做的对,我说你这家伙,怎么我这几天都没看见你。说,又上哪个女人家鬼混去了?”
“冤枉啊冤枉,还鬼混呢,我都无家可归了,看这身破衣裳,都快一个礼拜没换了。”
小可暗笑,昨天就觉得一股怪味,现在想想,肯定是这家伙的臭袜子。
“那你是上哪飘去了?”
“还能去哪,回家了呗,跟我妈那蹭了两天。”
安安听了两眼放光:“啊,你回家也不告诉我,阿姨她还好吧,哈哈,我上个礼拜就说去看她的。”
“她?好得很。那天非拉我上街,我当干吗呢,闹了半天是让我陪她去相亲,街道大妈给介绍的,说是农院的教授,拉着我们说了整整俩钟头的土豆养殖法。”
小可听的满头雾水,可还是禁不住想笑,这家伙,连相俩男人,不做同性恋还真是亏。
安安忙不迭的给小可解释:“他妈妈可是个奇女子,等那天我带你去看看,哈哈,开眼吧你就。”
阳光满口的茶呛了一桌子:“你别说,小可和我妈可是神交,等着,兄弟,哪天哥哥领你去认认门,别白看了半天书连写家都不认识。”
写家?小可想想自己高中之后就没翻过历史。忽然:
“啊,阳光,你妈该不会是……”
“没错,嘿嘿,没想到吧。”

小可想起了那本让自己塞在枕头底下的《历代皇妃、佞幸、内监秽史实录》,作者有个超级威风的名字――冯大姑。
安安听了阳光的解释也是乐不可支,捂着肚子问:“那阿姨到底相中了那个种土豆的没?”
“没有,我妈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安安轻轻叹了口气,眼睛却还是闪闪发光,“嘿,别说这个了,小可,好几天没见,你看出我什么变化没有?”
小可小心翼翼的端详了半天,除了肉吃多了显得有点油光满面之外,还真没看出什么变化,安安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笨死你啦,没听说过么,恋爱中的女人都会更漂亮的。”

恋爱?小可心中一动,直觉的就连说几句“恭喜恭喜”,一直没动静的阳光却猛一抬头:“恋爱?跟谁啊你?”
“你知道的啊,装什么傻。”
阳光俩眼瞪的浑圆:“别告诉我是那个混蛋。”
安安的脸沉下去:“阳光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叫‘那个混蛋’,他招你惹你了,再说了,他就算有千不好万不好,也是我的男人,我就是看上他了,以后会怎么样,我认。”
小可看出事情有点不对,赶忙按住阳光握酒瓶子的手道:“阳光你别乱说话,少喝点,安安喜欢什么人是人家的事,你乱吃什么醋啊。”
“你他妈的知道个屁。”阳光一把甩开酒瓶子,“腾”的站起来,“我烦,出去走走。”
小可起身想跟出去,看看安安黯然的样子,又于心不忍的坐下。

“怎么回事啊?”
“没事,我看上的男人是个已婚的,明白了?”
“啊……”小可慌乱的点头,心里一片迷惑。
安安这么个明白人,当年能那么干净利落的甩掉阳光,怎么会去做第三者呢?
“我也不知道啊,就爱上了。”
“可是安安,你别……”
“别做第三者是吧,我也知道啊,可是,有些事情,由不得你选择。”
“小可,你别那么看着我,我可是什么都没干呢。”安安笑笑,云淡风清。
“我没求他离婚,我知道他也离不了婚,他可能根本不爱我,我过生日,他陪那个女人去逛街,我郁闷的和阳光发神经,一直喝酒一直喝酒,醒过来,他在我身边,桌子上插着玫瑰,厨房里熬着小米粥,他说:宝贝,生日快乐。”
就这么点小恩小惠?小可不屑的想撇嘴,又赶紧抿上。
“别装了,我知道你想什么,这也算报应吧,刚和阳光分手那会,我心里特不痛快,别看是我提的,可你也知道……后来,我就烦,整天不知道干什么好,再往后,他就出现了。”
“你……你确定你爱他?”
“刚开始的时候肯定是不爱,所以根本没管他结没结婚,怕什么啊,不过是解闷罢了。我一直以为我还是喜欢阳光的,那个混蛋肯定也这么想,我每年过生日喝多了,都要跟他表示表示,只有今年,我知道我是装的……”
小可郁闷的忘记了窃喜,怎么会这样呢,他觉得荒唐,这么美好的下午,窃窃私语的亲密男女,一个同性恋,一个第三者。
“安安,你不能啊,你忍忍,会过去的,你只是寂寞,这不是爱的。”
对面的女孩扬起脸,苍茫的眼神让小可看的发酸。

“小可你知道么,有种感情,来的时候如急风暴雨,席卷一切,让你忘了自己,可是,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收拾收拾,就是片新天地,可有种感情啊,就是这蚂蚁上树里的粉丝,又软又滑,不知不觉的缠到了心头,挣不脱掐不断,只能让它慢慢的沤,糊住整个心脏。”
那么甜蜜伤感的表情,空气都变的窒息。
“安安,你别这样,肯定有别的办法的,结婚,对了安安,你和阳光结婚,他还喜欢你的,他一直喜欢你的,”小可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却越说越快,“你别看他那个人好像很不正经,可他真的喜欢你呢,你和他结婚吧安安,你们就都幸福了。”
“小可你个傻子,”女孩子夹一筷子粉丝悠闲的吃着,好久。
“那个时候,在我还喜欢他的时候,我都没有能和他走到一起,现在怎么可能呢。小可,你也是爱过的吧,你告诉我,会有这可能么?”
“况且,阳光他肯定要恨死我了,他最恨的就是第三者,当年,他爸爸……”
小可猛地抻直脖子,接二连三的突发事件让他丧失了正常的反应能力。
“他还没跟你说啊,没事,等你见了他妈妈就知道了,那真是个奇妙的女人。”
安安潇洒的站起身,“好了小可,我看你也吃不了什么了,结账吧,还有个混蛋等着你劝慰呢,别替我操心了,你们谁也替不了我的。哎,还是你好,跟你说说我心里也怪舒服的,也怪了,这些东西,连阳光我都懒得跟他说。”
小可灰心的穿着大衣,曾经酝酿着的快感、彷徨、激动、兴奋,都让一种莫名的压抑打击的烟消云散。
穿着红棉袄的服务员被郑安安小姐请进了雅间,“我们结账了,账单给这位先生,把这盘,这盘,还有这个,反正就是没动几口的这些都给我打包。”

No18
也许只是寂寞的时候才会想起他,但是寂寞的时候想起的一定是他――这句话,不要问说的人是谁。

小可出来的时候阳光正在大厅抽烟,愤懑的眼神,视而不见的张望着窗口。
小可把安安送上出租车,贪心不足的小女人,颤颤巍巍的提着六个菜盒,司机一脸的紧张,生怕菜汤污了崭新的座椅,小可微笑:“师傅您尽管放心,别说才六个,只要这里面装的是肉,六十个都能给稳稳当当拎家去。”
出租车绝尘而去,小可转身,朝着大厅的窗子奋力的招了招手,男人懒懒散散的走了出来。
“走吧,别一人跟那闷着啦。”
“我就是想不明白,小可你说,就凭她郑安安,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非要吊上这么个主,要长相没长相,要钱没钱,嘿,还他妈多出来个老婆,你说她图什么吧?”
“阳光你别乱说话,人家安安是动了真感情的。”
“什么是真感情,那就是贱,多少人追她啊,干干净净的感情捧过去,诶,人家不要,非得玩点玄的,为什么,就是因为这个男人会来事,抻着她钓着她,小恩小惠哄哄她,傻了吧,陷进去了吧,那个男人对她的心思,傻子都看的明明白白,就她,屁颠屁颠跑上去,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行了阳光,话别说那么难听,你又不是安安,谈恋爱这事情,冷暖自知,你瞎掺和什么啊。”
“什么叫我瞎掺和,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不看着她,谁还管她,你刚认识她几天,你知道个屁啊。”
小可心里一阵虚弱,可还是勉力的劝说:“阳光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你爸妈的事情……”
阳光的脸色忽然灰暗的人:“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又是那个女人说的吧,是,我爸就是跟个第三者跑了,可我和你说小可,就算没这回事我也不能放着安安不管。你别以为和我怎么着了,就有权管我了,没门!”
“阳光你……”
“我怎么了,我话就撂这,你爱躺谁身边说就躺谁身边说去,我不管了。”

又要降温了吧,寒流的前兆激的小可连打几个冷颤,不能说话,不能低头,就这么飞快的跑,不停的挥手,向所有的出租车挥手,却没有人愿意停车。

看看,又一个喝多了撒酒疯的人。
直到躺在床上缩进被子里,小可还是觉得冷,空荡荡的小屋,没有宾馆的空调,也没有身边那个男人的温度。

这一晚小可睡的很好,以为自己要怎样的痛苦失眠,却不想沾了枕头就睡着了,也许是昨天消耗过度,连梦都没做一个。半夜醒来朦朦胧胧听到隔壁有动静,低低说话的声音,坐立不宁的声音,易拉罐满地滚动的声音,小可无所谓的笑笑,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一睁开眼睛便是灿烂的阳光,洗漱完毕,小可抻过书架上的《经济学原理》开始仔细的看,还有一个多月就放寒假了,现在开始备课,也不算太早了吧。
就算没能挣大钱,小可一点都不后悔学了经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经济学可以解决生活中的一切问题,当然也包括爱情。
瞧瞧人家凯恩斯,说得多么好啊:等到长期,我们都死了!是啊,爱情可不就是个短期需求,等到长期,什么都死了。

随便翻翻书,就到了中午,小可找了包方便面泡上,屋子里充斥着廉价的鲜香,隔壁的人应该也起来了吧,听到了开水龙头的声音,哗啦啦刷牙的声音,奚奚索索不知道做什么的声音,他低头闷声的笑笑,这时候如果再开着音箱放毛片的话,该会太平无事了吧。
乱七八糟的动静还在继续,好像是纸撕破的声音,嘶拉嘶拉扯的人神经痛,小可贴在基努里维斯的身边,不明所以的瞪着那根颤颤巍巍的暖气管道。
“擦啦”的一声轻响,一根还粘着饭粒的筷子递到眼前,顶端拴着一个小小小小的纸飞机。
解下来,打开,铅笔勾勒的小人寂寞的蹲在椅子上,旁边是烂到心里的几个字:对不起。
妈的,这个傻逼,当我是女人啊。
小可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安安的小米粥与玫瑰,不过如此吧。

声音随着筷子一起递过来:“小可,小可……”
抖动的电视屏幕,咿咿呀呀的广播剧,新闻女声与爱因斯坦,小可……
“嘿,小可,听见没?”
“听见了,干吗?”
“过来吧。我道歉,别往心里去啊”
“不过去,有你那么道歉的?当我是娘们啊”
“没有,哄你玩呢,别小心眼啊,来吧,一个人多没劲呀。”
“不去,我这吃面呢。”
“那我过去,咱一块吃,给我开门啊。”

“嘭嘭”的敲门声,小可笑嘻嘻的跑去开门,心里暗骂着“没种”。
“你这屋子什么味道,这么难闻?”
“没有啊,我刚泡的方便面,出前一丁,你不也说好吃么。”
“靠,你泡了多长时间?”
小可一声惊呼:“糟了,妈的都是你这混蛋,肯定泡烂了。”

方便面全被扣进了垃圾桶,小可手忙脚乱的弄第二碗面,阳光坐在电脑前头,眼睛却满屋子乱转。
“嘿,小可,昨天我什么都没说,对吧。”
“是,昨天我被狗咬,还得谢你给赶跑了。”
“嘿,你……好,对,没错,你就当被狗咬好了。我说小可,我想了想,这事情还不能这么算了。你什么时候还是去劝劝安安吧,别让她一条道走到黑。”
“我劝管什么用?我才认识她几天?我知道个屁啊。”
“行了行了,我不都道歉了么,我觉得她会听你的,说实话,她好多事都不跟我说的,倒是和你投缘。你也别计较了,我都承认我错了,老话怎么说的,那个床头打架床尾合。”
小可脸涨的通红,手一抖,开水就溅到了身上。
阳光急赤白脸凑过去接下壶:“烫了没,让我瞧瞧,你也是,怎么这么笨呐,倒个水都弄不好,真是少爷命。”
小可急忙的推躲:“没事,你一边待着去,大冬天的,烫不着,这么厚衣服呢……”
挣了挣,躲不开,一条胳膊蛮横的拦在腰间。
“小可,你别扭来扭去的行不行。”
“什么叫扭来扭去,你会说话不会。”
“不是,我……”
硬硬的东西抵在身上,小可一动都不敢动。
“过来,兄弟,让哥哥亲亲你。”

可怜的出前一丁寂寞的躺在碗里,等着重复再一轮的悲惨命运。

No19
小可:你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到底是什么?
阳光:北风横吹大雪纷飞的时候从宿舍到七教,步行。

“嘿,阳光,我给你念段诗吧。”
“没毛病吧你,中国经济不景气你也不至于失落成这样啊。”
“不是,我就是觉得挺好的,要不你自己看。”
“还是你念吧……谁的呀,别告诉我是汪国真啊。”
“我也不知道,是我一网友的签名档: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
“嗤~~这都什么老掉牙的东西啦,满世界都是,小女生喜欢的玩意。”
“等我念完――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而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想念,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想念,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而是你低哑的倾诉,我却听不懂你的爱语。
――啊,请说普通话。”
“噗”的一声,阳光没把持住,一口水全呛进了嗓子里。
“咳……咳咳……靠,你个杀人凶手……咳咳……你下手轻点,把我隔夜饭都拍出来了。”
“呵呵,谁知道你笨成这样啊,一口水又没人跟你抢。怎么样,刚才那诗,够牛吧?”
“牛,有意思,这哥们够创意。”
“那是,我认识的人,那水平……”
“你就吹吧。”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也许就在这间屋子里。

阳光好像还是老样子,还是叫他兄弟,还是到他的房间来玩游戏,还是经常叫上他一起去上课,还是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就满世界溜达,走在路上,还是喜欢对漂亮的女孩行注目礼,哦,错了,现在他关注的,有时候还包括漂亮的男孩子。
“嘿,小可,你看那个小孩,穿红外套那个,长得还不错啊。”
“靠,你个万年发情兽。”

有时还是会做爱,不经意的身体接触,你来我往的嬉闹,无所谓的碰撞,小小的一下眩晕,再睁开眼,就已经到了床上。
多数时候小可都是用嘴,那种全盘操纵的感觉总是让他沉迷不已,阳光也慢慢接受了用手服侍一下他的小家伙,看着自己的宝贝被这么个大男人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轻拢慢捻抹复挑,小可总忍不住想笑。
“你怎么用这么大劲,你以为是挤牛奶啊。”
“靠,你个小孩怎那么流氓。”
小可脸一红,不出声了。
过一会儿,
“你怎么还不行啊,我手都酸了。”

“说你笨不承认,就你那技术,也不像个身经百战的人啊。”
“废话,你又不是女人,不然我还费这劲,早直接进去了。”
说着说着,眼睛就不正经的乱瞟,上礼拜做了一,可惜操之过急,没润滑好就进去了,这么些天,小可说什么都不让他动自己后边。
“你想做啊。”
“啊?嗯。”
“想做你就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我这么好说话的人,你如果想做我怎么会拦着你呢,你为什么不早说呢,你……”
“少废话,快趴下。”
“哦,等我换个姿势,对了,我昨天吃的羊肉串有点不新鲜,今天肚子一直不爽,你做的时候准备点卫生纸啊。”
“恶……”
“你他妈的,再混蛋我不伺候了,快过来,我这要出事了。”
小可笑嘻嘻的伏下头,含住了那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小怪物。

端着漱口杯,吐出嘴里的一口盐水,小可模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呢,我没听清。”
“没事,我就是说什么时候让我也上你一。”
“真是,话都说不清楚,我当什么呢。……什么,你小子说什么?”
“靠,不同意就算了,嚷什么啊,全楼道都听见了。”
“听见个屁,你不许图谋陷害我啊。”
“什么叫图谋陷害呀,凭什么只能你上我不能我上你?”
“操,你说凭什么?”
小可不吭气了。

“喂,你走不走,我要睡觉了。”
“等等,我再灌会水。”
“你自己不也有电脑么,干吗老霸着我的?”
“跟你亲呗,用着你的东西就高兴。”

小可缩在被子里,小心的端详电脑前的男人的表情,随口分享着他看来的笑话,多好啊,完美的像假的。
“小可,过来看我把这家伙骂的都找不着北了。……嘿,睡着了啊,也不说盖好了。”
轻手轻脚的拉过被子,把那只冻得有点凉的手塞进去。

电脑停了,台灯关了,房门锁了,小心收藏手上淡淡的温暖,够不够做个好梦?

No2
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我说不定会觉得有点高兴。――小可义务劳动的根源。

阳光这两天都不在宿舍。
小可有点烦,心里躁躁的做什么都没精神,心里暗骂自己真是没种,说起来也是个男人,做这种小女儿情态,自己都觉得没劲。
正郁闷着,门口就有动静,安安笑嘻嘻的蹿了进来。
自从上在“山外楼”的不欢而散,这半个多月俩人都没见过面,小可倒是一直没忘阳光交待的“劝降”任务,看见安安,也是高兴。
“嘿,小可,怎么就你一个人,那个猪头呢?”
“不知道,我也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猪,不知道混到哪去了,大学校园里出了这么号人物,说出去都丢人。”
小可暗暗好笑,大学校园里出了他们仨,说出去不知道哪个更丢人。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不陪男朋友啊?”
“想你了啊,看你一点也不激动。”
小可哭笑不得。

“诶,安安,你和那个男的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我们好呗。”
“知道你们好,我是说,你们怎么认识的啊,那男的可靠么?”
安安凑过来,像发现了新大陆,“哎哟小可,真没看出来你这么八卦啊,嘿嘿,是阳光让你问的?”
小可脸一红,赶忙低下头。“不是,我这不关心你么,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有什么不愿意的啊,干都干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哎,小可,要不咱们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屋子里静悄悄的,两个人严肃的面对面坐着,凝重的看着桌子正中的那支转动的铅笔。
“停……停停停――哎呀!”
小可得意的笑笑:“说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不交待的话以后看见我都要尊称肖老师。”

“呸,你个小孩,整人的招都想不出。算了我好心告诉你,我们是今年五月份认识的,我去北京应聘一个工作,正好他是负责面试的人。”

铅笔继续转动……
“诶,怎么又是我,倒霉。”
“请回答,你为什么没有留在他的身边而要回到G大呢?或者去喝一口酱油和料酒的混合物。”
“你这算什么问题啊,谈恋爱也不能什么都不管啊,那个破公司那么烂,我干吗留下?……嗯……当然,刚开始的时候,也是因为想要离他远点。”

“嘿嘿,终于轮到我翻身了,说吧,你谈过几恋爱?”
小可犹豫一下:“两。”
“真干脆啊,都是大学时候么?”
“我说安安,你先转铅笔吧。”

“今天真是诸事顺利,”小可干笑一声,“接着说吧,你是因为什么才爱上他的?不说就要给我洗厕所。”
“你这问题怎都像计划好了的,行,我承认,他让我开心,真的小可,你知道么,和阳光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不夸我的,所有人都说我这么好那么好,可最重要的那一句赞美,我始终没听到。
“这个人不一样啦,真的,你不知道他怎么说我,反正他那么看着我,淡淡说一句‘安安你真可爱,我算捡到宝了’,我真的是高兴,有一个男人,我看中的男人,把我当成一件宝贝……”
“你们女的就是傻,瞧瞧几句甜言蜜语把你哄的,值个屁啊。”
“谁都这么说,可我知道,我什么都不用他给,只要他一直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你个傻丫头,白活这么大了。”
“行啦,转笔吧。”

“如果喜欢上一个人最想为她做什么?不然请站在楼道里喊三声‘我爱吃北院门口的臭豆腐’。”
“最想……什么都想,只要不犯法什么都行。”

“想过将来会和这个男的怎么样么?”
“没有,以后的事想也白想,爱怎样怎样吧,我没有谁都能活。……诶你怎么都没提别的要求?”
“知道这个问题你肯定会这么答。”

“现在喜欢的这个人是你想要和她过一辈子的人么?”
小可一愣:“你凭什么就确定我现在有喜欢的人?”
“甭管了,快回答,不然就去对看楼的老大妈说你想做她干儿子。”

“是,是我想跟他过一辈子的人。”

“最后一轮了啊,这样吧小可,我们不转笔了,一人问一个,不回答的就负责给那个家伙洗臭袜子。”
“凭什么啊,干吗让他占便宜。”
“嘿嘿,因为我知道你对那个最反胃。怎么样,敢不敢?”
“靠,有什么不敢的,我说实话不就得了,我先问。”
“好,让给你。”
“嗯,问了啊,如果看见那个男人的妻子,最想对她说什么?”
“不见,能躲多远躲多远。”
“万一碰见呢,比如她故意堵你什么的。”
“什么也不会说,也许这里面有我的错,但我也不想假惺惺的表示歉意。”

“行了,别瞎琢磨了,该我问了。嗯,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小可想了想,又想了想,终于意志坚定的:“行了安安,发短信告诉阳光,让他明天把袜子都拿过来吧。”

安安笑的嘴都咧了,拿出手机就是一通乱按,铃声忽然大作,小可还在想阳光这家伙还真不耽误工夫,安安就拎起了外衣,一脸遗憾的样子。
“小可我得走了,他来看我了,在楼下等着呢。”转身交待,“短信我可发了啊,到时候一定让我参观。”
“快走吧你,算我倒霉……什么,那个人来接你了?”
安安点头,“就在楼下呢。”
“让我看看?帮你鉴定一下。”
“哈哈小可,你是想起上相亲了吧,看吧看吧,等我什么时候把你介绍给他认识,我也算多个娘家人。”

俩人嘻嘻哈哈的下了楼,冬天黑得早,才五点钟天色就暗了下来。暮色四沉的院子里,一辆黑色的别克熠熠生光。
“这哥们混得不错啊,这小车……”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别听阳光诽谤。”
安安摇曳生姿的走过去,男人下了车,殷勤的打开车门。
两人亲密的窃窃私语,安安时不时的看看自己这边,知道她在说自己,小可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身子。顺着安安指的方向,男人微笑着眺望。
看见男人的笑脸,嗡的一声,小可脑袋大了。
有的时候,世界真的是很小很小。

No21
小可: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的话,那所有的事情就都好办了。
阳光:算了吧,如果明天真的是世界末日,那所有的问题都只能悬而未决。

屋子里没开灯,小可看着天胡思乱想,怎么说呢,不说的话也太对不起安安了,可是如果告诉那家伙他会看不起自己吧,这么没节操的事,亏得以前还跟他面前搞得一幅纯情的样子,操,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敢说个不字,跟他绝交。
靠,真能绝交,好些事情反而简单了。

楼道里传来铿铿的上楼声,这家伙,肯定吃得不少,步子都这么沉。
隔壁传出熟悉的开门声,小可顺着那个窟窿看过去,意料之中的看到那个家伙撅着屁股在床边摸索,妈的,这得攒了多长时间了啊,小可郁闷到家。
开门关门,然后就有人忽的破门而入,然后就是嘁哩喀喳的一阵乱响。
“靠,你猪啊,怎么不开灯?”
喀哒一声,房间大亮,阳帅哥手忙脚乱的扶住摇摇欲坠的衣架,地上一片狼藉的袜子。

“嘿小可,我可是一接到安安的短信就回来了啊,你就这么欢迎我?”
“要说还是你贴心,知道哥哥有难,来吧来吧,我数了,一共7双,你看是现在动手还是等明天我借个相机?”
“没事小可,知道你能干,肯定能独立解决,不过如果你提出,基于共产主义精神我也帮你一把。”
“行啦,没什么,我闻了,没什么味道,你差不多搓搓就行了。咳,安安和你闹着玩的,别在意。”
“小可,你怎么了……”
阳光诧异的抬眼看去,小可软绵绵的靠在床上,两只眼睛突兀的亮着,看的人心慌。
“阳光,过来我跟你说个事。”

慢慢的走过去,不着痕迹的把手放在那个有点冰冷的身子上,眼睛顺便瞟一下窗口。
“你傻啊,大冷天开窗户,瞎折腾什么?”叹口气,“行啦,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我呢。”
“怎么了,是不是安安说你什么了,她就那种臭脾气,只要看上眼的就不许别人说个不字,大不了咱不管她了,也是我不好,让你劝她,行了别闷气了,有点男人样子。”
“阳光,今天安安的男人来了,我见到他了。”
“你骂他什么了,傻吧你,安安正在兴头上,肯定得护着他啊。”
“那个男人我认识……我们……”
没动静,阳光手攥的死紧。
“是以前你找的那个家伙?甩了你的那个家伙?”
“不是,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也不爱他,可是……我们上过床。”

多遥远的事情了呢,那个黑暗的电影院,顾家明紧张的拉着林子颖,“男也罢女也罢我只知道我中意你”。
阳光还是站在窗口,冷风从他的手底下渗进来,小可打了一个哆嗦。
“阳光你别担心,我们……我们有用套子的,真的阳光,我发誓我一直很注意,我去检查,我明天就去检查,你不用理我了,你不用管我,我搬走,真的我明天就搬走,不会有事情我保证我是健康的,阳光……”
窗户“哗”的一下关上,隔绝了寒风和温度。

“擦把脸吧”,一块毛巾递到了跟前,小可顺手接过抹活了两把,阳光的手拍在背上,真舒服。
“行了我没事了阳光,你去休息吧,我想个办法和那个男人说说,他肯定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是gay的。”
“你个傻子,想什么呐。”男人温和的坐在床头,“不就是个一夜情么,没事没事,男人哪个缺这点毛病?”
“可是……我……”
“嘿嘿,你那个时候不是还没碰见我么?”
小可一翻白眼:“你丫少臭美。”
想想又是黯然:“算了,你别安慰我了,看你脸绷的,蒙谁呢?”
阳光轻轻拍拍跟前那个毛茸茸的脑袋,没说话。

“阳光,别多想了,反正不管怎么说,这男的也不可靠,我手机里好像还有他电话,等我找找,咱不告诉安安,直接把他叫出来,我去跟他说去。”
“你去说个屁,那男的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主,你去?拆不散他们俩再把自己赔进去。”
“靠,别把我说的不是男人。”
“你?”阳光斜着眼笑笑,“你长的就跟个走失的小孩似的,不蒙你都难。”
小可臊的忘了忧郁,一个枕头抡了过去。
“行了别闹了小可,把电话给我,我去跟那混蛋说去。”
“你去算什么,他认识你是谁啊,到时候问起来,再拖累了安安。”
“就这么定了,还是我去,反正我也看出来了,我就是替人相男人的命,你也别多心了,什么病不病的,一点常识都没有。”
“阳光……”
“又怎么啦,少爷。”
“你说我要是个女的多好啊,我就直接找了那个男的去,对,拉着安安一块去,靠,上去就给他俩嘴巴。”
阳光也绷不住了,“别抽疯了你,你若是女人,靠,小可,不是我说你,搁的男人堆里你算个秀气的,可要真做了女的,你就只有当老姑娘的命分喽。”
“没事小可,你就这样吧,挺好的。”

心里暖洋洋的,小可觉得自己真是窝囊,怎么就屁事不懂了,白操这么多心,这么想着,连带着也有了勇气。

“阳光,这么办吧,你去找那个家伙,我去跟安安说,把我的事告诉她,她爱咋想咋想。”
“不行”,阳光这回倒是斩钉截铁,“他们俩的事,你搀和进去算什么,咱甭干这赔本赚吆喝的事。”
“他们”,“咱们”,说得跟什么似的,小可低着头闷笑,就是,不管了,让阳光操心去,谁跟谁啊。
自己也不会说话,白让安安生气,再说了,这话说出去,自己无所谓,可她仔细一想,肯定能觉出自己和阳光的关系不对头,仨人这么铁的关系,非得给搅和了不可。
不管了吧,什么真心话大冒险,玩去。
不要去想,不去想安安明亮的脸,那么坚定的样子:“知道么,小可,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我一定要死在他的怀里。”

小可翻出手机,找出那个压在最底下的电话号码,小心翼翼的递给阳光道:“号码给你,就照我们说好的,你去找那个男人,我跟安安说去,我就告诉她我是gay,她也未必就能想到你。”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傻,那丫头精着呢,算了你先别管,我找那男的去,先看看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阳光笑笑,渐温渐暖,一室春风。
无比的浪漫,小可的肚子就这么不可救药的响了。

吸里呼噜的吃着阳光带回来的剩饺子,小可卒郁的直想把自己撑死。
阳光笑的要多恶有多恶,“嘿,小可慢点,知道你饿。”
“滚,少起哄,一边洗袜子去。”
阳光到不反驳,拿了个小板凳坐在地上,面前满满一盆泡沫。
小可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连声说:“你放着吧,真是,我都说给你干了,别让安安笑话我耍赖。”
“吃吧你,这都几点了,等你吃完,黄菜都凉了。”
嗯,饺子味真不错,奇怪了,以前自己不吃韭菜啊。
“阳光,你妈的手艺真不错,你这几天在她那可吃爽了。”
“没有,我就今天下午才过去,一看你们的短信就……哦,不是,我……”
半个饺子堵在嘴里,满屋子只听到小可努力的吞咽声音。

“哗啦哗啦”的水声,灰色的袜子搓了那么半天也没能恢复本色,阳光努力的涮着袜子,眼睛抬也不抬。
“小可,你跟我说,那个问题,就是安安问的世界末日那个,你的答案是什么啊?”
我想,我现在确定,如果明天真的是世界末日,我会觉得很快乐。
小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小可,我告诉你你可能不信,我在想啊,如果明天真的是世界末日,我也愿意就在这儿一边洗袜子一边跟你聊天。”

No22

小可:怎么约那么高级的地方,他请咱们请啊?
阳光:甭操心,我早想好了,如果是他请咱就可着点,如果他不表示咱们就点鱼香肉丝就啤酒,我打听过了,那里正搞啤酒节,只要点一个菜,燕京随便喝。

兜兜转转,又要和这个男人坐在一起,小可觉得生活真是充满了不确定性。
翻来覆去想了几天,最后还是觉得不能让阳光一个人来单挑,他那么个暴脾气,真弄出点什么事情出来,大家都不好看。
摆事实讲道理,小可提前发挥了人民教师的天赋,终于在不给号码的威胁之下,阳光勉强点了点头。
小可委屈的直跳脚,明明是他认识的人啊,凭什么让这家伙做主?

“见到那个人你别多说话啊,先就当不认识,说不定他早忘了你了呢。”
“不会吧,那天他好像看见我了,我觉得当时他神情就不对。”
“好,黑不隆咚的你还能看见他的表情?够细的啊,你们怎么没一块叙叙旧?”
“你他妈胡说什么呢,不早告诉你我们就没什么关系么?”小可贼忒兮兮的眨眨眼睛,“哈哈,我明白了,感情哥们你是吃醋了。”
阳光难得的脸红,“我吃个屁醋,我是怕你让人家直接给吃了。”

阳光的车子骑的飞快,傍晚的冷风嗖嗖的刮过,小可冻的直哆嗦,偏偏骑车那位还在抱怨,“靠,这都快腊月了怎么一点冬天的样子都没有啊,我出这一身汗。”
约的地方在城西,G城一直流传着一句顺口溜叫“城东穷,城南苦,城北十万不算富,城西干部满地走”,这里是政府机关最集中的地方,自然也就集合了G城最有特色的餐馆酒店。小可们呼哧带喘的骑到金碧辉煌的“福朔宫大酒楼”的门口,迎头看见的就是那辆黑色的别克车。
“小可,是那家伙的车?”
“嗯,好像是,你看车牌号也是京A。”
阳光撇撇嘴,“妈的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开这么骚包的车,你看这幅暴发户的样子,不就是个鼓捣电脑配件的么,高中都不知道毕没毕业,还他娘的男女通吃,有没有点节操啊……”
“行啦阳光,进去吧,别跟这酸葡萄啦。”小可拉着他的胳膊直撇嘴,靠,你现在还不是一样的男女通吃了。

服务生把他们领到了雅间里,一路上阳光还在嘟嘟囔囔的不痛快,“真是的,让他挑地方,你瞧他找的,明显想让咱们下不来台么。”
男人已经坐在了桌子边,记忆中棱角分明的侧脸正对着窗口不知道在想什么,阳光上前一步正要打招呼,男人已经站了起来,“肖可,好久不见,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你。”

小可觉得一阵心悸,真是的,怕什么呢,不就是个419么,就算……重来一回,也许还是要走那一遭。
然而还是那么难受,明亮的灯光,雪白的桌布,看在眼里全都走了形,只剩下一片混浊的暧昧,纠缠的人体和低哑的呻吟,埋藏在心底的空虚和混乱,让人窒息。
阳光大跨步的走过去,不着痕迹的把还在愣神的小孩推到自己身后,右手挑衅的伸出,直接拉住对面那人的胳膊:“我是阳光,安安和小可都是我朋友,就别废话啦,咱们是先吃后说还是边吃边聊?”
男人也改握住对方的手,还顺势摇了一下,“先吃点东西,大家都是朋友,别客气,就算我请了。”
“好,哥们你够爽快,小可,”阳光回头招呼,“过来点菜,孙先生请客,你不是早对这儿慕名已久了么?”

“二斤基尾虾,金品鲍鱼盅两份,孙先生要么?……嗯,好,三个吧……小可你爱吃清淡点的是吧,嗯那给上个竹笙瑶柱脯吧,怎么样,小可?”
“啊,哦……你随便吧。”小可都不敢抬头,琢磨着服务生不定怎么看这俩吃白食的家伙呢,还什么竹笙瑶柱脯,这家伙,明知道自己就喜欢吃红烧肉,
那边厢阳光还在大呼小叫:“哎,这安安她就是走背字,连个口福都没有,整天就爱吃个蚂蚁上树,看看,这多好的吃鱼翅的机会啊……罢了,孙先生,你就替他尝尝吧。”
潇洒的一挥手:“小姐,我们再添三份鱼翅捞饭。”
小可偷偷的瞄了一眼右手边,那个人到还是一贯的微笑,只是招呼服务员记菜单,不知道怎么的,小可就又想到了他发的无聊短信。娘的,做得好阳光,就是要宰丫的。
“……那什么,小姐,再给我们来瓶酒,不要洋的,一股怪味,先来两瓶五粮液再说。”阳光一甩菜单,“先这些吧,孙先生,今天咱们就不醉不归。”

No23
酒后总是容易吐真言,因为没有人会对饭桌上的话认真。――小可的一句箴言,非酒后

酒菜流水般端上来,金灿灿的杯碗盘碟晃人的眼,连筷子都是镀金的,沉甸甸的压手。
清冽的酒泛出了杯口,男人伸手取过一杯酒,直接递到了小可跟前。
小可一愣,赶紧伸出手,杯子早让阳光接到了自己手里。
“孙先生,你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我先干为敬。”爽快的一饮而进,急的小可直冒汗,知道这家伙酒量低酒德差,可别过一会儿正事还没说就开始撒酒疯啊。
“孙先生”端着酒也悠悠的开口了,却是对着小可:“肖可,真抱歉,我还是没有能忘掉你,虽然好像你已经记不得我的名字了。”
阳光额头上青筋攒动,“你老针对他干吗,告诉你他现在早和你没什么关系了,你他妈少跟这吃着碗里占着锅里,郑安安的事情还没跟你算帐呢。”
男人也不急,还是一贯温和的笑,夹一筷子江珧柱慢慢的品,小可使劲按住阳光挣扎的右手,吸一口气,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孙振祥先生是吧,能再见到你,我也觉得挺意外的。”

抿一口酒,胃里稍稍有了点暖意,就这样,小可,沉住气慢慢说。
“我很遗憾我们会因为这样一个问题再碰到一起,我想,既然我们直接见了面,许多问题就不用再说了,安安是我的……嗯,我们的朋友,也许你是个游戏的高手,可是她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对象,潇洒的方式有许多种,可不应该包括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孩子。”
“伤害么?可是,如果我告诉你……我是真的喜欢她的呢?”
阳光“腾”的一下站起来,“你他妈的放屁,你就是看见人家失意了就趁虚而入占便宜,小可,安安……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
男人还是一贯的沉稳:“也许我最初的接近确实得力于她的空虚,可是,阳光先生,我不知道,是谁给了我这样的便利?”
满室的安静,然后是酒杯甩在地上的清脆响声,服务生惊诧的进入又张皇的走出,还习惯性的带上了门。
小可死死攥住身边颤抖的手,尽量让语调保持平静:“男女之间的事情一言两语也很难讲清楚,况且以前的事了,翻这种旧账也没什么意思,孙先生你说喜欢,好,就算你对她也有感情,我们还是希望你能放手,我想你也清楚,并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够通向幸福。”
顿了顿,“况且,我想你也不希望她知道关于你的这一切事情吧。”
低下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桌子底下有一只手反客为主的拉住自己,紧紧地握住,心里渐渐的踏实,知道此时此刻,我们还是在一起。
对面的男人也端起酒杯,小心的轻品。
“小可,你所说的关于我的一切事情,是指我和你之间的事情吧,这个我在又见到你之后就想和她说了,就是顾忌到你……没错,我是没节操的男女通吃,可总也有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

阳光愤愤的插嘴:“你他妈的废什么话呢,喜欢,喜欢值个屁用,安安她27了你知道吗,她早就想定下来了你知道么,是,我是对不起她,这个债我认了,我背,可是,我对不起她一,我就不能再看着别人欺负她……小可和你的事情,你不说我们也不想提,陈芝麻滥谷子的事情,也就你他妈的还跟这显摆,你别以为说句爱就万事大吉,爱了就能在一起了?爱了就有一辈子了?”

真是的啊,爱又有个屁用呢,小可的耳边呜呜乱响,心也跟着一阵一阵的悸动,他忽然有点可怜对面的男人,傻了吧哥们,你以为自己是情圣,其实不过傻逼一个。

“孙先生”的声音也透出了落寞,他轻轻的转动着空了的酒杯,眼睛凝望着一片虚空。
“阳光,你现在和小可在一起对么?那你告诉我,你的‘在一起’就是天长地久么?”
没有人回答,明天不是世界末日,再怎么睁大双眼,也看不见天的尽头。

“我可以很老实的告诉你,我没有想过和我太太离婚,婚姻里头包括着太多的东西,是我无力解脱的,可是,我对安安的感情是真的,这和对我太太,对以前的其他人,包括对小可的都是不同的,我喜欢她,我只能保证在我和她一起的日子里,这个感情都是真实的。”
“我许不出什么未来,可我知道,如果现在安安就在这个屋子里,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告诉她我爱她。”

杯盘狼藉的桌子上,歪七扭八的躺着几个酒杯,冷下去的鲍鱼凝结成了皱巴巴的一团,咬在嘴里有一股疲倦的怪味,三个人亢奋的彼此碰着杯,空气中漂浮着失了章程的风言风语:
“孙振祥,你……你他妈的混蛋,说的比唱的好听,操,你就是他娘的会煽情,你就哄小姑娘吧,你个骗子,你也说爱,她也说爱,感情至上去吧,啊……蒙谁呢,谁他妈没爱过,谁他妈不爱,都是占便宜卖乖……”
“靠,小可,你就找这么一位?哈哈,笑死我了……我说小可,守着他,你累不累啊?”
“孙……孙振祥,你还少来这套,我早看清楚你们了,都以为自己是情圣,其实一个比一个傻逼,你们……你们……我呸。”
“嘿嘿,小可,告诉哥哥,你还喜欢我是吧?”
“喜欢,呵呵,你个傻逼,这还用问,摸摸,看这心跳的,我告诉你啊,这下边也不老实啦。”
“靠,安安,安安你哪儿呢?过来诶,这有俩唱戏的诶,过来看看……安安,咱不能输给他们,来,我告诉你,我喜欢你着呐……”
“你问我爱你有多,我爱你有几分,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
“靠,小可,你就不长进吧,又……又跑调喽……月亮,月亮有个屁用啊,石头一块,还爱呢。”
“就……就是,小可,咱……咱不唱了,咱让这骗子做个代表,嘿,哥……哥们你听好了,我阳光可发誓啊,只要你……你肖可不提,我他妈的绝对不会先离开你,绝对不会……”

No2
未雨绸缪――小可不久前才知道,最后一个字念mou,二声。

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没亮,小可迷迷糊糊的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心里暗骂着是谁这么不长眼,“野蛮女友”的小调响彻整个屋子,他迅速的按下接听键,传出来的是那个男人一贯沉稳的声音:“喂,请问是肖可么,我是孙振祥。”
“小可,抱歉这么早就打扰你,我只是想请求你一件事情,就是关于我们俩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安安,不,我不是想瞒着她,我只是想亲口告诉她,我答应过她不会对她说一句谎话,我不想对她失信,放心,我不会对她说出你的名字的,我不想你们之间出现裂痕,但请给我一个亲口向她解释的机会好么?我会尽快就告诉她的。”
小可不出一声的挂断了电话,顺手把电池卸了下来。

再醒过来的时候楼道里已经响起了炒菜的声音,宿醉之后的头沉沉的疼,但终也是再睡不着了,他慢慢的撑起身子,动也懒得动,就那么斜挂在床边,脑子里一片混乱。

昨天晚上,最后仨人都喝的乱七八糟,模糊记得最后那个孙振祥死活要他俩留在酒店里凑合一晚,自己本也想这样省事,大家一块挤一晚算了,偏偏隔壁那家伙死活不同意,三个人里属他醉的厉害,力气却也极大,拉着小可就往外走,连自行车都没要,却是醉的厉害,到底怎么回来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小可苦笑一下,说是醉了,偏偏那些个莫名其妙的疯话却都好像刻在脑子里了,眼前晃啊晃的,总是那个人的影子,和他说话时那种舍我其谁的劲头。
隔壁一直也没个动静,小可有点心急,今天阳光三四节有课,看这架势,也不知道他是上课去了还是没起来呢。小可扒拉开暖气管旁边那个破洞,眯着眼睛使劲往对过看。
“扑”的一下,他直接被吓倒在了床上。
邃的小洞里,赫然一只黑漆漆的眼睛。

隔壁传来的笑声直接点燃了这边的导火索,小可套上衣服,风一样的刮了过去。
“你丫还没醒酒啊,发这种神经!”
安安笑的没心没肺,“哈哈阳光,我就说嘛,小可肯定会生气,就你,还说什么他听你话,老实了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以后少欺负人家啊。”
阳光也不恼,伸手葫芦葫芦小可的脑袋:“我说,真生气啦,不至于,逗着玩玩吗,咱不气啊,看让这丫头笑话。”
被他这么半真半假的哄,小可也撑不住了,顺手拍下那只还在自己头上转悠的手,两只眼睛就瞪起来:“你他妈就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怕你忘了上课关怀你一下,你倒来吓唬我。”
“嘿嘿,知道你好啊,这不没拿你当外人么,行啦兄弟,知道你关心我,你也忒操心啦,你哥哥我是那种糊涂人么,我今天不到九点就醒了,本来还想叫你吃早饭去呢,结果一看,靠,你睡的那叫一香,我都没舍得叫你。”
小可脸上又觉得有点烧,心里也舒坦不少:“你上课没耽误吧,没出什么岔子吧?”
“没有,也不看看我是谁,就咱那水平,别说是昨天晚上的酒,就算让我拎着酒瓶子上课去,我也能来段醉话三国。”
旁边安安早笑的直打跌:“哈哈小可你就听他吹吧,我今天闲的没事去听他课,嘿,人家老先生,愣说鲁肃外号凤雏,是诸葛亮的干弟弟,进了曹营三年没说话,最后帮着周瑜借来了东风。你说这都哪跟哪啊,底下那帮学生都听傻了。我说阳光,你就等着你们院分你吧。”
阳光倒是镇静:“分就分吧,反正这回怎么说也赖我,”转头冲着小可道,“兄弟,你可一直说要同甘共苦的啊,怎么样,我遇到这倒霉事,可得好好犒劳犒劳我啊。”
安安也在一旁跟着起哄,小可傻在地下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来心里就乱,这时候更烦了。这算怎么回事啊,阳光你什么意思,你昨天借酒撒疯,那现在呢,你说这个,我听了算什么意思?

看着小可一脸挂不住的样子,安安也停了笑,忙不迭的转移话题。
“诶,我说,昨天你们这娘家人当的怎么样啊,没给我丢份儿吧。”
阳光还没张嘴,小可想起什么似的赶忙问:“哦我正想问你呢,那个男的今天怎么和你说的啊。”
“和我说?他就没说什么,就说你们俩人不错,尤其是阳光,说他那叫一个古道热肠,一看就是个教历史的,还说你看上去就特懂事,不过外和内刚,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怎么样,准吧,反正我觉得特准诶。”
阳光不耐烦了:“准个屁,少在我跟前提他,就那男人,除了嘴好使就没有能要的地方,也就你当个宝贝。”
安安也不乐意了:“你怎么这么叫真啊,不是告诉你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以为我还未成年,还得受你监督?”
“靠,就那么个东西,我告诉你安安,有些事我不愿说,就他,就他……”看一眼小可,阳光停了嘴,愤愤的坐在了床上。
“行啦你俩怎么一见面就吵,别闹了安安我问你,他还跟你说别的没有,说没说要跟你交待点什么事情?”
“没有啊,”安安一脸的莫名其妙,“哈哈小可,你从他那里挖出什么来啦,跟姐姐说说,要是让我抓住把柄,呵呵,到时候精神赔偿费分你一半啊。”
话里全是笑意,可是仔细看看,眼睛里面透漏的不是紧张是什么。
小可随便找了个借口,赶忙溜回了屋子。

别是睡觉睡糊涂做梦了吧,他拍拍自己的脑袋。
掀开枕头,电池和手机各自孤零零的躺在下面。
重新开机,查找号码,已接来电:
屏幕上清晰的显示着,06:40,孙振祥。
门被推开了,小可赶忙关了手机,回头看看,却是阳光走了进来。
“安安呢?”
“走了,约了人吃饭。”
跟谁吃啊?小可想问,转念一琢磨,这不犯傻么。
阳光也不多说话,就那么呆呆的站着,小可碰了碰他胳膊,
“嘿,跟你说个事,我想搬出去住了。”

No25
阳光:你想找个什么样的房子?
小可:不用太好,能搁张床就行。
阳光:嗯,得搁的下张双人床。

搬走?阳光一愣,这算什么事故?
“怎么了你,有毛病啊,这挺好的宿舍不住上外边凑合什么去?”
“不是,我想了想,那个姓孙的混蛋肯定是不会和安安说什么的,他今早又打电话给我,乱七八糟说了一通,中心就是不让我和安安说,可是,我想……”
“操,”阳光一拍桌子,“你就想自己告诉她去是吧,怕我搀和进去所以想搬出去再说是吧,是,你他妈的就是个圣人,牺牲自己去吧,成全别人去吧,你有种,肖可,行啊,你,安安,你们都是,你们奉献,你们成全,你们把好事做绝了,可我呢,小可,我怎么办?”渐渐歇斯底里的声音,听的小可心惊又心疼。
“不是阳光,你别这么想,我……”那么多的话要说,却出不了口。
身边的男人还是固执的站着,刚刚还嬉笑着的脸绷得那么紧,小可拉过他的手,想了想,又靠近一点,慢慢的圈住了对方的腰。
肩膀上沉甸甸的,脸庞被男人的头发刺的有点痒,耳边渐渐响起那么低哑的声音,直接敲在了心里。
“小可,我是个混蛋对吧,我辜负了安安,她才和那个姓孙的混蛋好了,那个人说爱她,我可不信,我以前就是那么爱的,说起来的时候热情似火,能把自己都感动的鼻涕眼泪一大把,可真的要承担责任了,就软了,就他妈的成了块废物点心……”
“不是,阳光,别这么说,你就是……”
你就是像个孩子,那个总也长不大的孩子,天真浪漫,没心没肺,可以毫无负担的飞到任何一个地方。
“行啦小可,别安慰我。我知道我有多没劲,我的同学有人都成家了,我去串门,一房间的家务事看的人头大,可他握住的东西那么实在,不像我,就算快乐,也是空的。”
男人的胳膊也渐渐拢起来,仿佛两手相持,就是半个人生。
小可的眼睛干涩的发痛,甜蜜,酸楚,怜悯,疼惜,那么多的感慨挤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只是轻轻的抚着对方颤抖的脊梁。

“好了,别难过阳光,没事,我懂,有我呢,我懂……”
别这样说,傻子,我会难过。

“小可,我知道我好多地方不行,可是,这一回,别自己承担,靠我来,好不好,我想让你也靠我一回。”
轻叹一口气,这家伙,闷了这么半天,终于算憋出句话来。小可挪挪早已麻木的脚,试着站直身子 。
“你个傻子,我刚说句话就把你刺激成那样,压的我气都喘不上来。”
阳光这才注意到俩人的紧密无间,赶紧松开拢在小可腰上的胳膊,不由自主地就退后了两步,小可没防备,一个不小心打了个趔趄。
胳膊就又回到了腰间,嗯,不错,力道正好。
气氛正好,环境正好,温度正好,俩人的肚子正好又不约而同的叫唤了一气,哥俩就勾肩搭背的买饭去了。

呼噜呼噜的吞着炒面,小可的嘴还是说个不住:“阳光,我还是得跟你说,我是真要搬出来的,就算没有安安这档子事,我也打算搬了。”
“算了吧小可,我想了想,咱就算告诉她又能怎么办啊,说了,她肯定也是扛一句‘那时他不是还没认识我么’,说不定她也就是图个新鲜,你越劝,她越死心塌地,不理她,过了这个劲她也就不上心了。”
“不是,阳光你听我说……”努力咽一口面条,看着男人跟前动都没怎么动过的饭心里真是不落忍,“我想了,这个事情怎么也得告诉她,大家朋友一场,瞒着这个不仁义,况且……”
况且,你也是于心不忍的吧。
阳光想了想,没说话,只是狠狠喝了口跟前的啤酒。
“别喝了,昨天醉成那样还没够啊。”小可劈手夺过酒瓶子,“况且,我想光这么瞒着总不是个事,安安一看就是个明白人,不会看不起我的。”
“不是,那丫头嘴巴大,保不齐……”
“不会,她当你我是朋友,才告诉我你家那点事,你别给人家上纲上线。”
“我没有,我……”男人狠狠撂下酒瓶子,“我他妈这不是怕你吃亏么。”一巴掌拍到自己嘴上,“靠,打你这贱嘴。”

小可想笑,很想笑,可还是努力憋住气,尽力让声音不那么激动:“别神经了,让人看见以为是怎么了呢。我也想,你看咱们楼里,说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可万一出个什么事情,总不大好看,还不如我出来,反正D城房子便宜,我打听过,就学校附近的一室一厅,一个月房租带水电才300出头,多点钱,省多大心啊,你如果过来,也……”
脸啊,小可,大小伙子一个,红成这样可是不怎么漂亮。
阳光终于露出了他那个欠揍的招牌笑容:“嘿嘿,你说得也在理,那这么办吧,你找房子去,等个周末我帮你搬。……不过,咱可说好了,那房租我得出一半。”
小可一口面没咽下,差点呛出来,阳光手忙脚乱的拍打着他的背,太阳暖暖和和的照着,好一个艳阳天。

俩人吃饱喝足了往家赶,边走某人边回味不久之前的一顿大餐。
“操,这年头真是男人有钱就变坏,你看那摊儿甩的,我那么讹他,嘿,人家脸都不变一下。”
小可不答茬,他现在想起服务生当时的表情都臊得慌。
“真是的,还有那酒,难怪人家编顺口溜说九等公民是教员,还他妈真是没见过世面,说实话,我昨天喝多一半都得赖那酒太好。”
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阳光一拍脑袋:“小可,我记得昨天晚上咱俩趁着酒疯说了一通醉话,你记得都说什么了?我没得罪你吧。”

小可头都不抬,只是快步的往前走:“走吧你,别跟这胡诹了,都醉成那样了你还指望我记什么啊,我早喝的屁事不知道了。”

No26
小可:阳光你妈妈可真好,以后你可别惹她生气了。
阳光:她那是对你,对我可从没这么体贴过。我说小可,你不会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吧?

小可就开始慢慢悠悠的找房子,阳光有时候闲了,也和他一块儿转悠,G大周围是一片破烂的居民小区,价钱却便宜的惊人,照小可的意思,随便找个落脚的地方就得了,阳光少爷脾气,偏爱挑来捡去,好像出来住的不是小可而是他自己,有时候弄得小可也烦,可看看那个人梗着脖子和人争执房租的模样,又觉得好玩。
俩人更是成天凑在一起,见到安安的日子就更少了,偶尔说起来,阳光还总是那么一幅咬牙切齿的样子,小可也不愿意提,只是经常的打打电话。
“安安,是我,小可。”
“哈哈,小孩儿,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关心你呗,这么久也没个消息。”
“嘿,说的跟真的似的,没记错的话,我们前天才见过面啊。”
“ft你管那叫见面?咱们当时好像是隔着条马路呐,我还说过去跟你打个招呼,嗬,你跑的那叫一个快。”
“不是……我……”电话那头顿了顿,“我总觉得我们家老孙跟你有点不对付,他看见你过来就皱眉头,小可你说,他这是为什么,嘻嘻,是不是看见我跟你好他吃醋啊?”
小可气的要骂街,他妈的,一定得告诉这个傻丫头,这么个没品的骗子,亏得当初自己还当他真是对安安有心,看来还是自己太幼稚。
“哦……我和他……算了改天再说吧,他现在对你怎么样啊,敢欺负你告诉我啊。”
安安也没有追问,只是絮絮叨叨的讲俩人的甜蜜温情小case,小可听的心里发堵,却又不想打断。
“行啦行啦,别显摆啦,知道他对你好,哦安安,我问你个事情,你知道阳光最近怎么了么,我总觉得他不大对劲,整天没精打采,情绪特别低落,问他也不说。”
“嗯……今天几号?”
“12月19号吧,怎么了?”
“哦……”安安沉默片刻,还是痛下决心的说,“21号,就是后天,是阳光的妈妈的生日。”又是停顿,小可也不催,等了半晌安安才又道:“他16岁那年,也是这一天,他爸爸和他妈离婚,跟着另一个女人去了广州。”

阳光一下课,急赤白脸的就跑去找小可,进了屋衣服都不脱,就是急冲冲一通乱吼。
“靠,你小子有病啊,你跑安安那瞎打听什么去,还买……还买……”
小可指指桌子上摆的包装精美的葡萄酒礼盒,努努嘴:“你说这个?安安说你妈最喜欢这种酒啦,我看你没空,就去帮你选了份礼物。”
“我们家事用不着你管,少跟这装好人,一个破生日,就不过了又能怎么样?”
小可也不生气,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别跟个小孩似的,耍什么小脾气啊,我问了安安,你妈妈今年可是50大寿啊。”
“操,用不着你说,我妈多大我不知道?反正我不想回去。”
“你耍什么个性?平常说起来你不是也看的挺开么,何苦就这一天过不去,你不回去?让你妈一个人孤零零的过五十大寿?你也忍心。”
“不是,我……”阳光郁闷的挠挠脑袋,“小可你不知道,我有多怕这一天,每年都一样,说好的,谁都不想那回事,都不想那个男人,可是没办法,菜端上桌子,总会忽然发现少了一个人,以前生日,都是我爸给买的蛋糕,上面总写着‘老婆生日快乐’。可现在呢,现在你让我写什么?”

“我妈每都笑呵呵说咱们今年得过的高兴点,可实际呢,没有一年不掉眼泪的,我妈那么个明白人,一年的委屈都攒这一天了,看着她难受,我心里什么滋味?与其大家一块不痛快,我还不如躲出去,让她一个人发泄发泄就得了。”
小可越听越不是滋味,“靠,我当你是为什么发愁,感情就是这个,是,阿姨她这天心情不好,那你就更得陪着她,你倒好,往外躲,有你这么做儿子的?你陪着她,委屈也是一家子的委屈,扔她一个人,你也忍心?”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他妈是不是男人,使男人就得有点担当。”
阳光也有点动心的样子,可还是忐忑,直愣愣的看着小可。
“要不,小可,你和我一起去行不?”
小可懵了,一起去,这算什么状况?
对方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对,一起一起,你也别光嘴上说,该出手时也得出手啊,前年安安和我一起给她过的生日,虽然气氛也不好,但总比我们俩人强,你一定得去,况且我跟我妈那念叨你不是一回两回了,我妈整天说让你上家去看看。”
小可的脸红的像苹果,一起?给阳光的妈妈过生日?
啊,这样算不算见家长呀?

冯大姑?念叨着这个奇怪的名字,小可又一笑的直不起腰,阳光一个劲的推他:“行了行了笑会儿的了,又不是头回听说。”
“不是,我……唉阳光,你妈妈真就叫这个名字?”
“你就是他妈的没文化,知道个屁啊,古代有学问的女的都叫这名字?”

小可站在门口,看着对面那个脸上带着淡淡的皱纹但仍然美丽端庄的女人,不知道怎么觉得那么舒坦,鬼使神差的就蹦出来一句“冯姑姑好”。
“冯姑姑”笑咧了嘴,忙不迭的拉着他进了屋。

有个少爷在客厅里看电视,客人却苦命的窝在厨房帮忙打下手,分工取决于一句中国古话,叫做“能者多劳”。
小可卖力的剥着蒜,心里也有点犯嘀咕,这样合适么,被那小子一说就头脑一热跑来了,人家阿姨每年就这一天发泄的时间,还让自己给搅合了。
阳妈妈对小可却是意外的喜欢,拉着他的手直说看上去就可人疼,小可浑身不自在,这都什么话啊,怎么听怎么像贾母见了林黛玉。
阳光还在一边起哄:“是,您说的没错,我就知道您喜欢这样的,这不才带回来溜溜么。”
小可气的呲牙咧嘴,还没决定到底要不要开骂的时候,一瓣橘子就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这个……这个猪头,这要让阿姨看出点不对付来,不得抡着笤帚轰我啊。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阳光一个劲的和小可练贫,把个“冯姑姑”笑的合不拢嘴,虽然眼角眉梢偶尔还是透出点忧郁,可毕竟不是阳光所说的那种痛哭流涕的场景,仨人对这局面都挺满意。
吃完了饭,阳光被支使着去做那项他唯一擅长的家务劳动,小可和阳妈妈在客厅边聊天边看些以前的照片,小小的阳光胖成了一团,跟个小皮球似的跑在爸爸身边,英俊的男人挽着妻子的手臂,满纸是溢出来的情款款。
小可不敢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揉眼睛。
“看阳光小时候多胖,都是吃出来的,我和他爸那时候一个月能拿300来块钱,全给这小子买吃的了。”小皮球捏着块蛋糕,奶油吃到了鼻子上。
“这孩子从小就淘,这是他九岁的时候,掏马蜂窝让给蜇的。”满脑袋包的愣小子,骄傲的站在槐树底下。

“这就是他爸爸,我们刚结婚的时候,好多人都说他像演电影的金焰。”
小可没看过那个时代的片子,可照片中男人飞扬的眉毛,透漏的是那个年代的意气风发。
“这个……”纤细的手指抖了抖,“这是潘惠惠。”
小可的脑袋“嗡”一声响,为什么呢,保留着这样的照片,就为了随时拿出来,让自己心痛一下么?
旁边的人还在慢慢的解说,是属于五十岁的波澜不惊:“挺奇怪吧,其实也没什么,照片这东西,就是个念想,陈年的旧事,对错早就不清楚啦,我留着,想想曾经认识的人,以前的样子,现在的样子,看得见心里才踏实,况且,她以前也是我的学生。”
十年前的旧事慢慢的回放,成熟的优雅对抗无拘无束的青春,失败或成功,只留下脸上的时间印痕。
“阿姨,您可真好,”小可激动的说着,“以后阳光再惹您,您可别生气,跟我说,我跟您一伙。”
说出来,才暗骂自己真笨,人家一家子的事情,自己跟着瞎掺和,哪挨哪呀?
温暖的手按在小可的手背上:“我就说你这个孩子懂事,肯定是阳光跟你抱怨啦,别提了,以前每年这一天啊,我心里都不痛快,别看表面上豁达,女人吗,有几个真能放得开?其实也不是单为了这个,这一年,各事溜样的不顺心,都挤在这一天找地方泄气呢,弄得阳光都不愿过来,说是看着憋气,要不是你这孩子,我估计他就算来了也坐不长。其实啊,我就是发泄发泄,要不然不痛快都憋在心里,人老的都快。”
“阿姨你才不老,看着跟他姐姐似的。”
“老姐姐”脸上春光灿灿,厨房中走出来的苦命劳力愤愤不平的说:“小可没你这么拍马屁的,我看上去有那么老么?”

时钟嘀嗒嘀嗒的走,时间不早了,小可起身告辞,阳光也拉起大衣,说要跟着一起回去。阳妈妈也不拦着,倒是小可觉得不对劲,还劝他留下在家住几天。
“小可你就让他回去吧,知道他和你一块呢,我也放心。”
“哦,那个,阿姨……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小可差点把舌头咬掉,紧张的直哆嗦。
阳妈妈根本没注意他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嘱咐自家儿子:“平时多照顾着人家点,别对自己朋友也那么不上心。”转脸又对着小可叮咛:“有事就来找阿姨阿,别见外,一个人在外面,就拿这当自己家啊。”
阳光粗声粗气的答应:“知道啦妈,瞧你嗦的,有我罩他呢,你瞎操的哪门子心啊。”

No27
小可:阳光,对不起。
阳光:兄弟,没关系。

搬家的日子选在了礼拜三,正好是12月2号,满街的人都喜气洋洋的准备过圣诞节,漂洋过海远道而来的圣诞老人们站在各个店铺的门口,把印着圣诞标志的传单气球纸巾塑料袋四分发,而阳光就在午后最温暖的阳光抚慰下,“哼哧哼哧”的骑着一辆破三轮车,穿过这片华的街巷,拐进一扇破烂的铁门里。
三轮车上载满了乱七八糟的家当,还有一个一脸不好意思心里却乐开了的小可。

进门,停车,看着一车的锅碗瓢盆衣服铺盖,阳老师仰天长啸:“靠,小可,怎么又是五楼,怎俩可真是五楼命。”
“我还想问你呢,我说要三单元那个二楼的,你非说那是西晒住着不舒服,况且……”小可翻翻白眼,“什么叫‘咱俩都是五楼命’,这明明是我的房子。”
阳光似笑非笑的眨眨眼睛:“哎呀小可,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啊,你看我连家当可都搬过来啦。”
“靠,你这也叫家当?”小可狠狠一脚踢翻地上的纸箱,撒落满地的统一牛肉面。

连抱带扛的把东西都运上了五楼,纵然是两个大小伙子也还是累得够呛,幸好屋子已经提前收拾过,草草铺上床单,俩人就东倒西歪的横在了床上。
屋子曾经简单装修过,四壁铺满了90年代风格的夸张壁纸,看着一片晃眼的金黄色,小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碰碰旁边的阳光:“诶,你看这屋子,我怎么觉得这么眼熟啊。”
阳光微微张开眼:“靠,以前住的人没水平呗,装修的跟宾馆标准间似的。”
对啊,这般的熟悉,石化宾馆的小房间,金色的壁纸和电视机,初冬的第一场雪。
小可摇摇头,凑过去一点,再凑过去一点,小心的靠近,让温度一点一点的升高。
一只手慢慢的探到了肋下,阳光的声音蛊惑的吹进耳朵里:“兄弟,乔迁新居,庆贺一下吧。”

80年代的老房子,廉价的床垫与双人床,合着寒风一起飘进来的,还有模糊的女子悠远的声音:……Merry Christmas,我最爱的人……
一切都飘得那么远,寒风、歌曲、过去和未来。

天早黑了,体力消耗过量的两个人却是刚从酣睡中醒来,小可踢踢身边的阳光:“行了快起来吧,出去吃点东西,我饿死了。”
阳光朦胧的抹一把睡眼:“吃什么啊,我想吃海鲜。”
“呸,都月底了,还海鲜呢,等找个机会你再宰那个姓孙的去吧。快起来快起来,一会儿大排挡的包子都撤摊了。”
“操,圣诞前夜啊,没有火鸡就算了,还让我吃包子。”阳光顺手拉起小可,“走走,欢度圣诞,咱也改善改善去,怕什么啊,我卡里还有2来块钱呢。”
“可这离开工资还有十来天呢啊。”
阳光嘿嘿一阵坏笑:“我可是观察了好一阵子了,据我判断,你的卡里少说还有5多,今天不宰你,更待何时?”

小小的西餐厅里坐满了时尚的男男女女,小可跟在酒足饭饱志得意满的阳光身后,满脸的别扭:“你也是,非找这么个地方吃饭,多难受啊。”
“怎么,不好吃啊?我以前和安安来吃过,我们都觉得挺不错的,你看我今天吃的这叫一个多。”
废话,和漂亮姑娘来,当然不错。
压低声音,小可闷闷的开口:“那里边坐的都是谈恋爱的,咱们找这地方吃饭,多怪啊。”
那人还是一贯的张狂:“靠,怕什么啊,别跟做贼似的,咱又没干坏事。”
小可还要说什么,那边厢人早就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回头嘱咐:“嘿,别乱走跟这儿等我啊,一会就回来。”
小可傻子一样戳在餐馆门口,暗地里把阳光的家人老小都祝福了一个遍。

正又冷又气的哆嗦着,一个小盒子递到自己眼前,小可莫名其妙的打开,几根黑乎乎的小棍子摆在里面。
“这是什么玩意?”
“没见过了吧,简易烟,烧不着人的,你看大街上人都玩呢。”
小可四看看,果然不少人手里都拎着一根闪闪发光的东西,四溅的火星,映照出喜气洋洋的节日的脸。
阳光掏出一个打火机点燃小可手里的几枝,五颜六色的火“突”的四射出来,小可兴奋的来回晃动着,流光溢彩之间,是一团喜气的两个人的脸。

“哈哈你看这多像流星,阳光你快点,赶紧许个愿,说不定能成。”
嬉皮笑脸的凑过来,阳光故作严肃的说:“许愿许愿,老天爷保佑,让我一转身就能捡到钱。”
“靠,你个俗人,”小可不屑的撇撇嘴,“老天爷别听他的,还是保佑我吧,让我的教师资格考试能顺利过关。”
笑着,闹着,扭成一团的两个人,管它呢,管它是东方或者西方,管它是商业或者民俗,这都是我们的节日。

焰火渐渐的熄灭了,小可拎着烧剩下的半截棍子,扔进了街边的垃圾桶里,直起身,拉着阳光转身要走,身边擦肩而过的人流中却传来不和谐的声音:“哧,那俩人同性恋吧,怎么跑这儿来现啦。”
阳光愤怒的要追过去,被小可使劲的拽住胳膊,拉进了旁边漆黑的小巷子里。
阳光揽着身边小孩颤抖的身子,声音残破的一塌糊涂:“嘘……没事了小可……没事,别难受,来……过来小可,我在这儿呢……有我陪着你……”

No28
阳光:你那么紧张干什么,不是前阵子还打算直接告诉安安你是个gay么?
小可:我说你怎么这么白痴,我是打算告诉她我是,可没打算让她知道你的事啊。

圣诞节这天正好是礼拜四,G大的规矩是每个礼拜四各系开例会,总结一周工作。小可一学期都没课,所以格外珍惜每周的例会时间,就指望这一天跟同事交流交流呢。可惜事与愿违,混了半学期,说的上话的本系中人除了老刘主任就是一个郑安安。
这天小可却误点了,昨天白天累了一天,晚上和阳光俩人在新房又折腾的够呛,一觉就睡到了下午,他正在哀叹又浪费了一接触大众的机会,就听见大门被敲的山响,打开门,看见一团喜气的安安。
红外套红裙子,一团火“嗖嗖”的满客厅乱转。
“嘿,小可,你这房子不错啊,这么宽敞……哟,这沙发够硬的啊,以前房东留下的吧,赶紧换个好的……哇,你墙上这面镜子真不错,这么大,你说你一男人要这么个大镜子多浪费啊,来块让我照照……呀我觉得我又胖了……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小可傻在当地:里屋可还睡着个大活人呢。

懒洋洋的声音从卧室传出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郑大小姐啊,不陪着你们家孙大款,往我们这穷家小户的跑什么啊。”
小可抱歉的看看安安,对方却还是一幅无关紧要的样子,连蹦带颠的跑进卧室。
“怎么,不行啊,我就是想来,你烦我,小可不烦,快出来,看我给小可带什么来了?”
“嘿,你慢点……我这衣服还没穿好呢。”
跌跌撞撞的走出卧室,阳光一脸嚣张的笑意:“呵呵,小可,快看看郑小姐给咱们带什么礼物了?”
“什么就‘咱们’,我是送给人小可的,祝贺乔迁之喜,有你什么事啊。”
“靠,这不一样,他的不就是我的,是吧小可。”
那一位早又一幅坐立不安的样子,昨天因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引发的不痛快,现在又飞速的膨胀,真是的,说这么暧昧干吗啊,这要是让安安看出来,这要是……
真是的,我要是个女的就好了,小可又一想到这个愚蠢的问题,我若是个女的,绝对不让自家男人当着别的女人面还不系好衬衣纽扣。

安安带了一只电火锅做礼物,据说这叫做“吻锅”,是搬家的首要礼物。两个从来没下过厨的男人看得一阵发愣,吻锅?那到底里面还要不要放菜呢?

商讨的结果,安安和小可去超市买菜,阳光留在家里继续收拾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小可知道,这是某个人还想再迷瞪一会儿的借口。

熙来攘往的超市里,青年男女推着小车慢慢的溜达。
“安安,你和那个男人的怎么样啦?”
“还行吧,反正现在还看不出什么问题。”
这叫什么话,这件事情根本从一开始就是问题。
小可还是沉着性子继续问:“他对你还好吧,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瞒着你。”
“小可,你这到底是想问什么啊,如果他瞒着我的东西被我发现,那还叫什么‘瞒’啊?”
“不是,我是说……那,这么说吧,如果你发现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会不会和他分手?”
“不会。……我和他分手只会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不再爱他。”

安安顺手拎起一盒羊肉片放进购物车,随意的问道:“小可你说,谈恋爱的感觉像什么?”
像什么呢?那么的甜蜜,紧张,伤感,难以捉摸。
“像……像巧克力?”
“哈,小孩儿你可真逗,阿甘都出来了。我觉得啊,恋爱就好像在针尖上跳舞,那么的绚丽夺目,可是看不见的伤口淋淋,血都流在暗,不去看,自然不会发现,不停的旋转不停的飞跃,停下来,就是万丈渊。”
“你不快乐,是么安安?”
“不,我快乐,可是,点点滴滴微薄的快乐,不知道能不能攒一个幸福。”
“算了安安,换个人吧,跟着他,有什么前途啊。”
“傻了吧你,这也不是说换就换得了的啊。小可,说说你吧,你现在到底有没有人啊?”
小可想了想,又想了想,红着脸低着头:“有。”
“天,你不要那么肉麻兮兮的好不好,我都不好意思说我认识你了。”

收款台旁边排了一长列人,俩人站在队尾,一边排队一边磨牙。
“嗬,你现在改吃粉皮了,不要粉丝了啊?”
“嗯,改了,这个筋道,费牙口,吃的时间长。”
“哎,我说小可,你到底什么时候让我看看你那位啊?”
“着什么急啊,早晚有你见到的那一天。”小可背地里吐吐舌头,真的见到了,你可不要昏倒啊。

火锅热气腾腾的驱赶着小屋里的寒气,三个馋人吃得不亦乐乎。阳光边吃边说不够辣不过瘾,小可湖南口味更不用说,俩人越吃越觉得意犹未尽。
阳光拉开一罐啤酒,豪迈的倒进嘴里:“小可,你要是寒假不回家就好了,咱哥俩趁假期好好出去玩一趟,你说去哪咱去哪,咋样?”

“行啦别喝啦,赶紧吃口菜,你若半夜发酒疯小心我把你直接踢回宿舍。”
“哈哈,蒙我。我还不知道你?”
安安在一边起哄:“去哪玩去哪玩,我也要去,阳光咱仨一块去吧。”
“你……你少起哄,跟着你们家男人玩去。”
“别啊,我可不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咱一块去吧,再说了,他哪有空和我旅游去啊。”
“那……那也不带,带你……带你小可就不高兴了嘻嘻……”
“你醉了快别说胡话了走回屋睡觉去快点我扶你进去……”小可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拖着阳光就往卧室走,安安一个人目瞪口呆的守着火锅,喝的半醉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想,到底阳光刚才说了句什么话来着,怎么把小可急成这样子啦。

No29
对方原谅或者不原谅你,不在于你所做的事情,而在于你的所作所为给对方所造成的伤害。――安安对阳光说的一句话。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过着,小可窝在新屋子里,白天看书晚上玩游戏,每天两餐大排挡权作遛弯,临近期末考试,别的老师忙着出题监考四脚朝天,偏是有这等闲人整天胡吃闷睡逍遥自在,羡慕的某个苦命人直咽口水。
阳光依旧隔三差五的跑来凑热闹,吃饭,聊天,看碟打游戏,偶尔加一项有益身心的小运动,小可很满意这样的生活,虽然还不大清楚对方的真实心意,可这样稀里糊涂的也挺好。

屏幕稀里哗啦的抖动着,葛尤顶着那颗著名的光头,神秘兮兮的对着手机调情,阳光顺手牵过小可的手机,一阵乱摁。
“有病啊你。”
“嘿嘿,检查检查啊,看你有没干什么坏事?”
小可一把夺过自己的小moto:“也就你丫有这毛病,快,拿出来让我看看,坦白从宽啊。”
阳光一把揽过眉飞色舞的小孩儿:“瞎叫唤什么,能让你抓住把柄,那我还混个屁啊?”
“靠,你他妈的,你还真敢说。”

夜了,男人早就沉沉的睡去,小可小心翼翼的抓起枕头旁边的手机,翻了个身,把绿色的荧光藏在被子里。
“没有短消息。”
看着屏幕上的几个字,小可不知道该放心还是郁闷,想想自己这般的小女人姿态,他都觉得脸红。

考试周转眼已经过半,小可早就订好了回家的票,半年没有回家,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爸妈了,反倒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这阵子妈妈电话里总是拐弯抹角的打听,这回去,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安排,想想开学初那莫名其妙的相亲,小可无由的微笑,如果老妈知道自己通过相亲找了这么一位,怕是这辈子都不敢再给自己或者别人介绍对象了。
还有两天就走了,这几天阳光都要监考判卷子,也很少有空过来插科打诨,想想再见这混蛋说不定就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总觉得心里惴惴的,草草吃过晚饭,小可是看书没动力,上网没兴趣,扔下鼠标,起身四的找外套,真是的,那个混蛋,晚上明明没有什么事情吗,也不说过来看看,妈的,不管了,先上门臭骂他一顿再说。

摸着黑慢慢上楼,小可的心在雀跃着,搬出去不过半个多月,却感觉对这狭窄黑暗的楼道无比的怀念,三楼拐角的地方,那个人温暖的双手仿佛还置在腰间。冰冷清澈的月光洒在楼梯上,奇怪了,印象里这一段楼梯应该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啊,那么的黑,吞并一切,只剩下身边的男人。
摸索着继续上,四楼,五楼,那扇熟悉的门虚掩着,透出昏黄的灯光,随着灯光透出的,还有清脆的笑声。

妈的,这个色猪,不去看看我,原来跟这泡马子呢,小可憋着笑冲进去,一幅“捉奸在床”的架势:
“哈,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我说怎么也不去找我,原来在这……”
错愕的看着屋里的场景,没说出口的话消失在一个未知的地方。

还是熟悉的房间,小甜甜依然嚣张的绽放着笑颜,老旧的电脑还在吭吭哧哧的下载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几本书摇摇欲坠的摞在桌子上,床铺还是乱的不堪入目,被子还是展开着拖在床头,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除了女人窘迫的表情。
“呀阳光你这混蛋你怎么也不锁门天啊……你是阳光的朋友么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让我……”迅速的拉过被子,遮住自己衣衫凌乱的上身。
小可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他只是迅速的退出去拉好门,随口道了一句“对不起”。
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床上纠缠的衣衫,看不见女孩羞涩的容颜,看不见窗户中映照出的自己瞬间苍白的面容,也看不见,那个男人混杂着惊诧、焦灼、歉意和恐惧的眼睛。

见到安安小可并没有显得特别诧异,反倒是女孩子一脸紧张的样子。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门,拉着对方,不说话也不放手。
“行了安安,这么激动干吗?”
“你们,你们俩……你和阳光……”
“我们没事,遇上点不痛快,吵了几句,他让你来的?没事,你看我这都该走了,不用他送了,我回去了,等过了寒假……”
安安怔怔的看着对方,轻轻攥住小可的手,客厅里的破沙发那么硬,小可觉得连心都硌疼了,身上的力气一丝丝的被抽取干净,最后一点坚持就断送在了女子温柔的双手中。
没有眼泪,干燥的天气蒸发掉了所有的悲伤。

“你个傻子,怎么都不和我说,你都不拿我当朋友,你们俩,告诉我啊,你这个傻孩子。”
告诉你,能怎么样呢,能阻止自己的陷落?能防范对方的游戏?能拦的住这根本是看得见的意料之中?
“我没事,真的没事安安,我早明白的,他又不是gay,我勾引他的,真的,他就是图新鲜,你也知道他,我没什么难过的,大家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啊……”
“你怎么这么傻,小可。”
无所谓的笑笑,谁又不傻呢,看别人的爱情一清二楚,看自身的纠缠迷迷糊糊。
或者,就算是真的明白,也还要难得糊涂。

黄昏了,没有人去开灯,俩人就在黑暗中默默的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随口说着话。
“我一直以为你早看出点什么来了呢,原来也是才知道啊。”
“早就觉得你们俩不对劲,还是好几个月前呢,哦,就是别人给咱俩介绍那之后……”
“我记着呢,那个茶馆,也不知道还开不开了?”
“就是那,他回来就乐的跟什么似的,我还笑他,说又不是女的,至于激动成这样么?”
“他呀……他肯定是觉得我好欺负,逗着我好玩。”
“嗯,他也是这么说的,可我总觉得不像。”

……
“他后来总和我说你的事,可有几天忽然就不提了,那时候我早认识你,就问他,那家伙也不说,神不守舍的不知道想什么。再见到你们俩,就是你生日那回了。你们就是那时候……的吧。”
小可死命的闭上眼睛,别去看,这是你自个的房子,就算一样一样的金色壁纸,也再没有那种类似的温暖。
“小可,你别撑了,你这样,我都难受……”
“我真没事,真的,可能是心里早就想过好多回了,连点吃惊的感觉都没有。况且怎么说都是我先招惹的他,人家一直让着我呢。”
安安缓缓摇了摇头:“他是真的难过,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大半夜的他冲到我那,幸好孙振祥不在,他跟我说,我都懵了,怎么了呢,一直当成哥们的两个人,忽然成了那种关系,我……”
“算了甭说了,我都说不怨他了,我就是觉得特尴尬,你说这算怎么回事啊,我没什么,回家待待,过了这个劲儿就好了,你回去吧,就告诉他说我没事,大家还是朋友。”
“小可,你……你原谅他好么?他就是个孩子脾气……”
小可转过头,眼睛里簇簇的发亮:“这话,也是他让你说的,他让你劝我的?他干吗自己不来说。”
“他不敢来,真的,我拉他过来,他不动,就是闷闷的抽烟,他说,他看不得你难过的样子。”
是啊,他看不得就可以躲起来,我受不了却只能承受。
“说这个还有什么劲啊,反正他也没这爱好,何苦把自己搭里边,趁这个事正好做个了断。”
“不是小可,我问他对你到底怎么想,他不说,可是,肯定不是你想的这样的……”安安沉默片刻,决断的继续,“……小可,你要是真喜欢这个混蛋,折腾他一阵子,就原谅了算了,我了解他,他这肯定是动了真格的,你放过他这,他以后说不定就彻底改了,你们俩以后……”

“安安,你说,我们为什么要谈恋爱呢?”
“为了……”一瞬间的失神,“为了那种内心的充实感觉吧,喜欢一个人,心就不会再漂泊。”
“是啊,我也这么想,喜欢着他,想着他,患得患失,可就是高兴,心是实在的,就好象那,我们遇见有人胡言乱语,我真难受,好好的喜欢一个人,却被说的那么难听,可他说,‘没事,有我呢’,我就真觉得没什么了,没什么好怕的。”
“嗯,他最不肯让自己喜欢的人吃亏的。”
“可是,我知道,就算我再和他走到一起,我也不能去相信他了,他说的话我都不敢信,那还在一起个屁啊,就算人在一块儿,心还是空的,虚的,那太难受了。”
“可是,就算以前,他也还是……”
“你是想说他以前也没少了这种偷腥的事儿吧,”小可又无所谓的笑笑,“我知道,可是,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永远都不会明白我会这样的排斥,我以前也常想,这个家伙,背着我不定还搞什么呢,我都不去多想,看不见,就什么都没有了。可这回,我碰上了……也说不定,我是故意要让自己碰上的。”
“真的……真的就这样了,你就不想挽回了?”
小可安静的看着她说:“安安,我知道你是因为和阳光是朋友,所以才来劝我的对吧。可我们也是朋友啊,你告诉我,作为一个朋友告诉我,你这样劝我,是出自你的本意么?”
安安沉默半晌,才缓缓的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有没有一种方式,可以让每个人都得到幸福?”
小可微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好像这个长他三岁的女子还只是个小姑娘:“好了,安安,回去吧,一切都会好的,现在咱们都太激动了,等我从家回来的时候,说不定一切就都变了。

No3
人生何不相逢。――好几,小可都想找个高人请教请教这句话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小可索性爬起来,守着两个旅行包傻傻的闷坐着,半年的风风雨雨在脑子里转来转去,想着刚认识的时候,心里每天翻来覆去的提醒自己,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没料想,还是这样惨淡的收稍。

车票是早上五点钟的,他四点不到就收拾了东西要走,外面还是一片茫然的黑,跌跌撞撞的下了楼,却看见楼道口有点红光时隐时明,刚在奇怪这么早会有谁不睡觉跑这来闲逛,心头便是一阵悸动。
那人转过头,清冷的月光映着,不是阳光是谁?
“你这么早就出来了?我还说来得早了,刚点只烟,就瞅见你下楼。”
“你五点的火车,这么早过去,候车室冷,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怎么穿这么点出门啦,你不感冒刚好么,换上我的大衣,比你那件挡风。”
……
一片混乱的话语,小可根本没注意对方在说些什么,拎着旅行包,就直直的自他身边走过。
一只胳膊拦住了去路,还是那么的理直气壮一往无前,小可轻挥手拨了开去,以前的自己真正是个傻子,不就是横插过来的一只手么,何苦三番五被阻了去路?
那只手转而抓住了旅行包的带子:“小可,怨我也罢恨我也罢一刀两断也罢,再让哥哥送你一回,成么?”

空荡荡的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俩人就那么拎着包慢慢的走着,脚下是踩过无数的路面,拢着热气腾腾的菜包子追逐的跑过,勾肩搭背亲亲热热潇洒的走过,快散架的小三轮驮着一车破烂吱吱扭扭的压过,小可想起一句话,没有人能够两踏过同一条河流。当时是满头雾水,现在方恍然大悟,曾经承载了那么多青涩的幸福的马路,只能存活在记忆里了。
心中这么想着,却不觉得有多难受,小可自嘲的笑笑,一回生二回熟,果然,自己是习惯了。

G大和火车站离得不算远,俩人走到的时候也刚刚四点半多一点,默默的走了一路,在小可是无话可说,阳光却觉得满腔的不适却找不到一个突破口。
这么一个人,当朋友,当知己,当兄弟,一起笑一起闹,愁也告诉他,闷也告诉他,欢畅高兴也要告诉他,身边有这么个人,踏实到心窝里。
可还是有点不一样,一个人安静的时候,半夜猛醒过来的时候,心中忽然怦怦乱跳的时候,总有个小孩儿冒出来,眯着眼睛微微的笑。
湿润的唇温暖的身体,纠缠着撩拨着,冷火灼伤了身。
不敢去想,有一天,这一切都会离自己远去。手紧紧的捉住对方的胳膊,知道那个人会疼,知道这种掌握根本没有用,可还是不能放,只怕一松手,就是万劫不复。
小心的掰开对方的手指,小可一字一句的嘱咐着:“你回去吧,我也该上车了,回家的时候替我向阿姨问个好,大过年的,也没能去看她。我的房租还交着,你那还有钥匙吧,在家待烦了想过去住住也成,就是别带不相干的人过去,屋子太乱。那个孙振祥的事情我也没跟安安提呢,按说她现在反正都知道我的事了,告诉她也无所谓。可我又想了想,说了能怎么样,都是陈芝麻滥谷子的事情,看她现在这个幸福的样子,多享受一刻是一刻。说不说的,你看着办吧……”
阳光茫然的听着,机械的点着头,话语停了,自己手中沉甸甸的行李被接了过去,轻飘飘的失了分量,空虚的让人抓狂。
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上了火车,浅蓝色的车身在路灯照射下泛着温暖的光,熟悉的脸庞伤感的贴在玻璃窗上,浅浅的对着自己,阳光觉得心头发紧。
猛地惊醒过来,奋力的跑了过去,阳光拍打着冰冷的玻璃,狂躁不安的声音惊动了全车厢的人:“小可你下来好么,你晚一天走成么,小可,小可,你不会走了就不回来了吧,小可,小可……”
两个穿蓝色制服的乘警上来拉开了他,汽笛长鸣,车轮滚滚的驶向了前方。

小可麻木的坐着,曾经波澜不惊的心脏开始阵阵的抽搐,看着男人痛心的样子,听着那样声声入骨的低唤,说不动心,傻子都骗不了,心底那个小小的角落,一地碎片扎的心痛。
天亮了,车厢里渐渐热闹起来,他对面坐着的一家三口,父亲伸出脚踢一下儿子的小屁股,小不点的男孩子撅着嘴张开眼睛,哼哼唧唧的从妈妈腿上爬起来,桌子上摆着爸爸刚刚弄好的方便面和小蛋糕。
“妈妈,吃蛋糕。”
“不行,先去洗手洗脸,睡醒觉脸都不洗就吃东西,幼儿园都怎么教你们的?”
“咳你就让他吃吧,火车上呢,哪那么多规矩。”
“你就惯吧,就没你这么当爸爸的,你懂不懂教育?”

“你懂你懂,操,事儿妈一个。”
“你说谁呢你,有你这么说话的么,我告诉你***,这是在火车上,我不跟你计较,你还别不讲理……”
俩大人争的脸红脖子粗,小男孩在一边蛋糕吃得不亦乐乎,抬头见小可正看着自己,咧咧嘴,得意的做个鬼脸。
小可拼命的低下头,把脸埋进厚厚的衣服里。
手机嘟嘟的响,按开一看,是安安发来的短消息:小可,无论你要怎么样,我都是支持你的,至于阳光,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了。我家的电话是*******,孙振祥手机*************,我爸妈那里是********,无论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找我,一定一定不要委屈自己。
关了手机,小可闭上了眼睛,终于随着列车的颠簸晕晕沉沉的睡了过去。

时睡时醒着,窗外的景致渐渐脱离了北方的苍劲和粗糙,有了点不一样的温润。火车到家的时间应该在下午六七点钟左右,小可拨了个电话给家里,听着妈妈絮絮叨叨的嘱咐,心里才稍稍觉得有点踏实。
“行了妈我知道了,你不用接我来,我都多大了还接,说出去让人笑话。”
“嗯……嗯……没事我在外边随便吃点就行了,你们吃你们的吧。”
“啊,叫什么啊……哦算了别喊他了让他睡去吧,等我回去再说。”
小可疑惑的挂断了电话,家里来了个人,据说是自己的大学同学,谁啊这是,以后可得嘱咐嘱咐爸妈,都不认识人家,怎么就能让进家来呢,这也太没警惕性了。

下了火车,天已经全黑了,在北方待的久了,家乡阴冷潮湿的气候反而觉得不适应,抽了抽鼻子,他随手拦了辆出租车。
站在楼下,看着熟悉的阳台上熟悉的灯光,小可一直挺的绷直的身体有了第一丝的摇摇欲坠,吸一口气,小可,你是回来孝敬爸妈的,可别给他们添乱。
推开门,一直酝酿着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客厅里多了一个人:
苏林。

No31
能取暖的,除了别人的拥抱,还有自己的体温。――小可对一首歌的新理解

这顿晚饭让小可郁闷无比。
其乐融融的家庭聚会,色香俱全的家常菜点,因为这么个不请自来的男人,小可吃的心神不宁。
偏又是极会敷衍的人,不知道怎么哄的老两口,老妈看他的眼光温和又亲切,老爸虽然表现的挺平淡,但筷子底下显功夫,苏林跟前的饭碗里五八门的食物堆成了山。
“小苏多吃点,看你也这么瘦,和我们家小可一样,是不是现在都流行这样子啊,搞不懂你们了,皮包骨的有什么好。小可,把芹菜吃掉。”转过头温和的笑笑,“这孩子就是挑食,都不知道他大学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妈……”小可忍耐不住的低低唤道,对面的苏林投过来一个了然于心的眼色。
这个混蛋。

洗过澡,小可觉得自己每个毛细孔都透着疲倦,差不多两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现在给他一张床他就能满足的忘了一切。

所有的悲伤、无助、失望与落寞,都是睡醒之后的事情了吧。
随便跟爸爸妈妈又聊了几句,小可就困的上眼皮打下眼皮了,老妈还在旁边叨叨:“睡觉去吧,看看困的这个样子,在外面一个人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这么大个孩子了,就会让妈妈操心……”他站起来就往卧室走,苏林也就随着要跟进来。
小可眼睛一瞪:“你干吗,我要睡觉了,有事明天再说。”
苏林还没开口,小可的妈妈就上来打圆场:“小可,怎么和人家说话呢,小苏大老远过来一趟,又是诚心诚意来看你的,不许耍小孩子脾气啊,晚上让他也睡你房间好了,我们这里太潮,这个时候打地铺非生病不可。”
苏林像模像样的还要客气几句,反被小可一伸手拉进了屋里。

房门一关,小可说话的声调也随之降低,表情却越发的咬牙切齿:“你他妈的跑我们家干嘛,你怎么哄的我爸妈?”
苏林也不着急,缓缓开口,还是那般低沉好听的口音。
“小可你先别急,我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就是……好了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可是,我也是没办法啊,那时候咱们那么穷,我都觉得对不起你。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咱们在一块儿,每天连顿像样的饭都他妈没有,要不是今天伯母说起,我都不知道你还爱挑食……”
小可不耐烦的轻咳:“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吗,到底什么事快说。”
“不是……我就是来这里参加个画展,顺便就……”
小可撇撇嘴,难得还有人看上他的画。
苏林却不高兴了:“小可你那算什么表情啊,是,我承认那时候没人搭理我,可谁没个走背字的时候,你等着看吧。”声音又软下来,“我是真的觉得对不起你,你看,我有带礼物给你啊,来,打开瞧瞧。”
包装精美的锦盒递到小可手里,黑丝绒的底子上,valentino的袖扣熠熠生辉。
小可淡淡的笑笑,随手放在一边:“挺好看的,可惜我一个教书的,戴这个不伦不类。”疲倦的伸伸懒腰,“行啦,留你住一晚,明天走人吧。以后也用不着再拿这个说事儿,你也明白,当初咱俩分开和你穷不穷的没有什么关系。”
不再搭理他,小可自顾自的缩进被子里,闭上眼睛,一滴眼泪才终于滑了下来。

身后的床垫微微一沉,小可也不理,还是自顾自的睡着,却感觉温热的身体渐渐贴近,曾经无比熟悉的气息缭绕着四周,他回手推了一把,却被苏林轻轻攥住了手腕。
“小可,别难受,我在这儿呢。”
小可一下子抬坐起来:“你他妈的又要干吗?”
那个人却十分的委屈:“我没想干嘛啊,就是听你在一边难过,就想……小可,你在外面这半年遇到什么事了,我看你从一进你家门就没真正高兴过。”
“他妈的关你屁事?”
“其实,其实……我早后悔了,真的,那天你一走我就想拉住你来着,不知道怎么就……妈的,你骂我好了,要不解气,打两下也成。”
小可被气的哭笑不得,沉下嗓子拨拉开那只探过来的手:“你他妈的不做演员真是可惜了,想装情圣找别人去,我这台子小,供奉不起你这名角。”
苏林也不多说,只是看着他笑,小可心里一阵气苦,本命年过不去,看来自己的倒霉是没个完,这些个假做真时真亦假,怎么偏都叫他碰上了,人家都是牛人,万径中走,片叶不沾衣,就自己一个认死理的傻逼,活该他妈的受罪。
苏林的手慢慢的抚上他的肩膀,小可微微的一颤。
轻轻巧巧的,纤长的手指就滑落进了睡衣里,皮肤紧张的绷住,脑后的血管突突的跳动。
手指熟悉的捋过前胸,小巧的乳头轻微的颤抖,温润的嘴唇在耳后小心的亲吻,牙齿轻咬住耳垂,温柔的情话和着轻喘直运到神经的最。
小可挣扎着,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的把自己从这片看不见的沼泽中往外拉,蛊惑的暗语和着男人强健的手臂一起制止着他的挣扎:“小可,来,试着抱抱我,把那个让你伤心的人彻底忘掉,还记得那句歌么:我们拥抱着就能取暖,我们依偎着就能生存……小可,找到一个怀抱,比找到一个人更重要。”
所有的坚持终于酝酿成了最后一点力气,小可奋力挣脱出苏林的怀抱,气喘吁吁的站在床前。

看着男人错愕、失望的表情,小可一字一顿的说:“你知道我很喜欢那首歌,所以不要用你的自以为是去改造它。还有……”他抬起头,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无论我遇到了什么事,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就算再怎么痛恨小偷,也不会自己去做贼。”

隔壁浴室响起了哗哗的流水声,苏林对着墙壁,做了一个无力的微笑。

No32
“与子偕老”不是你想选就能选的,那是一种境界。――小可对苏林说的一句话

天还蒙蒙亮小可就睁开了眼,旁边的苏林还在老老实实的睡着,看看旁边还在睡着的那个人,想到他昨天的举动,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看来是真的对这个男人免疫了,要搁以前,自己就算抵挡,估计总还是会有点感觉的,不像昨晚,到后来就觉得恶心。这下算是彻底的冷了,看来真是自己天性凉薄也说不定,人家别人缅怀一段恋情怎么不得惆怅个三年五载的,哪像自己这般的速战速决。
当然,这也还是因为有阳光。
现在想起这个名字,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痛彻心肺了,虽然还是有什么东西钝钝的锉着心脏,其实心里早就明白,这事阳光也没有多大错,他一向也就是这么个德行,想想刚一开始的时候,自己幻想着他能够男女通吃都觉得激动,这人真是既得陇复望蜀,小可无奈的笑笑,平心静气的想想,阳光比苏林好了不知道多少,他总是……总是还拿自己当兄弟的。
眼前还模糊晃动着列车临开动前阳光惨白的脸,那么毫不掩饰的伤痛和恐惧,连自己都是第一回看见,安安说过的话也还在耳边,心里也想过他说不定对自己是动了真格的,可是……
小可想起了以前看过的肥皂剧里,另一个也很阳光的小男孩嚣张的吐出的话――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吗?

洗漱一番回来,床上那个懒人居然还在睡,小可推推他的肩膀,苏林皱着眉头缩缩脖子,意义不明的哼哼两声,眼睛忽忽闪闪的挣开又闭上,以前俩人一起的时候,小可就是喜欢他这幅将醒未醒的样子,为了这个,差不多每都是提前起床然后叫他。可现在也没了这个兴致,伸手就把男人从被子里往外抻。
“起来起来,别睡了,还有事要问你呢?”
“这才几点啊?操,七点半,小可你疯了。”男人嘟嘟囔囔的挣扎起来,“我平时都是十点以后才起床的,你怎么都忘啦。”
“少废话,你平时爱几点几点,可这是在我们家。”小可点上支烟,“说吧,到底跑我家来干嘛,昨晚太累了都没问清楚。”
苏林尴尬的摇摇头:“小可你真是……我确实是来参加个画展的,结果到了这里才想起是你老家,我当时就给你打电话了,可怎么也打不通,我记得你说过你爸妈都是一中的老师,就跑过来碰碰运气,结果嘿,我一问看门的,他直接就把我领你们家来了,呵呵,看来你在这里还是小有名气啊。”
“少他妈废话,那行,现在你人也见了歉也道了,也可以走了,哦对了,”小可回身从桌子上拿起那个小礼盒,“这个你拿回去退了算了,我还不知道你?有钱了就烧包,没钱了还不是自己受罪?也攒着点吧,咱们都是成人了,总不能……总不能老把自己当小屁孩儿啊。”
苏林拍拍小可肩膀,笑的了无痕迹:“你呀,比我还小七、八岁呢,别这么亏欠自己。”

“小可,这又是什么样的混蛋,让你这么难受?”
“吃饭吧你,关你什么事啊?”
苏林委屈的喝口牛奶:“我关心你啊,好歹咱们也……算了我不提了,我也看出来了,你是巴不得我赶紧走,以后再也别出现在你跟前。”
听他这么一说,小可倒不好意思把话说的太绝:“也不是……我就是……算了过去的事情了,现在说也没什么意思,我就算原谅你了吧,以后……以后你还是尽量少找我,咱俩反正都这样了,再交朋友的时候,对人家真心点。”
一口面包送进嘴里,使劲咽了咽,满口的面糊哽住了喉咙。
一杯果汁递到他手边,小可感激的接了过来,苏林的手架在他后背,一下一下的帮他顺着气。
“小可,你真是可爱,我知道现在说这也没什么意思了,可我还是想告诉你,其实……其实我这来,本来是想和你……折腾了这么多年,我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回头想想,就你还能让我觉得踏实点。”
小可哭笑不得,喝了几口果汁,气顺的差不多了。
“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哦,你想安定了,就来找我,你还真以为我这安静的港湾就活该等你这浪子回头?”口气变得激动起来,“你,你们这些人,都他妈是自私自利的胆小鬼,总以为世界都是给你们准备的,靠,放屁,什么叫在一起?喜欢一个人,喜欢的不得了,分不开放不下,那才算水到渠成,就他妈你们这种人,想玩了,世界等着你,想定了,找个傻子一起过安稳日子,凭什么啊?”

杯子再也端不稳,一片果汁溅到腿上。
苏林过去接过果汁,一片眼神波澜不惊:“你说对了小可,我还就是这么个混蛋,胆怯,孬种,不敢投入,不敢放弃,不敢恨,不敢爱――我和所有这些个激烈的感情,都是绝缘的。”
“算了别说了,你这么个样子,我都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也不是冲你,好些事情,我明白,可是,没办法接受。”
“我知道,我倒想你是冲我来呢,看你这样子,我都有点嫉妒那家伙了。”苏林顿了顿,“小可,还是你行,你总坚持的住,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总觉得,你到最后一定会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那就借你吉言吧。”
“嘿嘿,小可,我以后尽量的不会打扰你了,可你看这,我还得在这儿盘桓一个礼拜了,这几天,你先陪陪我成不,就算尽地主之宜了。”

No33
不能回头,回头就会变成盐柱。――《圣经》中的话,小可与我们共勉

日子还是不咸不淡的过着,无法发泄的伤痛被刻意埋在心底,仿佛就真的淡了化了,白天带着苏林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间穿来穿去,平常看惯了的景物,换了一个人的眼睛来观察,也带了点不一样的感觉。有几说起什么东西,小可不知道想到了哪里,不由自主的就打个冷战,苏林总是迅速的把话题引到别的地方,俩人依旧客客气气的做着朋友。
白天还好混,晚上却总是麻烦,小可本就不是躺下就睡的人,纵使心里没事,也要翻来覆去一阵子才能睡着,更别说现在,只要一合眼,脑子里就像过电似的放幻灯片,晃来晃去的,总是那个人的样子,还有车窗玻璃外那张焦灼的脸,这时候,如果再推波助澜的来几声苏林的鼾声,小可就恨不得要抬腿踢人了。
可是,仍然无比珍惜,身边一点陌生的体温。

手机里存满了短信,差不多都是安安发过来的,小可想现在女孩子的接受能力可真强,自己和阳光的事情,想起来也应该算惊世骇俗啊,怎么这姑娘就一点芥蒂都没有的接受了,想想以前为了瞒住她和阳光商量来商量去,自己都觉得不仗义。
短信的内容其实都大同小异,总不过是问问自己过的怎么样,还有没有偷偷伤心,春节打算怎么过之类的话题,对这些问题,小可都觉得无法做答,只能任它们寂寞的躺在手机里。
还有一类短信,小可总会看,反复的看,看完就迅速的删掉,怕刺痛自己的眼睛。
“小可,我在你的电脑前头呢,我以前都不知道,《天之痕》是这么好玩的游戏。”
“咱们这又下雪了,我看天气预报说,冷空气后天就上你们那块去,出门穿厚实点啊。”
“快过年了,今年又是我和我妈俩人,怪闷的,我妈又开始编书,这回她打算弄一本中国性虐待与性迫害实录,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系里那帮老师听说了,不定要说什么怪话呢,嘿嘿,也就是我妈。”
“安安那我什么都没说,等你回来再说吧。”
“小可,现在你肯定都睡着了吧,我就躺在这张床上想咱俩的事情,白天的时候不敢多想,可现在是半夜,好多东西都趁这机会往脑子里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可不想说请你原谅那种狗屁的话,我知道,你要是蹦出一句‘原谅’来,咱们俩就真完啦。说实话,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以前瞒着你好多事,可当时做的时候,真是没多想,我真混是吧,我现在什么都不敢保证,连说句我以后改都不敢,有什么用啊,说了你也不信,你可一定得回G大啊,我现在最怕的就是开了学才发现你已经走了。我又自私了是吧,只考虑自己好过,都不为你着想,可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跟安安说,她总说我是杞人忧天。可我没法不害怕,我发给你的短信你都不回,我知道你肯定收着了,那就好,本来就是想让你看看的,你不回,我心里也有准备,可还是想你的消息,电话你是肯定不会接的,你可一定得回来啊,哪怕就回来骂我一句呢。真他妈嗦,这么多废话,我觉得可能都发不出去了,那也挺好的,你收到了也是添堵,还不如就让它飘在风里算了。”

371个字8个标点符号,小可默默的算着,点击了一下“回复”,然后就看着显示屏不知道怎么办好。
写了删删了写,最后还是选了“退出”。
咬咬牙,再看一遍这371个字,想想那个人握惯了粉笔的手在这键盘上辛苦工作的样子,小可还是删掉了这条短信。
再闲下来的时候,他就总是时不时的点开“收件箱”,看着空空的手机屏发呆。

苏林待了几天就走了,小可到机场送他。一起了几天,也有了点朋友的意思,苏林攥着小可的手也不说话,机场人来人往的,他就有点不好意思。
“苏林,一路好走啊,这几天也多亏你,以后……以后……”

苏林笑笑:“行了别和我客气了,知道你也说不出‘以后常来玩’这种话,你呀,就跟个小孩儿似的,什么东西都摆在脸上。
“别这么说,我也都2了。”
“我到想你一直是这样的,你如果能一直都不变多好啊,如果有一天,连你都变的让人不认识了,那得多让人绝望。”
“行了别白话了,快进去吧,小心误了飞机。”
苏林拎起旅行包,伸手揽住小可的肩膀:“我有点后悔了,小可,如果时间可以回头……”
小可轻轻的挣脱,想了想,改握住苏林的手:“别说了,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好,也就是现在会拒绝你了,你才觉得有意思。”
“也许吧小可,”苏林惨淡的摇摇头,“我早忘了为一个人动心是种什么感觉。”

苏林走后,没几天就过年了,心里再不痛快,年也还是要过的。老爸老妈好像也看出了小可心里有事情,拐弯抹角的盘问打听着,有时候他烦了,眼睛一瞪就往回顶,爸妈也不说个什么,倒是自己心里不好受,晚上一起看电视的时候,就比往常乖了许多,看着乱七八糟的联欢晚会,也不再如往年般夹枪带棒的冷嘲热讽,那些个煽情的节目,看多了眼睛居然也会湿。
这几天,家里连着来了好几漂亮姑娘,每来人,爸妈都使劲儿把小可往外拽,非拉着他和人家谈谈聊聊,小可知道二老是想帮自己,可这不到位的帮助反而让他更感觉孤单。
手机里,短消息还是不断的更新换代,安安的,苏林的,其他什么朋友的,慰问,关怀,客套的吉利话……
只是那个人,自从那条长长的短信之后,就没了动静。

No3
他只是歉意,这不是爱;他只是友谊,这不是爱;他只是仗义,这不是爱。――存在安安手机里的一条短消息

离开学只有一个多礼拜了,这几天,小可闷了就憋在屋子里收拾行李,装箱,打开,换点东西进去,再装,再打开,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固执的念叨着“再待一天,再待一天……”。真是不想回去,看着那个屋子,见到那个人,小可就怕会丢脸的哭出来。
更怕的,是哭的时候,仍然是自己孤零零一个人。
安安隔三差五就短信、电话的慰问,中心就是打听他什么时候回去,这天小可正趴在沙发上看电视,手机又哗啦哗啦的开唱,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小可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头疼。
“喂,小可么,我,安安。”
挺冲的小嗓门,小可心里嘀咕,知道是你,至于每都这么自报家门么。
“你别装傻不说话,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刚拿了车本,等着带你兜风呢。”
再怎么郁闷,听到这个关系到人身安全的消息小可还是猛的哆嗦了几下。
“别害怕,我已经拿孙振祥练了好几天手了。说真的小可,这还有五天就开学了,你怎么还在家衰着呢?”
“不是……我订了票,还得等……”
“少来啦,你还蒙我。阳……那个人整天吊着个脸,过年的时候我去看他妈妈,阿姨说一放假他就回了家,整天也不出门,就是哭丧着个脸看书。过了年没几天,他又上你住的那去了,问他要干吗也不说,小可,你要再不回来,还不知道他怎么祸害你的房子呢?”
“没事,让他待着吧。”小可顿了顿,“他还掏了一半的房钱呢。”
安安叹一口气:“小可,我看他真也挺难受的,我初三那天去他家,见他一个劲的查列车时刻表,问他,就说想去你家看看你,又怕去了反而让你烦心,我再问去了想做什么,他就不吭声了。后来还是我劝他,有些个事情,自己想不明白,见了面能有什么用啊?况且我想,大过年的,他跑过去确实也不合适,最后……”
没人接茬,手机里传来急切的呼唤:“喂,喂,小可,你在么,你还在听么?”
小可点点头,揉了揉哽住的鼻子:“嗯,在呢,你说吧。”

“……嗯,最后他也没去,阿姨悄悄和我说,他天天没精打采的,就是看天气预报精神,听完了就呆呆的不知道想什么去了。阿姨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哪敢说是因为你啊,找了个借口蒙过去了。”
“嗯,别提我,阿姨那么好,别让他怨我。”
“才不会呢,她一个劲跟我打听你,讲你怎么陪她看照片……”
一直想忘掉的记忆又被硬植入了大脑里,小可心灰意冷的叹口气,当时,他是多么的钦佩这个坚强的女人,现在才感觉到,这样子的坚强,也许充斥着太多的无可奈何与绝望悲哀,渗成看不透的时间的古井。
小可就觉得害怕。
安安还在焦急的说着:“小可你还在吧,你听我说,我知道阳光有多坏,你这么好,真的,听他给我念叨你们的一些个小事,我都要哭,这个混蛋,把这么美妙的东西都毁了。可是,他真的在后悔了,他给我说的时候,时不时的就低着头闷笑,问他也不说,问的急了,他就跟我说,有些个事情,就算烂在心里他也不会说了,就怕以后,自己就剩下那点回忆了……他那个样子,我真是难过。”
声音哽咽了,抽泣声摩过小可的心。
“安安你别说了,我不知道,其实我觉得他其实对我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们一起的时候,就是个朋友情份,现在这么突然的事情,我又这么一走,他就有点懵了,我想,他终究……他终究不是我这种人,何苦呢,长痛不如短痛,这种事情,我都能恢复,何况他呢?”
“那你……”
“我还能怎么办啊,过两天也就回去了,我想了想,以后尽量少见面,时间长了,也就过去了。说起来也怨我,挺好的朋友,要是当初不跨过界,现在该多好啊。”
安安抿着嘴不说话,到底能不能过去,谁知道呢?

G大报道的日子是2月8号,小可本来订了号的票,接了安安这个电话,心里就一直不安生,拿起电话就问在铁路上工作的同学,看能不能给换一张早两天的票,结果人家告诉他,这些天正是学生返校高峰,能订上票已经实属不易,再想挑,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撂下电话,小可才觉得稍微踏实点,什么时候回去好象完全成了老天爷的意思,他把所有未知的将来都交给了上天安排。

走的时候天下起了小雪,是黄昏时候的火车。知道他就要走了,从前一天老妈就很低落的样子,小可乖了许多,总想帮家里做点什么,却都被母亲拦了下来。这天临出门,老妈拽着他手直叹气,爸爸虽然不说什么,眼神也是低落的,小可心里发酸,自己被养到这么大,却没能给两位老人家分担一点东西,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还让他们担心。他不敢开口,只是一遍遍说着“爸妈放心,我会好好的,好好教书,不给咱们家丢人”,眼睛越过父亲的肩膀,茶几上摆着鲜艳欲滴的一束百合,是之前不久老妈的学生带来的礼物。

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的沉沉夜色和灯光下飘飞的雪,小可还惦念着那束香水百合,爱情便也是这个样子的吧,香艳绚丽,却开不过一个春天。

No35
很好的礼物,只是错过了送出的时机。――小可对某只纸飞机的感受

穿过朦胧的夜色,火车在黎明的时候到达了D城。
说是黎明,其实天还是一片茫茫的黑,刺骨的寒风很让小可打了一阵哆嗦。火车站外排满了出租车,小可随手拦了一辆,其实从前一天告诉安安自己要回来的时候,那丫头就非要开车来接他不可,最后还是被死活拦住了。小可倒不是怕坐她的车不安全,主要是觉得五点多钟就把人家拎出来为自己服务,心里不落忍,他知道安安是怕自己一个人回家心里难受,可惟其如此,就更是不愿意让她来接,何必呢,不过是小小的情场失意,搞的那么惊天动地。

启明星在天边闪啊闪的,小可站在楼下,看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心里除了不安还是不安,这一个月了,拒绝短信,拒绝电话,拒绝e_mail,却也没有漏掉关于那个人的事情,本以为是一条线,断了也就罢了,却不想早织成了网,纠纠葛葛缠住了几个人的心。
拎着行李上了五楼,拿着钥匙的手哆哆嗦嗦的对不准锁孔,曾经的日子就像是滑了扣的水龙头,好不容易就要关牢,稍一不慎,拧过了界,又是一片水纷飞。
而这个简单的防盗锁,就成了那个看不见的临界点。

门打开了,没有什么东西,没有怪兽,没有持枪歹徒,没有鲜满屋,更没有什么多余的人,只是,饭厅的灯却亮着,淡淡的温暖的光,映在一台白色的小冰箱上。
小可猛打了一个趔趄。

“看看,都是你,买这么多香蕉,吃不了都坏了,多可惜。”
“靠,谁知道这玩艺这么不禁放,我就是懒得总出去买。”
“以后注意啊,糟踏东西。”
“嘿,我说,咱们也弄台冰箱吧,吃不了的东西也不怕放,还能买点冰淇淋什么的。”
“说什么胡话呢,就我一人住,买那个干吗,明摆着浪费啊。”
“什么叫就你一个人啊,这不还有我么?”

现在那个人不在身边了,冰箱却还是有用的,吃不了的东西存起来,一个人的日子,总要学会小心的过。
放下行李走过去,打开冰箱习惯性的往放可乐的地方摸,拿到手中的确是一个软软的东西,拎出来就着光看看,是一罐软包装的雀巢牛奶,盒子上还贴了张小纸条:
“跟你说过多少了,大冬天的,别老拿这玩意当水喝,牛奶也别直接喝,对胃不好,要是懒得热,放在暖气上待一会,你上个厕所的功夫也就热了。”
小可无所谓的笑笑,随手放在了身边的暖气上,就进了厕所。
拉开拉链俯身去掀马桶盖,盖子上荧光笔写就的绿字晃的他眼晕:
“抽水马桶不好使你也不说,我今天鼓捣了一下午都没修好,还是找了个工人才弄好的,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洗漱完毕,小可又溜达进了饭厅,牛奶果然有了点热乎气,拉开包装他随便的喝了几口,本来空落落的肚子忽然觉得涨得要命,一口气憋在里面,怎么也出不来。

勉强又喝了两口,他放下盒子继续满屋子转悠,卧室的门微掩着,轻轻推开,是一张漂亮的床。
掉了漆的白色床架被擦的锃亮,一块米色的毯子斜斜的搭在床角,软软暖暖的感觉,正巧挡住了几坏的厉害的地方,新换上的床单是温暖的鹅黄色,枕头蓬蓬松松的倚在床头,一只纸飞机停靠在旁边:
小可颤抖着拿过来,顺手翻翻枕头,好像要找到当初那根粘着饭粒的筷子,觉察到自己的愚钝,他自嘲的咧咧嘴,拆开了简陋的飞机。
“坐了这一天火车够累吧,快躺下睡一觉,什么都先别多想,闭上眼睛就好了。”
受了蛊惑般的,小可真个脱了衣服躺下去,缓缓的蜷进被子里。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古典政治经济学的研究起于亚当斯密,对马克思有很的启发……一只羚羊等于两把斧头……靠货币贬值拉动内需无异于饮鸩止渴……价格不反映商品的总效用,而反映它的边际效用……
迷迷糊糊的,再醒过来,阳光满屋。

睡了一觉,小可才觉得头脑清醒,手里还捏着一个小小的纸团,展开才发现,背面原来也是有字的,黑色的水笔写着:休息好了的话,能打开电脑么?

随便的找了点吃的填饱肚子,冰箱里材料到丰富,香肠罐头速冻饺子一应俱全,食不甘味的吃了一顿饭,刷的干干净净的碗摆在了架子上,换下来的衣服都水淋淋的晾在了阳台,地板擦的光可鉴人,小可不甘心的满屋子巡视一番,终于还是惴惴不安的坐到了电脑前。

没有感人至的信件,没有申请款款的倾诉,甚至没有一句话,桌面上孤零零的几个小图标,背景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粉扑扑的小猪站在船头,嘴边夸张的引出一个大大的圆圈,里面软绵绵的几个字:小可,你怎么还不回来呢?
小肥猪的眼中,是望穿秋水的等待。

小可不能抑制的颤抖着,别激动,别难受,这只是……这只是一个photoshop的游戏而已。

这是怎么了呢?小可也不知道。他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个温暖的中午,自己小心翼翼的暖气管边,看着一个小飞机顽强的钻过海报,飞到自己跟前,歪歪扭扭的“对不起”,直熨贴到心底。
然而,那种青涩的喜悦和略带点彷徨的期待,都去了哪里呢?

他迅速的关了机器,把所有的纸条都扔进了垃圾桶,还有一个礼拜就要正式上讲台了,得赶紧提前把课备出来,手边的资料太少,一会儿应该去趟图书馆,正月十五了,就算一个人,也得吃点元宵应应景啊,这么多的事情要做,先干什么好呢?
敲门声就在这时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No36
有的门一推就进,有的门总也打不开。――小可,怎么参禅了?

“笃笃”、“笃笃”的敲门声,砸在小可心上,真个是坐立不安。翻了几页书,只觉得哗啦哗啦的动静不断,赶忙又合上。
一动不动的贴着椅子,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心脏“怦怦”的乱跳。
门外没了动静,过了片刻,又传来钥匙的叮当作响,小可脑中一片混乱,说什么呢,见到了说什么呢,你好,我们还是朋友,新学年新起点,工作顺利万事如意……
忽然就没了响动,再等了等,熟悉的脚步声缓缓传来,渐轻渐远。
小可阵阵发冷,薄薄的汗水粘住了棉毛衫,衣服裹着心脏皱成了一团。

晚上和安安打电话时又说起了这个,那边半天没反应,过了好久,才猛醒过来似的问了一句:“你说他没进来么?”
小可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安安根本看不见,这才模糊的“嗯”了一声。
“这家伙……”对方的声音听不出是失望还是心疼,“你们俩也真是的,见个面说开了算了,以前……以前多好的朋友,这才几天啊,就这样了。”
说开了又能怎么样呢,终是回不到从前。
安安听没了动静,赶紧岔开话题:“哎,小可你的课准备的怎么样?什么时候讲啊,告诉我一声我去给你捧场。”
“嗯,我礼拜五下午的课,连续三节。”
“什么?”那边惊叫连连。“你怎么情人节的课啊?”
小可苦笑,幸亏情人节有这么三堂课,不然,一个人在屋子里待一天,还不得给郁闷死啊。
安安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问题,忙不迭的保证到时候一定去一定去,小可却猜郑小姐那天怎么着也应该有点节目吧。
“你去干嘛阿,看见你我一紧张,不定出什么错呢?你就和你们家老孙一起玩去吧,一年就这么一天。”
那边的声音心灰意冷的可怕:“你也知道一年就这一天啊,说实话小可,我现在真都有点后悔了,这些日子,这么多节日,每过节好像都在提醒我,命中注定就得孤零零一个人。”
听着对方空洞的声音,小可心里堵的发疼,一股豪迈之气就突地平地而起,“有什么呀安安,没了他们,咱们还都不活了啊?甭怕,有我呢,咱俩一起过这情人节去。”
“好,就咱俩,爱谁谁,咱一起吃顿爱情大餐,小可我跟你说,我们谁都不理,好好过个二人世界。”

星期五这天小可格外紧张,上课时间是下午两点半,他提前二十分钟就杀到了一教,相对于去熟了的七教,一教的教室明显宽敞的多,他的课是大一的必修课,经济系本来就是热中之热,又赶上扩招,一上课的就有一百多学生。以前每说到这个阳光都嫉妒不已,G大的课时费是按人头的,标准是40人/节,一节课25块钱,照小可这班容量,上一节课就顶阳光的三节,政经又是基础课,教案到都是,连备课都可以省了,想想他那个咬牙切齿的样子,小可咧嘴笑了笑。
然后,想起了什么,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系里给他准备的教室是个200人的小阶梯,小可一个劲的担心人来的少,到时候都坐在后面,让自己对着排椅子讲课,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到了现场一看才知道自己白操了这份心,200人的教室坐了个严严实实,一堆明显是才进大学不久的小毛头之外,竟有不少熟悉的面孔,仔细一看,除了老刘主任和安安,剩下的差不多都是经济系的年轻教师们。
说起来也没什么奇怪,G大一向多是自产自销,本科生报送上了研,毕业了顺理成章当上了教师,这些人对小可的母校,一向是向往与羡慕并存的。冷不丁来了个真人,差不多的人心里都有点不服气,看着貌不惊人的小孩儿样,根本没有点名校生的嚣张气派,这半年来,不知道有多少本系中人存了份较真儿的心思,偏偏小可前半学期又没课,把一干人等都憋得够呛,所以这一的课堂就格外热闹,学生规规矩矩的坐在后面和两边,前排正中浩浩荡荡坐满了面容严肃眼神尖锐的同事,小可不由的就出了一脑门的汗。
当初选择G大,也是觉得学校里面人际关系相对比较简单,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应该不像机关、企业那般的琐复杂。不料把这想法跟阳光一说,就让他披了个体无完肤:
“你以为知识分子扎堆儿是什么好事儿呢,我跟你说,你们系那些人,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合该学经济,一个个算计的,比他妈的王袭凤还精,就你这傻实在劲儿,早晚让人家给卖了。”
自己那个不服,眼睛一瞪就顶了回去:“靠,你们系不也一样,我也没见你让谁给卖了啊。”
那位还振振有词:“怎么能一样,我们穷家小户的,比不了你们财大气粗啊,算计也是个穷算计。”
当时觉得他纯属诬陷好人,现在看这阵势,也不由的承认那家伙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操,怎么还在想他,小可,你他妈的长点脑子,你们早完了,以后老老实实做同事吧。
这么想着,就又是惆怅又是难过的,容不得他再发什么幽情,上课铃就响了起来。

小可恍恍惚惚的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乌鸦鸦一片的人,他全身都不可遏制的颤抖着,吸了几口气,终于勉强的开了口:
“同学们,我是新来的教师肖可,这学期,我们一起来学习政治经济学这门课程。”
终于开了头,他慢慢的继续讲下去,虽然做了那么多天的准备,站在讲台还是心慌意乱,很多东西,明明应该记得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能拼命的看讲稿。
越着急越出错,一个口误,又一个口误,下面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几个老师都开始交头接耳,脸上的表情混合了同情和放心,连坐姿都变的悠闲。刘主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只有安安焦灼的坐在底下,无声的用口型和手势维持着岌岌可危的秩序。
这一切,小可却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他只知道自己犯了错,很丢人的错误,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能够扔下书跑出教室,就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可惜,不能够。

教室里忽然一阵特殊的骚动,眼睛一直紧紧盯着讲稿的小可感觉到什么,猛地抬起头,正好看见阳光推门而入的动作,和他脸上冷静的微笑。

No37
讲课就像泡bbs,如果想要跟贴多,板砖就一定要拍的狠。――小可在某教师经验交流会上的发言

看着进来的这一个人,小可有一瞬间,简直完全的傻了。
不过听课的人们并没有发觉他的异样,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被引到了门口。本来阳光和经济系众人是不大可能有什么交往的,不过因为他和安安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造就了一干人等对他旷日持久的关注。而对于学生来说,这种关注就单纯多了,上过大学的人都知道,在校园里,漂亮的老师绝对是属于公共财产供全体学生八卦的。
八卦人物出现在了眼前,教室里的气氛一下子飙升了好几度。

阳光倒很有点公众人物的气派,随便在后排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微倾着身体趴在课桌上,看着小可眯眯的笑。
这哪还是自己隔着车窗看见的忧虑面容,这哪还是自己所想象的忙碌身影,这……这哪还是电脑桌面上那只焦灼期盼的小肥猪,这分明是早看熟了的那幅不管天高地厚让人想一巴掌拍到他脸上的拽样子吗。
这时候跑来,分明是来看笑话的。
小可又惊又气的忘了紧张,声音也逐渐镇定下来,可底下还是噪声一片,他拿起板擦用力的擦着黑板,这些人,这些人,哼,也太不把他这老师当回事儿了,他简直想把这板擦直接的扔在地上,让他们说。
没等他动手,板擦自发的开动了抗议,几星粉笔灰随着小可手的动作,飘进了他的鼻孔里。
教室里就突然的安静了下来,在年轻的肖老师两个响亮的喷嚏暴发之后。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小可已经忘记了沮丧之外的一切情绪,勉强的说了一句“下课”,就完全的瘫坐在椅子上。
自己真是糟透了,当初干吗要来G大做什么老师呢,早该明白不是这块料子,就他妈的活该在这儿丢人,现在全完了,让人家笑话吧,还夸口说什么不能给爸妈丢人呢,幸亏他们没坐在教室里……
小可把头斜靠在胳膊上,知道这个姿势很傻很难看,可他已经顾不得了,丢去吧,反正早就什么都没有了。
安安起身要过来,知道她是来安慰自己的,心里有种奇怪的不好受,抖抖身子站起来,努力做出一个轻松的笑脸。
笑脸绷不住了,在看见安安停住脚步的时候。
闭上眼睛,再睁开,阳光已经站到了身前。

“你这种方法根本不行。”
小可一句“原谅”已经挤到了嘴边,随之而来的还有“过去的就过去吧以后还是好朋友”之类的话,所以当他听到阳光嘴里突然蹦出这么一句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你别听他们瞎说什么要用目光多和听课的人交流,那是说的人家经验丰富的老手,你头一回上讲台,本来就容易紧张,再盯着人家眼睛看,不慌才怪。我告诉你,眼睛就盯准了门口那位置,适当放低一点,就看着玻璃下沿就可以,讲稿摆正,”随手拉过讲台上那一摞教案,“看的时候自然点,不用一边浏览内容一边还说话,越那样越容易找不到,别怕显得自己菜,现在的老师,哪个不是照着稿子念?”
“那……那我找不着怎么办,总不能一直不说话啊。”小可已经完全傻了,愣了这么半天才找回来一句。
“就是要有点不说话的空隙,好让学生做笔记。”阳光一摆手,一幅指点江山的样子,“还有你的语速太快了,我看你准备的这点东西都未必撑的下来。而且,你说那么快,得多说多少话啊,一会儿铁定要嗓子疼。”
小可着了慌,他不怕嗓子疼,但确实也感觉到自己准备的东西少了,这才第一节课,就已经讲了近一半。
那人很体贴的轻拍他的胳膊:“没事,我告诉你,遇到这情况,你就多写笔记,写字多费时间啊。每写完笔记之后,一定留下一段时间让学生抄,趁着机会,你就赶紧看讲义。还有,一句话多念两遍,尤其是重点内容,一定重复三遍以上。放心,学生不会觉得你烦,还会说你讲课重点突出。”
小可挣扎着又想说什么,被阳光按了下去:“你先让我把话说完,你现在刚来,学生都欺生,再加上你们系这些个……反正你别怕底下有说话的,这说明你课堂气氛活跃,你也不用扯着嗓子跟他们喊,自己受罪。我告诉你,你就故意放低声音讲点内容,然后故意大点声说‘刚才的是重点,考试可能要涉及’,你这么来上几,我保证以后不会有人上课说话。”
小可这下真有点憋不住了,这都什么损招啊,不过回想一下,自己上大学的时候,还真有个这样的老师,讲课声音忽大忽小,全班没人敢闹出一点动静。

看着小可隐隐约约的笑容,阳光也微微笑了一下,不着痕迹的凑近。“我再告诉你一招,你讲课太胆小了,就知道照着课本一板一眼的讲,你把他们当中学生啊。我跟你说,一定要课本上没有什么就多讲什么,课本上详细说的你点一下就得,让他们回去看书去。多讲点名人轶事,边新闻什么的,还有,中国经济这么多问题,你随便发点牢骚就是话题,别怕出什么麻烦,只要不反党,你说点过火的话没问题,学生们爱听着呢。”
小可懵懵懂懂的点点头,那个人凑得更近,熟悉的气息拂过脸颊,一阵阵的心慌意乱。
“谁不是从菜鸟过来的,我就不用说了,你看安安,别看现在一幅镇定自若的样子,她第一上课的时候,愣把马克思说成了法国人,还重复了好几遍,这要放文革,够进监狱的了。还有你们那个刘主任,我听说,”眼睛瞟了一眼那个方向,“他第一上课,自我感觉还不错,就问学生,你们对我的课有什么意见么?底下就有人小声喊:没意见,就是想换人。”
小可扑哧就笑出声来。
笑容没有持续多久,就凝固在了脸上,阳光没看见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下了讲台。
看着他的背影,小可有一瞬间的头脑空白,然而,很快这空白就被上课铃填满了。

后面两节课就顺利多了,反正第一节课都丢了那么大人,后边他也就全豁出去了,阳光教的几招还真管用,小可眼睛死死盯着门框,笔记抄了三黑板,说话声音时轻时重,‘剩余价值学说’这么个傻子都知道的问题足足讲了半小时,从马克思与燕妮的佳话讲到十九世纪欧洲经济与婚姻状况的关系顺便胡侃了一气莫泊桑的小说,最后终结于中国当代的贫富分化问题。说也奇怪,他讲课本上那些知识点结结巴巴,说到这些鸡毛蒜皮倒是口若悬河。G大老师授课多是照本宣科,小可这一番天上地下,听在学生耳朵里,就有了点才子风范在里头,下了第二节课,呼拉围上来四五个学生,拉着他就开始探讨中国当前的经济形势。
乘着胜利的东风,小可的第三节课也是一路凯歌,心中镇定也就不怕别人盯着看,他也和学生玩起了视线交流,眼睛离了门框在教室里巡视着,感受着学生们追随的目光,心里一阵得意。
可是,还是觉得不对劲,缺了什么东西的感觉,小可又仔细的扫了一遍教室,心头突的一颤:
角落里,那个一直散发着温暖的座位,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

No38
我想望在最幸福的一刻死去,可为什么竟终究不能。――人在寂寞的时候最怕煽情,普普通通一句情诗,让小可掉了泪

终于下课了,小可身心俱疲的走下讲台,一众同事围上来,争先恐后的夸他课讲的好,有名校生的水平,他也懒得说话,勉强微笑着寒暄,心里明白这时候应该多跟大家聊两句加强同事关系,可心里空落落的,早没了说话的兴致。
人散的差不多了,刘主任留在了最后,小可是他一手引进的人才,看着小伙子挺长脸,老先生自然是高兴,连忙趁热打铁的叫住小可,先夸了他几句,就开始长篇大论的提开了意见:上课时眼睛和学生交流太少啦,眼睛只顾盯着讲稿;板书太多,而且字写的太慢;最主要的是,讲的东西很多都超出了课堂授课范围。
主任啊,这些个逆耳忠言,您真是找错了人了。
好容易才说完一番道理,临离开时,刘主任想了想还是小声的交待了一句:“系里有一个公费出国的机会,暑假两个月,去加拿大学习,现在争的很紧,你努努力,争取争取。”

告辞了刘主任,小可赶紧出来找安安,却见她正打着手机,表情又甜蜜又焦急。看见小可过来赶忙收了线,一幅不好意思的样子。
小可模糊猜出了几分,也不说破,上去打了个招呼。
安安一脸抱歉:“啊,那个……小可对不起哦,我……孙振祥……”
“约你一起浪漫是吧,那还不快去,磨蹭什么呢?”
“不是,我……”安安真着急了,“咱们可都约好了,算了,我不去了,让他陪他老婆去。”
小可心中热热的,看人家安安,这叫仗义,自己一个大男人,还整天凄凄惶惶的,多没劲。
“别说胡话了,赶紧去吧,我没事,上了一下午课也挺累的,正好回家歇歇。”
安安还是不放心,“可是……刚才阳光……”
“没事,我们不会怎么着,就是好朋友了,你不也看见了,他还给我支招呢,幸亏有他那几个歪招,不然我今天丢人丢大发了。”
安安还要说什么,总觉得这俩人还是怪怪的。
小可早就连推带搡的把她拉出了教学楼,“去吧去吧,好好玩玩,情人节呢,当然还是要跟情人一起了。”
安安还要说什么,想了想阳光那幅怪怪的样子,总觉得他俩的关系不会像小可说的那么简单。就凭自己对那家伙多年的了解,安安直觉事情还没个完。
也许,今天晚上就会发生点什么呢。

华灯初上的街边,恋人们手挽着手沿着马路牙子溜达着,一年一度的爱情秀,似锦映着天空,玫瑰盛开在每一个角落,巧克力甜蜜着每一个亲吻,街边站着长裙淡妆的女子,挽着草编的篮子兜售着爱情的契约。
路过的时候,小可买了一枝玫瑰,临进家门,随手插在了楼下的信箱里。

上楼的时候他一直心神不宁,今天下午阳光的突然现身完全超出了他的思路,那么熟悉的带点玩世不恭的腔调,那么熟悉的欠贬的笑容,那么熟悉的温暖的气息,会不会再上几节台阶,就会在门边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还真是会哄人呢,这家伙,说不定还真的是喜欢自己,可是,喜欢又能怎么样呢?很多东西,终是回不到从前了。
况且,这种喜欢,就像天空中一朵烟,让自己这惊弓之鸟看见,只有逃之夭夭的念头。
很早就想明白了的事情,这个人和自己,总不是一路的,他有他的风雪月,自己有自己的平凡生活,就像水和油,勉强倒在一起,再怎么搅拌晃动,也只是一杯悬浊液,终不能相溶。
也许还能做朋友吧,就像今,他那般爽快的就帮了自己。其实认识以来,也是他罩自己的数多,天生就讲义气够大方,有这么个朋友,也是福气。
然而,耳边再回响起那句“兄弟”,还是禁不住的窒息。
右手轻轻的抚上胸口,安慰着那并不存在的疼痛。

楼梯口没人,屋门关的好好的,所有的家具和摆设都保持着自己离开时候的样子,小可疲倦的躺在床上,上课是很累人的事情,因为紧张,中午就没吃什么东西,可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吃,胃口和体力一丝丝的被从身上抽走,翻了个身,觉得有点冷,被子好像在一个自己永远够不到的地方,算了,能取暖的,除了棉被,还有自己的体温。
小可忽然想到了那枝玫瑰,这么冷的晚上,要给冻坏了。自己原来是这么暴殄天物的一个人,但就算拿回来又能怎么样呢,寂寞的住在这个屋子里,就算是爱情的信物,也会很快凋谢的吧。
他缓缓的闭上眼睛,朦朦胧胧的,闻到玫瑰开的香气撩人。

真的是香,浓的让人想打喷嚏,小可真个就响亮的来了两下,这下坏了,他迷迷糊糊的想,学生又要笑话我了,焦灼的睁开眼睛,奇怪了,没有学生,也没有那些个听课的老师,周围是自己看熟悉了的金色墙纸,一枝略带憔悴的玫瑰挺拽的站在床头的小桌子上,身上是软绵绵暖和和的被子,小腿的位置沉甸甸的抬不起来,因为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压在它上面。
多熟悉的场景啊,一起上课,一起聊天,一起喝酒,一起相互依偎着到天明。
然后,自己早早的醒来,对着毫不知情的男人,努力确认着对他的感情。
这一回,就算不用臭袜子塞他的嘴,也不会听见那些调笑的话了吧。

小可抻抻腿,阳光不满意的在他腿上蹭了两下,也晕晕乎乎的醒了。
小可刚想问他来干嘛,就让一串手榴弹堵住了嘴。
“真没见过你这样的,门也不锁,躺下就睡,进来个小偷怎么办,这片儿治安多差啊。也不说盖个被子,冻着了吧,过来我摸摸烧不烧,”伸手搭在小可脑门上,“还真有点烫,我下午看你精神气就不好,说起来这么大人了,怎么一点不知道照顾自己,看这半年,你都发几回烧了?”
小可挣扎着坐起来,还真有点头重脚轻,这两天确实一直不爽快,看来是真病了。他努力的撑住身体:“阳光你不用这样,我没事儿,小毛病喝点药就好了。咱们……”
“什么喝点药就好,就你这样,小毛病也得养成大病,你先躺着,等我给你弄点吃的去,一看你这模样我就知道,这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吧。”
小可还想说什么,那个人早一溜烟的跑进了厨房,片刻之后,飘过来熟悉的方便面香。
“凑合吃点吧,你也知道我的手艺,肚子里太空总是不好,今天先吃这个,等明天我再给你买点好的去。”
“阳光你不用这样,我……”小可的嗓子有点哽,“我不怨你,以后……以后……”
一只手轻而坚定的堵住了小可还挣扎着要说什么的嘴,“小可,先把饭吃了好么?什么都先别说成么?”
黑黑的眸子定定的注视着他,目光里全是恳切。

食不甘味的吃了半碗面,小可觉得胃里已经胀的不得了,阳光无可奈何的接过碗就要往厨房走,被小可拉住了袖子。

小可接过饭碗随手放在桌子上,阳光低着头,死死的盯着被罩。
“小可,我们把那些不好的事情忘掉,还回到以前不行么?”

小可忽然很想哭。
以前是哪里呢?五十年代的破宿舍?暖气管道横冲直撞的筒子楼?漆黑一团的楼梯口?时间是条河,冲走了过往的美丽与哀愁,只留下一地记忆的碎片。
他努力的抬起头,微笑着看着阳光,后者还是一幅不知所谓的样子,两只手却极紧的抓着床沿,青色的脉络若隐若现。
“阳光,我曾经很喜欢你的,你知道么?”
男人猛的抬起头,神色慌乱:“你说曾经,什么意思?”
小可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着:“好,算我说错了,对,我很喜欢你,从曾经到现在。”
阳光如释重负般的吐了一口气,右手伸出去,紧紧攥住小可的手:“当然知道,小可,我想了一个寒假,我觉得我也喜欢你,真的,不是想跟你上床,就是在一起就好。你一走,我心里空荡荡的,我就知道完了,当时我就想,我得想个办法,一定要把那个小孩儿拉回来,今天下午,我本来想的就是要给你鼓鼓劲的,可坏了,我往你跟前一凑啊,就禁不住的想亲上去,吓得我赶紧跑,我……”
小可几想要打断他的话,这般的情款款,听在耳朵里,说不感动肯定是嘴硬骗人。然而,更多的,却是一种疏离的感觉,漂浮着落在四,却到达不了内心。
看着小可一幅神游物外的样子,阳光也觉察出不对了,他小心的碰碰对方的手,声音都打了颤:“怎么了小可,你不相信我是么,我知道我以前太混了,可我以后能改的,我当初那么做,其实……其实也就是图个新鲜,你搬出来了,我心里空落落的,总是不踏实,后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搬出来对么?”
阳光摇摇头:“就是这点想不通,你说是为了安安,可我觉得不像,我总觉得,你是怕让我们楼里那些人看出什么来才搬的。”
小可点点头:“是啊,我就是这么个瞻前顾后小心谨慎的没出息劲头儿,所以你就该知道啦,我是个没什么勇气去赌的人,我想,如果我不是个gay的话,肯定就按部就班的相亲、交往、结婚三部曲啦。我认识的人,喜欢过的人,你也好苏林也好,你们都是顶潇洒的那种,我也想象你们这样的,可还是不行,真的,我也试过那种风雪月的日子,就好像孙振祥。”
阳光眉头皱的死紧,听到这个名字,脸色阴暗的怕人。
小可拍拍他搁在床沿上的手:“阳光你别这样,他现在对安安挺好的,我总在想,他年轻的时候――其实就连现在也是――就和你们是一类人。上我们一起吃饭,他说我们俩的那些话,我记得清清楚楚,你说冥冥中是不是真有命这东西啊,我当时那么想和你在一块儿,可他出现了,对我说,做梦去吧,你想要的东西,根本不能从你喜欢的人身上得到。”
阳光急了眼,声音都变了调:“小可你……你记这些个记得清清楚楚,可你记得我的话么,我当时就说过,只要你不提,我绝对不会先离开你。”
曾经被这句真挚宣言所引发的无数个期盼,无数幻想,曾经被这句酒后戏语所刺激的无数个遗憾,无数伤感,他居然是记得的。
这般动人的一句话,两出现,都错过了时间。

小可茫然的看着对方,眼前一片缥缈,身体烧的虚软无力,可神志是无比的清醒。他斜斜的倚过去,阳光伸手托住这个让自己心神恍惚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身体。
“阳光你知道么,我好多都在想,如果有一天能听见你跟我说这句话,让我干吗都成。可现在我觉得累了,我就是个孬种,还是个挺混蛋的孬种,我没有你的勇气,也受不起你的感情……”眼神落在阳光脸上,却是虚空一片。
“那件事情,你就别多往心里去了,你也没有多大错,它就是个楔子,让我想透了好多事儿,只是对不起你,我知道当初要不是我勾引着你,你也不会对我……现在这样,咱俩就算谁也不欠谁了。”
阳光愤愤不平的低吼,满脸的郁闷和不平。
“小可,你他妈的,好,你狠,你清醒,可你告诉我,现在这样,让我怎么回去,回到哪儿?”
小可无所谓的笑笑,他想自己真是一个恶劣的家伙,对着这样撕心裂肺的倾诉,心里居然是隐隐的得意,曾经以为虚无缥缈的东西,也终有让自己看见的这一刻。
然而,很快的,这得意就让看不见但沉重的如淤泥般的苍凉淹到了心底。他轻轻的握住对方的手,声音波澜不惊:“记得你对我说的话么,那时候你说,喜欢又不会死人,等过了这个劲儿,就又是一片晴天。”

No39

我用一转身离开的你,用我一辈子去忘记。――郑智化的歌,很早前小可曾经听过,很久后又偶然的回忆起。

再醒过来的时候,阳光已经走了,只有那朵憔悴的玫瑰俏立在一个啤酒瓶子里,顾影自怜的摇来摆去,小可拿到手里瞧瞧,想想这居然是头一回有人送给自己,虽然买单的人还是自个。他把拿到鼻子旁边闻了闻,忽然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肉麻的要命。
伸手摸摸额头,温度已经降下去了,桌子上放着一盒999感冒灵,旁边一张纸条上,是自己熟悉的潦草字迹:
小可,我买药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我说话算数,说了不会打扰你,就肯定会离开的,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多睡一会儿,让我写完这几句话。我本来想的特好,我来找你,倒个歉,你心肠软肯定会原谅我,然后咱们就happy啦。你看我多蠢。
说实话,你跟我说那句什么‘过了这个劲儿就又是一片晴天’的时候,我真是不痛快,心里憋屈的慌,我是做错了,可也不能就这么判我死刑啊,小可,你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可我觉得,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喜欢我的啊,那我们干嘛不能在一起?
哎,反正这是我错了,说什么都没用,咱们往后看吧。
现在你病啦,我真想趁机会表现表现,可转念一想,你又不是那种小妞儿,我跟这儿嘘寒问暖的,还不够矫情呢,嘿嘿,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暗示一下,我保准好好服务。说实话,我真挺不放心你的,虽然伤风不是什么大病,也得注意才是,那个药每天早晚吃一包,很管用的,你好好休息,我们短信联系,一定要回啊,不然我就杀过来,反正你说的,大家还是朋友嘛。
哎,好多事情,我都觉得有点糊涂了,你说的那些话,我也明白,可我心里有好多东西,总觉得都没跟你说清楚,算了,等你好了吧。
那支玫瑰是我在楼下看到的,不知道被谁插在信箱里了,我这也算借献佛,送这举动,我还是觉得怪不自然的,可这是自己蹦出来的,老天爷的主意吧,你收好,别辜负了。

小可看看纸条,觉得发烧也是件挺好的事,最起码能沉沉的睡着,要不然,让自己眼睁睁看他离开,就算心里想的再明白,也还是会觉得不好受吧。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很没劲,不过就是个偷情,大家都是男人,谁没个贪新鲜的时候?人家都这么诚恳的道歉,自己就坡下驴多好,皆大欢喜。
这般的固执,也许只是要给自己一个逃离的理由吧,逃离这个游戏人间的男人,逃离这段不能把握的感情,这样的话,他是不是可以记住自己久一点?在这样的时候结束,留下来的记忆,也是透着遗憾的美丽。
快别胡思乱想了,这病好,赶紧振作起来,这般的婆婆妈妈,哪还有点男人的样子,真是自己看了也要脸红。

躺在床上也懒得动,到了中午,小可挣扎着起来,桌子上摆着一盒曼克顿的蛋糕,旁边是光明的鲜牛奶,想来也是阳光准备的,屋子里很暖和,蛋糕还有点温温的感觉,把牛奶放到暖气上热热,小可的午饭吃的挺舒心。
吃了药,头又晕沉沉的想睡觉,刚要往床上躺,就听门口又传过来敲门声,带点不安又带点期盼的,小可打开了门。
有点意外的,看见安安,更加意外的是她身边那个男人。

这……这……这算怎么回事啊,看着安安那架势小可心中一惊,别是安安知道了什么,要来个三曹对案吧。
小可赶紧把这两口子让进家门,这还是头一回看见安安带自家男人出来,虽说之前大家早就短兵相接的对上过,小可还是礼貌又疏远的笑笑打个招呼,对这个人,心里还是挺介意的。
还是安安大方,潇洒一笑道:“你们俩反正都见过,我就不多介绍了,嘻嘻,小可你就别多想了,我带他来啊,就是图个方便,他有车,使唤起来省事。”
满屋子巡视了一圈,转身就对着那位吩咐上了:“嘿,你快点吧,看他这儿什么东西都没有,大冬天的,又病着,总吃凉的怎么成?你去超市买点东西回来,我煲锅汤,多买点排骨啊,小可爱吃。”
打发了孙振祥出门,这边厢小可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他拉安安坐下,忙不迭的问道:“你拉他过来干嘛啊?我这也不缺什么,冰箱里存着不少吃的呢,都是……咳,反正我这儿什么都有呢,你这操的哪门子心啊?”
安安也不说话,只是嘻嘻的笑,看小可问的急了,才不紧不慢的道:“我当然知道你这儿东西齐全,都是阳光备下的吧。那我也要把他拉来,他昨天陪我吃了顿饭,不到八点就急赤白脸的走了,发短信不回,打电话关机,我昨天一晚上没睡好,今天早晨找他,你没看他那幅不情不愿的样子,哼,我知道他想什么,昨天情人节回去晚了,这不定得怎么哄他老婆呢,我偏不,凭什么就要我作牺牲,我偏就任性这一回。”
眼睛眨啊眨的,一副得意的样子,但听她这么轻描淡写的说一遍,又觉得说不出的心灰意懒。
小可叹口气道:“你这是何苦,当初你不也说,不想贪图什么的么,这才几天啊,以后呢,以后怎么办,缠着他逼他离婚?跑去他家找事?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找上你,就是图个新鲜。”
“知道,知道又能有什么法子?”安安咬着小指头,说的漫不经心,“开始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潇洒的,拿得起放得下,可现在才知道,真的喜欢一个人,是真的想把他霸占到自己身边,爱着你疼着你,随时随地守着你,我也怕啊,寒假的时候就想过,趁着回家的机会,和他分了算了,可是……”
还有什么可是的,小可都想指着她就骂过去,这他妈的糊涂蛋。

“反正最后也没分成,耗着吧,过一天是一天了,我现在都看不清自己,他对他老婆好点,我就受不了,总是找碴气他,可一旦他对我说那个女人的坏话,我就更生气,总觉得以后他早晚得这么对别人说我的错,心里就更难受。我今天找他,知道他也挺难的,本来想的是不行就算了,不和他置气,可他真出来了,早上八点就出了门,开了一个多钟头车过来的,陪了我一上午,听我说你病了,又跟过来帮忙,他关了手机,晚上回去还不知道得怎么敷衍呢?”
“你觉得好啊,得意的跟什么似的,有什么劲啊?”
“是没劲啊,我都不敢想以后。”

冷清了不知道多久的厨房终于又热闹起来,安安利落的切着菜,嘴里也不得闲。
“我说,你就这么把阳光轰走了,不后悔啊?”
小可翻翻白眼:“这有什么好后悔的,说的跟没了他我就活不了似的。”
“不是吧,”安安笑的古古怪怪,“我怎么记得那好像有人跟我说,因为喜欢那个家伙,所以为他做什么都可以。”
想起那个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小可的脸也不禁一红,他尴尬的一笑道:“咳,你记得还挺清楚,不过说实话,现在我可不这么想了。”
“啊,说说,”安安来了兴致,“怎么,现在打算改作情场浪子了?”
“呸,说什么呢你?我就是想啊,以前我就他妈是个爱情傻子,就为了喜欢上个把人,什么都忘了,人家想要什么,我就怎么表现,结果呢,还不是自己受罪?”
“可这会不一样的,他……他是真喜欢你,”安安着急的不得了的样子,“我也觉得他上是挺混蛋的,可他那也是……咳,我也说不明白了。”
小可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接着道:“我替你说吧,他呀,其实根本没你说的那么喜欢我,安安你想想,你在喜欢着孙振祥的时候还会想到要和别人怎么样么?不会吧,心里有个人的时候,特别踏实,根本都用不着什么刺激,就能兴奋的跟什么似的,只有心神不宁的人,才会整天想着征服个谁,我以前跟苏……就是原来一个男朋友的时候,有一发现他有了别人,问都不敢问,生怕事情挑明了,就什么都拉倒了。现在想想,简直就是个傻逼。”
说着说着,脑袋就垂了下去,可怜不待见的样子,安安看的母性大发,恨不得就走过去,把那个小脑袋拢在怀里安慰安慰。又觉得,这样的软绵绵的话,却有股不可思议的决绝,不由自主的,就为阳光捏了把汗。
“小可,你不知道,其实阳光也有苦衷的,他父亲当年……后来他和我说,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他的好多想法都变了,他一直特崇拜他爸,可那事儿一出,他妈妈难过成那样子,他……他也是怕自己重蹈他父亲的覆辙,所以一直跟谁都是若即若离的,后来遇见你,俩人好成那样子,做朋友还罢了,偏偏后来……”
“对,偏偏后来我又勾搭他,把他引到这不归路了。”
“你……”安安又气又笑,“本来就是事实吗,冷不丁发现自己喜欢上一男的,怎么也得挣扎挣扎啊。”
“哪有他那样挣扎的?”
“他这不是……他也怕等俩人了,万一他再有点什么,你得多伤心啊。”
“噢,怕让一个人伤心,就能广泛的辜负人?”
“你呀,”安安长叹一口气,“死心眼儿吧你就。”
小可也随着长出一口气:“你这些道理,我明白着呢,可感情若只凭讲道理就能摆平,那咱仨早就都圆满了。”
安安脸涨得通红:“你就这么不给他机会?他不是孙振祥,你肯定比我快活的。你们……你们两个,都是我的朋友啊。”
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
小可慢慢踱过去,轻轻揽住女孩子单瘦的肩膀:“机会哪是让别人给的,我说一句‘原谅’还不简单,然后呢,俩人就算在一起,还是不敢把自己和盘托出,还是要藏着掖着,还是要彼此提防,何苦,我想要的,就是那种踏踏实实安安稳稳的感情,他给不起,我也不强求。”
“可是,他若真能做到呢?”
小可想想,没说话,再想想,就笑眯眯的对安安道:“我才发现你真是个好媒婆,不过以后还是给一男一女牵线搭桥吧,那个难度系数比较低。”

安安的手艺确实不错,简单的冬瓜排骨汤做的色香味俱全,温暖混着美味,让人熨贴到心底。孙振祥也做足了表现,一个劲儿的给对方挟菜添饭,安安则是不停的给姓孙的讲述小可的上课实录,那叫一个活灵活现,小可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就钻进去。看他这尴尬样,也不好意思再耍他,安安难得的认真起来,一本正经的给小可说开了系里关于派人去加拿大学习的事情。
这事儿那天刘主任也提过,小可全当鼓励自己,根本没往心里去,听安安这么一讲,才知道这是专门给本科学历老师安排的学习提高机会,系里本科学历的老师一共就五个,自己竞争力还是挺强的,就有点心动。

冬天黑的早,吃晚饭才六点多,天已经黑透了,孙振祥先下去开车,小可送着安安往楼下走。黑沉沉的楼道,各怀心事的俩人默默无语的走着,下到二楼,安安忽然就反手攥住小可的手,恳恳切切的道:“小可,你说要是咱俩在一起该多好啊。”
小可默默的笑笑,也安慰的握住她的手。

黑色的别克车安静的停在路边,昏黄的车灯沉默的照亮了楼道口的空地,看着翩然离去的女子的背影,小可心疼的抽搐。

No
到都是周年纪念日,大家都在用回忆创造利益。――看见某超市“开店二周年超级折扣”的海报后,经济学者小可的理性分析

日子风平浪静的过着,小可终于由菜鸟逐渐成长为一个有点菜的青年教师。
仗着大学时候还算扎实的基础,掺合上点小聪明,再加上某人的谆谆教导,快一个月的课上下来,学生居然都反响还不错。其实教学真的是很满足虚荣心的一项活动,尤其是教大一的学生:站在讲台上,对着一群校园新鲜人讲点奇闻轶事出位言论,刚刚摆脱高三黑暗压力的半大孩子睁着懵懂的眼睛等待知识的灌溉,对老师每一个新鲜观点都充满兴趣,这其中的滋味,怎一个“爽”字了得?
小可初得其中三味。
每星期两课,其余的时间看看书充充电,进修的事情毕竟也是头口传言,而且经济系牛人也不少,说是让本科学历的人去,可公派出国这种事情,大家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也未必就轮的到自己,小可也不着急,只是顺其自然。
可有些事情,偏就自然不了,比如阳光。

这阵子阳公子的表现,让小可跌破了眼睛。
以为他会觉得自己无聊做作假道学,然后直接就一刀两断各走各路――虽然这样有点令人伤感无奈但比较合乎逻辑――结果没有;
以为他会内心愧疚失落伤感,进而对自己加紧攻势――虽然这样想有些臭屁,但小可确实发过这样的春梦――结果也没有;
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从十一月下旬开始的那两个多月被统统的抹去了。
虽然离的远,可俩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少,阳光有空就跑来听他的课,以至于班上学生都习惯了他这个旁听生,下课的时候还经常有个把学生向他请教请教历史问题,也有人好奇他来干嘛,这家伙就一本正经的告诉人家想要学点经济学常识,充实一下自己,甚至还找了个破笔记本,像模像样的抄了几页笔记。
下了课五点多,吃饭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对方一脸诚恳的邀自己一起吃饭,小可下不了那个决心做没出息的小气鬼。
熙熙攘攘的大排挡,守着一桌子的粗茶淡饭,俩人就开始探讨教学问题,G大去年年底搞过一bbs网评,学生票选最具潜力年轻教师,阳老师占了历史系头把交椅,说起教学经验,又岂是狡猾诡诈四字可以形容得来的?小可听的受益匪浅。
他知道,自己算是遇上高手了。

这两天小可的心里怪怪的不好受。
再过两天就是和苏林分手一年的日子,倒不是对那个人还有什么留恋,只是想想这一年来,自己兜兜转转又成了一个人,可从里到外都感觉有了点不知不觉的变化,这么想着,就有了点逝者如斯的感觉。
手机嘟嘟的响起,打开看看,果然是苏林。
从上俩人莫名其妙的见面又分手,苏林就一直没和小可断了联系,时不常的就来个短信电话什么的,虽然每都是淡淡几句话。渐渐的,小可也习惯了,就算多个朋友吧,偶尔一段时间没消息,心里还会惦念一下。
只是阳光一幅不乐意的样子,尤其是知道了苏林的身份之后,有几俩人吃着饭电话就来了,看小可讲电话的样子,他就吃不下东西。
小可看在眼里,就找了个机会告诉苏林不要在吃饭的时间打电话过来,倒不是怕阳光吃醋,只怕他误会自己是故意要他吃醋。

胡思乱想着,顺手拿过手机,开始看短消息;
“记得我们分开时你说的那句话么,你说,现在是3月1日的上午9点一刻,我们从此分手再不用往来。要不是这句话,我想我可能都忘掉你了,幸好幸好。马上又要到1号了,怎么样,要不要见个面?”
想想阳光不明所以的举动,想想自己忐忐忑忑的心情,鬼使神差的,小可就答应了。

进了酒吧的门,就看见苏林在一个墙角坐着,小可遥遥打了个招呼,也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
苏林还是那幅落拓的independent
artist的造型,有点皱的条纹外套随便的搭在身上,也有那么点满不在乎的颓废感觉,很是吸引了酒吧里一些人的注意,他似乎挺满意这效果,微微扬起头,冲着不远一桌的两个女孩递了个笑脸。
小可撇撇嘴,不耐烦的弹弹桌上的啤酒瓶。
苏林呲牙一笑:“呵呵,别吃醋,我逗她们玩呢,你也知道,嘿嘿,我可是只对你这样的pretty
boy感兴趣。”手伸出来,顺势在小可脸上摸了一把。
小可大惊,赶忙四乱看,见没有熟人,才放下心。
“你他妈的有病啊,少动手动脚,我可是当你朋友才来的。”
苏林一幅捧心饮泣的造型,扁着嘴哀声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小可,你就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么?”
小可撞墙的心都有了,这是怎么了,到有人问自己要机会,莫非大家都以为他是体彩中心?
“你少神经,想中五百万出门往右,那是个彩票点,前天才出过大奖,是好机会。”
“你……”
“我什么我,你大老远的坐火车跑来,怎么一句正经话不说?”
苏林也不耍了,老老实实的看着小可:“什么算正经话,你以为只有严肃的含情脉脉,说出来的才是真的爱你?我说的那些话,你有一句信的么?”
小可被气的只能苦笑了:“哦,合着还是我的错,你自己都不信的话,拿来蒙人,凭什么我就得上当啊?尤其是……”
尤其是我已经上过一当了。

苏林一愣,忽然转身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递到小可手里。
“打开看看。”
想起那对袖扣,小可皱了皱眉,可还是打开了盒子:造型简单的一只白金戒指,安静的躺在里面。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耳边已经响起了低沉的男低音:“说句同意,小可,只要你说了,it’s yoursand you
are mine”
还是那么蹩脚的杂拌英语,还是那么幽暗的性感声音,小可想,坏了,怎么今年的愚人节提前了?

No1
能够强势的拒绝一个对自己说‘喜欢’的人,应该是件挺过瘾的事情吧。――让某人气的牙根痒痒的一句话。

小可盯着苏林,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打量。
苏林被这钻研的目光看毛了,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别光看了,验完货也得说说要不要呀?”
小可不笑也不说话,过了半晌,才拿起戒指,往手上比了比。
微笑,微笑着的苏林在小可眼里就像一只心得意满的猫,他得意的探出手,拉过小可的左手,另一只手就去拿戒指。
“啪”的一声,小可打掉了他的手。
“行啦,甭演了,过够戏瘾了吧。”
“你怎么就不能相信我一点呢?”苏林的声音忽然有点恍惚,“其实,如果你答应的话,我是真的愿意再和你在一起的。”
小可现在连叹气的力气都没了,他开始觉得自己与苏林之间的纠葛简直就是一场闹剧。

“苏林,你整天这么真真假假的,不觉得累么?”
苏林想想,挺老实的回答:“不累啊,大家不都这么过来的,倒是你,成天的瞎琢磨,有什么用呢?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我现在对你说我爱你,你相信么?”
一句“不相信”就堵在嗓子里,不知怎么就是没说出口。
“你看,其实有什么是假的,我每天便这么重复着,说的多了,也就成了真。”
小可还是莫名其妙:“你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就想问问,我到底是哪儿又勾起你的兴趣来了,开始跟我来这套形而上学?”
幽静的小酒吧里,女人散漫的歌声飘荡在空气中,“如果让你遇见我,而我正当年轻,用最真的心,换你最的情;如果让我遇见你,而你正当年轻,也相信永恒,是不变的曾经……”
苏林的看着小可,良久,感慨似的说了一句:“Je t'ame!”
小可终于,终于,终于忍不住笑场了。
看着目瞪口呆的苏林,他缓缓的坐直了身子,盯着对方的眼睛,语气温柔又坚定。
“苏林,和去年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比,你现在对我的感情反而真一些是不是?”
苏林随便的点了一下头,想了想又连忙道:“其实也不能那么说,去年……那是一种原始的吸引力,就像创作时一瞬间的灵感迸发,我看着你,就仿佛看见一个很纯粹的存在,――可现在不同了,现在我们彼此了解,而且彼此补充,我们是最和谐的双曲线,就好像……”
小可一个斩钉截铁的手势,断绝了对方滔滔不绝的诗意盎然。
“苏林,难道我们以前都是这么对话的么?”

歌声还在继续着,两个男人已经陷入了关于曾经的某种生活状态的回忆。
“你记不记得,你说你最喜欢看我画画的样子?”
小可翻翻白眼:“当然记得,男人还是工作的时候最帅啊。”微茫的目光穿透弥散着烟雾的昏黄灯光,落在一熟悉的屋子角落,空空的小房间里,男孩子痴迷的看一眼墙上混浊一片的暧昧画境,把头轻轻的埋进充满了松木香气的旧衣服里。
本是属于我的你,同把人生看尽,却无缘再聚,怨苍天变了心……

“先干一杯吧,好歹也是一段缘分。”小可拿起易拉罐,缓缓的喝干了里面的啤酒,苏林有种奇怪的预感。
“苏林,这一,你是真的感觉喜欢我么?哪怕只有一点喜欢?”
苏林也一幅严肃的样子:“应该是真的,最起码是想到和你又在一起,心里还有点惦念。”
听着这般认真地回答,仔细的看着对方的眼睛,是真的吧,眼神里那种隐约的期盼,就算只能持续一分钟,可毕竟是份看的到的感情。
小可心里有一点雀跃,倒霉了这么些天,终于上帝算听见自己的祈祷了。
“你知道么,我心里一直有个挺不好的念头。”
“什么?”
“人受了刺激就是容易变态,我总在想,为什么我老是要当那个可怜虫呢,如果有一天老天爷开眼,让我也能着个喜欢我的人说句‘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对你没有感觉’,那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啊?”
他用看一只可怜的实验动物的眼神看着苏林,终于潇洒的一颔首:“谢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
苏林别扭的垂着头,小可看到他这样子,伤感混杂着快感在心脏冲突,曾经的快乐,曾经的伤痛,曾经没出息流下的眼泪,曾经没尊严忍受的委屈,永远留在了心底,再没有了生存的余地。
对面的人终于沉下脸开口了,却奇怪的朝着小可身后的方向:“嘿,哥们,别跟那儿偷着听了,有什么话过来说。”
小可惊讶的回过头,隔着一张桌子,阳光尴尬的朝他笑着。

小可眼睛一瞪,最近上课纪律不好,肖老师的眼睛大了不少,冷不丁的瞪起来,还是很有威严的。
“你他妈跑这儿来干嘛?今天又没课。”
阳光满不在乎的伸个懒腰:“废话,傻子都知道礼拜日不上课。”
苏林在旁边郁闷的要死,设计的好好的浪漫激情,被这么俩人毁了个一塌糊涂,小可就罢了,说到底也是自己对不起他多些,可这个莫名其妙就蹦出来的男人?回忆了一下前一阵子小可的不对劲,心里稍微有了底,忙不迭的接了话茬。
“自己见识少,还说别人傻,小可他们学校星期日都开课的,我还和他一起去上过呢。”亲密的拍拍小可摊在桌上的手,“你没忘吧,我记得是中国艺术史,你们那个老师还挺酷。”
阳光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道:“哦,他们重点大学,肯定是和我们这小学校不一样的,”回头也热络的看着小可,“我可不是存心听你们说话啊,本来都没注意是你,就说进来坐会儿的,你别说,咱俩还就是有缘分。”
小可已经内心焦灼一片,他很想趁势也站起来,把刚才的pose再给这个混蛋也摆一,但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似乎,连内心都在偷懒,拖延着消磨着,留恋着一段不知道该不该放弃的时光。
苏林站起身,恰到好的拉了他一把:礼貌的对阳光欠欠身,他温柔的转向小可:“无论如何,大家现在总该算朋友了吧,我来一也不容易,怎么也应该领着我参观参观你们学校啊。”

少了两个人,似乎天地都空了,阳光卒郁的坐在桌子边,吃着没滋没味的生米,暗中做了一个破釜沉舟的坚定表情。

No2
如果没有办法说再见,让我们用接吻来分离。――用一个永远无法入的kiss,小可告别了一个永远无法入的人。

正是上课的时间,偌大的校园里都没有什么人,小可苏林两个随意的溜达着,时不时的说上几句不咸不淡的话。
“就是那小子?你就为了他一个寒假都不安生?”

小可也不接茬,只是一脸苦大仇的样子慢腾腾往前走。
“也不怎么样啊,帅倒是帅,他一进来我就注意到了,够抢眼……”
小可这句话听的真切,猛地就是一个急刹车,“你他妈什么意思,打野食都打到这儿来了?”
苏林苦笑:“我说,你这醋吃的也忒邪门了,我说什么了我,我就是想提醒你,这小子不合适你,别看他表现的对你挺上心,可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废话,这还用你提醒,小可郁闷的踢着石头,低着头只是闷声不响。
“行啦,别这么没精打采的,”苏林体贴的眨眨眼睛,“不就是他偷了个腥被你看见了么?”
“你……你怎么知道?”
“看你那表情我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你呀,就是死心眼,这算个屁啊,别跟个娘们似的,这年头儿,谁能为谁守啊,谁能守着谁啊?”
小可还是不笑不说话,又走了半天,才缓缓问:“你知道么,我有一去找你,看见床缝里扔着一条暗紫的领带,挺漂亮的,好像还是个名牌儿呢,我看着它,想着你和这领带的主人是怎么的翻云覆雨,以前都是小说电视中看的东西,冷不丁的就蹦到眼跟前了……”
苏林尴尬的乱笑一起,但看着小可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又觉得失落。
“后来我偷偷把那东西给扔了,当时我想,就这么办吧,没有了它,我早晚也会忘了这事情,咱们还能一起太太平平的过日子。”
苏林终于露出了点愧疚的样子,“那个……小可……”
“我跟你说这个,可没有要你怎么样的意思,我就是想告诉你,第一反这错误,算我人小不懂事,可如果再犯,那就只能算个傻逼了。”
春天的第一缕晚风温柔的拂过校园,苏林和着春风长出了一口气:“我这就要走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再随便找你来了,再给我个告别之吻吧。”
声音有点涩,失了一贯的优雅的磁性,小可想拒绝,听着这暗哑的声音,没有说的出口。
来就来吧,表现大方点。
干燥的两张嘴彼此就近了对方,蜻蜓点水般碰凑到了一起,停留在了某一个平衡的交点,无力入。

送走了苏林,小可一个人慢慢的往家走,下午时候阳光莫名其妙的出现,让他的心到现在还不安生,他很看不起自己这个样子,算什么呢,那人不过就是开玩笑似的耍自己玩了一回,就忐忑不安成这样,真以为自己还是十七八的纯情少男啊,成年人有成年人的规矩,该长大了,肖可。
一路做着思想工作走到了家门口,房门却奇怪的微掩着,小可稍微踟蹰了一下,还是咬咬牙推开门,果不其然的,阳光坐在摆满了饭菜的桌子前,正对他轻轻的笑着。

No3
口交可以带来很多快感,可也仅限于在性爱当中。――一场失败的blow job之后小可的感想

“进来啊,傻站着干什么?”
是啊,小可终于缓过神来,这是我家啊,凭什么我要站在外面?
桌子上是很“阳光”风格的一堆菜,罐头鸡罐头鱼,风干肠午餐肉,搭配着绿油油的一盘生菜叶子甜面酱。
那个人嘿嘿的笑着:“本想露一手来着,怕你吃坏了胃。”
小可怀疑的看着他,不对头,他想,这一瞬间,他有点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
阳光走过来,把他拉到桌边。

“洗洗手吃饭吧,我准备了一个多钟头呢,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可你老也不回来,都放的不好吃了。”
小可忽然就觉得内疚,心脏压抑的微痛,他讪讪的说:“我一朋友,好不容易来一……”话一出口他就想扇自己一巴掌,有病啊,跟他交待这干嘛,平白无故让他笑话。
“苏林吗,我又不是不知道。”阳光似笑非笑的回答,“分开啦,他才发现你的好,想吃回头草了?傻逼一个,小可我告诉你,他能甩你一就能有第二,你拒他拒的好,就得让丫的知道知道自己是根什么样的草。”
小可抖抖肩膀,说的好听,那你来是干吗?
阳光不慌不忙夹了一筷子午餐肉递到小可跟前:“来,尝尝,梅林的,老牌子了。”
筷子执拗的定在嘴前一寸半的地方,小可紧紧的抿着嘴,如果这是一个电视广告,应该有噼啪作响的电火划破空气,然而在现实中,只有累的发酸的胳膊和肌肉紧张过度的嘴。
叹一口气,阳光垂下了胳膊。
“行啊你小子,够硬实。”喝一口啤酒,阳光低下了头,声音都压的低低的,“知道么,我现在真的有点害怕。”
“今天我早就看见你们俩了,一开始没想进来的,没劲,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转悠了一圈,就又溜达到那个门口了,我进去,刚坐稳当,就看见他往外掏戒指,我……”
小可听的一阵心慌,神经质的不住的捋着手指。
“他妈的,那孙子,明摆着哄人,你顶他的那几句,痛快,开始的时候我听着都想乐,后来就不行了,堵,我是把他当成我自己个了。”
小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甚至奇怪的想,桃运真是挺神的一件事,要么没有,要么就是不尽长江滚滚来。
怎么回事呢,一向是自己可怜巴巴的跟在这个男人身后,小心翼翼的接近,做贼心虚的触碰,破釜沉舟的诱惑,忽然之间,贫下中农就翻了身。
小可不习惯这样的解放区的天。
他吸一口气,准备进行另一场艰苦卓绝的谈判。
“你听我说阳光,你……你真的不是喜欢我,你搞混了,你不是同性恋,你那就是……就是一种好奇,都怨我,当初不招惹你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你别把自己往里搅和了,这是什么好事啊?这万一让谁知道了,麻烦着呢,你别当是什么好玩的事,要是有办法,谁他妈愿意喜欢上个男人啊?你现在也就是刚到河边,撑死就湿了点裤腿,赶紧上岸是真的。”
小可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着,阳光也不答茬,只是漫不经心的捏着喝光了的易拉罐,等小可好不容易唠叨完,才不紧不慢的问道:“这都无所谓,这是我的事情,你现在就告诉我,你到底对我还有没有意思?”
想了想,又接了一句:“说实话,是真是假我分的出来。”

小可茫然了。
什么算喜欢?怦然心动过,紧密结合过,甜言蜜语过,失望无助过,曾经拥有的感情,纵使回头,也失了当初的模样。
“我不知道。”
阳光站起身,步步紧逼着走过来,桌子的一角,困住两个人两颗心。
“阳光你别这样,我们……”
“嘘,别说话,喜欢不喜欢的,试试就知道了。”
俯下身子,两手搭在小可身后的椅子背上,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还带着点酒气的嘴掠夺的压下来。
“小可,这回换我来勾引你吧……”轻不可闻的一声叹息,消失在彼此凝结的唇边。

天旋地转,白的墙亮的窗开着的灯关了的门都弱化成了看不清的含混背景,只有身后男人的双手温柔而坚定,空气被挤压出了胸腔,仅剩的一口气被吊在了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压迫伴着快感滚滚而来,温柔的狂躁的,熟悉的陌生的,疼痛的快乐的,溃不成军的字眼从牙齿缝中挤出来,“给我,过来,别走,不许走,给我……”
阳光有一瞬间的感动,有多久没有这般的亲近?唇齿相依的甜蜜滋味,久违了的安稳气息,这个人在身边,想念着盼望着,心疼着抱歉着,终于填满了这空虚的怀抱。

心中还是惴惴不安的,管他呢,是我的,总是我的。
身体慢慢的低下去,两个人牵绊着跌扑在地上,心里的一团火,泼剌剌烧透了天。
仔细的回想着琢磨着,阳光轻轻的掀开了小可的外衣,牛仔裤的拉链“泼”的一拽到底,右手颤抖着抚上去,摸索着缠绕着,停顿片刻,咬咬牙,低头俯就着送上嘴唇。
我向你道歉,宝贝儿。

忽然的天旋地转,阳光懵了,继而火山爆发般的惊跳而起。
“你他妈的到底想怎么样?”
小可的双手颤抖的伸着,想怎么样,他不知道,可是心里清楚,自己想要的,绝不是这个。
“我就不明白了,是,上回是我错,可你就打算记我一辈子?哪个男人没有这毛病,就他妈你高洁?那你不也和什么姓孙的姓苏的不干不净么?画家,大款,都比我牛逼是吧,找他们去呀。哦,人家把你甩了,你就看上我了,现在人家回来了,我他妈的就活该被踢开?肖可你老实说,除了上回那事,我阳光哪一点对不起你?”
“说不出来是吧,你说你喜欢我,好,现在我告诉你,我他妈的也喜欢你,那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皆大欢喜的在一块儿,你到底想要什么?你明白说出来,少他妈在那儿装孙子。”
小可的嘴颤抖着,可就是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符,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坚持的到底是什么,他只是有一种从里凉到外的寒心。
“你想上我是不是,好,我明白,让你上了,这辈子我就甭想回头。行,有什么啊,来啊,我让你操,”单手泄愤的撕开裤链,“说吧,什么姿势,你不老说自己有经验么,来呀,上吧,我他妈等着你呢。”
衣衫不整的两个人紧张的对峙着,压抑多时的火星一旦燎开,就成了洋洋的火海。

“你走吧。”
小可的嘴还是抿的紧紧的,三个字从牙齿缝中挤出来。
“我操……”阳光狠狠一甩头,“好,算你狠,你就不是男人,全天底下就他妈你纯情,我们都是王八蛋,就你纯洁,就你高尚,行,我不招你,何苦讨人嫌呢,我他妈的就是贱,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操,错了,我是用嘴贴,人家还不领情。”
门“砰”的一声关上,振落满室的怆然。

小可重新坐到桌子旁边,折腾了一天,他还真有点饿了,大脑仿佛停止了转动,手机械的夹起一筷子菜放进嘴里,梅林牌的午餐肉,老牌子了,几十年如一日的味道,总有些东西,是这般的恒久不变。
那个傻子,他是真心想要道歉的吧,这么多天了,小心的接近着,看得见的关怀帮助,感受到的酸楚激情,不是兄弟,不是朋友。
然而,那一瞬间,头脑中一片的空白,丝丝缕缕的快感中,掺杂着让人无法忍受的委屈,不要你谦卑的道歉,不要你施舍的性爱。执拗的坚持着,为一个看不见的目的。
小可已经不知道自己坚持的到底是什么,他只是明白,再给他一个机会,他还是会伸出手,推却这咫尺之简的幸福。

No
如果你有一个秘密,最后唯一的结果就是被别人知道。――一个教训,小可很久之后才总结出来的。

小可本来什么都没打算告诉安安,可几天后的某一,俩人说着说着电话就把事情讲开了。有些细节不好说,但听小可吞吞吐吐,安安也把事情来龙去脉摸了个差不多。说起来也是快一个礼拜之前的事儿,小可已经没了太多的激动,反而透着些迷茫。时过境迁,想想自己在那样一个场景下以那般决绝的方式拒绝了一个心里还在挂念的男人,小可更多的是怀疑,他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不是自己本心中想要的东西。
安安听了,想了半天,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说实话,到了现在这地步,你还想不想再跟他在一块儿?”
小可懵了,胸口一阵压抑,苦笑一声答道:“你说什么呢,哪还有以后啊,我可是把他……反正我们俩肯定是完了,以后,估计连朋友都没的做了。”

“你先别管那个,你就说吧,如果他再回头,你会怎么样?”
小可皱皱眉头,如果他回头……心里乍喜乍悲。
“那样的话,我不知道了,我觉得如果他在那么一的话,我真的未必……未必舍得拒绝。”想了想又忙着嘱咐:“安安我跟你说,你可不要去跟他说,别让他觉得,别让他觉得……”鼻子忽然哽哽的酸楚,他赶忙放下话筒,胡乱的抹一把脸。
话筒中,传过来安安焦灼的呼唤:“不会,我不会,小可,你别难过,别让我着急小可……”
小可赶忙拎起话筒,这么好的朋友,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想想她的恋爱,热烈的女子的热烈爱情,薄弱的肩膀一力承担着所有的压力。
不要这么没出息,小可。
他偷偷擤了把鼻子,让声音慢慢的镇静。“放心我没事,知道你不会跟他说什么,你也要好好的。”
“我挺好的,你甭为我操心,我就是觉得,你们俩的事儿没完呢,真的,我感觉特灵,我肯定不会和他搬弄什么去,可我知道他这回是动了真心。”顿了顿,安安的声音愈发的无奈,“你知道,真心这东西,一旦被勾出来,再想缩回去,就难了。”
“算了,这事儿,咱俩谁说了都不算。”

打过了这个电话,心里舒服了不少,但对和阳光的缘分,虽然有安安信誓旦旦的预言,小可还是没抱什么希望,自己也是男人,知道那样的拒绝对一个男人是种意味着什么的打击,但他也没什么好后悔的。性爱是好东西,但也没有好到可以抹煞一切的伤害和矛盾。

断了恋爱的心思,小可的工作反而蒸蒸日上,这几节课阳光意料之中的没有再跑去听,开始的时候教室里少了个熟人他还觉得不习惯,但一个礼拜以后也就习惯了,那个人虽不去了,他教的方法还是被小可贯彻了个彻底。
这天四月一号,又是系里例会,散了会,小可被刘主任叫住了。
没抱过什么希望的出国进修,居然挺神的和他有缘分。冷不丁听刘主任一说,小可还觉得是愚人节的游戏。
却原来真的是个绝好的机会,往常都是讲师以上的人才有的机会,这因为学校提倡培养新人的号召而落在了几个新进的青年助教身上,最后可能去的加上小可也就四个人。
四选二,考虑到专业问题,小可的公派出国基本可以成为定局。

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一下子到了眼前,小可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出去的时间并不长,满打满算也就是三个月,可是,很多事情,也许就会在这三个月中起变化。
多想无用,顺其自然吧。

每天还是照样的上课下课,小可在系里人缘一般,忽然有这等好事落在他头上,自然就有人说三道四,他也不在乎,剩下的三个人里还要淘汰两个,都是小可不熟悉的人,他也没什么关注的兴趣。反倒是安安,自从听了这个消息,就三天两头的跑来找小可,又是嘱咐他不要太过轻心,要多防备其他暗箭伤人,要么就是忧心忡忡的琢磨他和阳光的事情,思熟虑的样子让小可都惭愧:
看看人家,自己怎么就这么没心没肺。

今天他有课,下午一出门,小可就莫名其妙的觉得不对劲。
其实昨天就有感觉,昨晚出去买饭碰见一个同事,虽然没什么交情但俩人还算说过几句话,他刚开始也没觉得什么不对,打了个招呼就想接着往前走,但那人却仿佛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般,尴尬的撇了撇嘴就迅速的走了,边走却边不停的回头,眼神里有种说不出来的东西。
想到那个奇怪的神情,小可忽然觉得心慌,竟有一种隐约的恐惧。
走在路上,不经意的一瞥,却看到了马路的另一边,阳光站在那里布告栏前,和旁边几个人激烈的不知道在说什么,隔的远,只看见他手狠狠的戳着一张小广告似的东西,小可想抬腿接着往前走,可不知怎么的,就是动不了步子。
终于,他还是走了过去。

看见小可,所有的人都同时停止了争论,复杂的目光焦聚在他脸上,猎奇的轻视的,厌恶的怜悯的,阳光一脸惨白的盯着他,手中,是刚撕下来的一张小报。
“来,给我看看。”小可向他伸出手,莫名的恐惧的让声音都变了调。
展开的小报上,是一张模糊的照片:明显是手机随意抢到的镜头,粗糙的颗粒,略微曝光过度的人像,这是一张很不高明的摄影作品,然而,照片上的主角是我们很熟悉的人。
苏林压着小可的头,嘴唇恰到好的衔接在了一起。
阳光还在火气十足的对那几个围观的老师或者学生说着什么,而小可已经听不见了,他不敢想象这一切居然是真的,身体一阵的虚脱,难怪呢,自己终于可以过一把当名人的瘾了,他仿佛可以想象的出别人会怎么说:看看,就是那个新来的,人家名校生和咱们就是不一样,时髦着呢,同性恋听说过么,土吧你,现在就流行这个,不懂了吧,什么就恶心啊,人家好的就是这一口……
耳边终于传过来阳光义愤填膺的声音:“都跟这儿凑什么热闹呢,人家怎么样关你们屁事?你们好,一个个要学问没有,就会倒腾点八卦,戴副眼镜充知识分子,骨子里比人家小市民都不如,看不惯就滚蛋,嚼什么舌头,明摆着是有人嫉妒往人身上泼脏水,你们就跟着起哄,有什么出息啊!”
看阳光一幅势不可挡的气势,那几个人也都讪讪的走了,嘴里还在叨叨着不知道什么话,小可忽然猛醒过来,赶紧推开阳光。
“你又跟这儿掺和什么,不早告诉你咱俩都完了,你他妈的快走啊,我怎么样都不关你的事,你走啊你,我不认识你!”
声音里透漏着说不出的绝望的愤怒,世界都成了灰。
阳光坚定的抓着小可的胳膊,声音重似千钧。
“小可你听好了,你如果想继续在这地方呆下去,或者就算走也走的像个男人,你就别这么孬种。”
“甭管咱俩到底怎么样,甭管别人说什么,我告诉你,只要你自己不趴下,那帮人就算说也只能小声嘀咕,你只要挺的住,最后心虚的就是他们。”
拉起小可,阳光大踏步的往前走。
小可使劲儿的挣脱出来,那个人的力量却还留在臂肘,让他有了说话的底气。
“我没事了,你放开吧,谢谢你,我能受的住。”
“别逞能,这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阳光,不是我小心眼,你不能去,真的,我不跟你堵气,你别跟着我了,让我一个人,我能行,求求你,别去,让我一个……”
喘息着的不稳定的声音,听的阳光心疼。
手握成了拳头,再张开,终于下定了决心。
“成,我不去了,就是,你这么大人了,没问题,我就是瞎操心,别让我看错你小可,支撑住,没有过不去的。”顿了顿,接了一句,“咱们还是朋友,你不是一个人。”

嘈杂的教室就在眼前,小可咬咬牙,踩着铃声走了进去。

No5
站直了,别趴下。――小可想,有些事情,还真是说来容易做来难

一片嘈杂。
小可想起第一上课的场景,也是满满的一屋子人,但却完全不同,那一,学生老师,无论存了什么心思,脸上都是一幅严肃的表情,他们是在做一检查,考核自己这个新人的浅,然而这一,塞得满满的教室里,都是青春洋溢的面孔,认识的不认识的,本班的外系的,好奇、同情、惊讶、厌恶……复杂的表情呈现在单纯的脸上,让他心惊肉跳。
没有一个同事,也对,他们不会出现的,这就是学校的好吧,再怎样的水起风声,都只可能暗波汹涌。

小可的腿发软,他想扔下书逃出去,走的远远的,离开这里吧,本来就不是适合教书做学问的人,找个陌生的城市,忘掉这件事,忘掉这些人,那该有多好。
别让我看错你,小可。
他做了个呼吸,抖抖肩膀,尽力平静的走上讲台。
“现在上课,今天我们讲第四章第二节,国家调节经济的主要措施和手段。”
底下还是哗声一片,他也不说话,就是安静的站着,五六分钟之后,喧闹的教室终于安静下来,几百双眼睛瞅着他,小可酝酿了一下情绪打算开讲,这时,前排一个学生站了起来。
小可记得他,第一天上课时冲到讲台前和自己探讨了一个课间中国经济走向的孩子,眼睛里盛着满满的责任感的孩子,激动的对自己说“肖老师你讲的东西真实在”的孩子,他站在那里,脸涨得通红,说起话来,都带着颤音:
“肖老师,那个照片,是假的吧,知道你要出国,有人嫉妒你,故意毁你呢是不是?”说话的时候,手都在微微哆嗦着。
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的看着,等待着呆若木鸡的站在讲台上的老师能给一个让他们心安的答案。前所未有的安静,能撕裂人的神经。
小可终于有了动作,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今天的课题,再回转身,温和的看着面前倔强的学生问道:“你先告诉我,你觉得这个问题和我们今天的课程有关么?”
男孩子的大脑因为这意外的回答停滞了片刻,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没关系。”
“那好,”小可尽力轻松的笑笑,“我们不要占用课堂时间讨论无关的东西,有什么问题下了课再说。”巡视一下课堂,“现在还有人问问题么,没有的话,我们开始上课。”

课间,小可孤零零的站在讲台前,往常这个时候总是会围上来几个学生,有的是问问题,有的就单纯是想和他聊聊天,可现在,没有了。所有的学生都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叽叽喳喳的声音从座位席上传过来,大家都在低声议论着什么,偶尔有人抬起头,目光烫的小可一痛。
却也没有人问那个问题,仿佛大家都在等待着,等一个恰当的时机。
“……本节课需要掌握的内容包括国有经济成分的形成途径及性质;资本主义国家调节经济的立法行政手段,社会福利政策,计划调节;国家垄断资本主义的实质这几个问题,难点是国家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这部分大家高中的政治经济学中也有过比较多的讲述,回去仔细的再看看书,如果有问题随时可以找我,现在下课。”
没有人动,大家都在等着,片刻之后,那个男孩子又站了起来。
“老师,现在下课了,可以回答我们刚才那个问题了么?”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肖老师,你放心,我们都相信你。”
小可的腿哆嗦的厉害,但他已经完全没心思去管那个了,他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嘴里说出的这几句话:
“不管你们是抱着好奇、恶心、轻视还是什么别的想法,我都只能告诉你们,照片是真的。”顿了顿,最艰难的一句话说出了口,全身奇异的轻松。“我还要说的是,无论是我的感情问题还是性取向问题,都和我所教授的课程无关,对经济系大一的学生们来说,我还是你们的老师,你们可以选择要不要来上课,我也可以选择要不要根据校规予以理,至于那些非本系的学生……我想你们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如果对这门课程没兴趣的话,也请不要再来这里浪费你们的时间。”
收拾好书包,小可走下了讲台,“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下课吧。”

学生们议论纷纷的走出了教室,有些人彼此还在争论着什么,小可模糊听到了几句,无非就是有人说自己“恶心”、“作秀”,有人反驳,为自己鸣不平而已,心里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吐出来,无论后面是什么样的结果,心中终不再压抑,他已经不在乎几个孩子的反应。
见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小可才关好电教设备准备离开,那个问问题的男孩子走在了最后,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小可,终于鼓足勇气的走过来。
“老师,我肯定不会逃课,我挺喜欢听你讲课的,精彩。”抬头看见小可的微笑,男孩子也不好意思的笑笑,“老师,今天……对不起,不过,真的挺服你的。”
看着背着书包一路小跑的背影,小可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的踏实。

走出教室,门口居然还等着一个女学生,不认识的面孔,估计就是跑来看热闹的人,小可叹口气停下来,尽量亲切的问:“这位同学,有什么问题么?”
“这位同学”不好意思的垂着头,声音小的吓死蚊子:“肖老师,我觉得……我觉得你讲的挺好的,我是学中文的,不过……不过对经济也有兴趣,以后能再来听您的课么?”

走出教室,小可的心情还是很沉重,高高竖起衣领,他急匆匆的走在路上。刚刚那两个孩子的表现让他很受安慰,然而他内心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根本就是难以想象的堕落,这事情来得太过迅速,让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回春的大地一片生机,一丛迎春颤巍巍开的正艳,几个布告栏边都站满了人,围着一张被撕的零落不堪的海报指指点点。
没有人注意,在他们身后,事件的主人公刚刚萧条的走过,走向他所无力面对的未来。

No6
安安:我就不明白了,你既然都想好了,干吗不早过去,等这几天是什么意思啊?
某人:秘密。
――小可觉得这句话如果不是从阳光嘴里说出来还真是不大可能。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小可抱着膝盖团坐在沙发上,快一个礼拜了,这几天他几乎都没有出过门,饿了就随便找出点东西来吃,自己也知道这样很没出息,可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正确的做出反应。
那天过去,这两天阳光和安安都再没和他联系过,不知道那件事情传成了什么样子,他们俩和自己交往那么密,这些天肯定也没听什么好话吧,想到这个,小可就觉得愧疚。
幸好,幸好,前些天和阳光彻底了断了,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惹来多少麻烦,想到那个人,小可心里,酸酸甜甜,止不住的冰火交加。
其实那天晚上阳光就打过电话来,听着手机里传出来的熟悉的声音,小可没出息的想要掉眼泪,勉强挤出一副轻松的语调,大概讲了讲课堂上的情况,阳光放心的舒了一口气,然后就一个劲儿的嘱咐小可要坚持住,又跟他说大学里面的人相对比较开明,不会因为这个太过难为他,让他不要太有心理压力云云。小可听的心生感激,觉阳光果然是够义气,俩人的关系搞到这份上,他还这么不遗余力的帮着自己,心里就热乎乎的。
然而,茫茫然的,似乎还指望着更多的东西,只是说不出口。

今天又是系里开例会的日子,他很想让世界在这一瞬间出点什么状况,比如非典,比如地震,比如恐怖分子大肆破坏,比如犯罪团伙入室抢劫,什么意外都好,只要可以有个不用离开这间屋子的理由。
如果能有点意外的话……
很意外的,传来了几下敲门声。
会是谁呢?小可一阵紧张,这个时候,他害怕任何人。
敲门声还在继续,有人不耐烦的喊着:“小可,快点开门,要不我们就自己进去了。”伴随着喊声的,是哗啦哗啦掏钥匙的声音,小可惊跳起来,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阳光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安安。
最奇怪的,是俩人手里都拎着一个挺大的箱子。

“不行,阳光,你别闹了,你的情分我领了,可这绝对不行,你别淌这浑水……”小可颠三倒四的说着,看对方一点反应没有的架势,心里更是着急。
一转眼,看见安安正在旁边皮笑肉不笑的看热闹,他就赶忙又找起了救兵:
“安安,你劝劝他,别让他胡来,你们俩……咳,我真不会有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又转向阳光,“你也知道,我那课上的还行,我真不怕,你们放心,真没事……”
阳光还是不为所动的样子,一声不吭的戳在那,倒是安安看不下去了,放下行李拉着小可到沙发上坐下。
小可像抓救命稻草一样紧攥着安安的手,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你劝劝他,你劝劝他,他怎么能搬我这儿来呢?这不乱套么?”
安安啼笑皆非的看着小可,转脸对阳光道:“你看,我就说你得把他吓着,平时挺聪明一人,现在连你这点居心不良都看不出来了。”
小可转过头,可怜巴巴的望着阳光,对方却不为所动的摇摇头道:“你先听我说完,如果有道理就照我说的来,可以吧?”
可以个屁,你那张嘴,死的都能给说活了。
阳光不理茬,摆了个潇洒的教授pose开始发问。

“你来了都快一年了,对不对?”
小可点点头。
“只认识我和安安……哦,只和我们俩熟对不对?”
“不是,怎么可能,最起码还有我们刘主任呢。”
“噢,他呀,忽略不计。”阳光潇洒的一摆手接着问,“你现在的境很尴尬对不对?”
“对。”小可垂头丧气的回答,他有点怀疑这家伙根本就是来看自己热闹的。
“知道这个尴尬的局面应该如何打破么?”
“你他妈的,我……”
“不要出口成脏,还有女士呢。”阳老师严肃的接着道:“我没开玩笑,你听我说,现在这个局面是个僵局,你可以躲,假装没有这回事,大家都是文化人,不会有人当面给你找麻烦,但背地里的闲言碎语少不了,知道你一个软蛋好捏,以后也少不了再有这种背后下绊子的事儿,你受得了么?”
小可沮丧的摇摇头,咬牙切齿的蹂躏着手里的抱枕,受不了又能怎么样,大不了离了这里,此不留爷,自有留爷。
然而还是失落,刚刚干出点成就感来,这么甩下了,以后…… 
“当然,你也可以走,你那文凭,到什么地儿都饿不死,但你得想明白了,别的不说,你来的时候可是签过合同,你这一走算毁约,毁约金多少?3万。你来这半年才挣多少?”
“不到一万五,差不多都了。”小小小小的声音从抱枕后面传出来,他沮丧的要死,真的,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学校不会因为这个开除自己,走?靠什么,莫非还回头吃家里不成?
阳光把安安拉到一边,自己挨着小可坐下,把那个变了型的抱枕从他手里抽走,随手摸了把,不意外的一片水痕。
“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随意的把手搭上小可的肩膀,小可紧张的缩缩身子,阳光得寸进尺的又挤进了一点。
“现在的局面,就是个僵局,你什么都不敢说不敢做,躲不过去,干脆,打破了它,爱谁谁。”
“听我说,小可,同性恋这事儿,大家都觉得不对,可到底哪儿不对,谁也说不清楚,大家跟着嚷嚷,其实就是个从众心理,这时候,你就得坚持住,你坚信自己没错,那些个起哄的人时间长了就得心虚,而且大家都知道肯定是有人憋着让你出不了国才想的妖蛾子,说不准最后谁挨骂呢?大学里头,没人愿意出头,就算心里真看不过去,也不会当着你面让你难看,撑过去,只要你不自己先做逃兵,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一直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愁云惨雾,被一点一点的驱散开,这一刻,小可忽然无比的感谢阳光的妈妈,真好,给他起了个这么贴切的名字,温暖明亮,那些个迷茫啊恐惧啊,就好像一群见不得光的小丑,刺溜溜的就没了影子,
他感激的仰着头,曾经目光涣散的眼睛里,终于又有了尖锐的勇气。
看着小可一幅感恩戴德的样子,安安心里直冒酸泡,不甘心的在旁边喊着:“阳光你个猪头,这些个都是我分析出来的,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
“小人”回过头,狠狠白她一眼,转过脸来,又是一个破釜沉舟的孤胆英雄。
“现在这样子,咱们就把这层纸扯开,让他们攒足了劲头说去,你该干嘛还干嘛,同性恋怕什么,你好好干,别让学校抓住什么不好,没人能因为这个就把你解聘了。现在的学术圈儿,嫖娼包二奶的都有,怕什么,人家有本事。就算有什么难听的让你听见,你别理他就完了,反正你谁都不认识,哦,对了,你们刘主任,放心,那老头人不错,还不至于太落井下石。”
“可是……可是,我肯定去不了加拿大了。”
阳光嘿嘿一笑:“那不挺好。”见小可沮丧的样子,拍宠物一样的摸摸他的头,“加拿大有什么劲啊,那都是老头去疗养的地方,你一大小伙子,到那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值个屁啊。”
小可郁闷的心境终于开了道缝,才算是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他连推带闪的躲开那只手,眼巴巴的道:“谢谢你,幸亏有你,我能撑过去啦,晚上咱们一块儿吃顿饭,就算给我鼓鼓劲。”
“没问题,”阳光点点头,“今天我请客,报答你收留我这个无家可归的人。”看着对方呆呆傻傻的样子,他好心情的又加了一句,“忘了告诉你,你要是真不让我住我就没地方去了,我今天下午退了宿舍。”
“你……你丫有病啊,那么好的房子你退他干吗?”
阳光伸个懒腰:“说你傻还不认,你一个人跟哪儿同性恋去,真拉姓苏的那个傻逼当靶子啊?我牺牲一把,客串啦。”
安安唯恐天下不乱的大笑:“小可,别一感动就犯傻,你没看出他要趁虚而入哇?”
假装没看见阳光呲牙咧嘴的鬼脸儿,安安利落的拉起小可:“行了,先甭管他,咱俩赶紧开会去吧,晚了可就没全勤奖了。”

No7
同性恋就是种孤注一掷的一买断,而且注定只能属于封闭经济。――如果大家都能用经济学的眼光考察性取向,小可会觉得舒服很多

出了门,小可闷声不响的跟在安安身后慢腾腾的往楼下走,高跟鞋“嗒嗒嗒”的响着,一下下的敲在他心上。
“行了别憋着了,想问什么就说吧。”安安好心的回头笑笑,小可一个急刹车没站稳,差点栽到她身上。
“你呀,”安安赶紧上前扶住他,嘴角还带着丝促狭的笑,“看你那一脸不情愿的样子,知道的是我们来帮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小可也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子很幼稚,但他控制不住,奇怪的感觉渗进心里。他感谢这两个帮忙的人,但茫茫然的,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好像所有人都上了轨道,只有自己,还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叹了口气,安安终于收起了嬉笑的脸,她轻轻攥住小可的手,声音伤感又温柔。
“别郁闷了,那家伙这是动了真格的,那个东西是礼拜四晚上贴出去的,他星期五看见,当时就急了,满学校的转着撕,可还是传遍了学校,尤其是那个缺德的烂人还贴到网上去了……他是真着急,我听说了想来看看你,他不让,说什么也不让,他说,看管个屁用啊,一定得想个招儿,让你不难受了才行,最起码,别一个人难受。”
小可听的眼眶发热,妈的,这家伙,他就会来这套,傻子,就想着让我欠你的情分,也别这么往套里钻啊。
安安不失时机的递过来一张面巾纸:“行了,别感动了,搞的我好像职业煽情家似的,其实那家伙没多么高尚,他早就想找个机会表示表示呢,这回,算是让他逮着喽。”
“可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啊,他好好一个人,何必把自己弄的不干不净的?”
“傻吧你就,说实话,整你的那个人也算有眼光,也就你吃他这套,我说你呀,就是心事太重,阳光说的没错,你越在乎,别人越会拿这个说事儿,你表现的一点都无所谓,说着也就没劲了,行啦行啦,你放心,他根本就不怕这个,伤不了他。”
“可是,我还那样对他呢,是个男人都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有什么呀,不就是你把他从床上踢下去了。”安安浑不在意的撇撇嘴,看看小可臊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心里还蛮有成就感的。
“我说了,那个人的思维方式和你不一样,况且,这回他是真下了本钱,怎么也不会轻易就撤了股,那还不得赔个血本无归,谈恋爱也得按经济规律办事啊。”
“可刚开始……他对我不是那个意思啊,真的,你别不信。”
安安不知所谓的摇摇头:“你们俩的事儿,还是回头自己琢磨去吧,真替你们累得慌。”
小可想了想,也转换了话题:“你现在怎么样,还和那个男人渗着呢?”
疲倦的叹口气,她自嘲的笑笑:“我买了支概念股,谁知道下一刻是会大涨长红还是跌到谷底?”

走到会议室门口,小可逡巡着不敢进去,门半关着,从门缝里传出来喧哗的声音,不想去分辨其中的含义,他的手搭在门把上,进退无由的彷徨着。安安不说话也不动,只是在一边安静的等待。
漫长的一瞬间,小可推开了门。
他们来的稍稍迟了一点,老师们都已经找到了满意的位子坐下,看着相携进入的两个人,刚刚的一片喧哗与骚动都被寂静无声所吞噬。小可只能假装没看见众人各色的眼神,他瞅见第三排有两个空位,赶忙走过去,急急忙忙就要坐下,不留神间,瞥见了邻座那位曾经好奇的与他探讨京城风物的老师尴尬不安的表情。
小可醒悟的退出来,坐在与他隔了一个位子的入口。
安安在会议桌旁,拉着刘主任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不知道哪只眼睛就看到了小可的状况,立马三步并两步的走过来,没看见小可表情似的推一把他的肩膀,低声道:“往里坐坐,给我腾个地方。”
小可没奈何,只好往里错了一个位置,那个同事浑身不自在的好像长了虱子,坐立不安的来回扭着,小可只好装没看见,心里凄惶惶的不是滋味,却又有点止不住的快意。
会议很快开始了,只有唯一的一个议题:关于出国进修人员的甄选。
“……经过对几位年轻老师的业务考核,考虑到他们的专业情况,经过讨论,决定派遣**、***这两位老师至加拿大学习70天,此学习分三个阶段……”

看着那两张努力掩饰着激动与兴奋的脸,小可已经懒得去想那张小字报到底是不是出自于他们中的某一个,都是平时还算打过交道的同事,彼此的能力和水平说不上太多的差距,他无奈的笑笑,这样的结果,也说得上是公平竞争。
较远的几个同事在低声议论着什么,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小可的方向。这没什么,他对自己说,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几个人的无关痛痒的几句话而已。旁边的老师还在尽力避免挨到他,小可忽然想到了一个现实问题:如果在会议室里都会出现这种情况,那以后的洗澡问题可怎么办呢?
他下了个决心,看来是一定得安个热水器了,只是不知道哪个牌子的物美价廉。

散会了,人们三五成群的走出会议室,大家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中间的过道,小心翼翼避开小可的座位,这没什么,他又无声的念叨着,只要自己不觉得自己是瘟疫,就别怕那些个消炎药与防火墙。
刘主任也收拾东西要走了,他困惑又烦躁的看了看小可,似乎还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想不通对这样一个问题自己应当如何的应对。小可觉得有点内疚,他总认为在某种程度上自己辜负了这个对自己一向很提携的前辈,抬起头,他抱歉的笑了笑,想要走过去和他说声对不起。似乎是没有料到小可会有这样的举动,刘老师尴尬的摆摆手,就夹着公文包迅速离开了会议室。
笑容凝固在了小可的脸上,他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逐渐空旷起来的会议室,差点掉下许久以来的第一颗眼泪。

安安也愣住了,不是没有想过会出现什么样的场景,然而一旦真的降临还是让人有股要窒息的疼痛,看着那个大孩子委屈的表情,她心疼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拿过手机,直觉的就想拨那个人的电话,手,却被小可轻轻的按住了。
“我没事,别找他,我也是男人,该我扛的,我不想躲开。”

NO8
小可:你别跟着掺和了,小心人家把你也当外星人围观。
阳光:那不正好,以后上课不用操心出勤率问题了。

“走吧。”小可拎起书包,拍了拍安安的肩膀,“买点东西再回去,我那什么都没有了。”
门口有人淡淡的接茬:“早准备好了,等你们买?黄菜都凉了。”
迷蒙的香烟缭绕在阳光的脸上,把手中的几个塑料袋放在门口,他走进空荡荡的会议室,扯着嗓子大声道:“走吧,走吧,再赖着不走,对过屋里头那几位大哥的脖子都得抻转了筋啦。”
小可还没转过弯来,愣愣的看着以为听见了什么胡话,安安反应快,拉着他指了指斜对面的教研室,三指宽的门缝里,一道影子“嗖”的闪过。
仨人肩并肩的下了楼,北方的四月天,正是扬沙的季节,今年虽不若以前沙尘暴那么骇人,空气还是迷蒙的一团,记得去年这个时候,自己正醉生梦死的躺在陌生男人的怀里,小可忽然的有点庆幸:无论如何,现在手里握着的,总是实实在在扎在心里的东西。
旁边横插过来的一只手打断了小可诗意忧伤的臆想,随便拍一把小可的肩膀,趁他躲闪的架势接过了他手中的一捆芹菜。
“行啦,知道你讨厌吃它,也不用这么蹂躏啊,晚上还指着它做汤呢。”

酒足饭饱。
安安打个哈欠告辞了,楼下传来嘀嘀的喇叭声,别克的车门敞开着,孙振祥潇洒的冲他们的房间挥挥手。一直看着一直看着,直到车头调转开向沉沉的黑夜,小可离开了窗子,回身靠在了阳光的胳膊上。
“我原谅你了,”他轻轻的说着,声音小的刺不穿空气,“我他妈要是高尚点,就应该立马叫你走人,省得也被拖累了,可我不行了,让我自己待着,我他妈的宁肯从这里跳下去。”
阳光微微笑着,调整一下姿势让自己的胳膊不那么难受,“不用原谅我,”他拽着小可一起靠在那个破沙发上,“真的,没必要原谅我,因为我觉得我的错儿根本不在那上头。”
小可傻在那里,不知道是该把他轰出去还是给他个嘴巴再轰出去。

“我觉得我唯一做错的一点就是不该死缠着你让你原谅。”阳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又来了一句,顺手捏捏小可石化的肩膀,“我还就喜欢你现在穿的这件衬衫,去年你就是穿着它淋雨才得病的记得不,当时我想,嘿,这小腰儿,要是个女的多来劲。”

小可终于醒过闷来,狠狠一个肘锤砸在阳光的“小腰”上。
“别闹别闹,听我把话说完,”阳光揉揉腰,又陷入诗情画意的回忆当中,“你还就是勾搭我的时候最可心,嘿嘿,说了你别不高兴啊,我现在一看咱这房子的壁纸就想起石化宾馆,哎,改天咱再订个房,鸳梦重温一回怎么样?”
“温个屁。”小可一脚踢向他的腿肚子,“你他妈的到底想说什么?”
“你看,我这不也是想艺术一下么,你说你怎么一点细胞都没有?”阳光委屈的搔搔头,“言归正传,我其实就是刚想明白,我以前做的那些事儿,最混蛋的其实不是那个,我他娘的最傻逼的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我……那什么的理由,你肯定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我当初就想,大家都是男人,事情过去完了也就完了,谁知道……”
小可紧紧的咬着嘴唇,他怕自己一松口就要咬上那家伙的脖子,混蛋,这个垃圾,他没安好心,他落井下石,他……
一条胳膊伸过来,紧紧箍住小可不断挣扎的身体。
“别激动,先听我说完,再决定怎么判刑。”

“我以前就是想,我好好表现,让你乱感动一把,忘了我做的蠢事就一切OK了,其实仔细一研究我就知道了,我走的是条远道,能不能到终点还得两说,现在我可找到捷径啦。”
“什么?”
“就像现在这样,抓住机会就上啊,反正以前的事情你肯定是不好意思再提,我就也他妈的装不知道,咱俩一块儿装傻,那事儿不就揭过去了,我再从头努力,反正让你最后离不开我就完了。”
“操,”小可想我他妈的算找着爆发的理由了,狠狠一巴掌拍在阳光后脊梁上,“混蛋吧你,就这下三烂的话,你他妈的也敢当着我面说出来?”
“大丈夫么,要的就是这份光明磊落。”阳光不在意的揉揉肩膀,“再说了,我这不是和你商量呢么,你要不同意,我就换个策略。”
“别哄我了,”小可感激的看着阳光,“知道你是帮我解闷呢,情我领了,现在这当口,你也不用说什么爱不爱的,咱们是兄弟,能帮的,你帮着我点,有些个,我自己也扛的住。”
听了这般无精打采的话,阳光是真急了,收起了那幅嬉皮笑脸,严肃的看这小可道:“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什么是兄弟,什么算恋爱,你以为真跟那铁锅炒豆似的,红的绿得分那么清楚?早他妈混一块儿了,以前是我混蛋,一直没弄明白自己对你到底是什么心思,哦,现在我明白了,你又想撤火了?”
“可喜欢……喜欢又能有多远呢?”
“过来,我给你算道题。”阳光反手把小可又拉到身边,随手捏起茶几上的一支笔在空气中乱画着。
“你是学经济的,你给我算算,买一套房子,是一付清上算,还是分期付款上算?”
小可一愣,模糊的知道他要说什么,可还是顺着他的话题接了下去。
“各有利弊,相比之下,一付清比较辛苦,但价格成本较低,而按揭因为是分量投入,所以负担较低,更适合现代消费方式,但总的付出要远高于一性的投资。”
“挺门清的啊,”阳光装模作样的拍拍巴掌,“我可是已经开始投资了,知道你应该做什么?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用尽一切手段吸引我这个资本家,让我血本无归的都搭在你这里,到时候想撤股都来不及啦。”
“放心,不会很难的,”温柔的声音一丝一丝的吹进小可耳朵里,“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因为,我会尽力配合你。”

伸伸胳膊关了日光灯,屋子里一片人造的黑暗,阳光目光炯炯的盯着小可,一字一顿的说:
“小可,你看见没有,咱们跟前就是这么条黑胡同,别回头,看脚下,咱俩一块照应着往前走,甭管那些个不相干的人,就咱俩,咱谁都不怕。就当赌一把,敢不敢?”

No9
小可:我觉得柏拉图式的恋爱就是给咱们这样的人准备的。
阳光:怎么讲?
小可:不存在任何的技术性障碍。

敢不敢?
小可咬咬牙,紧抿着双唇挤出来一个字:“敢!”
那个人微微笑着,黑的眼睛底全是自己不想看又忍不住不看的东西,一丝丝的头发拂过他的脸,有点硬的发梢扫过耳边,连心里都痒痒的。
自己也不能老这么被动啊,男人嘛,讲究的就是个上风。
小可抬着腰调整调整坐姿,顺便就压上了男人的唇。

好像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俩人都沉浸在这个充满了蛊惑气味的黑暗的吻中,辗转的啃咬吞噬,依偎着搂抱着,纠缠着撕扯着,小屋变成了动物园,两只狼恶狠狠的对峙。
色狼。
一点一点的热流滴在小可脸上,直灼烫到心里,更紧密的吸吮着对方的嘴唇,满口满心都是他,腥甜浓稠,浸透心脾。
不对……
小可一把推开阳光,然后又赶紧扑过去。
“靠,你……你没事吧?”
阳光满不在乎的抹一把鼻子,顺手从茶几上抽过来一张面巾纸:“没事,操,天干气燥出鼻血,正常。”

卧室没有拉窗帘,月光幽幽的渗进屋里,阳光赤裸着的身体被笼上了一层暗哑的银灰,柔韧的曲线投射在墙上,光影变幻间,活色生香。
一切都是诱惑,除了鼻子里堵的两小团白色的卫生棉球。
小可无声的咧咧嘴,笑倒在了床上,剩下阳光愤懑的站在窗前,嘶喊一声“你个小兔崽子,看我不活剥了你”,就以一个标准的卧倒姿势压在了小可身上。

“靠,干吗,来人啊!抓流氓啊!”
“你他妈说我,看看你自己的手跟哪儿呢?”
……
“手,手拿出来,我这两天便秘呢,难受。”
“靠,那你也别这么大劲啊,掐坏了以后还怎么做!”
……
“你上不都打算用嘴了么,现在又他妈装什么纯情少年。”
“靠,喊什么你,让我再习惯习惯,操,你刚才洗干净没,打肥皂了么?”
“你猪啊你,有人在那地方打肥皂么?”
……
黑黑的房间,颠簸的双人床,两个人首尾相连的团团抱着,躺在彼此的怀里。

感觉着那个人生涩的吮吸,心头一点一点的悸动,手指掌心,唇齿胸口,层层团团的热浪,一齐涌到那个地方。
就这般的彼此吞噬吧,尸骨不剩直到世界末日,也没有什么关系。

喷薄而出的浓稠的液体,床单上洒下斑斑点点的污迹,疯狂扭动着的赤裸的人体,怕什么呢,做吧,做吧,天地一片澄明,巨大的阳具从天而降。
阳光一把按住还在他身上紧张的颤抖的躯体,“行了小可,停下来,没事,别这样,停,我在这儿,没事,嘘,嘘,没事……”
小可停止了茫然的吮吻,黑亮亮的眼睛盲目的睁着,看的阳光一阵阵的心酸。
真的,怎么会这么喜欢他,从刚开始的义气投缘,到后来的含混暧昧,到之后的追逐冲突,到拥抱,到背弃,到悔悟,到嫉妒,到害怕,眼看着自己一颗心慢慢的沉沦,走进那条难以前行的路,也有忐忑,也会不安,然而,更多的还是欢喜。
飘飘荡荡,终于下定了决心,就是这个安身立命的所在。
没事,一个人的担子两个人抗,天上不会总下雨。
低头轻轻的亲亲他的脸,怀中的人渐趋平静,小可不好意思的笑笑,挣扎着起身要去洗澡,阳光伸手拉住他,恶毒的笑道:“你可不能拿我发泄完了就走啊,都不说安慰一下我这颗受伤的心灵。”
小可直觉的要呕,考虑到对方刚才的温柔体贴,还是不好意思做的太绝,只好顺着他往下演。
“我怎么会那样冷酷无情的对待你呢,可是,好东西总不能一吃够,得给下顿留点想头啊。”
阳光仰天打个哈哈:“那就这么撇下我?好,我也不多要求,这回先让你欠着,以后慢慢还啊。”
小可一愣,操,这得寸进尺的家伙。
阳光继续得寸进尺:“不但得还本钱,可还得有利息呢。”
“什么?”
“利息啊,”那个家伙伸出双手握着小可的肩膀,特情款款的说,“我要的利息是:从现在起,咱俩就是一块儿的了,什么事情都不能拉下我,什么好都不能少了我,什么便宜都不能不让我占,什么地方都不能不让我碰。”
“呸!”一个爆栗凿在阳光头上,不管对方捂着头哇哇乱叫,小可一溜烟的跑进了洗手间,嘴角含着笑,心里酸酸甜甜。

生活在继续,阳光每天都有新发现。
“嘿,别提今天有多逗了,七教的厕所,你知道吧,平常一下课挤的跟什么似的,今天我去,刚一进门,呵,里面排着的人呼啦散了一多半,剩下的那几个也是动作飞快,裤子都没系好的就要往外走,爽。我刚找准位置,操,就冲进来一个主儿,不认识,看模样是老师,可能是憋急了,不管不顾的就脱裤子,刚把那家伙拿出来,转眼就看见我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小可没精打采的接了一句。
“靠,那老兄,脸涨的比鸡巴还红,那玩意儿一下就软了,嘿,差点就直接尿身上。”
“我操……”想想那情景,小可也好笑,张了张嘴,又觉得挺不是滋味。
阳光还在眉飞色舞地说着:“那哥们儿,急赤白脸的就拉裤链,小脸儿委屈的……”
“帅么?”
“帅,和憨豆先生有一拼。”
小可站在案板跟前蔫蔫的切着葱头,俩人在一起了,还是自己做饭的好,既营养又省钱。
“小可,小可……”
听到对方不明所以的低喊,他才醒过神来,伸手揉揉眼睛,切的时候没注意,满脸热辣辣的眼泪。

“过来,擦把脸。”一块毛巾扔在小可脑袋上,阳光的手隔着毛巾揉在他的眼睛上,不轻不重,刚刚好。
“别多心,我就是觉得好玩才跟你说这个的。你就是心太重,你看,这事儿吧,换个角度看就不一样,疑神疑鬼的是他们,胆战心惊的也是他们,让他们自己吓唬自己去,咱有什么损失啊,再说了,现在没事找事的也就那么几个衰人,你上开会回来不也说,你们系几个老师跟你打招呼,还替你抱不平来着。”
“他们那是……”
“对,他们也是看见人家出国心里痒痒,你管那个呢,反正现在他们不躲你了。”
“那你还不是……”
“我挺好的啊,专用厕所,五星级待遇,”阳光拽的不得了的甩甩头,“他们爱用不用,憋着尿上课,谁难受谁知道。”
就是,管他妈的,反正老子也不会少块肉。
只是,小可很郁闷的发现,阳老师再也不会在去上课前喝水了。

NO5
风雨过后是彩虹,彩虹过后天就黑了。――小可的绝望,很多人的绝望,黑夜太长,看不见天光。

五一节的时候,小可领到了他到G大之后的第一笔奖金,拿着不多的1000块钱,不禁有点小小的得意,钱虽然少,但也充分显示了他作为一个正式职工的优越性,想那个拽的二五八万的人,做了两年助教,就真把自己当成了青年才俊,可惜,因为还是研究生,关系没转正,所以一分钱奖金都没有。
小可数着钱笑呵呵的回了家,还大手笔的买了二斤烧羊肉以示庆祝。
到了晚上,吃多了羊肉上火的两个人,寂寞的坐在小阳台上数着星星。
“哎,如果有下辈子你打算怎么着?”
“下辈子?”阳光苦恼的想了想,“最起码不能再学历史,妈的,除了蒙事屁用没有。你呢?”
小可想说下辈子再也不能做同性恋,又觉得这么说怪没意思的。
“要是有下辈子我他妈的就去教体育,操,一天四节课,一节二十块,每天跑跑步月底就是万元户。”他愤愤不平的喷了口烟,“你说,还真有转世轮回这档子事么?”
“百年修得共枕眠啊,”阳光不怀好意的捅捅他的腰眼,“老辈子人不都这么说么。”
“是啊。”小可感慨的点点头,前世多少沧桑,方换得如今一夕的欢好?想着想着,就有点感动。
“那……”小可忽然犹豫,“就是说咱俩上辈子纠缠了一辈子,这辈子才混到了一起?”
“当然。”
“那就是说要是咱俩这辈子还在一块儿,下辈子就又是共枕眠?”
“没错,幸福吧你就。”
“那岂不是成了个循环系统。”
“理论上应该就是这样的吧,”阳光不确定的点点头,“所以才说生生世世的么。”
“靠~~”小可怪叫,“合着上辈子的上辈子的上辈子,下辈子的下辈子的下辈子,就都是咱俩的二人转专场?”
这个结论――好像是有点让人郁闷。

“那如果这辈子咱俩没到头,下辈子是不是就不会还在一块儿了?”
“应该是,不过那肯定是某一方对不起另一方,按报应说,做错事的一方就要还债,咱俩还得接着磨合,换汤不换药。”
小可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那一直这么下去,得到什么时候啊,要是万一……万一出点岔子,那得多难受啊。”
阳光一把搂过这个别扭的杞人忧天现代版,“我说你傻啊,孟婆汤听过没,喝了就忘了,到了下辈子,又是俩新人,跟咱没关系了,你替他们操的哪门子心啊。”
也对,与其想那些个有的没的,还不如就抓紧眼前的这个人,有一刻是一刻。

一进五月,天气很快的就热了上来,俩人夏天的衣服都不多,阳光总想着拉小可一块儿出去淘两件合适的衣服,小可却惴惴的,俩人说起来是同居,可毕竟都是在一个小空间里,现在明目张胆的出去现,让别的人看见,还不定会说些什么,阳光这个人,说起来天不怕地不怕,但小可看的出,他心里头,也还是不爽快的。
这天阳光有课,前两天他得了感冒,吃了一盒百服宁嗓子还是有点哑,小可特地给他买了两瓶矿泉水,打算让他上课带着的,结果那家伙还是放在了家里头,小可心疼,可也无奈。
收拾了收拾屋子,他也出了门,楼底下有家小菜市场,东西倒还齐全,他买了两斤梨一斤草莓,回家连洗带削的折腾了一个多钟头,看着晶亮亮两盘水果,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一家庭妇男,心里却甜滋滋的。
阳光回来晚了,小心翼翼开了门,满脸神秘莫测的样子,见小可正在厨房丁丁当当的切着小白菜,他也不说话,蹑手蹑脚走过去,拦腰抱个正着,小可一激灵,菜刀差点直接砍手上。
“操,你丫干吗?”
“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一开口,沙哑的嗓子吓了小可一跳,顾不上看东西,忙着拉他到客厅,把冰箱里的水果一股脑端出来。
“没事,”阳光不在乎的拈起个草莓,随手塞进嘴里,又赶忙献宝似的打开他那个破书包。
BENETON今季新款的T_恤,上个礼拜见一个学生穿了,小可眼巴巴的看了人家一路,回来还叨叨了一下午。
小可心里一阵高兴,嘴里还挺不客气的嘟囔着:“有病啊你,挺贵的买它干吗?”
“看你那俩小眼睛眯缝的,美成什么了都,试试去吧。上个月给导师攒了本书,今儿刚拿到稿费。”阳光兴奋的拍拍裤兜,小可发了1000奖金,张狂了小半个月,可该轮到自己拽一把了。
小可心怒放的掏出衣服,“咦,怎么两件,买一赠一啊。”
“操,混蛋吧你,哦,我就不兴来件新衣服啊?”
“那,怎么你买两件一样的啊。”
阳光嘿嘿一笑:“情侣装么。快换上,看看效果。”
小可低头不知道想什么,待了片刻,垂头丧气的说:“你也是的,买两件一样的干吗,这要穿出去,让人家看见……”
“怕什么啊,咱都过了明面了。再说了,反正咱们现在也不怎么一块儿出门,没事儿。”
小可还是觉得不踏实,又道:“都一个学校的,谁看不见啊,到时候人家准得说,看这俩人,穿成这样儿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同性恋啊。七传八传的,还不定多难听呢。”
阳光有点冒火,下了课水都没喝上一口,打着车去买了回来,图什么?还不是看小可这阵子一直不痛快想让他高兴高兴,可现在……虽然也明白他的顾虑,心里却一直有股子劲头,偏要这么光明正大的走出去,爱谁谁。
耐着性子,阳光又把衣服塞到对方怀里。
“甭想那么多,有什么啊,”嗓子越来越疼,抓起桌子上的梨塞进嘴里,鼓鼓囊囊的接着道,“学校里穿这个的又不是咱俩,嚼舌头让他们嚼去,就算你不穿,你以为他们就没别的好说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可把衣服又叠起来,“况且这么贵,够咱俩半个月伙食费了,明天退了去吧,我去,你要喜欢,给你留一件。”
阳光真的忍不住了,热,干燥的空气,嘶哑的嗓子,鄙夷的眼神,无心的躲避,人群的隔绝,内心的浮躁……他抓起衣服,使劲的甩到床上。
“操,你他妈有点良心没有,我图什么?还不是想你高兴。别人,别人,别人,你怎么就这么窝囊!”
嗓子干的要冒火,小可心里一阵翻腾。

“你别上火,先喝口水。”赶忙的递过水去,心里隐隐的委屈,“我怎么不知道,你以为我真不乐意。我就是……咱别吵,好好说。你看,咱们俩都没什么资历,又出了这么档子事儿,学校就算不会明着和咱们过不去,看咱这么张扬,也不乐意着呢。我们低调点,学校面上也说的过去,何苦出这风头。况且……”
他想了想又接着道:“我一个人无所谓,你可还得给你妈妈想想啊,也不知道她现在听见了多少?得让她心里过的去啊。”
“靠,你他妈是不是男人,比他个娘们都嗦。”阳光呼噜噜连喝了大半瓶水,甩掉瓶子,指着床上两件衣服到,“我告诉你,这衣服我买了就没打算退,我他妈的就看不上你那个磨叽劲儿,人家说,人家说,人家是你爸是你妈,管个屁啊!你也别拿我妈说事,我还就告诉你,我这脾气,就随了我妈,她还就看不上你这种假模三道的娘娘腔。”
小可腾的一下站起来,心里的火烧到了脸上。
“你他妈说谁娘娘腔,我假,我还不是为了你,我怕什么,我他妈还不是……”
“操,为了我?合着我还得谢谢你了。我他妈的又为了谁?白眼我挨,闲言碎语我受,上个厕所都不消停,来啊,无所谓。靠,回了家,你他妈的还来劲了,我为了谁我?我有病啊?”
小可的嗓子忽然也干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天,他才颤巍巍的指着门口,歇斯底里的喊道:“走,你他妈的给我走,我不连累你,我就是无路可走一头撞死也不会连累你。”

少了一个人,屋子重又恢复了平静,小可绝望的趴在床上,月光照进来,一地伤心的碎片。

No51
过日子不怕吵架,吵啊吵的,就白头偕老了。――一家庭大战之后,小可的妈妈对自家儿子的教导

快一点了,小可又一焦躁的看看闹钟,那个家伙跑出去,已经过了差不多六个小时,他有点担心,想着这个人心里闷肯定是跑去喝酒了,偏他又病着,酒浇进去,嗓子还不定要怎么的难受。下午的事情他也觉得是自己不好,想想人家兴冲冲跑回来讨自己欢心,自己不领情不算,还那么懦弱的扫了兴,小可不是不后悔的。然而,阳光说的那几句话,翻来覆去的在耳边响起,他积在心中的苦闷与压抑,赤裸裸的显露在自己眼前,后悔之外的,是更的歉意和恐慌,那样一个热情狂放的人,却要因为自己受到压制,一种说不出的负担压在小可心上,沉甸甸的挥之不去。
手机就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忽然的响起了清澈的铃声,随着通话键被按下去,安安焦急的声音传了出来。
“喂,小可么,你在家么?阳光喝多了,我一个人弄不了他,你快来帮个忙。”

他傻呆呆的举着手机,那边安安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她也不提阳光郁闷的原因,只说那家伙快十点了风风火火的给她打电话,非要她到酒吧去,正好赶上孙振祥没在,安安一个人寂寞的要发霉,也想要发泄发泄,结果赶到酒吧,就看见这家伙半醉着趴在吧台前头,嘟嘟囔囔的猛灌啤酒。
“小可你赶快来吧,我可是弄不了他了,我要再和他一块儿出来我就不姓郑,你可快点啊,我撑不住了,这辈子没有丢过这么大人。”
小可也着了急,这俩人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要真像安安说的,别是他喝多了和人家打起来了?这可不能让学校知道,非出大事不可。得找找他去,内部矛盾内部解决,可别……阳光,你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啊!
问明了地址,小可一溜烟的跑下楼,到了出租车上才开始琢磨:刚才安安说话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像幸灾乐祸啊。

小小的D城大半都已经沉浸到了睡眠当中,灯红酒绿的“TOMMY
BAR”就尤其的带着一种格格不入的热闹,小可下了出租车,三步并两步的奔进了大门,茫然的在晃眼的灯光中找寻着两个人的身影。
“这边,小可,这边!”安安兴奋得高举双手,看见救星一般的把小可招呼到酒吧的最。
小巧的原木桌子边围坐着两个人,一脸无奈的安安和人事不知的阳光,旁边的地板一片狼藉,半个啤酒瓶子砸在地上,碎玻璃撒的到都是。
“怎么了这是?”
安安翻个白眼:“这还用问,喝多了发酒疯,去外面吐了一,又砸了人家俩酒瓶子,刚才还差点和别人打起来。”
“他喝了多少啊,怎么这样?”
安安伸出手,夸张的做了个“九”的手势,然后无声的接了一句:加倍。

“你……你怎么不拦着他点?”小可急的嗓子都变调了,“他感冒成那样,再喝这么多酒,这……这……”
“我拦他?”安安一声怪叫,“他根本都认不出我是谁了,不信你碰碰他试试。”
试试?小可有点奇怪,这有什么好试的,不就是喝多了点么,能怎么样,不就是借酒撒疯么?
他走近去,推推阳光肩膀道:“别跟这儿睡了,咱家去,有什么话明天等你醒了再说。”
边说着,边伸手探到他的腋下,想把他搀起来。
胳膊还没使上劲,就被一股大力推的一趔趄,小可愤懑的抬着头,妈的,还真翻脸不认人了,这个混蛋。
“混蛋”潇洒的甩甩胳膊:“滚你妈蛋,少他妈跟这儿招我,老子……老子早有人了,没……没空跟……跟你歪缠,滚……他妈的……快滚,你他娘的耳朵聋啦?”
“看见没,就这架势。”安安懒懒的打个哈欠,“一共来过仨女的,就是想跟他搭搭讪,他可好,一家伙把人给推旁边去了,那两个还好说,有一个明显就是个太妹,吃了亏,一拨人呼拉就围上来了,这家伙,拎起个啤酒瓶子就砸过去,幸亏这儿的保安负责,没出什么大事……”
小可傻傻的愣在地下,耳边嗡咙嗡咙的嘈杂的音乐,眼前流光飞舞的绚烂的灯光,听不见看不见,猛地扑过去抓住那个人的领子,使劲的拍打着那张看进心底的脸。
“醒醒,阳光醒醒,是我,小可,是小可,没别人,是我,咱回去,回家好么?”
“小可?小可……”浑浊的眼睛因为这熟悉的名字有一瞬间的澄明,“小可跑来了……小可……”
一个猛子扎到对方怀里,阳光歇斯底里的痛哭起来。
小可愣在当下,心里抽搐的疼痛。

这人明白着的时候能闹腾,喝醉了也不踏实,阳光两条胳膊仅仅箍着小可的脖子,鼻涕眼泪抹了他一胸口。安安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把他弄出了酒吧,看着连体婴儿一样的俩人,安安没奈何的叹口气,上了出租车的前座。
出租车师傅成天在酒吧口趴活,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看见这场景也不吃惊,皱着眉头就说了句“看好你朋友啊,可别让他吐我车上”,车就驶进了茫茫夜色里。
车子颠颠簸簸的开着,阳光不依不饶的趴在小可身上,也不多说话,只是哭个不住,眼瞅着自己汗衫上就潮了一大块,看着这个委屈的跟孩子似的家伙,小可心疼的一塌糊涂:从来都是他站在自己跟前,维护着照顾着,支撑着守卫着,大家都是男人,自己怎么就这么窝囊?不能再这么孬种了,小可,既然把人家拉下了水,就不能老让他游在自己前头。
伸手更紧的搂了搂胸口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小可感觉心中涌动的似水柔情仿佛能把自己和对方都溺毙其中。
“咱回去,回家就好了,没事,以后,想怎么着都随你。”
阳光一直挺老实的趴着哭哭啼啼,听了这话,不知怎么的突然爆发:“操,不准退,妈的,你敢动它,你要是……你要是……”
话没说完,“呜”的一声又哭开了,因了刚才那几声喊,嗓子又哑了几分,这几下嘶哑的啼哭,让小可的肝都直打颤,什么都顾不得的拢着他的肩膀,压低嗓子连声说着:“不动,肯定不动,是我错了,赶明我就穿出去,咱一块儿,爱说什么让他们说去,都随你,快别闹了,咱们回家。”
前头开车的师傅见怪不怪的打着哈哈:“小伙子这是失恋了吧,看哭的这惨劲儿。”
小可哼哼唧唧的点点头,安安阴阳怪气的道:“可不是,为件破衣裳,就吵成这样,您别看他好像挺大一人,其实就是屁事不懂。”
吹了一路凉风,阳光的脑袋明白了好多,模模糊糊听见有人说着什么风凉话,本来压着小可肩膀的头猛的一抬,两眼一瞪,凶道:“操,丫的说……说什么呢,你他妈的放屁,小可……小可才不……不嫌我送他的东西不好!你……你谁啊你,我们俩……俩的事你丫少……少掺和,我就是看上他了,有……有本事你也找……找去啊,操,再……再胡说,我……我大嘴巴子抽你。”
舌头打卷,话说的含含糊糊,那意思却一点都不含糊,小可差点就不争气的掉下泪来,安安感动之余心里还暗笑着:这回的诉衷情,可够小可激动老一阵子的了。

还在车上的时候阳光脸色就不大对,捂着胸口一个劲儿的干呕。下了出租他就忍不住了,“哇”的吐了一地,司机师傅感动良久,一个劲儿的说:“看这小伙子,难受成这样还撑着,亏得是他,不然我这车还不定得成什么样呢。”边找钱边直个劲儿的嘱咐小可:“可照顾好你这朋友,小伙子仗义,好人,这他要再找个对象,你一定得跟人家姑娘说,跟他好,撑得住,将来过日子,没人敢欺负她。你就这么说,就说我说的,嘿你还别不信,我这开了快十年车,什么人没见过,一看一个准。”
小可别扭的站在当地,明知道司机是好意,可还是说不出个“谢谢”来,正愣着,就听安安在一边喊他:“快点过来,搀他上去吧,冷风一吹更该感冒了。”小可急忙的跑了去,想了想,边跑边回头喊了声谢谢。

安置好阳光,俩人虚脱一样的瘫在沙发上,折腾了一晚上,困劲儿早过去了,反而有点饿,干脆找了点饼干,就着凉透了的小白菜炒豆腐,边吃边聊天。

一蓝一白的两件T_恤扔在旁边,安安拎起来看看,羡慕的咂咂嘴:“不错,你不想穿,干脆送我算了,反正我俩早暧昧了好几年了,正好免得人家说你们闲话。”
小可苦笑道:“行了你就别笑话我了,我知道是我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时候想的挺明白的,事到临头,就毛了,说出来你别笑话,有时候,我都希望干脆就没认识过他,好坏就凭我了。都怪我,当初,当初……”
安安一巴掌拍在小可头上:“说你什么好,你就是想的太多,我都懒得说你。”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事情,说不上谁对谁错,他也是有点欠考虑,等他醒了,你们俩慢慢商量吧。”
夹一筷子白菜放到嘴里,安安咂咂嘴:“还行,有点咸。你们俩平常都你做饭?”
小可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嗯,我做饭他刷碗。”冲着里屋努努嘴,“那家伙,炒过一烧茄子,不知道放的什么调料,又苦又咸,他还直说好吃。我不好意思打击积极性,吃了小半盘,胃疼了一天。”

屋子里传出来阵阵的呻吟声,俩人急忙放下饼干冲进去,刚才还睡的好好的人,翻来覆去的折腾着,眼睛也不睁开,就是直着脖子很渴。小可忙端来一杯茶水,小心翼翼的灌进去,摸摸额头,幸好温度还正常,吁一口气,俩人蹑手蹑脚又走了出来。
安安默默的吃着饼干,忽然抬头怔怔的看着小可道:“说实话,我都有点羡慕你了。”
小可心里不好受,又不知道安安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好说话,只是闷闷的看着她。
安安笑笑,耸一耸肩膀:“你别瞎想啊,我现在对他可是什么念头都没有。我就是看着你们俩,才觉得世界上真有爱情这回事儿。”
听着这么无可奈何的叹息,小可觉得心里也沉甸甸的,他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没力气开口,孙振祥的为人,自己是信不过的,偏又是这么不容于世的感情,心疼的看着安安眼角细微的纹路,惊觉韶光易逝。
天色微明,春风掀动窗帘,渗进初晴的阳光,卧室里躺着的那个人翻了个身,模模糊糊嘟囔着:“小可,哪儿呢你,来帮我倒碗水。”

NO52
阳光:你说,我要真得了非典,你打算怎么办啊?
小可:还能怎么办,趁着你还在呢赶紧上你一,要不你万一过去了我岂不是要后悔死。
阳光:那正好,咱俩就能生不同时死同穴了。

喝酒过度又吹了冷风,第二天一早,阳光就有点发烧,安安本想留下和小可以起照顾她,但看看她乌黑的两个大眼圈,小可还是好说歹说劝她回去,安安想了想,还是离开了,临出门时忙不迭的嘱咐小可道:“别太着急,就是个感冒,那家伙肯定要趁着病得寸进尺,你千万别纵容他。”
含笑摆了摆手,安安回家补觉去了。
那一位还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宿醉的影响显然还没有消退,一向酷到没边的一个人,现在成了个纠缠不休的无赖。
“小可,我头疼。”
“活该,喝那么多酒,疼死你。”小可递过去一杯白开水和两颗止疼片,又赶紧跑去厨房把火关小,房间里弥散着朴实的香味,小铁锅里的大米粥,叽里咕噜的唱的正欢。
直着嗓子吞下两粒药片,阳光皱着眉头嘟囔道:“这他妈什么破药,一点效果没有,该疼还是疼。”
“废话,病去如抽丝,你要是老实点,也不用受这份罪啊。”
阳光不接茬,撑着身体就要下炕,小可连忙过去把他按住:“折腾什么你,不刚上完厕所么,你又瞎闹腾,你他妈就不能消停会。”
“我要看看我的衣裳。”
“服你了。”小可叹口气,从沙发上拾起那两件衣服递过去,那一位一把夺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个不休。
“多好的东西,看这款式,时髦,大方,嘿,偏就有人做傻子,还不穿。”
斜靠着床背,拎着衣服在自己身上比了比:“不错,看这样式,帅就一个字。”抬头朝厨房的方向又喊:“过来看看啊,我说你还跟我生气呐,来穿上试试,咱就算退,也先穿上过个瘾啊。”

小可端着两碗大米粥,小心翼翼的蹭进屋子,把粥放在床头柜上,回身就把衣服都拎了过来,边叠边说道:“行啦,退什么退,我……我套的衬衫里边穿好了。”
“真的?你不怕?”
“一件t_shirt,有什么啊。”
“不怕别人议论你?”
“怕管什么用啊,我就是光着上班他们该说还是得说。”
“废话,别说光着了,你就是外边罩上件三点式他们还是得议论你。”
“可不是,就是有那种吃饱撑得的闲人……”
话没说完小可忽然反应过味来,凶巴巴的瞅着阳光,怒发冲冠的道:“操,你他妈说谁穿三点式,小样的你可是病人啊,不想活了你?”
阳光求饶的傻笑:“说我呢,我穿,我穿还不行么。”掀起被子,赤条条的蹦出来,拎起条枕巾捆在胸上,“怎么样小可,艳不艳,你有没有点蠢蠢欲动的感觉?”边说着,还边摆了个《东成西就》里梁家辉的反串造型,枝乱颤的冲小可飞了个媚眼。
一个大男人,穿着条格子内裤满屋子乱窜,胸脯上缠的枕巾还是八十年代的珍品,红双喜的底子上金线绣就的龙飞凤舞熠熠生辉,小可撑不住了,直接坐倒在床上,指着阳光乱笑:“操,你丫烧糊涂了吧,等我找个相机,给你留个念。你这跟哪学来的妖蛾子啊。”
阳光得意的趴在小可肩膀上,风情万种的一扭腰:“土了吧你,这都不懂,人家网上都说了,适当的交换角色,可以有效增加生活情趣。”
“网上?”小可皱着眉头想了想,发威的一甩手:“从下个月开始断网,正好响应国家号召,多学三个代表,少看色情网页。”
“不会吧小可,”阳光夸张的哀嚎一声,“我还打算通过网络进行系统化的学习,以便将来更好的satisfy你呢。”
小可全身沸腾的血液,“哗”的一下涌到了上下两个关键点,他面红耳赤的看着阳光,咬牙切齿指着两腿之间道:“你看,是不是现在就satisfy我一下呢?”
阳光倒也大方,枕巾一甩就上来搂住他:“来吧,运动运动发发汗,感冒好的快。”

“运动”到底没能进行下去,许是阳光折腾得狠了,又着了点风,俩人刚滚上床,他就一阵冷一阵热的直冒虚汗,那玩意儿也半死不活的。小可赶忙拿来温度计,不得了,38度3。
翻腾出许久没用过的鸭绒被,把那个人从头到脚捂了个严实,小可又急惶惶的要去找毯子,被阳光一把抓住了。
“你干吗,快放开,实在不行我给安安打个电话借她的被子,你胳膊快进去,捂严实点,小心又冻着。”
阳光哭笑不得的咧咧嘴:“我说,你看天气预报没,今天可是最高气温29度。”
“看了啊,反正你又不出屋,晒不着。”

三天过去了,阳光的感冒反反复复一直不见好,体温也是三天低两天高,烧了一天,嘴唇干裂的要命,血珠一颗颗的往外渗,小可心疼的不行,直个劲儿催他去医院,那家伙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死活就是不去,问的急了,阳光终于闷闷不乐的说了原因。
“没事儿,吃点药算了,我不去,去了,搞不好就得给隔离起来。
小可叹了口气,正赶上这个当口,虽然说之前发现的都是实验室出来的,但各医院也是兴师动众,万一真给隔离了,好多事情不方便。
阳光眼巴巴的看着小可,可怜兮兮的说:“小可,你不会把我送过去吧,我不想被关黑屋子。”
“行了别耍了,”小可推开他,拿过床头柜上的温度计塞进阳光手里,“再试试表,要是不烧了再说。”
“你说,要是我真非典了,你是不是就一家伙把我推一边去,任我自生自灭啊。”
“是,我一会儿就出去买8消毒液去,等12把你装走了我就大扫除。”
“小可……”

“哦对了,我还是从现在起就离你远点,今天起,你睡沙发。”
“小可……”
忝着脸凑过来,阳光抻着脖子磨磨唧唧的说:“过来帮我看看,脖子里怪痒的,不知道什么玩意。”
小可皱着眉头凑近:“我看看,没事啊,不红不肿的。”
“不会吧,真的痒,你再近点。”
又凑过来一点,脸紧紧的贴过去:“没事啊,靠,你脖子脏的,几天没洗,都味儿了。”
那人也不说话,小可有点奇怪的抬起头,没防备间,带着中药味道的一张嘴密密实实的压了下来。
“得了,”偷袭胜利,阳光眉飞色舞的打了个响指,“到时候咱俩一块儿隔离,还能在病房里演一出风雨同舟病房情。”

消受不了阳老师的卖力演出,感冒病毒纷纷败阵,温度计清清楚楚的显示着36度7,小可欣喜的看看,俯下头去,狠狠的亲在阳光的嘴边。

缠绵悱恻的言情剧正要倾情上演,主要演员都已经赤膊上阵,箭在弦上一触即发,敲门声一般都爱选在这个时候响起。

No53
小可:“你看你爸你妈,这幸福莫非还有保质期啊?”
阳光:“你听我妈说的那么悬,其实他俩早就不合,我爸爱吃大蒜,我妈闻见就头晕。咱俩没事儿,都是臭豆腐命。”

停止还是继续,这是个问题。
阳光气喘吁吁的拉紧小可,“甭管他,肯定是收水电费的,咱们就当没听见,敲一会儿他就走了。”
小可连话都舍不得说,奋不顾身的埋头苦干着,舌头敏捷的一滑,阳光忍不住,一丝呻吟顺着嘴角溜了出去。
敲门声愈发的激烈,间或夹杂着一个小可挺熟悉的女声:“阳光在家么……有人么……开门啊。”
“坏了。”阳光一激灵,阴茎生生碰在小可牙上,却连喊疼都顾不上,立马的抽了出来。
“小可,好像是我妈来了。”
操,俩人同声低吼,立时疲软。

小可连滚带爬的下了床,随手抓过牛仔裤套在身上就要往外冲,阳光眼疾手快的抓过桌子上那件t_shirt扔过去,趁着小可往外跑的功夫,忙里偷闲的感慨了一番自己的出色眼光。
嘿嘿,别说,小可穿上,还挺显腰身。

整理好衣服,用最后三秒钟做了个呼吸,小可终于以大义凛然的姿势开了门。
“小……小可,”曾经那么端正大方的阿姨,现在连说话的声音都打颤,她紧紧的攥着小可的手,声音抖的一塌糊涂,“你……阳光……你们……他……他到底怎么……你……”

小可脑袋“嗡”的一声响,平时看来的听来的胡思乱想编出来的所有那些个棒打鸳鸯的故事一股脑都蹦了出来,溜洋片一样在脑子里闪,他迅速把人拉了进来,顺脚踢上了门。
一挫身,他“扑腾”就跪在了地上。
以前也曾经设想过这场景,当时就琢磨说如果真不幸被老人家知道了,自己什么都别说先跪下给人家郑重道歉,毕竟人好好一个儿子让自己带成了同性恋,不磕俩头实在说不过去。可有些事情就是说来容易做着难,以前看电视,见人家“腾”的一跪,又脆生又爽快,真的做了才知道,这滋味真不是人受的。许是下的力气狠了,两个膝盖骨磕的生疼,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阳光妈妈被小可干净利落的动作镇住了,本来气就没喘匀实,这下子更是上气不接下气。阳光在屋里听着动静不对,也不敢装病了,连忙的从床上爬起来,一看,吓傻了。
小可摇摇欲坠的跪在地上,眼泪汪汪的看着卧室门口,自家老妈撑着门勉强站着,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断的重复着“你……你……你……”。

三步并两步的冲过去,先把小可从地上拉起来,小可贴着他直打哆嗦,嘴里还颠三倒四的说着什么“别怪他,都怨我”之类的话。阳光愤愤不平的瞪了一眼门口的人,粗声粗气的道:“妈,跟你说多少回了,以后上楼慢着点,气喘匀实了再说话,有你这么吓唬人的么?”
可怜的妈妈“你……你……你”了半天,终于完整的崩出来一个句子:“我……我就是想问问你病好了没,小可有没有被你传上,谁知道他怎么就……”
“你也是,听也听得出来,她就是气喘,你以为真是让你气的啊?”顺手把臊的满脸通红的那个人提溜到沙发上,摞起了他的裤腿,“看这磕的,我说你傻啊,那是水泥地。”
碗口大的两块乌青,轻轻碰一下,小可就呲牙咧嘴的一声低喊,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又不好意思的闭上嘴。
故作轻松的推开阳光,他站起身小心翼翼的笑着,边说边往厨房溜。
“阿姨您快坐,我没事儿,您坐,您歇着,我去给您倒水去。”
“行啦,”阳光一把拽住他的后脖领子,“我妈肯定早知道了,你还躲什么躲。”
阳妈潇洒的一挫身潇洒的坐在沙发上,顺便把小可也拉到身边,边审视着他的膝盖嘴里边数落着:“你这孩子就是实在,你跪什么,就是真打上门来,我也得先收拾自家这个啊。”
阳光得意的乱笑:“那他还不得难受死,是吧小可,打在我身疼在你心啊。”

传统的分工方式依然延续:阳少爷盘腿坐在沙发上吃瓜子看电视,小可一瘸一拐的在厨房帮着烧菜。边洗着西红柿,边小心的观察着,他不敢抬头,不会这么顺利吧,老天爷怎么这样眷顾自己。他偷偷的瞄一眼丁丁当当切菜的阳妈妈,轻轻的吁一口气。
“小可,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其余没事,别多心。”
眼角有点潮,小可伸手抹一把脸,声音有点哽。
“阿姨,你真的……真的一点都不生气么?”
“生气?”搅拌着碗里的鸡蛋,阳光的妈妈头都不抬,“阳光十三那年,他爸爸就走了,这么多年,我一个人过,可从没放弃过再找一个人,两个人相扶持,总好过一个孤单单。”
“阿姨你……”
“阳光跟你说过么,他爸爸,当年还是我学生呢。”
小可的嘴张成了一个O,傻乎乎的盯着锅盖。
老天,那可是2多年前,他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杨过和小龙女。
“那时候还是文革,我们家成份好,我大三的时候进了学生会,没多久就成了他们班辅导员,他才十九,满脑子的理想主义,那年,他去天安门参加运动,被捕了。”
小可听的两眼放光,陈年的老八卦,政治,革命,热血,青春,过去的闪亮的日子,熠熠生辉。
“学校要开除他,老师们都知道冤枉,没办法,不敢说话,他放回来,档案里厚厚一叠罪证,搬不动挪不走。没人敢理他,我收留他了。”
小可满眼的崇拜,他听父亲说过那段岁月的故事,人人自危的时刻,想想自己这段日子挨的白眼,更是感慨万千。
“我一毕业,我们就结了婚,那是77年,天安门事件还没平反,我找上他,谁都骂我不开眼,结婚那天,我爸妈连脸都没露……”

阳妈妈满脸的怅然,手微微的抖着,几滴蛋液洒落在身上。
“那……后来呢?”
“78年他平了反,那年九月又上了大学,后来就是你知道的啦。”
这么美好的故事,为什么不能是happy
ending?
“他和惠惠好,知道以前那些事情的人,人人都骂他陈世美,我没说什么,阳光他姥姥那年刚过世,操办完丧事,我们俩就离了婚,幸福这东西,打不得马虎眼。”
“阿姨,你……你后悔过么?”
“怎么不后悔,那时候我们俩攒钱买了一万块的国库卷,他带着惠惠闯海南,我不放心,死乞白赖把钱都塞给了他,现在想想,真该留下一半,就能送阳光去学小提琴了。
搅拌均匀的蛋液倒进锅里,迅速膨胀成金黄的炒蛋,小可眼疾手快的递过去切好的西红柿,锅铲翻转间,香喷喷的味道溢满厨房。
“行了,下个菜你炒,我指导你。”

No5
政治和经济学的关系就是:哪怕再牛逼的政治家都离不开钱。――小可某学生的课堂笔记

酒足饭饱,阳光的妈妈忽然换上了严肃的表情,拉着小可阳光团团坐下,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阳光先就不耐烦了,百无聊赖的打个哈欠,懒洋洋道:“妈,你到底想说什么赶紧说,我们俩这还有事儿呢。”
狠狠白他一眼,阳妈妈的羊脂白玉手指头就点上了他的脑门:“我说的可是要紧事情,你别不当回事。”
叹了口气,转身温柔的对着小可说:“也别太多心,车到山前必有路。”
阳光撇撇嘴:“偏心。”

事情很简单,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又很复杂,缠乱了两个人的心。
下学期的课程表排出来了,阳光小可两个人,都是空白。

小可紧紧的抿着嘴,自己真是够傻的,居然以为事情就会这样过去了,看看,报应来了吧。他恨恨的攥着拳头,一脸的不甘心。
阳光愤愤不平的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差点砸了摇摇欲坠的杯子:“他妈的,明摆着整人啊,走,小可,咱不干了,有什么啊,又不是只有G大这一棵歪脖子树。”
“走哪去,你不也说,违约要交钱的,我从哪弄那么多钱?”
小可懒洋洋的趴在沙发靠背上,满胸襟的心灰意冷,他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想让他如何去做?
“打起点精神来,是男人不是,还有我呢。”
阳妈妈拍一把自家的傻儿子:“你老实点,先听我把话说完。”
“现在这局面,也不能全怪学校,学生老师议论纷纷,学校重视的就是个名声,就指望这个吸引学生报考呢,它做的是有点落井下石,可你们现在没地方讲理去,就得自己想主意。”

“有他妈什么主意好想,他存心让我们难看,我他娘的就不明白了,我们招谁惹谁了,他妈的那帮孙子管什么闲事。”
“说话注意点,你妈就是我,”看着阳光小可一对患难夫妻的样子,阳妈妈心疼又想笑,“你们和人家生活方式不一样,这就是招惹,弱势群体没地方讲理,你学了半天历史,连这道理都不懂?现在说别人没用,想办法从自己这变才行。”
“说的容易,怎么变?”
小可反而镇定下来,想了想,咬咬牙说:“阿姨您看这样成么,反正阳光虽然做着个助教,但也没和学校签合同,他下半年就剩下实习和写论文,干脆直接去外地,在北京天津的找个工作,比留在这里强的多。我有个朋友的爸爸在社科院历史所,我……”
阳光一甩手把小可没说完的话全截在了肚子里:“你小子胡说什么呢,我走了,你一人留这?充什么英雄,你以为是为我好?放屁!”
小可脸涨得通红,脱口就骂了出来:“你他妈的才放屁呢,要不你说咋办?都留下?没了课时费,就咱俩那点钱,喝西北风都不够。”
“钱不够哪挣不到,这么硬生生分开,你就舍得?”
小可不言语了,我们拥抱着就能取暖,我们依偎着就能生存,人家唱歌的人是在亚热带,感情用不着棉袄,更不用交烤火费。

“行啦,你们俩孩子,平时拽的什么似的,事到临头,还得听我老太太的。”
泡上杯茶水,阳妈开始痛快的指点江山。
“阳光你别脑子都不动就知道扯着嗓子嚷,小可也是,别做什么姿态了,你真愿意他走,把你一个人剩这儿?”
小可脸红:“阿姨,我……我一个男人……”
“我可告诉你啊,别当着我面说女人坏话,男人怎么了,更受不了一个人待着。你们呀,别有点什么不顺心就想着一走了之,我当初那么难,这不也熬过来了?系里难为你们,也是因为你们资历浅,咱甭管他们讲不讲理,先提高自己是关键……”
“妈你说得容易,”阳光不耐烦的甩甩头,“怎么提高,导师不待见,课也没得教,还提高个屁。”
“我说你这孩子哪来那么大火气,咱这不想办法呢么?大学里头,教课是其,科研是关键,你们导师对你有意见,主要也是觉得你这阵子分心太多,他早就让我说说你,他那人实诚,不会因为这个破事儿给你小鞋穿。小可专业宽,将来找个第二职业也方便,你门路窄,就得靠写论文做课题。”
“就我这资历,写了都没地方发去啊。”
“你先写,我给你找路子。你们导师现在弄的那个科技史专题是个热门,你好好跟着干,明年人事更替,系主任少不了他的,到时候你也有了资本,还怕什么啊。”
阳光听的心怒放,寻思这姜还是老的辣,老妈看着云淡风清整天鼓捣点莫名其妙的玩艺,闹了半天还挺门清。
假装没看见自家傻儿子满脸的崇拜,阳妈转过脸来温声细语对小可道:“你好办,下学期没事,随便找点零工做做,你们系不用你,每个月基本工资也少不了你的,经济系人才流失最严重,早晚他没了人,还得回头用你,就怕你到时候在外面做的顺手不想去呢。怎么样,找点活干没问题吧?”
小可老实的点点头:“差不多,我一同学上班的公司刚在D城设了个办事,正招工呢,我觉得我成。”
“待遇怎么样?”
“应该还可以吧,一月两千没什么问题。”
“行啦,在咱这小地方,两千够你们俩销,这阳光以后说不定就靠你养活啦。”
阳光臊的没躲没藏,缩着脖子上厨房刷碗去了。

到了夜间……
“小可,你不会嫌我穷就一脚踢开我吧。”
“不会,我养着你,你老实做家务活就得了。
“可我不会做饭啊。”

“擦擦地收拾收拾屋子也行。”
“就咱俩,有什么好收拾的啊,弄那么干净待着难受。”
“买个菜总可以吧。”
“卖黄瓜那小姑娘每都对我抛媚眼,你放心啊?”
“屁都干不了,留家里生孩子算了。”
“这个成诶,快,小可,别睡了,咱努力努力。”
“操,你丫有病啊,我明天还得上课去呢。”
……
幸福的书斋生活就此开始了。

NO55
爱情是种病,没结果的爱情是急性病;爱人是解药,治不了病的药就得趁早扔掉。――小可自觉修成正果,可以传授经验了

快放暑假了,小可打了个电话报平安,顺便告诉爹妈自己又找了份第二职业,暑假要留在D城做工的事。老妈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嘱咐多注意身体云云,反而是老爹,罗罗嗦嗦的说了半天,工作生活人生追求,最后,模模糊糊的问他的个人问题解决的怎么样了。
挂了电话,小可心头闷闷的。
阳光出柜出的那么流畅自然顺理成章,让他扎扎实实的羡慕了一把,但他也明白“家情”不同,具体问题还得具体分析。
再拖拖吧,幸好自己一个人在外地,不然……
“小可,帮我个忙嘿,茶几底下那套《辞源》的第三本,帮我拿过来一下。”
“操!”狠狠踢一脚沙发,小可拎起砖头厚的一本书屁颠屁颠跑进屋犒劳知识分子去了。
阳光紧皱着眉头,稀里哗啦的翻着手边的《中国科学技术史》,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电脑屏幕上,还是自己看熟了的几个字:关于“李约瑟难题”的再讨论。
“靠,还‘再讨论’?你倒是讨论出来没有啊,这么个题目都摆了一个礼拜了。”
“滚一边去,少说风凉话,”阳光闷闷不乐的抽口烟,“你倒好,每天上午去点个卯,剩下时间就瞎混过去,就这还一个月两千块钱,这公司真是傻了眼了。”
小可脸上有点挂不住:“操,别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啊,我这叫‘策划’,懂不懂,就用不着天天去,你他妈的还说我,你这不也整天在家呆这么?”
“废话,我这是做学问。”
“靠,就你这整天坐着,学问打天上掉下来啊?”
“那也比你强,还策划呢,也就接接电话,昨天又陪你们老板喝酒去了吧,你说她要是知道你是个gay得多心疼那些个XO啊。”
“你多牛啊,字写了没几个,啤酒喝了半箱,你研究什么李约瑟啊,直接做‘刘伶醉专题’算了。”
“操,我说你欠揍啊。”
“靠,你才是找踹。”
“你……”

“我……”
手机叮铃铃一阵乱响,小可手忙脚乱的跑出去接电话,边走还边回头狠狠瞪了阳光一眼。
“嘿我说,有什么私房话还不能让我听啊,至于么?”
“哦,好的……恩,一会儿吧……行,我不会,放心……好,再见。”三言两语挂断了电话,小可心虚的瞅瞅阳光,磕磕巴巴的说:“我……我今天晚上出去吃,和……和我们经理。”
“去吧,又没人拦着你。”阳光不耐烦的查着字典,狠狠掀灭手里的烟头。
小可套上t_shirt就往外走,想了想,又折回里屋,抱了一把那个一脸阶级斗争的苦命人,结结实实的亲在他脸上。
“操,恶不恶心啊你。”阳光别扭的甩着膀子,回身就去抓那个无赖小人。
敏捷的蹿出门口,小可潇洒的一抬手:“走了啊,要是有好吃的给你打包。”

“操,这个傻逼。”看着空落落的屋子,阳光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脸,笑的春光灿烂。

下午五点,太阳已经不像最开始那般热烈,小可懒洋洋的坐在麻辣烫店子里,看着姗姗来迟的安安招摇的走过扔满了烂菜叶子西瓜皮的大排挡,飘飘然的坐在自己对面。
“怎么样?拿了结果没?”
“拿了,应该就是了。”
小可差点从座子上冲起来,小心的看看周围,压低声音问:“确定么,你去医院了?”
“嗯,前天咱不一块吃的饭么,吃完我就去了,诺,今天下午刚拿到的。”
小可看看手里那张化验单,略过莫名其妙的一大堆数据,他看见了后面的结论。
手紧紧的攥成拳头,低着头半晌,才终于问出口:
“怎么打算的,什么时候去做啊?”
毫无征兆的,安安忽然趴在桌子上,哭了。

“好了安安,别哭了,有我呢。”
小可有气无力的劝慰着,他觉得一阵阵的心痛,这样美好的世界,莺飞燕舞,鸟语香,有一个无辜的孩子,却连看都看不到。
“我想要他……呜呜……小可……我要他……我舍不得……”双手紧紧的贴着小腹,温暖的身体,有一颗种子,正在生根发芽。
“他呢,他怎么说?”
“他……”神经质的搅动着双手,低低的说道,“我没告诉他。”
“你怎么……想什么呢你?这种事情不告诉他,不行,你不去,我去,我要问问他,是男人的,就得拿出点男人样子来。”
安安掏出块纸巾,使劲擤一把鼻涕,清澈的眼睛茫然的看着对面虚幻的人像,“我会告诉他的,可在这之前,我就想多和我的孩子待会儿。”
换了个位置,小可轻轻的把安安揽到自己怀里。
“我特傻是吧,明知道……可我以后不会再犯傻了,我想好了,我要告诉他,然后……然后我去做……”

“离开他,别再自己耽误自己个了。”
“我知道,我也不想自己骗自己了,这件事情结了,我们俩也就断了。”抽抽鼻子,她无所谓的笑笑,“小可,你说,人这一辈子是不是都得疯一回,再然后,我们才能学会该怎么过日子?”
小可轻轻的叹了口气,曾经的伤感彷徨和无奈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流过,他拍了拍安安的肩膀,小声小声的说道:“没事安安,都会过去的,离开那个人,把这件事忘掉,咱们都甭急,老天也不会不管,会给我们安排的好好的。”
“你是安排好了,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小可脸涨的通红,潜意识里,他一直觉得对不住安安。
是不是自己,把本属于这个无比美好的女孩子的爱情夺走了呢?

体贴的回手抱住小可,安安无声的微笑着:“行了,别瞎想了,你呀,捡了我丢的破烂还美的屁颠屁颠的,那个猪头,也就你抱着当宝贝。”
潇洒的一昂头,又是初见时那个风情万种的热辣女郎:“你说得对,老天爷不会不管咱们的,总有那么一个人,现在还傻不愣登的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呢。”
转过头去,冲着柜台的方向就是一声吼:“老板,上菜了啊,怎么这么半天都没人招呼我们一声?”
半瓶啤酒进肚,安安起劲儿的拍着小可的肩膀:“你回去还是告诉那家伙一声吧,甭瞒着了,早晚也得让他知道,这要不告诉他,那头猪还不得把咱俩吃了。”

NO56
小可:你怎么忽然来了这么一出?
阳光:我也不知道,犯傻了呗。

天色已晚,小可慢悠悠的走在路上,安安约了孙振祥,说是打算摊牌,他不置可否,感情的事情,外人说得再透彻也是隔山打牛,这种无能为力遥控着他的身体,茫然的穿越人流,却仿佛走在没有人的大街上。
手机响了,是安安的短信:
和他说了,他还算不错,打算找个熟人,联系好的话下礼拜一陪我去做。
连标点符号一共32个字符,小可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不清楚安安到底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呸,她就是想和那个不是东西的玩艺儿耗着呗。”晚上回去,婉转的告诉阳光,那家伙就是这么副恶鬼面孔。
“那家伙什么玩艺,操,这都快一年了吧,你说她赔进去多少,快28的老姑娘……”
小可嘟囔一句:“她早不是姑娘了。”
阳光一声怪叫:“操,就你知道?好,别的不说,你说她这大半年落下点什么?你别和我说感情,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算了,这么一来,安安肯定也就明白了,她又不傻,不会一直执迷不悟下去。”
“她不傻?我告诉你,这女人一动了心思,别说九头牛,九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你实话告诉我,她电话里都怎么跟你说的?”
“就是……她发给我一短信,话说得也不明白,我就打过去了。”
“然后她就说孙振祥知道了,安慰她说没事,还说要帮她找人什么的?”
“就这些,就没提分手的事?”

“我也不知道啊,我问她,她也吞吞吐吐的,后来,我接着问她在哪呢,电话就挂了。”
“操,”阳光一拳砸在床背上,“她就是记吃不记打。”郁闷的抱着脑袋,大男人成了个小孩子。
“你也别太担心,其实平心静气想想,孙振祥那人也算对得住安安,这大半年,你也看着呢,他对安安……确实是真心的。”
“就你知道?可这值个屁啊,安安多喜欢孩子,可现在呢,还说什么孩子啊,有几个女人禁得住这折腾?”
“可她……她也说这事情一了就和他断,兴许那时候就好了。”
“听她嘴硬,你说这半年,她折腾了多少回了,有超过三天不,别的不说,你看当初我们俩,这折腾了多少日子啊。”
小可闭了嘴,一直竭力忽视的东西,飘飘悠悠都跳了出来,糊在心口,挥之不去。

“小可,怎么办啊,她现在这样,都怨我,都是我错,当初……”想起了什么,阳光心虚的抬起头,正好看见小可炯炯的眼睛。
“是啊,当初你要老老实实的,现在你们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还用得着做人流?”
“扯淡。”
“诶,我说真的,”小可却忽然兴奋起来,“干脆这样得了,你娶安安,她的孩子就能顺利生下来,也不会有人说你闲话了。”
“也成,到时候你做干爹,我们俩也没房子,干脆还跟这儿凑合,挺好,我还弄一齐人之福。”
“嘭”的一声,阳光莫名其妙的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地板上。

一年中最热的季节,只有地板透着丝凉气,小可也翻身下了床,挨着那个人懒洋洋的坐在地上。
“小可,我和安安……”
“别担心,你和安安……”
俩人同时尴尬的闭了嘴。
阳光挠挠脑袋:“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是总觉得自个对不起她,就老想看着她安定了,我就也踏实了,现在这样,总觉得欠她的。”
小可无奈的跟着叹气,谁说不是呢,现在这点幸福,总觉得像偷来的,越是甜蜜,越是不踏实。
阳光随便胡鲁一把他的头发,声音哑哑的:“咱俩可得好好的,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安安,可再不想对不起谁啦,太累,还是这么着舒坦。”
“胡说八道吧你,哦,你做了亏心事,想从我这儿找补,门儿都没有。”
“不是,你明知道我什么意思还……”
想了想,阳光还是不放心的补了句:“我真不是觉得心里有愧才和你在一块儿的,你可别想那些个有的没的。”
“我想什么了我,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去了,行啦,我明白,”安慰的拍拍身边的脑袋,小可一字一顿的道,“安安是朋友,你是男朋友,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哼,说得好听,那还整天跑出去和女老板吃饭。”
“靠,傻啊你,不早告你说是和安安一块儿呢么,这不是怕你知道了着急么。”
“我着什么急,又不是我孩子。”
“是啊,咱俩要一直这么混着,肯定是没孩子了,可怜我爹妈,还等着四世同堂呢。”

俩人静静的待了一会儿,阳光忽然说:“小可,暑假有了空,带我上你们家玩几天去。”
“什么?你……你想干嘛?”小可像兔子一样从地上蹿起来,一幅严阵以待的样子。
“靠,我能干吗?你至于那么如临大敌么?”阳光认命的叹口气,“还不是你,整天嘟嘟囔囔‘出柜’、‘出柜’的……”
“不行,那也不能这么突然啊,不行不行,再把我爸妈吓着,没影的事,你不前几天还劝我别着急么,什么意思你?”
“看看,就过去看看,你就说我是你朋友。”
“不好吧,万一让看出来呢。”
阳光撇撇嘴:“有什么不好,那个姓苏的不都去过了?你还说你妈对他印象不错呢。”
“那……”小可也有点犹豫,带着自己选上的人回家,还是挺有诱惑力的一件事。
“放心,没事的,就当咱旅游了。”
“也成,那你就跟我回去吧,正好先探探口风,说不定我爸妈也开明呢。”
“就是啊,呵呵,我这可得准备准备,见丈母娘可是大事。”

又过了一会儿……
“我说,你想不想也上我一?”
小可这回真的有点着急了,急乎乎的把手探过去,在那人脑门上摸了半天。
“不烫啊,我说你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我说真的,你以前不总说想来一回的么?”
小可心里又是甜蜜又是感动,还有点小小的尴尬,往那人身上靠了靠,小声说:“咳,我那就是说说,其实没关系的,谁上谁下有什么啊,再说,你也不习惯。”
“你真不想了?”
小可也都有点动心,以前和别人的时候,他也不是没做过1号,感觉确实也不错,摸着手底下弹性十足的肌肉,他又问:“你想好了?头一回可是挺疼的。”
“是么,可我看你都挺舒服的啊,看来还是我技术好。”
靠,这话都出来了,还等什么啊,再不抓紧机会,白学经济了。

站起身,小可稀里哗啦就是一通收拾,阳光莫名其妙的看着翻箱倒柜的神经病,目瞪口呆。
“操,你这犯什么病,就算不想干也用不着离家出走啊。”
“你知道个屁啊,事前准备懂不懂。”

“诺,床上得铺条单子,万一弄上血好收拾。”一条印着“**大学”的蓝条床单,皱皱巴巴的铺上了床。
“没有润滑的了,凑合着用这个吧。”拿着从厕所翻腾出来的大宝SOD蜜,小可情的嗅了嗅。

“酒精药棉在哪呢?上回你切了手不就用的它么,后来放哪了?”阳光有气无力的指指床头柜抽屉,有点想逃跑的冲动。
“热水得预备点,你等等啊,我先把热水器烧上。”
“你有完没完!”阳光忍无可忍的怒吼,“你他妈是要做爱还是要生孩子啊。”
“你知道什么啊,我就是想让你看看这业余的和专业的区别。”

没有业余,没有专业,翻云覆雨的两个低段高手,气喘吁吁一身臭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抱成了一团,蓝布单子上到的白浊液体,膻腥的味道混着大宝的甜香,一天一地狂欢的气息。
“操,这让我以后还怎么用这玩艺擦脸?”

穿上衣冠,俩禽兽又变身为温良恭俭让的知识分子,阳光唉声叹气的捂着屁股,皱着眉头的看着小可道:“操,真不是人干的,你以前都这么疼?”
小可又抱歉又心疼的看着对方,想反省反省自己的技术问题又不大好意思开口。
那个人还在专心致志的研讨着专业问题:“你说是不是大宝不合适啊,太稀了,要不咱下回试试强生那个什么霜,我看网上人都用那个。”
“啊?嗬嗬,对对,你说的有理,”小可就坡下驴的回手抱住那个人,特诚恳的说,“其实我觉得和用嘴感觉差不多,不过你要喜欢……呵呵,就是用安安使的那种天价的擦脸油我也给你买去。”
“滚,去你妈的,”反应过来的某个人气急败坏的扑上来就要打,猛然觉得不对,“哎哟,靠,我的屁股……”

夜了,清风习习的穿越窗帘,扫过两个人赤裸的身体,阳光早就沉沉的睡过去了,小可却还醒着,握着身边人的手,心里一片清明。小心的趴过去,在那个人的耳边无声的说:“你放心,就算我爸妈不同意,就算一辈子都只能让你上,就算学校里不待见咱们,就算冬天你跟我抢被子,夏天抢电扇,甭管怎么着,反正我就是和你康降琢恕!
舒心的笑了笑,抱着那人的胳膊,睡了。

礼拜一这天,小可不知道怎么得就觉得心里不踏实。阳光从昨天起就要嚷嚷着要陪着去看看,小可知道他那个暴脾气,冷不丁和孙振祥碰上,不定说什么做什么,安安见了,心里也不舒坦。可反复劝了半天那家伙就是不听,俩人差点为这个又打起来。早晨七点多的时候安安来了个电话,说是手术定在十点半,找好了人,是个不错的大夫,让他们不用担心。听阳光说要去,居然没说什么,淡淡告诉了他医院就挂了电话。
看了看表,快十点了,阳光估计也该到了,小可心里像长了草一样,什么事情都做不下去,罢了罢了,他站起身,打算去请个假,反正也没什么具体事情做,自己又是兼职,也没个什么定准。
这么打算着,就往办公室走去,手机忽然就响了,看看号码,是阳光。
这家伙,不会真跟人家打起来吧。
按了接听键,小心的躲进茶水间里,手机中震耳欲聋的吼叫,差点惊破小可的心脏。
“小可,小可,快来二医院……安安她……我在这……快过来……你快点来啊……”

No57
有种东西叫做宿命,总是出现在你最措手不及的时候。――小可心情忧郁,陷入了的哀伤。

出租车飞快的驶过这个城市,直达城东那家小有名气的医院,小可满心的惴惴不安,因了这从没听到过的焦灼又无奈的口气,心脏慌乱的跳着。
遥遥的望见医院的大门,门口一群围观的人不知道正在看什么,唧唧呀呀一片嘈杂的声音。推开车门,小可下意识的看了看那个正在变的稀薄的圈子:
青灰色的肮脏的路面,触目惊心的一大滩暗红的血。

半凝固的污浊的血迹,一地散乱的玻璃碎片,撞歪了车头的小卡车老实的立在路边,几个民警围着两个人不知道问着什么,小可不可置信的冲进医院的大门,扑到那个正皱着眉头抽烟的男人的跟前。
“安安……安安她……说话啊你,你他妈的说话啊。”
“不是安安,她没事,车撞过来的时候,孙振祥推开了她……”

白的没有一点生气的病房,支离破碎的绵软的尸体,空调机发出沉重的“嗡嗡”的声音,小可隔着玻璃窗往里看着,眼睛里一片茫然。
那个男人,意气风发的男人,四留情的男人,不负责任的男人,招蜂引蝶的男人,如今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斑斑的血迹凝固在衣服上,面目全非的手上,一只造型简洁的戒指闪闪发光。
小可记得那只戒指,曾经一直想忘记的东西。
“操,结了婚还出来寻问柳,你小子没品。”
“男人嘛,不风流那不白活了,只要把持好自己,不赔进去就行。”
……
忍着呕吐的欲望,死死盯着那个人沉默的面容:玻璃划伤的巨大的创口,刺穿唇角斜插到眼底,一颗眼珠摇摇欲坠的吊在额头下方,似乎叹息,似乎庆幸,似乎嘲讽。
忍无可忍的,小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嗯,没错,我亲眼看见的。
“我就站在这里,诺,就是那个台子,”夹着烟的手散漫的指点着门口那个台阶,缭绕的烟雾飘散在暑气里,“我来早了,等的不耐烦,好不容易看见他们,我奇怪,丫的不是有车么,怎么还走着来啊,他们慢腾腾的走,边走边说,说个没完没了,肯定是吵起来了,我看见安安抬手抹眼睛,我想过去,抽丫的,操,欠揍。我忍了,可他们还不过来,慢慢的磨蹭,马路上到都是车,他们还在说,绿灯了,俩傻子就站在那吵,我就又想冲过去了,我不能看着她被欺负,我就往那边走,这时候,车就过来了……真的,我看见它开过来,脑袋嗡的一下就炸了,我开始跑,我从来没跑这么快,什么都来不及……”
胆战心惊的攥着身边人的手,小可有一瞬间的无比感激,是的,他也知道现在这样的心态是多么的自私透顶,可这一瞬间,他真诚的感谢老天,让这个男人没有冲动,没有意气用事,没有早一步冲上去。
这个温暖的、无比伤感但是依然温暖的身体,小可怔怔的看着他,鼻子有点酸。
阳光也觉出了点什么,反手攥过小可的手,低声的叨叨着:“我没事,我好好的,安安也没事,她就是被推开的时候滑倒在地上,已经送进急救室了,没事的,我就是担心她以后……”
一命换一命,孙振祥一条性命,换走的会不会就是安安的后半生?

急诊室的灯亮了,阳光和小可三步并两步的冲过去,急救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子安静的躺着,闭的紧紧的眼睛底下是凝固的眼泪。
焦急的抓住医生的手,小可声音抖的不成样子:“她……她怎么样,不会有事吧?”
安慰的拍拍小可的肩膀,医生擦把汗道:“没事,放心,母子平安。”
长吁一口气,小可傍着阳光,俩人摇摇晃晃的歪倒在了墙边。
医生奇怪的接着问:“你们到底谁是孩子的父亲,还有,那个男人……通知一下家属吧。”

找到安安的手机,阳光两个人焦灼的翻看着里面的电话簿,除了同学朋友,属于孙振祥的电话只有一个手机,阳光有点躁。
“靠,到底有没有啊,她是不是只有手机啊,那家伙……孙振祥怎么会把家里电话给她?”
小可仔细的想了想,不确定的说:“应该有的吧,我记得有一回她还跟我说给他家打电话的事情,咱再找找,别光看名字,把电话都看一遍,他们家是外地的,好看出来。”
翻一遍,又翻一遍,终于找到了一个区号是010的电话,回头看看名字,显示的是secret lover。

小可心堵堵的,小心翼翼的拨过去,过了片刻,传过来一个女人温婉的声音。
“喂,请问是孙先生家么,您是他太太么……不是的,我们这里是D城……您冷静点,不是的,没什么,您过来就可以了……您先别急……对不起……是的是的,是D城,应该是来出差的……好的,您请到D城第二医院就可以……好的,我去门口等您……”
“嘟嘟”的声音传出来,小可切断了手机,疲倦的靠在阳光肩上。
“好了我告诉她了,没说是什么事情。”
小心的看看周围,阳光低下头偷偷亲在小可脸上:“不用太担心,等她来了……咱们一块儿跟她说……”
“这……这……妈的,这个人,也他娘的太狠了,我们怎么说,怎么跟她说,怎么再跟安安说,我们怎么办啊?”

嘈杂的走廊里,护士高声的呼喊着:“32床郑安安的家属,郑安安醒了,你们进来吧。”

No58
死很难,天长地久比死还难,可是,再怎么难,也只能一条道走到底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推门进去的时候安安正倚在床头不知道想些什么看见俩人进来虚弱的笑了一笑
“他死了,是么?”
小可扑到床头,死死攥住那只冰凉的手:“安安,你想开点,他是为了你,你想开些安安……”
“我没事,你想哪去了,我能怎么着啊,”温柔的捧着小腹,安安笑的甜蜜蜜,“幸好幸好,还有我儿子呢,刚才那个小护士还说我福气,现在这个时候最容易流产,居然扛过来了。你听说过么,据说每个女人的儿子,都是她前生的恋人,前生不得,今生只好化作她的儿子。你信么小可,反正我信,你说我儿子叫什么好呢?反正得姓郑,干脆叫‘郑安祥’算了,怎么样,像不像王府井那些老字号?”
怔怔的看着惨淡的脸上这绝望的笑容,小可忍不住,一滴泪顺着脸庞滴了下来。
阳光走过来,推开小可坐在床边上,死死的盯着那个仍然在无谓的微笑的女子。
“你想清楚了?”
“当然啊,他推开我那一瞬间,我就全想清楚了。”
“那可艰难,你受得了?”
“有什么受了受不了的,你和小可更艰难,这不也过来了。”
“我们不一样,我们都是男人,而且……我们可是两个人。”
“我也是两个人啊,哦,不对,我们是三个,还有他呢。”
“以后呢,你可才27,你想清楚,你要后悔了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后悔?”安安傻傻的瞪着眼睛,良久,她才小声的问道:“你觉得,他给我留下了后悔的余地么?”

小可站在一边,身边的这两个人仿佛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尤在用一种只属于他们的语言交谈着,无形的圈子围绕在他们身边,把自己隔绝到了最陌生的另一边。可他的心里并没有很多的不甘心,怕什么呢,很多时候,自己和阳光的小圈子,在别人看来也是难以插手的亲密吧,或者安安和孙振祥,那个寂寞的躺在黑暗里的男人,无论自己和阳光如何揣测他们的关系,终不过是无关痛痒的隔山打牛而已。身边的这个人,也许自己永远无法完全的分享他的世界,可他知道,在那个人的心底,有自己一个位置,最大的那个圈子,是为自己划出来的。
这就足够了吧。

这个惨淡的平常的有点悲惨的上午,在一家陈旧的冷漠的充满了来苏水味道的医院里,小可心里一片澄明,曾经困扰着他的疑虑、困惑和莫名其妙的不安,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挥散进了空气里。
自己喜欢的男人还坐在床边,搂着女孩子瘦弱的身体絮絮的在她耳边说着什么,驱散了心头最后一丝阴霾,小可轻轻的往前凑了凑,也把手搭在了安安薄弱的肩膀上。

感激的看着小可,安安拉着他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小可谢谢你,幸好有你们,幸好有你,如果没有阳光,我肯定要嫁给你。”
小可微笑着拍拍她的手:“现在也可以啊,我们甭管这家伙,让他一边喝西北风去。”
安安固执的摇摇头:“现在不行啦,我让那个人给套牢了,小可你说他多过分,你知道么,那天,就是我告诉你之后的那天,我去找他,跟他说孩子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说的好好的,他都说要给我联系大夫了,说着说着,我忽然就跟他讲,我想要这个孩子,哪怕是一个人养也没关系……”
疲倦的叹一口气,又往阳光身上依了依,阳光抬眼看看小可,伸出胳膊把她搂在怀里。
“他吓坏了,真的,虽然只有一下子,可我看的出来,那时候我忽然想起了好多特好玩的事情,什么某富商因为被二奶威胁,最后忍无可忍把她杀了之类的新闻,我真的想笑。你看,男人只有两种了,一种是不负责任的男人,一种是只爱同性的男人……”
“别胡说,到都是好男人,等过了这段再找一个,他看着你呢,他也愿意你过的好。”
“他才不是呢,他就是个混蛋。他还不承认他害怕了,可我跟他说,让他陪我来做手术,然后我们就断了算了。他不乐意,求我说舍不得我,可后来,他也就点头答应了。”
“他……”小可艰涩的崩出一个字来,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爱或者不爱,赤裸裸的死亡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
“我以前一直觉得,爱都是特别短暂的事,和他在一块儿,我常这么想,没事的,爱情就是种感觉,过去了就风平浪静,到时候我们分手,多么皆大欢喜。我总等着这一刻,我知道他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一路都在谈分手的事情,他给我一张卡,说里面是五万块钱,我特想把它扔到他脸上去,可想了想,还是塞进包里了。我又想跟他说,如果他愿意为了我离婚的话,我肯定会和他在一起,我没说,干吗要这么贱啊,他还在跟我交代钱啊房子啊什么的,然后车就开过来了……”
扑进阳光怀里,压抑了多时的哭泣终于爆发出来。阳光求救似的看着小可,指望他能想个办法,给这个女孩子一点安慰,然而小可只能对着他,比出一个苍白无力的手势。
三个人无奈的彼此拥抱着,哀悼一份似乎从来没有看见过希望的爱情。

安安毕竟还是疲倦,吃了药又沉沉的睡去了。小可阳光站在医院台阶前的阴影里,一块儿等着另一个可怜的女人。
“我说,你觉得孙振祥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现在还觉得着都不像他干的事儿?”
“你觉不觉的有什么用啊,人家尸体都摆那了。”
“不是,我真觉得他就是一老公子,就算喜欢安安,可……这可是自己个的命啊。”
“谁知道,我觉得这就是他的一时情动,就是那一瞬间,心里眼里全是她,也许你现在让他选,他也未必会这么做。”
“是啊,我觉得也是,这倒好,他的一时冲动,把安安后半辈子都搭里头了。”
“行了别说了,人都死了,说这个,不厚道。甭管怎么说,安安一条命,货真价实是人家换回来的。”
小可抬着头,抬到脖子发酸还是不敢放下来,挣扎了半天,他还是问了那个无比愚蠢的问题:
“你说,换了是咱们,你会不会……算了甭理我,我知道我无聊。”
“不会,”阳光抬着头,无比认真的看着小可的眼睛,“真为你送了命,我肉疼你心疼。死有什么劲啊,咱长久过日子才够味。”

孙振祥的妻子终于来了,又是一个绝望的哭泣的女人,可是她有着无比正当的理由,可以哭的肆无忌惮和光明正大,医生护士围着安慰她,好说歹说的把阳光哄到了安安身边去,小可提起精神,试图接近这个已经有点歇斯底里的可怜的女人。

No59

小可:我总觉得,这事里头最惨的其实还是他老婆,你说她是真信了么?
阳光:不信能怎么着啊,这年头,谁不是这么糊里糊涂就过下去了。
小可:你这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扶着女人慢慢的走进32病房,哀伤的空气仿佛凝固在两人周围,耳边不停的回响着压抑的抽泣,小可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不敢触碰,又不能不去触碰。
“那个女人……求求你告诉我,那个女人……我先生他们有什么关系?他救她,你说啊,为什么啊,啊啊!”
“他们……他们没有什么关系的。”
咬着牙说出最让自己痛心的话,后面的一串谎言编造的顺理成章,关于她的老公是如何的见义勇为奋不顾身,活灵活现的说着,调动所有的脑细胞创造着子虚乌有的英雄传奇,一口气的说下去,不敢停止。
心还是虚的,知道这样的假话片刻之后就会穿帮,知道这样的行为虚伪无聊,但没有办法,饮鸩止渴的长谈阔论,只为了阻止那缠绕在耳边挥之不去的绝望的哀伤。
32到了。

一进屋,小可就不停的冲着阳光使眼色,偏偏那人就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坐着,就连和安安之间,都保持了点恰如其分的距离。小可急的要跳脚,他恨不得一把将那家伙拉出来,耳提目命的嘱咐他一番,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女人茫然的走过去,站在床头俯视着安安。
“我老公死了,你认识他么,他很好的,对我一直很好,他跟我说要出差办点事情,就再也回不去了……”
低着头,死死的盯着安安的眼睛,小可恐惧的走过来,徒劳的想把她拉开,胳膊却软软的,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老公死了,他为你死的,他为什么会为你死呢?他不是来出差的么?你知道我家的电话,奇怪,你怎么会知道我家的电话,大夫说你怀孕呢,真好啊,我一直想要个小孩的,他总嫌麻烦不让我养,你都有孩子了……”
措手不及的,女人歇斯底里的扑过去,死死扳着安安的肩膀,
“说啊,告诉我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你怀孕了,他为什么会陪你,告诉我啊,你们告诉我啊。”
安静的看着她,安安麻木的挤出一个愧疚的表情:
“对不起,我实在是很抱歉。”

“一切就是这样的,他路过我们学校,看我等不到车就让我搭了车,医院前面太乱了,车子就停在十字路口西边的停车场,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会有这么多的车,我不知道,会有逆行的车辆直冲过来,我不知道,他会为我伸出那只阻拦的手,我不知道,这会要了他的命。
我不过是想,能让他多陪我走一会儿,哪怕只有短短的一条马路。
“真的么,你是说你们俩没什么关系?”女人大睁着双眼,满脸想要相信又不敢相信的样子。
阳光不失时机的走过来,一边揽过安安的肩膀一边满怀感激的对她说道:“谢谢你,谢谢你老公,我……我和我女朋友,我们知道说什么都是白说,可……”
“你的女朋友么?她是你的女朋友么?”怔怔的盯着阳光和安安,终于看见他们沉重的点了一下头。
女人趴倒在床上,肆无忌惮的嚎啕痛哭起来。

好些天就这么的过去了,久的小可似乎都忘了那天的情景,忘记了三个人是如何互相搀扶着走出病房,走过那个孤独绝望的女人身旁。

安安寂寞的躺在床上,这几天她一直住在阳光小可这里,本来是挺有嫌疑的一件事情,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自己怀孕的事情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早在学校传了个沸沸扬扬,幸好现在是在假期,只要看不到听不到,应该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吧。
这俩人倒是好心,怕她寂寞难过,死拉活拽的把她带回了家,现在倒好,俩同性恋加一个未婚先孕,自己是早计划好了的,只是放心不下这两个人。

“我你有什么不放心的,照顾好你自己就万事大吉了。”对她的担心,阳光是一贯的嗤之以鼻。
“我才不是担心你,我是怕连累了人家小可,你现在怕什么啊,有个导师撑腰,他那种牛人,我们这小破学校供着还来不及,谁敢说他的入室弟子坏话,人小可有什么,就我们系那帮人,且挤兑他呢。”
小可正在厨房熬着粥,听见这话赶紧跑出来,“我没事,甭担心,学校这边没什么,反正我外边还有一摊儿呢,前几天我一在国外的哥们还联系我,说是他认识一个法国人,正打算上咱这块投资,就想找个懂经济的翻译,你说这不天上掉馅饼么,我要把这拿下了,咱生活水平可就直接奔小康了啊。”
安安淡淡的笑笑:“行了,知道你牛,你们俩可得好好的,让我走的也放心……”说着说着,眼泪就滴了下来,小可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求救的看着阳光。
“行了,来,先把眼泪擦擦。”递过块毛巾,阳光皱着眉头问道,“你决定了,真的要走?”
擦干眼泪,顺手撕了张纸巾擤擤鼻涕,安安痛快的一点头:“嗯,我想好了,我昨天给刘主任打了个电话,他说像我这种情况,因为是聘任的,到年底正好满一年,如果提前解约,大概得掏两万的违约金就可以了,我算了算,他……孙振祥给我的钱一共有五万,交这个还有富余呢。”
“那你以后怎么办,到了别,人家照样得说你闲话,未必就比这里好听。”
“那不一样的,到个没人熟悉我的地方,我就可以说我是离婚的了,那样可以避免好多是非。可在这里,谁不知道我?现在无所谓,将来有了孩子,我不想让他也跟着受罪。”
阳光想了想,又不放心的问:“那你们家呢,你爸妈还不知道呢吧,你打算怎么给他们解释这个从天而降的外孙子?”
“我妈肯定会原谅我的,以前我犯了错被老师骂,不敢回家,我妈在大街上找到我,抱着我说,没事,有妈妈呢……”
“废话,你那时候是不打招呼就逃学,现在可是不打招呼就生孩子。”
安安骄傲的笑笑,小心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你不知道,我有了孩子才体会到,自己的孩子总是最好的那一个,我现在就想,这个小家伙,将来他一出来,我不知道该怎么疼他。我想,我妈妈当年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她不会怪我的,他和爸爸都不会怪我的,我要告诉他们我的故事,我相信他们肯定会保护好我这个女儿,就像我要保护我的孩子。”
小可去厨房乘了一碗香喷喷的粳米粥,加了一勺糖端到安安身前:“来,先吃点东西,甭管打算去哪儿都得告诉我,我同学全国到都是,熟人多了好办事,总得有人照应着点。”
端起碗来,安安狠狠嘬了一口,连声咂吧咂吧嘴:“行,放心小可……嘿嘿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得我真传啊……你们就放宽心思吧,我早打算好了,我这阵子一直给几家报纸写专栏,靠着稿费也能过活,有一家报纸在招熟悉金融的记者,我打算也去试试,你们就等好儿吧,我这么牛,去了哪儿也饿不死啊。”
想了想,有特认真的对小可说:“哦对了,昨天和老刘电话,他觉得挺过意不去的,就是你那事儿,老头上年纪了,有时候转不过弯儿来,他让我转告你,好好干,过年考个研究生,以后还指望你呢。”
小可撇撇嘴:“嘁,还不是系里连走了好几个人,这才想起我来了。”
“行啦,别耍小孩儿脾气,”安安一幅老前辈的样子说着,“大学都这样,你这算不错了,把这当个机会好好干,我觉得你成。”
阳光在旁边坐着,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上:“让你好好干就好好干,哪来这么多废话,你管他为什么呢,给你机会抓不住,傻子都不如。下学期每课,你也好好用用功,再往后,还不定怎么着呢,咱俩一块儿折腾一把,也能弄个德艺双馨。”
忍了半天没忍住,安安嘴里的最后一口粥,全喷在了小可的牛仔裤上。

NO6
幸福就是,哪怕只是自己一个人待着,心里也不会再觉得寂寞。――任何文章写到最后都有个中心思想,笨作者总结不出,小可帮着想了一个。

“苏林,你还好吧,我现在过的还挺不错的。
“收到你的信了,谢谢你还惦念着我,你在那边过的还好吧,我听新闻说中国马上要办中法文化年了,嘿嘿,你去的是时候啊,祝你是画技与“爱技”并长。
“你这出去也有俩月了吧,说实话刚听说的时候我还挺意外的,你这种人居然都出国了,咱国家对外开放政策真是与时俱进,看样子你现在混的不错,作品什么时候进卢浮宫啊,等你给咱中国人争光呢。
“嘿嘿,胡说了这么多,其实写这信还真是想谢谢你的。我前天和你说的那个法国人通了e_mail,昨天和今天又打了几个电话,靠,我这月电话费海了。不过他对我还挺满意的,说是等月底来了当面再谈谈,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定下来了。这法国人办事就是利落,不像日本鬼子,七面八面的,没完没了。阳光前阵子想给个G大的日本学生教中文,操,费老力气了,普通话证计算机证教师资格证的折腾了一溜八开,最后那鬼子居然说他是教历史的,怕把自己带到古汉语里去,阳光回来骂了一天街,一水儿正宗的普通话。

“我们俩现在还可以,你走以后事情也挺多的,折腾了半天,反正我们就又凑一块儿了,上回你说他不踏实怕我吃亏,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听的才不踏实。不过说实话,我也想通了,有什么好心虚的,老老实实过好眼前日子就是最踏实了,其实我也想过,和他这才几天啊,满打满算都没一年,虽然出了好多事,显得我们俩挺同甘共苦,可毕竟时间还短,现在还是兴奋期呢,这今后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不过管他呢,想想他的话也对,这要是整天高瞻远瞩的,得多累啊,我们俩这么一天天磨合着,日复一日,不也就是天长地久了。
“我们的日子也算上了正轨,那家伙跟着他导师搞课题呢,据说是关于中国科技发展史的东西,我也不懂,不过好像还挺牛的,现在人家拽的很,说话就像半个专家,看个《康熙微服私访》,他能挑半个钟头错,非说人家不尊重历史,把人给烦死。
“靠,我真是老了,怎么这么唠叨,不说那家伙了,你在里昂还不错吧,我还以为你得去巴黎呢,毕竟是艺术之都啊,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也能去趟法国,到时候要是碰了面,咱们再把酒言欢,说起来你真是欠了我不止一顿,靠,你说这半年,给我们惹多少事啊。
“我这几天把以前那些个事想了想,觉得这半年真是够玄的,按说我也就是普通人一个啊,就算性向特殊点,可也挺老实的没浪荡没乱搞,怎么就摊上这么一堆事,还有我朋友,挺好的女孩,现在也……算了不说了,跟你抱怨也没用。不过有时候想想也挺过瘾,一辈子长着呢,要都是风平浪静的,也没劲。
“现在好啦,我这也算有经历的人了,之前还和阳光说,这要哪天我们真分了,我就靠这份沧桑感,也能骗个把纯情小男生。
“你说我这都胡扯的什么啊,好长时间不写信,这一写就刹不住车了,行啦,就说这么多吧,你好好保重。”
轻轻的点了一下“发送”,小可了了一桩心事似的长出了一口气。

“嘿我说你这磨蹭什么呢,快点,菜都洗好了,就等你露手艺呢,”阳光穿着件可笑的小熊围裙,急乎乎的冲进里屋,把小可从椅子上拎起来,“利索点,安安要和你比炒菜,我替你选的蒜蓉油麦菜,好好露两手啊,可别给我丢人。”
“呸,没用的白吃家伙,还好意思说嘴。”笑不滋儿的关了电脑,小可利落的从阳光身上扒下围裙,套在了自个身上。

厨房里火正旺,安安气宇轩昂的站在煤气灶前头,威风凛凛的挥动着大勺,“嘿我说小可,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这可都十七号了。”
小可边切着菜边无奈的叹口气:“我早就说走了,可那家伙非要等他过了生日,你说一大男人,一个破生日弄的这么像回事,弱智死了。我只好订了下礼拜一的票,这还有两天,我算了算,回去待上一个礼拜,回来正好差不多开学。”
“你妈要是不同意该咋办啊?”
“靠,你听谁说我要告诉我们家,我们就是过去看看,就是个旅游。”
“你这么见天的往家带男人,你们家人就不起疑?”
小可笑眯眯的反问一句:“你整天和咱们系那帮女老师勾肩搭背的,我看也没人说你什么啊?”
“废话你这是,女人不都这样,你不一样,这大热天的,万一出点什么事,你可别吓着你们家老太太。”
“也对,”小可苦恼的抓抓脑袋,“我回头得说说那家伙,别太嚣张,嗨,反正夏天热,让他上客厅打地铺得了。”
阳光贼头鼠脑的探进来:“不许想馊主意啊,我这可都监督着呢。”
一把葱飞速的塞进了他手里:“快点老实干活,社会主义不养闲人。”

熟练的翻动着炒锅,小可头也不抬的问着旁边的人:“你呢,手续办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走啊?”
“手续且办不下来呢,而且现在放假了,想办什么都得等开学。我也不管了,反正出了这样的事情,系里也没人指望我开了学还能上课,财经记者那事儿我还在联系,下礼拜去面试,如果没问题的话,估计再开学我就不在这儿了……”
挺无奈的叹口气,就这么分开了么?小可有点不适应,风风雨雨的十个月,苦的甜的,忽然就走了一个人,好像日子生生断开了,他觉得鼻子有点酸,想说点什么,却长不开嘴。
“行啦,不至于,都是奔着远大前程去的,”看着这小孩可怜巴巴的样子,阳光挺不忍心的走过来,顺手在他脸上眼睛上一扒拉,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皱皱眉头,“安安你看他这是怎么回事,以前脸挺滑溜的啊,现在怎么冒出这么多痘来,手感都没了。”
小可气得直跺脚:“操,你快一边待着去,不就长俩青春痘么,你丫怎什么都掺和。”
安安在旁边不怀好意的乱笑:“这岁数还发痘痘,我估计是内分泌的问题了,没得说,阴阳失调啊这是,总是男人跟男人搞,出毛病了吧。”
“阴阳失调?那好办啊,小可,明天咱上街带上医保卡,买两盒太太口服液你喝着……”
一肚子乱七八糟的蠢话鬼话胡话刻薄话,被小可一铲子打倒了爪哇国,阳光捂着脑袋哀怨的看着两个人,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小眼睛就趴在了小可身上。

“来来来,吃蛋糕了,寿星快找刀子给我们分蛋糕啊。”酒足饭饱,安安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五寸的小蛋糕走进饭厅,上面颤颤巍巍的插着27根蜡烛。
阳光两眼瞪的比蛋糕还圆,凶巴巴看着小可道:“操,没你这么抠门的,还说什么送我蛋糕做礼物,这么大一点,还不够我塞牙缝呢。”
“全是脂肪,吃太多有什么好?”小可关了灯,像模像样的点着蜡,“就是这么个意思,那冤枉钱,还不如买二斤肉呢,来来来,别废话了,快吹蜡烛。”
鼓足腮帮子,阳光“噗”的一口纯阳罡气吹过去,顺着气流的方向,一块儿奶油神气活现的落在了安安的鼻子上。

“哎哎,我说你怎么打我啊,这蛋糕可是小可买的。”
小可含着笑拉开了两个人:“成了别闹了,刚才忘了许愿,现在补上吧。”
“许愿?我一个人有什么劲呐,来来,大家一块儿。”
安安住了手也凑过来:“好啊好啊,不过谁先来?”
“这还用问,按岁数排,谁最老谁先?”
粉拳一记,快准狠的砸在了阳光后脑勺上。
“废话少说,我来就我来,”闭上眼睛默默的想着,沉默片刻,甩甩头发,再伸手抹一把眼睛,“我说了啊,我希望等换了工作,能再碰上个让我动心的男人,俩人一块儿养小孩,高高兴兴过一辈子。”
“好,一准能成,小可你说,我压轴。”
小可翻翻白眼:“靠,明明该轮到你了,算了我说就我说,我也没什么别的愿望,就指望下学期工作好点多攒点钱,能够得上房子的首付就好了。”
“嗯,有志气,我后半辈子可就指望你了啊。”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快说,该你了。”
“我说了啊,”阳光清清嗓子,“我就一个愿望,这个无良作者能不能别再掺和我们的事儿,让咱都舒舒坦坦过日子。”
旁边俩人异口同声:“太对了。”

――全文完

329 : 还是会寂寞 番外结婚记 (written by 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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