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狐狸-----石子
是我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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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铃铃铃铃!
响彻云霄的闹钟声伴随著鸟鸣声在宁静的早晨响起。
ㄧ只白嫩的小手由被窝中伸出,在床头随意摸索一阵後,才成功的让那刺耳的声音消失。
少年半眯著眼坐起身来,恍惚一阵後,才慢吞吞的伸了个懒腰。
洗漱完後,少年ㄧ如惯例来到客厅,打开答录机。
“…水音,早安…今天是周末…你一定又睡到很晚吧…” 答录机传出低沉而熟悉的男音,声音听似无情,内容却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唠叨。
少年听了後耸耸肩,将音量开到最大。走入厨房、开了瓦斯、洗净平底锅、开火,由冰箱中拿出两颗鸡蛋和培根。
“…早餐要吃营养一点…不要因为没胃口就不吃…” 少年闻言,莞尔一笑。
熟练的打蛋手法,完美的翻面,由烘碗机中翻出白色典雅的盘子,将早餐呈起摆上桌。
再由冰箱中拿出牛奶,犹豫再三後又换成果汁。
“…不可以挑食不喝牛奶…这样会缺乏钙质…” 皱皱小鼻子,又将果汁放回去,叹著气拿出牛奶。
将牛奶倒入透明的玻璃杯中,摆好刀叉,终於大功告成。
“…今天是个好天气,可以出去走走…不要整天待在家中…会闷坏的…”
少年笑笑。
彩霞遮满了整个天空。
一如以往的无聊周末,他是孤单一个人,一直都是。
今年16岁,由於个性较一般的孩子还早熟,他一直很难找到自己知心的朋友。也至於,在这人人呼朋引伴出门游玩的周末里,他是独自一人,不是没人邀他,而是他习惯这样的周末,一个人。
火红的太阳被云朵半掩,害羞著要下山。
今天的黄昏,天空红的不像话,一群群乌鸦在天空哑叫著飞掠而过。
据说,这样的黄昏有个名称,叫做-逢魔时刻。
这个时候,就连平常人都可以看见平常看不到的东西,妖精总爱在这样的天气里出来游玩。
「阿-。」
只有在这乡间小道,人烟稀少的林中,他才能这样放肆的呐喊著。
奋力的踏著脚踏车的踏板,享受著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的快感。
身旁的树林犹如播放影片般的一张一张快速滑过。
蜻蜓在周遭飞舞著。
忍不住的,双手离开把手,往上高高的伸起。
脸蛋上难得的显露出孩子气的笑容,双颊被晚霞衬的如胭脂般鲜红。
正享受这难得的奔驰,他因为太过兴奋没注意到眼前的巅玻,碰咚一声跌入一旁斜坡。
「唉-呀。」
失望的叫出声,方才飙车的快感都没了。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埃,慢条斯里的牵起被操劳过度的脚踏车。
静默的空气中,他敏锐的感觉前方的草丛里传来了模糊声音。
一时掩不住好起心,他秉气张大耳朵仔细一听,也怕突然跑出个什麽东西,小心翼翼不敢靠近。
「呜」
细细碎碎的啜泣声由草丛中传出,声音听来娇嫩,像是小孩子的哭声。
难道是哪里的小孩掉进来出不去?
这片斜坡略陡,他也只能免强攀爬上去,孩童就更不用说了,一但跌落,若是没有大人的相助,怕是上不去。
没有多想,他将脚踏车停好,缓缓的靠了过去,想细看是什麽东西。
一个球状的小人儿正确来说,是一个小人儿正缩成一球状,两手掩著脸抽泣著。
他用力的揉了揉眼,小孩头上有两个大大的狐狸耳,脚边似乎垂著一条小尾巴?
犹豫著,他走近了小人儿。
周边的草发出挲挲声,惊动了小狐狸。
小狐狸抬起小小的脸,脸上镶著一双大大的眼,眼中蓄满泪水,鼻下还挂著两条毛虫。令人惊奇的是,他的眼眸居然是紫色的!
不知哪生来的胆子,他居然走近他,将他高高抱起。
狐狸耳是真的,尾巴因为被抱起而整个暴露出来。
小狐狸有著一头褐色的短发,可爱的小脸蛋,白白嫩嫩,眉毛细细淡淡的,鼻子小小的,唇是菱形粉红的。
除去耳朵和尾巴,看起来就是一个很平常很可爱的小孩。
被一抱起来,他居然停止了哭泣,好奇睁大眼睛看著少年。
大眼对小眼,ㄧ少ㄧ小就这样对看著。
「你是谁?」
嘴唇有点乾涩,声音因为太久没开口说话显得有点哑。
小狐狸红著眼眶,呶呶小嘴,好像又要哭了。
「别、别哭。」他笨拙的安慰著小人儿。
小人儿眨眨大眼:「狐狸…我是狐狸。」
《二》
”叮”的ㄧ声,少年从微波炉中拿出热好的牛奶,倒入桌上透明的玻璃杯中。
「饿了吗?先喝点牛奶吧」
用哄小孩子似的语气,少年将小狐狸抱在怀里,让他能够看到桌上的牛奶。小狐狸睁著圆圆的大眼,像只娃娃般安安静静的任他抱著。
将牛奶吹凉後,他舀起ㄧ汤匙牛奶递到小狐狸嘴边。
小狐狸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试探性的舔舔牛奶,眼儿一亮。少年明显松了一口气,把整杯牛奶给了小狐狸。
小狐狸抱著杯子一下子就喝完了。舔舔唇边白色液体,意犹未尽的转头看著少年。
也不知道他在那斜坡待多久了,可怜的小狐狸,八成是饿坏了。
温柔的抚了抚小狐狸的柔软的褐发,少年放下小狐狸,转身去开冰箱准备再倒牛奶。
空虚的肚皮得到安慰,小狐狸开始有馀力观察自己的所在地,圆圆的大眼滴溜溜的转著。
这只是房子的第一楼,而现在他正位在厨房中,稍微看的见客厅,因为现在只有他们两个,房子显得宽大冷清。
静的让人有点不安。
唯一的声音来源是少年倒牛奶的声音。
「来,喝吧。」
带著笑脸再度将牛奶放到餐桌上,然後一样让小狐狸坐在自己的腿上。
「房子好大,只有你一个吗?」
小狐狸的声音很稚嫩,回响在厨房内。
虽然早就知道他会讲话,只是突然开口还是让少年吓了一跳。
「是阿,我父亲在别工作…」然後喃喃自语著…”这儿比较安全…”。
小狐狸歪著头,显然听不太懂他的话,接著自己摇头晃脑的自言自语起来。
「阿难道是被抛弃吗?可怜的孩子。」说著他缓缓低下头舔舐牛奶。
孩子?小狐狸竟然叫自己可怜的孩子。少年只是笑笑,没特别在意。
看著专心喝牛奶的小狐狸,少年轻声问道:「你自己一人来这吗?」
小狐狸用力摇摇头,然後皱眉道:「…我跟个笨蛋一起来。」
少年一头雾水,笨蛋?
「…那笨蛋呢?」
小狐狸用手指沾沾牛奶,然後眯著眼享受的舔著手掌。
「…因为他笨…所以走散了…」
少年只觉得自己愈问愈被弄糊涂了。
笨蛋到底是谁?
「笨蛋是你朋友吗?你要去哪找他?」
「…笨蛋就是笨蛋…他会自己来找我的。」
啊?
小狐狸打了个饱嗝,用小手揉揉疲倦的眼。大概是累了吧,折腾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可以歇息了。
少年也不恼,将小狐狸抱起,柔柔的拍著他的背,抱著他到二楼的房间休息。
等等出去多买点牛奶好了,小狐狸好像挺喜欢的,晚点他起床的时候可以喝。
轻轻的帮小狐狸把被子盖好,少年忍不住望著小狐狸稚嫩的童颜发起呆。
有点迟钝的少年现在才发现,喃喃自语著”是不是不该乱捡小动物回家又要被”他”数落了。”
《三》
小狐狸睡了一觉後,显得有精神多了。
ㄧ早醒来,便在少年脚边蹦蹦跳跳的,到东看西看,他胡乱的张著张著,东碰碰西抓抓。
不小心压开了电视开关,里面跳出声音让小狐狸吓了好大一跳,赶紧躲回少年脚边。
「里面有住人!」
少年温柔的抚了抚小狐狸的头发,将电视关掉。
「阿,怎麽跑的这麽快?」
小狐狸天真的话语让少年大感有趣,也不对他说明,让他自己想像。
小狐狸的破坏力可真强阿…。少年心疼的看著原本雪白的地毯,印著小狐狸的小脚印。然後窗帘也被抓的东破一个洞西破一个洞的。
这可是”他”为自己布置的家呢…。
轻叹一口气,少年抱起小狐狸,看见他穿著的衣服沾了许多尘土,昨日原本就打算先将他清洗一番,只是看小狐狸那麽疲倦的样子,也不忍心叫醒他。
将小狐狸放下,迈著步伐往浴室走去。准备放热水好给小狐狸清洗。
小狐狸在少年脚边打转,眸子闪亮亮的望著他,尾巴也兴奋的摇晃著。
少年笑笑,瞧小狐狸晶灿的眼神,简直和昨天跟他再要一杯牛奶的可爱样子如出一辙。
「想喝牛奶吗?」
小狐狸热切的猛点头。
「那就要先洗澡。」
尾巴垂了下来,小狐狸摸著自己扁平的小肚子:「哀,好饿。」
少年笑著蹲下身,捏捏他的小鼻子。
「乖,忍ㄧ下下就好。」
小狐狸在浴室,ㄧ会儿好奇玩马桶,又不肯乖乖的站在”会喷水”的莲蓬头下冲水,让少年著实费了一番大工夫才将他清洗完毕。
幸好自己小时候的衣服还留著,虽然有点太大,不过也只好免强凑合著穿了。
看著小狐狸换下的衣物,他竟觉得有点像古代片里的衣服,难道小狐狸是来附近拍戏的?
想著想著,自己噗哧一笑,然後拉拉小狐狸的耳朵和尾巴。
唔…果然是真的呢。
吃早餐时,少年问了:「小狐狸,你叫做什麽名字呢?」
「我叫小玄,你呢?」
「我叫上官水音,你可以叫我水音哥哥哦。」
小狐狸软软的叫道:「水音哥哥…」
小指头数阿数,他皱皱小鼻子:「有四个字…好长…念的好累呢。」
「噗…那你就叫我哥哥好了。」
「唔,我考虑考虑。」
有点懊恼,要拐个弟弟还真难。
撑著脸颊看著喝牛奶喝的不亦乐乎的小玄,水音问道:「小玄,你从哪里来的呢?」
满脸牛奶的小玄抬起头,给水音一个灿烂至极的微笑:「月狐界。」
《四》
水音在犹豫很久後,决定带著小狐狸去上课。
在衣橱里东翻西找一阵,好不容易找到一顶自己小时候戴的船长帽。
他将帽子给小狐狸戴上以遮住他那可爱的大耳朵。
对了对了,还有
拿起放在书桌上的墨镜让小狐离戴上後,他噗嗤ㄧ笑,墨镜对小狐狸来说显得有点过大,垮垮的挂在他的小脸上。
没办法,谁让他的眸子是紫色的,就这样出去八成会吓到人。
「好黑,我看不清楚了。」而且大小不合。
小狐狸伸著小手要将眼前的墨镜拿下,水音赶紧阻止他。
「别、别,千万不要拿下来。」
「可是看不清楚很不舒服。」
小狐离鼓起脸颊、嘟著小嘴抗议著。
沉吟了下,水音思索著怎麽安抚他。
「你想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还是跟哥哥出门去?」
「我要跟你一起出去。」
毫不犹豫的,小狐狸只觉不想一个人待著,饿了也没人喂。
「那就一定要戴著这个,我才要带你出去。不然你就ㄧ个人待在这里,我晚上才会回来哦。」
小狐狸又嘟了嘟嘴,考虑一下利益关系後,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道。
「好吧。」
「还有,要答应哥哥,绝对不能在别人面前拿下墨镜和帽子哦。」
「墨镜?」
「就是你眼前的那个黑黑的东西。」
水音耐心的说明给他听。
「哦。」
点点头算是答应了,鼻上的镜架随著他点头的动作摇摆著,水音赶紧再帮他扶正。
「恩,那我们走吧。」
两人一同出了门,将门上锁後,他由一旁的车棚牵出脚踏车,把小狐狸稳稳的放在後车座。
踏上踏板,他回头不放心的叮咛道:「要好好抱著哥哥,不能放手哦,不然你会受伤的。」
小狐狸坐在上面不安分的乱动著,水音想了想,又跑回家中拿起一条丝巾,然後跨上脚踏车,再用丝巾将两人紧紧绑在一起。
「出发罗!」
《五》
「水音哥哥~那个一根一根的东西是什麽?」
「是电线杆。」
「哦~那个人在上面做什麽?他不怕摔著啊?」
「他在修理。」
水音ㄧ个ㄧ个为小狐狸解答著。小狐狸就像初出家门的小孩子,掩不住童心与好奇心。
真是宝贝ㄧ个,微微笑了下。虽然还搞不太清楚小狐狸的来历,对”月狐界”是何更是没有任何的概念,他却觉得有了小狐狸陪伴,生活不会太无聊了。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校园已经如远山般的慢慢浮现在眼前。
本来只要骑十分钟的,居然还没迟到,真是奇迹。
将脚踏车停好,进到校门前,他牵起小狐狸的手,蹲下与他ㄧ般高後,看著小狐狸轻问:「还记得哥哥说什麽吗?」
小狐狸点点头:「记得,不要把墨镜和帽子拿下。」
赞许的摸摸小狐狸的头,两人便向教室走去。
「水音,这人好多阿,这是什麽地方?」
「是学校,就是学习东西的地方。」
「哦~~是书肆阿。」
「小玄,我跟你说,在这里不要叫我水音,叫我哥哥就好。」
「疑?为什麽?」
还来不即回答小狐狸的问题,ㄧ个女同学已是迎面向他走来。
「林子宣,早阿。」女孩微笑著和他打了招呼。
水音点点头,然後进入教室。
「为什麽她叫你林子宣?」小狐狸好奇的抬头看著水音,大眼满是疑惑。
水音食指轻轻的点在小狐狸软软的唇中央,勾起唇瓣淡淡笑了。
「嘘-另一个名字只有你能知道哦。」
小狐狸大眼眨著,意会不过来。却觉得水音的笑容好是吸引人,ㄧ时之间都快不能回魂了。
小狐狸也跟著漾开了笑,用力的点点头,「只有我能知道!那就是秘密了对不对?」
水音笑著点点头,原本想在和小狐狸讲几句话,却见因为上课时间快到了,人潮是愈来愈多。
「挖,好可爱的小孩阿~。」
路过的同学甲戳了戳小狐狸白嫩的小脸蛋。小狐狸瞪回他ㄧ眼。
「林子宣,你的私生子啊?」
路过的同学乙拉了拉小狐狸软绵绵的小手。小狐狸觉得被吃豆腐了,有点委屈的噘起小嘴。
「为什麽要戴著帽子和墨镜??」
路过的同学丙不客气的对小狐狸又捏又挤的,泪水已经在小狐狸的眼中转阿转的。
「咳咳,请大家不要欺负我表弟好吗?」清了清喉咙,拍掉一只打算拿掉小狐狸帽子的贼手。
本来是觉得没什麽,水音觉得小孩子不就是要用来玩的吗?大家也是只觉得新鲜,没什麽恶意。但是见小狐狸脸色愈来愈凝重,突然觉得这对他是ㄧ个酷刑,让水音良心有点不安。
呃不过比较怕的是小狐狸的身分曝光。
其实也不能怪她们,水音在他们班给人的印象不外乎是冷淡、冷漠。但是如果上前一盎蚴怯胨打招呼,他也会给予适当的回应。
与其说他个性高傲,不如说他想独善其身,不想和任何人有所牵连。
也因此,对於这个个性冷僻的同学突然带个小孩来,大家不掩对他的好奇心。
「林子宣,他叫什麽名字阿?」
可爱的女同学好奇的睁著大眼,蹲在小狐狸面前逗著他玩。
「他叫做小玄。」水音回了她ㄧ笑,把小狐狸搂近自己些。
秀气淡雅的笑漾在嘴角,女孩一时之间恍神了
然後钟声响起
「同学们,请坐好,上课了。」
戴著古版眼镜的班长调整一下镜片後,对身後的群众发出命令。
他转头看了眼水音,相当的不以为意。
班长又在瞪自己了,水音耸耸肩,只觉班长ㄧ直对自己有股莫名的敌意。
老师缓缓由前门走进来,班长在喊完口号後,举起了手。
「陈祥英,怎麽了?」
戴著无框眼镜的老师,穿著白净的衬衫,中规中矩的扎在裤子内,然後系上一条皮带。看起来就是一副好好先生样。
「老师,林子宣带小孩来上课。」
老师的眼神由班长转移到林子宣身上。
全班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他身上了。
水音对自己苦笑了下,然後道:「老师,这是我亲戚的小孩,因为他们最近太忙了,不得以才请我帮忙照顾,可以吗?」
老师微微一笑,温和开口:「可以。」
水音松了一口气,对著小狐狸笑了下。
小狐狸也了个大大的笑容给他。
6
小狐狸坐在水音身旁,一颗小头点的头头是道,小脸蛋都要贴到桌面上去了。
摇了摇头,水音轻轻的将小狐狸的头往自己身上靠著,帮他调好姿势让他睡的更舒适。。
抬手擦去他嘴边的唾液,水音心想,过了今天,小狐狸大概不想和自己一起来上课了吧。
果不期然,到了放学时间,水音拉著小狐狸的小手,小狐狸的小嘴嘟了半天高。
水音看著他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唔,糟了。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笑声依旧是泄了出来。
小狐狸看著水音止不住的笑,更委屈了。
话说,小狐狸与周公下了一整天的棋,整个人睡到了水音怀里。最後一节课的时候,他仍旧是在睡,
也不知道是肚子饿了还是怎麽了,睡到一半,他突然爬了起来,大吼一声"我要喝牛奶"。
全班一愣,然後爆笑了出来。
小狐狸坐在脚踏车後面,委屈极了。他也觉得很丢脸,不过肚子确实是饿了。
小手环上了水音的细腰,他闷闷的问,「水音,明天可以不来学校吗?」
水音一想到他今天下午的事情,忍不住又笑了开来。
「你要自己一个待在家里?」
小狐狸闭上眼,清风舒服的拂过脸上。「你陪我ㄧ起嘛。」
「这可不行,学校是一定要来的。」水音无奈,就知道小狐狸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
「你忍心丢我ㄧ个人在家吗?」软软的童音,小狐狸撒著娇。
水音很奸诈的反问,「你想要一个人在家吗?」
嘟著嘴,小狐狸心里实在委屈极了。
「那我可以不要戴著墨镜和帽子吗?」
「不行。」斩钉截铁的,毫没有商量的馀地。
「为什麽一定要戴这个嘛」小狐狸心情很差,因为坐车的缘故,大小不合的墨镜又随著地上的巅玻起伏摇晃著。
还有那顶帽子,他戴了整天,耳朵闷著很不舒服,这麽热的天气,头皮都在冒汗了。
「唔小玄,你看看大家,有人的眼睛是紫色、头上有长耳朵的?」
「疑?」水音这麽一问,小狐狸才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们把耳朵给藏起来了吗?」
水音有点哭笑不得,「我们不是狐狸,所以不会有狐狸耳,也没有藏起来。」
「哦~那是不是没有狐狸耳就可以不用戴帽子了?眼睛不是紫色的就可以不用戴墨镜?」
在前面出卖劳力骑车的水音点了点头。「是阿。」
「看我的。」
小狐狸兴高采烈的,小嘴念了一串没有听过的语言。然後眨了眨大眼,像毛虫的眉毛动了动。
拿掉墨镜,一片光明在呼唤著小狐狸。再脱掉帽子,终於让那闷了许久的头透透气。
总算是舒爽多了。
「好了。」裂嘴开心的笑著,向前面的水音报备。
「什麽?」
因为家门已经在眼前,水音没有注意听见小狐狸说的话。
停好了车,准备将小狐狸抱下来,回头一看。
水音呆了,口吃。「你、你的眼睛和耳朵怎麽会」
小狐狸眨了眨灵活的大眼。「我变的阿。」
「变的?你变个兔耳朵在头上做什麽?」
水音瞪著小狐狸,不、现在是小白兔,甚至连瞳孔都变红了。
小狐狸眨眨大眼,吐了吐小舌头。「不可爱吗?」
这是他今天看到,水音前面的同学在上课时偷看的书内,里面的女生有的兔耳朵呢。
可爱是可爱
「你这样还是要戴著帽子和墨镜。」他残忍的指出。
不知道方才骑车回来的时候有没有让人看到?
「疑-」什麽,他不要。
嘟了嘟嘴,「好啦,我把它变不见就是。」
七、
夕阳馀晖下,小男孩顶著一头柔软的褐色短发,白白嫩嫩的皮肤、灵晃晃的的瞳眸随时都有精神的闪动著,长得可爱到经过的只要是女性都要跟他「搭讪」。
「子宣阿,带你表弟出来买东西阿?」
一个大婶级的人物挡在两人面前,手上挂著菜篮子,肥胖的身躯在小男孩脸上形成了阴影。
大婶脸上”慈蔼”的笑意看在小男孩的眼里只觉得争拧。直觉得护住自己嫩呼呼的小脸蛋,小男孩就是惊恐的躲在牵著他手的少年身後。
牵著小男孩小手的少年只是笑笑,不以为然的把小男孩给由身後拎出来。
大婶看见小男孩的表情简直就像是猫见了老鼠般,笑的更加枝乱颤了。
「小玄,要不要吃糖果,叫一声阿姨就给你哦。」
小狐狸很想翻白眼不理她,却不想让少年难做人,只得硬著头皮软软的喊。
「阿姨-」我吐,明明都是个大婶了,还要人家叫阿姨,吃少爷我的豆腐啊?
「好乖-」
大婶露出了自认为最和蔼可亲的笑容,从菜篮里捉出糖果塞进小狐狸手中,顺道拉了拉他的小手、捏了捏小脸蛋,吃足了好几口豆腐,才满意的走了。
「你可真受”阿姨”们的欢迎阿。」水音在一旁揶瑜著小狐狸。
说也奇怪,小狐狸明明就是一副孩童样,却有著老成的个性。除了刚来到他家的头几天,会装装害羞、不好意思的模样外,现在倒是适应良好,自己可以很自然的和他谈天说地,有时甚至忘了他是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呢。
小狐狸很不客气的赏了他一个白眼,然後歪著头想了下,便招手要水音弯下腰来。
水音一脸玩味的将脸凑近他嘴旁,以为他有什麽话要对己说。
颊上一阵凉意,才发现小狐狸伸著小小的软舌在他颊上舔了一口。
「我才不要受她们欢迎,我宁愿你喜欢我多点。」
水音笑了下,只当他童言童语的。
两人一路走向小镇上唯一的超级市场。还没买到什麽东西,手中的购物袋已经满满的都是小狐狸的战利品。
「我看晚上吃糖果就好了。」水音忍不住说。
「阿,小咪耶!」小狐狸看著在超市前徘徊的小猫咪,开心的跑了过去。
小咪是一只流浪猫,小狐狸有几不想和水音到学校去,自己一个人,无聊的在庭院里玩,恰好就看到小咪摇摇晃晃的走著,然後奄奄一息的倒在水音家门口。
小狐狸发挥爱心,把小咪给带回家中休养,然後让了自己最爱的牛奶给它,不过小咪恢复精神後仍旧是离开了,恢复自由的流浪生活。
水音看小狐狸一脸开心的模样,难得的露出了一脸的孩子气。
「小玄,你在这边,乖乖的别乱跑,我进去买东西。」
小狐狸玩的开心,随意的点了点头,迳自和小咪叙旧。
「小咪阿有没有什麽情报了?」带著小猫躲到一旁的树荫下,小狐狸竟然和小猫聊起了天。
「咪~」
小猫叫了几声,听在旁人耳里怎麽听都只是猫叫声。小狐狸却是点了点头。
一来一往的对话著,只见小狐狸的脸上随著对话渐渐露出失望。
「小咪,谢谢了,还要继续麻烦你帮我注意」小狐狸抱著小猫,小猫像是听懂了,看出他的失望,蹭了蹭他的小脸。
「呵呵,我不要紧的。」小狐狸故做开朗的笑著,藏著隐隐的涩然。
挥别了小猫,小狐狸继续再树下沉思著。
水音进到超市,想著晚餐要煮些什麽。一边看著有没有缺少什麽生活用品,一边把晚餐要用的材料给拿齐。
走到了宠物区,忍不住的伸手拿了猫罐头和狗狗罐头。一手拿一种,很认真的比较著。
不知道小狐狸喜欢哪一种?怎麽没有狐狸罐头?
然後眼角瞥到高有一大包固体猫饼乾,他垫起脚尖,正想把那包猫饼乾给拿下来看看。
可惜不够高的缘故,他怎麽k也k不到。脚下一癫颇,斜斜的往後一仰,差点稳不住身体。
热热的气息突然由上飘下,身後贴上一具温热的男性身躯。水音整个身子娇小无比的罩在那人怀中。
只见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从他的脸颊轻轻擦过,然後往上伸去,帮他拿下了那包猫饼乾。
那个人贴的实在太近了,水音薄薄的面皮上不自觉罩上了股红晕。
回过神後,那人把手上的猫饼乾递给了水音。水音低著头,愣愣的接过了。
他瞪著地上那人穿著的黑皮鞋,恍神著,然後才想到要跟那人道谢。
「呃谢、谢谢。」
一抬头,对上一张素净平凡的脸孔,一愣,水音吓了跳。
「老师?」
八、
微讶的看著平常那张熟悉的平凡脸孔,通常见到他的背景都是在教室,鲜少在外遇到过。不过这个村庄这麽小,这间超级市场也是这里仅有的一间,会遇到实属正常的。
水音这麽一想,也就觉得没什麽。眼前那张平凡的脸孔,似乎有些许的不同。
这是水音第一这麽近看他,是因为少了眼镜的关系吗?脱轨的距离带来浓厚的不协调感。是那红W的唇瓣太精致、还是那双桃眼过於明亮?由於距离近,就连右眼尾下的小痣他都看的清清楚楚的。
还在半恍神的状态中,他感觉自己的手被温柔的执了起来,然後方才审视过,过於精美的红唇压上了他的手。
不明所以。
手被轻轻的放下了,他似乎看见眼前的红唇一张一合的,略显中性的声音,像平常一样,缓缓的流入他耳中。
他慢慢的回过了神。
「…猫?」这是他回神後听见的第一个字。
「什麽?」水音直觉得开口问,露出一脸刚回魂的傻样。
看起来傻愣愣的。
「噗哧!」老师笑的很开心,一双桃眼中的温柔像是要溢出了,唇瓣勾起的角度无懈可击。
「我问你是不是有养猫?不然为什麽买猫食?」他比了比水音右手抱著的猫饼乾和左手拿的猫罐头。
「没有阿。」回答的太快了,以致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麽。总不能说要给小玄吃的吧。
看见老师疑惑的眼神,好像在等他的解释。虽然觉得没必要解释什麽,但他总是自己学校的老师,不好得罪,只好随便找个理由开脱。
「…我家最近附近来了只流浪猫,我想拿去喂它。」不太情愿的开口,水音低头瞪著对方的黑皮鞋,只想赶快离开。
因为低头的关系,他没见到对方眼中浓到化不开的温柔。
「…你真是善良。」彷佛叹息般的说著。
…恶。善良?他从来都不善良的,他只想独善其身,一个人无忧无虑的过生活。要说善良,也该是收留那只猫的小狐狸善良吧?…不过,为什麽他会收留小狐狸呢?
脑中的问题连自己都无法消化,只能去忽略不再想。
「老师,没事的话我要先走了。」说完後他转身就走。不自觉得皱起了眉,心中没由来的郁闷,他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等等。」那人拉住了水音的手,水音回头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有丝不悦。
「还有什麽事吗?老…」
拉著他手的力道加重,他竟将他拉入了他怀中。水音被翻过身来面对面与他相搂著,瞠目结舌的被那人抱著。
「放开!」冷冷ㄧ叱,那人居然抱著更紧。
旁边很多人在看,而且这村庄这麽小,每个人都认识彼此,他根本无所遁形。大家都知道他们一个是老师、ㄧ个是学生,明天在学校会被传的怎麽样,他似乎已经可以预料到了。
心头突然涌上了无力感,真不知道那人在想什麽?为什麽他得像鱼肉般的任人宰割?
又急又怒!奋力的挣扎只引来的更多人的注目,他简直想恨不得将身後的人给打晕。
谁快来救救他阿…小玄……
「放开他!」听到这声音,水音差点没感动的落泪。
小狐狸怒气冲冲的逼近他们两个,不过…为什麽小狐狸要死瞪著他?明明他才是被迫害的那个,而且为什麽自己却有心虚的感觉?
不对不对,水音甩了甩头,想抛掉脑中莫名奇妙的想法。
「你!你居然不肯离开他!」误解了水音摇头的意思,小狐狸的声音中带著一丝打击,往後连退数步,一脸的不可思议。
然後咬牙切齿的,他发出如负伤的小兽般嘶哑的嗓音。「…你乾脆和他在一起算了!」
「…」这是哪一出肥皂剧?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心甘情愿的了,而且说什麽在一起?水音在心中泛著滴咕,无奈的看著那抹小身影举步走出去…不过小狐狸…也走的太慢了吧?好像在等他喊住他?
身後的人终於看不下去了,一手仍是搂著水音的窄细的腰身。慵懒的开口。
「…是吗?那我们就在一起罗,玄皇子。」
桃眼挑衅的看著那正要离去的小小背影,明显的ㄧ僵。他转过身,一脸的阴霾,恶狠狠的瞪著搂著水音的人。
「…是你。」
九、
惊讶先是一闪而过,随即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冷然。瞳眸微眯、眉间打著摺痕,似是思考,又含著些微疑虑。
「换个地方说话。」
转身欲走,却见後面的男子仍是张狂的搂著水音,水音不自在的想挣脱,却又不敢太用力的挣扎,脸上一阵青白,做著困兽之斗。
「还不放开他。」心中非常的不舒服。
既然知晓了眼前人的身分,也就对他不用太客气。命令般的语气很是威严,男子却是不惧,一脸没所谓的耸耸肩後便是松手。
身体获得自由,水音忍不住轻喘了两口气。大眼不解的来回巡视著眼前的两人。
为什麽会如此的陌生?小狐狸愈来愈不像是刚开始他带回来的那个孩子,这个认知、他的改变,让水音无比的不安,脑中隐隐有什麽闪逝而过,他抓不住,忆不起。
却想逃。
逃?逃离谁?小狐狸吗?还是老师?
脑中糊成一团,咽入的唾液苦苦的,胸口的气像是要梗住了、顺不过来。
「先生,您的东西一共xxx元。」柜台小姐的声音像是由远方传来。
他机械似的掏出钱包,结帐,走到门口,任由那两人,一人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另ㄧ人则是牵著他的手,动作是如此的自然流畅,像是好几百年前便是如此,没有变过。
水音一向讨厌没礼貌的人,尤其是对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无礼的人,他更是无法轻易接受、饶恕。
不过…似乎也不是不能原谅。
绝对不是因为他煮的饭太好吃了,也不是被他特意做来哄自己的甜点太合胃口。
唉,不过真的很好吃呢。他一向厌恶甜腻的食物,但是口中的甜点却是甜而不腻、香滑润舌、入口即化、吃了还想再吃。
「好不好吃?」桃眼弯成下弦月,笑眯眯的看著水音。
唔,那双爱乱放电的桃眼看起来好像没有那麽讨厌了。
不过他仍是嘴硬,冷淡的说:「还不错。」除了嘴中塞的满满的食物、含糊不清的字句泄了他的底,气势被削落好几分。
男子嘴边笑意更浓。
「沾到奶油了。」他坐到水音身旁,近到像是要贴上水音身子。
甜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气息暖暖的吹入耳内。水音直觉得捂住耳朵,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後者回了他一个无辜的眼神。
直到他把那人瞪回他原本的位置上,水音才抬手擦去嘴角的奶油。
白净的脸上添增古脑羞的淡红,长长的睫毛向扇子般一抖一抖的,翦水大眼半垂,嫣红桃唇不悦的微嘟起。
怎麽瞧都瞧不腻。心中痒痒的,蠢蠢欲动的想接近。
「不是那边,是这-」话语刚落,那人便倾身,伸著舌尖舔去那抹白,陶醉的神情像是品极品美食。
空气在暧昧中凝结。水音僵著身子,已经不知道自己嘴里吃著的食物是什麽。
好半响,那人才不舍、意犹未尽的离开。
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人笑容依旧、桃眼柔柔的凝视著他,水音只手抚上被舔过的地方,那柔软温热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上面。
「你」怒气才要发作,却再听见碰撞声後吓了一大跳。
浴室的门在撞击了无辜的墙面後,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水音怔愣的转过头去,小狐狸顶著一头湿淋淋的褐发,刚洗完澡的皮肤上浮著嫣红水气,脸颊上的红晕不知是被气的、或是热水的关系?大眼中满是怒气,几乎就要喷出火。
十、
原本以为小狐狸会像平常一样的发怒,要身旁的男子远离自己身边,没想到他却只是打了墙壁一拳後,将唇抿的紧紧的,不发一语。
黑幽幽的大眼,在沙发上的两人来回审视著。
水音放下手中吃到一半的甜点,就连含在嘴里的那一口似乎都难以吞咽下去。
纵使小狐狸就在眼前,仅仅相隔不到数十公尺,却第一觉得,他们的距离如此遥远。
他应该察觉到了吧?
水音忐忑不安的想著。自从遇到男子後,他就开始有意无意的避著小狐狸,至於为什麽,他也说不上来。
就像是曾经被伤害过的人,即使用催眠让他忘却那段过往,但身体、记忆,却早已留下刻痕,无法散去。
「药师,你过来。」声音像是由齿缝中挤出。
男子扬扬眉,有趣的看著关系僵化的两人。这时也不想耍嘴皮子,懒洋洋的就跟著小狐狸走。
留下水音抱著自己的双膝,无神的看著电视里的节目。
*
「你对他做了什麽?」
清冷的声音,少了平常的稚嫩,更不像与水音撒娇时的、那软软的童音。
明亮的室内,小狐狸黑白分明的大眼目光凌利、隐隐透著紫光,直直盯著眼前的男子,打定主意连他脸上细微的变化、表情都不放过。
男子挑眉。
「我?有你在,我哪敢对他做什麽?」
「那他为什麽」要避著我?
将本欲吐出的话咽下。小狐狸眼黯然半垂,举步走到窗前。
窗外一轮明月高挂夜空,点点星点缀其旁。
是的,现在是满月,因此他才能如此清醒,现在的他才是真实的自己。
忍不住搓揉著眉心,那成熟的表情、动作,不像出自於一个孩童。
「你为什麽这麽晚才来?」
收回目光,他转头看向男子,将放在心中许久的疑惑问出。
男子翻了翻白眼,不急著回答问题,一派f适的斜躺上床。
他信手挽了挽一头短发,然後皱了皱眉,显是忘了自己现在并非长发。
那优雅的姿态,惬意的神情,一举手一投足间显现的慵懒风情,像是他躺著的不是弹簧床,而是古典软垫、甚至让人觉得室内是否燃著冉冉薰香。
掩嘴打了个哈欠,桃眼半眯,随手拿了个枕头垫在肘下,然後半撑起身子,只手托腮。
这家伙还是这麽爱耍样。小狐狸隐忍著心中的不悦。
「不要用这麽凶狠的眼神看我。你以为我要帮你掩护你到人间这件事很容易吗?」
他白天要到人间”上班教学”,适应人界生活,晚上还得回月狐界,帮小狐狸拖住他老子-也就是月狐王。
月狐王何等精明,也幸好他忙於公务,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关心儿子。但是他一但问起,就是让药师难以招架。
他必须拖延时间,却不能太过刻意,要做到不著痕迹、不能露出一点破绽,步步为营、小心为上,如此的劳心劳力,让他备感艰辛。
甚至,他偷偷的找来一批人,由其中筛选最像小狐狸的人,侧脸是最重要的,因为他不会让月狐王见到他的正面,正面迎击,如果不是双生子,又怎能做到一模一样,这太过危险。
他这麽一说,虽不是抱怨,却是带著几分哀怨,让小狐狸不由得心生愧疚。
忍不住放软了语气。「对不住,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如果没有你,我怕是连出宫一步都不成。」
药师掩不住一脸讶异,这是他认识的小狐狸吗?几时这般低声下气来了?他骄傲的常是连道歉的话语也不肯泄出一句。
他真的是爱惨他了吧?
听到这些话语,药师却反而觉得全身不舒服、难以适应。
「得了,你几时这样跟我客气了?再说下去我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你真是不识好歹。」
「嗤」轻哼了声,他顺手抓来一旁绿色诡异的青蛙布偶。
皱著眉看著眼前的陌生动物,纤长的手指掐入布偶白色的腹部,软绵的触感很是新奇。
「他倒是疼你的紧。」
除了他手上这只布偶外,一旁还有许多大大小小、不同样式布偶,地上散落一地的幼儿玩具,连床头上也是摆满了许多的童书。
小狐狸无语的低著头,这些东西是水音不顾他的反对硬是要买给他的,说是怕他在家中无聊,他也只好由著他了。
如果他想起来了,对他会依旧如故吗?
十一、
「等过几天王要外出,没有一、两个月是不会回来,到时我就可以帮你制作恢复的药了。」药师如是说。
「就怕你的身子受不住,再不快点,你的灵力被压抑过久,怕是会有危险」
「怎麽你药还没准备好?」他皱眉。
药师咬牙切齿:「你以为在你老爹的干扰下,我敢明目詹胆的做这些药吗?要不是怕他起疑」
顿了顿,他缓下语气,「这药一时半刻没法做出来,但我ㄧ定会尽量赶,一定要在月底给你。」
知道不好再责怪他,小狐狸点点头嗯了一声。
但一想到要恢复原貌,小狐狸却是忍不住担忧。
他怕,水音不再认得自己,怕他见到自己想起过去,怕那无虑的生活将要远去
他怕,真的怕。
但他不会忘了,此来这一遭,他要带他走。这,不论他如何反对,他不会再放手。
他很高兴这些日子来,水音对他的疼惜,但他,不想只做他弟弟。所以对於恢复原身,他是又怕又期待
只是此刻,他仍有个心头大患,那家伙,这会躲在哪里?那个害他们被迫分离的人
「那麽,我先走了,这几天你好好熬过罢。」
「恩,我送你。」
两人下了楼,小狐狸瞥了一眼水音,他保持著相同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电视上的节目正在广告,水音的眼却没有由电视上移开过。
「水音哥哥,我送我朋友出去。」
水音茫然的点点头。他知道了,原来老师就是小狐狸口中的笨蛋。
只是小狐狸到底是谁?他的身份到底是什麽?他来这的目的是什麽?是不是已经达到了?
他是不是要离开自己了?
两人出了门,外头月色明亮,几声虫鸣蛙叫。隐隐看见一抹修长的身影倚靠墙边,影子在地下拉的长长的。
那人一看见药师,将原本插在口袋的手朝向药师伸了出。
药师微微一笑,将手放上,让那人握住。
那人对小狐狸点了点头。小狐狸扯扯嘴角,转身朝他们摆摆手,进到屋里去。
走了一小段路後,药师忍不住说,「这家伙还是这麽爱耍帅。」
那人也笑了。「你有资格说他麽?」
药师皱了皱鼻头:「就爱损我。」
那人由口袋掏出了菸与打火机,很是熟练的点燃,叼著,一气呵成。
药师蓦地睁大一双桃眼,目瞪口呆的看著那人吞云吐雾。然後气急败坏的将他叼在嘴角的菸给抽出,丢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好几脚。
再把他放在口袋的整包菸给掏了出来,使力的将整包菸扭到变形。
「你几时学了这些?」声音扬高了好几度,他很是恼怒。
那人笑而不答,也不生气。拉过药师双手,他的手即使是在这样的季节,却仍是带点冰凉,那人眉头拧起来了,搓揉著药师的掌心,想给他温暖。
「同学们说这样很帅。」他微笑。
帅?他不解。
藉著月光,药师凝视著他,目光是那样的情优美的唇缓缓吐出了醉人的话语。
「说真的,祥,你还是原来的样子好看,这西瓜皮发型真是一点都不适合你。」
「」
「」
「英。」
无奈的叹息,隐没在两人胶著的双唇中。
「答应我,不要在碰那东西了」粉嫩的舌尖轻划著那人博削的唇型。
「恩。」
「我不喜欢你吻我时那个怪味道再抽就不准你吻我!」
回应他一番急言厉辞的,是更加猛烈的吻。
他们显然都忘了,这是路旁,幸好小村庄人不多,否则看到两个男子当众亲吻,不吓坏一票纯朴的村人。
十二、
小狐狸打开门,听见电视上的闹剧仍然上演著,却见沙发上的人儿却已酣然入睡,他忍不住放轻了脚步。
他在白色的沙发上卷成一团,平常柔顺的黑发凌乱的散布在他秀气的脸庞上,衬的他的肤色白皙透明。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形成阴影,粉色的桃唇微启,窄小纤细的肩膀随著主人的呼吸规律的起伏著。他睡的如此毫无防备、表情是那麽的宁静祥和。
只是盯著他的睡脸,彷佛就可以熬过一世纪。
蹑手蹑脚的走近那人儿,仔细的看著他的容颜,像是要紧紧的镶入脑海里。他几乎就要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窗边白色的纱帘卷起,徐徐吹入的的凉风让小狐狸如大梦初醒,才想到他睡在这可能会著凉。
这时就恨起自己的小小身躯,连带的力气也没多大,不能抱他到床上去。咬唇思虑了下,决定先偷偷吻他几下再把他给叫醒。
两寸、一寸、那张秀丽的容颜离自己的唇愈来愈近,他的心在狂跳,却不敢太用力的呼吸,怕惊醒那沉睡的人儿。
如羽毛般轻柔软棉的吻缓缓落在人儿的额上、颊旁、最後才是那如瓣粉嫩的唇儿
四唇相贴,这个吻是那样的纯粹、不含任何欲望与邪念。他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对他如视珍宝,秉著呼吸不敢换气,怕这一刻只是梦境,即使窒息他也不愿离去。
不敢相信他寻寻觅觅的人儿已经在他眼前。有多久了呵,久到他几乎就要忘记如何去计算时日。
心中的撼动,你可知道?
然而,几乎是同时,在小狐狸吻上他时,水音却是醒过来了。
眼里不带一丝情感,水音默然的看著他,声音带著轻微的沙哑。
「告诉我,你是谁?」
小狐狸如被泼了冷水般,脑中嗡嗡作响。
他忽然忆起,初与水音相遇时。他是高高在上的月狐皇子,水音则是新任神官。
所谓神官,是医术与神通并齐,必须通过重重考验、审核,万中选一,而这样的人才,是不超过五个。
那时,水音初上任,自己总是高高在上的凝视他、对他百般刁难。看不过他情如清水、表情生硬,虽非目中无人,他却始终觉得他未将自己看在眼里,他总是视自己为无物。
他表面上的温和有礼,看在自己眼里只觉作做、恶心。那时的自己,一心想要看到他慌乱、不知所措的表情,他想让他动摇,看看他那张脸会出现怎麽样的情绪。
即使自己骄傲,却非不可理喻。唯有对他,如此放任自己的情感奔驰,恣意的对他使坏。
说穿了,不过是自己想引起他的注意罢了。那般孩子气,现在想起都会发笑。
可,在两人心意相通後,他在自己面前的表情渐渐变多了、微笑、怒、娇羞虽都是一闪而过,他却已牢记在心。
他知道水音感情总是内敛,眼波虽淡,他却能感受到他的依恋。
只是,此刻他的眼神让他觉得好是心痛,如此食心透骨那般冷漠。
不要不要这样看我,不要用这麽冷淡的眼神。
”水音,不要离我这样远”
好像又回到从前,他敬自己为皇子,虽脑羞自己对他的戏弄,倒也只能疏远自己。而自己恶作剧的下场,就是只能藉著一个月一的集会,远远的看上他一眼。
他对自己说的话,如此生疏有礼
不要我不要再回到从前,你对我视而不见的日子。
不要不要再把我当成孩子,不要用责备的眼神看我,不要当我不存在
脑中无法思考,在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前,他已是伸著两只小手,覆盖上了水音的眼。
「不要我不要」
他喃喃自语的说著,却不知道自己不要什麽。
他不知道自己不但盖住了水音的眼,甚至自己也闭上眼,以为这样就可以看不到。
「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
你懂吗?你会懂吗?我对你的情
那时,你明明已经接受我了,为什麽还是不相信我?选择了离去
你可知道,我差点为此疯狂。
十三、
水音刚从回来就是看见这个情形。
小狐狸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两手托腮打著盹,就连有只小白蝶停在他鼻尖上,他都没有感觉。
撑著颊的右手突然一滑,惊走了那只小蝴蝶,小狐狸也跟著醒了。
「水音哥哥,你回来了阿。」
他一边揉著眼,睡意朦胧的看著水音,水音微笑著走近他。
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後,他甩了甩头,恢复了几分清醒,然後大眼眨巴眨巴的闪著光芒。
「书包重不重?我帮你背。」带点讨好的,他笑的一脸谄媚。
瞧他笑的像是偷腥了猫般,水音一时觉得有趣,便将书包给了他。
於是小狐狸背过那约有三公斤重的书包,就像蚂蚁搬运重物一样的费力。
「好了,你这麽点力气,我还是自己背的好。」摇了摇头,他拿过压在那小小肩头的沉重包袱。要是被其他人看到,还以为自己虐待儿童。
小狐狸皱了皱鼻头,在心中对自己叹口气。
「要不,晚饭我来煮。」
进到屋里後,小狐狸在水音脚边打转。
水音将挤好的柠檬汁放到桌上,轻笑。
「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会煮些什麽?」其实他问这话没恶意,倒是真的纯粹好奇。
不过看到小狐狸那小小肩头垂了下来,头垂的低低的,看上去十分令人不舍。他差点没以为自己是问了什麽残忍的话。
「咳!这边的工具太高,你用起来不方便。等以後你长大了,在煮给我吃,好麽?」
他的语气很温柔、很诚恳,小狐狸抬起头来,的凝望著他,然後语气坚定的。
「好,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长大!」眸光晶亮有如流星划过,水音看著他眼里的那抹坚定,柔柔的笑了。
「我等你。」
这麽一回答,小狐狸便宽心了,笑的很灿烂。在水音煮晚餐时很乖巧的帮忙排好了碗盘。
「疑,这是什麽?」
水音还来不及阻止的时候,小狐狸就伸著小指头沾了沾碗里的黄色液体,然後舔了舔。
好酸!他的一张小脸绉成了一团。
水音看了,又是一阵发笑。
笑里光彩四溢,小狐狸心弦一动。
「水音哥哥,你喜不喜欢我?」他问的很认真。
「我当然喜欢你罗,你真是个活宝。」
唉堂堂月狐皇子居然被当成了个笑话。
也罢,只有在你面前,我才会愿意这般的露出最真实的一面。
「那你亲亲我好不好?」他娇羞的垂下了头。
亲他?他愣了愣,然後看到小狐狸害羞的闭著眼抬头,果真是一副等自己亲她的样子。
他可没忘了昨晚这小子偷吻自己的事只是个小孩,怎麽懂得这些?也许也只是觉得好玩罢?
现在的小狐狸不还是先前那个爱对自己撒娇的小孩?他很快的说服自己,要自己不要把昨晚的事当真。
他蹲到小狐狸面前,吻了吻他的额头作数。
「这样还满意吗?」他笑。
小狐狸点了点头,这小子,似乎还带了点羞涩。「那换我亲你。」
水音笑了笑,等著小狐狸的下一步动作,然後好半楚A小狐狸只是一直盯著自己看,他才疑惑的问:
「怎麽了?不亲我要继续煮饭罗。」
「G-你把眼睛闭上啦。」他扭扭捏捏的。
「是、是。」他笑,依言必上了眼。
这小子招真多。唔什麽东西湿湿的?
他讶异的睁开了眼,小狐狸闭上了眼,轻柔的捧著自己的脸,然後吻上的,是他的唇。
小舌灵活的与自己的纠缠,这滋味,怎麽说,很柔软、绵绵细细的就像棉糖还带点柠檬的味道。
十四、
秋阳西落,晕红满地。
两旁的树叶带著萧索,大道上尽是一片被斜阳染上的金光,偶尔,几片枯叶飘落。
水音踏著板子的脚步似乎较往常的轻灵,秋风O@,他穿著长袖的制服,原本系的紧紧的领带此时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外套的扣子也是随性的只扣上几颗,看上去显得一派轻松。
几天的考试折腾终於结束了。
这几天过的匆忙,好久没有好好和小狐狸吃顿饭了。一有空闲,他就是抓著书不放,倒是忽略了他,想那小子应该气的生烟吧?
所以他特地买了好多小狐狸喜欢的菜色,打算晚上做给他吃。
嘴角微笑暖暖的勾起,是为谁?
到了家门,他停下了车,看著空无一物的门口,一片疑惑。
平常那小子都会在门口等著自己的。
傍晚的秋风袭来,他缩了下肩膀。
他对自己笑了下。想起自己要他别老在外头等自己,会著凉的。
不过,他也总是不听自己的话,硬是裹著棉被在外头等自己,然後笑的很得意。
”水音,这样我就不会著凉了吧?”
水音嘴角扬著宠溺的微笑,对他很是没办法。
进到屋内,一片灰暗,几缕昏光由小窗打入,清冷的客厅寂静无声、毫无生气。
水音皱了眉。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自己独住的时候回到家时无人等待自己的那种怅然若失,孤寮顿时迎面而来,胸口闷的紧。
轻轻的按下门旁的灯光钮。
厅内顿时白光一片,却是空无一人。
「小玄?」
轻轻一唤,空旷的屋X响起回音,无人应答。
依稀看见一抹小身影,在眼前对自己微笑、对自己撒娇。
他总是坐在电视机前,对著电视大吼大叫。
什麽时候,他习惯了这种生活?有他的陪伴,不在寂寞。就连,那人也对自己抱怨,自己好像都快忘了他。
会不会在楼上睡觉?
这小子最近睡的很凶,老是怎麽叫都叫不醒。
他拎著才买回来新鲜食材,走进厨房。
不意瞥见餐桌上摆著的早餐,是他今天早上出门时,为他做的。
连动都没动过。
空气静悄悄的,是那种让人馐奕ㄓㄨl的静;是那种会食人心骨的静。
寂寥的可怕。
一屡屡不安窜上了心头,他扔下手中的东西。突然迫切的,想要看到他在哪。
「小玄?」
”水音哥哥”声音远远的,像是由记忆徘徊过来。
他好像听到了他的叫唤,在哪?
像是受到了莫名的牵引,他举步走了上。一步一步,很缓慢、带著微微的害怕。
他怕,看到的是一间空房。他怕,再也看不到那小小的身影。
不会的,他不会说走就走。
细白的手指在发颤,关节像是卡住了,试了好几才握住了那冰凉的手把。
轻轻的转来开来。
十五、
vv颤颤的转了门把,却也不敢一下子就把它打开。
如果他不在了?该怎麽办?
心里虽然是这麽想,他却才忽然发现,他根本对小狐狸一无所知,他家里有什麽人,他到底是来做什麽的。
那双超龄的眼神,也令水音不由得怀疑,是否连他看见的这个身体,都不是小狐狸真实的面貌?
但很明显的,他知道,小狐狸不属於这个世界,他迟早都会回到属於他的地方,离别迟早都会到来。
小狐狸带给自己的影响实在太了,而自己,却也没法拒绝。
那双瞳孔,常忧伤的看著自己。那样令人心悸。
他慢慢改变了。
每个人都说他变的柔和了,不再拒人於千里之外。不过,其实这些也都并非水音自己愿意的。打从好几年前起,与自己在一起的同学因为他而一起被绑架了,他就下定决心,不再与任何人有牵扯。
那样的打击实在太了。他没法眼睁睁的,看著一个人为了自己不断的被人殴打。
那血腥的味道,那愤恨的容颜,那怨恨的眼神,都让他震惊不以。
他变得再也无法接受任何一个人了。
而过了这麽久的生活,率先打破了他的隔膜的,便是小狐狸。
门被打开了,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清新的味道,似乎还混杂著些别的。
窗户半敞著,白纱随风轻轻漂荡。
果然空无一人。
心底微微怅然若失,心神有些闪动。轻轻的,打算带上门离开。
一股血腥的味道,倏地IJ他的味觉中。
不大对劲。
眉头轻轻拧了起来,他环视房内一圈,目光落在那微微拢起的床铺。
里头白光、蓝光、虹光,轮流著一闪一闪。
他一个箭步上前,蓦地掀开白色的被单。
一片怵目惊心的红。
水音瞳孔放大,眼露恐惧,冰冷之意由背後窜上,流遍全身。手中抓著的被单滑落地上,他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努力不叫出声音,然後,不可置信的一步一步往後退著。
怎麽会
「看来,还是晚了一步。」身後传来气若游丝的声音。
水音转了过头去。
药师惨白著容颜,桃眼失去了平日的光泽。他走向水音,不难看出,他就连走路也像是耗尽了极大的力气。
晚了?什麽东西晚了一步?
床上的小狐狸静静的躺著,体内不断透著光彩,身下的被单,完全被血染红了。
十六、
昏暗的室内,小狐狸身上散发出来的光彩特别的炫目耀眼,看在水音眼里,只觉得刺眼与恐惧。
徐徐吹入的秋风,仍是带不走浓厚的血腥味。
被血染的通红的白色被单,有如大朵大朵盛开的鲜嫩红。
正在水音考虑要带小狐狸去医院、或是叫救护车的时候,药师开口了:「别去。」
他拉起水音的手,两人的手,冰冷的分不出高下,然後缓缓的走到了小狐狸面前。
药师蹲下身子,冷汗落到小狐狸的小脸上。
他在手上凝聚了一团白光,然後轻轻的压在小狐狸的腹部上,像是要压抑他体内不断流窜的光影。
绚丽色彩在小狐狸与药师身上不断的来回奔驰、乱窜。找不到哪个才是真正的去。
药师阖著眼,嘴唇苍白的乾裂,透出了红丝。
腥甜味涌上喉头,精致的上唇狠狠的咬了下唇一口,却仍旧是没法忍住,他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来。
「咳咳」头高高一仰,他就要往後倒去。
水音赶紧上前扶住他的身子,才即时没让他一头撞上了旁边的柜子。
「你没事吧?」看到了这些奇景,水音还能开口全是凭著一股意志力。
「我没事」说完又吐了口鲜血,才稳下气息说话。
「这家伙,居然连我给他缓解的药都没吃。到底他在想些什麽?」
原本很想狠狠的大吼,最好是把那不知死活的小屁孩给吵起来抽打一顿。不过凭他现在的体力,连讲话都像是在残耗生命。
「他、小玄他到底得了什麽病?」
水音扶著药师坐在床边。药师显然已经累极,闭著眼调息。
好半楚A药师才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的开口了。
「你听我说,现在要救他,只有你了。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件事原本是我该做的」可惜,反噬来的太快。他在心底微微苦笑。
他看了一眼面容同样苍白的水音,接著说:「他还暂时不会死,不过这件事实在一刻都不能耽搁。」
知道小狐狸暂时没事,水音松了一口气,然後很焦急的问:「既然刻不容缓,你快说罢。」
「我要你先答应我」他的看著水音。「我要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什麽事,你都要救他。」
这话明显的就是怕水音中途放弃。
水音到觉得有些莫名奇妙了,人命关天,再说,小狐狸也没对自己做什麽,他又怎麽可能弃小狐狸於不顾。
「我答应你。」
十七、
听见他的回答後,药师笑了,很淡然的一抹笑。
「我不知道这让你回去是不是对的,但是我希望你别忘了你现在说的话。」
窗外颜色渐黑,今日无月。
水音渐渐迷惘起来,他真的不懂,却也不想懂。有些事情,不要了解的太入,反而是ㄧ种幸福。
药师看著他迷蒙的眼,「要让人忘记过往,对我来说易如反掌。要忆起,也不难。」
语毕,他站起身,走到小狐狸身旁,低头凝神细细的看著他。
小狐狸缓缓睁开了大眼,紫瞳幽,黯淡无神。
他轻声道:「别去不要让他去。水音你别去好吗?我们就这样不要变好不好?」
说完一阵轻咳,声音中是细细的压抑,血丝顺著嘴角流下。
水音身子ㄧ震。快步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轻柔的执起他的小手。
「小玄,你别说话。我们当然不会变,就这样。」
心痛难当,泪珠盈盈滑落。小狐狸在听见他的保证後,眨了眨大眼,露出很灿烂的一个微笑。
「恩不变。」
药师咬著牙,只手在小狐狸面上一抹,小狐狸的睫毛轻轻颤抖著,眼皮慢慢阖上了,唇角笑意久久未散。
他拿出了ㄧ颗药丸,放入了小狐狸的嘴里。然後就著方才吐出的血,在小狐狸身上写满了未知的文字。
口中喃喃念著来自不知名国度的语言,白光刺眼,让人无法直视,由两人身上射出。
不知过了多久,白光渐淡,他看见药师伸手从小狐狸的肚子捞出了一颗染血的珠子。
就在那颗珠子被拿出的同时,小狐狸的耳朵、尾巴、身体、脸慢慢的变化著。
药师拿起那颗珠子,就著身上的衣服拭净後,递给了水音。
「这就是他的性命了。等等我会将你传送到一个地方,你要想办法,将这颗珠子送到一个人身边。」
水音接过,紧紧的握在手中,点了点头。他此时已经面色苍白,脑中胀胀的无法思考。
视线怎麽也无法从床上移开,紧扣著那只狐狸。
是的,狐狸,有著ㄧ身褐色蓬松的毛发。
「怎麽,怕了?」
水音僵了下,缓缓的摇了摇头。
药师叹了口气。由怀中掏出了三颗琉璃珠。
ㄧ颗玄黑色的,里面有一根精致、小小的洁白羽毛。ㄧ颗是嫩黄色,内有一把小巧的钥匙。最後一颗是乳白的、中间是空心,周围如水银般缓缓流动。
药师将手掌摊开,慢慢解释给他听:「黑色的、用了可以让你长出翅膀。黄色这个,是万能钥匙。乳白色这个,可以隐形。」
「什麽时候该用哪个,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只要含入嘴里,就会有变化。不能同时使用。」
药师将三个琉璃珠递给水音。
水音有些不敢置信的接过後。看了看药师,药师朝他点了点头。
然後他拿出个小布袋,小心翼翼的装进去。
「准备好了吗?」药师微笑的看著他。
水音点了点头,然後担忧的看著他:「你不要紧吧?」
知道他在担心什麽,药师笑了笑,「放心,有人会照顾我的。」
「那就好。」
十八、
药师席地而坐,纤细的手指翻转,瞬间变化了无数个指印。嘴角鲜血汩汩流出。
一头短发像是被有了生命般似的瞬间成长,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眉间微蹙,乌黑的发色退去。成了很淡的褐色。
水音不由得惊奇的瞪大眼,一生中所历经的奇异事情大概加起来也没有今天的多吧?
指间白光并发而出,垄罩水音全身。
水音顿时觉得一股暖流由头顶灌入,意识渐渐恍惚,就连身体也轻盈起来。
「等一下。」低沉的男音,打乱了房中的平衡,药师睁开双眼,紫色的瞳眸凌利射向门口。
「爸爸?」循著声音的来源望去,竟是他的父亲上官彦。
怎麽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细细看来,上官彦的眼底一派沉静,丝毫不为房里奇异景象所动。
水音不由得感到奇怪。
上官彦一袭黑色西装,榇著身上气息邪佞无比。他看著水音,面上表情压抑,唇瓣动了动,想说些什麽,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药师冷笑一声,上官彦扭头看他。手掌收紧成拳。
抬手拭去唇角血丝,凌利目光直逼眼前的人,若不是现在身上没有力气,药师早就冲上去揍他了。
「是你?怎麽,又要来妨碍他们了?这你又有什麽阴谋」嗓音提高几分,冷嘲热讽的语气、尖锐的话语,令人难以招架。
妨碍?阴谋?
药师在说什麽?为什麽他全都听不懂?
上官彦不理会他,走到水音面前,握住他的双肩,表情严肃。「水音,你真的要去?」
水音看著他凝重的神情,不掩讶异,心中虽是茫然,却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对你做过什麽?」上官彦怒道,摇晃著水音双肩。一双鹰般的眼直直对著水音的。
水音摇了摇头,「不管他做了什麽,我都要救他。」
「你」上官彦震撼,往後退了一步。
他转念一想,软下了语气。「你不相信爸爸?」
「我」水音咬著唇,无法回答。
他转头看著床上脸色惨白的小狐狸,眼中恨意让人退却。
「这个人以前害过你,你」
「上官彦!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了!」药师急急打断上官彦即将出口的话语。
这样的阻止却反让水音起疑。
「我挑拨离间?」上官彦仰头大笑,阴骛的表情让人为之却步。
他拎起床上的小狐狸,药师无力阻止,只得看著他像在拿著一个破麻袋般,然後将小狐狸摔到地板上。
小狐狸细细呻吟一声,眉头皱的极紧,像是忍受著莫大的痛苦。
上官彦嘴角不屑的挑起,「你可知道,他的这个身体是谁的?」
「上官彦你住嘴!」药师怒吼,因为用力过猛,他重重咳了几声,按住抽痛的腹部。
记忆中片段交接,一时混乱无比。
水音顿时觉得头痛的像是有几百只虫在啃噬著他,在他脑中挠著、钻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上官彦,上官彦?
”水音!玄皇子要杀了你的弟弟,快去救他!”
”玄!住手!”
凌厉的攻势直逼眼前的弱小身躯,那是谁?
那外貌,是小玄?
那我口中的玄是谁?
不对,那是水曜,他的弟弟。
顾不得眼前的混乱局势,水音倾身向前,挡住玄的攻击。
”水音!不要!”
玄?
”哥哥!”
「让我来告诉你吧,他杀了你弟弟,居然还敢用他的身躯出现在你面前!而你居然还要救他,还要回到他身边!」
上官彦的话语就像是锐利的剑势,每招都直攻水音弱点,将他击的溃不成声。
「啊!!!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水音抱头大叫,声音嘶哑,他甚至痛的张不开眼。
什麽是真,什麽是假,过去的种种,往事似尘,飞跃而过。
轻柔的将水音拥入怀中,「水音,我们回家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水音不断的颤抖,这个怀抱,既冷又冰,他几乎快要被冻伤了。
这个人是谁?
好陌生。
”水音,我没有杀水曜!”
说谎!
”我是谁?”
”从今以後,你就是我儿子,你叫做上官水音。”
不对,我不是你儿子。
不对,是谁
头痛欲裂,水音推开抱著自己的上官彦,摇摇晃晃的走到小狐狸身旁。
魏魏颤颤的抚上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晶莹的泪水落下,「水曜?小玄?」
他为水曜挡下了最後一击,没想到水曜依旧是身後重伤而亡。不久之後,他也因为重伤不愈。
遇见狐狸19(end)
紧紧的抱著怀里瘦小的身躯,泪珠串串滑落,沾湿了两人的衣衫。
是不是我相信你,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呢?
水音低下头,由袋里拿出小狐狸的元神丹,含入口中,慢慢贴上小狐狸苍白乾裂的唇。
一时之间,刺眼的七彩炫光缠绕在两人身上。逼的药师和上官彦不得不闭上眼。
等到光彩散去时,两人已不见踪影。
徒留满天尘埃,与惆怅。
尾声。
一个身材纤细的男人戴著斗笠,背著竹篓走在山间。
他仰头,烈阳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打在他的脸上,抬手拭去额上薄汗,瞥眼看见树上两颗成熟的果子,他抿唇一笑,走上前。
他的身高不算高,跳了几跳也只能轻微的碰到水果尾巴。懊恼的呶呶唇。
如果他在就好了。
甩了甩头,继续努力。再度奋力一跳,果子没摘到,倒是脚下滑了一跤,斜斜往後倒去。
没有预期中的疼痛,他落入一具宽阔的胸膛之中。
熟悉的药味扑鼻而来。
”水音,你不是已经恢复能力了吗?怎麽还傻愣愣的摘果子,就凭你那点身高”
低沉悦耳的嗓音,嘲笑的意味带了大半。
水音红著脸站直,由他怀里退出後,才皱眉怒道,”你!不是该在床上好好休息吗?”
上官玄笑的灿烂,一头褐色的长头发被风吹起,四飘扬,宽大的衣物让他的身体看起来有些单薄。俊朗的面孔有些苍白、带著几分病气,却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被一扫而空。
将水音在度压回自己怀里,将脸庞埋入他的发间,汲取他的味道。
”真没想到我们能活下来”他轻叹。
原本他应该死去,以偿对水音的愧疚。当时,他一直不肯接受药师给的抑制药,就是认为这样才是最好的。
只有他死去,才能够补偿。
即使真正杀了水音的弟弟的不是自己,而是上官彦,他的哥哥。
”我也没想到我原本是打算用你的元神珠,加上我自己的,应该可以救活你”
记忆恢复後,他被封印的能力也回来了。而在将玄的元神珠度给他的同时,竟发现玄还有一丝气息,他用尽力气护住他的心脉,最後用仅纯的力量带走两人。
水音由他怀里抬头,有点感概,”没想到千绕万转,最终还是回到这个地方来了。”
刚回神,就发现他们回到了月狐界。不过玄决定不在回皇宫了,他说现在皇城内肯定是一片混乱,并且里面的老贼大概正上演著激烈的夺位戏,交给老爸去应付就好。
找了座山,隐居起来,也好让玄养伤。
玄低头,捧起水音的脸,情的吻落下,”再也不要分开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