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无情却有情》by 樊落
寂静无声的夜。
天边一弯新月掩入乌云中,没有路灯的街道便显得异常阴暗,路旁石栏下的江水泛出邃幽暗的微波,僻静路上偶尔有车辆经过,前照灯的光芒在黑暗中擦过一丝光亮後,便瞬息而过。
扑喇喇……
暗空中有只夜鹰被惊动,从栖息的树枝上扑翅飞起,发出婴啼般的怪异叫声,与此同时,一个踉踉跄跄的白色身影从黑暗中奔近,听到那惨厉鸣叫,立刻低声骂道:“该死的畜生!”
一道金线自宇文俊手中飞出,啼叫声遏然而止,金线穿过猫头鹰的喉咙,带著它滑进了栏外的滚滚江水中,射暗器的人却因使力而牵动了体内伤,发出一阵低沈剧咳。
宇文俊背靠住树干,手指点在自己胸前几大穴上,咳嗽却没因此停止,反而牵引著喉咙一甜,跟著一口浓血喷出,将他本来一身淡雅的白衫溅得点点滴滴。
新月从云端掠出,宇文俊一双鹰隼般利目在月下微微眯起,目中寒光倏闪便敛,脸上却勾出一丝讥笑。
“跟了这麽久了,还不出来送死!”
话音刚落,立时便有数道人影跃出了黑暗雾色,宇文俊从对方的脚步声中得知其间并无高手,纵然人多,倒也不惧,他一阵冷笑,手垂於袖下,将腕上一串玉珠握进手中,内力震出,牵住珠串的金丝立时断成数截,散开的珠子尽握在了手里。
跟踪他的那些人似乎并没急著上前,而是围成弧状,将一些古怪兵器握在掌中对向他。
任宇文俊见多识广,也从没见过这种奇怪的暗器,但见对方的握势,便猜想是弩箭之类,见到一个红点落在自己胸前,宇文俊立刻俯身躲避,随著劈的暗响,疾风擦肩射过,他闪身时手指弹出,玉珠破空而出,击中对方的手腕。
猛烈一击震碎了对方的手骨,受伤之人的兵器便随之落地,那人却只是猛哼一声,竟忍下了那钻心的剧痛。
宇文俊在几分钦佩之下也暗自心惊,如此坚忍彪悍的性格必是经过长期酷训的杀手,他们定是那人派来的,因为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只跟他一人有仇!
那个跟他长得相同模样的男人!
冷冷怒气在胸间一阵盘旋,伤传来的剧痛让宇文俊的动作慢了一慢,便只一瞬,对方的暗器已连珠般射来,宇文俊刚才已领教了这暗器的威力,仓促之中,连忙提气腾跃躲避,只觉手臂一阵火辣做痛,想是被那暗器擦伤。
感觉腥甜液体重又涌入喉间,宇文俊强行咽下,将手中所剩玉珠尽数射出,趁众人躲闪之际,飞身跃出栏外。
宇文俊水性极好,见此刻已落下风,便想借水遁脱身,在跃下同时,一阵低微疾风射过,本能的反应让宇文俊突然急转身形,但觉肩上钻心的一痛,便一头栽进了翻腾流动的江水中。
几道亮光照向江面,然後子弹随之连发射出,黑暗奔涌的江水泛起血色,但瞬间又幻成暗暗的江涛。
众人注视江面许久,始终不见有尸体浮上,一人道:“这道江水不见底,芦都难浮起,何况是一具尸首,那人心口中弹,哪有气力泅水,只怕已被江里的鱼虾扯了去。”
为首的一人拿枪对著江水又是一阵激射,在看到江面全无变化後,这才摆摆手,众人扶起受伤的同伴,瞬间便消失於黑暗之中,夜色苍茫,江面微澜,四下重归於寂静。
常笑看著躺在沙发上有些神智不清的人,隐约觉察到自己今天可能是捡了个大麻烦回来。
常笑是大四学生,为了在求职时充门面,他最近连接了三份工,这也是他怎麽会把麻烦捡回家的原因。
下了晚班,常笑踩著脚踏车正顺江边往家里赶,就见一道白影从临江石栏飞跃上来,飘到了他的车前。
午夜时分,在没有路灯的昏暗地带,突然看到有个飘飘忽忽的白影飞到自己面前,常笑在大脑短路五秒锺後,发出一声大叫,以鲜有的灵敏从脚踏车上跳下,那白影站立不住,随著他的车子一起扑倒在地。
借著月光,常笑发现倒地的是个身穿白衣的男人,似乎跟夏季怪谈没什麽关系,他就说嘛,他虽然一向很背,但还没背到被那些脏东西缠身的程度。
常笑定了定神,上前扶住对方。
“你怎麽了?”
常笑有点儿小近视,开始还以为是喝醉酒的路人,但他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对,这人全身冰凉湿漉,像是刚从江边爬上来的,可这江离地面似乎有两丈多高吧?
手上有些发湿,常笑抽回手,凑到眼前一看……
“啊……”
又一声尖锐的喊叫在夜空中回响起来,常笑不及细想,立刻哆哆嗦嗦掏出手机打通了急救中心的电话。
“喂,我发现有被车撞伤的人,他全身都是血……地点?地点……”
常笑虽然从小到大霉运不断,但却很少碰上血光之灾,所以他大脑又暂时於当机状态,正拼命揣想这条道的路名时,突觉手腕一阵剧痛,手机被一股很大的外力震到了地上。
“手机……”
顾不得手痛,常笑急著去捡他的手机,手机还是新买的,看著小宝贝被震落在地,他心疼远远超过手疼。
伸出的手被白衣男人反手扣住,跟著手肘从後面伸过卡在了常笑的颈下,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声喝道:“不许告诉任何人我的事!”
这人正是中枪落水的宇文俊。
来追杀他的虽然都是一流杀手,但正如宇文俊不了解他们的武器一样,他们也低估了宇文俊的身手,宇文俊的绝世轻功让他在生死一瞬,躲开了那射向他心脏的追命一枪。
落入水後,宇文俊特意贴住江沿向下沈去,果然随著他落下,急促的枪雨便不断射下,宇文知道那东西的厉害,不敢妄动,他一直在水中屏住呼吸,直到那些人离开,这才提气上岸,然後就遇到了常笑。
“可是……你流了好多血,我只是想送你去医院……”
手腕和脖颈被扣得疼痛不已,常笑开始後悔自己的多事,这人这麽精神,根本不像遭遇过车祸。
“带我去你家!”宇文俊一顿又问:“你家都有什麽人?”
“就我一个……”
常笑自小在孤儿院里长大,中学时住学校的宿舍,到了大学为了方便打工,便托朋友帮忙在外面租了间小平房住。
宇文俊对这回答很满意,手下却反而用力一紧,把倒霉的孩子勒得闷哼一声。
“立刻带我去,若敢多嘴,马上宰了你!”
“好好好,咳咳,不过让我先把手机捡起来好不好?……”
制缚的手腕终於放开,让常笑在咳嗽之余将话断断续续说出。
没听到对方的回音,常笑正想再问,忽听身後一阵剧烈的喘息,浓稠的液体顺著他的脖颈流下,然後宇文俊重重的身躯全压到了他并不健壮的身上。
常笑匆匆捡起被摔在一边的可怜手机,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宇文俊扶上脚踏车後座,推他回到自己的小蜗居。
幸好他家离这里并不是太远,否则他真不敢保证自己是否有体力将这人带回家。
路上宇文俊已於半昏迷状态,回到家,常笑将他扶到客厅的长沙发上,在看清了他的伤势後,常笑突然对自己捡人回来的选择後悔不已。
宇文俊的肩上,腿,还有胸前都有大面积的血渍,尤其他穿著白缎衣衫,这让衫上的血迹在灯光下显得越发刺眼,看到那唇角间残留的血丝,常笑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脖颈,那里也沾有男人吐出的鲜血。
这到底是什麽伤?
刺伤?摔伤?刀伤?
常笑胡乱想著,跑到浴室浸了条热毛巾,把宇文俊脸上的血迹灰尘轻轻拭去,於是一张冷峻清朗的面容便现在他面前,看到那英挺剑眉和微薄双唇,常笑想起方才男人对他说的话,他知道这个人绝对是说到做到的那种。
宇文俊全身湿透,肩头仍有血流出,看情形若一直不做止血理,只怕会危及生命。
常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叫急救,他正要去拿手机,忽觉手腕一疼,已被刚苏醒过来的人紧扼住,他痛得轻唤一声,热毛巾跟著落到了地上。
这个男人真的好暴力哦。
抓住常笑的手有些轻颤,但却相当有力,宇文俊微睁开双目,鹰隼般犀利的目光冷冷盯住他,沈声问:“你要做什麽?”
不是吧?难道他会读心术?
常笑嗫嚅道:“我看你的伤不轻,想叫人……”
唰!
一道厉光自宇文俊指间飞出,将放在窗台上的一个长颈瓶颈部击得粉碎,他冲常笑喝道:“你若敢告诉他人我的行踪,它就是榜样!你的头不比那琉璃硬多少吧?”
没想到刚才还气息奄奄的人居然突然间爆发小宇宙,常笑看得目瞪口呆,半天才从嘴边吐出几个字。
“不……我不是想告发你,只是……”
“你的名字!”
未说完的话被轻易打断,常笑挠挠头,有些不适应这麽霸道的沟通。
“我叫常笑,大家都叫我阿笑……”
“我叫宇文俊,现在我们算是认识了,阿笑,去拿条湿毛巾和一盆清水来!”
见常笑应声去了外间,宇文俊再也支撑不住,半靠在沙发上,一阵剧咳後,腥甜的液体又自嘴角涌了出来。
不是不知道强行运功的後果,但若不在举手间震住常笑,他一定境堪危,他看得出,常笑不过还是个半大孩子,而且也不是性情坚韧的那种,应该很好控制。
从十四岁执掌凌霄宫起,宇文俊仗著一身绝世武功,在武林中呼风唤雨,何曾有如此狼狈?而狼狈的起因,却是因为他要找回无意中落入了这个尘世的情人。
青丝……
青丝是宇文俊无数侍伴中最得宠的一个,可是却因误会被他逼得跳崖自绝,青丝落崖的那一瞬,他曾极力想去抓住的,但抓到手的却仅仅是一截衣袖,他看到对方向他伸出手来,指间握著一枚琥珀色玉环。
那是前一晚他送给青丝的信物,是凌霄宫里最尊显的象征,现在青丝却又把它还给了他。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并不会对一个出身风尘的男子太过眷恋,可是那一刻却感到心里似乎有一空陷了下来。
不可以让青丝离开,一定要抓他回来!
他是自己千金买下的,便是死,也只能死在自己怀里!
之後派门下寻遍谷底,却找不到青丝的踪迹,寻到的只有那枚玉环,宇文俊每凝视玉环,就总有种感觉,青丝一定还活著。
那晚月明,宇文俊在庭院独立中霄,他反复摩梭著手中圆润剔透的玉环,突然间一道闪亮奇特的光辉自玉环间闪起,将他罩在当中,他只觉眼前一阵晕眩,待重回神智後,已身在一个完全陌生黑暗的地方,然後便遇到了青丝。
然而他没想到青丝居然已有了新的情人,并且是长得跟他相同模样的男人,他立刻便出掌想将对方置於死地,从没人敢跟他争东西,若真想得到,那就用命来交换吧。
可是青丝却在生死关头冲上前护住了那个人,若是以前,宇文俊根本不在乎再多杀一个,可是骤逢的喜悦让他忍不下心去伤害青丝,於是他发出的雷霆之力在瞬间全部收回,反将自己震成了重伤……
想到这里,宇文俊不由苦笑,做人果真不能心软,看他现在这副狼狈样子,完全就是心软惹的祸。
若非是先前受了极重的内伤,那些古怪暗器虽然霸道,也未必能伤得了他。
他跟青丝的情人只有一面之识,但那个男人却给他一种极危险的感觉,如果对方知道他还活著,必定会再派杀手来狙杀,而他此刻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
胸腹的疼痛让宇文俊微皱了下眉,他冷眼看著常笑忙活著把东西都备齐端了过来,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常笑长到二十几岁,还是头一碰到这样的血腥事件,他有些六神无主,把毛巾和水备好,想了想,又把家里一些备用的紫药水,云南白药,纱布之类的东西拿来摆在桌上,宇文俊命令道:“把我肩上的血擦净!”
身上其它几擦伤并无大碍,要命的是肩头,宇文俊感觉到那暗器嵌在肉里,必须立刻取出。
常笑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用剪刀将宇文俊肩头的衣衫剪开,又用湿毛巾将血轻轻拭去,他见伤口周围微微黑肿,中间还隐约渗出鲜血,不由迟疑道:“这……好像是枪伤……”
宇文俊一皱眉。
“你识得这暗器?”
常笑被血腥气熏得头晕脑胀,没注意到宇文俊的奇怪用语,他又细看了一下,然後道:“是枪伤吧,可能子弹还嵌在里面,你要去医院……”
“去拿柄匕首来!”
常笑的话证实了宇文俊的想法,他没理会对方的罗嗦,直接吩咐道。
“哦……我认为……”
宇文俊扫了眼有些慌乱的男孩,冷声道:“阿笑,你记住一件事,同样的话我不喜欢说两遍,所以,立刻照我的话去做!”
冰冷的眼神让常笑心里一阵猛跳,即使迟钝如铁,他也可以感觉到这人周身射出的凌厉寒气和烁人威严,那气势迫得他气息一滞。
老天,他好像真的捡了个很大很大的麻烦回来……
常笑跑出去,五分锺後,他把家里可以称得上是利器的工具都拿了过来,大至菜刀,小到美工刀,甚至连小巧精致的铅笔刀也没放过,全摆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宇文俊看著各种模样古怪的物件,英挺的俊眉皱成一团。
这人是白痴吗?还是存心想将他再气晕过去?
见宇文俊的不悦,常笑挠挠後脑勺,期期艾艾道:“我家没有匕首,这些你看能不能将就著用……”
换作以往,只怕宇文俊一脚就将这个不识相的东西踢飞出去,可惜他现在却不得不忍耐,至少在他可以行动自如之前,还要依靠此人。
“过来帮我把东西取出来!”
“啊……”
常笑又做了个让宇文俊阴脸的反应,想到他刚才的训话,常笑没敢再多言,他凑上前,可伸出的手犹豫了半天,却不知道自己该拿哪个工具来取子弹。
“就这个吧。”
宇文俊随手拿起那柄看似比较锋利的美工刀,塞进常笑手中。
内伤的疼痛已经折磨得他有些撑不住了,这笨小子再这麽磨蹭下去,就是到天亮也没法完事。
常笑拿著刀,突然想起电视里常演的黑帮故事,便连忙跑到厨房,打开瓦斯,将刀刃在火上反复烧了几遍,算是消毒。
他回到客厅,按捺住紧张的心绪,坐在宇文俊的身边,将刀尖对准枪伤。
“用力划出十字,然後将东西挑出来。”
感到那暗器只是嵌在肌肤里,没到骨,於是宇文俊便如此命令常笑。
“十字……”
几呼吸似乎完全不管用,常笑握刀的手依旧颤抖不停,刀尖在伤口逡巡了半天,愣是没划下去,宇文俊看得著急,握住他的手用力刺了下去。
“疼疼疼……”
看到刀锋陷进宇文俊的肉里,鲜血迸流,常笑大叫著将脸别到一边,额上渗满冷汗。
“划的是我的肉,你叫什麽!”
宇文俊的脸一阵扭曲,不是因为疼痛,而是被常笑给气的。
他从来没见过这麽胆小的男孩,要是自己能使上力气,哪会用这个窝囊废。
“再横著一刀,下手要狠,快,否则我会更痛!”
被宇文俊吼了一句,常笑咬紧牙关,将刀锋再狠狠划下去。
“将东西取出来!”
“我…我不知道在哪里……”
“难道你不会找吗?不要顾及我是否痛,只管用刀子挑就好!”
看到常笑一脸惨白,摇摇欲坠的样子,宇文俊很怀疑他会在自己晕倒之前先行晕倒。
这种外伤对於身经百战的宇文俊来说不算什麽,他现在撑不住的是内伤的煎熬,可看常笑的状态,要等他取暗器,还不知要到何时。
宇文俊顺手操起桌上一把剪刀,推开还在打哆嗦的常笑,用刀尖在伤口一阵挑动,待觉到碰到硬物後,便猛力一挑,叮的一声,弹头被刀锋挑出,落到了地上,伤口的鲜血在他的大力动作下,猛流不止。
暗器挑出,宇文俊只觉气力已尽,那柄剪刀拿捏不住,也落了下去,他咳嗽声中,一口血渗出了嘴角。
“啊,你吐血……”
常笑刚用毛巾将宇文俊枪伤的鲜血捂住,便看到他吐血,他大叫著想去找纸巾,被宇文俊喝住。
“按住伤口!”
宇文俊伸手点了肩上的几穴道,见流血渐行止住,常笑忙用毛巾拭净伤口周围,撒上云南白药,然後用纱布包扎好。
理好肩膀的伤,常笑又将宇文俊身上其它几擦伤也做了包扎,等他将沾血的刀具和弹头理好,洗净手,再回到客厅时,发现宇文俊已倒卧在沙发上,陷入昏迷,他身後的浓密黑发长丝如缎,搭落在腰间,在灯下闪出墨玉般的光亮,常笑忍不住伸手摸摸那头乌发。
好漂亮的发套,现在的假发做工还真精致,跟真的一样呢。
常笑想将发套拿下来,几失败後,他这才发现那不是发套,而是真正的发丝,他皱皱眉,转而把注意力放到了宇文俊早已湿透的衣服上。
他跑进卧室,取了床毛毯来,湿衣硬脱怕碰到宇文俊的伤,只好拿剪刀将衣服剪开褪下,反正这身白衣遍是血迹泥泞,已经无法再穿了。
剪衣服时,常笑发现布料似绸似麻,触手生温,衣袂袖口的刺绣精致细雅,似是手工缝制,腰间有束带,正中嵌了块淡绿色玉石,鞋是双白色的高筒云靴,靴面上绣有祥云纹的银丝织绣。
褪下衣服,从宇文俊怀里落下一块玛瑙颜色的玉环,灯光下溢出淡彩,环上系了线精巧别致的流苏,常笑看出它的贵重,便小心翼翼拿起,放到了旁边桌上。
宇文俊到底是什麽人?怎麽打扮得跟武侠剧里的大侠一样?不过他这身肌肉还真是很结实呢。
这张脸似乎有些面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常笑耸耸肩,帅哥看起来应该都是相似的吧。
他把毛毯给宇文俊盖好,想起那辆脚踏车上也沾有血迹,又跑到院子里将车擦干净,此时天已蒙蒙亮了,好在他住的地方比较偏僻,又是个独门独院,没人会去注意地上落下的零星血滴。
常笑忙活完,回到房里,见宇文俊睡得正香,摸摸他的额头,似有些发烫,於是又去拿了床厚棉被,替他盖上。
折腾了一夜,常笑累得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开始犯困。
今天是周末,没有课,不过下午有两份工要打,他一夜没睡,正想回卧室补觉,手腕一痛,又被宇文俊紧紧攥到了手里。
“不许离开!”
话语里霸气十足,手腕被握得发痛,常笑只好解释道:“我只是去睡觉,不是要去告密……”
“不许离开!”
正於昏迷状态的人根本没理会常笑的辩解,依旧固执地呓语道。
这人也太谨慎了吧?
“好好好,我不离开,拜托不要把手掐得这麽紧好吗?”
常笑挣脱不开,在明白宇文俊决不会放开自己後,只好让了一步。
感到掐住腕子的手劲儿松了些,常笑用脚把旁边两个带滑轮的正方沙发勾过来,算做床垫,可放在远的手机是无论如何拿不到手了,他只好打消了打电话请假的念头。
先睡一觉再说吧,等宇文俊醒後,放他自由行动,再打电话也不迟。
常笑的个子不是很高,但两个沙发加在一起的长度对他来说还是太过窄小,他只好蜷起身子,把宇文俊的一边被角拉过来盖在自己身上,很快就进入梦乡。
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常笑醒来後,发现宇文俊不仅没苏醒,反而更加昏沈,本来紧握自己的手也松开了,摸著他发烫的额头,常笑担心起来,不知道这是不是枪伤引发的炎症。
他取了两片消炎药捻成粉末,托起宇文俊的颈,想替他灌下去,奈何昏厥的人依旧固执,始终咬著牙关,常笑好说歹说了半天,才劝得宇文俊张开了嘴,让他把药灌了下去。
刚喂下药,墙角那部老电话便震耳欲聋的响了起来。
打过来的是常笑打工餐厅的老板,常笑的勤务时间是下午三点,可他早睡过了头,待听到对面的大吼时,这才想起。
“你怎麽回事?上班才一个周就旷工,不想干就早说,我另请人……”
“对不起,老板,我不是有意的,我马上就去……”
“不必了,这份工你不做,有的是人抢著做,薪水回头我会转到你的账户上去!”
常笑还待再求情,对面已经把电话挂掉了。
唉,又被辞退了。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被辞退,似乎从他打工开始,不用多长时间,就会被莫名其妙的炒掉,他都已经很习惯了,毕竟跟无数跌伤,摔伤相比,被炒鱿鱼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因为出奇的倒霉,中学时,常笑的好友秦采还特意带他去相面,结果相士一看他的面相,便连连叹气,说他眉间黑气笼绕,乃天生霉星,一生霉运不断,连带周围的人也会恶运当头,对方甚至连钱都没要,就请他们出门了,说怕挡了他的财运。
正因为这个原因,常笑几乎没什麽朋友,秦采是唯一跟他一直交往的,因为两人都出身孤儿院。
餐厅老板的电话让常笑想起晚上的另一份工,他连忙打电话请了假,这才松了口气。
服过药,宇文俊身上的热度不但没降,反而有上升的迹象,常笑替他量了体温,四十度还要高一些,把他吓了一跳,即使宇文俊是成年人,也经不起这种高烧吧。
常笑立刻骑车跑到很远的一家便利店买了几袋冰回来,将冰裹在毛巾里放在宇文俊额头替他降温。
转眼间冰便化成了温水,宇文俊的脸色反而更红,看著他额上热气直冒,常笑额头上也开始冒汗,又见宇文俊气息平和,呼吸沈稳,他不知道是不是该给医院打电话求救。
从宇文俊的伤势来看,应该跟黑道有关,如果送他去医院,只怕会有麻烦,但如果他一直这样发烧的话,也许会更危险,还是先带他去医院,等先解决了这个问题後再想之後的麻烦吧。
过了二十三年平凡生活的人还是头一遇到如此头痛的问题,在看到又一袋冰块在宇文俊额上化成水後,常笑坐不住了,他正要去打电话,忽听宇文俊轻哼了一声,微睁开双目。
“宇文俊,你醒了?觉得怎麽样?是不是好一些了?”
绝地逢生的人欣喜地连声问道。
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张透满欣喜的脸盘放大在自己面前,还亲切呼唤著他的名字,生平头一看到如此不加掩饰的笑容,宇文俊不由得一怔。
神智很快就清醒过来,以他的戒心,决不会任由别人离自己这麽近,若非现在身受重伤,雷霆一掌便早已发出。
还不知道自己在生死间转了一圈回来,见到宇文俊醒来,常笑一颗心终於落地,他长吁了口气。
“你终於醒了,你一直烧得好厉害,我担心这麽烧下去你会烧坏脑子,还打算把你送去医院,醒来就好,觉得有食欲吗?我马上去做饭……”
宇文俊其实并非真正的发烧,那是他体内的真气运行而发出的热量,因自小生活在终年严寒的凌霄宫,他练有一种至刚至阳的赤焰神功,由於身受重伤,潜在的内息便会在无形中对他的身体加以扶持,那是种潜意识的运功,根本不需要常笑的冰袋降温。
宇文俊运转了一下内力,发现四肢发软,真气完全提不上来,肩头更是疼痛难耐,有心坐起,却使不上力气。
这跟头还真是栽大了。
若是平时,他身上多半会带些丹药救急,可惜那晚他是突然被卷到了这里,莫说丹药,便是暗器,佩剑也没携带。
见宇文俊神色有异,但随即便恢复平常,常笑既佩服他的承受力,又有些担心。
“伤口痛得很厉害吧,我家里有止痛片,吃了也许会好些。”
他倒来热水,将止痛片一并拿给宇文俊,可惜後者只是狐疑地看著他,没有吃药的意思。
“这点痛没什麽,有饭吗?拿给我。”
以宇文俊的傲气怎会在人前示弱?而且这两片圆圆白白的东西谁知道是什麽?
早已领教了宇文俊的固执,常笑没有坚持。
“那我去煮碗面,很快就好,你再休息一会儿。”
等常笑去了厨房,宇文俊伸手点了枪伤周围的几穴道,若是运力得当,倒可以多少止痛,只可惜他现在内力完全使不出来,点穴的作用便不大。
常笑很快就把煮好的面端了上来,他担心宇文俊无法吃油腻的东西,只在面里加了些葱和两个鸡蛋。
宇文俊咬牙坐起,毛毯落下,露出一大半赤裸的身子,看到他阴沈下脸,常笑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抱歉,你衣服都湿了,我自作主张帮你脱了,我有睡袍,你先将就著穿,明天我帮你买新的来。”
他去卧室把自己的睡袍拿来,给宇文俊搭在身上,宇文俊长得魁梧高大,那睡袍完全无法物尽其用,常笑只好又扯过棉被,盖在他腰间,算是挡住了尴尬之。
看著常笑来来回回迷糊忙碌的样子,宇文俊突然有种很奇妙的熟悉感,似乎自己以前曾在哪里见过他。
怎麽可能?
这样的小笨蛋连给凌霄宫做杂役都不够资格。
常笑本来是想帮宇文俊喂饭的,却被他一口拒绝,他一向心高气傲,怎肯在外人面前示弱?
当然要面子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由於气力不足,宇文俊这顿饭吃得相当吃力。
饭後常笑又劝宇文俊吃止痛药,这他没再坚持,因为他在吃完饭後才想起自己忘了确认那碗面是否有毒,轻信原是大忌,尤其还是在重伤之余,似乎潜意识里,他已相信了这个喜欢微笑的男孩。
服下药後,常笑扶宇文俊躺下休息,他要回卧室,却被宇文俊唤住。
“你去哪里?”
“睡觉啊,我的床在里屋。”
看到宇文俊眼里的戒备,常笑连忙道:“别担心,我不会告密的,如果我真想那麽做,你昏迷时我大可以报警的是不是?”
最後一句话宇文俊不太明白,不过见常笑说得有理,便不再多话,常笑却扭著手腕道:“你昏迷时还握著我的手不放,还好半路放开了,否则我的腕子一定会肿的。”
见常笑白皙的腕间有一圈青痕,宇文俊心里暗叫好险,他怎能如此大意?如果当时常笑趁机告密的话,他只怕已性命堪忧。
日醒来,肩伤已不像初时痛得那麽厉害,常笑做了早饭,吃完饭後,宇文俊道:“拿管笔来,我写几道药材,你去药堂抓药。”
常笑依言将纸笔放到了宇文俊面前,看著光秃秃的一根笔管,宇文俊瞅瞅常笑。
“我说你写!”
即使见识渊博,宇文俊也猜不透这奇模怪样的笔的用法,他怕泄了自身底细,便如此吩咐,常笑还以为他是无力抬笔,便很爽快地道:“好啊。”
宇文俊说了几样药名,都是治疗外伤和调和内伤的药物,可常笑只写了几个字就皱起了小眉头,药名都很生僻绕嘴,别说写,他就是听都没听说过。
见常笑挠头作难,宇文俊语气中便有些鄙夷。
“原来是蛮夷。”
昨日太过狼狈,宇文俊根本没去注意常笑,今天见他穿了件淡黄色的棉布衣衫,头发短且乱,蓬松著在头上堆成一团,阳光下泛出淡淡的栗红色,他猜想玉环将自己带到的必是蛮夷之地,中原人哪会生出如此颜色的头发?而且这里连毛笔都没有。
没听清宇文俊的话,常笑抬起头。
“你说满意什麽?”
宇文俊哼了一声,连话也懒得回。
“我还是用电脑打字吧,这些字写出来也不知道对不对。”
常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跑到书桌前打开自己那台老爷式电脑,一阵突然响起的音乐将宇文俊弄得一怔,但见那个正正方方的盒子里不断闪出各种图画,心里不由一惊。
他倒小看了这蛮夷之地,这又是什麽古怪暗器?
常笑在中医网上搜了一下,照宇文俊所说的找到药材,一一记了下来,又找出一些中药堂的名称地址,做了记录,然後问宇文俊。
“还需要其它的药吗?其实我觉得西药比中药见效快。”
“不,这些就好。”
见常笑十指如飞地按动一些地方,然後汉字便逐一出现,旁边还有草药的图样,宇文俊愈发对这个古怪机器起了兴趣。
眼光扫过茶几上的那枚玉环,他皱皱眉。
琐事日後再想,现在要做的是养伤,然後用玉环带青丝回到属於自己的地方。
“我顺路再帮你买些日用品和衣服回来,你还是躺下休息好了,无聊就听听音乐,电视就不要看了,对身体不好。”
常笑将电脑调到音乐画面,然後去卧室换了套T恤加牛仔出来,宇文俊看的大皱眉头,这种粗糙布料在他那里只有最底层的人才穿,小家夥看来很清贫。
见常笑要出门,他道:“你过来!”
常笑刚走过去,就被宇文俊攥住手腕扯到身前,紧跟著手心一阵刺痛,待对方松开手,常笑发现自己掌心被刺破,破有道暗红色的血线顺掌心延伸到腕。
“我在你身上下了赤焰之毒,你乖乖听话,日後我自会给你解毒,否则,这毒会让你生不如死!”
听了宇文俊的话,常笑白净的脸上浮上诧愕,跟著便大笑起来。
“哈哈,你是武侠剧看多了,走火入魔了吧?怪不得服装也穿得那麽古怪,还说得有板有眼的,放心,我不会告密的啦,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一席话将宇文俊气得愣在当场。
从小到大,从来没人敢对他的话加以嘲笑,可现在不仅是被嘲笑,还被人用一种看傻瓜的眼神盯住,光这一点就足以让宇文俊暴走了。
喉咙一甜,积压在胸内的淤血涌出口中,让宇文俊一阵咳嗽。
这笨小孩还真有气得人吐血的本事,早知如此,他何必强行运功给他下毒?
常笑光买药就了很长时间,宇文俊说的那些药很多中药店都找不到,他好不容易才买齐,又给宇文俊买了衣服和日用品,这才匆忙赶回家,谁知一进门就发现宇文俊歪倒在沙发上,衣襟上沾著零星血迹。
常笑连忙上前扶起他。
“宇文俊!”
感到有双并不强硬的臂弯抱住自己来回摇晃,宇文俊刚刚昏厥过去的神智在瞬间清醒过来。
“宇文俊,宇文俊,你回答我啊,我把药都买回来了,你坚持住,一定没事的……”
“你再这麽摇下去,我没事也变得有事了!”
宇文俊恶狠狠地骂道。
音乐播放完後,他便凝神运功疗伤,谁知当口,那台古怪机器里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响铃声,他没防备,一时经脉逆转而导致昏厥,刚清醒过来又被这活宝抱在怀里摇个不停,害得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去调整此刻在体内乱窜不止的气息。
他前世一定跟这笨孩子有仇,才会被他如此折腾。
被怒骂,常笑这才发现自己的错误,忙扶宇文俊在沙发上坐好,一番折腾,穿在宇文俊身上的睡袍扣子被扯开了,露出一抹精干硬朗的胸肌,常笑看在眼里,忍不住羡慕道:“My
God,你长得好健壮,平时怎麽练的?”
说的什麽鸟语?
看著小家夥星光灿烂的眼神,宇文俊就知道他完全没将自己之前的威胁放在心上,这让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他让常笑将其中几种外敷药倒碎,合水敷在了枪伤,这几服药俱是治疗外伤的灵药,不用几天外创就可复原。
敷好药,常笑又把内服药拿到厨房用慢火煎烧,并把顺路买来的汉堡拿出来,看到又是古里古怪的食物,宇文俊皱著眉接到手里,但见常笑吃得起劲,他也试著咬了两口,可能是饿的关系,感觉比平常吃的山珍海味还要美味了几分。
可恶的铃声便在这时响了起来,看到是差点儿让自己走火入魔的罪魁祸首,宇文俊头一个念头就是要把它砸得粉碎。
常笑却跑过去,把耳机套到头上开始说话。
“芹菜,找我什麽事?哦,我又被炒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了,不过这一错在我……嗯,今天?今天我有事,再约时间,就这样,bye。”
见常笑在跟人讲话,却又看不到人影,他说的是自己熟悉的语言,可内容又不是太懂,宇文俊心里便愈发狐疑。
等他说完话,宇文俊平躺在沙发上,故作不经意问道:“刚才你在跟谁说话?”
“芹菜,其实他叫秦采,是我从小到大的死党,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事告诉他,话说回来,黑道不是那麽好混的,随时都可能死亡,宇文俊,我看你似乎也有些小本事,不如借这个机会,另找份更有意义的工作……”
这番话宇文俊听得似懂非懂,凌霄宫在武林非正非邪,但地位尊崇,决非黑道中人,而且……
什麽叫似乎有些小本事?他知不知道自己在江湖上如何逍遥风光,那些武林中人见了他,哪个不是顶礼膜拜,如视神祗?
宇文俊发现在跟常笑的对话中,必须要学会无视,否则绝对会被气得吐血不止。
“黑道?何出此言?”
“你中了枪伤,又会功夫,当然是混黑道了。”常笑一脸理所当然。
枪伤?
想起那晚袭击他的暗器,宇文俊立刻拿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常笑好奇的凑过去,见宇文俊手中笔走如飞,很快一只轻巧精致的枪支就出现在纸上。
宇文俊聪颖过人,便只看了一遍就弄懂了圆珠笔的写法要领,他擅水墨丹青,虽然圆珠笔笔尖甚硬,但并不妨碍他图画。
“这就是你说的枪对不对?在哪里可以买到?”
宇文俊对被枪所伤耿耿於怀,但同时也对那凌厉的暗器充满了好奇。
“在哪里都买不到!因为持械是犯法的,黑道上的人都是靠走私来的。”
宇文俊一愣,常笑却盯著他,突然叫道:“我想起你像谁了?你跟擎风的董事长宇文长得就像双生子……”
他飞快跑到电脑前搜寻了一下,很快有关擎风的新闻便布满了画面,看到一张放大的图像呈现在自己面前,宇文俊眼里浸出冷意。
不错,正是这个男人!是他抢了青丝!
所以他就只有死!
没觉察到宇文俊眼中的恨意,常笑兴致勃勃地道:“听说宇文的父亲以前就是混黑道的,你们是不是兄弟?或是堂兄弟?表兄弟?”
“都不是!”
“可是你们都姓宇文……”
常笑看看宇文俊,又看看图画里的宇文,这两张脸几乎是同一模子里刻出来的,唯一不同的就是头发。
看到常笑挠著蓬乱的头发,一脸迷惑,宇文俊便决定要跟小家夥好好谈谈。
他的内伤要等完全恢复至少要三个月,在这期间,这里可以暂做他落脚之所,他看得出常笑是个乐观天真,又有些软弱的半大孩子,可以暂时信任,或者说是利用,因为宇文在这里似乎有一定地位,他若要跟宇文一较高下,就必须尽快熟悉这里的一切。
“阿笑,我不是黑道中人,也不住在这里,我是被人误伤的,那些人以为我已死,所以你不必担心他们会找到这里。”
常笑两眼一亮,凑到宇文俊身前,认真问道:“你要跟我讲你的事吗?好啊好啊。”
“我来自永嵊,来此寻找自己的爱人,阿笑,你知道永嵊吗?”
“永嵊?是地名吗?”
“确切地说,是国都的名字。”
先得让小东西放下心防,所以宇文俊将自己来此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为了取得信任,他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常笑听完眨眨眼,在沈静了数秒後,突然蹦了起来。
“你……你是穿越来的?一定是啦,我还在奇怪,现代人怎麽会留这麽长的头发,还有你的服装也怪怪的,还有还有……”
常笑兴奋得在原地连著转圈。
“你好痴情啊,为了追回爱人居然穿越时空,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到你的爱人,现在通讯这麽发达,一定可以找到的。”
看著两眼亮晶晶,兴奋得上窜下跳的人,宇文俊很怀疑他是否听懂了自己的话。
“穿越,这世上真有穿越,还是这麽浪漫的穿越,对了,宇文俊,你说的永嵊在哪里,是什麽年代?”
“在中原,现在是天元五十五年。”
“天元?没听说过,我学的是贸易,不过那不重要,反正看你的服装就知道是从几千年前穿过来的……”
几千年前?
宇文俊闻言一怔。
常笑的话让他明白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朝代,虽然他对那所谓几千年的说法将信将疑,但却没放在心上。
过程怎样都好,关键是寻青丝回去。
所以,这个长相可爱的小笨蛋更要好好利用。
常笑还在一旁喋喋不休。
“那你对这里一切都不熟悉了?没关系,有我在,我一定帮你找到你的情人……”
“这倒不必。”宇文俊淡淡道:“我已经找到他了,等我的伤势一好,就带他回去!”
到那时,他还会让那个叫宇文的人生不如死!
因为常笑的爱心和轻信,宇文俊就这麽轻易的住了下来,尽管他自恃甚高,但仍在一些先进物品上败下阵来,他愈来愈发现这里并非蛮夷之邦,恰恰相反,这里有些东西神奇得远出乎他的想象。
常笑特意请了两天假照顾他,并陆续教给他一些电器的使用方法,令他胆战心惊的是,宇文俊在电视屏幕显示的同时,手中笔管便飞了出去,还好他伤後出手无力,没有击碎荧屏,却把常笑惊出了一身冷汗,然後是喷水淋浴,常笑还没示范,宇文俊便自动自发按开了一旁开关,把他喷成了落汤鸡。
诸如此类的大小问题每天接连不断的上映,幸好宇文俊天赋很高,一应事物,常笑只要说一遍,他便会记在心里,省去了常笑很多麻烦。
在发现这里的男性大都不会蓄发後,宇文俊便让常笑将自己的头发翦短,他那一头浓密长发让常笑很不舍,还用身体发肤,授之父母的话来规劝他,被宇文俊一句关你何事给驳了回去。
他要融於这个世界,就必须注意到各个小节,这头长发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自然要舍弃,他不想在向宇文挑衅之前,就被对方知道底细,至於断发一说,他做事一向任性妄为,哪会把那些古训放在心上。
宇文俊很快便熟悉了各种家电的用法,甚至可以用鼠标写字在网上查找东西,他对那个曾差点儿将他置於死地的手枪尤为好奇,虽然常笑讲过只有混黑道的人也有机会弄到手,不过他信在这世上,只要有钱,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关键是如何弄钱?
数日来的相,宇文俊早已看出常笑过得有多清贫,这孩子个性单纯也就罢了,还倒霉得厉害,没到两个星期,他就被人辞退了三,开始一是因为救自己的缘故,但之後的那却是便利店长嫌他力气小,用他无法搬运沈重货物的借口将他辞了,另一家工厂则说夜间丢了东西,那晚正好是常笑当班,自然成了嫌疑对象,连工钱都没给他就把他踢出来了。
常笑那晚回来,只买了馒头和已经凉了的鸡排,还笑著说,这个时间段的鸡排都打八折,而且热热就可以吃了,再配上米粥小菜,味道也不坏。
看得出小东西在强颜欢笑,宇文俊没搭腔,他将腰带上嵌的那块玉给了常笑,让他改天去当铺典当了,他来时的衣服早被当垃圾清理掉了,手头上值钱的只有这块玉。
这里没有当铺,但玉器店却多如过江之鲫,常笑拿宇文俊的玉佩随便去了家玉器店,竟然卖了个好价钱,不过他却说那是宇文俊的钱,除了用来买药外,剩下的钱都帮他存了起来,这倒出乎宇文俊意料,没想到常笑在某些方面会这麽固执。
因为常笑的小固执,两人的生活并没因典当玉器而有所变化,宇文俊其实对饮食并不挑剔,不过令他不解的是即使常笑手头上没有多少钱,每隔一段时间也必买几张六盒彩回来。
常笑给他解释了六盒彩的意思,还说如果中头彩的话,就可以一攉千金,到那时他们就不必再住这种破旧的小房子,他把每买来的彩券都放在一个小铁盒里,那里面放了满满一大叠没中的彩券。
宇文俊偶尔也会从电视上看到一些中奖节目,不过从获奖几率和常笑的霉运来看,他中彩跟日头西起没什麽分别。
另外,常笑还有个小毛病,就是每到周末就会买些食品去一家叫育英的孤儿院,因为他曾经在那家孤儿院里住过,看到常笑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用在这些无聊之,宇文俊就真想将他的脑壳敲开,看看里面盛的是什麽糨糊。
“宇文俊,我走了,帮我照顾卡卡。”
这是常笑每天出门时跟宇文俊必说的话,而後者的反应通常是沈默。
不沈默,宇文俊相信他早晚要吐血而亡。
卡卡是常笑在电脑屏保上养的两只栗鼠,头一听到时,宇文俊忍不住问了句。
“不是叫小上和小下吗?什麽时候换名字了?”
结果被白了一眼。
“宇文俊,你以前没怎麽读过书吧?上跟下合在一起不就是个卡字吗?简称卡卡,你好笨。”
如果他武功在身,一定将小家夥踹飞几丈远。
他凌霄宫主文采武略,无一不精,居然有一天会被嘲笑为白丁,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本来发誓坚决不管那两只只会啃松果的栗鼠,可架不住常笑每晚回来唠叨,说什麽小鼠好可怜,某某人心肠硬,唠叨得宇文俊根本无法专心运功,没办法,只好遂小家夥的愿,定时给栗鼠送上瓜子点心,以图耳根清静。
他堂堂凌霄宫主什麽时候落魄到这份儿上了?
常笑的生活很简单,每天就是上学,打工,休息时逗逗那两只栗鼠,或是看盛六盒彩的小铁盒和一个椭圆形玻璃瓶,宇文俊开始见常笑把那瓶子当宝贝一样爱不释手,还以为那是水晶,後来才知道那东西叫玻璃,在这个世界里再便宜不过了,可常笑却说,重要的不是瓶子,而是瓶子里装的东西。
瓶子里放了很多用彩纸折成的五角星,常笑说那叫幸运星,只要把梦想写在纸上,折起来,愿望就能实现,宇文俊听後,为止住爆笑差点儿又憋出内伤,他从未见过如此愚蠢之人,梦想不是靠希望和祷告实现的,而是靠野心和精明,但这两样在常笑身上绝对没有。
懒得对常笑的愚蠢之举做评论,所以每当他折幸运星时,宇文俊便在一旁打坐练功。
“宇文俊,你有什麽梦想吗?写下来,一定可以梦想成真的。”
一晚,常笑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折他的幸运星,他把一个折好的蓝色幸运星放进瓶里,突然向宇文俊问道。
宇文俊想了想,然後摇头。
金钱,地位,美人,声誉,这世上所有人想得到的东西他都拥有了,至於青丝,他完全可以凭实力将他抢回来,而不是求助可笑的星星。
“没有!”
听了这话,常笑很怜悯地看看他。
“你好可怜,连梦想都没有。”
他哪是没有梦想,他是梦想全都实现了好不好?
居然会被一个自己认为相当愚蠢的人说可怜,宇文俊嘴角抽搐再抽搐。
“那你这颗星许的是什麽愿?”
“是下个月的论文审核,导师的评语很有用,如果能顺利过关,那找高薪工作的机会就会多一些。”
就以你整天被人踹的经验,能找份好工作才怪!
宇文俊心里悻悻想到。
他早从常笑每天罗罗嗦嗦的谈话中得知,在这里如果想找份好工作,至少要毕业於名牌大学,可常笑所在的学校一般,他的成绩一般,又没钱没门路,这样也想找份好工作?宇文俊对这笨孩子在某些地方的执著和信心还真有几分佩服。
“你又不信我的话!”
见宇文俊不以为然,常笑有些著急,他把玻璃瓶在宇文俊面前一放。
“你看,瓶子里这些幸运星都是我从小到大许的愿望,每都实现了,所以这也一样!”
“那你怎麽不许个愿让自己变富翁?”
“我许了呀,只是还一直没实现而已。”
常笑指著瓶里一颗金黄色的星星道:“就是这颗,是我很小的时候叠的,我想总有一天会实现的……我记得自己小时候曾住在一栋很气派的大宅里的,里面有一个很美很大的园,一个漂亮温柔的女子抱著我,我想她一定是天使……”
见常笑一脸陶醉,宇文俊就知道他又在做梦了,其实每个人童年都有梦想,他小时候也有,那就是做凌霄宫的主人,称霸天下,後来他做到了,不是靠幻想和折什麽幸运星,而是靠他自身的实力和努力。
不可否认,在宇文俊的眼中,常笑的一些说法做法很白痴,但他却并不讨厌跟常笑相,甚至有时候还喜欢听他胡言乱语,对宇文俊来说,常笑就像他养的一只小宠物,宠物没必要那麽聪明,只要在无聊时候能逗主人开心就行了。
而他现在就很无聊,没有宫中烦事缠身,内伤调养也要时日,所以闲暇时听常笑说话逗趣,倒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乐趣。
等回了凌霄宫,可就没这麽悠闲了。
常笑突然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你不相信,大家都不信,他们说我在做白日梦,可是我的记忆明明就是这样的。”
“也许你幼年家里很富裕,後来出了事,所以被送进孤儿院,那些是你童年的记忆。”
小东西看起来有些颓废,於是宇文俊说了句违心的话,宠物要活泼可爱才好玩,蔫蔫的有什麽意思?
这话让常笑立刻振作起来,他很认真地道:“谢谢你,宇文俊,你是第一个相信我的人!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园里还有个小孩子陪我玩,他对我很好,我猜他可能是我的亲人,我曾跟院长打听过,可他说我被送进来时就是孤儿,根本没有亲人……”
看来常笑这些想法都是潜意识的希望有家人存在,不过宇文俊不想在这些事上过多纠缠,他正想赶常笑进卧室,谁知常笑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记事本,翻开後,凑到他面前问:“告诉我你的生日。”
宇文俊微一警觉,他从不把生辰告诉任何人,那是防人使巫术,宫中人为他庆寿诞用的也是他杜撰的日子。
“我是端午节出生。”
“好特别的日子哦,即使不写应该也不会忘记。”
常笑在本上写下日期,又问:“老待在家里会不会很闷?如果你想出去,这个周末我就请假陪你去逛逛。”
宇文俊肩上的枪伤愈合速度之快,完全出乎常笑的想像,听他这麽一说,宇文俊也有些心动,可是出去却要冒很大的风险。
电视里正在播放有关擎风的新闻,看到跟自己相像的脸孔在电视里晃来晃去,宇文俊的心情顿时沈了下来。
在伤未养好之前,他不想冒险,不过如果易容的话,那也许……
常笑还在旁边发著感叹。
“你们长得真得好像,这就是你对宇文的事关心的原因吗?”
前几天宇文俊跟他要了好多杂志看,上面刊登著擎风服展时傅青丝走秀的画面,常笑狂迷他的扮相,所以收集了好多有关的杂志。
“不,我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这里虽没有人皮面具,不过一些化妆用品倒有异曲同工之效,这是宇文俊在看过一个美容节目後得来的灵感,易容和化妆原为一体,只要稍加润和便可,剩下的就是材料的置办。
常笑照宇文俊的要求买了好多美容的材料回来,由於宇文俊之前并没跟他解释原因,所以当晚常笑打工回来,一进门就见到一个陌生人站在自己面前,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打电话报警,谁知手机刚拿出来,就被对方劈手夺了过去,然後整个人被大力一卷,摔到了沙发上。
柔软的沙发当然不会对常笑造成任何伤害,当看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戏谑,他不由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叫道:“宇文俊!”
宇文俊事前没透露,本就存著让常笑大吃一惊的用意,而常笑过於夸张的表情大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小家夥挺好玩的,他的情人们可没一个有这麽丰富的表情,回头把他带回自己的凌霄宫,没事时寻寻开心也不错……
突如其来的念头让宇文俊一愣,他来此是为了寻回情人,怎麽能跟他人再过多纠葛?这种没姿色,没头脑的娃娃也只配当当宠物而已。
常笑冲上来,踮起脚像捏泥人一样,来回揉捏宇文俊的脸颊,眸里闪烁出亮晶晶的光芒。
“老天,宇文俊,你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吗?真的好神奇哟。”
任何一个像常笑这样的半大男生在常年武侠小说的熏陶下,都会对里面各种神奇武功产生莫名的向往,现在眼见到易容的传神之,常笑不由的激动万分。
不喜被人如此触摸,宇文俊按住常笑的手将他推开,谁知刚一松手,小东西立刻又扑了上来,对他的脸颊开始了第二蹂躏。
好像宠物有时候是很任性的,不过触摸是他们表现亲热的方式,想到这里,宇文俊就叹口气,随他去了,想想这本是自己的错,谁让他想给常笑一个惊喜呢。
折腾了好半天常笑才消停下来,除了嘴巴。
“原来小说里写的都是真的,宇文俊,你们古代人是不是都会易容和武功?那轻功呢?是不是跟电视上演的一样?”
上宇文俊为了震吓常笑,曾给他下过赤焰之毒,可惜他完全没在意,之後宇文俊自觉无聊,便给他解了,所以武功和易容常笑算都见识过了,现在就剩下轻功。
“差不多吧。”
生怕常笑又问个不停,宇文俊随口说了一句。
他没敢说头一看所谓的武打片时,那武功烂得几乎让他冲动得想砸碎屏幕。
见常笑一脸神往,宇文俊心里一动。
“阿笑,你救我一命,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如果你想学武功或是易容,我便指点你一二。”
他不想欠常笑的人情,可没想到後者一听这话,立刻亮出三个指头,双目亮晶晶地问:“三个!三个好不好?人家武侠剧里大侠允的通常都是三个愿望,武功,易容,还有轻功……”
宇文俊本来有些柔和的眼神冷了下来,他推开还一脸兴奋的人,冷冷道:“一个!”
他讨厌贪得无厌的人,常笑的话犯了他的大忌,可惜後者根本没注意到他的不悦,仍切切问道:“那有速成的吗?有什麽秘籍呀,宝典之类的,那样就可以很快练成高手。”
走捷径的方法不是没有,比如直接给对方体内输些内力什麽的,这对於初学者来说,自然是享用不尽,不过宇文俊当然不会做那种蠢事。
他淡淡问:“那你可以直接从小学蹦到大学吗?”
“不能。”
“如果不能,那就不要指望什麽一步登天的美事了,不过,要是你把希望写进幸运星里祈祷一番,说不定有一天真的能成为武林高手。”
没觉察到宇文俊话中的讥讽,常笑叹了口气。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说练功也要十年寒窗是吧?那还是算了吧,以我的领悟力,就算学上十年也未必会有什麽成效。”
哼,小家夥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嘛。
还以为常笑会继续讨价还价,谁知他在听完自己这番话後立刻放弃,自回卧室休息去了,倒把被晾在屋外的宇文俊弄得莫名其妙,好半天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常笑刚才那所谓的三个愿望只是孩童般的一时兴起,一见要努力,便立刻放弃,热情升得快降得更快。
这人真有二十三岁吗?他二十三的时候已是威震武林的凌霄宫宫主,拥有无数宠妾侍伴,可常笑怎麽看都是个半大孩子,难道这里的人都成熟得晚?
周五晚上,宇文俊正在客厅运功调息,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飞奔而至,那是常笑的脚步声,却相当凌乱惊慌,宇文俊忙上前开门,然後就见他一跟头扑了进来。
“宇文俊,我今天遭劫匪了。”
常笑一直用的背包没了,衣衫有些凌乱,左额头还肿起一个大包,微透出青紫色。
宇文俊将常笑拉到沙发上坐下,看得出小东西受了惊吓,呼呼喘个不停不说,身子还发著抖,不过宇文俊关心的不是这个,他怀疑是与宇文有关。
“怎麽回事?”
“不知道,我下班後没走多远,就被一群小混混缠住了,就是上我们遇见的江边附近……他们手里还拿著刀,拦著我跟我要钱,好恐怖,我把背包丢给他们就飞跑回来了,还好跑得快,可是脚踏车没了,呼呼……”
剧烈喘息让常笑的脸颊透出绯红,黑黑的瞳仁里还闪烁著惊惧,活脱脱像那两只栗鼠,他这可爱又可怜的样子让宇文俊很想笑,本来的担心也消失无踪。
他太多疑了,宇文若是知晓他在这里,动的就不是刀子而是手枪了,常笑一贯倒霉,看来这也是如此。
“好奇怪,这一带治安一向都很好,而且沿途都是居民区,怎麽会有劫匪?看他们那架势,好像是在守株待兔……”
常笑的小声嘀咕让宇文俊心里一动,他问:“被抢了什麽?”
“没有什麽,都月底了,我钱包里只有些零钱,哈哈,那帮小混混要是发现里面都是硬币的话,不知会不会气昏过去……”
有宇文俊在旁边,常笑很快就镇定下来了,他想象著那帮人打开瘪瘪钱包之後的脸色,不由大笑起来。
还真是个百打不死的小鬼。
“那你头上的伤又是怎麽回事?”
“噢,我眼睛有点儿近视,黑夜里怕被他们追,所以就一路狂奔,一不小心,在拐弯的地方撞到了墙上……”
任是宇文俊不苟言笑,这还是没忍住,笑了声来。
既然与己无关,他就没再多问,只是心里有些犯疑。
看这孩子的衣著打扮就知道他没有油水,若是偶遇劫匪倒还说得过去,可如果那些人是守株待兔的话,那就有待琢磨了,宇文俊想起前几日常笑帮他卖玉的事,也许是露财时被人盯上了。
“阿笑,你卖玉的事可有跟谁提起?”
“没有啊,不过我曾问过芹菜哪家玉器店比较好。”
常笑敷著冰从厨房出来,盘腿往沙发上一坐,苦著脸不断揉著额头。
秦采?
宇文俊心里一动,但见常笑挤眉弄眼的一副狼狈相,又不由好笑起来。
小家夥的名字没起错,跟他在一起,自己的笑容似乎多了很多。
“我教你些简单的功夫吧,这样即使以後再碰到同样的事,你也不用这麽狼狈了。”
“不学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那麽辛苦的事我才不要做,最多回头跟店长说说调成白班,或者走大路,那就没事了。”
听说没有捷径可走,常笑便对练武兴致缺缺。
日一早,常笑的额头肿得更厉害,宇文俊给他写了药方,让他去中药堂取了药,捣碎後敷在额上,肿块才渐渐消下,当晚,常笑的玻璃瓶里便多颗红色幸运星。
“脚踏车没了就没了吧,那预示著将来我可以开到法拉利,阿笑,加油!”
听著常笑对著玻璃瓶碎碎念,宇文俊便不由连连摇头。
周日两人外出,常笑见宇文俊易容成一张普通脸孔,奇怪地连问他原因,被他一句关你何事顶了回去,他发现在跟常笑的相中,这四个字简直是金口玉言,只要话一出口,常笑定会打住话茬。
宇文俊换上常笑之前买给他的衣服,上衣也还罢了,裤子的做工他真不敢恭维,硬梆梆的贴在身上不说,中间那个铜片让他很担心一个拉不好,会卡住要害,偏偏常笑还在一旁不断捏他的肩膀胸肌,赞不绝口,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个毛头小子非礼,气得宇文俊一甩手,让常笑在享受空中飞人的感觉後,跌落到沙发上。
周末的华地带熙攘拥挤,坐地铁和公车的感觉很新奇,不过宇文均最感兴趣的还是汽车,常笑很喜欢车,到了市中心,便拉他去名车展示会上,如数家珍地说个不停,让宇文俊起了买车的念头。
当然,这也需要钱。
中午吃了饭後,两人又去商场选购衣服,一旁的服务小姐直夸宇文俊身架好,不做模特儿好可惜等等的话。
“唉,还是练功夫的人好啊,个子都高高的……”
出了商场,常笑对宇文俊笑道。
他的个子只到宇文俊耳垂,两人这麽并排一站,就让他自信全无。
没理会常笑的自怨自叹,宇文俊的注意力被街道对面两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过去。
是青丝和他的情人。
看到他们并肩有说有笑地走进旁边一家店铺,宇文俊心里突然一阵愠恼,他眼里射出冷峻嘲讽的光芒。
笑吧,看你们能笑多久……
“那边是擎风的服装专卖店,你要去看看吗?不过他们的衣服都好贵,看了也卖不起。”
见宇文俊一直盯著对面,常笑还以为他是对服装店感兴趣,便解释道,宇文俊却重重哼了一声。
“没兴趣!”
“要不我们去喝下午茶吧,这附近有家茶馆,他们的点心既好吃,又实惠。”
“咳咳……”
宇文俊心里正自恼火,猛然间只觉胸口一痛,咳嗽便不断溢出口中,常笑吓得连忙扶住他。
“宇文俊,你不舒服吗?”
“没事……”
咳嗽只是一时真气阻滞,他现在内力虚弱,最忌情绪起伏波动,可是在看到情人跟别人如此亲密,自己却只能躲避忍耐,心中愤懑可想而知。
一只手在他背後轻轻按揉著,让翻腾的气息逐渐平静下来,常笑满是担心的模样让他心里一暖。
他对常笑这个亲近的举动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孩子心肠不坏,只可惜太笨,否则他倒也不介意收他为徒……
“宇文俊,你脸色好难看,一定是累著了,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宇文俊调整了一下内息,觉得好了很多,他正在为常笑的关心感动时,对方跟著又来了一句。
“这里离我们家很远,你要是晕倒了,我可没法扶你回去,叫计程车又太贵……”
眼前一晕,这绝对是被常笑气的,他要是真收了这个笨宝宝做徒弟,一准会被他气死。
“常笑!”
随著唤声,一位相貌俊挺傲气的男生从对面走了过来,他颀长的身材在人群中很显目,一看到他,常笑两眼立刻熠熠闪光。
“宁学长,这麽巧。”
“你跟朋友来逛街?”
男生看到常笑身旁的宇文俊,便问道。
“是啊,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学长宁非,这是宇文俊。”
“你好。”
宁非将手伸向宇文俊,可後者连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伸手伸手,这是我们这里的礼节啦!”
腰间被轻轻掐了一下,听到了常笑的小声催促,宇文俊却仍然无动於衷。
他当然知道握手是这里的礼节,但并不代表要遵从,他不习惯更不屑於跟人握手。
宁非有些尴尬地把手缩了回去,不过常笑显得比他更尴尬,脸一下子涨得绯红,讷讷道:“我朋友有些自闭,学长,你别见怪。”
“没关系。”
“学长,你周末不是都很忙吗?今天怎麽有空出来逛街?”
“噢,朋友要买些外语方面的书籍,让我帮忙参考一下,我们约了在梦雅碰面,你们呢?要不要一起去坐坐?”
“好啊好啊。”
常笑连连点头,拉著宇文俊便跟了上去。
见他两眼亮晶晶的闪光,脸颊也因兴奋而透起绯红,宇文俊心里一动。
小东西喜欢这个男人。
梦雅是附近一家别致幽雅的咖啡厅,三人落座後,宁非点了三杯咖啡,他礼貌地把牛奶方糖推到常笑和宇文俊的面前,常笑见状,连连摇手。
“我喜欢纯正的黑咖啡,加糖或牛奶就失去了它的原味。”
宁非面露赞赏。
“我也这麽认为,看到一些人拼命往咖啡里加糖块,我就想,如果这麽怕苦,那倒不如直接喝果汁好了,何必浪费咖啡呢?”
“是啊是啊,你说得对极了。”
常笑大口咽著咖啡,对宁非的话连声赞同。
这破玩意比中药还苦……
这是宇文俊喝下第一口咖啡後的直接反应,要不是他在听了两人的对话後,有些心理准备,只怕那口咖啡已被吐出来了,於是摆在面前的牛奶和方糖被他一股脑都倒进了杯里,看到宁非吃惊地瞪大眼睛,常笑尴尬地解释。
“我朋友比较喜欢甜食,自闭的人都这样,都这样……”
宇文俊喝著咖啡,冷眼看常笑兴致勃勃跟宁非聊天,直到宁非的朋友进了咖啡厅,宁非才起身告辞,见他要付帐,常笑连忙制止。
“只是杯咖啡,我来付就好了。”
“好啊,那下我回请。”
宁非微微一笑,跟朋友一起离开。
“喂,回神了。”
见人家都已经离开,常笑还在原发愣,宇文俊忍不住用手肘碰了他一下,常笑回过神,立刻让服务生送来两个蛋挞和杯果汁,闷头一阵吃喝。
“其实你根本不喜欢喝这苦玩艺儿对不对?”
见常笑的表情比咖啡还苦了几分,宇文俊忍不住嘲笑道。
小东西暗恋宁非,生怕被对方瞧不起,就拼命去附和他的话,只可惜人家似乎并没把他放在心上。
“其实我不能喝咖啡,喝多会胃痛,宇文俊,不好意思,刚才一直没跟你说话。”
“无妨。”
宇文俊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倒是刚才进来的两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其中一人腰间微凸,明显带著利器,宇文俊眼利,看到他後背衬衫下隐约露出整片的狰狞龙形刺青。
“宇文俊,你慢慢吃,我打个电话好吗?”
常笑把一个蛋挞给了宇文俊,然後拿起手机拨打,一接通他就开心地道:“芹菜,你猜我刚才碰到谁了?宁学长啊,真得好巧,街上那麽拥挤,他居然一眼就看到我了……”
看到常笑一脸兴奋,圆圆的眼睛也弯成了月牙状,宇文俊就知道小东西又开始做梦了,他吃著蛋挞,眼神扫过那两个男人的面庞。
“刚才我们还一起喝咖啡了,对,我不喜欢咖啡,可是跟宁学长一起喝感觉不同嘛,什麽?我知道他家很有钱,可这与我有什麽关系?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在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宇文俊就一直在听如此之类的唠叨,他开始佩服秦采的承受力了,换了是他,不用五分锺,绝对挂常笑的电话。
闲话因为电池没电终於告一段落,常笑叫来服务生买单,见他在看完账单後一脸苍白,宇文俊低声问:“怎麽了?”
没钱付账?似乎早上出门时常笑有取钱啊。
“没事,呵呵,这里的咖啡还真是……很出色啊……。”
看到常笑很不情愿地将两张大钞给了服务生,又眼巴巴地盯著对方找回来一些细碎零钱,宇文俊不由冷哼一声。
“你要充门面,就别计较多钱!”
他跟常笑学过识钱,没想到三杯中药就接近两百块,常笑一个周打工辛苦赚来的工钱就这麽没了,难怪他心疼。
当晚宇文俊运功调息时,常笑则兴奋得在一旁转来转去,连那两只栗鼠的晚饭都忘了喂,他把叠好的一个粉红幸运星郑重地放进瓶子,然後把今天买来的六盒彩彩票放进铁盒。
“阿笑,去自己房间闹去,别打搅我练功。”
常笑在旁边来回折腾,宇文俊根本不敢练功,他还不想走火入魔。
“噢……”
看到小家夥乖乖捧著瓶子回了房间,宇文俊正准备练功,谁知他立刻又奔了出来,问:“宇文俊,你说喜欢一个有钱人是不是不对的?”
宇文俊皱起眉头,平时常笑虽然喜欢说话,但如果看到他练功,都会安静地离开,今晚看来他是兴奋过头了,把自己的警告都忘记了。
他哼了一声,嗤之以鼻。
“不喜欢有钱人的人,那脑筋才有问题!”
“可是芹菜说宁学长不仅有钱,人又长得出众,追他的人那麽多,他不会喜欢像我这样的穷小子,要我趁早死心……”
小家夥看上去很沮丧,不过宇文俊此刻正为青丝的事心烦,他当场便回了一句。
“他喜欢不喜欢你跟你穷不穷无关!”
“宇文俊,你说的很对,宁学长不是势利的人,做人一定要有信心才行,谢谢你的鼓励,我一定会努力的!”
常笑做了个成功的手势,又奔进了卧室,把宇文俊弄得一愣。
他那是鼓励吗?他只是在嘲讽常笑──就算他有钱,宁非也未必会喜欢他,谁会喜欢一个只会随声附和的应声虫?更何况宁非相貌出众,家世又好,必不缺女伴,哪会对常笑这样的青涩少年感兴趣?这麽显而易见的事偏偏他看不出来。
唉,这个笨小孩算是他生平见到的最不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了,以他这般性情,将来如何在社会上立足?
常笑没再跑出来呱噪,让宇文俊总算得到暂时的清静,练完功後,他拿过旁边一本印有宇文头像的杂志,随手一抛,杂志在丢到空中後被一柄匕首横穿过狠狠钉在对面的墙上。
匕首是今天宇文俊买来的,此时它切过封面人物的脖颈,钉在墙上,刀柄微颤,凝聚了甩刀人心里的憎恨。
在之後的一个周里,常笑的霉运似乎暂时消失,他的论文审核顺利通过了,还找了份薪水较好的下午工,每晚回来他就一边喂小上和小下啃瓜子,一边兴高采烈说宁非的事,听他总把宁非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宇文俊就满心的不是滋味,他还从未经历过有人在自己面前大肆宣扬别人的好,尽管他跟常笑非情人关系,但一向自负倨傲的凌霄宫主岂能容忍被排在他人之後?
所以每被常笑语言轰炸时,宇文俊就很想扁他,可看看那小骨架,他只好偃旗息鼓,不去计较。
这小身板,只怕经不起他一拳吧?
而且,以这小傻瓜的水准和眼光,把宁非看得比他好也情有可原,话说回来,他何必跟个笨笨的半大孩子计较?
其实以常笑的年龄来算,他已经不是半大孩子了,可他的一些举动过於童稚,所以在宇文俊眼里,他跟屏保上那两只栗鼠的智商没什麽分别。
“宇文俊,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一晚,宇文俊刚练完功,常笑就跑到他面前兴致勃勃地问,面对两眼放光的小家夥,宇文俊反应淡淡。
“我可以选择不听吗?”
他练完功,想好好休息一下,谁知常笑立刻否决。
“不可以!”
他凑到宇文俊身边开始自说自话。
“你既然不选择,那我就先说坏消息了,我上星期买的六盒彩一张都没有中啦。”
意料之中。
宇文俊打了个哈欠。
“好消息就是周末我要跟宁学长约会,我听你的话,鼓勇气约了他啊,周日是他的生日,我想提前为他庆祝,他答应了,周六晚我们约在梦雅见面,宇文俊,你陪我一起去!”
宇文俊已进入半睡眠状态。
常笑的嗓音清脆柔和,比催眠曲还管用,宇文俊有些昏昏欲睡,可惜他还没正式进入梦乡,就被常笑乱摇著又揪了出来。
“不要睡,听我说话!”
“放肆!”
被常笑不识相的举动弄得很不快,宇文俊阴下了脸。
他那些男宠侍婢如果见他入眠,只会替他揉肩捶背,小心服侍,没一个敢像常笑这般鲁莽,看来小宠物也是要管教的,否则真会放肆地骑到主人头上来。
喝斥让常笑一瞬间定在了那里,见他巴巴地看著自己,一脸的委屈,宇文俊突然有点儿心疼,他软下声音问:“你去约会,叫上我做什麽?”
小家夥立刻哭脸变笑脸。
“给我打气啊,本来是想叫芹菜的,可是你知道他一直都反对我跟宁学长交往,如果叫他去的话,不被他砸场子就是好的啦,所以才找你啊……”
得,原来他这个小厮还是备用的。
“不摇头?那就是同意了?那周六上午我们一起去育英,下午去跟学长碰面,回头我请你吃海鲜火锅,算是谢礼,就这样定了。”
常笑说完後就一阵风似又旋进了卧室,把宇文俊干晾在客厅里。
谁说不摇头就等於同意,他是根本没机会去拒绝好不好?
宇文俊就这样被常笑一言定了小厮的身份,之後他本想拒绝,可细想後又转了念头,整天闷在家里也没意思,还不如出去走走,顺便看小家夥怎麽出丑。
周六早上,常笑把衣服拿出来左挑右选,始终定不下要穿哪套,被他纠缠不过,宇文俊随手指了套西装,常笑却不是很满意,嘟囔说什麽西装太老成持重,不适合约会之类的话,气的宇文俊当场便想将他按在地上一顿暴揍,这常笑倒是看出了宇文俊的不快,没敢再坚持,乖乖穿上了西装。
宇文俊易容後,也换上了一套银灰西装,同样的西装,他穿著就比常笑显得有风度多了,以至於常笑一脸W羡地望著他。
“宇文俊,你好帅。”
那当然!
“虽然比宁学长还差那麽一点点儿……”
後一句自动略过。
育英孤儿院位於市郊,面积不很大,却相当古老,建筑物是欧洲风格,常笑告诉宇文俊这所孤儿院是由教堂改建的,所以看上去古朴庄严,他进门时还对著建筑物上方的十字架很虔诚地画了个十字,做祈祷。
“等我有钱了,一定要将这里重修扩大,让更多失去亲人的可怜孩子们住进来。”
宇文俊自己也是孤儿,但却从没有自怜的感觉,如果不是孤儿,他也没机会进入凌霄宫,更不可能叱吒武林,所以说,当失去一些东西时,必将会得到一些,人生本来就是公平的。
不过小家夥一脸郑重的样子却让宇文俊有些感触,他说了句违心的话。
“会有那麽一天的。”
“谢谢你,宇文俊!”
接待他们的是年近甲的苏院长,常笑跟他聊了一会儿,又带宇文俊去後面的园,把来时买的糖果点心分给小孩们,孩子们见到美食,都一窝蜂地围上来,宇文俊也遭池鱼之殃,被一帮鼻涕虫缠得脱不开身,待常笑好不容易把孩子们都哄走,才发现他们两人的鞋上,裤管上沾满了无数灰尘和小脚印。
看到宇文俊一脸阴沈,濒临暴走边缘,常笑既害怕,又有些好笑。
“失算失算,早知道就不穿西装来了。”
常笑带宇文俊在孤儿院走了一圈,唠唠叨叨地讲叙往事,在走到後面一庭院时,他神色一变,突然止住了喋喋不休的话语,拉著宇文俊匆匆离开,感觉不对,宇文俊回头望去,只见角落有间挂了大锁的破旧小屋,锁面早已生锈,门上的封条也斑驳不堪,显然是已被废弃的物件。
之後的时间里,常笑沈静了很多,见他脸色难看,宇文俊知道必是跟那间小屋有关,却没有去追问。
每个人都有属於自己的秘密,即使对主人,宠物也有保留秘密的权利。
下午两人去商场转了一圈,常笑很快便恢复了平日的嘻哈模样,临近傍晚,他们来到梦雅。
常笑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还特意找了个不起眼又面对门的座位,以便可以在第一时间看到宁非。
两人点了杯最便宜的饮料,见常笑大眼睛眨来眨去,咬著下唇一脸心疼的模样,宇文俊就觉得这形象越发的熟悉,他在脑里极力索,不过最终还是再确定,他之前从未见过常笑。
过了不久,咖啡厅门一开,宁非走了进来,常笑立刻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著,便走了过去,他只顾盯著宁非,忘了脚下地板有个段差,一个没踩稳,差点儿来了个跪伏,宁非看到这副情景,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常笑,你见我不用行这麽大的礼吧?”
宁非穿了套浅色休闲装,看到对方随意的衣著,再看看自己一身笔挺的西装,常笑有些尴尬,他挠挠头,白皙的脸庞立刻晕出一层粉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小家夥激动过头了吧?
看到常笑手足无措的模样,宇文俊嘴角勾出一丝微笑,这孩子里外都纯得像张白纸,连半点掩饰都不会。
常笑请宁非到旁边靠窗的位子上坐下,又点了两杯黑咖啡,宁非品著咖啡问:“约我出来什麽事?”
“哦,没事,我见你周末会来附近书店看书,所以就约你一起坐坐啦。”
宁非生日的情报是常笑用午饭卡跟同学买来的,他约宁非时没有点明,是想给对方一个惊喜。
头一和喜欢的人面对面独坐,常笑心跳加剧,手也紧张地不知放哪里是好,见他说话颠三倒四,宁非有些担心。
“常笑,你脸这麽红,没事吧?”
“没事没事。”
常笑敷衍了一句,没话找话讲一些学校里的琐事,宁非微笑聆听的样子让他很开心,可放在口袋里的那份生日礼物却始终拿不出来。
礼物是枚领带夹,他买时精挑细选了好久,可看看宁非身上的名牌服装,他就觉得自己那份礼物实在太寒酸。
坐在对面的宇文俊看得不耐,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这让常笑定下神,手探进口袋,道:“学长……”
宁非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打开手机,冲常笑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冲对面道:“我现在在梦雅,就是离酒店很近的那家咖啡厅,那好,你过来吧,就这样。”
宁非的话让常笑一犹豫,放进口袋的手又缩了回来,问:“你朋友?”
“是啊,都是同学,你也认识的。”
不一会儿,咖啡门一开,一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女生走了进来,见到她,宁非连忙招手。
“小雪,我们在这里。”
这女生常笑的确认识,是跟他们学校的校凌雪。
凌雪走过来,礼节性的跟常笑打了个招呼,便把目光转向宁非。
“酒会都快开始了,你怎麽还在这里悠闲自在地喝咖啡?”
“说好七点的,这里离酒店又很近,所以就没著急了。”
“快迟到了,走吧。”
“好啦好啦,马上就走。”
看著两人亲密的对答,常笑红润的脸颊立刻苍白了下来,没注意他神色有异,宁非抱歉地笑笑。
“明天是我生日,所以今晚一些朋友给我开party庆祝,我忘了跟你说,一起去吧?”
“哦,不啦,我晚上还有事,原来明天是你生日,生日快乐。”
常笑脑里一片混乱,随口应了句,他知道跟宁非来往的同学朋友都是非富即贵,自己根本找不到去的理由。
宁非也没勉强,他抢著把帐付了,告辞离开,目送两人走出去,常笑好不容易堆起的笑容终於垮了下来,他低垂下头缩在座位上,半天没动窝。
“这还好,没用你掏钱。”
宇文俊在旁边坐下,见常笑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便取笑道。
“可我取了不少钱……”常笑可怜兮兮地说。
他本来都做好了计划,喝完咖啡後再去餐厅吃饭,然後去看午夜场,为了给宁非庆祝生日,来之前他取了一大笔钱出来,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准备的钱完全没有派上用场。
“宇文俊,我失恋了……”
如果说来之前常笑是只活蹦乱跳的小老虎的话,此刻他就是只病殃殃的小猫了,听了他的话,宇文俊哧地一笑。
好像从头到尾你都没恋过吧?说是自作多情还差不多。
从咖啡厅出来,外面已是夜色阑珊,一路走来,常笑半句话都没有,两人默默走了一段路,常笑突然道:“宇文俊,我们去酒吧玩吧?”
宇文俊斜了他一眼。
“你会喝酒吗?”
“当然,喝东西谁不会?”
常笑理所当然的表情让宇文俊又起了扁他的冲动。
“我失恋了,与其在这里难受,倒不如去潇洒一番,宇文俊,我请你喝东西,别担心,我钱包里有不少钱。”
常笑拉著宇文俊顺著华街道走了一会儿,见拐角有家装潢雅致的酒吧,便闷头走了进去,宇文俊过惯了纸醉金迷的日子,这段时间一直没发泄,早憋得难受,哪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自然是跟进,两只菜鸟就这麽进了酒吧,谁也没去注意比起普通酒吧来,这家名叫蓝玫酒吧的装潢在苍茫夜色下泛出诡异的W丽,把进出客人的身影映得多了几分神秘。
既然来了自然要尽情享受才对,宇文俊跟电视上学著,要了个包间,常笑有点儿心疼钱,但刚才海口夸出去了,只能忍痛同意。
进来陪酒的是两个浓妆W抹的女孩,论姿色连给宇文俊那些侍妾提鞋都不配,不过男人在这种场合下自然不会去计较太多,他跟女孩们划拳拼酒,还不时在她们身上吃吃豆腐,玩得不亦乐乎。
常笑看到他放纵的样子,心里很不喜。
这人为了寻找失去的伴侣,越过千年阻隔来到这里,这样痴情的人怎麽可以跟别的女子随意厮混?
他凑到宇文俊身边说:“宇文俊,我们只是来喝酒,你不可以跟女生这样……唔……”
话没说完,就被宇文俊一杯酒递上前塞住了嘴巴。
“罗嗦,男人出来风流一下有什麽打紧?”
常笑被烈酒灌得一阵咳嗽,脸登时就红成了一片,陪酒女子见他是个雏儿,又眉清目秀的惹人爱怜,便有心捉弄他,左一杯右一杯的将酒灌下去,不多时常笑的醉意便涌了上来,他抬眼见宇文俊和另一个女孩已躺到沙发上,开始了火辣辣的具体行动,不由一阵脸热,推开粘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夺门逃了出去。
没料到常笑会临阵脱逃,宇文俊一愣,顾不得跟身下女子纠缠,匆匆理好上衣,追了出去。
常笑跑出酒吧没多远就被宇文俊拉住,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到身前,愠道:“怎麽回事?”
被灌了不少酒,常笑有些头重脚轻,他摇摇头道:“我要回去,那种地方我根本待不下去……”
“哈,一开始是谁吵著要来的?男人去了那种地方只会乐不思蜀,你倒好,跑得比兔子还快。”
常笑甩开宇文俊的牵制,大叫一声。
“那我现在後悔了好不好?我不是你,是个女人就要!”
一开始他是想去放纵一下的,可很快他便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适应那种感觉,跟自己不喜欢的人亲热,只让他感到恶心。
听了他语言不清的怒吼,宇文俊气急反笑。
“白痴!”
见常笑踉跄著向前走去,宇文俊正忖是否要跟他一起回去,正巧几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急匆匆从对面走来,其中一人正是宇文俊上在咖啡厅见到的那个纹身壮汉,他心念一动,见常笑已摇摇晃晃走出了一段路,便不再去追,反正没有他相陪,常笑一人也可以回家,要是再被人打劫,那只能说他倒霉。
那几个男人匆匆进了酒吧,穿走廊向後面走去,宇文俊远远跟著,酒吧里大家都只顾喝酒取乐,没人注意到他的跟随。
酒吧後门跟一间宽阔庭院连在一起,见门口有人把守,宇文俊便提气跃入院里,他的内力恢复了一两成,简单的腾跃倒难不住他。
几人进了屋内,宇文俊闪到一株观赏植物後掩住身形,只听一人问:“还没有结果?”
“卧龙帮的硬说我们黑吃黑,逼老大交出城外的地盘。”
“哼,我看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原来是小帮派在争地盘,宇文俊有些泄气,他正待离去,忽听里面一阵嘈杂叫骂声传来,但瞬间又归於沈寂,暗夜中隐有杀气逼近,果然下一刻便听到熟悉的轻响,宇文俊吃过那东西的亏,顿时热血沸腾,跃身奔了进去。
里面房间有数人中枪倒地,一人正将枪口对准坐在桌前的肥胖汉子头上,见宇文俊进来,立刻沈声道:“站住!”
宇文俊反道:“把枪给我,饶你一命!”
那人是受雇来狙杀谈判双方老大的杀手,他见宇文俊反抗,立刻眼露冷光,将枪口对准他,谁知电光一瞬,剧痛随冷风一齐逼近。
宇文俊跃身掠在他身旁,反手击碎了他的咽喉,跟著手一沈,将落下的手枪夺到手中。
除了那只小宠物,他对其他人通常都没什麽耐性。
那动作快似雀起鹘落,众人只觉眼前一,原本的持枪之人已倒在了地上。
这杀手在道上也算小有名气,居然毫无反抗便已毙命,他们甚至根本没看到宇文俊是如何出招,这人身形快似幽灵,杀人後面无表情立在那里,周身都浸满了死亡的气焰。
谈判一方的老大已然身亡,另一位刚才还被人用枪指著脑袋,若非宇文俊突然现身,只怕他现在也跟对手一起做伴去了,但见宇文俊长相普通,身手却犹如鬼魅,被他鹰隼般的利目所瞪,只觉阴冷杀气扑面逼来,心里惴惴不安,不知对方是何来头。
宇文俊扫了一眼房间,见前方是正门,杀手从正门进来,举手便猎杀了五人,一边老大已死,群龙无首,那些手下见了他的身手,无人敢动。
他来到那位惊魂不定的老大身边,道:“子弹。”
慑於宇文俊的威严,老大立刻回道:“这种杀手用的特殊子弹我们没有,不过如果是普通的枪支,倒可奉上。”
他摸不清宇文俊的底细,只怕他的杀气再招呼到自己头上,连忙摆手让手下将随身的枪支和配套的子弹递上,宇文俊伸手接了,将两只手枪放进口袋,转身便走,待到门口後,突然又回头问:“这里最出名的杀手名字!”
“死神。在杀手行中,他的酬金最高,如果你想找他,dream酒吧是他经常去的地方,老板奎叔是负责斡旋买卖的人。”
这老大在道上混了多年,大小场面也经历过不少,但在宇文俊面前,便如三岁幼童,被问到後,立刻便不由自主将所知道的和盘托出,最後还很体贴地告诉他去dream酒吧的路线。
对老大的表现很满意,宇文俊嘴角勾起微笑。
“我叫无常,冲你提供的消息,今後如果有买卖照应我,我打你七折。”
他说完便跃身出门,倏来倏去,已没了踪影,空气中那股窒息之感也随即消失,在场众人不由面面相觑,猜不出所谓无常是何方神圣。
宇文俊如此轻而易举便得到了梦寐之物,心里很是开心,他回到家,见房门已锁,便移开墙脚下一个盆,拿出备用钥匙开门进屋。
走进客厅,只见电脑开著,一人正背对著他在翻动抽屉里的东西。
听到响动,那人转过身来,待看到宇文俊,男生清秀的脸上露出惊慌。
“你是谁?”
宇文俊冷笑道:“你又是谁?”
“我…我叫秦采,是阿笑的朋友。”
被一对凌厉眼神盯住,男生立刻不由自主地答了话,明明对方才是不速之客,可他却先泄了底气。
宇文俊其实是认识秦采的,常笑曾给他看过自己的影集,里面放了不少秦采的照片。
很满意自己的震慑效果,宇文俊又向前逼近一步,淡淡道:“我是阿笑的室友。”
秦采有些不信,追问:“室友?怎麽我没听阿笑说起过你。”
本待不理会秦采的问题,不过想到要让那个小家夥撒谎,估计没戏,他不想多生事端,便随口说自己是在餐厅里跟常笑偶然相识,当时正在找房子,於是常笑便让他搬了进来,因为匆忙,连床都没买,在客厅睡沙发。
宇文俊这番话说得天衣无缝,听了他的解释,秦采彻底相信了。
“是这样啊,难怪阿笑都没跟我提起过,我刚才给他打电话,发现他喝了酒,有些不放心,所以就过来看看,顺便帮他整理一下房间,阿笑一向都很糊涂,东西也乱放,平时都是我帮他收拾……”
欲盖弥彰的说辞让宇文俊有些好笑,他未及弱冠便统领凌霄宫,阅人无数,秦采的慌张措辞自然瞒得过他,不过既与他无关,他也懒得多问。
秦采又罗嗦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待他走後,宇文俊打开方才被他翻动过的抽屉,里面的东西放得十分规整,看得出秦采翻动时相当小心,他推门进了卧室,见常笑窝在被里睡得正香,脸颊晕出淡淡的粉红,嘴角微翘,似乎在做好梦。
唉,这个小笨蛋对人毫不设防,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常笑因为醉酒,一直睡到日中午才醒,见他头发乱得像鸡窝,走路一路摇晃,在去厨房时还不小心撞到了门框上,宇文俊当时就笑了出来。
看来小家夥的霉运大部分都是自己造成的,不过他醉酒的样子还真蛮可爱,有机会再灌他喝酒。
在听宇文俊说起已跟秦采见过面,常笑很懊悔地说:“都是我的好朋友,我该给你们介绍的。”
“你介绍?你当时睡得比猪还香。”
被宇文俊讥讽,常笑不好意思地挠头笑起来。
吃完午饭,常笑打开电脑,喂小上和小下嗑了一会儿瓜子,又查看信件,见此情景,宇文俊忍不住道:“昨天我看到秦采动过你的电脑和抽屉。”
依宇文俊的个性,本不会多言,但这段时间他跟常笑同住,无形中已把常笑看成了自己的小宠物,所谓宠物,主人可以随便逗趣玩弄,但决不允许别人欺负他,他看得出以常笑的迷糊个性,决不会对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产生怀疑,所以便好意出言提醒。
常笑一愣,但随即笑道:“没什麽啦,我这里又没有什麽秘密……哎呀,糟糕!”
“怎麽?”
常笑挠挠头,为难道:“我隐瞒了你的事,回头一定会被芹菜骂啦,我得想个借口才行……”
“不必担心,昨晚我都解释过了。”
听了宇文俊编的措辞,常笑一脸感激的连连点头。
“宇文俊,你好善解人意啊。”
宇文俊气的把头转到了一边。
他怎麽养了这麽一个大脑缺根筋的小笨蛋!他那不叫善解人意,而叫自我保护啊。
傍晚待常笑出去打工後,宇文俊做了易容,昨晚那张面容大家都看到了,所以他便做了简单修整,反正普通人的模样看起来都差不多。
易完容,他拿了那支有子弹的手枪,坐计程车去郊外练习枪法,去育英孤儿院时他曾留意过郊外环境,出市不久有座山丘,那里僻静荒凉,鲜有人迹,正适合练枪。
对宇文俊来说,枪支虽然是现代化武器,但构造跟古代的暗器机关相似,区别只是更加精密而已,他在器械方面颇有天分,不过几个小时,手枪的用法技巧已让他摸得非常娴熟了。
宇文俊之所以对枪支感兴趣,不仅因为他曾吃过暗亏,更主要的是用枪不需要内力,他内力尚未完全恢复,用枪做事,自然就事半功倍,至於做什麽事,自然就是杀手了。
杀手这一行,从古到今都是很赚钱的行业,宇文俊却有种英雄末路的感觉,他堂堂凌霄宫宫主在这里居然沦落到做杀手,说来都拜那个该死的男人所赐。
临走时,宇文俊将远一条迎风飞扬的柳枝挥枪击下,他邃无波的眼瞳在暗夜里闪过冷光。
宇文,最後一颗子弹我会留给你!
宇文俊回到家,一进门就见常笑正蜷坐在沙发上一脸沮丧。
看样子是又被人炒了,这家老板看似挺沈得住气,居然雇了常笑一个月,前几天小家夥还在为此兴奋呢,没想到最後还是被炒。
宇文俊上前揉了下常笑的头发。
通常小动物心情差时,捋捋毛会让他们开心一些。
“工作没了就再找,这不是你一向的作风吗?”
小宠物的发质不错,柔柔软软的,而且还总是蓬松成草窝状,让他每看到,都忍不住揉搓一番。
常笑本来低垂的头又向下低了几分,停了好久,才用比蚊子声大不了多少的声调道:“宇文俊,我失恋了。”
也亏得宇文俊听力极佳,总算听到了常笑的蚊子叫,不过听到不等於听懂。
“失恋?好像昨天你已经失恋过一了……”
常笑抬起头,可怜巴巴地道:“可是这是失业加失恋,宇文俊,我又被人炒了……”
“对你来说,这不就是家常便饭嘛,反正你早就习惯了。”
宇文俊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去洗手间将假面洗掉,又将顺路从便利店买回来的速食摆开,边吃边听常笑唠叨。
虽然被炒了,不过老板给了常笑一个月的薪水,这对於屡遭被炒的人来说,算是优等待遇了,所以他当时的心情还不算太糟。
谁知他在回家的路上,看到宁非跟一大帮朋友从一家餐厅出来,还在大家的哄闹下和凌雪打kiss,看到他们那麽亲热,常笑才会大受打击。
宇文俊听完,呷了口杯里的红茶,问:“祭祀?这里也有祭祀吗?”
常笑瞪大眼睛想了半天,突然扑哧一笑。
“宇文俊,你好老土,是kiss,不是祭祀,就是接……吻的意思啦,改天教你学英文吧,否则你这半文盲一定会被社会淘汰的……”
宇文俊的误会让常笑本来郁闷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他突然很庆幸那晚将宇文俊捡回家,如果没有他,自己一个人恐怕要伤心好久。
唉,要是他一直都不走就好了,有个身手不凡的人义务给自己当保镖,连晚上睡觉都比较香甜……
看到常笑两眼微弯成新月状,一脸的忍俊不禁,宇文俊不由怒哼一声。
看来他真是太纵容常笑了,才会让他这麽没有大小尊卑,不过看他那可爱模样,又舍不得去骂他。
他只能反讥一句。
“宁非没选错,换了是我,也会那麽选的。”
一句话将常笑脸上好不容易聚成的笑容又都打了回去,他挠了下蓬松的秀发,嘟囔道:“我真的那麽差吗?”
见小家夥萎靡不振,宇文俊索性坐到他身旁,道:“要我教你吗?”
“嗯?”
“教你如何把宁非追到手!”
常笑眼睛一亮,马上往宇文俊面前凑了凑。
“可以吗?怎麽追?”
宇文俊托起常笑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
不可否认,常笑长得很秀气,五官也精致柔和,微翘的嘴唇和脸颊上的浅浅酒窝,再配上那一头蓬松秀发,给人一种很可爱悦目的感觉,但跟凌雪是没法比的,常笑也许可以引起别人的关爱,却触不到人的欲望,那种像凌雪那样香甜性感得令人想要去征服的欲望。
“你知道为什麽宁非会选择凌雪?”
常笑被宇文俊那对邃明亮的双瞳盯得有些羞怯,他垂下眼帘,结结巴巴地说道:“因为他们门当户对,凌雪又那麽漂亮……”
“那只是其一,还有,她比你有自信,有魅力,又懂得如何卖弄她的娇媚,你没发现她全身都充满了诱惑吗?而且,她的床上功夫一定很好……”
常笑的脸立刻红如番茄,用力摇头,嗫嚅道:“宇文俊,你不要乱说话,再说我是男生,根本没法跟女生比魅力,更不用说娇媚了……”
“哼,那女子可不像看上去那麽纯真,别被她的外表骗了,若说娇媚,那不分男女,你想不想知道如何让一个男人乖乖向你俯首称臣?”
宇文俊的话语充满了诱惑和冷魅,令常笑不由自主将眼神又重新移到他的脸上,那脸上流动著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他突然间心跳骤剧,他定定地看著宇文俊那暗无边的黑眸,竟再也游离不开。
宇文俊很满意这个效果,他阅人无数,对魅功了如指掌,那些常游间的情场中人也未必能挡得过他的攻势,更何况是常笑这种未经人事的青涩少年。
“你自己经常做吗?”
“啊?”
见小家夥发愣,宇文俊有些不耐烦。
“男人总是要发泄的,你多长时间做一?”
这才明白宇文俊的话,常笑脸颊更红,声音更小。
“没……没……”
“这有什麽好害羞的?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的技术不怎麽样!”
若论长相魅力抑或长,常笑连给宇文俊做小厮的资格都没有,可他却有一样凌霄宫里无人能敌的本事,那就是可以在宇文俊面前畅所欲言,毫不做作,但只这一点,就足可以吸引住宇文俊了。
见常笑大大的眼睛里蒙上层淡淡的水雾,呼吸急促,脸庞绯红,一副恍惚失神的模样,宇文俊突觉腹下发热,他忍不住凑上去将吻轻轻落在常笑微张的双唇上,出乎意料的,那唇竟然柔软温润,宇文俊哪里还能再忍耐得住,他跟著便将舌探了进去。
常笑的软舌竟跟主人一样迷糊,有些不知所措,却依然乖乖服从宇文俊的动作,颤巍巍地任由他掠取挑逗,那青涩的反应让宇文俊有些心软,他避开一向任性妄为的暴力索取,而是轻柔地缠著常笑的舌尖,一点一点挑逗他的感官。
小宠物看来很胆小,要温柔一点儿,吓坏了就不好了。
“是不是很舒服?”
宇文俊一边吻著,一边轻声细语,常笑早就沈浸在他的热情中,只是茫然地点了下头。
“记得下也这样去挑逗宁非,我保证他只要尝过一,就绝不会再将你放开。”
“嗯……”
迷糊中并不太清楚宇文俊在说什麽,常笑只觉此刻全身都陷进了欲望的情潮中,这是种他从未经受过的感觉,一种可以将他拉进地狱的兴奋情感。
茫然失神中,只觉被人抱起放到了床上,那个吻不断紧随著他,而腰身及臀部也被人轻柔的爱抚著,常笑轻轻蹙起了眉,随著宇文俊的动作发出时轻时重的呻吟。
上衣被褪了下来,常笑光滑细腻的肌肤让宇文俊颇为惊讶,看不出这个清纯少年还有如此诱人风情,他将吻落在肌肤上,便如在亲吻一卷精丝软缎,跟著又将常笑的腰带解开,将手探了进去。
“呃……”
灭顶的兴奋突然冲了上来,感到分身被紧紧握住,常笑的眉头猛地蹙起,睁大了迷蒙的双眼。
灯光下宇文俊流动著激情的眼神在他周身不断逡巡,那眼神让他心里一颤,宇文俊的抚摸在欲望作用下不自觉变得暴力了些,微微的触痛刺激到常笑久远的记忆,他突然对这种接触感到莫名的厌恶。
“放开我!”
见常笑要撑身坐起,宇文俊忙按住他,温言道:“别担心,过会儿我会轻一点儿的。”
看到小家夥眼里的惊慌光芒,宇文俊只道他是初无经验,所以便如此安慰,岂料常笑却挣扎得愈加激烈,手脚并用,拼死地推他,宇文俊不妨,上身被常笑连著拍打了几下,虽然不痛,但提起的兴致却淡了下来。
“老实一点儿!”
以宇文俊以前的身份地位,别人对他谄媚殷勤还来不及,哪会抗拒?更何况他此刻情欲高涨,也不想停下,他抓住常笑的手将它按向头顶,柔声劝道:“你刚才不是也很开心吗?接下来还有更开心的,乖乖的听话……”
“放开我,放开我,坏蛋!……”
常笑大叫著,一屈腿撞到了宇文俊的腹上,轻微的撞痛激起了宇文俊的戾气,让他平时对常笑的那点儿怜惜之情完全消失贻尽。
他按住常笑手腕的力量加剧,在看到对方眼中流露出的痛楚後,方冷笑道:“装什麽清高?你刚才不是也叫得蛮开心吗?”
不理会宇文俊的讥讽,常笑只是拼力挣扎,没想到小家夥疯起来也有点儿小力气,宇文俊不用武功,竟有些制他不住,他本可以给常笑点穴,但想到和一个毫无知觉的人做,又觉无趣。
於是他伏在常笑身上,按住他的手脚,也不管他的剧烈反抗,将吻重又落下,纠缠中,常笑的裤子被扯了下来,宇文俊将那颤抖的欲望捋在手中,哼道:“看来你的身体要诚实得多。”
常笑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瞳仁瞬间扩得老大,挣扎得愈发疯狂,宇文俊只觉嘴角一痛,伸手摸去,见有血珠渗出,不由勃然大怒,甩手便打了过去。
常笑被他打得摔到了一边,脸颊立刻便肿了起来,不过手脚暂时获得自由,他连忙挣扎著向後躲避,慌乱中额头又重重撞在床头上,痛得他抱住头将身子蜷起继续向後缩,眼里闪动出惊慌无助的光芒。
“走开走开!”
被咬破嘴唇,宇文俊本来的热情早化作一腔怒火,气哼道:“不识相的东西!”
身子一探,本待揪住常笑再给他几巴掌以示惩戒,却见他全身颤抖著缩在床头,口中还呓语连声,宇文俊微一犹豫,上前抓住常笑的肩头,叫道:“阿笑!”
“求求你,放了我,我以後都会听话的……”
常笑眼眶里一片通红,不断射出疯狂惊恐的光芒,清秀的脸盘因恐惧而痛苦地扭曲著,全身颤抖得像发狂的小兽,宇文俊见状,心里疑惑大起。
小家夥这副模样不像是单纯避讳情事,而是在极度恐惧某些东西。
“阿笑!”
常笑不理,只是拚命躲避宇文俊的触摸,宇文俊空有一身武功,却对疯狂的人束手无策,他无法,只好伸手点在常笑的肋下,见他轻吐一口气软倒下来,这才伸手将他抱住。
被点了穴的人不再反抗,却只是不断低语哀求。
“放了我好吗?我以後会乖的,放了我……”
常笑哀哀的模样像只小动物般瘦小无助,这让宇文俊原本的怒火突然熄了下来,他有些心疼,犹豫了一下,将常笑搂进怀里躺下来,不断安抚他。
“没事了,没事了。”
就这样,凌霄宫宫主宇文俊生平头一求欢不成,反而给人当了一晚上的免费抱枕。
常笑醒来时已近中午,他呆呆地平躺在床上,任由窗外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感受不到其中的温暖,他以为时间已让自己得到了救赎,可结果还是和那缕希望的阳光擦肩而过。
宇文俊是魔鬼,毫不留情地夺走了他唯一的自尊,也夺走了他的灵魂,可他昨晚居然还庆幸遇到了这个人……
“醒了?”
低沈的问候让常笑抬起眼帘,当看到宇文俊冷峻的脸庞凑在自己面前时,他立刻怒从心起.甩手便是一巴掌。
啪!
两人离得很近,宇文俊又没想到平时乖乖的小宠物会突然这麽暴力,他被结结实实地拍了一巴掌,虽然虚弱无力的拍打并没带来疼痛,却让他愠恼之极。
昨晚他给人免费当抱枕兼保姆,小家夥大呼小叫折腾了一晚上,害得他整晚都没入眠,好不容易在凌晨眯了一觉,刚才又跑出去为他买便当,谁知换来的居然是一巴掌。
宇文俊做事从来任意妄为,没想到生平头一做好事,小宠物居然不领情。
不识相的宠物留他做甚?
宇文俊眼神一冷,挥起手掌便欲击下,但看到常笑红肿不堪的脸颊时,心里突然一软,抬起的手不由自主又放了下来。
想起自己昨晚恼怒之下的暴力,常笑也算吃了苦头,再看看他脑门上的撞伤还有满脸的惊恐,那追命一掌便怎麽都拍不下去了。
算了,昨晚也都教训过了,小宠物都是很弱的,要真打死就没意思了。
他把手按在常笑肩上,冷声道:“从来没人打过我还能活在这世上,我这看在你曾救过我,放你一……”
冷冷的威胁没起到半点儿作用,常笑拚力推开宇文俊的压制,用怨毒憎恶的眼神盯住他,大声叫道:“我当初就不该救你,你这个魔鬼,居然恩将仇报,这样对我,你一定会遭报应的,一定会……”
宇文俊很想将张牙舞爪的小家夥按在床上狠狠甩他一顿鞭子。
他在心里拼命提醒自己冷静,不必跟白痴小宠物一般见识,可常笑这般模样却让他很挫败,多少人以得到他的临幸而引以为荣,现在他却被常笑骂得像采淫贼。
他冷笑道:“哼,昨晚是谁一开始开心的不得了?现在居然在这里装清高……”
“你混蛋!变态!魔鬼!禽兽!”
骂得还真直接。
他要是被气死了,一定拉小家夥做垫背!
宇文俊冷笑回道:“挺精神的嘛,你也不想想,我如果真要了你,你现在还能有力气骂人?”
常笑一愣,这才发觉自己身上似乎并没有不适的感觉,原以为宇文俊已经得手,所以才会那麽气愤,现在看来又不像……
可是,昨晚的事为什麽他都没印象?难道是昏倒了?就像那一……
一直不敢忆起的往事突然浮上脑海,常笑的脸色立刻白了下来,怕他又发飙,宇文俊连忙伸手拍拍他那边没肿的脸颊。
“喂,我昨晚什麽都没做,因为我没有奸尸的嗜好,你要是回神了,就去吃饭。”
宇文俊说完就去了客厅,常笑却独自愣了好一会儿,在发现自己真的没被侵犯後,这才长舒了口气,闭著眼,又倒回了床上。
他定了定神,这才换好衣服去客厅,宇文俊正在看电视,他瞥了常笑一眼,小东西神色疲惫,脸颊和额头都红肿著,一对上自己的目光,就立刻慌张地移开了眼神,看来昨晚的事对他打击不小。
难道跟自己做就那麽吃亏?
宇文俊心里忿忿不已。
“饭我都买回来了,想吃就吃。”
宇文俊一推放在桌上的便当,常笑看来是饿了,去洗漱了一下,便过来飞快地拿起便当,然後坐到了离宇文俊最远的一个沙发上,闷头吃饭,被他这举动弄得又好气又好笑,宇文俊关了电视,懒洋洋地道:“昨晚只是个意外,以後不会了,你不必像躲瘟疫那样躲我。”
常笑偷偷看了宇文俊一眼,又垂下眼帘,低声嘟囔道:“谁知道你会不会又兽性大发?……”
“可你一开始也享受了不是吗?”
被宇文俊反问,常笑脸有些发红,他嗫嚅道:“那是你诱惑我的……”
那的确是种诱人的享受,如果没有以前那段恶梦,他想自己也许不会那麽抗拒。
可是他明明喜欢的是宁非,怎麽可能跟才认识不久的人那麽亲热?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宇文俊不好,诱他犯罪……
要不跟他划清界限,赶他出去?可是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自己那样做,是不是太绝情?
想到这里,常笑便取来纸笔,放到宇文俊面前,然後又噌的蹿回原来坐的位置上,宇文俊被他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
“做什麽?”
“你写个保证书,保证今後类似的事情决不发生!”
宇文俊脸一沈。
他在江湖上虽然算不上是名士侠客,但说话一向一言九鼎,今天居然被个笨蛋宠物质疑。
见他变脸,常笑立刻蹿到了门口,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看小家夥紧贴房门,大大的眼睛紧张的盯住自己,宇文俊有些哭笑不得,他随手将身旁一本杂志扔到茶几上。
“我保证不会再做强人所难的事,信不信由你。”
杂志封面刊登著傅青丝在服装展示会上的摄影,常笑看看杂志,又狐疑地看向宇文俊,不明白他的用意。
宇文俊瞥了小呆瓜一眼。
“你认为你跟傅青丝相比,哪个更出色?”
“那还用说?当然是傅青丝了,他是我的偶像。”
“所以,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选择他,而非阁下吧?”
常笑愣了半响,突然失声叫道:“啊,你的情人不会是指他……傅青丝?可是,傅青丝好像是有情人的,你要横刀夺爱……”
宇文俊给了常笑一记眼刀。
“横刀夺爱的是宇文!如果我不是受了伤,早就带青丝回去了!”
这个事实把常笑震得半天没回过神来,等他反应过来,想向宇文俊问清楚时,後者已离开了。
宇文俊出门後,先去城郊空山上练习枪法,然後取了常笑为自己存的那笔钱,照那名老大的指点,来到dream酒吧,他随便点了杯酒,坐在吧台前边喝边观察里面的酒客,老板奎叔是个四十上下的男子,气质文雅,走路带点儿跛脚,所以他大多时候都在吧台里擦拭酒杯,好像那些酒杯在他眼里,都是价值连城的玉器一般。
“朋友有些面生,是头一来吧?”
听了奎叔的招呼,宇文俊一笑,他戴了面具的笑脸在灯光下显得十分诡异。
“今天是头一,不过以後我会常来,你可以叫我无常,因为我是负责专门替人索命的,告诉死神,让他三天内离开此地,否则,我头一个要索的就是他的命!”
奎叔愕然抬头,宇文俊已放下了喝干的酒杯,转身走了出去。
宇文俊坐计程车来到蓝玫酒吧,酒吧里一派祥和,完全看不出这里曾发生过流血事件。
见他出手阔绰,陪酒女郎自然服侍得迎合周到,让他尽情享受了一番,等回到家里,已是夜,常笑早已睡下,被开门声惊醒,跑出来,在闻到他一身酒气香水气後,常笑气得眉头用力皱了皱,但怕引火上身,便没敢多话。
因为宇文俊的暴行,常笑对他有了戒备,之後见他不断出入那种地方,只小心翼翼地劝过一,在被宇文俊一句关你何事的话顶回去後,小家夥便气得再也不说了。
他本来很为宇文俊为追情人而穿越时空的壮举感动,但现在却觉得他这个人越来越难以捉摸,他觉得宇文俊根本就不喜欢傅青丝,如果真喜欢一个人,怎麽可能去跟别的女人鬼混?
其实常笑有些冤枉宇文俊了,宇文俊虽然经常出入酒吧,但除了偶尔找女人外,大多数是去寻觅猎物的,因为之前他对奎叔下的通牒,死神杀手很快便找上了他,这正是宇文俊的目的,用狙杀死神来打出自己的招牌。
死神的确是个好猎手,但可惜他遇上的是宇文俊,他的反应灵敏程度虽出类拔萃,却始终无法跟修炼过内功的高手相比,宇文俊轻易杀了那人,并在他身旁写了两个字──无常。
相信不用多久,道上的人就会忘了这个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死神,而只知道无常了。
常笑对宇文俊的戒备不到一个周就烟消云散了,其中一半原因是因为他的神经大条,另一半是他上周末买的六盒彩居然中了个末奖,这是他这辈子头一中奖,虽然不过区区几百块,却足以让小家夥兴奋的了,所以之前那点不愉快便被他抛之脑後。
当晚,常笑拿著彩票在客厅兴奋地直转圈。
“果然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啊,难道这预示著我即将转运?”
见小家夥开心的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宇文俊忍不住问:“宁非和钱,你选哪一样?”
“当然是选钱了,要说宁学长的出身学识,我开法拉利都追不上,与其为强求一些根本得不到的东西而痛苦,还不如选择可以及时抓到手的,不过,如果有一天,我也成了有钱人,那我一定会去追他的!”
小宠物似乎变得聪明点儿。
“宇文俊宇文俊,今晚你想吃什麽?我请客,不过不要点太贵的,下周我要去婕绿斯面试,想买套好西服……”
婕绿斯集团是具有相当规模的化妆品公司,薪水福利都很好,这招聘,报名的光是常笑这一系就有几十人,他本来不太抱什麽希望,但没想到竟会收到面试通知,光这一点就够他激动的了。
看到常笑因兴奋而涨红的脸颊,宇文俊竟不忍去说那些打击他的话。
杀了死神之後,宇文俊就接替他跟负责斡旋的奎叔进行交易,他刚接了笔买卖,跟对方的佣金相比,常笑的那几百块连零头都算不上。
於是他道:“我找了份工作,今晚我请你好了。”
“你找到工作了?是什麽工?”
常笑很夸张地瞪大了眼睛。
“在一个武场教人打拳。”
常笑没怀疑这个随口编来的理由,他很开心地说:“好啊好啊,那就更要庆祝一下了,再叫上芹菜……”
宇文俊不喜欢秦采,他立刻道:“就我们两人好了,我不习惯跟陌生人共餐,回头你再另约他吧,还有,中奖的事不要跟他说。”
“为什麽?”
“你只管听著就是了。”
“噢。”
了解宇文俊的脾气,常笑没再多问,他把注意力移到了折幸运星上。
见常笑盘腿低著头专心折纸的模样,宇文俊的眼神不由落在了他那纤柔白皙的颈,再往上看,小巧有致的双唇轻轻抿起,浓密睫毛垂成扇形,看上去似乎比青丝还要有味道……
这个想法让宇文俊哑然失笑。
莫说论长相常笑跟青丝相差太远,便是举手投足的风情,常笑也是仰不可及的,他怎麽会认为小宠物比青丝更耐看?
一想起那张秀美容颜,宇文俊本来游离在唇间的一丝浅笑顿时掩了下去,即而浮上的是阴冷的嘲笑。
青丝是他放在空中的纸鸢,让他飞了这麽久,现在,也该到收线的时候了。
晚上宇文俊把常笑带到一家五星级酒店吃饭,他这段时间已经把市里消遣娱乐的地方混得很熟,见他点的都是高档的鲍鱼海鲜,常笑很心疼,连连劝阻,宇文俊却白了他一眼道:“罗嗦什麽,是我掏钱。”
“可是实在太贵了,外面的大排档十块钱,已经可以吃得很饱了……”
对於常笑的小声嘟囔,宇文俊只当听不见。
小宠物过惯了清贫日子,没必要跟他较真儿。
常笑说归说,吃起来可一点儿都不含糊,毕竟对一个穷大学生来说,这样的美食平时是可望不可及的,看著小家夥一脸幸福地享受美食,宇文俊心里某柔软了下来,他从未见过像常笑这样毫不做作的笑容,什麽事情,从他的眼里便会看到其心里,小宠物是有些傻气,有些小笨,但却不会对自己抱有什麽心机。
既然小东西喜欢,那以後就多带他来好了。
晚饭本来吃得很开心,可惜半路服务生来上菜时,宇文俊无意中看到雅间外傅青丝和宇文碰巧走过,他脸色立刻阴沈了下来,握在手里的酒杯被他捏得粉碎。
啪哒……
被宇文俊身上散出的凌厉杀气震住,常笑的手不由自主地一颤,筷子落到了地上。
他突然想起前不久宇文俊也是看到青丝後大为失态的,可是看到了情人,为什麽不去相认?反而满身杀气?难道他的杀气是冲著……
“阿笑,你在想什麽?连筷子掉了都不知道。”
一双新筷子塞进了常笑的手里,抬头看到宇文俊平静如水的神情,常笑一时间错以为刚才那张冷漠阴沈的表情是自己看了眼。
见小家夥一脸惊慌,宇文俊就知道是自己方才没压住心里的怒火,露了行藏,他将放在自己面前的醋蟹夹给常笑,将话岔了开。
周末宇文俊被常笑拉去了育英孤儿院,然後又毫不例外的被一群小毛头围攻。因为中了彩券,常笑给大家买的糖果比平时都丰盛,但在去苏院长的办公室时,他特意绕了路,宇文俊知道他是在躲避那间旧屋,却没有点破。
下午逛商场,宇文俊为自己买了支手机,在这里好像寸步都离不开这个小机器,然後又帮常笑选购面试的服装,他见常笑在价钱上犹豫不决,便自作主张替他选了两套高档西装,并付了钱,常笑哪里肯接受,直到宇文俊说这算是房租,他才接了下来,还不过意地说回头请他吃饭,算作回礼。
小宠物善良的让人想不欺负他都不行,有心想教他一些拳脚防身,但想想他的天赋,宇文俊便偃旗息鼓了。
转念一想,傻人自有傻福,哪用他来多事?等他杀了宇文,便带青丝回去,常笑不过是个养来逗趣的小东西,何必把心思在他身上?
常笑面试那天,提前半小时就进了婕绿斯集团的大厦,面试会场设在大厦十楼,见来面试的足有一百多人,而他报名的管理系只有三个名额,常笑本来撑起的信心就开始动摇,他本来是想叫芹菜或宇文俊一起来打打气的,可前者几天前发烧,根本没精神陪他,後者又说有事要做,不能陪他,害得他只能独自面对了。
面试还没开始,常笑坐在一堆人之中,闻著周围浓郁的的香水气,又听到有窃窃私语说内定人选的事,想想自己没戏,便起身跑到了外面的阳台上吹风。
“喂,你好像一点儿都不紧张啊。”
一个身穿酒红西服的年轻男子也跟著常笑一起来到了阳台,常笑见他跟自己差不多年纪,手里还拿著履历书,便猜他也是来面试的应届生,道:“一开始很紧张,不过看看大家的样子,就好多了。”
男子奇道:“原来你有门路?”
“恰恰相反,我想自己一定会被踢出局,所以自然也没什麽好紧张的啦。”
男子儒雅的脸上露出温温的笑,说:“我可以看一下你的履历吗?”
他翻开常笑递过来的履历。
“噢,原来你叫常笑,我见你有些面熟,还以为我们以前曾在哪里见过。”
常笑打量了一下男子,比起来应聘的学生,这个人多了份笃定沈稳,还隐然透出一种威严,常笑看著他俊朗的脸庞,突然升起一种亲切感,他不由自主微点了下头。
“我经常在咖啡厅打工,说不定你是去喝咖啡的客人呢。”
这也许是唯一的解释了。
男子笑了笑,却没有去纠正──他讨厌咖啡,所以从不进咖啡厅。
常笑却突然兴奋起来,他凑上前问:“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不是这的主考官?能不能给透露一下询问的内容?”
现在大型会社招聘,经常会让主考官扮成应聘人的样子暗地观察,然後从中选出优秀的人材,常笑见男子威仪不凡,便如是猜想。
男子笑了起来,他将履历还给常笑道:“我叫应旭,不是主考官,怎麽?你很想进这家公司?”
“当然很想进了,因为薪水好,福利又好,还有住房津贴,各种假期呀……”
应旭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人的理由还真够现实的。
清脆的手机铃打断了常笑的话,他见是秦采,接通後忙道:“芹菜,我马上要面试,回头再跟你聊。”
秦采的声音很急。
“我刚刚才听说你是去婕绿斯面试?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跟我讲?”
“前几天我有跟你打过招呼啊,可能当时你正发烧,没注意到吧?”
“阿笑,你听我说,不要去婕绿斯面试,化妆品的工作不适合你。”
“只要赚钱就适合了,回头再跟你联系,就这样。”
生怕秦采再罗嗦,常笑说完後立马就挂了电话并关了电源,他回过头,这才发现应旭已经离开了。
常笑的编号被安排在最後几名,负责面试的有三位考官,主考的是一位瘦瘦的中年男人,叫孙钱,他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了几个问题,就让常笑出去了,走廊里的应聘生大都已离去,常笑料想没戏,便跑到阳台上给宇文俊发邮件,想约他一起吃午饭,宇文俊的手机才买不久,还不会送发邮件,不过看倒是没问题。
谁知邮件送出去没多久,宇文俊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他就在附近,让常笑等他。
常笑乘电梯出了大楼,忽见孙钱正站在一辆车前跟应旭说话,见他出来,应旭快步走了过来。
“常笑,记得来复试。”
啊……
似乎没听懂,常笑张大了嘴巴,孙钱却显得很为难。
“董事长,这……”
“董…事…长……”
常笑呆愣地重复了一下孙钱的话,应旭却是一笑。
“怎麽?我不像董事长吗?虽然我并不是主考。”
被应旭看著,常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过他立刻就抓到了话的重点,对方是不是董事长无所谓,只要能让他进这家公司,他将来稳定的薪水生涯就有了保证。
“呵呵,我不知道婕绿斯的董事长会这麽年轻……你说我可以来复试,就是说我的初试通过了?董事长,谢谢你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努力做事的。”
来应聘居然不知道公司董事的名字,看来常笑一开始就对能被录取不抱什麽希望吧。
其实就在刚才阳台偶遇时,应旭已经决定要录取常笑了。
如果他弟弟还活著的话,应该也有常笑这个岁数了,他们笑起来很像,一副小动物般温温无害的模样,只是常笑看起来比他弟弟要健康得多。
不过应旭还是板著脸道:“我只说让你来复试,还没说正式录取你。”
“知道知道,我会努力的,争取一定通过复试。”
目送常笑离开,应旭微笑的脸庞趋於凝重,他转身欲要上车,跟在他身後的孙钱突然道:“董事长,这……常笑的学历,成绩都很一般,而且专业也不对口,不符合我们公司招聘的要求,如果选他复试,对其他的应聘者不太公平……”
“我看他很有活力,可以让他试试。”
应旭说完後就上了车,没看到孙钱眼里一闪而过的阴霾。
常笑走不多远,就看到宇文俊立在街头的拐角,他忙奔过去,指著刚才应旭和孙钱所站的位置道:“宇文俊,你看到刚才那个人了吗?他就是婕绿斯集团的董事长啊,跟在他身边的人是面试的考官,他们说让我等通知去复试呢。”
其实不用常笑说,宇文俊也早把刚才那一幕看在了眼里。
他上午去了dream酒吧,收了佣金,想起常笑面试的事,便坐车赶过来。
“那个人很年轻。”
“是啊,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可人家是董事,我却只是个穷学生……宇文俊,今晚我们再去庆贺吧,我发现自己正在转运哩,自从你来後,我就好运连连,你是我的幸运使者哦。”
宇文俊瞥了一眼身边眉飞色舞的小宠物
似乎不久前他还被骂了个狗血喷头,结果没几天,他又从魔鬼禽兽级别一跃升到了幸运使者。
晚上两人买了不少菜回家,因为常笑不舍得出去吃,又不好意思总让宇文俊出钱,结果最後改为在家里庆祝。
席间开了几瓶啤酒,这种低度酒对宇文俊来说是小儿科,但常笑只喝了几杯就醉倒了,趴在沙发上动也不动,最後还是宇文俊将他抱进了卧室的床上,看到常笑因为醉酒而绯红的脸颊,宇文俊心里一动,忍不住低头将吻轻轻落在那微张的双唇上。
要轻一点儿,上自己说过不会再勉强阿笑的,身为一宫之主,可不能食言而肥。
虽说如此,吻一旦落下便很难收回,宇文俊用舌尖挑逗著常笑的唇齿,直到对方的轻微呻吟传出,他才惊然回神,忙松开常笑,快步出了房间。
这段时间他没断过女人啊,怎麽会控制不住自己?还是上没有尝到常笑的味道,所以才会对他有欲望。
有些心气不顺的人只好半夜跑到蓝玫酒吧,又尽情享受了一番才算作罢,在发泄完後,宇文俊突然想到,他的武功已恢复了五六成,有足够能力带青丝回去了,风筝放得太久,他已失去了继续玩下去的耐心。
折腾了整整一个春宵,到凌晨宇文俊才将玩伴遣走,他独自睡在贵宾包间里,直到午後才起身。
宇文俊出了酒吧,坐上计程车想随便逛逛,在等红绿灯时,无意向外望了一眼,突然看到秦采坐在街旁咖啡厅的靠窗座位上,和一个人交谈,那个人他记得,是曾给常笑面试的孙钱。
不明白秦采怎麽会跟婕绿斯的人一起喝咖啡,宇文俊心里一动,让计程车停到旁边的车位上等待,过了十几分锺,才见秦采和孙钱一前一後走出来,然後分道扬镳。
宇文俊付了司机车钱,下了车,几步追上秦采,把他叫住。
秦采闻声回头,见对方相貌有些熟悉,却又不太敢认,迟疑道:“你……”
上两人见面时,宇文俊的易容跟现在稍有不同,他随口道:“我是阿笑的室友,上我们在他家里见过面。”
感觉似乎不太一样,不过秦采没去多想,他笑道:“我记起来了,这麽巧。”
两人并肩前行,秦采问:“跟阿笑住得习惯吗?他是天生的马大哈,又总是霉运缠身,一直都没人喜欢接近他。”
“我这个人命很硬,倒没觉得跟阿笑在一起有什麽不妥,秦采,既然你也这样想,为什麽还跟他做朋友?”
“呵呵,我们是在孤儿院里认识的,小孩子懂得什麽啊,等大了以後,都是多年的朋友了,难道会为了些无稽之谈弃友吗?你别看阿笑现在很老实的样子,他小时候可顽皮得像只猴子,总是被老师关小黑屋……”
突然想起那间废弃的小屋,宇文俊问:“你说的黑屋,可是孤儿院後院的那个小屋?”
秦采想了想才道:“是啊,阿笑以前经常被关在那里,不过後来有一,他被关了整整一天一夜,又没吃饭,等被发现时,已经虚脱了,之後在医院住了一个多周才回来,那位老师因此离职,小屋也废弃了,阿笑的性格也从此沈静了很多,我个人认为他还是安静老实一点儿比较可爱……”
宇文俊皱皱眉,他觉得实情并非这麽简单,但看秦采的样子,似乎并不知情。
当晚宇文俊随意向常笑问起秦采是否认识婕绿斯的高级职员,结果当场就被常笑嘲笑了回去,说秦采如果认识那里面的人,早就第一个去报名面试了,哪会为找工作奔波。
婕绿斯的通知很快就来了,却将常笑兴奋的心情降到了最底层,因为信里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以常笑的经验学历不适合这的招聘范围,所以很遗憾他没有通过初试。
还有什麽比有了希望之後又重归失望更让人沮丧的?当时常笑看完信,就缩到了沙发上半天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久才嘟囔了一句。
“原来那天应董事长都是随便说说的……”
宇文俊心里疑惑大起,他看得出应旭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又想起那天秦采跟孙钱的会面,便知其中必有古怪。
不过宇文俊并没有去追查,他的心思现在都放在狙杀宇文上,因为三日後的正午,宇文跟傅青丝会去为擎风业下新开张的商场剪彩,届时会有很多人出席,他准备在那日动手。
没人敢跟他宇文俊抢东西,既然敢做,那就要有赌命的勇气,宇文是个人物,可偏偏要跟他争情人,那就只能有一条路可走──死路。
想像著宇文在青丝面前血溅当场的样子,宇文俊心情便由衷地愉快,他喜欢看到那张秀美绝伦的脸上露出伤心,决绝,和无望,他要用血让青丝明白,他是属於自己的,而不是那个宇文!
宇文俊摇著手中坠著五彩丝线的玉环,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
以常笑百打不倒的小强精神,很快就从挫折中振作了起来,之後他打电话给应旭,想问一下自己被刷下来的原因,可连人家秘书的声音还没听到,就被挂了电话,他便懒得再问了,开始计划著去别的公司面试。
这天宇文俊去那家要开张的商场附近查探地形,下午回家後,意外发现常笑已先回来了,想到手枪就藏在沙发座垫下,他心里一惊,但见常笑除了有些精神不振外,神色平常,似乎并没发现。
“别难过了,找工作可以慢慢来,要不你拜托一下宁非,他不是有些门路吗?”
难得见常笑如此沈静,宇文俊只道他还在为找工作而烦恼,便随口安慰了一句。
常笑抬起头冲宇文俊笑了笑,勉强堆起的笑让他很不适应,他喜欢看常笑那种真诚,爽直的笑,而不是故意做出来的微笑。
难道找份好工作对小家夥来说,真那麽重要吗?
晚上常笑下厨炒了几个菜,跟宇文俊一起吃晚饭,最近两人都早出晚归,根本没时间在一起吃饭。
吃饭时,常笑问:“宇文俊,你上不是说在武场教人功夫吗?我想去看看。”
宇文俊拨著米饭,随口道:“地方很远,你整天不是上学就是打工,哪有时间去?”
“可我想看看啊,这个周末我有时间,你才来这里不久,对好多事情还不了解,我怕你被人骗。”
常笑抬起头,很认真地说。
小家夥的话让宇文俊感到好笑,但被他一对邃明亮的双瞳默默注视著,那好笑的感情似乎又变成了一丝感动。
他对这个世界的确还不是很了解,但不管到哪里,人的贪婪,欲望都是亘古不变的,所以他在自己的世界里是一手遮天的凌霄宫主,到了这里,不过短短几个月,便已在黑道上站稳了根基。
他不去犯人已不错了,哪有人敢犯他?
看著小东西瞪著亮晶晶的大眼睛,尚未完全脱去稚气的脸盘上满是担忧,宇文俊伸手揉了一下他的秀发。
“放心,我怎麽会被人骗?”
这口吻中带了明显的宠腻。
小宠物虽然笨一些,没出息一些,但心肠却很好,他的关心出自真心,而并非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些什麽。
“可是,我还是想去看看,宇文俊,带我去好吗?”
“那就周末吧。”
被央求不过,宇文俊随口说了一句。
明天他就会杀了宇文,然後带青丝回到属於他的年代,等他消失了,那些随便说说的话孩子很快就会忘记的。
日上午,宇文俊在常笑出门後,易好容,将枪备好,临近出门,他转身重又看了一眼这个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
这是他生平住过的最简陋的住所,但也最随意,甚至让他有几分留恋,看著收拾得清洁整齐的客厅,眼前似乎映出常笑一贯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专心致志折幸运星的情景。
他曾有过带常笑一起走的念头,但最後还是放弃了,常笑是属於这里的,他那麽天真单纯的性格,是不会融於那个勾心虞诈的地方的,这里虽然也有很多黑暗地带,但比他那个世界还是要和平得多。
宇文俊带上房门走了出去,外面W阳高照,和煦的让他很快就忘记了屋里温温凉凉的感觉。
擎风的商场剪彩定在正午十二点,因为新闻噱头,再加上公司打出的各种促销广告,所以还不到正点,商场前的街道上就挤满了人,大家都在翘首以待剪彩後的营销活动。
宇文俊此刻便站在商场隔街的一所公寓过道里。
这是间尚未出手的房产物件,楼房里无人,宇文俊立在一扇窗前,将枪口朝对面的猎物晃了几下,他并不太著急立刻狙杀对方,因为左右是死人,也就不在乎让他再多喘会儿气。
可是当看到青丝站在宇文身旁,笑语宴宴的样子时,宇文俊便立刻恼火起来,他本来还带了几分玩味的手枪握势跟著便紧扣住,枪身立起,黝黑的枪口对准了街道那边的猎物。
枪膛里只有一颗子弹,但对於宇文俊来说,已然足够。
脸上泛出凌厉的杀气,宇文俊手指微向里扣去,眼见心愿便即达成,谁知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了过来,听到来人脚步虚浅,他只道是楼房的管理人员,俊眉微皱,便将枪口移向那人。
迎上的是一张熟悉而急切的脸庞。
常笑蓬松秀气的头发在阳光下发出淡淡的栗红色,白皙的脸庞因奔跑而透著绯红,呼吸也异常急促,正瞪大圆溜溜的眼睛看向他。
宇文俊沈声问:“你怎麽会来这里?”
常笑奔过来,望向街道外面,然後又转过头看宇文俊,喃喃道:“原来你真是来杀人的。”
昨天他在收拾房间时,偶然发现了宇文俊藏在座垫下的手枪。
常笑一向是个奉公守法的好宝宝,爱看枪战片,崇拜大侠是一回事,但真枪实弹出现在自己眼前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当时就吓得将手枪立刻又放回了原。
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那是柄玩具枪,又联想到宇文俊最近一些举动和大笔销,常笑便对他那所谓教人功夫的说辞产生了怀疑,後来他又在纸篓里发现了被丢弃的擎风物产开张的宣传单,便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是常笑机敏,而是那天在酒店偶遇宇文时,宇文俊的杀气太过明显了,让小家夥不记住都难。
所以早上他离开後,便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等候,见宇文俊坐计程车离开,便也坐车跟了上去,车流拥挤,宇文俊并没发现他的跟踪。
不过在进这幢楼时,常笑却费了不少时间,虽然楼门的锁被宇文俊拧开了,但外面那扇铁门太高,他好不容易才爬进来,待顺楼梯一层层找上来时,宇文俊早已做好了杀人的准备。
还好来得及。
常笑按下宇文俊的枪口,其实是宇文俊自动放下的,否则,以他的力气,当然不可能按压得动。
“为什麽?为什麽要杀人?”
“与你无关,马上离开!”
被喝斥,常笑的脸更加晕红。
“就因为你认为宇文夺走了你的情人,所以你就要杀了他们?宇文俊,你好浅薄!”
宇文俊的剑眉蹙成一团。
除了常笑,没人敢这样跟他说话,而小家夥似乎把他平时的宠爱当成了软弱,所以才会这麽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肆。
“我数三个数,马上离开!”
“我不会离开,更不会让你杀人,傅青丝和宇文明明是相爱的,你凭什麽以一句你爱他,就要拆散他们?更何况,我根本看不到你的爱,你如果爱一个人,就不可能每天去找女人鬼混,更不会去伤害他,宇文俊,我本来曾为你的爱而感动,但现在看来,我觉得你的爱,真得很廉价!”
如果不是为免节外生枝,宇文俊相信他早就一巴掌将小家夥掴到一边去了,常笑眼含恐惧,却并没因恐惧而退缩,反而冲上前紧握住他那只握枪的手。
“宇文俊,不要一错再错,放过他们吧。”
“滚开!”
行动被阻,宇文俊面沈似水,阴戾峙暴瞬间喷薄欲出。
那眼中射出的森冷让常笑心头大震,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两步,但那沁骨的杀气仍不断逼向他,从未见过宇文俊如此冷漠的气势,常笑的话里已带了几分颤音。
“我说…放了他们,你……你曾说过……满足我一个要求……你是有身份的人,不能食言而肥……”
“再说一遍!”
天并不热,但额头已渗满汗珠,常笑按住枪膛的手微微发颤,在宇文俊凌厉的逼视下,他感到几乎无法呼吸。
很怕,却不能退缩。
“我说──我要你……放过他们,以後也不可再加为难…这是你欠我的要求……”
宇文俊勃然大怒,但见小家夥颤巍巍的明明异常惊恐,却仍强行撑住,不由沈声问:“他们给了你什麽好,让你这样做?”
“没有……”
“那我许你金钱,武功,算是还你的要求。”
“不……”
一字刚出口,常笑便觉虎口剧痛,被宇文俊传在枪膛上的内力震得连向後退去,宇文俊随即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撞到墙上,冷冷道:“你知不知道,我可以立刻杀了你!”
“你答应过我的话不可以不算数!”
被宇文俊撞得胸腹剧痛,常笑眼前黑了一下,这句话也说的毫无气势,但却并不退让,那一字一顿毫不退缩的倔强让宇文俊愈加恼怒,他秀目微眯了一下,万分後悔自己当初因一言之失而将把柄落在常笑手中。
心里突生杀机,诚然,杀了常笑,他们之间的约定便不再算数,但依他骄傲的性格,却不屑做那种食言之事,常笑必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敢这样挟制他。
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被个孩子逼得束手无策,宇文俊气极反笑,他冷冷道:“再给你一机会!”
常笑的肩膀被按得疼痛难当,却仍旧坚持道:“放了他们!”
宇文俊眼里骤然一冷,他森然道:“你是第一个敢跟我讨价还价的人,可知道後果?”
剧痛让常笑眼中凝起一汪水雾,朦胧中只见宇文俊的脸庞狰狞可怖,像是地狱使者,带著凌厉阴霾的杀气,他茫然摇摇头,恐惧让他漂亮的黑眼瞳猛然一缩。
宇文俊绷紧的唇角浮上一丝淡笑,常笑不知那是他发怒前的征兆,却从他眼里看到了噬血的暴戾阴冷,他不由一呆,随即便被一计重拳狠狠击在了腹上。
眼前一黑,常笑连哼的力气都没有,便抱著肚子跪倒在地,宇文俊盛怒之下下手自然不会留情,虽没用上内力,但那劲道远不是他所能承受得起的。
看到常笑倒在地上痛得浑身发颤,宇文俊总算出了口恶气,他收回枪,揶揄道:“买卖成交,我答应你,饶了他们,反正这世界,我还没有享受得够,不过阿笑,你救了他们一,还有本事再救第二吗?”
常笑已痛得冷汗直冒,大脑暂时停止运转,根本没注意宇文俊在说什麽。
不再多话,宇文俊转身扬长而去,出了大街,见商场那边已经剪彩完毕,宇文正在接受大家的道贺,全不知自己刚刚跟死神擦肩而过。
看著那张洋溢著灿烂笑容的脸庞,宇文俊眼里射出冰冷憎恨的光。
他答应常笑不会再去杀宇文,可不杀他不等於不对付他,反正今後的路还长著呢。
在之後的时间里,宇文俊一直混在蓝玫酒吧,他心情不好,连叫了几位女子作陪,一直折腾到傍晚才算告一段落,酒吧里的人察言观色,谁也不敢过来招惹他。
生闷气在宇文俊人生中算是头一,以往凡事若不顺意,动辄施刑对他来说是常事,可今天他却栽到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即便恪守诺言,不杀常笑,但震断他的经脉,或废了他的手脚却没问题,而他居然没下得去手,是不是跟那个小白痴在一起待久了,他也变白痴了?
在酒吧里胡天胡地了一番,宇文俊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只觉身旁作陪的女子无聊透顶,索性坐车回家。
当计程车行驶到一条街道时,眼神掠过街头一家餐馆,宇文俊忙道:“停车!”
那是常笑打工的地方,看上去似乎生意不错,里面坐满了人,透过玻璃窗,他似乎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正在里面忙碌。
折腾了一下午,觉得有些饿了,宇文俊付钱下车,进了那家餐馆,不过他没指望常笑会在,受了他那一拳,就算是壮年男子也要躺上几天的。
不过宇文俊刚在座位上坐下,就听在前台一个服务生跟另一人小声嘟囔。
“常笑是怎麽回事?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得了,在这里撑什麽?打碎了东西,害得老板连带咱们也骂进去……”
听了那人的低语,宇文俊心里怒火再起,他起身便进了餐馆内部,一个想拦住他的服务生被他甩手推到了一边。
厨房里异常燥热,宇文俊一进去,就看到过道尽头,常笑正俯身在水槽边洗碗,他瘦削的身子弓得很厉害,差不多整个身子都弯进了摞成小山高的碗碟里。
“快点快点,师傅那边还等著用碗呢,你到底行不行?”
“对不起,我会快一点……”
虚弱的话音让宇文俊心里突然一痛,但瞬间又被怒气涨满,这个笨蛋,白痴,不舒服在这里硬撑什麽?充什麽英雄!
他大踏步走上前,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怒气,常笑抬起了头。
“宇文俊?”
没想到宇文俊会在这里出现,见他满面怒气,常笑吓得立刻向後退去,他现在已经是在硬撑了,要是宇文俊再给他一下,估计他就可以直接跟人生道别了。
湿滑的地板让脚下踉跄了一下,但随即身子就被宇文俊扶住了。
“跟我回去!”
“不行,我要到晚上十点才能下班……”
见小东西脸色苍白,嘴唇也被咬得发紫,宇文俊心里说不上是怒是疼,他不再多话,伸手扯下套在常笑身上的围裙,拉著他就走。
“喂,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见老板气匆匆跑过来,宇文俊冷冷道:“这份工他不做了!”
“凭什麽不做?来的时候千求万求让我雇他,结果没干几天就想辞工,喂,喂……”
骂骂咧咧的话被甩到了身後,常笑被宇文俊一路拉出餐馆,这才得以挣脱开那只霸道牵住他的手。
“宇文俊,你不要这样,我找份工作不容易……”
跌跌撞撞的走路使腹部愈加疼痛,常笑话没说完,就吸了口气,掐著腰弓起了身子。
肚子疼得这麽厉害,他都在坚持做工,就是不想因为请病假被炒,谁知却被宇文俊就这麽搅合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
“没了工作回头再找,没有钱,我养你!”
宇文俊挥手叫了辆计程车,打横将常笑抱进车里,载他回家。
疼痛让常笑一坐上车就蜷起了身,旁边温暖的怀抱将他微颤的身子裹了起来,让他一直拼命隐忍的努力松懈下来,他不由自主靠在宇文俊身上,但觉额上一暖,一只厚实的手掌将他头上的冷汗轻轻拭去。
回到家,宇文俊将常笑抱进卧室,小东西一躺到床上,立刻就把自己蜷成刺o,抱住肚子缩成一团,见他皱眉隐忍的样子,宇文俊突然烦躁起来,他当然知道自己下手很重,只是没想到常笑会痛成这样。
宇文俊拿来止痛药让常笑服下,又掀开他衣服,平坦的腹上已经乌黑一片,他按了一下,见没有伤及内腑,这才放下心。
於是整晚,宇文俊都将手掌放在常笑腹上,边揉动边用真气为他镇痛,日一早他又跑到郊外山上寻找草药,采回来後,捣好替常笑敷在腹上,这些都是疗伤的良药,可以帮他尽快复原。
一番折腾下来,宇文俊几乎想抽自己一巴掌,他脑子一定是进水了,自己的伤还未完全好,居然运功为小家夥镇痛,这还不算,他还傻傻的跑出去找药,只因为他不忍看到常笑那副痛楚的模样。
这是何苦来哉?他当时打人,倒是暂时出了气,可是後来倒霉的还不是自己?早知道之後要这麽折腾,他那一拳倒宁愿招呼在自己身上。
这是个教训,以後不管发生什麽事,都不能对小宠物动手,他实在太弱了,经不起自己的暴力。
宇文俊采的药相当灵验,只半天时间,常笑腹上的黑气便已褪了,不过却开始发低烧,一直胡言乱语,宇文俊无法,只好打电话拜托秦采帮忙请假,秦采一听常笑病了,立刻提出要过来探望,被宇文俊一口回绝了。
常笑昏睡了一整天才彻底醒过来,看到宇文俊就在身边当抱枕,他眨眨眼,道:“宇文俊,谢谢你……”
这话让宇文俊哭笑不得,这个小笨蛋,忘了是谁把他害成这样的,居然还谢他。
“我只不过是还你一个人情罢了,不必道谢。”
宇文俊冷冷撂下这话,就准备离开,因为担心常笑高烧不退,他一直在旁边守著,别说出门了,连功夫都没练。
谁知常笑一个飞扑,便想抱住他,见小家夥的姿势大有扑到地上的可能,宇文俊连忙抄手将他抱住。
小笨蛋不会是高烧还没退吧,怎麽总是迷糊得让人想扁他?
始作俑者并没发现自己动作的突兀,常笑靠在宇文俊胸前,抬头看他,一脸的抱歉。
“宇文俊,我就知道你是好人啦,不过,下打人不要打这麽重好不好?”
虽然睡得昏昏沈沈,但知道宇文俊一直守在床边照顾他,还有这个拥他入眠的胸膛,平坦结实,充满了可以让人安心依靠的坚定。
常笑微仰起头,看著这张略带疲倦的俊颜,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悸动。
宇文俊哼了一声。
“再多管闲事,我会揍得更厉害!”
“宇文俊宇文俊,那天我也有不对,我说的话过分了一些,以後都不会了,不要生气了好吗?”
常笑摇著宇文俊的衣袖央求。
对小家夥撒娇的模样很是没办法,宇文俊摸摸他的头。
“乖,好好躺著,我去买饭。”
让常笑重新躺下,宇文俊替他掖好被角,正要出去,常笑突然大叫一声。
“糟糕!”
“别担心,我让秦采帮你请假了。”
常笑急得连连摇头。
“不是功课,是卡卡,我生病的时候,你有没有喂它们?”
看常笑一脸著急,宇文俊把握紧的拳头移到了背後。
他这两天光伺候这一个小祖宗就够累的了,哪里还记得那两只栗鼠?
“喂了。”
“噢,那就好……”
小家夥听了,一脸安心,乖乖又缩回被窝。
宇文俊出了卧室,连忙打开电脑。
只不过几顿没喂,应该死不了,最多多喂几颗瓜子给它们,阿笑笨得很,一定看不出来。
苏院长对於宇文俊的独自来访非常惊讶,待听了他的来意後,他脸上浮出犹豫黯淡的神色。
“你怎麽会突然问起以前的事?”
不是宇文俊想多管闲事,只是常笑发烧时的呓语让他很不舒服,既然不舒服,他自然就要找出根源。
“我没有权力去说他人的隐私,而且不开心的事与其追究,倒不如忘却……”
“可是忘不了呢?既然无法忘却,那就去面对!”
对上宇文俊坚定如铁的眼眸,苏院长看出了对方的固执和担当,看来自己今天如果不说,这个男人是决不会离开的。
“你是这麽多年来阿笑唯一带来的人,他对你很信任,希望你听了後,可以帮他忘记以前的恶梦。”
沈默了很久,苏院长终於打开话匣。
“阿笑幼年身体很弱,却调皮活泼,为此他经常被罚关小屋,有一他失踪了一整天,开始我没在意,後来去小屋找他,发现他昏倒在那里,身上有多青斑和血迹,我把他送去医院,医生说他是被……”
宇文俊的手已紧握成拳。
“肇事者是位刚调来不久的老师,他叔叔在政界很有名望,如果报警,除了将阿笑被凌辱的事抖出来外,根本於事无补,那年,孩子才九岁,我不想他被那种肮脏的事牵绊住,所以只是辞掉了那个人渣,按下了这件事。”
宇文俊忍不住冷笑出声。
“不要把自己说得这麽高尚,你隐瞒实情,只是怕影响到孤儿院的声望而已!”
不敢面对对方冷冷的逼视,苏院长垂下眼帘,勉强应道:“育英是我的心血,我不想它因为一件丑闻而倒掉……那样会有更多的孩子无家可归……”
这是个极为堂皇的理由──已经造成的错误无法弥补,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牺牲一个孩子,那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可是在宇文俊面前,院长无法将这个理由说出来,这个长相平常,不苟言笑的男人跟平时和阿笑在一起时完全不同,此刻他像荒原里桀骜奔腾的野狼,周身都被冷酷的气息所包围。
“名字!”
“哦……”
见苏院长不明所以,宇文俊冷冷道:“那个人的名字和住址!”
“他叫陈昆,听说被辞退後去了外地,可能他家人也觉得面上无光吧。”
宇文俊眼中流动的阴狠气息让院长不由自主打了个颤,他感觉出如果此刻陈昆在的话,一定会立刻被这个男人撕成碎片。
宇文俊不再多话,他说了声告辞便走了出去。
三天後,城市晚报的角落登载了一则电车交通事故,一个醉酒人伏在轨道上,被急速行驶而来的电车碾得粉碎,起因推测是醉酒或是自杀,这是一起再普通不过的交通事故,只是死亡者名叫陈昆。
“无常,你刚跟我要了陈昆的资料,他就自杀身亡,真的好巧啊。”
奎叔擦拭著手中的玻璃杯,对坐在吧台前默默饮酒的宇文俊说道。
做他们这行最重要的就是缄言慎行,明明知道不该问,却终究压不住好奇心──杀手并不嗜血,通常没有雇主生意,他们不会胡乱杀人,所以他想不通,一个整天游戏人间的公子怎麽会跟这个金牌杀手有过节。
“我没有杀他。”
回应他的是宇文俊冷淡之极的声音。
那种人渣根本不值得他动手,他只是点了对方的穴道将他搁置在道轨上而已,那人可能平时亏心事做了不少,所以一直拼命求他饶命。
看著面对死亡一脸惊恐的猥亵男人,他只说了一句话。
你不该犯我的人!
奎叔耸耸肩。
不说就不说吧,他也不指望能从这个诡异出现的杀手身上探出什麽消息来。
“那就说正经的吧,有票买卖不错,有没有兴趣?”
“什麽人?”
“是天魁帮的老大,他倒没什麽,不过身边跟的几条狗有些凶。”
宇文俊笑了笑,仰头喝干了杯中酒。
“我接。”
奎叔将早准备好的资料推到了他面前。
常笑休息了几天,等精神一好,就立刻缠著宇文俊想知道他的枪从何而来,结果被後者揪住衣襟甩到了床上,当然是很轻柔,不会造成任何伤害的抛动。
“与你何干!”
怎麽无关?私藏枪械是很大的罪名啦。
“宇文俊,我相信你不会做坏事,不过,你不要被别人骗了……”
常笑每天只要一有空,就会凑到宇文俊身边嘀咕一番,宇文俊把它当作小家夥的自言自语。
他当然不会做坏事,他从来不认为杀人是坏事。
见小宠物正靠在沙发边,聚精会神地折幸运星,宇文俊道:“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别跟秦采走得太近。”
“芹菜?为什麽?”
常笑奇怪地抬起头。
“听著就是了,我不会害你。”
“不是啊,你威胁我,还打我,这还不算害?”
小宠物居然敢记仇!
宇文俊一瞪眼,常笑立刻跳到旁边,笑著讨好求饶。
“你看,你又生气了,人家是在开玩笑嘛。”
宇文俊不理,将一叠报纸扔过来。
“这期的六盒彩你又没中。”
没注意六盒彩兑奖专栏,常笑的目光落在报纸角落的一小则车祸新闻上。
陈昆……
新闻上写著死亡人的大致简历,所以他知道没有搞错。
那年他才九岁,还是个什麽都不懂的年龄,可是这个卑劣的男人却打碎了他所有的快乐和梦想,让他头一尝到了痛彻心扉的滋味,当男人丑陋的阳物进入他身体时,他想到了死,或是,杀了这个人!
这麽多年一直都被梦魇和黑暗纠缠住,让他既痛恨又恐惧,可是他终於解脱了,那个恶梦不会再来纠缠他,因为恶梦的制造者已经成了死人。
常笑长舒了口气,秀气的弯眉微微舒张开来,脸上浮出舒坦的笑。
报纸被宇文俊又拿了过去,跟著头发被揉了一下。
“我想出去散步,你陪我!”
“噢……”
早已习惯了宇文俊的霸道,常笑乖乖点头应下。
餐厅的兼职飞了,周末常笑想去别家试试运气,谁知秦采来电话,说下周要去面试,让他一起去购买面试的服装,早把宇文俊的警告抛之脑後,他立刻应了下来。
商场里拥挤熙攘,两人半路走散了,手机又打不通,常笑只好顺人流边走边找,无意中看到秦采就在前面,他忙摇手。
“芹菜!”
秦采忙著赶过来,不小心撞到旁边几个人身上,立刻就被他们推搡到一边,常笑连忙上前将他扶住。
见那几人长得五大三粗,一脸凶相,手背上还有刺青,常笑知道不敢惹,道歉後,拉著秦采便走。
劈……
轻响从身後传来,感到後背被用力撞了一下,常笑讶然回头。
一个人在撞到他後倒在了地上,另外几人则立刻掏出了家夥,但在下一瞬,也接踵倒地,异常躁动引起了周围顾客的注意,人群顿时变得恐慌纷乱,尖叫声此起彼伏,常笑吓得手脚发软,被一个粗壮男人窜上前,用胳膊扣住了喉咙。
男人先用枪口指著他脑袋,将他当成自己的盾牌,然後又将枪口移向四,寻找暗枪的来。
被勒得喘不过气,挣扎间,常笑突然看到慌乱纷扰的人群中一双熟悉的眼眸。
陌生脸盘上,那双眸子射出犀利残忍的光芒,看向这边。
宇文俊!
又是一声低微的响声。
常笑感到扼住自己的那个人身子一震,便栽倒下去,他回过头,看到男人眉间汩汩涌出的鲜血,再向前望去,宇文俊背影一闪,已混进人群中,没了踪影。
常笑脑里一片空白,他茫然地被秦采拉到安全的地方,然後伴随著凄厉警笛的声响,大批警察赶来封锁了现场。
死者是天魁帮的大当家及他的保镖,常笑因为是目击者,所以和秦采都被带到警局录口供,秦采绘声绘色地讲了不少,而常笑从头至尾只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他不想出卖宇文俊,所以就出卖了自己的良心。
从警局回到家里,常笑眼前不断闪现著那血腥一幕,一张张惊慌无措的脸孔和瞬间便失去了生命的躯体,从未想到有一天死亡会离自己那麽近,而制造死亡的是那个跟自己朝夕相的人。
常笑默默走进屋里,宇文俊正在客厅看电视,他已洗去了假面,神色平静,仿佛什麽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见常笑冲到沙发前在座垫下不断翻动,宇文俊淡淡道:“东西不在。”
在商场时,他已从常笑的表情中明白他认出了自己,他不知道会不会被常笑出卖,所以没有带枪回来。
不过看情形小家夥什麽都没说,这让宇文俊的心落了下来,他并非担心自己会被出卖,而是不想被常笑出卖──如果是那样,不管他多麽宠爱这个小宠物,都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常笑跌坐到沙发上,低头一言不发,宇文俊随意换著电视频道,悠悠道:“你生得什麽气?那些都是黑道中人,平时作奸犯科的事不知干了多少。”
“你……你根本不是在教人打拳对不对?你在做杀手?”
脑里一片混乱,常笑半天才问出一句话。
“是。”
本来还抱了一丝幻想,但冷冷一个字道出了残忍的现实。
宇文俊一脸漠不在乎的表情让常笑很伤心无奈,但更多的是气愤。
这个人根本不知道人的生命有多宝贵!
“即使他们是恶人,宇文俊,你也没有权力去剥夺别人的生命!这不是你那个世界,可以罔顾人的生死……”
常笑向宇文俊恳求道:“不要再杀人了好吗?”
不想让他去杀人,更无法容忍他手上沾满血腥,他认识的宇文俊是高傲如霜的人,而不是为钱卖命的杀手。
“不好!”
冷冷的回答再打碎了常笑的希望。
宇文俊淡淡道:“上我答应你饶了宇文,所以阿笑,你没有资格再求我。”
常笑白皙的脸庞因愤怒而瞬间涨红。
他怎麽可以这样,在杀了那麽多人後,还若无其事地在家里看电视?而自己,还要昧著良心为他隐瞒。
他站起来,手指外面说:“既然如此,那麽请你马上离开!我不想跟你这样的人共一室!”
宇文俊没有多话,起身便向外走,见他毫无回心转意的意思,常笑心里一惊。
他其实在说气话,他不想让宇文俊离开,这麽多的日日夜夜,他已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虽然他一向冷漠寡言,但却可以给自己最可信赖的依靠……
见宇文俊已走到门口,常笑咬咬下唇,终於忍不住冲上前去,拉住了他的衣袖。
“宇文俊,如果……如果你不再做傻事,我可以原谅你这……”
瘦削的身子被推到一边,宇文俊冷冷道:“不必!”
见小东西一脸惶惶然的模样,他笑了笑,说出一直以来藏在心里的话。
“常笑,你太天真了,心愿是靠武力和金钱达成的,而不是靠折什麽幸运星!你看,我来这里不过短短几个月,所拥有的金钱已是你一辈子都不可能赚到的,放弃你那些天真可爱的梦想吧,这世界根本没有什麽对错和公平,只有胜败!”
“宇文俊……”
冰冷的话让常笑一阵失神,等他回神,再追出去时,屋外夜色苍茫,宇文俊早已远去。
那个人翩如惊鸿掠过,在他心里划过点滴涟漪後,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采发现最近常笑消沈了许多,整天无精打采的像生病的小猫,这让他很不安。
“阿笑,找工作别太心急,反正离毕业还有段时间,婕绿斯那边不行,再换别家。”
与工作无关,他只是不习惯住在那个太过寂静的大房子里。
常笑曾想让秦采搬进来跟自己同住,但後者二话没说就拒绝了。
“拜托,我现在正在找工作,别把你的霉运带给我。”
是啊,这世上不在乎他霉运的只有宇文俊一人,可那个人却离开了他。
常笑的小强精神这没百分百发挥其韧性,他沮丧了大半个月也没缓过来,想给宇文俊打电话,又怕被他挂机。
这天傍晚,常笑正在去打工的路上,忽听有人叫他。
他回过头,见一辆刚驶过去的跑车在路边停下,应旭从车上下来,飞快走到他身边。
“应董事长……”
应旭看看常笑,一个月不见,似乎这少年瘦了许多,脸上挂著的淡淡笑容里隐约带了份苦涩,让他看著心疼。
於是质问便成了轻柔的探询。
“怎麽不来复试?”
“啊……”
常笑眨眨眼,在确信自己没听错後,奇道:“是你公司来通知告诉我没有通过初试啊,我还以为那天你只是随口说说的。”
应旭的脸阴沈了下来。
常笑没理由说谎骗他,那就是下面的人在舞弊,连他这个董事长的话都可以置若罔闻,看来公司真要重新整顿了。
见应旭脸色难看,常笑有些摸不著头脑。
“有什麽问题吗?”
“其中有些误会,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我会跟你联络。”
“噢……”
常笑将自己的手机号写给应旭,後者道了谢後,便扬长而去,看著应旭匆匆离去的背影,常笑挠挠头,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应旭回到公司,立刻把电话打到了孙钱那里,想到他是公司的三朝元老,便压住怒气,问:“孙经理,还记得上来面试的那个叫常笑的吗?我今天遇到他,他告诉我,公司通知他没有通过初试,我想知道这是怎麽回事?”
孙钱是面试负责人,没有他的准许,底下人绝不敢私自更改常笑的复试资格。
那边一阵沈默後才道:“也许是负责通知的人搞错了,我回头跟他们确认一下。”
“不必了,立刻通知常笑来公司复试!”
应旭停了一下,又淡淡道:“也许孙经理已经内定好了人选,那我就徇私一下,将常笑调到自己部门来好了,正好我这里缺个助理……”
“等等!”
孙钱的过度反应让应旭一愣,那边似乎也发现自己的失态,立刻又道:“哦,我的意思是,我会立刻理此事,然後给董事长答复。”
“好,我等你电话。”
孙钱挂机後,立刻接通了另一部电话,在听到对面雍雅的应声後,他吸了口气,道:“太太,您担心的事终於发生了,董事长跟常笑见了面,而且还对他很留意……”
那份雍雅立刻被愤怒代替。
“你是怎麽做事的?我钱让你去整那个小崽子,结果这麽多年,他像没事人一样,现在居然还想进公司……你马上给我摆平,否则就马上辞职好了!”
“可是,董事长已经为我更改常笑的复试资格在恼火,他还说要让常笑当他的私人助理……”
女人发出一声尖叫。
“他真得这麽说?”
在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後,女人沈默了一下,然後冷冷道:“没法子,那就让常笑永远不要去复试好了。”
“太太,你想怎麽样?那是犯法的……而且……”
女人冷笑起来。
“孙钱,这些年你做的那些事有几件不是违法的?光是贪污公款就足够你进去蹲到老了!”
被揭了老底,孙钱软了下来。
“那我尽量摆平他。”
“不是尽量,是一定!”
女人恶狠狠地说:“那孩子是天生的霉星,他早就该死了,三天之内,我不管你用什麽法子,都要除掉他,请最好的人,做得干净点儿……”
命令完,女人又缓和下语气道:“如果你这做得好,以前那些账我帮你疏通,你想要的金额我也会存进你的户头,你拿著它,爱去哪里去哪里。”
电话挂断了,寂静房间里传来单调的电子音,孙钱思索了一会,又重新接通手里的电话。
宇文俊在离开常笑後,便住进了dream酒吧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晚上去酒吧喝酒,偶尔接接生意,闲暇时再找女人来服务一下,那服务只是单纯的按摩而已,宇文俊最近对情事有些厌倦,即使偶尔做一回,也是胡乱收工,他把这个归结为自己以前的情人太出色的缘故,你能指望一个天天吃龙虾鲍鱼的人会对街头小菜保持食欲吗?
不知道小家夥怎麽样了?听他说话可比跟女人玩乐有意思多了。
这晚,宇文俊跟平时一样在dream酒吧的吧台前独饮,他正觉无聊,奎叔将一张纸推到了他面前。
“小案子,不过对方指名要最好的,你自己决定吧,不想做,我就把它推给别人。”
宇文俊懒洋洋地接过那张纸。
说句实话,他还真是提不起兴趣,最近几桩大案做下来,他的账户上已是天文数字,而且那些事做得一点挑战性都没有,让他觉得日子过得比在凌霄宫还要无聊。
白纸被展开,看到上面的图片,宇文俊的眼神倏然阴了一下。
影绰灯光下那张容颜笑得欢快盎然,照片下还写有相关信息,不过宇文俊连看都没看,就直接将它揉成团放进了口袋里。
那些情报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一纸废话,和小家夥一起待了那麽久,他自认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这活我接了。”
“那好,我会让雇主把订金汇进你的户头,不过那边很急,要三日内交活。”
宇文俊闻言一挑眉。
“买家是谁?”
奎叔擦拭酒器的手停了一下,抬头看他。
“你该知道规矩。”
宇文俊一张脸隐在暗,昏黄灯下显得阴晴不定,他不再多话,付了酒钱便走了出去。
“不必三天,一天之内我会搞定!”
走在街上,清凉的晚风吹起鬓前乌发,让宇文俊想起数月前自己刚到这里,在剪断长发时,常笑边为他修理鬓角边嘟囔可惜的可爱模样。
小家夥救过他,但恩情在求他饶过宇文时,便算是还了,他现在跟自己已毫无关系,只是个任由人宰割的猎物罢了。
买主出手很大方,若是阿笑知道自己如此值钱,不知会开心还是吃惊……
一阵铃声打断了宇文俊的思绪,他打开手机,屏幕上显示出常笑的名字,他犹豫了一下,这才按开接听键。
“宇文俊,好久没跟你联络,你…好吗……”
小家夥小心翼翼地问。
“嗯。”
常笑一贯清脆的声音有些低沈。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道不同不相为谋!”
宇文俊冷冷撂下一句话,在听到对面好半天没有回音後,他突然烦躁起来,吼:“我整天忙得很,哪有时间生你的闷气!好久不见,你是不是还那麽倒霉?”
粗暴的的问话反而让小家夥一下子开心起来,声音也轻快了许多。
“才不呢,我这几天运气好得很,昨天还在街上碰到了应董事长,原来那份通知搞错了,他後来还特意打电话给我,要我去公司,亲自给我复试呢……”
“恭喜。”
“还不止这样,我今天去兑奖,居然中了一万元哦,宇文俊,你知道一万元我要打多少份工才能赚出来吗?我真的转运了!”
欢乐洋溢的情绪没有影响到宇文俊,他淡淡道:“是吗?”
“宇文俊,你明晚有空吗?到我家来好不好?”
“做什麽?”
“你来了就知道啦,七点,不见不散!”
宇文俊挂了电话,邃的眸里透出阴鸷冷然,他的手探进口袋,握住那柄精巧冰冷的手枪。
不见不散!
日晚,宇文俊来到常笑的住所,屋里漆黑一片,房门却是虚掩的,这让他突然为出重金的买家感到不值,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小笨的孩子,需要杀手出面吗?
宇文俊推门进去,黑暗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障碍,听到门後有呼吸声,不知小家夥在搞什麽鬼,他不动声色,走了进去。
风声自身後传来,常笑攀上他的肩,捂住他的眼睛,笑问:“猜猜今天是什麽日子?”
你的死日。
清淡的体香让宇文俊有瞬间的失神,他摇头。
“不知道。”
小家夥不死心,继续问:“猜猜看啦。”
心里很烦躁,宇文俊冷冷道:“猜不出来!”
“唉,宇文俊,你总是这样,一点儿情趣都没有。”
常笑跑去打开灯,又做了个请君观看的手势,餐桌上摆满炒菜和饮料,中间摆著圆形糕点,宇文俊认识,那是生辰时吃的寿糕。
“今天是农历五月五,端午节啊,也是你的生日,你们那里叫什麽?寿诞吗?你一定忘了对不对?”
原来今天是端午。
这里是西历计算,宇文俊早忘了过节这回事,更何况,所谓端午寿诞本是他杜撰出来的,他真正的生辰是在八月。
常笑将他拉到桌前,点亮了插在蛋糕上的两根蜡烛。
“我特意定了生日蛋糕为你庆祝,本来还怕你生我的气,不肯来……”
原来如此。
看看小家夥,多日不见,他没太大变化,大大的眼睛里闪著清亮的光辉,秀发蓬松如故,不过短了些,没了那种栗红色。
“怎麽没染发?”
住了这麽久,宇文俊早已知道红发与番夷无关,而是有意染的,他喜欢小宠物那头栗红色发丝,让他看上去像某种小动物。
“因为要找工作啊,染发会给人不稳重的感觉啦,来,先许愿吹蜡烛,再切蛋糕,然後才有礼物拿啊。”
宇文俊没有任何愿望要许,偏偏小家夥不依。
“许愿要闭上眼睛,否则不灵啦。”
小宠物很快就会没命,宇文俊不想违他的意思,他依言而行,然後手掌一挥,挥灭了跳跃的烛火。
“生日蜡烛是吹的,不是用手,不过你这招好帅,这功夫要练很久吧?”
常笑眨著眼睛看宇文俊,对方沈稳的气息让他心头猛跳,他盘算著要劝说宇文俊放弃杀手的职业,然後搬回来,没他在身边,就像家里少了根顶梁柱,晚上连睡觉都不安稳。
“宇文俊,你许的什麽愿?”
“吃蛋糕。”
宇文俊答非所问。
他把切好的蛋糕放到常笑面前,小家夥不死心,凑上前问:“告诉我嘛,等我生日时也把自己的心愿告诉你,当作交换好吧?”
“你不会再有那一天了!”
“你说什麽?”
常笑正低头舔奶油,没听到宇文俊的低声自语,他也没再多问,而是将准备好的礼物拿来,递给宇文俊。
“看看喜不喜欢。”
包装得很精致的礼品盒,小家夥正一脸开心地看著他,脸颊因兴奋泛著桃红,想到这可爱的脸盘很快就变得冰冷僵硬,宇文俊拿礼物的手猛地一颤。
盒里摆著一个锥形白水晶坠子,黑鹿皮挂链,黑白相衬,在灯下流动出柔和清亮的光芒。
“我在玉器店里选了好久,才选中它,老板说佩戴白水晶,可以让人梦想成真……”
凌霄宫富甲天下,这种小玩意儿宇文俊平时根本不屑一顾,可此时握在他手里,却觉重逾千斤。
即使中了大奖,常笑的生活也不富裕,他为什麽要买这麽贵重的礼物给自己?如果他知道自己来此是为了杀他的话,还会笑得如此真诚吗?
“很漂亮。”
“真的吗?那我帮你戴上。”
宇文俊的赞扬让常笑立刻笑弯了眉,他调整好链子的长短,然後踮起脚替宇文俊戴了上去。
“来,吃饭吃饭,你来得好晚,菜都快凉了……”
常笑让宇文俊吃饭,他自己却吃蛋糕,浓浓的奶油沾在唇尖上,他伸舌舔了进去。
看著单纯的小东西在自己面前做诱人举动,宇文俊突然有种莫名的冲动,这段时间他已经鲜有冲动了,没想到此刻给常笑挑了起来。
小家夥继续低头用舌头舔著蛋糕上的奶油,好半天才发现宇文俊正紧盯住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
“呵呵,我喜欢吃奶油……”
“你这不是在吃,是舔!”
宇文俊凑上前,将双唇印在常笑沾著奶油的唇边,然後霸道地将舌探进他的口中。
“唔……”
常笑被突如其来的热吻吓得瞪大了眼睛,但随之而来的熟悉情感立刻捋住他的反应,小家夥没有反抗,只是在一声呻吟後,乖乖顺从了那霸道的吻。
宇文俊习惯做欢情的主导,但看到常笑在热吻下醺醺然情动的模样,他不由也心动起来,小东西没有像上那样推开他,而是靠在他的臂弯里,听凭他摆布。
宇文俊用舌尖在常笑口中一点点挑逗著他的感官,一只手则在他腰间轻柔抚摸後,顺著娇软的肌肤摸索而上,直至心房。
睁开眼睛,看著常笑潮红的脸颊,宇文俊心里有角落软了下来。
淡淡的一吻不仅挑起了常笑的感觉,也让他享受到久违的热情,但他无法再继续下去,因为他来这里并不是寻欢的。
抚摸常笑肌肤的手指间多了根细细的金针,宇文俊知道只要自己轻轻一下,金针就会刺穿他的心脏,死亡不会给他带来任何痛苦……
不过一瞬,小家夥就会变成一具毫无知觉的尸体,永远无法再对著他笑,再冲他罗嗦那些幼稚却可以逗他开心的傻话了。
暗的眼瞳冷了下来,抚在心房上的那只手将金针握得很稳,却始终无法刺下。
常笑却在这时睁开了眼睛,怔怔地看他。
宇文俊一愣,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停止了亲吻,小东西脸上因情动而泛出的潮红尚未褪去,但看他的眼神里却多了几分迷茫。
常笑推开了他的拥抱,向後连退几步,用惶惑惊疑的声音轻轻问:“你…要杀我…是吗?……”
“是!”
既然已被看穿,宇文俊也不想多加辩解,他只是後悔方才一时心软,现在虽可以将小家夥一掌毙命,却不可避免要看到他眼中的惊讶和伤心。
冷冷的回答让常笑的脸立刻苍白下来。
从宇文俊进屋,他就一直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泠泠杀气,还以为那是自己太敏感,但刚才当他睁开眼睛,对上宇文俊的冷眸时,他就知道自己并没看错,那眼神就像野兽在捕杀猎物时所射出的嗜血目光,跟他在商场射杀天魁帮的人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你…是要封口吗?可是……我根本没对警方说你的事,我连芹菜都没提过……”
“与那件事无关。”
“那……那是为什麽?”
常笑的脸色愈发苍白,他看著宇文俊面无表情地立在自己面前,突然觉得他好陌生。
死亡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恐怖,张张嘴,想求宇文俊饶过自己,可是却不知该说何是好。
宇文俊曾许过他一件事,可是他已经用过了。
相了这麽久,他知宇文俊的脾气,求情根本毫无用。
“是有人想要你的命,我只是收钱办事。”
看到小家夥的身子因恐惧而不断发著颤,瞳仁也紧张地收缩著,宇文俊突然感到心有些痛,他走上前,习惯性地揉了一下常笑的秀发,柔声道:“阿笑,你不要怪我,雇主出钱,即使我不做,其他杀手也会做的,是不是?”
小家夥似乎不太懂,只是茫然地点了下头。
“你总说善有善报,可事实证明那都是谎言,你是我见到过的最善良的孩子,可还不是一样不得善终?你记住,下一世不要再这麽天真,也不要做什麽好人,因为不管在哪个世界,好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软声细语在耳边轻柔的如情人的呓语,但内容却是那麽冷酷。
常笑看著宇文俊,瞪大的眼里慢慢凝起水雾。
这个人刚才还很热情地吻他,让他以为对方有一点点喜欢自己,可为什麽转眼便要杀他?他认识的宇文俊不该是这麽无情的人啊……
宇文俊默默看著常笑清秀的脸盘从惊愕变成恐惧,又从恐惧变成绝望,而後慢慢归於平静,他明明怕得要命,却死撑著一言不发。
为什麽不开口求他?如果他开口,宇文俊想自己一定会罢手,因为他已後悔接下这个任务了,他杀不了常笑,光是看他这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宇文俊就觉得心痛得厉害,他很惶惑,因为他不明白那心痛由何而来。
至少在他没弄明白之前,小宠物不可以死!
常笑紧咬住的下唇发著轻颤,在沈默了好久後,终於垂下眼帘,淡淡说了句。
“动手的时候不要让我太痛……”
刚才他有想过自卫,逃跑,或者报警,但都自我否决了,他见识过宇文俊的功夫和枪法,他根本就逃不脱的。
他感受到死亡的恐惧,但更多的却是伤心,他不喜欢宇文俊这副冷如冰山的样子,他很想告诉对方,这段时间,他好想他,他发现自己其实是有那麽一点点喜欢他的。
小宠物果然是笨蛋!
常笑的回答把宇文俊气得一皱眉,正要发怒,忽然静夜里传来一阵奇怪声响,他神色一变,迅速将常笑拉进怀里蹲下身,与此同时,几声低音在房内响起,摆在桌上的酒杯碗碟被打得四溅,跟著灯也被击灭,那一枪却是宇文俊所射。
听呼吸屋外共有七八人,个个动作灵敏,是受过训练的高手,灭了灯光,在漆黑一片的情况下,自己的目力占了很大便宜。
宇文俊将常笑拉到桌下,低声道:“乖乖的别动。”
见几道黑影跃身进来,宇文俊抬手便是连发子弹,左手同时将金针射出,毫针比子弹更难躲避,偷袭者瞬间便被撂倒。
宇文俊揪住其中一人的尸体扔了出去,跟著拉起常笑,跃身出房,让他避在墙角。
一阵密麻枪声射向那具尸体,宇文俊隐身暗,一排子弹射出,对手应声倒地,剩下两人见势不妙,便想撤身逃离,宇文俊哪里肯放,纵身截住他们的去路,抬手砍在其中一人颈,震断了他的喉管。
另一人趁机举枪,但枪管却被宇文俊紧扣住,杀手惊恐地看著钢制枪管在对方手里弯曲变形。
宇文俊冷冷问:“是谁派你们来的?”
这些人是来狙杀他的,对付常笑,用不著请这麽多杀手。
杀手没有应答,於是那只手便铁钳般索住他的咽喉,感觉到死亡的气息,杀手突然恐惧起来,他想开口打开沈默,但话语却被那只冰冷的手卡在了喉间。
“我已不需要知道了!”
他问话向来只是一遍,既然对方选择拒绝回答,他也没耐心再去多问。
宇文俊将尸身踢到一旁,快步来到常笑身边,小家夥正靠在黑暗角落里,屈著身子发抖,料想他是被这种血腥场面吓著了,宇文俊忙拉住他的胳膊,安慰道:“没事了。”
“嗯……”
异样的回应让宇文俊警觉起来,他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这才发现常笑一只手紧捂在腹上。
“你受了伤?”
没有回答,常笑瘦削的身子软软靠在他肩上,宇文俊连忙揪住小家夥缓缓坠下的身躯,将他抱进怀里。
浓稠温热的液体顺著常笑的指缝静静涌出来,宇文俊看得真切,不禁惊怒道:“受了伤为什麽不告诉我?”
“我怕…你分神……”
常笑一贯清亮的声音变得很虚弱,他靠在宇文俊胸前,仰头冲他勉强笑笑。
“我以为自己转运了,原来还是那麽背……”
“阿笑……”
小东西抖得厉害,这让宇文俊又心疼又惊慌,他刚才实在太大意了,竟然让阿笑在自己眼皮底下受伤!
“疼吗?”
宇文俊推开常笑按在腹上的手,飞快点了枪伤周围几大穴,但似乎没什麽用,鲜血仍旧喷涌流出,这让宇文俊惊慌莫名,这孩子的身体根本经不起如此流血。
他把掌心贴在常笑後背上,将真气缓缓注入他的体内,不断安慰道:“别怕,忍著痛,很快就没事了。”
常笑往宇文俊身上又靠了靠,苍白的脸上浮上一丝淡淡的笑。
“不痛……很快就不痛了……”
开始那种烧灼的刺痛已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麻麻的冰冷,常笑看著宇文俊,喘息道:“只是有点冷……宇文俊,我要死了……”
“闭嘴!不准说死字!”
虚弱的话语一字字敲在宇文俊的心头,他将常笑拦腰抱起,紧搂在怀里。
“我们马上去医院,你会没事的!”
“宇文俊!”
无力的手拉住宇文俊的衣袖,他低下头,见小家夥目不转睛地望著自己。
“别去医院,你会很麻烦的……我死了,你就可以交差了不是吗?”
“不是不是,刚才我是开玩笑的,不要生我的气,阿笑,别生气!”
常笑笑了起来,从未见过宇文俊如此不知所措的样子,真好,宇文俊又变回那个担心他,照顾他,宠著他的人了。
“宇文俊,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是,所以不许死,你得给我好好活著!”
看到殷红的血不断溢到自己身上,宇文俊脑里一片空白,他不知该如何救常笑,他这辈子只杀人,从来没救过人。
谁可以救他?
只要可以救这孩子,他愿付出任何代价!
谁?谁?
宇文俊抱住常笑在街上疯狂奔走,蓦然,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孔浮上脑海,不错,这个时候,也许只有那个人能救阿笑。
宇文!
之前为了除掉情敌,宇文俊对宇文的一切都做过调查,他知道宇文家曾与黑道有密切来往,所以对於受了枪伤的人,他必定有办法救助。
想到这里,宇文俊定下心神,提气向宇文的住所奔去。
“宇文俊,以後不要再做杀手了好吗?”
胸前传来弱弱的一声,宇文俊忙紧了下拥住常笑的臂膀,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说:“乖,别说话,闭上眼,等你醒来,一切都会结束的。”
闭上了眼睛,可能永远都醒不来了。
常笑喘了口气,摇摇头。
“你答应我,不要再杀人,我不想你以後去不了天堂……”
怎麽小宠物都身受重伤了,还是改不了絮叨的毛病?宇文俊不想发火,所以便紧闭嘴巴。
谁知常笑接下来的话让他心里一沈。
“再抱紧我一点儿好吗?我好冷……”
“别害怕,再坚持一会儿,嗯?”
没有应声,常笑茸茸的秀发贴在宇文俊的胸前,感觉到他的头越垂越低,宇文俊压不住心里的恐慌,叫道:“阿笑,阿笑!”
再没有声音回答他,靠在他怀里的躯体越来越凉,甚至连流到他身上的血都渗著凉意。
阿笑,我听你的话,不做杀手了好不好,回应我一声,告诉我你没事,你只是睡著了,阿笑……
青丝正在客厅看电视,忽然一阵撞门声响雷般传来,他连忙应了一声,跑去开门。
门一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便冲了进来,怀里还抱著个满身血污的男孩,男人冷冷盯著他,眼神冷厉狂烈,如同几近咆哮边缘的野兽。
青丝吓得一颤,这目光他再熟悉不过了,即使容颜不同,但眼神却瞒不过人!
宫主终於找到他们了。
得让宇文立刻离开,否则宫主会杀了他的。
青丝返身便逃,却重重撞进一个怀里,闻声下楼的宇文将他搂进怀里,目光却看向宇文俊。
“是你!”
从青丝过度的反应里已猜出了来人是谁,宇文没想到他中弹落水,居然还能活下来,他立刻将青丝挡在了身後。
“救他!”
见两人都认出了自己,宇文俊倒少了介绍,小家夥的身体冰得吓人,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废话。
事情很诡异,这个恶毒男人似乎遇到了麻烦。
宇文将目光落在他抱著的人身上。
“要救人该去找医生,你来找我做什麽?”
“他中的是枪伤,普通医院不会收!我知道你有办法救人。”
青丝探头看了一眼窝在宇文俊怀里猫一样安静的男孩,他全身都是血,看情形很不乐观,他忙拉拉宇文。
“,救人要紧……”
宇文冲他摆摆手,又看向宇文俊。
“我可以帮忙救人,但有一个条件。”
“放心,只要你帮忙,我今後决不再找你和青丝的麻烦!”
若非为了救小宠物,他决不会来求这个害自己差点送命的人,和阿笑相比,这两人的命根本不算什麽。
宇文一皱眉,对这爽快的保证很不放心,青丝忙道:“别担心,宫主一向言出必行,快打电话给桑叔叔。”
宇文接通了私人医生桑辕的电话,他说明情况後,立刻开车送宇文俊他们去医院,途中,他又问了常笑的住址,然後打电话吩咐手下将那边清理干净,等都交待完,才对宇文俊道:“你朋友伤得不轻,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不管他有事无事,你都不得再寻我们的麻烦。”
宇文俊坐在後排,手握常笑的掌心,用真气维持他的气力,听了宇文的话,他冷冷道:“明白。”
青丝也担心地不断回头查看常笑的状况,从未见过宇文俊这麽狼狈慌乱过,这让他对这个昏迷不醒的少年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对宇文俊的恐惧也因此去了大半。
看来自己是多虑了宫主不会再找他们的麻烦现在他眼里除了这个少年外似乎再装不下其他人了。
桑辕早在医院里准备就绪,作为黑道老大的私人医生,这种场面他是司空见惯的,他让大家在外面等候,便进了手术室。
从没发现时间会如此捉弄人,当送常笑求医时,时间如梭般飞逝,可此刻它却挪得比蜗牛还慢,宇文俊坐在一旁椅上,疲倦的闭上眼睛。
他内伤还没完全复原,刚才运功急奔,再加上一直用真气为常笑支撑,此刻便已感到有些不支。
宇文和青丝则坐在另一边,三个人就这麽默默守在手术室外,任由时间一点一点向前爬。
在见到手术室的显示灯熄掉後,宇文和青丝立刻便奔到了门前,倒是宇文俊,只是站起身,却没有挪步。
他这辈子从未怕过任何事,但是此刻,他却好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话语,他可以轻松要一个人的命,却没本事留住人的生命……
“怎麽样?”青丝忍不住先问。
桑辕摆摆手。
“有什麽好担心的?这种伤只是小儿科,没事了没事了。”
一直绷紧的弦终於松了下来,宇文俊走到近前,说了声谢。
“不用谢,命是保住了,不过那孩子体质偏弱,又失血过多,要完全康复,得上点时间。”
宇文俊眼里的阴鸷一闪而过。
“给他用最好的药,不留伤疤!”
“这是当然。”
待桑辕走後,宇文俊走到青丝面前,宇文忙闪身挡在他们中间,一脸敌意。
“你该记得自己说的话!”
宇文俊看了他一眼,又对青丝道:“可否帮我一个忙?”
青丝不由自主点了下头。
“我会帮你照顾他的。”
看著青丝略带紧张的静雅脸庞,宇文俊微微一笑。
青丝还跟以前一样善解人意,为了他,自己穿过千年阻隔,来到这个不知名的国度,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应该很在乎青丝,可是现在看到他跟别人如此亲密,自己却没有任何感觉。
他喜欢青丝,但决不会为了他如此耗损自己的功力,似乎在他心中,小宠物是跟他那些侍伴不同的,可哪里不同,他不知道。
宇文俊把令自己惶惑的事暂时搁下,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金卡递给青丝,并告诉他密码。
“他叫阿笑,这里存的钱可做住院费,帮我好好照顾他!”
见宇文俊说完便走,宇文立刻问:“你的朋友,为什麽你自己不照顾?”
看到这个霸道男人对自己的情人颐使气指,宇文便老大不快,偏偏青丝还心有灵犀地了解对方的想法,并点头应下,这两人似乎没搞清状况,他们现在已不再是情人,青丝干吗要听这个暴君的安排?
生怕这话惹恼宇文俊,青丝连忙将宇文拉到一边,还好宇文俊并没在意,只是淡淡说了句。
“我有事要做,办完事自然会回来。”
“有人要倒霉了。”
目送宇文俊离开,青丝轻声道。
宫主每起杀机时,脸上都会露出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不知道宇文俊要寻谁的麻烦,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起因一定是那个叫阿笑的少年。
何秀丽走进咖啡厅,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约她来的是个陌生的男人,但即使是通过电话线,她仍能感觉出对方冷厉的气势。
“如果不想让应旭知道你做的好事,就马上到和阳咖啡厅来,这地方你应该很熟悉。”
和阳咖啡厅何秀丽从未去过,但她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孙钱跟秦采每见面都在那里,所以当听到男人说到这个名字後,她就知道买凶杀人的事败露了。
咖啡厅里很静,何秀丽一进去,就看到孙钱坐在桌前,目光呆滞,身子抖得像筛糠。
由於桌布遮掩,何秀丽看不到孙钱的双腿被生生踢断了,他下巴也被拉脱,把他痛苦的嘶声全挡在嗓眼里。
另外那个脸色苍白的青年何秀丽也认识,虽然他们从未正面接触过,但这麽多年,她都是从秦采那里得知常笑的消息的,所以她对这个人并不陌生。
秦采的脸肿得像猪头,在看到宇文俊踢断孙钱的腿骨时,他就领教了这个男人的狠辣,还以为自己也逃不过,没想到宇文俊只是扇了他几巴掌,然後将他掼晕在地,等他醒来时,已身在这间咖啡屋了。
何秀丽没理会两个狼狈不堪的人,她把目光落在宇文俊身上。
何秀丽出身豪门,也算见过些世面,但在看到这张阴戾漠然的脸盘时,心里还是一寒,男人全身都沁满了惺浓的血气味道,暗若潭的眼眸里充斥著化不开的冰冷,如刚经历了一场殊死拚杀的野豹。
何秀丽走到桌前坐下,说出的话里带著一丝轻颤。
“你开个价吧。”
只要能把事摆平,她不介意出钱,她相信这个世上没有金钱办不到的事。
宇文俊看了一眼在自己面前强撑的女人,这女人保养得不错,而且有点儿胆识,可惜她犯在自己手上,当听孙钱将真相坦白後,他头一个念头就是杀了这女人为小家夥出气,不过後来他又改变了主意,因为他想到了更好的解决办法。
“我将这间咖啡厅包下了,这里只有我们四人,我让你来,不过是有些事情想说清楚。”
何秀丽冷笑一声。
还以为是什麽货色,原来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钱。
“还想知道什麽?”
何秀丽问这话时,恶狠狠地瞪了孙钱一眼,她平时给孙钱的好不少,没想到关键时刻他还是出卖了自己。
宇文俊揪起孙钱将他摔到一边墙上,可怜的家夥在剧痛之下,立刻便晕了过去。
“我讨厌说话时,旁边有条狗盯著,我想你一定也这麽认为。”
没有用的东西何秀丽自然不会在乎,她说:“随便。”
“你养的狗不仅不忠心,而且还是条笨狗,你出的钱不少,可惜却派不上用场。”
何秀丽神色一变,立刻问:“常笑没死?”
“哼,相士不是说他这辈子天生富贵,福禄无边吗?他怎麽会有事?”
“谁说他大富大贵?那小杂种的娘跟我抢老公,她一条贱命没活几天,却留下个小崽子,那孩子天生克相,命犯孤星,我饶他一命,将他踢出去已经不错了,他却心积虑的想混进公司来,我岂能眼睁睁看著自己的孩子被他克?”
“命犯孤星?”宇文俊冷笑起来。“当年相士可真是这麽说的?”
这女人还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他从孙钱那里得知,常笑本名应凯,他母亲是应旭父亲应杰没结婚前的情人,後来应杰为了巩固事业,选择与何秀丽结婚,不过婚後仍跟她旧情不断。
常笑三岁那年,母亲因病过世,应杰便将这个体弱多病的小儿子带回家中,何秀丽倒是很爽快地认可了常笑的存在,而长子应旭更是拿这个弟弟当宝贝一样看待,直到一天一件偶然的事情发生。
跟世上任何一个心疼子女的母亲一样,何秀丽自然也盼望自己的儿子将来能有所作为,她请相士为孩子卜卦,所得的结果却是平平,而常笑却引起了相士的注意,他在打量了许久後才说:“这孩子骨骼清奇,天生贵气,只因贵气过重,所以幼年才会疾病不断,待到弱冠之後,阳气渐旺,他便会如龙腾东海,凤鸣岐山,一生荣华享之不尽,只是他运势太强,恐怕会对周围人的气运有所阻碍……”
相士见常笑与应旭手足情,所以才会坦言相告,何秀丽却留了心,平时对情敌儿子的关怀,只不过是做样子给人看的,相士的一番话触动了她的心事,她决不容许一个出身不正的孩子跟自己的儿子争家产。
趁应杰当时身在国外,何秀丽便让孙钱将常笑偷送出去,又联系应杰谎报常笑因患急病亡故,孩子自小体弱多病,何秀丽一向又对他疼爱有加,应杰完全没想到妻子会骗他,等他赶回家时,所谓的公墓都已落成,应杰伤心之余,只能嗟叹小儿子命短福薄。
常笑就这样被送进了孤儿院,何秀丽却始终放心不下,於是便让孙钱找上秦采,以便了解常笑的事,秦采只是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孙钱,他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为了打击常笑,何秀丽让秦采带他去看相,说他天生霉运,将他孤立起来,後来又不断阻挠他做工,让他屡被辞退。
令何秀丽想不到的是,常笑愈挫愈勇的小强精神,通常一个人在屡受打击,或是霉运不断後,只怕早就自暴自弃了,偏偏常笑神经粗如钢管,没有朋友,他乐天知命,工作没了,他会立刻再找一份,更甚至,他会跑到婕绿斯公司面试,并且跟应旭见了面。
当得知应旭跟常笑一见如故,还固执地想让他进公司时,何秀丽这才真正恐慌起来,十几年前送出去的孩子现在又突然闯进了她的生活,这让她发现自己多年的努力必将付之东流,这才狠下心来,想将常笑彻底除掉。
听到这里,何秀丽突然冷笑起来,大声叫道:“我有什麽错?那孩子早就该死,我只恨当年没当机立断杀了他!”
宇文俊看她的眼神带了几分揶揄。
“你没错,不过,如果应旭知道了他母亲是杀他弟弟的凶手的话,你说他会怎麽想?”
“他永远不会知道,再说,知道了又怎样?我是在为他的事业铺平道路,只要是挡路的,就算是亲弟弟也一样要除掉,孩子只会感激我……”
“不会!”
轻轻两个字在何秀丽身後响起,她急忙转身,只见应旭一脸伤心地站在那里,显然刚才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何秀丽愤怒地看向宇文俊。
“你好卑鄙!”
“彼此彼此。”
宇文俊优雅地品了口红茶。
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让这女人自暴丑恶的一面,让她在自己儿子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来,这比杀她更痛快。
看到儿子不敢置信的表情,何秀丽急切叫道:“阿旭,我是为你好啊,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你父亲对你有多严厉?可他却从不舍得责骂常笑半句,因为那是他跟那个贱女人生的野种!你知不知道当年他想将公司大半股份都给常笑?如果我不那样做,你现在恐怕一无所有,你明不明白我的苦心……”
应旭看著母亲,默默摇了摇头。
他被宇文俊劫持到这里,开始还以为是被绑架,谁知却听到了这个令他万分震惊的事实。
难怪他跟常笑会一见如故,常笑的一言一笑跟弟弟不正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吗?
他还记得那个小小弱弱却活泼好动的身影,总是缠住他,甜甜的唤他大哥,他为弟弟的死难过了很久,却没想到弟弟原来根本没死,而是被母亲踢了出去!
“是你不明白我的想法!父亲对我严厉,是希望我出人头地,而弟弟体弱多病,父亲对他疼爱一些也很正常,母亲,常笑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兄弟,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只有跟他一起的时间最开心,你知道他的死给我的打击有多大?你以为我每年捐出大笔金钱给儿童医院,只是心血来潮吗?你怎麽可以对一个孩子做那样的事?对你来说,钱真得那麽重要……”
何秀丽惊慌万分,她想上前抱住儿子,却被应旭闪身避开。
“母亲,你让我很失望,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阿旭,不要怪我好吗?我是为你好啊,阿旭……”
何秀丽惊慌到了极点,老公从来都不是自己的,所以她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可现在儿子却如避瘟疫一样避著她,也许她的做法在外人眼里是冷酷无情,但作为母亲,她从不认为自己有错,她心积虑地布置,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孩子啊,为什麽孩子就不明白做母亲的苦心?
看著眼前这一幕,宇文俊脸上的冷笑更加明显,他仰头喝完杯里的红茶,转身走了出去。
这样的惩罚对一个疼爱儿子的女人来说,应该足够了。
秦采跟著追了出去。
他怕这个男人,却又很想知道常笑的事,谁知刚一出门,就被宇文俊的掌风狠力掼在墙上,然後跌倒在地。
“别跟著我,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随时改变主意杀了你!”
“我只是想知道阿笑怎麽样了?”
虽然他经常为了钱出卖情报,但常笑毕竟是跟他交往了十几年的朋友,他担心的感情并没作假。
宇文俊俊眉一挑,有些搞不清秦采的心思。
“阿笑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希望他有事……”
听了秦采的话,宇文俊忍不住上前给了他一脚,冷冷道:“我没有朋友,不过我想你对朋友的定义似乎并不明白,你认为一个一直靠出卖别人情报以换取金钱的人,有资格自称是他的朋友吗?”
秦采被踢得胸腹剧痛,他喘息道:“不错,我是出卖阿笑,可我不过是想多挣点儿钱供自己上学,我只是个没身世背景的孤儿,我想出人头地,就要比别人多出不知多少倍的努力,你以为出卖阿笑我心里会好过吗?如果我知道孙钱想杀阿笑,不管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帮他!”
宇文俊闻言冷笑。
“你没错,何秀丽也没错,为了自己伤害别人是人的通病,只可惜你们选错了对象,因为阿笑,他是我的人!”
他将脚踩在秦采肩上,继续道:“我不会将你出卖阿笑的事告诉他,不过从今以後,不许你再在他面前出现!”
秦采想开口辩解,却在宇文俊冰冷的目光下闭上了嘴,他知道这个男人言出必行,他不敢想象如果常笑知道了自己这些年所做的事後,会对他做何种反应。
dream酒吧的气氛跟平时一样寂静,宇文俊在吧台前坐下,奎叔依旧头也不抬地擦拭酒杯,嘴里却淡淡道:“天魁帮一夜间给人挑了老窝,不知是谁这麽大的手笔。”
“我!”
要查出是谁派杀手来对付他并不难,想到小宠物差点儿因此没命,宇文俊哪会手下留情,他将帮里几个当家打得全身骨折,估计那几人这辈子只能在轮椅上过下半生了。
奎叔递给了他一杯啤酒。
“那些人不长眼,居然跟无常作对,这一手干得漂亮,看来你的佣金又要涨了。”
宇文俊将放在自己面前的酒杯推开,淡淡道:“我来是要跟你说一声,这行我不做了。”
奎叔一愣。
“你失手了?”
除了任务失败,他想不出还有什麽原因能让杀手退出。
“是,我失败了,所以这世上不再有无常这个人!”
宇文俊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戴在脸上的面具被他撕下,扔在了道边。
这是他做杀手时带的面具,不过今後不需要了,因为他答应了那个小傻瓜,不再杀人。
宇文俊随值班护士来到常笑的病房,小家夥睡得很沈,偌大的床铺使他显得更加瘦小,宇文俊问:“他一直没醒吗?”
“没有,不过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只是失血过多,苏醒需要些时间。”
护士离开後,宇文俊来到床前,看到常笑苍白的脸盘,他怒气又开始飞升,要不是答应了这个固执的小笨蛋,他早将天魁帮一个不剩全部灭掉了,而他更生自己的气,为什麽做主人的要听小宠物的话?
听到常笑若有若无的低喘,宇文俊忙握住他的手,将真气度入他体内,又揉揉他蓬乱的秀发,他很希望小家夥能睁开眼睛,像平时那样冲他罗嗦,可是常笑除了皱了皱眉头外,就没有别的反应了。
宇文俊在床边坐下,掏出那枚玉环,玉环在月下莹光流动,触手生温,像小家夥一样给人一种温润之感。
数月没摸这枚玉环,此刻看著它,宇文俊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惶惑。
这块有灵气的石头将自己带到这里,究竟是为了让他寻回原来的情人?还是让他在这个不知名的国度里遇到常笑?
他对青丝已经没有开始那种欲望了,反而是这个小笨蛋一又一打乱他的心湖,如果他提议,不知小东西会不会跟他回凌霄宫?
这想法让宇文俊自嘲了一下,他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婆妈了,管常笑怎麽想,到时只要带他走就好了。
淡玉在月下凝起一缕蓝色的光芒,突然间光芒骤亮,将宇文俊整个人笼进其中,想起自己被玉环带来的情景,难道他又会被带回去?
宇文俊立刻握住常笑的手,但那尚沈浸在睡梦里的苍白容颜让他心里一痛,手不由自主又松开了。
阿笑的伤势还很重,如果硬要将他带回自己那个世界,小东西说不定会死的……
便是一刹那的犹豫,宇文俊便身不由己的被亮光带离了地面,他的身影在灼亮的蓝光下愈来愈淡,最终消失贻尽,待蓝光渐弱,病房里已然空无一人。
“阿笑,今晚你有吃药吗?”
常笑正站在酒店的阳台上用心折他的幸运星,听到说话声,他连忙将尚未折好的星星塞进口袋,回过头,见应旭走了过来。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忘了吃,身子才刚好,就不知道注意了。”
应旭走到常笑面前,伸手揉了揉他茸茸的秀发,怨道。
心神一恍,以前也曾有个人喜欢对他做这个动作,可那个人已经离开了他。
常笑是在手术後第三天醒来的,睁开眼便看到在病房里的宇文和青丝。
心里一阵悸动,但他随即就知道那不是宇文俊,虽然这两人长得像双生子,但他可以清楚得分辨出他们。
宇文俊冷酷沈静,周身都散出野兽般的冲劲,任何事只要稍背他意,他会毫不犹豫将对方置於死地。而宇文虽然精明干练,却比宇文俊雍雅得多,如果说宇文是傲然不群的雄狮,宇文俊则是原野中桀骜霸气的野豹。
从青丝的述说中常笑得知了自己被救的经过,宇文俊说要杀他,但最终却救了他。
心里有一丝丝的窃喜,他知道宇文俊是疼惜他的,为了他,放弃了原本接下的任务,也为了他,向情敌求助,他知道傲然如宇文俊,若非情不得已,决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而後应旭的来访让常笑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跟应旭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看到应旭满脸懊悔地恳求自己原谅,常笑立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大哥!”
突然知道自己在这个世上有亲人,开心还来不及,哪会去怪应旭,他甚至没把何秀丽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放在心上,如果他一直都待在应家的话,可能会过得衣食无忧,但就不会遇见宇文俊了。
宇文俊自他醒来後就再没出现过,他每天都在固执地等待,直到出院,他才确信宇文俊是回去了,再不会在自己生命中出现。
青丝把宇文俊的金卡还给了常笑,常笑却把它夹在书里当书签,以方便自己可以随时看到,它提醒自己,曾经有一个人在他的生命中停留过,不在乎沾上他的霉运,有些暴力,霸道,却又关心他的人。
对常笑,应旭除了宠爱外,更多的是怜惜和内疚,出院後,他让弟弟住在离自己较近的一栋别墅里,还不顾他的极力反对,当著母亲的面请律师将名下大半股份都转到了他名下,那些原本就是属於弟弟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应旭不觉有什麽不妥。
自从曝光之後,何秀丽一直都活在战战兢兢中,在这种情况下,她自然不敢说什麽反对之辞,甚至还特意讨好常笑,以期能得到儿子的谅解。
也许是习惯,常笑还跟以前一样喜欢折幸运星,尽管他现在已梦想成真,可是心里似乎总觉得少了些什麽,也许少的就是跟宇文俊在一起时的那种快乐吧?
他从青丝那里知道了许多有关宇文俊的事,知道了他在那个世界里,不仅行事乖张霸道,还拥有宠妾无数,想到那样一个傲气跋扈的人每每在自己面前吃憋,常笑就总忍不住大笑,他好想知道,在那个国度,宇文俊是否偶尔也会想起自己?
还有个让常笑一直放不下的人──秦采,他出事後,就再没见过秦采,後来跟同学打听,才知道秦采去了外市一家公司实习,短期内不会回来,他打秦采的手机,对方只说了声对不起就挂断了,常笑没有再打,他想有些事情,在时间的流逝下,会渐渐平淡吧。
他虽然笨一些,但不是傻瓜,尽管没人跟他提,但他还是猜出了秦采躲避他的缘由,他想等过段时间,他会亲自去找秦采好好谈谈,告诉他,自己从来没怪过他,而朋友之间,不需要说抱歉这两个字。
现在常笑每天除了上课外,就是象征性的去公司坐坐,他很快就要毕业了,应旭说等他毕业後,就让他正式接管公司。
才不要!
他是很想有钱,可是如果人生整天都要在理公事中度过的话,那要再多的钱有什麽用?所以他已做好了打算,找个借口继续读书好了,反正现在有大哥养他嘛。
应旭却不这麽想,他经常带常笑参加一些社交酒会,把他介绍给社交圈里的人,希望他能尽快适应这种生活,常笑每都趁机溜走,与其跟一些完全不认识的人聊天交际,他宁可跑到没人地方折幸运星打发时间。
可惜应旭很快就摸到了他的习惯,所以他来阳台没多久,应旭就跟了过来。
听到吃药,常笑立刻苦了脸。
出院都两个多月了,他的伤也已痊愈,那些补充营养的药根本就不需要服。
所以他立刻转换话题。
“大哥,你做了一天事,也累了,还是早点儿回去休息比较好。”
“休息?等我跟客人谈完事再说吧。”
应旭将胳膊搭在他肩上。
“公司那边不帮忙就算了,外面的酒会你去帮我撑一下,我可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个这麽可爱的弟弟。”
“啊……”
从常笑的嗓眼里传出一个单音节来。
若是工作上的事,他决不会推,但这种社交酒会他真得不喜欢,一些女孩子见到他,就缠个没完没了,光是香水气就熏得他头发晕。
看到常笑表里如一的反应,应旭扑哧一笑。
“逗你玩的,别担心啦,不过刚才有人打听过你,说是你同学。”
“大哥,我有点累了,想回去,那些人你帮我推了吧。”
一听常笑说累,应旭就没再勉强,他聊了几句便回酒会了,常笑出了阳台,正准备离开,忽听身後有人叫他。
“宁学长?”
常笑回过头,见宁非快步向自己走来,好久不见,现在他看宁非,虽然有些亲切,但已没了以往那种崇拜的感觉。
宁非是偶然听说了有关常笑的事,正巧刚才听说他也在,所以就特意来找他。
同学相逢,两人找了个角落边喝边聊,常笑很快就有了醉意,宁非便让司机开车送他回家。
常笑坐上车,恍惚间看到侧镜里白影一闪,忙回头去看,只见车外夜色沈沈,没有人迹,宁非奇道:“你在看什麽?”
“没什麽。”
常笑掩不住心里的失望。
一定是自己看了眼,宇文俊在那个世界拥红抱绿,怎麽还会回来?
宁非把常笑送回家,正要离开,常笑忙道:“等一下。”
他飞快地跑去卧室,将很久以前给宁非准备的生日礼物找出来,然後交给了他。
宁非很讶异地接过去。
“是什麽?”
“你的生日礼物,我一直都没时间给你,希望你喜欢。”
把礼物送给宁非,也算是把曾经的那段感情送还给他。
等宁非离开,常笑回到卧室,刚换上睡衣,忽听楼下有响声,他忙走到楼梯口问:“大哥,是你吗?”
应旭对他有些过保护,今天他又喝了酒,可能是应旭不放心来看他。
走到楼梯口,只见一人立在大厅正中,一身软缎华衣,稍稍齐肩的黑发,眉间还隐透了股怒气,却不是宇文俊是谁?
常笑立刻反射性地揉了揉眼睛,他不会是醉酒後产生的幻觉吧?要不就是青丝跟宇文在和他开玩笑?
不过这份霸道嚣张的气势却不是宇文能扮出来的,常笑先是犹豫地叫了一声,然後就欢喜地大叫起来。
“宇文俊,真的是你!”
幸运星真的没白折,宇文俊果然如愿来看他了,虽然这张脸看上去好像有些怒气,不过宇文俊这人通常都是生气多过开心,所以常笑自动忽略。
他叫了一声,便飞快奔下楼梯,谁知刚刚迈下两三蹬台阶,就听宇文俊厉喝道:“站住!”
厉风闪过,摆在楼梯扶手的瓶被击得粉碎,被宇文俊凌厉俾张的气势吓得呆立在原地,常笑迟疑道:“宇文俊……”
看到小家夥一脸无辜惊疑的神情,宇文俊就越发气恼,他借玉环的灵力,重新来找常笑,谁知却看到他在酒会上跟宁非聊得不亦乐乎,几个月不见,小家夥的脸色比以前红润了许多,似乎还胖了一点点,看到他这副模样,宇文俊就不明白自己这段时间的思念是为了什麽。
话说宇文俊突然回到凌霄宫,虽然他装束发式古怪,宫中却无人敢斗胆多问,宇文俊喜欢游历,逍遥不定,所以尽管这几个月他不在,宫中人仍如往常一般各司其职,将大小事务理得秩序有条。
见宫主回宫,侍从宠妾立刻热情应对取悦,百般柔情不一而足,宇文俊宠幸众人,最初对常笑的想念也淡了下来。
逍遥放纵的时光过了数日,宇文俊便渐渐厌倦起来,总觉得心里似乎少了些什麽,开始还没觉得怎样,後来就闷闷得堵得慌,连对床第之欢都没兴趣了。
一日他去峰顶练功,途中看到道边一个小小的土窝,突然明白自己心里少了什麽。
那土窝里埋的是具小松鼠的骨骸,那是宇文俊幼年时,从雪地里救下的被冻得半僵的小松鼠,也是他亲手结束了它的生命,因为师父说玩物丧志,一个成大事的人便不可以有妇人之仁。
宇文俊的童稚善良随著小松鼠的死亡而告结束,自那以後,他的心思都放在练功及谋事上,排除异己,接手凌霄宫,之後凌霄宫在他的执掌下,一跃成了武林北斗,那段童年记忆便埋葬在这小小的一垄黄土中。
看著那个土窝,宇文俊终於明白为何他对常笑总有种熟悉的感觉了,那一头栗红色毛茸茸的秀发,再配上一对聪灵润湿的眼睛,活脱脱是那只小松鼠的翻版,在记忆中,只有小松鼠从来不怕他,总是亲近他,依恋他,可是他却用一柄匕首,毫不犹豫的断送了它的性命,而不久前,他又做了同样的事……
一想起阿笑,宇文俊的心湖便涟漪不断,再也无法静心,连当晚宫众为他欢庆寿诞也提不起他的兴致。
宇文俊的生辰已经过了,但因当时他不在宫里,所以门人才会拖後为他举办,那些精心搜集来的奇珍异宝并没引起他多大兴趣,这些东西他的宫殿里已经多如牛毛,再好的礼品也不过是充斥库存罢了。
宇文俊在看过一干贺礼後,来到一件用整块白玉雕出的足有半人高的雪松盆景前,门人见宫主脸色阴沈不定,都不敢多言。
宇文俊凝视玉雕良久,然後取下那块一直佩戴的水晶挂坠,将它擎到玉雕前,和整块白玉相比,那枚水晶小得可怜,然而他却记得当时常笑给他带上时,那份最真诚的笑。
所有人都把最高贵的礼物送给他,只因他是凌霄宫主,只有阿笑,他把最好的给他,是因为他是宇文俊。
要回去找小家夥,他终於明白自己心里缺少的是什麽了,是份爱,那份最无私真诚的爱,唯有找回阿笑,他才能填补得了心里那份空缺……
於是宇文俊以最快的速度遣散了他那些侍妾男宠,又将宫中大小事务交给了门下护法,然後便来到上被玉环带离的地方等待,希望它能带自己重新再回到常笑所在的世界。
可是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麽简单,这一等就是两个多月,直到宇文俊几乎失去了信心,却在一晚,奇异的冷光再罩住他,将他旋进了不知名的空间。
宇文俊的落脚之便是应旭开办酒会的地方,看到小宠物跟宁非聊得十分开心,回家後还把以前那份生日礼物送给他,那副亲密的样子让宇文俊气得发狂,若换作以前,他早就上前,一掌结果了他们,可现在倒好,他却只能对著瓶发威。
不敢让常笑下来,照他现在的心情,说不定会按捺不住,一掌劈过去,小家夥可经不起他那一下,所以曾经逍遥威风的凌霄宫主此刻就只能阴沈著脸立在厅前暗恼。
常笑哪里知道宇文俊的想法,见他脸色难看,忙小心翼翼地问。
“宇文俊,你脸色好难看啊,是不是穿越时空要费很大能量才行?还是……你又被人追杀?你放心,我现在可以罩你了,大哥最疼我,我让他帮忙,要不就找宇文,我们现在成了好朋友,他很照顾我……”
眼前一阵发白,宇文俊被气得又差点儿吐血。
他上那麽落魄还不是拜宇文所赐?小笨蛋居然还跟他提这个名字。
而且,他不欢喜常笑说话的语调。
无心插柳柳成荫,他没想到应旭会这麽疼常笑,让他住在富华奢侈的别墅里,进出还有司机接送,小家夥头发似乎擦了什麽东西,梳理成固定的发式,不过几个月不见,他举手投足间已不复当初那个青涩呆板的少年形象。
很清洁得体的打扮,却不是他熟悉的小家夥,这样的少年凌霄宫里一抓就是一把,他又何必舍近求远的跑到这里来?
想到自己这两个月来相思成灾,对方却依旧快乐如故,宇文俊最初的欣喜早被愤懑代替,他冷笑一声。
“看来幸运星真的很灵,你终於梦想成真了,恭喜恭喜。”
常笑眼睛一亮。
“我也这麽认为,不过这房子太大了,住不习惯,要是多个人进来住就好了。”
“这有何难?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什麽样的人找不到?就是你的宁学长,刚才对你不也是热情备至吗?”
“宇文俊……”
“告辞!”
不想再待下去了,宇文俊觉得自己已濒临暴走的边缘,小家夥是他第一个不想伤害的人,而且,他也没必要生气,常笑既不是他的情人,也不是他的侍宠,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而他,却为了一个跟他什麽关系都不是的人,巴巴的跑来找他……
“等一等!”
见宇文俊转身便走,常笑突然有种感觉,如果这让他离开了,自己这辈子或许都不可能再见到这个人,这麽一想,他哪里还顾忌宇文俊的警告,急忙奔下楼想拦住他。
“哎哟……”
心慌意乱的人一脚踩空,头冲地栽了下来,宇文俊听到惊叫,回过头,只吓得心差点儿跳出来,急忙纵身跃上,拦腰托住常笑落在地上。
小东西怎麽总是这麽笨呢,难道他没看到碎了一地的玻璃吗?
“嘿嘿,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轻功啊,宇文俊,你好帅。”
听了这声称赞,自满突然极度膨胀,火苗弱下来,宇文俊哼了一声。
“进屋不知锁门,走路不知看地,真不知如果我不在,你会怎样?”
“那你就不要走啊!”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常笑自己先红了脸,他不敢对上宇文俊投来的探寻目光,忙垂下眼帘,将身子往宇文俊胸前靠了靠,小小声地说:“大哥说要帮我找保镖,可我不喜欢被人整天跟著,不过如果是你……”
“哈,少东家青眼有加,我还真是荣幸之至。”
才稍微熄下来的火苗重又熊熊燃起。
好,他辛辛苦苦跑来自荐枕席,居然被人一脚踹到了保镖一行去,宇文俊真想将小东西直接摔到那堆玻璃上,扎他个满堂红。
如果常笑此刻抬起头,定会看到宇文俊极端冷沈阴鹜的脸孔,可不知是迟钝还是害羞,他完全没感觉到,反而把头又往对方怀里靠了靠。
“宇文俊,你的怀抱好暖和,你的武功是不是都恢复了?那叫什麽功夫?赤焰神功?”
“冷吗?”
搂抱的动作让宇文俊想起常笑曾在他怀里奄奄一息的可怜模样,心开始发软,虽然只吐出冷冰冰的两个字,但里面的关怀之情已不言而喻。
“嗯,宇文俊,我好想你。”
这话比炎夏里的冷饮还要来的清爽,可惜宇文俊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被接下来的话又气得头晕。
“你不在,卡卡死掉了,因为没人照顾它们……”
死得好!
小家夥抬头可怜巴巴地看他,眼里湿润润的。
“宇文俊,我们再养两只吧,这养真正的栗鼠好不好?”
湿润的眼睛,绯红的脸颊,这是他思念已久的小宠物,可爱得让人想一口将他吃下去。
现在不用说养两只栗鼠,就是养两只老虎,宇文俊也会立刻同意。
他纵身跃上二楼,问:“卧室。”
“左边第二间……”
进了房间,宇文俊将常笑放到床上,跟著撑手伏在他身上,问:“告诉我,都怎麽想我?几个月不见,你好像胖了。”
胖一点虽然更可爱,但那句话怎麽说,为伊消得人憔悴,小家夥别是在哄他。
“都怪大哥啦,他把我当垃圾桶,各种食物都逼我吃,而且这个头型会显胖,可大哥说这样感觉会比较成熟一些。”
原来不是小宠物自作主张,都怪他那个哥哥。
“换发型,染成栗红色,就像以前那个样子!”
“噢……”
唉,宇文俊还跟以前一样霸道哦。
眼神扫过床旁桌上摆的那个玻璃瓶,宇文俊问:“还经常折幸运星吗?”
“嗯。”
“红色求的是什麽?”
瓶子里似乎多了不少红色幸运星,宇文俊便随口问道。
他的手抚在常笑腰间,轻轻摩梭蹭腻著,小家夥对情事有恐惧,所以做好前戏是很重要的。
手很快便伸进了睡衣下,不过那蹭蹭揉揉的感觉很舒服,所以常笑没注意到自己此刻正被狼爪侵袭。
“是……”
幸运星里写的是宇文俊的名字,因为很想再见到他,不过他可不好意思说出口。
好在宇文俊也只是无心一问,他掀开常笑的睡衣下摆,道:“让我看看你的枪伤。”
“不要看,都已经好啦。”
反对的话宇文俊自动忽视,他将衣衫掀了起来。
伤口早已愈合,但平坦的小腹上却有个小小的伤疤,宇文俊立刻皱起了眉。
“怎麽回事?那老头不是说不会留疤吗?”
常笑眨眨眼,半天才明白宇文俊口里的老头指的是桑辕,他扑哧笑了出来。
如果一向注重仪表的桑叔叔知道自己被人叫做老头,一定会气晕过去的。
伤疤没有祛除,并不是桑辕的医术不好,而是他自己拒绝治疗,他以为宇文俊不会再回来,所以便想留下这个伤疤,因为它是属於他们两个人的回忆。
当然实话是不会说的。
“是我故意要留下的,因为身上有伤疤会显得有男人味道。”
“男人味?那麽你是打算把这男人味给谁看?”
宇文俊漂亮的眼睛微眯了起来,话语里充斥著很重的火药气息。
他敢保证如果有人看了这伤疤,他一定让对方灰飞烟灭。
“不是…是…嗯……”
常笑的解释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觉腹下一凉,宇文俊温温的唇就抚在了他的伤疤上,感到一个软软的物体在自己小腹上不断抚弄著,他一阵失神。
宇文俊的手掌在常笑腿间揉搓了几下,便迫不及待地从他的睡裤下伸进去,握住了他的炙热,已经开始肿胀的欲望让他很满意,小东西有反应了,比上有进步。
睡裤被褪了下来,宇文俊一边用舌舔著那块伤疤,一边用手爱抚常笑的欲望。
“宇文俊,不要这样……”
下体的清凉让常笑惊然回神,那爱抚让他既舒服,又很羞涩,他蜷起身子,避开了宇文俊的热情。
又在关键时刻被拒绝,宇文俊的心情可想而知,他将常笑压在身下,冷声问:“还在想你的宁学长?”
“你在说什麽?”
“不是吗?刚才还把礼物给他,想跟他旧情复燃?”
常笑脸一红。
“原来你都看到了?我把礼物给他其实就是想把那段感情放下,我那时很笨,不知道那其实只是崇拜,不是喜欢。”
心情顿时大好,口中却哼道:“你一直都很笨!”
小东西的脸颊因情Se更加红润,宇文俊忍不住又俯身吻了上去。
味道不错,看来适当的进补还是有必要的。
舌尖霸道地溜进了常笑的口中,手也同时在他身下一张一弛的搓动著,他就不信以他的技巧,常笑会舍得推开,凌霄宫几千宫众都对他唯命是从,难道他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宠物?
“宇…宇文俊,你…如果不爱我,就…不要这样……”
被吻的气喘吁吁,常笑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捋取没有停下,宇文俊的舌尖仍旧在常笑口中大肆畅游,告一段落後,他说:“我特意从几千年前跑来找你,还不够证明我的爱吗?”
“才不是,你以前说来找青丝,结果却跟别的女人鬼混,还差点儿伤害他,宇文俊,你的爱一点儿都不可靠……”
他的确很喜欢宇文俊,但想到他的劣迹,常笑就认为有必要让时间来做考验,毕竟,宇文俊之前有太多的情人,他的爱很浅薄。
果然,暴君开始雷霆震怒。
“常笑!”
“有!”
听到小东西干脆利落的回答,宇文俊眼眸里散出柔和的光辉,可惜一向反应迟钝的人看不出里面蕴藏的阴霾。
“那你说,我该怎样做,才能让你感觉到我的真心?”
“试用期啊,试用期三个月,如果表现好的话,可以转成合同制,然後一年後再转成正式职员,之後我再决定是否要爱你。”
还是这样比较妥当,以前青丝跟了宇文俊一年,然後就被他伤害,所以这个人的耐性正常情况下不会超过一年。
“不行!”
如意算盘被宇文俊两个字驳回。
“阿笑,由不得你选择,我爱上了你,所以你必须爱我,这辈子眼里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
宇文俊牵引著常笑的手来到自己的欲望源,强硬的语气又转为柔和。
“我这几个月都没碰过别人,你看,只有在你面前,它才会这麽英武。”
其实刚回去的那几天,宇文俊没少宠幸自己的侍妾,不过在他开始思念常笑後就不同了,不过劣迹他不会傻的自我暴露。
触摸到宇文俊硬实高昂的欲望,常笑一下子红了脸,他欲抽回手,却被宇文俊紧缚住。
“帮我好好安抚它!”
“宇文俊,你好霸道……”
宇文俊在常笑的肿胀轻轻掐了一下,看著他身子微颤,这才满意地一笑。
“今晚我会让你好好享受我的霸道的。”
感到宇文俊要采取强硬手段,常笑连忙道:“不是说试用吗?现在不可以……”
“试用期也要发薪水的,那就提前预支了。”
“不……嗯……”
在宇文俊高超的床技面前,常笑很快便丢盔卸甲,他的挣扎只是象征性的,然後便陷进了宇文俊带给他的无限热情里,他在忘情的放纵过後,沈沈进入梦乡,迷朦中,咕哝道:“宇文俊,这份工作是终身制的。”
“只要待遇好,终身就终身罢。”
已於半梦状态的人没明白所谓待遇的真正含义,他只是天真地想,宇文俊可以舍弃以前的华,重新回来寻找自己,他的爱已开始由浅入了,那就给这个霸道的人一机会好了,如果试用不合格,再踹出去也不迟……
“阿笑,你别生气,我想不是宫主故意招惹别人,是那些女孩子贴上来的。”
听到青丝的安慰之词,常笑收回了眼神,那边宇文俊正跟几个女孩子谈得火热,还有个衣著暴露的女生往他身上紧靠。
“我没生气,如果这都要生气,那我二十四小时都要於火山状态了。”
自从那晚宇文俊软硬兼施上了他的床後,就再没有离去之意了,後来他把宇文俊介绍给应旭,应旭开始把他当成了宇文,问过才知道只是人有相似而已,从跟他的谈话中,应旭看出了他的不凡,宇文俊也没隐瞒,坦诚了以前的事,因为应旭对常笑照顾得很好,所以宇文俊对这个大舅子还算是满意。
应旭没让宇文俊做保镖,而是让他做了常笑的私人助理,宇文俊对公司运行一窍不通,不过这难不住他,当年诺大的江湖都握在他手掌中,更何况小小的一个公司?
有个勤奋又聪明的助理在身边,常笑的工作更加简单化,这正是应旭最初的用意,他看得出宇文俊的能力,有这样一个人在弟弟身边,常笑就只等吃现成的果子就行了。
常笑就这样被大哥和情人私下里买断了。
唯一让应旭不满的是宇文俊的风流行事,进公司没多久,所有女职员都成了他的忠实粉丝,每天送过去的礼物比他要理的文件还多,这还不算,各种酒会他都参加,而应旭也无法说什麽,因为社交也是工作的一部分,有他在常笑就不必去应付那些商界的老油条了。
每看到宇文俊周旋在俊男美女之间乐不思蜀,而常笑的眼睛却只盯在自己喜欢的美味上,对宇文俊的一应劣迹熟视无睹,应旭就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还任重道远。
笨蛋弟弟知不知道,有时候适当的监督也是必要的。
今晚的酒会是宇文办的,常笑跟他们很熟,所以他们都被邀请到了,应旭和宇文还有一些商社老板聊商务,常笑跟青丝聊闲话,宇文俊则跟几位美女谈得正起劲,似乎大家各司其职。
听著娇笑声不断从宇文俊那边传过来,应旭实在忍不住了,他皱皱眉,上前提醒常笑。
“看紧点儿,你的助理又在勾人了。”
真是个笨弟弟啊,让他恨铁不成钢,他母亲怎麽会认为常笑会夺走他拥有的东西?他发现即使是常笑自己的东西,他都没有用心去看好呢,还要他这个做大哥的出言提醒。
青丝也担心那场面会让常笑不快,他善解人意地说:“阿笑,这里的空气不太好,不如我们去阳台上吹吹风吧。”
“好啊。”
两人来到阳台,阳台很大,中间吊了盏古式灯,将夜色笼罩得静谧怡人。
“阿笑,你…觉得宫主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是青丝很早就想问的一个问题。
即使现在,他对宇文俊还是有惧怕,他想这种感觉可能已经渗进了心里,永远都不能改变了,所以他想不通为何常笑会不怕宇文俊,宇文俊看似和颜悦色,但只有接近他,才知道那个人有多麽阴戾暴虐,他很担心常笑会受到伤害。
“你问宇文俊是什麽样的人?”
被了青丝问到,常笑立刻打开了话匣。
“宇文俊那个人又小气,又自大,还霸道专横,刚愎自用,对了,还很暴力……”
虽说宇文俊的暴力通常都招呼在那些瓶摆设上,但很可惜是不是?害的他家里摆的瓷器都是从地摊上买回来的,反正摆不了多久就会以粉身碎骨状结束它们悲惨的命运。
青丝正要答话,忽见门口人影一闪,看到那张冷漠俊颜,他脸色立刻苍白下来。
“阿笑!”
正说到兴头上的人根本没注意到青丝的暗示。
“还有啊,他好专制,连我梳什麽头型,穿什麽衣服都要管,我想他在你们那个世界时,一定是说一不二的暴君霸主!”
青丝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不过,我还是好喜欢他……”
喜欢他的霸道,他的专制,他把自己视为所属物的宠腻疼惜,因为如果没有爱,他相信以宇文俊的心性,决不会如此患得患失地对待自己。
听了常笑转折性的一句,青丝终於松了口气,他看看站在常笑身後已面沈似水的人,觉得自己好像从死到生走了一圈。
天下敢如此说宫主的恐怕只有常笑一人吧。
“咦?宇文俊,你什麽时候过来的?”
道人是非的人此刻才後知後觉地发现了宇文俊的存在。
“哼,在你说小气自大的时候,我就有幸在这里聆听圣训了。”
宇文俊在说冷笑话,不过没人捧场,青丝道了声告辞後就立刻跑走了。
宇文俊反手关了阳台的门,冷峻的眼神看向常笑。
“没你提醒,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有这麽多缺点,不知除了这些,还有什麽是董事长不满意的?”
早对宇文俊这种阴狠气势习以为常了,常笑摸著鼻子嘿嘿笑。
“还有好色啦,现在还在试用期,你就把好色的本性发挥得淋漓尽致,我想不用一年,你的劣根性就会重新萌芽。”
如果不是怕那些女人来骚扰小宠物,宇文俊哪有心思去跟她们周旋,常笑天生一对桃眼,还老是眯眼看人,他知不知道那举动很像在勾人?要不是他看得紧,说不定这小东西早被别人吃下肚了。
宇文俊冷笑。
“我可以认为这是你在吃醋吗?”
“干吗吃醋?宇文俊,我跟你开玩笑啦,我又不是小孩子,吃那种闲醋,我知道你一直把心思放在我身上,要不怎麽一看到我跟青丝到阳台来,立刻就跟了过来?”
小宠物变聪明了,不知是不是他平时调教有方?
不过宇文俊不会承认自己的过保护,他哼了一声,上前搂住常笑的腰。
“既然如此,那麽三个月也快到了,我是不是该转成合同制职员了?”
“这个嘛,还要再观察观察……啊,你做什麽?”
身子一轻,被宇文俊揽住腰跃下了阳台,这种高度对宇文俊很轻松,常笑却结结实实享受了做过山车的感觉,他吓得立刻抱紧情人。
“你不是说要观察吗?那我们现在就回家,让你好好的观察。”
“不要,每天都做,会很辛苦的,我同意给你转正式职员了,立刻,马上……”
“不,我突然觉得试用期也不错,反正是试用,那你就多多观察吧。”
於是当晚,常笑就将宇文俊完完整整观察了个够,直到凌晨他才被放一马,老老实实窝在床上休息。
小东西,跟我打太极,你还嫩了些。
宇文俊将常笑的衣裤挂到衣架上,一个白色幸运星从口袋里滚出来,他捡起,疑惑地看看身旁已渐沈梦乡的小情人。
常笑折过各种颜色的幸运星,但白色的还是头一,宇文俊猜不出其含义,便问:“阿笑,白色幸运星代表什麽?”
“宝宝……”
睡眼惺忪的人随意咕哝了一句。
“你给我说清楚,谁的宝宝!”
一愣之下,宇文俊立刻扑上前,阴阴地问。
这个世界似乎还没神奇到连男人也能生子,还是……小东西想爬墙?
想到这里,宇文俊修长的丹凤眼微眯,提著常笑的睡衣领口就将他揪了起来,常笑活像只刚出窝的小松鼠,被暴戾的猎人提到面前。
正睡得香甜的人揉揉眼皮,打了个小哈欠,不悦地皱起眉。
“好困啊,宇文俊,你想练功就出去练,外面给你准备了不少玻璃瓶……”
“我问你,你说的宝宝是怎麽回事?”
常笑困得眼睛睁不开,自然看不到宇文俊此刻阴冷的眼神。
“你不觉得家里如果有个宝宝的话,会更完美吗?我在求上天赐一个宝宝啊,最近运气很好,我想如果祈祷的话,也许真能捡个宝宝回来呢。”
警报解除,宇文俊松开手,将小家夥送回原,还顺便扯过被替他盖好。
常笑自小生活在孤儿院里,所以对孩子有种莫名的喜爱,但即使如此,也没必要弄个奶娃回来吧?那还不如养只小猫小狗来得轻松。
“你打算去育英领养吗?”
回应宇文俊的是小家夥的呼噜声。
看看情人睡得一塌糊涂的小模样,宇文俊有些哭笑不得。
想当年自己左拥右抱,办完事後也是被人伺候著入眠,现在倒好,全都倒过来了,而且他还做得无怨无悔,不知是不是被身边这个小傻瓜传染,脑子秀逗了。
宇文俊看看那颗小小幸运星,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放进了玻璃杯里,五颜六色的幸运星里,白色的那个分外醒目。
暗叹自己又一心软,遂了小东西的愿。
宇文俊躺回常笑身旁,将他环进自己怀里。
也许他真不该这麽纵容小宠物,记得以前常笑对他多少还有些忌惮,可现在,这孩子真的就把他当保镖兼保姆来看,弄得他想发威,都提不起那气势来。
三个月之後是合同制,然後是终身制职员,签了那份契约,他就真把自己卖给这个小笨蛋了,这还真是个赔本的买卖,不过如果能天天看到这张笑颜,那麽自卖又何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