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鸿(出书版) BY: 月下桑
文案:
陶鸿,一名平凡朴实的好老师,为了阻止妹妹和风月场的「头牌」牛郎私奔,他决定绑架那个男人燕蔚,不料对方竟开口要陶鸿包养他!
为了妹妹的幸福,陶鸿答应了。刚开始两人相安无事的同住一个屋檐下,可燕蔚每天带回不同的妖艳女子,让陶鸿既尴尬又伤脑筋。为了「导正」燕蔚,陶鸿决定帮燕蔚「赎身」!
见到陶鸿这麽大胆相助的燕蔚,他感到好笑之馀,也逐渐了解自己所想要的……
燕蔚死死抱住了陶鸿的腰。
两个人生病果然比较不容易寂寞。两个人一起吃药,一起流鼻水,一起擤鼻涕,地上两人份的卫生纸到都是,十足病号的感觉,看到对方通红的鼻头和眼睛时还会取笑,然後被对方义正词严的拿著纸巾蹭到鼻子下面:「喂,你流鼻水了。」
然後又是一阵大笑。
第一觉得生病也可以是件很幸福的事。
楔子
陶鸿想当个好人,他本来就是个好人,未来还想继续好人下去,可是,在他原本还算一帆风顺的好人道路上,忽然倒下一棵大树干挡住了路。
最郁闷的……这棵树是他自己砍的。
陶鸿犯了一个错误,一个不算惊天动地,但足以让他自己哭泣的错误。
他绑架了一个人,一个男人。
那个男子目前躺在他的床上,双目紧闭,脸上青了一块,头上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
事情是这样的:从小看大的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居然说要和人私奔,对象还是风月店里的头牌。得知这个消息的陶鸿想当然立刻草容失色,一向安分守己的老实人当下决定为了妹妹豁出去!
陶鸿钱雇了一些街头混混,趁男子落单的时候一哄而上,想用暴力阻止那个男子和妹妹在一起的念头,不想一反自己心里小白脸都是「白斩鸡」的认知,男子是名副其实的斗鸡品种,拳脚非常利落,几个小混混被揍得屁滚尿流后立刻一哄而散。
角落里的陶鸿一看男子要走,一下着了急,想也不想便趁男子擦着嘴角的血的工夫,对着男子的脑袋抡起了手里的家伙……
当时陶鸿左手里确实是一个杀伤力不太强的公文包没错,可是陶鸿抡的是右手。很不巧,陶鸿的右手里……是他下班后新买的平底锅。
想当然,男子应声而倒,对方倒下前瞪过来的凶狠目光,直到现在还让陶鸿不寒而栗。
想着想着,陶鸿打了个寒战。
当时男子倒下就一动不动的样子可把他吓坏了,怕着怕着,等到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背着昏迷的男子回到家。
「对不起……谁要你诱拐我妹妹和你私奔?我是迫不得已绑架你的……等妹妹死心自会放你回去……」嘴里嘟嘟囔囔向失去知觉的男子道着歉,陶鸿把对方放到床上,然后想了想,又拿出绳子把对方的手绑起来。
男子久久不醒,房间里时钟滴答滴答的响声敲在陶鸿心上,一时间,陶鸿竟觉得那个男子已经死了,踌躇了一下,偷偷探手过去对方鼻下。
还好……对方微弱的呼吸证明自己还没犯杀人罪。
为了平静心情,陶鸿进到厨房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回来的时候却听到意外的声音――「你打晕我的?」
冰冷的男声忽然从前方传来,陶鸿猛地抬头,这才发现对方此刻正好整以暇坐在床上,原先捆住他的绳子不知何时断成几段散落在床上,男子十指交叉,修长的胳膊悠闲地置于腿上,盯着自己的目光寒冷如冰,像狼。
陶鸿忽然觉得眼前盯着自己的不是人而是野兽!一只随时可以矫健扑向自己,将自己拆骨入腹的凶猛野兽!
那是野生食肉动物特有的戾气。
「啊!那个……」嗓子像梗了鱼刺说不出话,半晌,这个从没说过谎的老实人点了点头,算是默认。硬着头皮回盯上对方的眸子,陶鸿想,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男子站起身来,陶鸿这才发现男子比自己矮不了多少……自己可是一八二的身高啊!
男子修长的身子高大却不粗鲁,宽肩窄臀,肌肉匀实健美,有着模特般的九头身,身材好就算了,男子的脸也非常好看。
拥有邃五官、犀利眼神的男子,浓淡适中薄厚得宜的眉毛下面是细细的眼睛,眸色乌黑,目光犀利,鼻子端挺得让人看了就很想砸一拳,薄薄的嘴唇则是优美的元宝弧度……
每一个细节都精致的长相却不会让人觉得太过女性化,大概是天生的霸气盖住了那份柔弱感,眼角的慵懒却又柔和了那份霸气,使男子看起来闲适了些。
妹妹这眼光有进步……这个想法刚刚浮现,陶鸿顿时想自己一个嘴巴!
回过神,陶鸿咳了咳,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你……你是在那里上班的吧?今天的误工费……我赔给你好了。」陶鸿硬着头皮说道:「不过,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答应一个女孩和你的私奔要求。您长得这么……这么好看,不愁没姑娘喜欢的,我妹……阿紫只是个小丫头,没什么的……」
看男子只是打量屋里的东西,彷佛没听到自己的话,陶鸿只好说得更清楚一些。
男子忽然回头,盯住陶鸿,陶鸿僵硬地任由对方盯着,直到额头被盯得冷汗淋漓。
「我饿了,给我点吃的。」一句话,陶鸿急忙跳开,跑进厨房里准备做饭,没有多余的食材,但好在陶鸿最拿手的就是做饭,简单的汤面也能做得很
好,就怕对方嫌弃简单……
「哟!你手艺不错呢!」
听到男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陶鸿身子一僵,飞快地回转了身子。一脸坦然的男子手里拿着一只锅子,站在自己身后。
看自己回身,男子不再看自己,眼光转向手里的锅子,敲了敲。
「这就是你砸晕我的『凶器』么?什么牌子的?挺结实。」
男子的表情还是一样猜不透心思地高,陶鸿紧紧盯着他的动作,担心对方手里的锅子会突然砸在自己的脑袋上。
不过男子只是拉过自己的手,然后把平底锅的长柄塞进自己手里。
「我要吃煎蛋,你就用这个锅吧。」
男子做完这些以后便退了出去。盯着手里的锅子,陶鸿额头冒冷汗的情况……越发严重了。
饭端出来却不见了男子的踪影,半晌听到浴室里的哗哗声,陶鸿反射地朝浴室方向看去。
咯喳的关门声音过后,看到出来的人影,陶鸿张大了口。出来的是那人没错,不过他身上的衣服……
「我借用了你的睡衣。」原本向后梳的头发放下来,男子精致的脸意外地添了一丝稚气却更富魅力,拉拉身上略显宽松的睡衣,男子不以为意地说:「从你衣柜里拿的新睡衣,不介意吧?」
陶鸿点点头,心里有点别扭。
「我看到睡衣下面有新的内裤就拿来穿了。」男子拉下一点睡裤,让人可以清楚看到里面内裤的色,陶鸿的脸一下子变红。
那……那是妹妹为了捉弄自己而送的骚包子弹内裤!当时自己一见就傻眼了,不敢穿也不敢丢掉,只好藏在柜子里,没想到却被这个男子翻了出来!
「看不出你这家伙这么闷骚……」男子勾了勾细细的带子,「还是鲜红的,本命年?」
陶鸿于是彻底晕眩了。
陶鸿尴尬地看着男子慢条斯理吃完饭,两个高大的男人坐在一起,瞬间让空间变得狭窄。男人食欲不错,吃完一碗大赞好吃,又让自己多盛了一碗;最后似乎还不满足,男子索性端起了锅子,开始就着锅子吃,直到锅子空空如也。
看着一举一动透着优雅的人做着这种动作……陶鸿彻底呆住了。
「我吃好了。」男子终于心满意足地松开了筷子,看着一旁张大嘴巴的陶鸿,皱了皱眉。
「愣着干嘛?还不把东西收拾掉?」
一句话,陶鸿立刻乖乖的端着空盘空碗进了厨房。洗完出来才发现男子慵懒地盘踞了整张沙发,豹子一样的眸子灼灼盯着自己,就像盯着一块肉。
男子上上下下打量着陶鸿。
「好吧,我同意你的要求。」
「啊?那真的太好……」
「了」字还没说出,阻挡住陶鸿的激动,男子再度开腔:「我有条件。」
男子的声音懒懒地,眸子微微[上了,眸中的凌厉却不减。「阻止你妹妹包养我的办法只有一个,你包养我好了。
「我允许你包养我。」
他轻松地说着,陶鸿的嘴巴一下张成一个「口」字。
男子指着茶几上草草拟的合约。「你签一下吧,快签,我困了想睡了。」
「啊?什么?」自己说过要包养他么?自己只是说给他钱,不要他接近阿紫啊!
「嗯?」
看着陶鸿慌张的站起来摆手,男子危险地[起眼睛。
「弄清楚一点:你昨天的行为已经构成绑架了,而且最不可饶恕的……」男子指了指自己的脸……上的瘀青。
「你既然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你看看!我的脑袋现在还有包呢!还有我的脸……我的吃饭工具可是被你的『吃饭工具』完全破坏了!你说要怎么赔我?」
清楚男子指的是自己用平底锅敲他脑袋的事,本来嘴就拙又不占理,等到陶鸿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在那份包养协议上被人抓着按了手印。
眼睁睁地盯着男子收好那份包养协议后,径自走进自己的卧室,陶鸿这才清醒过来,追上去。「你……你……」
「喔?你要我陪你上床么?」男子转过身子,嘴边恶质地笑。
陶鸿立刻红着脸跑了出去,顺便用力关上门。
关上门倒了杯冰水猛地灌下去,总算脸没那么热了,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陶鸿忽然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自己的屋子,自己的卧室……为啥跑出来的不是那个家伙而是自己呢?更可恶的是,自己还没拿被子!
这是一个郁闷的晚上,陶鸿委屈地抱着自己的外套,缩在小沙发上颤巍巍打着哆嗦睡着。
陶鸿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是自己绑架妹妹的情人,并劝说对方不要接受妹妹的包养和她出去的,怎么到头来犯错误、包养男人的……成了自己呢?
陶鸿总觉得好像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于是,进入秋天的某一天,陶鸿在他原本平淡的人生道路上,彻底走偏了。
第一章
下课后。
「陶老师,要不要出去吃饭啊?大伙儿聚餐。」正在收拾东西,英文科的马老师拿了个盒子走过来。放学后单身老师们这样的活动是常有的事,想参加就往盒子里扔些钱作为集体活动费。
「啊!我、我有点事情不……不能去了……」
英文科的马老师是教师之,也是陶鸿一直暗恋的对象,可以的话陶鸿肯定马上就去了,可是他不能。红着脸拒绝了同事的邀请,陶鸿匆忙收拾好东西出门。
「……陶老师这几天都pass呢,说他是不是有对象了啊?」看着几乎可以用仓皇逃走形容的男人背影,一位女老师耸耸肩。
「不可能的!陶老师家里只有妹妹,他还是单身……」马老师立刻接口,看到同事打量自己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太快太突然了,她尴尬地闭上了嘴。
「哟、哟!马老师对陶老师好在意哟!难不成我们的教师之钟情的对象竟是陶老师不成?大新闻哟!」
几个同事立刻打趣起来,马老师立刻连声说着不是的不是的,直急得满脸通红。
好在同事们也只是一时兴起,开开玩笑而已,毕竟谁也不会把学校里最受欢迎的漂亮女老师,和那个平时木讷羞涩的汉子联系起来,众人没打趣多久便商量起晚饭去哪里吃的问题,留下马老师看着陶鸿空荡荡的办公桌,微微红了脸庞。
不过,陶鸿下班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菜市场。
晃了晃,拎了两根黄瓜,又晃了晃,再买了两根,然后接着晃……
晃到最后,有个小贩看不过去了,说:「大哥,您是不是监察局便衣侦察俺们这儿黄瓜价格是否统一的?您放心吧,童叟无欺啊!得,多送您两根,拜托您甭晃了,别的客人都被您吓跑啦!」
于是陶鸿拎着六根碧绿的黄瓜回家了。
陶鸿其实压根不想买黄瓜,他只是不想立刻回家,这个时候家里一定……
果然,楼下停了一辆火红色的跑车,这几天每天都会有一辆车过来,每都是不一样的车子,不过共同点――一看就是那种有钱人专用的奢侈品,和自己住的这个小小区一点也不搭调。
那是找燕蔚的。车子的主人是女人,虽然每都不同,但都是一等一的美女。
一想到那些女人来这里找燕蔚可能是做什么的,陶鸿便脸色一黑,再肯定自己代替妹妹将男子引开是无比正确的选择。
不过对方居然在自己家接客……
不敢反对,陶鸿只好延后自己回家的时间,尽量避开和那些女人碰面的机会。
今天这个好慢啊……
看看表,应该快了吧?拎着黄瓜,陶鸿蹲在楼下数着黄瓜上面的小刺毛耗时间。
楼道传来一阵脚步声,顺着楼道的风口,若有似无的香味从里面幽幽传了出来,是她们……那种连自己都觉得好闻的优雅香水,不是住在这里的女人们用得起的。
低下头,陶鸿决定等对方出来自己就进去。
不料,对方确实是出来了,不过一改往常的干脆,今天那人却在自己背后停住了,转过头,惊讶地顺着那双做工精致的鞋子往上看去……陶鸿惊讶的视线最终和鞋子的主人相撞。
是三十多岁的女人,戴着墨镜看不清具体神情,可是仍然可以看出是名非常漂亮的女人,成熟优雅,穿着有质感而不夸张,香水味道浓淡适宜,让人很有好感。
想到这就是燕蔚的「客人」,陶鸿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红。
这么漂亮的女人也要去那种地方找男人么?
心里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忽然女人微微笑了,优雅地倾身,涂着玫瑰红口红的嘴唇靠近自己的耳朵,女人附在自己耳畔轻轻说:「……你的屁股长得真是不错,要不要考虑跟我?」
女人说完,笑了笑,随即慢慢走远。
留下陶鸿――瞬间石化。这句话对向来头脑单纯的男人来说,震撼实在太大了,以至于陶鸿到了饭桌上还是浑浑噩噩。正在走神,忽然……
「你脑袋往旁边一点,挡到电视了!」燕蔚不耐烦地说着。
叹口气,陶鸿只好委屈地挪了挪屁股,然后继续走神……
「这道菜是什么?挺好吃的。」没呆几分钟又被插话。
「啊!是醋溜黄瓜!」
「这个呢?」
「黄瓜海蜇头。」
「这个汤不错。」
「黄瓜蛋汤。」
「……」
没办法,回到家才发现厨房除了自己刚刚拎回来的黄瓜以外,什么都没有,饭桌上今天只好黄瓜「开会」。
「自创的么?挺好吃的,我从来没吃过呢。」
「那个……那个……」只要是个主妇就会做吧?最简单的家常菜……不过燕蔚似乎很少吃家常菜,对这些简单的菜肴居然异常地感兴趣。
自己做的东西得到肯定固然是高兴的事,不过……嗅到与这个屋子格格不入的属于女人的香水味,眉头一皱,陶鸿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那个……你……以后还是少做那种工作吧,每天接客……对身体不好的。」
一句话没说完,燕蔚嘴里一口汤差点没喷出来。
「什么?『接客』?」
「唔……就是每天来这里的那些女人……就算要做那种工作,固定的客人会更健康一点……我想……」
看着陶鸿扭扭捏捏红着耳朵说完这些话,一下子,燕蔚终于明白了对方这几天为什么总是面红耳赤盯着自己,见到自己回头便猛地转头,一副欲言又止的窝囊样子。
原来自己真被他当成「牛郎」了!
看着陶鸿不停戳着面前的黄瓜,低着头扭捏的样子,忽然恶作剧心起,嘴角微微一勾,燕蔚顺势坐在了陶鸿身边,紧紧靠过去,长臂一伸,揽住了他。陶鸿的反应一如燕蔚想象中的好玩,红潮未退的脸惊吓之下,一下子多了一抹黑,庞大的身子直觉想要朝反方向缩,可是
扭身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沙发角落里,无可逃的陶鸿只好僵硬地被燕蔚圈在了怀里。
「吃醋了?」燕蔚挑挑眉毛。「要我固定客人,是想提醒我你已经『包养』我这件事么?呵呵,早说么……」
嘴里说着,燕蔚的手掌开始顺着陶鸿的肩膀慢慢下滑,脸上只是淡淡笑着,心里却意外陶鸿的身体虽然硬邦邦,但摸起来意外舒适的触感。他对男人没有爱好的,不是没有男人向自己暗示过这方面的意图,但是燕蔚只觉得恶心,不过今天有点例外……
陶鸿的身上没有香水味,没有酒味,甚至没有烟味。这个莫名其妙把自己绑架的男人是个生活近于苦行僧的人,燕蔚在第一天翻遍他物品的时候便知道了。
陶鸿的枕头下没有A片,只有一本不知名字的诗集;书架上没有养眼书刊,琳琅满目除了史书,便是各种生活常识:养、种菜、做饭、炒菜……甚至还有几本毛衣编织方面的书。
不像其它单身汉的邋遢,陶鸿的房间异常整洁,衣柜里衣物摆放整齐,淡淡的香皂香加上一点阳光烘烤过的温暖味道,是这个小小的蜗居里随可以嗅到的,也是此刻自己在他身上闻到的。
燕蔚想,自己不讨厌这种味道,甚至有点喜欢。
那是一种自己很久很久以前似乎闻到过的,有点怀念的味道……
闭上眼睛,燕蔚将头进一步接近陶鸿的耳朵,正要嗅一口,却――「咚!」他脸颊一阵疼痛!下一秒眼前的景色骤然变成了天板?!
捂*辣辣的脸颊睁开眼,看着前方一脸不可思议的男人,燕蔚惊讶地发现自己……被、打、了?
他居然被一个普通人打了?而且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地被打了?
比起自己被打了的事实,更让燕蔚震惊的是,自己居然一点警惕都没有就被人打了的这件事!
陶鸿不知道,但燕蔚他却是心知肚明!为了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暗杀与绑架,他可是从八岁就开始接受各种正式的搏击训练,陶鸿那天趁乱敲晕他也就算了,今天竟然能在只有两人的情况下揍到他……而且还是脸部!
像只进入警备状态的大猫,扳扳手关节,燕蔚一脸阴沉地盯上了面前的陶鸿。
「啊?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我不太习惯别人碰我,本能反应……这个……你还好吧?我这人就是有点傻力气……那个……
我给你冷敷……」陶鸿慌张地解释着,然而燕蔚心里的疑窦却没有消除。
只是本能反射?只是有点「傻力气」?可这是什么级别的本能反射和傻力气!专业也不过如此!
心里冷冷想着,看了看周围的地形,身子一弓,电光石火间燕蔚抓住了陶鸿的领子!
「陪我。」脸上浮现一抹邪气的微笑,嘴里说得轻松,燕蔚手上却都是重手!
燕蔚决定试试这个家伙。
可怜的陶鸿,完全没有进入情况,看着燕蔚扑过来一时慌了神,急忙开始反抗,两个高大的男人就这么扭打了起来。
发觉陶鸿似乎非常害怕自己想对他「做什么」,为了让他动真功夫,于是燕蔚专找对方的「重点部位」下手,一个撕、一个护,钮扣迸裂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不断响起――可怜的陶鸿即使认真地反抗着,还是不能避免身上衣物渐渐离自己远去的这个事实。
这家伙的力气真不小!燕蔚费了很大力气才能压住不断挣扎的陶鸿,气息微微急促起来,燕蔚感觉自己越来越兴奋!
陶鸿的反应很棒!真的很棒,是燕蔚见过本能防卫做得最好的几人之一,可是手上却乱无章法,只是偶尔有几个动作像是柔道,可是又不正规……看上去是门外汉。
「门外汉」,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否则面对自己的功夫,高手是不可能假装什么也不会应对的。
终于将陶鸿四肢全部压在身下无法动弹之后,燕蔚也已经气喘吁吁。
很久没有出这么多汗,燕蔚觉得很痛快,重重呼了一口气,居高临下看向被自己压得死死的陶鸿。
出于自己激发对方全力反抗的意图,陶鸿原本就因为时日已久而变单薄的旧上衣,几乎被他撕碎了,留下几条白布条,可怜巴巴地挂在陶鸿的胸膛上,那个样子看起来有点……「勾引」?
燕蔚想自己一定是用错形容词了。
陶鸿的身材非常结实,穿上衣服觉得很壮,但是脱下来才发现是那种锻炼得当的好身材,蜜色的肌肤,由于方才的激烈挣扎此刻密密布了一层薄汗,看上去让人非常有食欲……
陶鸿的脸颊通红通红地,眉头皱得紧紧地,一脸受惊的样子,瞪着眼睛可怜兮兮看着自己,就像……就像不小心落到陷阱里面无法动弹的冬熊。
样子壮壮的、凶凶的,然而被抓住的时候竟是全然地无助。
看着这样的陶鸿,燕蔚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一拍。缓缓地,燕蔚将脸凑向身下的陶鸿。他的唇红红地,看上去比自己吻过的女人似乎还要柔软几分……
燕蔚将脸凑过来的时候,陶鸿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苦于无法动弹,陶鸿简直想哭出来,可是对方晶亮的眸子那样专注盯着自己的时候,陶鸿发现自己动不了,连转头都做不到……
十公分……五公分……三公分……然后……
燕蔚的唇距离自己还有一公分的时候,陶鸿心脏怦怦跳着,脸上拍着的是对方温热的口息,那张对男人而言太过精致的脸就那样放大在自己面前,陶鸿有点晕眩,脸红得几乎要出血,正在这时候……
燕蔚忽然侧了脸。
「看到这里没有?你刚才揍的,给我送毛巾冷敷!」露出脸上方才被陶鸿揍出的乌青,燕蔚冷冷说着。说完这句,他板着脸重新坐直了身子,保持着跨坐在陶鸿腰上的姿势,半晌,懒懒笑了。「该不会以为我要吻你吧?」
听到这句,陶鸿刚刚退潮的脸瞬间又是一红,燕蔚看着他,原本慵懒的笑容忽然带了点嘲讽。
「啧!你这家伙的反应真好猜……呵呵,放心吧,我对男人没兴趣不说,而且……」看着陶鸿,燕蔚重重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就算哪天我决定找男人也不会找你这么壮的,你放心吧,笨熊!」
燕蔚笑着,长腿一伸离开了陶鸿的肚皮。
好笑的看着陶鸿一脸放心地在自己离开后立刻躲得远远的,看着他小心翼翼拽着身上几根布条遮掩的样子……燕蔚摸了摸鼻子晃进卧室。
趴在床上,嗅着床单上即使自己睡了几天还存留的属于陶鸿的味道,燕蔚叹了口气。
刚才,话说大了。
天晓得怎么回事!自己刚才……其实是真的想吻那家伙来着。
这个玩笑开大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着,工作也是。
某天下午,陶鸿高大的身子在会议桌上瘫成一团。
「怎么了,陶老师,这么没精神?不是生病了吧?」旁边历史课的前辈打趣地看着陶鸿,大家都知道,陶鸿最大的优点就是身体好。谁知……
「没有,不过也快了……」陶鸿小小的声音从桌子上传出来。
最近那家伙果然收敛了很多,每天不再有女人过来,但是取而代之的,那个一身精力无发泄的家伙现在居然每天要自己陪他……玩摔跤?!
说是摔跤,其实就是自己不停被摔,被人当作麻袋一样地用力摔,要不是自己住一楼,楼下的绝对早就开始抗议了!连着摔下来……这不,自己现在从头到脚无一不疼!
「真是烦人!」猛地抬起头然后把头磕向桌子,带着脑袋上明显的红印,陶鸿坐了起来。
「呼……舒服多了。」揉揉脑门,陶鸿觉得心里好受些了,抬起头却看到前辈对自己挤眉弄眼。
「前辈,你的眼睛出问题了么?」
话一出口,陶鸿就看到对方无力地软下,与此同时校长威严的声音响起。
「他的眼睛没问题,你的脑门也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我的桌子!」
校长瞪着桌子上赫然浅凹进去的一个圆形,那个坑不大不小,弧度平滑,正是陶鸿脑门的弧度。
陶鸿的脸上立刻一行黑线――完了!忘了自己脑袋的硬度……
陶鸿忽然想起来这桌子是校长了大笔银子新买的,今天的下午茶就是为了展示他的桌子……这下可完了!
「校长大人,其实……你看看这弧度多好啊,正好把胳膊肘放进去,很实用啊!陶老师这是给您的桌子锦上添……」前辈扶着眼镜陪笑,陶鸿急忙感激地看着对方。
「实用?」校长也扶了扶自己的老镜,脸上冷冷地笑了,「只砸一个算什么实用?那好吧,陶老师,今天下午你不是没课么?那就辛苦你把每个人的桌子都砸一个浅相同的坑好了――用你的脑袋!」
陶鸿一下子蔫了。
会议室笑开了锅。
忽然,会议室门口传来了报告的声音:「陶老师,门口有人找你……」
门口跑进来的几个女学生,通红的脸满是汗水,看得陶鸿莫名其妙,谁这么大面子?让这些平时连慢跑都不愿意的娇小姐们跑得如此辛苦,如此……甘愿?
陶鸿不由得走向窗口……
门口拉风的跑车看得陶鸿脸色又了几度!
是那家伙!
「哇!好漂亮的跑车啊!这么迫切的还没下班就来找你,女朋友?」同事们打趣着,一边把不情愿的陶鸿推了出去。
在众位同事兴奋注视下被推出去的陶鸿,忽然觉得办公室对着校长火山喷发的脸,都比一会儿要面对的那人要好……
「Hi!」那人酷酷地打招呼。即使脸上一点微笑的影子也没有,即使看起来冷冰冰、拒人千里,可是旁边还是围了一群脸红红的女学生。
这种魅力……
不愧是首席牛郎!
「请不要勾引我的学生!」唉声叹气之余,陶鸿老母鸡一样拼命想把自己的学生和燕蔚隔离开。
「老师你好老土!阻挡我们认识帅哥的机会……」女生们不满的抗议瞬间吵成一片。
陶鸿一下子红着脸手足无措。没办法,陶鸿最大的弱点就是女孩子。
好像一群麻雀……
燕蔚有点好笑地看着安抚学生的陶鸿,心里虽然想笑,脸上却没显露出来。
想让陶鸿更加烦恼的念头一冒出,燕蔚弯腰向车里,「有东西送你。」
看着一脸酷酷的男子忽然开口,正出于幻想多多年龄的女学生们瞬间一脸兴奋地向里面看了过去,然后看到男子从车里拿出一大捧……
「菠菜?!」
女学生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俊酷男子从车里拿出一大捧菠菜。
「我今天想吃菠菜豆腐,前天你做的那个,很好吃。」〈注:菠菜豆腐不利于健康,少吃为妙。〉尴尬地看着手里一大捧的……菠菜,看看旁边几乎成了石人的学生们,听着旁边此起彼伏的倒抽气声,陶鸿的脸色黑到不能再黑。
僵硬地和学生们挥了挥手,陶鸿黑着脸举着菠菜自行上了燕蔚的车。
「开车。」陶鸿板着脸说。「……」燕蔚目视前方,踩下油门。
从此,陶鸿老师于某个下午被一俊帅男人暗送秋「菠」的韵事,一时在校园里大为传扬。
第二章
「你来我们学校干什么?」坐在从来没有机会坐上的高级跑车的真皮座椅上,陶鸿却完全没有心情享受,只是皱着眉。
「你又没说不能来。」燕蔚目视前方。
陶鸿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微微弯起的嘴角,示意他现在的心情非常好。
「我不是说今天不能回去,要你自己解决么?钱也放在桌子上了。」
「你那点钱?啧……」燕蔚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听着对方故意表现出来的不屑,陶鸿心里别扭地想:嫌钱少吃不了大饭店,可是你每天吃我做的菜岂不是更便宜?
心里想,却不敢说。
「你把我放这里吧,我再多给你点钱,你自己吃吧。」像个小媳妇,陶鸿低着头说。
「不要,我今天要吃菠菜豆腐。」燕蔚一句话就打碎了陶鸿的愿望。
虽然才相了几天,陶鸿却已经摸透了对方的脾气――有时候非常高莫测,有时候却固执得像个小孩子。喜欢上什么就一直不停地喜欢,好比他最近喜欢上的菠菜豆腐,天知道自己已经连续做了三天,每天一日三餐顿顿都要有菠菜豆腐,这家伙简直……
「……我今天真的有事,要不……等我回去再给你做好了。」终于死心,陶鸿认命地垂下了头。
「像昨天晚上?你让我饿着肚子等你到九点?」
燕蔚冷淡中略带严厉的声音一过来,陶鸿就彻底抬不起头来了。
「你去哪?我送你去。」
「……」
于是接下来,银灰色的跑车便开向了城市角落。
德馨家园。
看着那有点可笑的招牌上的名字,燕蔚挑挑眉毛。
「孤儿院?」
目光盯向陶鸿的同时,陶鸿却早已自行打开车门下车,一走到门口就被一群大孩小孩包围。
「陶哥哥!你今天来的好早哟!」
「嗯,朋……朋友送我来的。」抱住一个小的,胳膊上还挂了两个,就像一只树袋熊,陶鸿现在的造型异常可笑。
不过燕蔚笑不出来,一群小孩顺着陶鸿的视线发现了他,一脸兴奋地奔了过来!
「哇!是跑车耶!」
「嗯嗯,小元昨天在电视里见过!」
唧唧喳喳的小孩子吵个没完,揉了揉太阳穴,燕蔚大步走向陶鸿。
「这就是你说的『有事』?」
「嗯,这里的老院长闪到腰了,却不肯去医院,还是孩子们打电话通知我的。这里的工作人员本来就不多,前阵子更是辞职了两个,真是奇怪……我就尽量过来帮忙。」
「……义工?看不出你还有这兴趣。」
看到燕蔚一脸受不了的表情,陶鸿只是憨厚地笑笑,放下怀里的孩子,中气十足地宣布:「好了!要准备晚餐了!今天主菜是菠菜豆腐哟!」
孩子们欢呼了一声,这是一群特别容易满足的孩子,只是刚才挂在陶鸿身上的小家伙还是不满足,继续缠着陶鸿的胳膊。
「陶……跤跤……跤……」
燕蔚注意到这孩子是兔唇,所以说话含糊不清,陶鸿却像懂了一般地笑笑。
「玩摔跤么?哥哥要做饭,现在没时间……」
大一点的孩子可以上学,可是小一点就只能留在院子里,这个小家伙因为自己的嘴巴,说话不清楚,所以和他玩的人特别少,每天就等着他来……这孩子是最寂寞的吧?「摔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种亲密的游戏。
忽然觉得拒绝这孩子有点于心不忍,可是又不能不去做饭……正在踌躇,忽然看到旁边的燕蔚,想到这几天整天缠着自己「摔跤」的燕蔚,陶鸿笑了。
微笑着将原本挂在自己胳膊上的小家伙挂在燕蔚胳膊上,陶鸿大吼一声:「大家过来玩啊!这个大哥哥要陪大家玩摔跤游戏啊!」
说罢,陶鸿将手掌轻轻搭在燕蔚肩膀上,「轻、轻一点!拜托了!」慎重地点了一下头,陶鸿随即毫不犹豫地走向院子旁边一个小房间。
留下燕蔚。
看看听到陶鸿的吼声以后,亮着眼睛从四面八方围过来黑压压的一群……燕蔚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陶鸿端着一大盆菠菜豆腐再见到燕蔚的时候,脸上原本呵呵的笑容立刻心虚。
哪里还有平时的冷酷,原本乳白色的休闲T恤黑糊糊地,脸上也很多尘土,一向有型的头发就更不用说了,不但乱七八糟像个草窝,里面甚至还夹了几根草……
陶鸿想笑,可是又不敢笑。
不理会身上几个不好好吃饭,兀自挂在自己身上的几个小孩子,燕蔚沉着脸接过饭碗开始吃饭。
「那个……人太多……菜不太够……」
看到碗里就那么一点点绿色的燕蔚,脸色更加不好了,看到此,陶鸿急忙将自己的碗蹭过去,一面夹菜一面说:「我的给你吃。」
一声不吭,燕蔚绷着脸吃着碗里的菠菜,正吃着,忽然多了一双筷子从自己碗里夹菜。
「小元也不够吃!抢!」
「你太狡猾了!我也抢!」
燕蔚黑着脸,看着无数的筷子朝自己的碗里冲来……
端着碗腾地站起来,几个甩动,轻松的将小孩们甩下来,燕蔚一脸铁青,却发现被自己甩掉的小孩非但没有哭闹,反而继续彼此笑着争抢……
「呵呵,大家就是这样,大概是和你玩了一会儿不把你当外人了,孩子多,饭少,每大家都是争争抢抢的,喜欢摔跤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别看大家这样,其实感情很好的……」
听着陶鸿解说,燕蔚看着旁边争抢着却笑得快活的孩子们。「这就是大家庭啊……」
「嗯。好玩么?」看着旁边目视前方若有所思的燕蔚,陶鸿笑咪咪。忽然……
根本来不及反应!身子猛地被摔到了地上,腿被用力夹住,紧接着……脖子上一紧……
陶鸿瞬间无法呼吸!
燕蔚快活的声音却从脑顶传来。
「小屁孩们,看好了!这招叫『寝技』,我现在的动作是寝技里面的绞技,记好了!」
「是!」
「这样子是『横四固』。」换个姿势,燕蔚冷冷笑着。
「明白!」小鬼们兴奋地回答。
「接下来这招叫……」
借着示范的名义,燕蔚用力抓着陶鸿和那帮小鬼玩得开心,陶鸿却苦笑:这家伙在泄恨……
终于被放开来的时候,陶鸿剧烈地咳着,看着一旁JJ笑着的燕蔚,又看看旁边一脸兴奋的孩子们,陶鸿捂着脖子,也哈哈笑了。
「好玩么?」回家的路上,陶鸿笑咪咪地问着旁边开车的男子。
「一点也不好玩,累死了!」浑身脏兮兮的燕蔚恨恨地说,陶鸿却知道,他并不是在生气。
「喂!我可没吃饱,回去继续做饭。」气到最后,燕蔚闷闷地甩下一句。
「……好。
「不过你那个叫什么寝技的东西,以后不要随便教小孩子,我的脖子现在还疼呢,而且姿势实在不雅观,院里可还有女孩子呢!」
「啧!但那才是真正的格斗技巧啊,这个世界是残酷的,早点教他们没有什么不好……」
两个人一来一往说着话,不知不觉,家到了。
大概是认清了那个傻子在院长好之前,是不会乖乖按时回来做饭的事实,燕蔚竟然养成了每天接陶鸿去孤儿院的习惯,有的时候自己慢了些陶鸿已经先去了,可是燕蔚还是会过去。
那家伙把自己的胃口养刁了……燕蔚心里想着。
自己只是单纯想吃他做的菜而已,有种家庭的味道,那种自己从来没有体会的味道。
手机电话簿里面多了一个唐突的名字,想不出应该把他分在哪一组,于是燕蔚新建了一个类别把陶鸿的名字放进去,用的标志铃声是燕蔚觉得很适合陶鸿的《樱桃小丸子》,不过这种铃声从来没有机会响过就是了,陶鸿从来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不过现在,那个铃声却响了。
硕大的会议厅,一群西服笔挺,浑身肃杀之气严肃以待的男人中间,忽然响起了这么突兀的铃声。一下子,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怒气冲冲站了起来。
「TMD!老大开会,哪个不想活的竟然开手机?还是这么可笑的铃声!」
周围的人纷纷摇头,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地向声源看去……
「啊?老大?您、您的手机么?」刚才还一脸煞气的男人瞬间矮了下来。长桌尽头,那个微微皱起眉头慢条斯理掏电话的男子,不是自己口里的老大是谁?
「不要叫我老大,叫老板。」面对男子――燕蔚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还有,你已经长得那么凶了,拜托以后说话和气一点,生怕别人以为你不是黑社会的啊?」
淡淡说完,丢下众人,燕蔚径自走进里屋接听电话,然后很快地出来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一切就按今天的讨论这样进行,我有事先走了。」
于是,众人大眼瞪小眼,老大就……这么走了?一向在会议中雷打不动的老大,就因为一通电话走了?
大家纷纷猜测着打这通电话的人究竟是谁,又是什么样的大事,能把老大从这么重要的会议上拉走?
其实很简单,打电话的是陶鸿,至于打电话的目的么……
「那个,能不能拜托你一点事?我想要萝卜、鳝鱼、黄瓜、西红柿、蘑菇、羊肉……」列了长长菜单,末了还加了一句:「今天我们吃火锅哟。」然后迅速挂了电话。
望着被挂断、兀自嘟嘟响着的电话,燕蔚想起来,这似乎是自己……第一被别人挂电话……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气喘吁吁地,而且……火锅……
想到前天吃到的陶鸿做的那个,好吃到让他想把舌头吞下去的小火锅,燕蔚顿时觉得肚子饿了,于是便出现了刚才离会出门的镜头。
陶鸿说得太笼统,西红柿、黄瓜什么的还好说,可是蘑菇……超市里各种各样的蘑菇让燕蔚看晕了头,待了一分钟,燕蔚决定每样都买一些,买到肉的时候更是不分数量买了一堆。
没办法,燕蔚爱吃肉。
买东西的人有权做选择,心里想着,燕蔚又捡了两盒肉放进购物车。
犹豫的结果就是买了很久,不过战果却辉煌。带着刚才让收银员目瞪口呆的购物成果来到「德馨家园」,没见着平时一看到自己就奔过来的那些比蟑螂还顽强的小家伙,燕蔚直觉事情好像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呢……
对了!招牌!
往常那个圆体字的可笑招牌不见了!
不吭声,燕蔚径直往里走去,招牌断成了两截,静静躺在菜地里,那是院子里的孩子们为了补贴家用自己种的菜,前几天第一种的西红柿结出了第一颗果子,孩子们谁也舍不得吃,最后给了自己。那个西红柿小小地,有点酸,不过燕蔚却觉得很好吃。
他说出好吃的时候,那些孩子们开心地笑着,拍着胸脯对他说,过几天西红柿陆续出来的时候让他吃个够……
可是现在……那片小小的菜地却一片凄惨。
那是被人踩的。地上有些许红色,那个……
凭直觉,燕蔚知道那是血迹。
这里发生过打斗!
燕蔚箭步冲进了里屋,一进去就是一片哭声。
看到自己,哭声更大了。
「燕子哥哥,陶哥哥他……哇!」一下子,哭声炸开了。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陶鸿,燕蔚耐心地听着几个年龄大一点的孩子陈述,慢慢搞懂了事情。
「这段时间有坏蛋盯上了这里,非要院长把这块地让给他们,院长就是和他们争吵的时候被推了一下闪到腰的,现在还在医院里,现在陶哥哥又……」
问清了那些人来的时间,燕蔚惊讶地发现那正是陶鸿打电话给自己的时间!
「陶哥哥怕你过来连累你,就打电话让你买东西拖延时间,本来、本来陶哥哥很厉害的,但是后来小言被他们抓住了,陶哥哥为了护住小言,结果被打晕了……」
小孩子还算清楚地解释完,再也忍不了,立刻加入了哭嚎大军。
看看床上的陶鸿,一脸青紫不说,头上也破了,血流到脸上,似乎被擦过了但是没擦干净,整张脸看起来可怕极了。陶鸿的手露在外面,被那个叫小言的兔唇儿紧紧抓着,看到小言手上的血,燕蔚才意识到陶鸿的手受伤了……
「你们让开,得送他去医院。」
陶鸿是在涂碘酒的时候醒过来的,一张粗犷的脸疼得变了形,却憋着不肯出声,脑袋上的伤口缝了三针,手上的也缝了二针。
看看旁边一脸阴沉的燕蔚,陶鸿有点心虚。
「呵、呵呵,好像还不会太糟糕,不过拆了线,这张脸恐怕就更恐怖了……」照着小镜子,陶鸿打趣着自己,「燕蔚你知道么?我上去买东西被人怀疑是打劫的哩!唉,没有疤就被怀疑是黑道分子了,以后……呵呵。」
护士小姐笑了,燕蔚却没有笑。陶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慢慢地低下了头,可是马上又被护士拉上来,没办法,陶鸿只能继续对着燕蔚那张阴阳怪气的脸。
「抱歉哟,那个火锅……明天做好了,反正只是火锅,还能做的。」看了看自己被包得密密的左手,陶鸿叹气。
被医生释放的陶鸿,鹊馗在燕蔚身后回了家。
破天荒的,燕蔚把他原本放在沙发上的铺盖卷了卷,扔上了床。
「今天你睡床。」
「啊?那你呢?」睡沙发?不会吧……
「我也睡床,你的床不算小,睡两个男人不成问题。怎么?不想和我睡?」看着想出门的陶鸿,燕蔚冷冷地说。
「那个……」
「你打呼?」
「不……」
「磨牙?」
「不……」
「睡觉踢人?」
「……不……」
「那就行了,一个男人总是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我困了,睡觉。」问完自己的问题,燕蔚干脆关灯睡觉。
黑暗中抱着被子,陶鸿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半晌,看看燕蔚特意为自己留出来的空位……
陶鸿笑着爬上了久违的床。
那天晚上陶鸿因为体验到了某人比章鱼还过分的睡姿,而做了一晚鬼压床的噩梦,相反,害别人噩梦的人却睡得香甜。
燕蔚则是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体温偏低的他总是睡得冷冰冰,第二天从床上爬起来也不会觉得留恋。可是今天却不同,梦里是一个很温暖的地方,有人温柔地环着自己,有种安全的感觉……
睁眼就看到皱着眉头睡得痛苦的陶鸿,燕蔚皱皱眉,戳了戳他的脸。对方像小动物一样想离开,燕蔚于是下意识地环住了对方。陶鸿皱皱眉,却没有醒来。
陶鸿身上很暖,秋天微凉的早晨,这种温暖的体温好像一个小暖炉,燕蔚颇为留恋的趴在他身上,满足地叹息:生平第一赖床,感觉却不赖。
不过,今天有件事要做。
燕蔚看了看床上的陶鸿,昨天让他吃下的药有轻微催眠成分,不经常吃安眠药的人很容易屈服于药力,他大概会昏睡一天,而这正是自己想要的。
一大早,没有去酒吧,燕蔚径直来到了「德馨家园」,将孩子们锁在屋子里关好,拿出昨天买的菜让他们慢慢洗,燕蔚悠闲地出了门。
拿起锤子将招牌重新钉好,燕蔚戴上帽子开始整理坏掉的菜圃。
这些都是燕蔚第一做,做得很慢,但正好消耗时间。
燕蔚自得其乐地做着,等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时,燕蔚慢慢站了起来,他知道他等的人来了。
「啧!真见鬼!老子昨天用这块招牌砸那大个儿的头,招牌不是碎了么?怎么又挂出来了?」
「嘿嘿!那小子的头真硬,大不了今天再砸他一下,哈哈!看看是他的头硬还是……」
说着轻佻的话,门外走来几个一看就不像好人的家伙。满脸横肉,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我是坏人」的几个男人,他们看到院子里有人,猥亵地笑了笑。
「哟!今天换了一个人呢,昨天那个大个子呢?一会儿去医院的时候帮我问候他吧。」
「我为什么去医院?」不冷不热,燕蔚没有摘帽子,满手泥土,静静站着。
「因为……
「因为老子今天非要把你也砸进医院!」卸下手边的招牌,男人将之狠狠地扔在了燕蔚脚下,原本就钉得不太牢固的招牌,一下子断成了三截。
蹲下来拿起招牌的碎片,燕蔚自言自语道:「真过分,这是我第一修理东西呢,用了很长时间才把它钉好的。」
「哈哈!你不用修理了,因为――
「你再修理几,老子也会把它碎掉!告诉你老板,趁早将这地方让出来,否则……」男人抡起拳头冲了过来,眼前的男子虽高骨架却纤细,大可一拳毙掉。男人是这么想的,谁知……
湿润的感觉……包裹住了自己的拳头。
男人不敢相信地看着包住自己的东西――那是对面纤细男子的拳头,那人手上还带着手套,手套上净是菜园里的泥巴,那就是那湿润感觉的来源……
看着男子,燕蔚在帽檐下缓缓笑了。
「我不太擅长修理东西,不过对你们这些『不是东西』的家伙的修理……却很在行!」
那人帽檐下的眼睛让男人看呆了眼。那是怎样一双眸子?犀利,凶猛,好像野生的猛兽!嗜血却无比美丽……
被那双眸子迷惑了,没有看清对方用了什么手法,男人只觉得腹部一阵绞痛,下一秒,自己竟被揍飞到了同伴的脚下。
看看对方和自己的距离……这可是……十几公尺的距离啊!
不甘心在手下面前丢脸,男人啐了一口血水,气急败坏地挥手,「大伙一起上!妈的!给我往死里揍!不相信这么多人揍不死你……」
看呆了眼的众人这才如梦初醒,随着首领一哄而上!
燕蔚摘掉头上的帽子,端丽的面容露出一抹不屑的微笑。「让我告诉你们吧,打架……可不是靠人多取胜的!」
对着身后趴在窗户上紧张看着的孩子们笑了笑,燕蔚随即迎上了对面如狼似虎冲过来几人!
非常利落!
燕蔚的动作非常利落,没有什么哨的多余动作,每一拳、每一腿都非常精准地命中目标,毫不留情地给予敌人最致命的打击。就像一只豹子,平时看起来闲适,爆破力却惊人!
燕蔚知道人的哪一个位置被揍是最疼痛,所以燕蔚向来只攻击对手的那些薄弱位置。
燕蔚就是这样只讲究效率和结果的人,所以,他很快就能看到成果。
冲过来的人一个一个倒下去,哀嚎声遍地,剩下的人见状心生怯意,竟是不敢过来,燕蔚等啊等的都不耐烦了,皱起眉头,「你们到底还要不要打了?不打就赶快走!」
一句话,当即有人软了脚,为首的男人还想逞强说些什么,可是却被拉住。
「我、我想起来了!那个人是、那个人是燕家的……」那人刚想说什么,燕蔚只一记冷冷的眼神,那人随即哭丧着脸将嘴闭得死死地。
搀扶了同伴,原本趾高气扬的众人如丧家之犬一般逃走了。
活动活动关节,「切!」燕蔚轻轻哼了一声。
第三章
昏昏沉沉睡到下午才醒的陶鸿,看到表的时候差点没从楼上直接跳下去――忽然想起这是一楼,这才匆忙穿上衣服跑过来。
「德馨家园」离自己的居所颇有一段距离,陶鸿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满头大汗的陶鸿到达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
「燕哥哥好厉害哟!」
「小元好崇拜你!」
那些平时骑在燕蔚身上吵着玩摔跤的小鬼头,此刻竟都是一副谄媚的样子,满眼星星崇拜地看着燕蔚,而众目睽睽所向的燕蔚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跷着二郎腿,喝着小鬼头恭敬奉上来的茶。
「这是怎么回事!」再也忍不住,陶鸿吼了出来。
小鬼们七嘴八舌外加恭维,陶鸿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事情不外乎是「燕哥哥好厉害!」「燕哥哥用眼神都能杀人!」「燕哥哥姿势好帅!」一类掺杂了强烈个人主观意识的颂词。不过,燕蔚打走了那些小混混倒是事实。
「那个……谢谢。」低着头,被小鬼压在身上的陶鸿小声对旁边的燕蔚说。
「……不用,我也是为我自己揍他们的。」挑挑眉毛,燕蔚回答得却爽快。
「为你?」
看着陶鸿一副不解的样子,视线下滑,看到陶鸿包着绷带的手的时候,燕蔚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Shit!那些破坏掉自己「吃饭」这个目前最大的喜好的坏蛋,只揍了他们一顿还是太轻了!
不解燕蔚气鼓鼓瞪着自己手的意思是什么,陶鸿只能憨厚地笑笑,接着穿上围裙。
「燕蔚你昨天不是买了材料么?小元说他们把东西放冰箱了,那个简单,我们今天吃火锅吧!」
一下子,屋里又是一片欢呼声。
燕蔚为了私心买来的肉让小孩们开心的不得了,一到饭桌上,小鬼们又成了原来的样子,刚才说崇拜燕蔚崇拜的不得了,可是事情关系到「肉」,大孩小孩又抢成一团,看着和一帮小鬼认真抢夺的燕蔚,陶鸿笑得合不拢嘴。但只吃肉似乎不够尽兴,陶鸿神神秘秘地拿出一个大坛子。
「这是院长大人的私藏哟,地下埋了十年的好酒呢!今天趁他没回来,喝一点。」
原本只是想让燕蔚配肉吃,可是小鬼们不甘示弱也纷纷讨酒,想起自己小时候似乎也对酒精这种东西很好奇,陶鸿笑咪咪地,给每个孩子喝了一点,后果就是没多久大家就全倒下了,只剩燕蔚还在一个人闷头猛吃猛喝。
看不出这家伙酒量这么好……
看看快要空了的酒坛,陶鸿睁大了眸子。
屋子里一片寂静,觉得这样的安静有点不自在,陶鸿咳了咳开口:「今天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在,我真不知道这里会怎样,还有这些小鬼……
「不过那些流氓真是过分!只是为了要这块地皮,周围的人们都因为他们的骚扰而搬走了,只剩下这里……为了这些孩子,老院长说什么也不肯搬,他们就……我……最痛恨这些流氓了!」
破天荒地,陶鸿说了句很少见的,语气完全否定的话。
燕蔚抬起头,看了看陶鸿,原本要送入口中的筷子顿了顿,放在了盘子上。
「你说那些人为什么要做流氓呢?」
陶鸿没有回答,两人顿时沉默下来。
「我们家就是做流氓的,我爸是,我爷爷也是,我爷爷的爸爸也是。」瞪着酒杯,燕蔚忽然开口。
拳头猛地在桌子上一,燕蔚的嗓门顿时抬高,「靠!我家世世代代就是干流氓的!老子就是你说最讨厌的流氓世家出来的!可是……老子对那种人最看不上了,但是那个老头子他……他居然要我继承家业做流氓!」
燕蔚开始愤愤地磨着牙,「我妈是他的小老婆,我妈因为他死翘翘了,那老小子把我生下来就不闻不问,那时候却想起我来了,居然说老子长得像他,天生流氓的材料……靠!见鬼!我长得像我老娘好不好?老子生平最恨的就是流氓!操他X!」
「你长得确实……应该像你母亲……」看着燕蔚俊秀的脸,陶鸿尴尬地笑。心里知道,眼前这看似清醒的男子原来早就醉了。
清醒时候的他,没有这么老实。
不过,燕蔚确实很有流氓的架式――这句话,陶鸿自然只敢心里说。
「对吧?可偏偏这个老不死生的龟儿子,偏说我妈靠美色勾引老不死把位子传给我,天知道我妈早就入土为安了!我倒希望那老不死的能下到土里让我妈勾引……」
燕蔚脸上忽然的悲戚转瞬即逝,浮上来的又是嚣戾。
「然后呢,我不想待在那个家里让那个笨蛋说我,捅了老不死的混蛋儿子一刀就跑出来了。只要不让我在那个家里,让我做什么都好。」
看着开始大声嚷嚷的燕蔚,陶鸿终于确定男子是真的醉了,想从他手里拿回酒坛,燕蔚却宝贝似地抱着酒坛避开,头重脚轻的他躲闪间倒在了地上,酒坛啪啦碎了,燕蔚顿时大叫了起来。
以为他被扎伤的陶鸿只好哄对方过来,让自己看看手,不料却发现他手心竟有一道伤口!酒浆渗到了伤口里,燕蔚疼得鬼叫。
这个……是下午受的伤么?也难怪,那么多人,再厉害也难免会有点小伤口……
伤口不算浅,可是他却硬是握着手,什么也没说,一直忍到现在了么?
陶鸿小心翼翼地哄着燕蔚,一边给他上着药,一边听他唠叨。
「你这笨蛋!干嘛用酒精啊!伤口舔舔不就好了么?」
小时候这种伤口算小伤,都是自己舔舔就好,因为没有人给自己包伤口,还得小心给包伤口的人会不会对自己下药。不过……
眼前的陶鸿却不管自己如何骂着,还是温和地给自己包着伤口,燕蔚忽然觉得伤口好疼!疼的不得了!
陶鸿看着总算包好的作品,再看了看地上的碎片,正想离开,却被拉住了。
只见地上坐着的燕蔚正扯住自己,撩起上衣,露出一块铁青的痕迹。
「这里……也疼。」
陶鸿定睛一看,果然。青得都有点发黑了,估计是下午打架的时候被人弄的。看着扯着衣服巴巴望向自己的燕蔚,陶鸿忽然笑了。
陶鸿去老院长房里拿来药酒,吩咐燕蔚躺下,开始帮他按摩瘀血的地方。
对方小声地呻吟着,陶鸿看着燕蔚慢慢在自己的掌下睡着,忽然觉得那张平时总是酷酷的脸变得意外地可爱。
什么也不说的男子,只有醉了才撒娇喊疼,这样的燕蔚……有点可爱。
其实这家伙,是个不错的家伙么!看着面前的醉鬼,陶鸿撑着下巴无奈地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了一个决定。
浓妆艳抹,醉酒妖红,销魂莫过快活林。
既做男人生意也做女人生意的快活林,拥有顶级的男女招待,只要你腰包够鼓权力够大,你可以在这里享受到最销魂的服务。说穿了,这里就是高级妓院现代小倌馆。
这样一个灰色的所在自三年前异军突起,便以破竹之势吞并了整个城市同类的生意。多年来不但屹立不倒,且越来越火红,这和快活林老板有很强的手腕不无关系。
把城市里各方势力熨得服服贴贴的快活林老板是个美人,大大的美人。人们不知道她的全名,只知道她喜欢别人叫她乔。
警察不敢查这里,因为这个城市里黑道、白道最上层的老板全是这里的会员。这里是这个城市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乔一向可以放心的摒弃保镖,坐在这里悠闲地品品酒,涂涂手指甲。
不过,再和平的地方偶尔也会有不怕死的人找茬,比如现在……
「把你们老板叫出来!」脸上摆明写着「我是找茬的」几个大字的男人,狠狠敲了一下柜台!男人本来体型就迫人,脸上狰狞的伤疤更让男人的表情看起来穷凶极恶。
酒保却只是微微吓了一小跳,随即不动声色地按了暗格里的报警器。
一旁的客人暗暗好笑,心里嘲讽着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长得再凶,体格再好也没用。最高明的美人,自然有最高明的保镖护卫。
很快地,众人笑咪咪地看着男人被有礼的请走。
可怜的男人,刚来到天堂,接下来就是地狱,真可怜。
男人被扔到了门外。
爬起来的男人歪着脑袋响想了想,重新从正门走了进去,脱掉外套露出健美的肌肉以及……腰间的盒子。
「把你们的老板叫出来。」淡淡的声音,男人甚至动都没动。
男人的冷静,盒子的形状,人们不约而同的联想到一种东西……炸药?!
一下子,原本宾客盈门的快活林变成了空林。
「噗!」屏幕前,原本悠闲喝酒的乔,口里的酒一下子喷到了屏幕上。
那个人……不是陶鸿么?那家伙过来干什么?
脑中瞬间转过几个念头,下一秒,恢复了仪态的乔轻轻抹抹口,按下对讲机。
「把他请进来。」
于是下一秒,陶鸿就被请进了巨大的办公室。
陶鸿慎重地打量着装修奢华的房间,这个地方不像是卧室,反倒像办公的地方……
陶鸿打量得很小心,高大的身子和小心的表情很不搭配,就像一头笨熊。
看到这儿……乔笑了。
「我说这位先生,您……」
「你!」一直打量环境的陶鸿没注意到椅子后面的乔,忽然听到声音吓了一跳。
那种粗犷的脸和小兔子一般的表情……真是可笑的组合。乔颇有兴味地想着。
「啊?是?上那个……」陶鸿认出了眼前的女子,这人是上在自家楼道门前夸奖自己……自己屁股……的那个人……
红着脸,陶鸿低下了头,半晌忽然想起自己的来意,霍然变了神色,「您是……」
「我是这里的老板。」
「啊?老板!不是嫖客么?算了,这样更好。是这样的,我想和谈笔交易……」陶鸿诧异地嘟囔了几句之后一脸正色,向着对方晃了晃手里的黑盒子。
乔的眼睛一下子危险地[起,暗的保镖马上机警地将手枪上好膛。
乔[[眼睛,印象里,好像某种俄产炸弹的出厂包装,就是那样一个黑盒子……
乔的表情开始冷化。
自己只是这里的代理老板而已,真正的主子是燕蔚,老板做事向来不按理出牌,这回随便住到一个路上认识的男人身边,乔一直很怀疑男人的身分,怀疑他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可是老板却说不是,但看到男人今天的架式……
乔抿平了嘴唇。
「什么交易?」乔冷笑着说。
这回倒轮到陶鸿脸红了,紧紧地握住手上的盒子,最后终于想开了什么似的,扔出盒子的时候大吼出声――「我要买你们这里最红的牛郎!」
几乎是同时,乔被暗的保镖团团围住,陶鸿的脑袋也被十来把手枪密密麻麻罩住,盒子被保镖打飞,静静地躺在墙角,半晌没有爆炸。
保镖甲仔细听了听,半晌狐疑地过去将盒子打开,下一秒抬起来的脸有点僵硬。
「老板,是……钞票……」
乔一下子也愣住了,保镖将盒子送过来,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
钞票!除了钞票……还是钞票?!而且是数目明显不多的钞票。
乔一下子目瞪口呆,下一秒目光立刻瞄向前方的陶鸿――很明显,陶鸿被自己脑袋前的许多枪管吓得不轻,可仍然颤巍巍地表达着自己的意见。
「我、我、要你们这里最、最红的牛、牛郎……」昨天听了燕蔚酒后的真言,陶鸿就决定帮燕蔚赎身。
「只要不做流氓,做什么都好」――这样的话虽然有志气,可是陶鸿还是决定帮燕蔚离开。
燕蔚虽然冷了一点凶了一点,可是他不是坏人。不做流氓好歹也不能做牛郎。
刚开始不了解他,可是现在……陶鸿觉得如果妹妹回来还喜欢他,不妨让两个人在一起,妹妹长得好看,燕蔚也好看,两个人的宝宝一定很好看!可是……
前提是,自己要先把燕蔚从这里「赎」出来!
陶鸿单纯地想着,于是特意趁白天,他拿着自己的全部存款来到这里。
「三万,我就这么多钱!」陶鸿小声却坚定地说着。
他没见过这么多满身横肉、比自己看起来还像坏人的人,更没见过这么多的枪,尤其,这些枪的枪口还都是对着自己脑袋的。
几乎快哭出来,不过陶鸿没忘了自己的目的。这样的男人看起来真是好笑!乔噗哧地乐了,轻轻挥了手让众人把枪撤下去,「你们把他带到咱们店里『头牌牛郎』的房
里,让他好好伺候。」
看着陶鸿被架出去的时候一脸坚决的样子,乔好笑着拨了一个号码。
「喂!老板么?我们这里有人要帮咱们这最红的牛郎赎身呢,一脸找茬的样子,您说怎么办呢?」
「对方出多少钱?」对面的男声只是一贯地冷漠。
对于他,再红的也是他手下的商品,可以卖个好价钱他不会心软,少了一个重新培养就是。老板就是这样冷漠的人。
「三万。」乔笑着,老实地说。
「……在开玩笑?还是对方在开玩笑?要是对方在开玩笑的话把他拖出去,揍一顿扔到白水湾去。」
听着对面的声音,乔几乎可以想象男子现在淡淡皱眉的样子。老板最讨厌别人和他开玩笑。
「是。不过,来赎人的男人是老板认识的人……」
「熟人?谁?」
「陶鸿……」乔笑着说出这个名字,她知道老板听到一定会有点什么可爱的反应。
「嘟嘟……」
果然,一声没吭,老板挂了电话。
看着手里的电话,乔微微笑了。
「不……不要!你……」高大的男人可怜兮兮地缩在床的一角,拼死捍卫着自己身上最后一件衣裳――内裤。
对面的漂亮男子却一脸邪笑,「呵呵,先生您真是的……不是要找我么?不要这么害羞么,都是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就都是男人才怕啊!陶鸿心里大喊着。
陶鸿一进门就傻眼了,一被推进去就看到一个刚刚洗完澡光溜溜出来的男子,男子长得很是不错,却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燕蔚。
男子看到陶鸿也不惊讶,反而冲着他走了过来。男子扒人衣服的功力好生厉害,红着脸的陶鸿不敢对眼前看似纤细的男子太用力的下场,就是几乎被扒光。
于是燕蔚心急火燎地从楼上下来六楼小谢的房间,踢开小谢的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你在干什么?!」燕蔚瞪着被压得死死、脸似受害民女状的男人,没注意自己口气里带了太多火药味。
小谢却发现了,一看老板进来,急忙整整衣服从男人身上爬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回答:「那个……我在接客。」
「不是你!我说的是他!傻瓜你来这里干什么?」燕蔚怒气冲冲地挥开那个叫小谢的男子后,将陶鸿抓在了自己身后。
燕蔚气急败坏的样子,陶鸿看起来却觉得亲切万分,接过燕蔚送上来自己的衣服,陶鸿急忙颤巍巍地抱着裤子躲到了燕蔚身后。
「我……找错人了。」小声说着,陶鸿心里有点委屈。
看着这样的男人,燕蔚一时也说不出话。
「你不说你是这里的头牌么?我想找你,把你赎出来,可是……可是……」
男人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高大的身体却垂着头缩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有点好笑,有点……可怜……
听着陶鸿的话,燕蔚目瞪口呆的同时气也消了。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生气。
「喔?那家伙说他是头牌?错了哟错了哟,小谢才是我们这里的头牌哟!」
身后忽然冒出一道女声,陶鸿猛地转身一看,却看到乔笑嘻嘻地站在两人身后。
看了看陶鸿还没穿上的裤子,燕蔚下意识地将他挡在身后,皱着眉回头小声喝了一句:「把裤子穿上。」
之后,燕蔚才一脸乌黑地回头。
看着自家老板一阵青一阵黑的脸色,乔窃窃笑了,老板告诉这个傻子他是头牌?这么好玩的事情自己怎么不知道?
燕蔚听到陶鸿在自己属下面前说出了自己好玩才编的身分,顿时大为尴尬,脸色十分不好。
乔知道老板生气了,不过乔注意到,即使这样,燕蔚也没有拒绝陶鸿小心翼翼扯住他衣角的手。
乔勾起红唇,微微笑了。
重新穿好衣服的陶鸿,声音有了底气,鼓起勇气继续对乔说道:「那个……我搞错了,我要买的是燕蔚。那个……收了钱,就是同意了喔?那……那我们走了。」
小心翼翼避开旁边拿着枪的保镖,陶鸿侧着身子护住燕蔚,没有注意到燕蔚乌黑的脸色。
「等等!钱!」乔忽然叫住了想溜走的陶鸿。「啊?钱不够么?我可以分期付款!」陶鸿一下子弹了起来,见识过刚才的那个小谢,陶鸿说什么也不打算再让燕蔚在这
种地方多待一秒。
「不,你给多了,这家伙不是头牌,用不了这么多钱。」笑嘻嘻地,当着自己老板的面,乔从盒子里捡出几张钞票,然后把剩下的都递给陶鸿。
「剩下的钱拿回去,今天我们店庆,跳楼价一千卖给你好了。」
陶鸿惴惴地接过盒子,不敢多看乔对自己笑嘻嘻的样子,拉上燕蔚就走了。直到走出那个灯火迷离、散发奢靡气息的地方很远很远,微凉的空气迎面而来,陶鸿才松开了燕蔚的手。
「那个……真好,你以后可以不用去那里上班了。」陶鸿憨厚地笑了笑。
燕蔚却彷佛没听到似地继续全速前进!
燕蔚不敢相信,自己那个没良心的属下,居然用一千块就把自己贱卖了!
一千块!
而且面前的这个傻子居然不疑有他,认可了这个价钱,就把自己领走了……难道他也认为自己就值那么点钱?
燕蔚没发现,他现在生气的是自己的「身价问题」,而不是他更应该生气的,陶鸿擅自将他「买回」的这个问题。
陶鸿仍然猜不透男人的心意,半晌忽然脸色一沉。
「你、你骗我……」陶鸿忽然说。
一下子,原本全速前进的燕蔚立即停住了脚步,刚想解释,却听到一个想让自己晕倒的答案。
「其实你不是头牌……也没什么的……我又不会嘲笑你不是头牌……」
陶鸿的话让燕蔚几乎绝倒!然而,他接下来的话……
「今天开始你可以找找看自己喜欢的事,等阿紫回来,如果你们还愿意在一起,我就不反对了。」陶鸿憨厚地笑着,笑容柔和了脸上前几天受伤留下的凶狞伤疤。
「你放心,那个女人要是不认帐,下还来找你我就打跑她!你放心!」陶鸿拍了拍胸脯,笑呵呵地对燕蔚说。
燕蔚看了陶鸿一眼,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对方可是很有势力的人物,周围打手无数。」
「没关系,我好歹是柔道部的客座教练!」虽然只是挂名的……「对方可是黑道。」
「放心,今天开始我会努力拿到黑带。」
燕蔚还想说什么,不过看着陶鸿傻乎乎的笑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这人……是真傻还是假笨?这种犯傻的善意……
心里骂着那人,他嘴角却微微上扬。
偶尔放松一下也不错。
第四章
这段日子,燕蔚发现自己的手机急速向公用电话方向发展。
院里的小离被人欺负,老师打电话给他,让他好好「教育」一下自己家的小孩,燕蔚耐心听完老师的抱怨,有礼地示意老师按免持听筒,然后耐心地以电话另端的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告诉小离,被人揍到哭着找老师是不对的,别人打你左脸,你一定要双倍响应,左右开弓,至少要把对方揍趴下、让对方哭着找老师才对。
小元被同学放出来的狗追了一路,哭着打电话给他,听着手机那边凶猛的狗叫,燕蔚镇定地告诉小元要冷静,狗么……是食物!现在天冷了狗肉火锅是大补,建议小元用砖将狗拍晕带回去,炖、煮、炒、蒸,可以做N道好菜。
诸如此类的电话最近越来越多,燕蔚知道,孤儿院的孩子在外面受歧视,不想让陶鸿和老院长担心,孩子们只是忍着,燕蔚却告诉他们除了忍耐还有别的方法。
这个世界,要想不受欺负,还是只能靠自己。
燕蔚告诉孩子们的方法虽然有点离经叛道,却是最直接有效的。孩子们开始变得自信,有了这个年龄小孩子该有的活泼。
小孩子就应该是这样。燕蔚想。
与自己工作无关的电话越来越多,孩子们的,院里的……就是没有陶鸿的。
《樱桃小丸子》的铃声从那天起,一也没响起过。
虽然每天都能见面,可是……
燕蔚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吃饭、睡觉以外的时间开始期待男人的电话,意味着什么。
可能……自己只是想听到《樱桃小丸子》的铃声响起而已。
天色不早了,陶鸿却还是没有来,没办法,叫了一堆外卖喂那些小鬼后,不理会趁自己没注意抢走自己那份食物的小鬼,燕蔚只是皱着眉看着自己的手机。
那家伙不曾这么晚啊,而且,迟到也不请假,打个电话你会死啊!盯着手机,燕蔚只是恨恨地想着。
正想着,忽然电话响了……樱桃小丸子!
眼睛豁然一亮!看着指示灯不断闪烁的手机,燕蔚压抑着自己想立即接电话的心情,心里将铃声数到第十遍才大摇大摆接了电话。
「喂……」声音冷静,不过心里却有点高兴。「怎么现在才打电话?多晚了你知道不知道?」
「啊?请问您认识陶鸿陶老师么?」
对面传来的声音细细软软,却不是那傻瓜的声音。燕蔚一下皱起了眉头……
「那个,我是他的同事,陶老师今天在学校晕过去了,那个……」
心脏一紧,冷静地问明医院地点,告诉小鬼们乖乖吃饭,和刚刚出院的老院长说了一声,燕蔚即刻驱车前往医院。
其实现在想来,今天早上陶鸿就有些不对头。
「好像是感冒。嗯……稍微有点高……吃点药就好了,不用去医院。」打着喷嚏,陶鸿吸着鼻子看着温度计,颤巍巍地从药箱里拿出药片,吞了二片入口才开始穿外套。
「你要是没事的话去德馨看看好了,院长刚刚出院,我不太放心,拜托你了。」陶鸿露出通红的鼻头,对燕蔚笑着挥挥手。
当时虽然有些不愿意,然而那句「拜托」一出口,燕蔚随即乖乖决定去德馨报到。
不过……当时没去那里而是押着他去医院就好了!
「高烧呢,似乎是前一阵子的伤口发炎,抵抗力变弱,被传染了流感造成的……忽然就倒下了,您的号码还是刚才陶老师清醒的一瞬间说的,陶老师说完就晕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女人的话还在耳中回荡,燕蔚眉头于是皱得更紧。
燕蔚进到病房就直奔向病床,陶鸿的脸通红着,正打着点滴。
「啊?您就是燕先生吧?」
忽然传来的女声,燕蔚扭头才发现病房内原来还有人。
女人看到他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红着脸说了很多话。具体说了什么燕蔚不是很清楚,他只拣重点部分听了就是。
「只是高烧、伤口重新理过了、没有大碍。」
听到这些,燕蔚皱起的眉头总算微微松开一些。
不过……心情放松环顾四周,才发现……
「这里不是单人病房?」
「啊?那个……医生说没有严重到要住单人病房,而且……我身上的钱不太够……」女人羞怯地说着。
看了看周围的病人:不断咳嗽的大叔,睡觉打呼兼磨牙的老人家,甚至还有一个正和女朋友煲电话粥的年轻人……
「账单给我,用了多少钱我还。还有,医生在哪里?」
不理会目瞪口呆的女人,得到自己想要的,燕蔚随即出了病房。
于是十分钟后,陶鸿被非常有效率地转入了单人病房。
挑剔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虽然小了一点,不过是阳面,安静,整洁……燕蔚总算满意地回转视线。脸上仍然红红地,刚才的匆忙似乎与己无关,陶鸿只是沉沉昏睡着。
「先生,小姐,探病时间到了,请离开……」护士小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话是对两个人说的,可是那护士的眼睛却一直在燕蔚身上。
不舒服的眼神……又是一个痴!燕蔚不爽地想着。
看了看床上的陶鸿,虽然有点不情愿,不过看到似乎只要自己不走,那女人就不打算走的样子……想到此,燕蔚大踏步出了病房。
走到医院门口,自行为女人招了一辆出租车,付了车款,无视女人眼里想搭便车的欲望,燕蔚随即驾车扬长而去。
胡乱吃了早上的剩饭,燕蔚早早睡了,然后郁闷地发现自己睡不着。
床上好冷。秋了,屋里没有暖气,所以非常冷,往常有陶鸿这个活体暖炉还不觉的,现在却意识到了寒冷。
燕蔚自己本身就是低温动物,往往被子盖一晚上隔天早上还是凉凉地,然而陶鸿却不同,暖暖的、厚实的感觉……很舒适。
自从第一拖着陶鸿上床以来,燕蔚就没让他再回沙发上睡过。
有人暖脚的感觉真好。
原本以为只是这样而已,然而现在却……
自己是一个人睡的,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自己的床上会多一个人才是意外,原本以为没什么,现在却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养成了这种刁钻的习惯。
真是苦恼……
辗转难眠,燕蔚就这么皱着眉头皱到了天亮。
一大早就赶到了医院,岂料看到的一幕却让燕蔚瞪大了眼睛。
「这女人!扒他衣服干什么?」燕蔚一边说着,一边大步过去,抓住了女人正解开陶鸿上衣扣子的手。
「哎!轻点!好疼!」女人吃痛松了手,听到燕蔚话的女人双颊微红。「说、说那么暧昧干什么啊!我只是代替护士小姐帮陶老师擦汗而已……
「你要不愿意的话……那我……我走了!你帮他擦好了!」
女人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说完便匆忙走了,留下燕蔚,对着床上半裸的男人。
仔细看去,床上睡不安稳的陶鸿的唇边有淡淡的玫瑰红,是唇膏。有点眼熟……冷哼了一声,燕蔚想起了这是今天来的那女人唇上的颜色。
这傻瓜原来有人要啊,昨天就觉得了,那个女人对这傻瓜有意思。不过那女人看起来纯情,实际上却意外地豪放,居然趁男人晕倒的时候吃豆腐。
讨厌的感觉……想也不想,燕蔚伸出食指重重抹下了陶鸿唇上残存的红。
印象中没有照顾过病号,也不知道病号需要什么,给陶鸿简单地擦了汗水,燕蔚接着下楼买了一堆草莓蛋糕。记得很小的时候生了病,母亲破例允许自己吃平时不让吃的草莓蛋糕,甜甜的滋味,让自己觉得病痛在减少。
于是,虽然以后燕蔚很少生病,但是生病了就会猛吃草莓蛋糕。
燕蔚的心里,草莓蛋糕等于退烧药。
重新上得楼来,正呆呆看着陶鸿的时候,被注视的人却醒了。
燕蔚有点尴尬地收回眼去,才发现陶鸿的目光朦胧,还不是很清醒。
「哎?这是……」看到周围陌生的环境,陶鸿显然一头雾水。
「还不是某个傻瓜,病了也不去医院,晕倒了才被送进来。」冷冷地,燕蔚拿了一块蛋糕,勺子一伸,一大口蛋糕就填入了陶鸿的嘴巴。
「唔!」皱着眉吃下嘴里莫名其妙的东西,颇费了番力气才将其吞下,陶鸿瞪着再度伸过来的勺子,不解地问:「这是你买的?」
「……才不是,是你那个什么姓马的同事买的。」
如果说是自己买的好像太做作了点,搞不好这个傻瓜会就此以为自己很在乎他……
想了想,燕蔚说了谎话。
不习惯被关心的燕蔚同样也不习惯关心别人。
眉头一松,陶鸿露出了那抹习惯性的憨厚微笑。
「也是她送你来医院的。
「今天早上还过来帮你擦身体。刚走……」
「马老师么……」
陶鸿乖乖吃掉了自己手上的蛋糕,燕蔚注意到,陶鸿的耳朵有点红。
这是什么意思?郎有情,妹有意?
燕蔚手上的勺子就这么僵住了。
看着原本一脸难色吃蛋糕的男人,听说蛋糕是女人买的以后开心吃下的脸,燕蔚心里忽然有点不屑。
蛋糕明明是我买的……
病房也是我找的……
你的身子也是我擦的……
说不清是什么心理,陶鸿吃完最后一口蛋糕的时候,燕蔚视线慢慢滑向左下方。
「其实……蛋糕是我买的。」
「嗯。」
「虽然不是我送你来医院的,不过……病房是我找的。」
「嗯。」「你的身子也是我擦的。」
「嗯。」
「……你『嗯』什么啊?你到底听到没有?」看着男人平淡的反应,燕蔚忍不住迎上了陶鸿的目光。
陶鸿却对着他微微笑着,一贯的,憨厚的、包容的笑容。
「我说『嗯』就是代表我知道呀。」
「啊?」
「我知道是你,嘿嘿……」
「啊!为什么?」燕蔚诧异地看着镇定自若的陶鸿,几乎站起来,只想问个究竟。
「嘿嘿……总之……谢谢关心。」陶鸿只是笑着,笑看着他。
腾地站起来,燕蔚面无表情地端着垃圾桶出了门。
「我……倒垃圾!」
出了门,靠在医院的墙上,燕蔚忽然觉得脸有点热。不是有点热……是非常热!糟糕!连耳朵也……
视线向下,忽然看到被自己当作借口带出门的垃圾桶……
空空如也?自己竟然端着一个空垃圾桶说要倒垃圾!
脸一阵红一阵黑,半晌,燕蔚无力地吐了一口气。
陶鸿吵着要出院,可是燕蔚不让,理由是怕他又昏过去。
「喂!我没事了的,医生都说了哟,而且……这病房很贵吧?」最后这句话,陶鸿是扯着燕蔚的袖子,小声咬着他耳朵说的。
「……」就知道你是担心钱!
「没关系,让你住你就住,让你在这里住一辈子的钱我也掏得起。」燕蔚没好气地说着,却在说完之后,想到话里的诅咒意味而很是后悔。
然而陶鸿却不在意,听了燕蔚的话,脸上反而忧色更甚。
「你呀……我总不能乱你卖……卖那个赚来的钱啊,而且你不干了,为了以后结婚还是要省着点才是……唉……你这样,阿紫也是这样,小两口都是大手大脚的人,你们以后单独生活让我怎么放心?」
陶鸿的话让燕蔚几乎绝倒!
这男人……
燕蔚认真地考虑,要不要好好点醒还沉迷在自己想象中的男人。
不过,打破不让陶鸿出院这句话的却是燕蔚自己。
受不了每天都来这里报到的女人,燕蔚脸色越来越难看,而且在某一个中午,从女人口中,燕蔚得知了陶鸿没有告诉自己的,如何辨出蛋糕是自己买的这件事的真相……
「陶老师不吃蛋糕,他怕甜,认识他的人都知道,所以我才不敢买甜品给他……」
一句话,燕蔚心情顿时down到极点!
另外一个督促燕蔚同意陶鸿出院的原因是晚上。
缺少暖炉的夜晚,燕蔚一直失眠,不出两天就出了淡淡一层黑眼圈。黑眼圈让燕蔚的美貌多了一分刻,却更多了九分戾气!于是在医院来往的病号、医生,看到那个浑身散发惊人气势的男子便纷纷绕行,好奇那是哪里来的讨债大哥……
「我们回家吧。」于是有一天,燕蔚面无表情地说。
「好!」不疑有他,陶鸿快活地答应了。
似乎是在外面吹到了风,陶鸿原本降下的温度到了晚上又开始回升,燕蔚忧心忡忡看着他,搭着冰袋的陶鸿却微笑地说不要紧,太久没生病的人病起来难免厉害一点,不过把体内的毒素发一发,是好事。
看着说完便缓缓入睡的陶鸿,燕蔚的脸色骤然阴沉。
那天就有这种感觉了。从那个姓马的女人大惊小怪地说出陶鸿不喜欢甜食,不喜欢蛋糕,更不喜欢草莓这个事实的时候开始。
心里就像搁了一个什么东西。这才发现,其实自己对陶鸿没什么了解,自己一厢情愿觉得对陶鸿施舍的讨好,实际上是一种困扰也说不定。包括今天的出院,只是自己私心而已,然而陶鸿回来又烧得更重,对他来说,不出院说不定才是正确选择。
可是这家伙什么也没有说。
看着床上皱着眉冒着冷汗的陶鸿,看着他半解的衣衫因为汗水湿透变得透明的样子,叹口气,燕蔚开始除下陶鸿的衣服。
陶鸿缩着身子让自己的脱衣工程变得异常艰难,燕蔚索性把陶鸿抱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就着环抱的姿势小心地把他的上衣脱掉。动作的时候,燕蔚努力想忽略吹在自己脖颈灼热的气息。
笨蛋!人的呼气本来就是热的,何况是发烧的人!
燕蔚别扭地骂着自己,然后顺手用干毛巾擦干陶鸿的身子。擦到后背的时候,看到对方汗湿的睡裤,不作他想正想扒下,忽然怀里的陶鸿挣扎了起来。
「你别乱动!」即使是病中,这家伙的力气还是不可小觑!真是符合他的块头!
双腿压住对方的下半身、双手扣住对方的双手,燕蔚好不容易止住陶鸿的挣扎,还没来得及发现这个姿势的暧昧而尴尬,下一秒燕蔚就因感到脖子上的钝痛闷哼了一声。
「唔!」该死!这家伙……居然用咬的!
怒不可遏!燕蔚正要想办法教训一下身下不老实的家伙,却在看清下方人表情的x那缓和了神色。
被燕蔚牢牢压住的陶鸿惊恐地瞪着眼睛,配合着其因为发烧的高热而雾气蒙蒙的眼睛,以及火红的双颊……真的很可爱。
原本因为干燥而有些龟裂的嘴唇染上了燕蔚的血,看上去就像偷偷抹了女人的唇彩一样可笑。
自己的血……鬼使神差地,燕蔚低头伸舌舔走了陶鸿唇上刺目的红。
抬起头来,燕蔚看到陶鸿更加惊恐的表情。
「你看什么?」
「……不要强暴我……」陶鸿的肌肉颤抖着,半晌哆嗦出来,竟是这么让燕蔚想爆笑出声的话。
「拜托!我又不是没长眼睛,强暴你干什么?」
「你脱我裤子……」
「……」
燕蔚终于没话说了。这傻大个……还真以为自己长得可以激起男人对他的「性」趣啊?也不看看他那块头、那身肌肉……不过,其实……陶鸿块头虽大却很匀称,肌肉虽结实却很修长,看上去还是让人满有性趣的……
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在想这些的燕蔚脸色一暗,弹簧似地从陶鸿身上弹起来不说,手还飞也似地拉起被子,将对方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
身子一软,燕蔚滑到了床侧。静静地平视前方许久许久,待到下腹诡异的热平息后,他重新回头看向床上的陶鸿。
很好,看吧,这病怏怏地看起来像头病熊一样的男人有啥特殊?会勾起你的「性」趣?开什么国际玩笑!
重新看了一眼陶鸿,发现自己没有出现刚才心跳加速的诡异情况,燕蔚终于松了口气。但平息的心情,却在发现对方忽然露出的嘴唇上残存着血迹的时候一下沸腾!
心脏怦怦跳着,脸也热得像火烧,燕蔚一脸黑线地冲出房去,喝了口水看到桌上剩下的药时,燕蔚终于为自己的不正常找到了理由:这是感冒!流行性感冒!
很明显自己因为照顾那个男人,被传染到感冒了。
想也不想抓了药片,连水也没喝便把药嚼进了肚里,直到吞到肚里才发现吃了自己最讨厌的苦苦的东西,咋了咋舌,皱着眉,燕蔚开始在冰箱里东翻西翻起来,在找到了给陶鸿买的草莓蛋糕时,眼前一亮。
蛋糕的香甜中和了药片的苦味,连带平息了燕蔚心里的焦躁。
恶狠狠地咬着蛋糕,燕蔚很快解决了满满一盒的蛋糕。
扔掉盒子重新回到卧室的燕蔚发现,自己终于正常了。不自在地帮陶鸿压了压被子,燕蔚慢慢舒了口气。看了看床边空出的位置,燕蔚没有多做挣扎就和衣卧了上去,刚才自己的慌乱只是感冒的初期症状而已,吃了药就不怕传染。
燕蔚静静地睁着双眼,看着旁边陶鸿,他现在的样子很可爱。大猫一样缩着身子,小心地拉着一角被子睡觉的模样真的很可爱。
床再大,陶鸿也仅仅占据一点点角落的地方,这样很方便他入夜后躺下,从这个层面上讲不错,不过……半夜因为寒冷,摸半天摸不到暖炉的时候,燕蔚就不这么想了。
想起对方身子的温暖,燕蔚忽然觉得有点冷,看看不知正做什么好梦的陶鸿,自他身上传来的暖意让燕蔚不禁怦然心动。
再度看了看陶鸿,眨眨眼,燕蔚随即向他靠去,然后……
陶鸿立即像尾泥鳅向旁边滚去。
扑了个空的燕蔚,脸色不太好。什么嘛!清醒时候的陶鸿总是笑呵呵地接受自己的各种动作,可是睡着的陶鸿却总是排斥自己。
其实清醒的时候也是这样。
自己每每想吓他一跳,忽然的碰触从来没有成功过,陶鸿总是惊险地躲开,让人对他的反射能力叹为观止的同时,燕蔚忽然觉得陶鸿对自己不信任。
睡着了也是这样,陶鸿总是感觉到别人体温时瞬间避开,有一甚至避得太猛,结果掉到了地上。
燕蔚臭着脸看着早已缩到床边摇摇欲坠的陶鸿,一拉被子把对方卷回自己身边,看着陶鸿有再度卷起被子右移的嫌疑时,燕蔚恶毒地抽掉了他身上的被子。
只穿着单薄睡衣的陶鸿蜷着身子露在空气里,燕蔚一旁抱着被子,等待已经开始发抖的陶鸿乖乖过来自己这边。岂料等了很久陶鸿就是不过来,燕蔚正要生气的时候,却见陶鸿朦朦胧胧睁开眼睛。
「燕……冷……」陶鸿小声嘟囔了意图不明的文字。
接下来,诧异地……燕蔚发现自己的胳膊被对方抱住了,然后腰上忽增的重量……看着陶鸿闭着眼睛,笨拙地想把庞大的身子缩进自己怀里的费力模样,燕蔚的嘴角越发上弯,反手勾住抱自己抱得不太得劲的陶鸿,微笑地闭上了眼睛。
第五章
第二天是被什么东西戳醒的,手边什么硬硬的戳着自己,燕蔚反射性地抓过去,却听到明显的倒抽气声,抬头便看到陶鸿尴尬的红着脸,小声地说他想上厕所。
想上就去啊!问我干什么?
燕蔚的诧异没有持续很久,就顺着陶鸿的视线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可怜的病号,此刻正被自己像八爪鱼一样压得不得动弹。
看着陶鸿越来越红的脸,手里的东西也有越发胀大的趋势,惊觉那是什么的同时,燕蔚瞬间目瞪口呆。
这一呆,陶鸿终于使力挣开了对方,猛地用力似乎有点眩晕,扶着头,仅着睡裤的他匆忙下床,那样子几乎可以用「逃」来形容。
刚才摸到不该摸的东西,手掌热得像火烧,张开又握,几乎还能模拟出那东西的形状……
那家伙size不错。
下一秒醒过味来的燕蔚发现自己刚才的想法之后,毫不留情地揍了自己一拳。
等到陶鸿晃晃悠悠出来时,两人都已恢复正常。看着扶着头的陶鸿,燕蔚忍不住问:「头晕?」
「嗯。你呢?捶自己的头做什么?」
「……我也头晕……」本来只是搪塞的话,谁知看到陶鸿担心的神色时,燕蔚真觉得头有点晕了起来。
「啊?会不会是感冒了?糟糕!我感冒你还陪我……」陶鸿匆忙过去将燕蔚按进被子里,茶色的小小乳头随着塞被子的动作蹭过燕蔚的面颊。
这景象在眼前晃来晃去,而鼻子里可以嗅到被子里尚存的对方余汗的味道……燕蔚忽然觉得脸上一片高热。
「脸怎么这么红?」陶鸿温厚的手掌贴上自己额头的时候,燕蔚忽然觉得一阵虚软。
「你、你把上衣穿上。」
燕蔚出口便是粗嘎的声音,陶鸿听到他的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都这样了还关心我……」陶鸿顺从地穿了上衣,胸前大好风光被遮住的时候,燕蔚胸口顿时一阵失落。
燕蔚心虚地扭过头。
事实才不是那样,不是关心而是……再晃我会……
燕蔚觉得自己真是病了!
病了就会想要安慰,想要撒娇。于是燕蔚大方地拉住陶鸿,虚弱地说:「我想吃蛋糕……我现在味觉不发达,所以我要甜甜的那种……上面有好多好多草莓……」
陶鸿当然是慌忙答应了,不顾自己还有些眩晕的脑袋,硬是泡在厨房半晌才端着大大一盒蛋糕出来。
「你做的?你会做蛋糕?」
大大方方说出自己要求的人,看到自己的愿望得到满足却是一脸地不敢相信。
「当然,你不是要吃么?」
「……为我做的?」
陶鸿觉得燕蔚问得有点小心翼翼。「当然。怎么……现在不想吃了么?」也对,病了会不太有胃口。
「要!当然要!」
陶鸿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燕蔚独自一人解决掉整盒四人份蛋糕的。
这么好的胃口……真是病人?
燕蔚狼吞虎咽解决完蛋糕后,优雅地抹了抹嘴――用陶鸿的睡衣,然后不客气地抱着陶鸿的腰睡了。
「那个……我们都感冒了,还是不要睡一起的好吧?我看你八成是被我传染的……我还是到外面睡吧。」陶鸿犹豫着想要起身却被抱得更紧。
「不要,反正已经染上了,无所谓。」陶鸿的腰抱起来异常舒适……燕蔚舒服地闭着眼睛回答,话语还算清晰可是头脑却有些迷糊。
糟糕……真的好像病了。力气在一丝一丝抽离,就像每生病时那样。
燕蔚异常厌恶生病,生病的时候分外意识到自己的孤单。
医生来了就走,继母从来对自己不闻不问,那些兄长不来骚扰自己便是好事,至于家中的仆人……更是不会理会自己。独自一人躺在空旷的房间,手足冰冷的时候,燕蔚会觉得全身乃至心……都是冷的。
世界上就剩自己一个人的感觉。
燕蔚从来不流泪,哭哭啼啼不能解决任何事情,水分流失又没人送水补充只会让身体更加不舒服而已。燕蔚只会盯着天板,直到眼里也变得冰冷一片。
现在却温暖。
口里残留的草莓味道异常甜软。
陶鸿的手巧,做的蛋糕比外面卖的好太多,当然也比自己小时候吃到的美味很多。
对于燕蔚来说,草莓蛋糕是他童年里唯一温暖过的回忆。母亲是个温婉的女子,可是家事方面却笨拙。
感情上面也笨拙。
燕蔚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家庭和别人不一样,别人的爸爸天天回家,自己的爸爸回家却像住旅店,来了就走。
后来燕蔚才知道,这里对于父亲来说本就是旅店。
母亲只是情妇而已,父亲的家和家人另有他人。
只是偶尔的光临母亲却欣喜。不擅厨艺的母亲甚至会满身面粉地做起蛋糕来,只是因为父亲喜欢吃。
自己是尝客。
母亲坚持要等到做到完美的时候才给父亲吃,所以之前失败的作品全送到了自己嘴里。
父亲喜欢草莓蛋糕,所以母亲每都做草莓口味的,燕蔚开始期待父亲的到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可以吃到母亲做的草莓蛋糕。
母亲做的草莓蛋糕一点也不好吃,糖粒粗糙、味道没混好……可是燕蔚还是喜欢,因为那有母亲的感觉。
燕蔚私心想着,蛋糕是母亲给自己做的,只为自己做的。
不过是骗人的想法,全部心思都在父亲身上的母亲常常忘了她还有一个儿子,自己得到的只是父亲不要的东西。做失败的蛋糕才能进到自己肚子里,再不然就是自己得病的时候。
母亲努力地做着不美味的蛋糕,到死也没有做成她心目中完美的「作品」,母亲报名蛋糕烹饪班,只是为了在父亲生日那天用亲手做的蛋糕给父亲一个惊喜,她拎着成品回来时,上车前被人一枪打穿脑袋死去了――被父亲的敌人。
而那个时候,父亲当时正在那个华丽的家里,由他的手下、他的老婆、他的儿子簇拥着,切着一个很大很华丽很美味的三层蛋糕。
母亲的血有一些渗透进了手里的蛋糕盒子,滴在蛋糕上的草莓上面,草莓红得娇艳欲滴。
这的蛋糕做得很完美,母亲这回看来是打定主意要送给父亲了,因为上面有写着「生日快乐」几个大字,上面的人名是父亲的。
燕蔚没有吃那个蛋糕,他知道母亲做蛋糕从来不是为了自己,这梦醒了而已。母亲爱着父亲,爱得忽略自己也在所不惜。
燕蔚抱着那个盒子,递给父亲,父亲接过盒子看着他,半晌走出灵堂,对手下说:「把那个孩子带回去。」
父亲没有看母亲一眼,也没有看自己一眼。
「喂!小心蛀牙哟,小伙子。」
每看着自己吃蛋糕时母亲都会说。可是燕蔚从来没有蛀牙过,因为他吃的蛋糕数量远不足以让他蛀牙,何况母亲死后,就没有第二个人为他做过蛋糕,被带回本家的燕蔚再也没吃过草莓蛋糕。燕蔚一口漂亮健康的白牙长大了。
燕蔚想自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恨父亲的,那个不懂珍惜的人!如果……只是如果的话,如果有个人肯为自己做蛋糕,他想他一定会对那个人很好很好。
长大的过程中,还是没有找到那个愿意为他做蛋糕的人。
不过今天,燕蔚想,他或许找到了。
草莓的甜软好温暖,被子的松软好温暖,男人的腰……好温暖……
太舒适太温暖,燕蔚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酸地。
病人果然情绪不稳定呢!
燕蔚闭上眼睛,小心地不让眼里失控的水分掉出来泄漏自己的情绪。可是……当陶鸿温暖的手摸上自己的头的那一刻,泪水终于决堤!
燕蔚死死抱住了陶鸿的腰。
两个人生病果然比较不容易寂寞。两个人一起吃药,一起流鼻水,一起擤鼻涕,地上两人份的卫生纸到都是,十足病号的感觉,看到对方通红的鼻头和眼睛时还会取笑,然后被对方义正词严地拿着纸巾蹭到鼻子下面,「喂,你流鼻水了。」然后又是一阵大笑。
第一觉得生病也可以是件很幸福的事。
无所事事在家流鼻涕的时候,陶鸿还是担心德馨那里的孩子,想要去看望,却被燕蔚一口打回。
「你这感冒是会传染的,你过去还想把孩子们都染上不成?」
怕自己给别人带来麻烦,燕蔚一下戳中了陶鸿的软肋。看着对方垂下头的样子,不知为何觉得这样的陶鸿有点可怜,燕蔚摸摸他的头。
「放心好了,我找了朋友帮忙过去照顾那帮小鬼,呵呵,对方是个很热心的人,你放心吧……」
燕蔚哈哈笑着,心里却想起自己打电话给手下,命令他去照顾小孩时的惨叫――「老大!不会吧?您忘了我这张脸可是十个小孩看了九个哭的?」
「你不是长相不好的问题,是性格不好,让人一看就是黑道分子的黑道分子,还能做多大?条子一看就先查你。这就是要锻炼你,老老实实去给我当保姆,吓哭了小孩子就不要回来了。」冷冷地说着,燕蔚缓缓露出一丝恶质的微笑。
那家伙虽然长相凶恶,不过……对付那些来找茬的家伙可是正好。要知道,那家伙当年在监狱里也是最凶恶的人呢。
何况那家伙力气大,帮老院长修修水管、扛扛东西什么的绝对是好帮手。
对院里的事情做了最好的安排,燕蔚于是心安理得地开始养病。这几天最大的收获是从柜子里发现了陶鸿小时候的照片。
令燕蔚大吃一惊的,现在这个高大硬汉型的男人,小时候居然意外地清秀可爱,若不是小男孩笑起来左面淡淡酒窝的腼腆笑容,和面前的男人如出一辙,燕蔚几乎不敢相信这两个人是一个人!
「啊……那个啊……嘿嘿,旁边是阿紫哟,你没见过她小时候的照片吧?很可爱对不对?」陶鸿惊讶地怔了怔,开口却是这么一句话。
看着对方手指向照片中小男孩的另一边,燕蔚这才看到男孩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小的女孩。
燕蔚不感兴趣地拉回视线。还是男人小时候比较可爱……
不过,看看那时候小男孩纤细的身子,再看看男人现在的身量……燕蔚再感叹世界真奇妙。
「你怎么长成这个样子的?」燕蔚想,要是陶鸿现在还和小时候一样可爱,自己或许会考虑以身相许,把他骗回去给自己做一辈子的饭,他男人的身分自己可以勉强忽略……
「嘿嘿,我要保护阿紫啊……男人还是这样子好。嘿!」
听着男人憨厚的笑声,燕蔚重重叹气。
对啊!对方是男人啊。
是男人,所以自己刚才的想象也只能是想象。男人和男人……
燕蔚心里告诫着自己,却忽然为心里想象的那一幕怦然心跳。
接下来陶鸿开始没完没了地向燕蔚展示他妹妹的照片。刚出生的,刚会爬的,刚会说话的……
「你没看过阿紫小时候的照片吧?呵呵,那丫头觉得自己小时候像男生,都不让别人看的,她回来不要让她知道我让你看了哟。」像个骄傲的哥哥,陶鸿炫耀似地拿来一堆相册要燕蔚看。
明明是要给燕蔚看的,结果倒变成了陶鸿捧着照片在那边感慨。
恋妹狂!燕蔚不感兴趣地撇了撇嘴。
「你的照片呢?怎么都没看到你小时候的?」想到陶鸿小时候也有那小小软软的样子,燕蔚忽然满心期待。
陶鸿为难地皱了皱眉,「我小时候的……么?」
「是黑白照片么?没关系,那也没差,拿出来吧。」
「我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照片不多,你刚才不是看到一张了么?」
「一张哪里够?我想看更早以前的,好比你刚会爬呀,刚会走路那时候的……」
燕蔚一脸兴奋,陶鸿更为难了,半晌,从卧房里拿了一个小盒子。
看到里面的东西,燕蔚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唔!你小时候样子果然好蠢!呵呵,怎么这么胖?」看着陶鸿手里的照片,燕蔚开心地看着,没注意到旁边人一脸尴尬。
「不过你小时候样子怎么这么凶?刚会爬就会皱眉头呢,真是不可爱,第一张看的时候样子可爱多了。」燕蔚漫不经心地说着。
陶鸿陪着笑脸,眼神却望远。
「不过……你的照片好少啊!我要一开始的那张!我喜欢那张,呵呵。」
「啊?是那张么?」以为燕蔚想要上面的妹妹的影像,陶鸿想了想,最后看了眼照片,递了过去。看着燕蔚宝贝似地将照片慎重的塞入钱包,陶鸿憨憨笑了。
「不过你倒提醒我了,等你和阿紫结了婚,生了宝宝我给你们带好了,每天给他拍照,以后宝宝的情人来了一定很高兴。
「能看到喜欢的人和自己没遇见之前的照片,应该很幸福吧。」陶鸿淡淡说着,燕蔚心中却是一动。
看着不知想起什么、目光滑远的陶鸿,燕蔚忽然觉得心跳开始加速……
陶鸿那个叫什么阿紫的妹妹什么的,燕蔚压根没见过,看到了照片也没有任何感觉,太狂狷的女子。
可是这样的女子却霸占了陶鸿这么多年,现在离开了还是让陶鸿叨念不止,他是真的想把自己和妹妹送作堆的,最近对自己的态度……虽然燕蔚不想承认,可是那确实是对「妹婿」的态度。
自己其实和陶鸿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不是借着那个叫阿紫的女人误会的话。
那个阿紫回来,谎言一揭穿,自己和陶鸿之间那条原本就不存在的线,便会断得一乾二净。
这个认知让燕蔚莫名其妙地气闷,刚才居然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实在不行……自己就真的娶了那个叫阿紫的女人好了,这样那个原本不存在的联系就是真的了。反正自己也没有喜欢的女人,倒不如这样,然后陶鸿就可以一直留在自己身边,自己可以理所应当地享受对方的关怀、照顾。
心思既动,燕蔚忽然开口:「我们可以永远一直生活吧?」
这个想象让燕蔚心里莫名地欢喜,一起生活,一睁眼就可以看到陶鸿,吃陶鸿做的菜,自己可以接他回家,就那样欢欢喜喜在一起……
陶鸿听罢却笑了,摸了摸燕蔚的脑袋,笑着说:「怎么可能?这个房子这么小。」
「我可以去买大房子。」心里想着,燕蔚心里瞬间转过了几个最近火红的住宅区,房子是应该大一点,但是不能太大,找人都不方便……
陶鸿却无奈地笑了,「拜托……是你和阿紫结婚啊,我只是阿紫的哥哥,怎么能和你们小两口住在一起?你同意,阿紫还不一定同意呢……」
「她敢!她要是敢就休了她!」一张嘴,燕蔚没有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就冲动地开口。
「……你呀,你怎么能和未来的大舅子说要休了你老婆这样的话?小心我听了不把阿紫嫁给你哟……是你和阿紫结婚啊,呵呵……」陶鸿的话像一桶冷水,从燕蔚脑顶浇了下去,从头冷到脚。
是啊……即使刚才自己异想天开,有了和那女人结婚就可以一起生活的想法,可是……
自己想象中那个一起生活的场面,从来……从来没有那个女人的存在,完全是自己一厢情愿地想象和男人一起生活的画面。
那样的画面让燕蔚觉得温暖,有点开心,很开心,然而……
「阿紫也是,你们俩都是缺乏单独生活的经验,只是不习惯而已,慢慢熟悉互相照顾之后,一定可以成为很好的家人的,你是个好孩子,阿紫也是。我现在对你们很放心。
「呵呵……这一放心,我也该考虑找个老婆了,呵呵,早点生孩子,你们也是,小孩子可以一起长大,这样比较不寂寞……」
陶鸿抓着头憨憨地笑着,说到这句的时候脸有点红,不过还是结结巴巴说完了。
「老婆?你这家伙也想找老婆?」冷着脸,燕蔚忽然说。
陶鸿愣了愣,半晌苦苦笑了。「果然,燕蔚你也觉得么?我就是这么笨,看到女人就没辙,见到喜欢的人连话也说不出来。
「唉……如果一直这样,怕是要单身了。」陶鸿瞬间一脸沮丧。
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伤人的话的燕蔚猛地清醒,可是却不想说什么安慰的话挽回。
本来就是!这么笨的男人,这么笨拙……居然……
不过,只要是男人总会想要娶老婆的。这么居家的男人,嫁给他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幸福……
自己和那份幸福是完全无缘的,从自己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
自己是男人,他也是男人,不是么?
不过自己好歹可以娶那个阿紫,这样离陶鸿也不会太远,不是么?
心里这么想着,燕蔚忽然笑了。
「开玩笑的,你只是不习惯而已,其实你也是有人喜欢的,好比那个姓马的女人……」
「真的?!」陶鸿忽然跳了起来,吓了一跳。
燕蔚向上看到陶鸿通红的脸时,才知道他只是害羞,看到这样子的陶鸿,燕蔚不屑地撇了撇嘴,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那当然,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还不相信我?」
「我想相信,可是……可是我不敢相信马老师会喜欢我而已……天!马老师可是我们学校的教师之呢,我长成这样……
太……」像一只喝醉了的熊!
陶鸿开始晃来晃去,样子很是可笑。可是燕蔚却发现嘴边的笑容越发勉强。
哼!就那种丑女人,还教师之……那种长相连去快活林跑堂都不够格!
他心里想着,嘴上却温和。
「你只是对女人缺乏经验而已,这样好了,我托原来的朋友帮忙,让你熟悉一下和女人的交往好了。」
心里迅速有了一个方法,燕蔚决定让陶鸿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女人,说不定……
说不定能藉此抬高陶鸿的品味,让他放弃那个姓马的女人!
第六章
消失了很久的老板打电话说今晚要大驾光临,什么也没说,只说把最红的十个小姐空下来。大家心里都惴惴地,老板对自己的商品从来不碰的,所以便猜测是什么大人物要一起来。
然而,傍晚的时候……
「吃药了么?」
「唔,吃了。」
「一会儿里面很热的,进去马上脱衣服,出了汗受风小心又犯病。」
「嗯。」
面色冷漠的老板说着如此有「人情味」的话,和一个穿得厚厚的,像一只北极熊一样的男人走了进来,本能地想要鞠躬欢迎,可是被老板犀利的眸子一瞪,众人终于勉强直起了脊背。
老板说,今天绝对不能说出他是老板之类的话,只要当作普通客人就好。
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侍者带着两人走到了快活林最豪华的包厢。
「客、客人……请进。」普通客人要得起这样的包厢么?老板这个玩笑开大了吧?
那男人乖乖的跟在老板身后,眼神都不会乱瞟一下,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疑有他地进了快活林的VIP包厢。
「燕、燕蔚,这里太豪华了吧?要多少钱啊?」小心翼翼打量着四周,看着优雅的为自己和燕蔚斟酒的侍者,陶鸿小声和燕蔚咬着耳朵。
「安啦,你也说这里豪华不是?就是因为豪华所以没人来啊,没有生意,加上我和小林原来是同事,一通融就让我进来了,你说是吧?小林?」
被唤作小林的男子听到老板的话,差点没喷饭!
没生意?天!老板怎么这样诅咒自己的店啊,天知道这个包厢早在十天前就被某个大人物预订了,老板直接更改了人家的预订不说,还这么说……还有……「同事」?自己和……老板?
不过看着老板阴险盯着自己的犀利眸子,小林急忙点头。
而这么拙劣的谎言,这男人却相信了。
「呼……这样啊……这样就好一点,啊!那个……小林先生,这个酒是不是很贵啊?既然是熟人,我们就不要酒水了,给我白水就好。」
「放心,酒水免费。」自在地享受着小林斟过来的葡萄酒,燕蔚面无表情地说。「不喝白不喝哟。」
小林又是一阵无力……
免费?!这是将近一千美金一杯的极品葡萄酒好不好?
看着放心之后开始品尝酒水的男人,小林又是一阵扼腕。
看看!那是什么喝法啊?牛饮啊!真是糟蹋了这好酒啊!不过最大的老板都不在意,自己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看着兀自笑咪咪地劝男人多喝几杯的老板,小林揉了揉眼睛,那个笑容……是一向冷冰冰的老板么?还有那眼里的东西……是宠溺?!
糟糕!自己没喝酒啊,怎么有种晕晕的感觉?
「你出去吧,顺便通知那几个人上来。」
盯向自己的目光又是冰冷,是自己熟悉的老板……懵懂着,小林鞠了个躬,神不守舍地离开。
「还好么?脸怎么这么红?糟糕!不会是又发烧了吧?要不然我们回去吧?」看着陶鸿红彤彤的脸庞,燕蔚担心地将额头送过去,却在肌肤相亲的瞬间发现,自己的额头比对方还热上一分……
「不!不!只是喝酒的缘故,我不能再喝了……」挥挥手,陶鸿晃不迭地说。今天刚来就走,那燕蔚不是白忙了么?再来还要再承人家的情,陶鸿不愿意让燕蔚再欠人家人情,不过……
「燕蔚,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这不是你原来工、工作的地方么?」
「嗯,是啊。不是和你说了么?我要帮你习惯女人的感觉,一会儿会来几个女人,你和她们聊天看看。」
「啊?什么!你什么时候和我说了?女、女人?」陶鸿一下子目瞪口呆。
「你看看你!说『女人』两个字都结巴,这样怎么去追女人呢?女人都是喜欢让人追的,你这样笨,小心永远找不到老婆!」
燕蔚只是一句话,陶鸿顿时无地自容,正在这时候,门被轻轻敲了几下。「进来。」陶鸿只听燕蔚轻轻说了一句,眼睛向门口望去,一下子被鱼贯而进的人们吓得一动不敢动。
女人!美女!好多好多的美女!
环肥燕瘦,进来的竟是平时陶鸿绝对见不到的极品美人!更何况那些美人一看到自己,便笑咪咪地挤着自己坐了下来。
红着脸,想向燕蔚求助,却发现燕蔚早已坐到对面,身边原本燕蔚的位置被一个女人代替,对方柔软的胸脯贴着自己,陶鸿直是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先生,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左边的女人笑盈盈地问。
「老、老师。」低着头,陶鸿红着脸。
「老师啊,呵呵,我不当学生已经很久了呢,不过老师在我心里印象不太好呢……」
「国中课后辅导的时候,数学老师还把手伸到人家底裤里面呢……」
「啊?天……」听到这里的时候,陶鸿再也顾不上害羞,抬起了头迎上旁边女人的视线。「真的么?」
「啊?」这回轮到原本笑嘻嘻说出那番话的女人呆住了。那人看着自己,无比清澄的目光直率地看着自己,平凡的脸上满是认真。
「假的!当然是假的啦!你这人真是……」女人笑着捶打陶鸿的肩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先生您好可爱啊,美铃就是那样哟,看到不同的客人就用不同的遭遇,呵呵,上的客人是警察,美铃就对人家说『国中的时候,警察伯伯将手伸进人家的底裤』……哈哈,不要当真啦!」小姐们笑着。
「……是么,假的啊,那样太好了……」重新正过脸低下头,陶鸿憨憨笑了。
「啊!喝酒喝酒吧!」女人们笑嘻嘻的声音传来,刚才的气氛一扫而光。
燕蔚心里却不舒服,和陶鸿周围欢快的气氛不同,燕蔚这边的两位小姐简直是如履针毡。
老板的心情不好,周围的空气都是冷的,可是按照老板的要求,自己应该是要把老板当作客人,对客人应该亲热一点,可是――
看着身旁面无表情的的老板,两位小姐几乎要哭出来了。看着对面的欢快样子……
好想过去喔!两位小姐巴巴地想着。
燕蔚也很想过去。
是自己说要让他适应女人的,所以不得已让出了自己的位子,可是看到陶鸿被那些女人逗弄得一脸通红的样子,燕蔚就很后悔,非常后悔!
只是一个玩笑就那么当真的男人……很明显引起了那些在风尘中打滚多年的女人们的兴趣,一开始只是迫于自己的命令,不过那些女人现在却是很认真地在和陶鸿聊天。
陶鸿也很老实,有问必答,说了很多事情甚至是自己也不知道的。遇到尴尬的问题,陶鸿不想说就喝酒,几回合下来,陶鸿的脸竟比发烧的时候还红。
面颊红红地,嘴唇红红地,看上去很诱人……
啜着酒,燕蔚痴痴地想。
陶鸿低着头,头有些晕晕地。他喝多了――可是却找不到喝酒以外任何逃避这种窘境的方法,旁边的女人好多,香水味道也是,一种香水诱惑刺激,可是十种的话……
原本为了礼貌一直轻轻掩着鼻子,可是实在受不了了……
「哈啾!哈啾!哈啾!」
一爆发的结果就是陶鸿一连打了N个大喷嚏,旁边的女人微微一惊,随即笑了起来,刚想打趣几句,却猛地被推开!
「傻瓜!你不是吃药了么?」
女人睁开美眸一看,却见推开自己、冲到男人身前的,不是自家老板是谁?
面色阴沉的老板手里拿着一块手帕,轻轻地对上了男人的鼻子,哄着男人让男人……擤鼻涕?!
屋里的女人们一下子都成了石像。
燕蔚却对众人的视线视而不见,只是捏着陶鸿的鼻子,擤完后认真地给陶鸿擦了擦,还试了试对方的体温,直到陶鸿不好意思将他推开。
「没、我没事的。只是一时鼻子痒而已……」看着旁边人的反应,陶鸿不好意思地对众人笑了笑。
燕蔚却不依不饶,「真的没事?你这家伙,上就是说自己没事,结果被送到医院去了……」
「那是偶然……」
「偶然?嗯哼!」
看着老板和男人之间的互动,若不是那人是个粗壮的男人,几乎会让人以为那是老板的情人……
彼此对看一眼,女人们都有看了一出爱情小剧场的感觉。还是八点档的。
打破尴尬的是那个叫美铃的女人,看到陶鸿胸前的酒渍,女人叫了一声。
「啊?真是抱歉,这是刚才的酒……」燕蔚过来的太快,陶鸿手上的酒杯就那么翻了,正好洒在自己的胸前。
手忙脚乱地擦拭着,旁边的女人们也笑嘻嘻地帮忙。屋里很热,女人们纷纷劝陶鸿将衣物脱下来,清洗一下烘干,很快就好,左一言右一语中,陶鸿的上半身就被扒了个精光。
两位女人拿着衣物去送洗了,剩下的人还是围在陶鸿旁边。刚才穿着衣服还好,现在光着身子……陶鸿更加不自在,不过好在取代了刚才的女人,燕蔚再坐在了他身边,陶鸿下意识地向燕蔚的身边蹭了蹭,燕蔚没有拒绝,反而给陶鸿搭上了他的外套。
「谢谢……」陶鸿感激地笑了,正要拉紧外套,忽然……
「这个是戒指么?」美铃眼尖地看到陶鸿脖子上的挂饰,感兴趣地抓过那坠子看了起来。
那个坠子燕蔚看到过,不过是在为陶鸿擦身的时候,动作要快,当时没多想,现在女人一说,燕蔚才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个东西。
一向喜爱简单的陶鸿居然会戴首饰,倒是一件不寻常的事。
「……嗯,是的。」听到女人这么说,陶鸿脸一红,竟是默认了!
惊!燕蔚一下子被拉回了心神。
「戒指?先生的情人给的?」美铃问出了燕蔚迫切想知道的话。
「不!不是的!我这样子哪有什么情、情人啦,是母亲给的。」陶鸿憨笑着解释。
「母亲临终前给我的,说以后要给我媳、媳妇的。」说到「媳妇」两个字的时候,陶鸿的头几乎缩到膝盖里面去。
「啊?这么好?好漂亮的戒指呢!我想……」
「要」字没有说出口,美铃见旁边的老板一下挤开自己的手抓上男人的坠子,眼睛亮亮地对男人说:「我想要!」
脸上均是一排黑线,这下子再看不出老板的心思就是傻瓜了……
但是……同情地看看那个明显被老板的问话吓傻的男人――
被老板这样的男人看上,还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不过老板居然会喜欢上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这样的男人这件事,给众人的震惊更甚!没有理会众人的想法,燕蔚只是直勾勾盯着那枚小小的戒指,原本朴实的戒指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想要……
「给我!」燕蔚坚定不移地重复着自己的愿望。
「不、不行!」吃力地,陶鸿拒绝了。
「切!小气……」燕蔚眼里满是失望,眼睛还是没离开那个戒指,手也没离开。
从外人的角度上看过去,老板几乎是骑在男人身上的……
好、好暧昧!美男子的亲热场面果然香艳!旁边的女人们不由得面红心跳。
「这、这不是小气不小气的问题啦!这个戒指是女人戴的,你根本戴不了!」
「切!你给我,我有办法戴。」
「……那个……你和阿紫结了婚自然会有一个,阿紫那个是给男人的,你戴正好,我这个是……」
「……是给那个女人的吧,我知道了……」肩膀一下子塌下来,燕蔚最后看了一眼陶鸿脖子上的戒指,哼了一声便慢悠悠地从他身上下去。
燕蔚后来没说什么,可就是因为没说什么陶鸿才担心。
燕蔚好像有点不太开心……
不是有点,是很不开心。
回去的路上,看着面无表情开车的燕蔚,担心酒后驾驶之余,陶鸿心里还有一层别的忧虑。
回家却有新的事情占据了陶鸿全部的思绪。
「哥,我明天回家。无锡排骨,油闷大虾,清炖小鲫鱼。」
陌生女人的声音出现在电话录音机里。看着陶鸿欣喜若狂的样子,燕蔚不解地皱了皱眉头,「怎么了?」
「啊?你没听到么?阿紫啊!阿紫说她要回来了!啊,阿紫想吃我做的无锡排骨呢!嗯嗯,明天要提前去买……城东那家的海鲜新鲜,排骨去城西比较好……」
看着乐呵呵盘算的男人,燕蔚却忽然酒醒!
那女人要回来了?
谎言要戳穿了?
自己还什么也没做呢!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么结束?
眉间赫然一冷,燕蔚对着陶鸿笑了。
「明天你去买想要的食材吧,我去接……阿紫。」
「啊?我也想去……啊!明白了明白了!你去接就好!我在家等你们哟。」原本还一头雾水的陶鸿忽然想到燕蔚的「身分」。
对啊,燕蔚是妹妹的爱人,自己跟去不就是一个大电灯泡么?真是该掌嘴啊!人家燕蔚提得委婉,自己却那么不知趣……
看着陶鸿一脸想歪了的暧昧笑容,燕蔚嘴角勾了勾,等到陶鸿转过身去的时候,笑容再也不见,一片冰冷!
阿紫小姐风尘仆仆下了飞机,正对着小手镜梳妆打扮等着哥哥来找自己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被一群黑衣人包围了。
硬邦邦的东西顶住她的后腰,阿紫乖乖闭上了准备大喊救命的嘴巴,被带上一辆车子之后,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座郊外的别墅。
大厅里面的男子听到脚步声慢慢转过身子,端丽精致的面孔让身为模特儿、看惯俊男的阿紫都叹为观止,如果……
对方的表情不是那么阴狠的话。
枪口顶住自己的太阳穴,阿紫脸色不好地看到男子对自己笑了。
「和我结婚。」男子冷冷地说。
「这是请求?」挑挑眉,陶紫问。
「不,是命令,不同意就开枪,给三秒钟考虑。」施施然,男子笑得优雅。
「三……二……一……」
「同意!」陶紫灰败着脸喊道。
说完那句话,男子便再度恢复了酷酷的表情。坐上男子的车,陶紫正想着车子开往何方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周围的景色非常熟悉……
这是……自己家?
男子轻车熟路地将车开进院子,停车后便自行上楼,全然无视拎着沉重行李的陶紫。她认命地决定自己拎着行李回去,却在一进楼道的时候被男子夺过了行李。
拎着超大的行李包,男子笑着按下了门铃。
「啊?燕蔚你回来了……天!这么沉的行李,来来!快给我……累不累?去歇着吧,饭都好了。」熟悉的大嗓门从屋里传出来。
看着恶魔般的男子把手上的行李交出去的同时,一边揉着肩膀一边说着「好累」的样子,陶紫简直想吐血!
东西是我拎过来的好不好?
陶紫正想开口,却被陶鸿的声音打断了。
「阿紫!这孩子终于回来了――啊!有没有瘦?」陶鸿一脸欣喜地冲她跑了过来,一把将她抱住。
「嗯嗯,这不错,没瘦,还胖了一点!」
从小玩到大的把戏,陶鸿一直没玩腻,陶紫是无所谓,可是却眼尖地看到,原本坐到沙发上歇着的男子看到这一幕黑了面孔。
这家伙果然……
挑衅的,陶紫勇敢地瞪上了男子的眸子。
男子冷冷一笑,阴狠地瞪了回来。
陶鸿看看妹妹,又看看燕蔚……这就是情人久别重逢后「干柴烈火」的对视么?
「啊!对了,呵呵,你们好久不见,也想的不得了了吧?呵呵,我去端饭,你们慢慢聊!」完全错解的陶鸿暧昧地笑了笑,放下妹妹,跑进了厨房。
留下燕蔚和陶紫……
安静――
安静――
安静――
安静的魔法直到陶鸿出来才解除,三个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倒也和谐,可是……唔,怎么这两个人都是和自己说说笑笑,但彼此不说话呢?咬着筷子,陶鸿皱起了眉毛。
「小桃你怎么了?身体又不舒服?」
燕蔚关心的脸孔赫然在眼前放大,陶鸿吓了一跳向后退去,差点摔倒的时候被对方扶住。
小、小桃?燕蔚从来没这么叫过自己啊!燕蔚今天怎么了?
吃着菜,陶鸿越发觉得今天哪里不对劲。偷偷看看妹妹,今天妹妹也不对劲,往常都是大声说话大口喝酒的,今天却老实,眉头紧缩像有心事。
看看燕蔚,又看看妹妹……陶鸿恍然大悟!
这个就是恋人的表现吧?燕蔚为了妹妹拼命对自己这个未来「大舅子」亲热,妹妹因为心上人在身边也变得稍微淑女一些……
看着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老实吃饭过的妹妹如此娴静的样子,陶鸿欣慰地笑了。
自己了那么多年想让妹妹变成淑女却无功而返,燕蔚什么也没做就达成了。
妈妈,您可以放心了!
陶鸿最近很开心,每天都很开心。妹妹和燕蔚似乎相得不错,就是太害羞了!虽然尽量给两个人制造独的机会,可是……
怎么没多久燕蔚就跑回来了呢?
平时没觉得他是这么害羞的男人啊?不过,说不定这是他对妹妹真心的表现。
想到此,陶鸿就安心了,越发觉得当时没有以貌取人将燕蔚踢出局,是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
陶鸿今天早早下了班,去市场上买完食材也还很早,可是陶鸿没有马上回家,他想让小两口独一会儿,于是拎着一大袋食物,陶鸿决定到周围的小园溜溜。
快到冬天,园里很是衰败,可是这丝毫没有影响陶鸿的好心情,直到……
「少爷……」
低沉的男音从背后响起,听到声音,陶鸿的后背瞬间一僵,手里的袋子一下子掉在了地面上,袋子里面的洋葱、西红柿滚了一地,可是他没有去捡,呆呆地,陶鸿定在了原地。
第七章
陶鸿一直没有回来,燕蔚开始有点坐立不安。开始盼望手机响起来,可是又不盼望,因为每电话响起来都没好事。
陶紫在旁边吃着葡萄,冷冷看着那个盯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燕蔚,面无表情。
这个强迫自己和他结婚的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有一点对她感兴趣的样子,这也就算了,他似乎对她的哥哥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一开始她只是有点怀疑,可是到了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了!
一分钟也不愿意和自己一起,每哥哥故意给两人独时间,不出三分钟,他绝对乖乖爬回哥哥旁边去。哥哥一不在就会焦躁,就像现在。
张张口,陶紫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说出口。
正在这时,燕蔚一直盯着的手机却响了。
《樱桃小丸子》!
眼睛一亮,他一下子翻开手机,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键。
陶紫咬着葡萄,偷听两人的谈话――「喂,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你在哪?哎?你等我啊,我过去……」
陶紫不知道哥哥说了什么,只见燕蔚皱着眉头,关上手机后立刻向外走去。
燕蔚看到陶鸿的时候,陶鸿正坐在小园的秋千上,小巧的秋千不堪重荷地吱吱响着,陶鸿低着头坐在上面,脚边散落放着装满蔬菜的袋子。
「怎么了?这把年纪学人家小孩子离家出走么?」燕蔚打趣地说着,口气里有自己没注意的小心翼翼。接电话的时候就发觉男人的声音不对,就像……唔,就像刚刚哭过。
虽然没有见过陶鸿哭,也觉得这么大的年纪的男人哭简直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可是想象陶鸿哭泣的样子,燕蔚竟觉得有点兴奋,不过心里还是担心,就出来了。
听到燕蔚的声音,陶鸿慢慢转过头来,月光下眼圈竟真的有点红红地。
心脏猛地缩紧!燕蔚看着陶鸿随即低下头去。
看着陶鸿冻得通红的鼻子,燕蔚直觉想带他回去,可是陶鸿偏偏不想回去,叹口气,燕蔚索性带着陶鸿到附近的小酒馆要了一间包厢。
「喝点酒吧,会暖和一些。」面无表情,燕蔚只是给陶鸿倒了一些酒。
今天的陶鸿有些不对头,不是平时的他,只是愣愣地呆着。索性让他喝点酒,说不定会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就像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机器人,听到燕蔚这么说,陶鸿端起杯子就灌,一杯接一杯这么下去,不多久,面前的酒瓶竟全空了!
红着脸的陶鸿终于喝醉了,喝醉的他酒品非常好,一声不吭,只是呆呆地坐着,半晌,眼圈一红,刷啦两道泪痕。
看着这样的陶鸿,燕蔚忽然觉得胸口热热地,心里那种陌生的感觉……心跳越来越快,燕蔚发现自己很难将视线从陶鸿身上离开。
「我……阿紫是私生子。」忽然,陶鸿开口了。
「阿紫没有爸爸,母亲离开的又早,被我这样粗鲁的男人带大,难免有些任性娇蛮,不过她是好孩子,有时候不太懂事,可是事后知道错了一定会道歉。
「以后如果你发现她犯了错,请不要不原谅她。」
听着男人絮絮叨叨净是那个妹妹的事,燕蔚皱了皱眉,可是因为对象是陶鸿,燕蔚还是耐心听下去。
「如果要怪,你就怪我好了。」红着眼眶,陶鸿静静说。
「我不会怪你,你从来没有做让我不开心的事情。」听到此,燕蔚笑了。
和陶鸿一起生活的日子,是燕蔚活到现在觉得最开心的日子。每天都很平淡,每天都幸福。燕蔚现在每天只是想着如何将这份幸福永永远远延续下去。
「就算你做了让我不开心的事情,我也会原谅你。」燕蔚笑着说。对于一向睚眦必报的燕蔚,能说出这句话,简直可以说是奇迹。
「如果是不可原谅的错误呢?」陶鸿忽然回过头静静看向燕蔚,那么专注的眼神……
自己的倒影在男人的眼睛里,男人的眼里只有自己……这个认知让燕蔚心跳有些加快。
「我会看是什么样不可原谅的错误,会按照等级惩罚你。」如果真的不可原谅,就判你无期徒刑,把你永远关起来,永远留在我身边……
那个想象太过逼真,燕蔚身体热热地,很是期待。
缓缓地,陶鸿露出一朵苦笑。
「不过……你今天怎么了?这么没精神。」看到陶鸿肯说话,燕蔚慢慢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忽然想起前几天那个「训练」,心思一动,「该不会是那个姓马的女人不知好歹地拒绝你了吧?」
「嗯?」被燕蔚忽然的话问得一愣,陶鸿没反应过来地疑问了一句,是疑问句却被燕蔚以为是肯定,下一秒就看到燕蔚皱着眉拍着他的肩膀。
「那种女人不要也罢,大饼脸、水桶腰还没屁股,身材还没有你好。上那些女人你看到了吧?你喜欢她们中间的哪个,我叫她们和你交往。」
「呵呵,开什么玩笑……」听着燕蔚的话,陶鸿咧嘴苦笑。
「她们不漂亮么?为什么不?」燕蔚却不明白。
印象里,男人都是喜欢漂亮女人的,他有点天真地想着,反正那些人都是自己的「商品」,如果有哪个可以把陶鸿留住倒是不错,那些人听命于自己,自己要她们怎么样她们就只能怎么样,自己就算住到他们家,也没人敢反对半声。
真是不错的主意!刚刚嘴角为这个念头开始上扬,然而……
「……不是漂亮不漂亮的问题,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她们再漂亮我最多也是欣赏,可是喜欢的那个人,我会觉得她是天下最漂亮的人。」淡淡笑着,陶鸿慢慢地说。
然而,燕蔚却呆住了。
是那个原因么?
喜欢……
喜欢,所以觉得那个人的一颦一笑都是好看;喜欢,所以再漂亮的人自己看也不看一眼;喜欢,所以自己的眼神无时无刻,甚至在自己也没注意的时候追逐着男人……
口干舌燥,看到面前唯一剩下的酒一阵猛灌,酒浆熨着喉咙下肚,一路火热,心口也是火热。
两眼发直,一下子――他这些天的古怪心情都得到了解释,可是这个解释却让他无比震惊!
缓缓地,看着旁边不知何时已然倒下睡着的陶鸿,燕蔚淡淡笑了。
「傻瓜,我喜欢你。
「小桃,我喜欢你哟。
「喜欢……」
静静看着熟睡的陶鸿,燕蔚眼眶热热地。
是啊……自己是喜欢了,可是陶鸿没有。从开始到现在,陶鸿也没有喜欢自己。都是男人,他自然不会将自己当作恋爱对象,自己何尝不是这样?明明早就喜欢了的,然而还是拼命告诉自己不是。
不用尝试,就知道陶鸿不可能接受这样离经叛道的感情。
燕蔚也不想尝试,他害怕尝试以后的拒绝;他害怕陶鸿害怕自己的眼神,要是让陶鸿知道了自己对他的龌龊心思,他会不会不再搭理自己?自己可以强迫他的,可是自己不想。
舍不得。
因为喜欢,所以舍不得。
让他这样喜欢着的人……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了。
他是个小心眼的男人,这样让人堂而皇之踩到自己心里,不会有第二了。
他是第一个,也会是唯一一个。
摸着陶鸿的头发,感觉那有点硬却柔韧的触感,燕蔚淡淡笑了。
燕蔚决定立刻结婚。
当然不是和陶鸿,那样会吓坏他的,陶鸿是那样一个老实的男人,说不定会因此晕倒在礼堂上,想到那一幕,燕蔚忍不住笑弯了腰。
自己要娶他妹妹,如果不是他的话,娶谁都是无所谓吧?倒不如娶一个对他来说获利最大的对象,目前对他来说,唯一能吸引他的就是陶鸿这个超大的陪嫁品。这样也是一种一辈子在一起的方法。不知道为什么,燕蔚忽然有点明白了自己的父亲。
把母亲和自己藏起来,父亲或许是想要保护母亲和自己吧?没有黑道背景保护的母亲,很容易成为父亲的弱点。然而黑道是不能休妻的,首领的婚姻几乎都是建立在结盟的基础上的,一旦休妻就是宣战。
不能和自己最爱的人拥有名正言顺的关系,父亲也很痛苦吧?
燕蔚有点悲哀地笑了。
燕蔚开始着手准备结婚的事宜。
准备了几百份请柬发给了各道上的大头,算是知会。
信手拿起一张请柬,看着上面工整地用楷体印着自己和陶紫的名字,燕蔚嘲讽地笑了。
虽然只是订婚,不过按照黑道上的规矩,订婚其实就等于结婚。从此以后那个女人就会是自己的妻子,那些请柬其实就是告知道上各路人马,宣誓自己女人的身分,是保护也是无形中的威胁。
父亲当年害怕婚姻带来的威胁所以不敢和母亲结婚,可是燕蔚却不想。
燕蔚之前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结婚,更没有想过自己会结得如此仓卒草率、如此地早。
自己的结婚对象父亲已经关照过了,厚厚的一本名簿,容貌不提,全是背景经过精挑细选的各界大老的千金。这样对自己好,对未来成为自己妻子的那个人也好,没有背景想要在这个世界平安活下去是很辛苦的。
燕蔚知道自己以后会很辛苦,可是他心甘情愿。
自己告诉陶紫说不日之后要与她订婚的时候,陶紫瞪着大大的眼睛,直说着:「你疯了!」
燕蔚却只是耸耸肩。
或许自己真的疯了。
对燕蔚来说,婚姻就像小时候母亲做的草莓蛋糕,虽然常常由于失败而送入自己的肚里,可是燕蔚知道那不是给自己的,因为上面写的名字是父亲,那是父亲的蛋糕。
自己的东西一定要写上自己的名字才是自己的,燕蔚一直这么想。一定要它尽早贴上属于自己的标签。他不认为早婚是坏事,他有点迫不及待想要拥有那人。
渴望和那个人有联系,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哪怕那种联系让自己觉得无比可笑也好。
为此,燕蔚决定避开父亲先斩后奏。
父亲一定会阻止的,事先将消息放出去他就没有办法了,虽然不排除父亲有派人暗杀陶紫的可能,不过那对自己未尝不是好事。
吐着烟圈,燕蔚对着对面兀自一脸不可思议表情,喊着自己疯子的陶紫,邪邪笑了。
「婚礼在这个周六举行,婚纱我已经给挑好了,到时候会来很多人,不要大惊小怪给我丢人。」
「周六?那不是明天么?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而且婚纱好歹也要让我试穿看看吧?」不用等到明天,陶紫现在的表情就足够大惊小怪了。不过燕蔚只是冷冷一眼,陶紫立刻收声。
燕蔚不着痕迹地收回方才的冰冷目光,看向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陶鸿时,却是一脸笑咪咪。
「小桃,咱们那天试好的礼服来了哟,不适合的细节都修改好了,一会儿穿给我看。」
知道他没有钱买礼服的燕蔚,拉着他去订做了一套礼服,去了之后才想到要担心这种地方会让陶鸿怀疑自己的身分;不过直到结束,陶鸿都是呆呆地任由店员和自己摆弄,订做了和自己同款不同色的礼服也没有发现异常。
用这种方法,心理得到一点点满足的燕蔚在窃喜的同时也有点忧心:陶鸿从那天开始就怪怪的,好像害怕着什么似地,每天坐立不安。
「婚前恐惧症」?
这个名词在心里一闪而过,燕蔚笑了。
其实自己何尝不是恐惧着呢?恐惧陶鸿会提前发现自己的身分,而反对把妹妹嫁给自己。
自己是个骗子,小心翼翼地骗对方和自己接近一点,更接近一点。
燕蔚第一知道自己也会焦急害怕的,这几天陶鸿的反常看来也影响了自己,每天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燕蔚心里却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眼看就要到手的东西……
可是时间越临近越觉得害怕,总感觉一切进行得太顺利,心情被托得高高,会在到达顶点的瞬间从上面摔下来,跌个粉碎。
所以婚礼的日期被燕蔚调得又靠前了几天。
「小桃?喂!小桃在家么?」好笑地看着沙发里发呆的陶鸿,燕蔚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啊……啊?」陶鸿却像刚刚发现他存在似的,慌张地跳了起来,然后看到旁边被自己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的燕蔚和
妹妹,红了脸孔。
「衣服啊……那个随便就好了,我只是婚礼的配角,别人不会注意的。」
别人不会,可是我会,我会一直一直看着你的。
燕蔚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嘲的男人,表情是他自己不知道的宁谧温柔。
「怎么会不重要?你可是到时候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踩着红毯走到我身边……」
「把阿紫的手交给你的那个人!」听着燕蔚又开始说着惹人误会的话,陶鸿红着脸抱过了衣盒。
燕蔚却只是得意地笑着。
想着那个和自己穿着同样礼服的男人,到时候会踏着红毯向自己走来,燕蔚感到一种从脊椎底部窜起的震颤。
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这场婚礼究竟是将哪两个人绑在了一起。
「上帝使他活在这个世上,他会温柔包容,敬爱我,唯独与我居住,无论在什么环境,愿意终生养我、爱惜我、安慰我、尊重我、保护我,以致奉召归主。」
婚礼上的誓词,果然是世界上最美好的誓言。
没有和父亲在神的面前宣誓的母亲,就是这样才不能和父亲终老么?
婚礼上的誓词,果然是世界上最甜蜜的谎言。
华丽的言语将会拴住两个神的祝福之外的男人。
婚礼当天――
到达燕蔚预定的教堂时,陶家兄妹的嘴巴都是张成一个大大的O。
「要、要这么大的教堂么?会不会太大了一点?」
小桃担心的样子真可爱,看着焦虑中的男人,燕蔚偷偷想。
「我妈说过她想在这里结婚的。」这句话是实话,只是没有结成就死掉了而已。
一句话,陶鸿乖乖闭了嘴,脸上随即浮现出一丝愧疚。
于是燕蔚又笑了。真是没有见过比他更加不会掩饰内心的男人,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单纯得像个孩子。
自己就是喜欢这样的他。
「我们来的最早,你们俩去休息室休息一下吧,一会儿来的人可能有点多,不过你把他们当作南瓜就好。」最后一句是对陶鸿说的。
看着对哥哥笑得殷勤的燕蔚,穿着一身沉重白纱的陶紫,感觉自己的脖子更加僵硬了。
那个男人疯了!对自己的大哥心怀不轨不说,竟然想要用那种办法……
自己生平第一结婚居然是被人赶鸭子上架!而且对方赶自己这只鸭子的目的不是为了鸭肉,却是为了鸭农……太荒唐了!
咬着指甲,陶紫抱膝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
好想和哥哥说自己不要结婚,不要嫁给一个神经病,告诉哥哥自己有喜欢的人……可是又怕那个被逼到绝境的男人会对哥哥不择手段。
是的,绝境。
不知道为什么,陶紫知道燕蔚心里已经山穷水尽,几乎是慌张地想要和自己结婚。
「哥哥,我想……」
「逃婚」两个字哽在喉咙,陶紫又犹豫了。
「逃婚吧。」
「哇!哥哥你第一和我这么心有灵犀!等等――」开心的话只说了一半,陶紫终于想起来不对头,抬头看向兄长,对方却是一脸认真。
「哥哥,你……你开玩笑吧?」哥哥发现什么了么?他能发现什么?燕蔚在哥哥面前不是表演得很逼真么?
可是陶鸿脸上的表情越发沉重,末了,他从燕蔚给他亲自订做的同款礼服内兜里,拿出一迭东西。
「这是机票,还有的护照什么的。两个小时后的飞机,现在走应该赶得上。
「这是我的存折,本来就是给作嫁妆的,现在提前交给。」接着,又是一枚炸弹。
傻眼地看着陶鸿,陶紫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喂……哥哥……你这是在……鼓励我逃婚?」
「……没错。」陶鸿犹豫了一下,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还是不能让你们结婚。」
难不成哥哥也喜欢上那个男人,嫉妒了?可是……
接下来的时间陶鸿完全没有向陶紫解释,只是催促着她脱下礼服,然后穿上他一早就偷偷带上的便装爬窗户出去。
抱着沉重的白色礼服,想起妹妹最后看向自己欲言却止的目光,陶鸿重重地叹了口气,「逃走吧,再晚一会儿……他……
他们就来了……」看着窗户,陶鸿喃喃道。
十五分钟后,一阵短促的敲门声,门开了。
「小桃,这是……」眼里的不解多于惊讶,燕蔚细长的眼睛直直看着屋里抱着婚纱呆坐在室内的陶鸿。
他呆呆的,然后像忽然发现自己似地,对自己笑了笑――一如既往憨厚的笑容。
「对不起,我让阿紫逃婚了。」
「……」他说得太安心,说得太没有诚意。燕蔚皱了皱眉头,比起外面齐齐坐好的尊贵宾客,他更加在意陶鸿诡异的表现。
「小桃,你……最近怎么了?」
不顾将自己崭新的皮鞋压出褶皱,燕蔚干脆地蹲在了陶鸿面前,目光直直迎上男人的脸。
「婚礼可以暂停,可是你要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担心你,只要你好好的。
看着一脸担忧看着自己的端丽男子,陶鸿咬住了嘴唇,狠狠地握住了手里的白色婚纱,手掌的抖动很快扩散到全身,陶鸿随即全身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燕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是阿紫的错,是我要她逃走的,之前就和你说过……要怪……就怪我好了。」眼神忽闪不敢直视燕蔚,陶鸿只是呆呆地说着。
「可是我那天也说了『就算你做了让我不开心的事情,也会原谅你』。」
「不……我做的……是让你一辈子不开心的事情……」只是慢慢地摇头,陶鸿脸上忽然浮现了一抹复杂的神色,明明是笑然而看起来,却――像哭。
「怎么可能?你不要这样,我一定会原谅你的,哪怕……」
「哪怕他是陶安德的儿子?!」
不等燕蔚说完,伴随着一道响亮的踢门声,一道老迈却威严的声音响彻房内!
第八章
还来不及消化对方话语的暗示,燕蔚匆忙回过头去,看到来人皱眉道:「爸……」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你还真是我的好儿子!你妈的好儿子,居然要娶陶安德的女儿!」
「陶――」宛如晴天霹雳的名字在燕蔚脑中炸起,由于那个名字激起的强烈愤怒,燕蔚随即瞪向自己的父亲。
「很好,看来你还没有忘,你还记得对方是你的杀母仇人!」
一句话,燕蔚和陶鸿脸上俱是一脸死灰。
陶安德,是燕蔚从八岁开始就刻在脑海中的名字。就是他,让自己失去了世上最亲密的人,然后坠入了地狱。
母亲虽然无法把自己放在和父亲一样重要的位置,但始终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总是温柔地笑着的母亲,被一颗一美元的子弹结束了性命。犯罪者是陶安德的儿子,情妇生的儿子,为了挣得父亲的注意,他选择帮父亲重创敌人的方法,他杀害母亲,只是因为她是父亲最心爱的女人;而父亲,是他父亲最大的对手。
父亲锲而不舍的追查下,凶手终究被查了出来,然而因为对方是陶安德唯一的儿子,经过道上大老的调解,对方竟然毫发无伤地离开了。
「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子?冷血?公正?严酷?」燕蔚看到原本一直狠狠瞪着自己的父亲忽然开口,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却不等燕蔚回答而自行回答了。
「那是我树立给你的模样,我希望你能成为这样的人,接替我的事业。然而那真的只是我想要树立给你的模样,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根本不是那样的男人。
「我斤斤计较,无法洒脱。可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引起帮派斗争却被认为是道上最不入流的行为,负责调解的何老是我最尊重的人,当时我只能咬牙忍下。表面上可以伪装,然而心里对陶安德杀害你母亲的事情,我无法做到一了百了。
「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我恨他,恨不得吃掉他的肉,啃掉他的骨那样地恨他!
「那年……我和你母亲约好,第二天放弃一切一起离开。她不适合那个世界,我不喜欢没有她的世界,我们要一起离开,带着你一起……对一个应该冷血的男人来说,是很可笑的梦不是?但那是我唯一的梦想。然而――「陶安德毁了我的梦!为了他称王称霸的微不足道的梦,毁了我生平唯一的美梦!」
听着燕慕年――自己的父亲厉声喝出的悲愤,燕蔚脑中一片空白。
「那段日子我几乎想要死去,然而雪兰的仇一日不报,我一日无法安心。还有你,我和雪兰的儿子……我知道你小时候受了很多苦,可是你生为我的儿子就要这样。
「我以为你懂的,我知道你表面上不露声色,可是暗地里偷偷在挖陶安德的墙角,我们父子一个黑一个白,就这样一点点挖空他,挖空他的美梦……我以为你是懂我的,然而……然而你做了什么?居然背着我要娶陶安德的女儿?
「你可知道黑道上结亲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此安好,再无争执啊!意味着你母亲的仇再无昭雪之日!
「你这个混蛋!」
伴随着一声厉喝,悲怆的老者再也忍不住,冲着自己的儿子挥起了手中的拐杖。燕蔚躲也不躲,任由那拐杖重重地砸到自己头上。
老者如此用力,以至于拐杖不受控制地甩了出去!杖体落迅速起了一道浓重的红痕,燕蔚咳了一声,淬了一口血。
他冷冷地看向陶鸿,「是真的么?你是陶安德的儿子?是你……杀了我妈?」
陶安德那个混帐儿子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露面,听说被送出国去了,燕蔚一直在寻找,他想过一千种见到那人后折磨他的方法,可就是没有想到以这种相遇方式。
「我……是陶鸿,陶安德的儿子……」陶鸿却只是奇怪地笑着,然后闭上了眼睛。
「你骗我么?」看着呆住的男人,燕蔚道。
陶鸿忽如其来的安心表情让燕蔚心里一凉,随着他低下的头,燕蔚的心终于凉透。
冲上前去揪住陶鸿的衣领,燕蔚狠狠道:「你一开始就是预谋好的么?把我带过来?我傻傻地让你骗,最后如你所愿娶了你妹妹,你很爽么?
「陶安德那个老狐狸知道自己快要被我整垮,也知道整垮他后我不会放过他……所以要你来骗我么?」
联姻,是黑道平息纷争的永恒办法。
无路可逃的陶安德使出这一招倒也无可厚非。
我说世界上怎么有那样的巧合?男人一砸就砸到自己……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那个人的一切都是假的!那样的温柔,那样的憨厚,那样的……
都是假的!
总说男人是傻瓜的自己,原来才是那个真正的大傻瓜!
为什么不看我?
你为什么不看我!
看着闭目垂头的陶鸿,燕蔚心里一阵焦躁,手掌用力抓住对方的头,强制让他的脸迎向自己,然而对方还闭着眼睛……
闭着眼睛的陶鸿一脸平静,宛如待宰的羔羊。
整整看着这样的陶鸿几秒,燕蔚忽然松开了对他的钳制,迈着大步走出门去。他只说了一句话――「婚礼取消。」
就像一场闹剧,婚礼取消了。有头有脸的客人就像看了一场好戏似地,原本准备在礼成之后现身当个现成岳父的陶安德慌了神,听到消息后匆忙过来打听原因。
看着对方的表现……果然全都是布置好的么?
那个老狐狸一开始就打算把自己的私生女嫁到燕家,然后阻止燕家对他的报复行为么?他对女儿的魅力这么有自信?
自己也确实被迷晕了脑袋,不过是被他的儿子。
「你可真狠!」看着在自己面前焦急到团团转的陶安德,燕蔚忽然笑了,「你打算婚礼举行完才出现吧?当着这么多客人举行的婚礼我们无法否认,你这时候再出现,然后理所当然地请求我们停止报复不是?
「你明明知道婚礼举行完我就会知道你女儿的身分,然后我会死命地折磨她……即使这样,你还是要女儿嫁给我?只是为了自己的安稳?」
燕蔚说完,看着被自己说中心思的陶安德随即灰败了一张老脸。他笑嘻嘻地,然后看向旁边低着头的陶鸿。
「可是你女儿自己逃走啦……被她哥哥放走啦,逃婚这个责任可是由你们陶家承担了,逃婚可是重罪,道上的规矩:那可是拒绝友好,主动宣战的意思哟!你……要怎么向我陪罪呢?」
看着原本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老狐狸,颤抖如秋叶的可怜虫样子,燕蔚嘻嘻笑了,笑容在脸上,没有到心上。
「你这个混帐东西!」无可发的怒气,看到旁边的陶鸿,陶安德一拳向他头顶招呼过去,可是拳到一半却被拦住了,抬头一看,却是燕蔚,对方还是笑嘻嘻地,只是笑容越发地冷。
「在我面前不要动手。
「你放心,我不会动手杀你的。我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文明人,打打杀杀的年代已经过去了,我要用文明的办法解决。」
听到此,陶安德心下一宽,可是燕蔚的下句话让他脸色重新苍白。
「我要用法律手段。陶老您似乎还没住过监狱?您放心,我在警察局有熟人,我会事先嘱托他们,绝对要你们在里面住得舒舒服服,再也不想出来――」
燕蔚笑着,云淡风轻,彷佛只是建议一场度假。然而想到他话里的暗示,陶安德第一感到一种濒临死亡的恐惧。
什么不想出来!是不能出来吧?为什么不能出来,只能是……死――他分明是在暗示自己,一旦被他弄进监狱,他会关照熟人让自己死在监狱里,再也无法出来!
想到这一茬的瞬间,陶安德看向燕蔚的目光充满了彻头彻尾的恐惧!
想要把陶安德弄进警察局很容易,近年来燕蔚搜了他不少马脚,每一件都足以让他在坚牢里舒舒服服住几十年。
陶安德在经济上已经被燕蔚掏空,成为他最后依靠的黑道势力又被他的女儿女婿霸占,原本因为陶安德的重男轻女而不允许接管帮中事务的女儿、女婿夺权都来不及,更不要提救他。
燕蔚不担心他会被救出去,事实上现在人人避他都不及。燕蔚所苦恼的只是如何给国家节约点粮食,让那只老狐狸如何提早去地狱报到。选择一种最痛苦的死法给他,还真是颇为棘手的事。
「然后就是你了。」看着放在自己桌上的东西,燕蔚看着厨房里的男人,忽然说。
陶鸿怔了怔,然后继续手里的事。
他正在烧菜,虽然不合时宜,可是他确实在烧菜――菠菜豆腐,燕蔚指名的。
陶鸿一头大汗地将菜摆上桌,燕蔚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焦急地下筷,他只是玩着手里的照片,然后拿给陶鸿看。
「果然,你们早就说好了不是?你早就知道我是谁,那天砸晕我也是事先确定好目标才下手的不是?」
照片的场景是在快活林,明显是偷拍的照片,不起眼的一角却是难得在店里一楼露面的燕蔚。
照片是在陶紫房内搜到的。
「兄妹合作哩……」仰在沙发里,像一只慵懒的大猫,燕蔚看着手里的照片,半晌,照片被他像垃圾一般抛了出去。
「算了,虽然被骗,不过我喜欢你做的菜,然而……怎么办呢?把你关进去虽然容易,可是以后再也吃不到你的菜,让我有点遗憾……」
慢慢爬起来坐好,燕蔚吃了一块豆腐,然后厌恶地皱眉,「不好吃了。」
燕蔚忽然想起自己的习惯:喜欢上一道菜就拼命地吃,然后一阵子以后就再也不碰。
自己腻了么?
撇撇嘴,看着眼前的男人,燕蔚忽然笑了。
「太好了,我终于腻了,终于可以把你弄进去了!」
对陶鸿做的菠菜豆腐再也没有留恋,他已经没有了阻止陶鸿被送入监狱伏法的最后理由。还没有过法律追索年限的事件一旦被公布,陶鸿难逃牢狱之灾,虽然当时他尚未成年,可是只要稍稍做一点手段,想要弄死一个人是很容易的。
就像当年他杀死自己的母亲一样容易。
燕蔚是看着陶鸿被宣判的,只是小型的法庭审理。
对于多年前的命案,犯人陶鸿没有一点否认的意思,然后理所当然地被宣布无期关押。
明显的重判,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反对,包括法官,包括陶鸿。
法官不反对因为他被买通,陶鸿不反对则……
燕蔚不知道那个人在想什么。
整个审判途中,他只是看着窗户。没有看自己,只是看着窗户,彷佛窗户外有世界上他最在意的东西。那么专注的目光,燕蔚忽然有点嫉妒那扇窗户。
男人也曾经那样看着自己的,给自己做蛋糕的时候、给自己塞被子的时候、红着脸对自己笑的时候――
自己原来也是被他这样专注、在意地看着过的。
那样的专注也是假的么?
一直到被押入监,陶鸿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喂!你不说些什么?不辩解么?」看着陶鸿高大的背影,燕蔚忽然开口,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开口!
傻瓜!你真是傻瓜!居然真的一句辩解也没有就自愿被关押,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真正的地狱啊!被关押进去的都是最凶恶的刑犯,长期的牢狱生活让那些男人变成地狱里的恶鬼,欺侮、打架、甚至……奸污。
那些没有女人的地方,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那里面狂暴的恶鬼不是你一头空有力气的笨熊能够对付得了的!
燕蔚想要吼出来提醒蠢笨的男人,提醒他……
可是……
「对不起。」陶鸿只是苍白地笑了笑,然后顺从地跟着关押人员进了不见底的地狱牢房。
陶鸿还是那样憨厚的笑容,有点无奈有点不好意思,那成了陶鸿留在燕蔚脑中最后一个表情。
很久很久,燕蔚还是感觉自己能看到那个表情。白天能看到,晚上也能看到。
换了手机号码,搬离了陶鸿破旧的小房子,高薪雇了最顶级的厨师……
燕蔚觉得他已经完全摆脱男人的影子了,可是――无法让他不在意,不在意哪天警局的「熟人」笑着告诉他:「您交代的人里又走了一个,是那个大块头的……」
长久以来,燕蔚一直不快活,父亲因为母亲不快活,可是他自己呢?
长久以来,报仇已经成了他活着的目标了吧?对母亲没有什么特别厚的情感,可是这个目标已经伴随了他二十年,入骨血无法消失。
如今,仇报了。父亲心满意足地将棒子交给他,就此退隐,他应该是忙碌的,往常只能让他兴奋的忙碌如今带给他的只有疲惫,失去了生存目标的疲惫。
只有一个人住的房子太大,床太冷,雕琢痕迹太浓厚的饭菜,外表华丽让人反胃。终于忍不住让厨子给他做菠菜豆腐,可是却被告知菠菜豆腐一起煮,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所以不提倡……
「再嗦你给我走人!要你做就做!」
一个凶狠的表情,厨师颤巍巍地端来了精致的菠菜豆腐。白白的豆腐,绿色的菠菜,看起来比那个人做的只有更加美味而已,可是吃到嘴里却让燕蔚一口吐了出来。
「好难吃!」菠菜怪怪地,豆腐也怪怪地。
「是、是么?可能是菠菜、菠菜是温室的吧?现在已经不是菠菜的鲜嫩季节了……」厨师小心翼翼地解释着,没有看对方的脸,再也没胃口的燕蔚重重地把自己摔在沙发里。
终于忍不住,燕蔚拎起衣服跑到了有阵子没来的破旧小楼。开门进入陶家,看到垃圾桶里上被自己扔掉的已经腐败的菠菜豆腐,燕蔚愣住了。
保持着抱着垃圾桶的姿势,燕蔚愣了好久,然后像往常一样,去客厅看电视。沙发上堆满的尘土脏了他的裤子也不在意,燕蔚只是无聊地转着频道,发觉他以往每天打发时间看的无聊超长连续剧没有播出的时候,才发觉那个节目已经播完了。
他去给已经死了的浇了水,然后爬去陶鸿床上睡觉。
已经没了男人味道的小床,有着薄薄一层尘土味道,打了几个大喷嚏,燕蔚感到眼睛由于剧烈的喷嚏而湿润,信手擦了擦,却什么也没有。
「Shit――」
喃喃骂了一声,燕蔚终于抱着被子睡了,在习惯的床上终于得到好眠的他做了美梦,做了不久以前他每天都有不健康食品的菠菜豆腐吃,有干净沙发坐,有三八连续剧看,有陶鸿可抱的日子的美梦。
梦里小桃对他笑,是那种无奈又宠溺的笑,笑着笑着,就成了那抹苍白的笑容,他最后一见他那天,最后一个表情。
原来什么也没有改变。
第二天一大早,燕蔚早早到了关押大牢,被外界称为黑监的地方,是有名的有去无回的场所,任何一个凶恶的刑犯听到这里都会害怕到求饶,甚至有人因为不想进去而自杀……
陶家父子都在这里。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只是梦里看到那个男人在牢里张着恐惧的双眼时就忽然醒了,再也睡不着的燕蔚脑中,翻来覆去都成了那个家伙死去的场面。
是预兆么?
那个家伙……死了么?
如果那个家伙真的死了……
越发地慌张,等到燕蔚清醒自己正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来到黑监阴冷的大门口。
「陶安德啊!被狠狠修理了一顿,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下个月,您也知道的,这里的犯人欺生,新来的人难免……不过他年纪大了算他幸运,年轻一点的就惨……」
和他相熟的警察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任务,看到他立刻乖觉地汇报陶家人的情况,知道两家恩怨的他刻意说着对方悲惨的境遇,希望讨金主欢心。
心中咯@一声,燕蔚不着痕迹地问起自己在意的那个人。
「那个人啊……那个人也真是坏脾气,通肛检查的时候弄出了好大动静,结果弄得自己一身是伤,这几天还在禁闭室关着,让他反省一下。」
心脏在重重落下的时候,重重疼了一下,燕蔚发觉,事到如今自己的心思还是会因为那个人的遭遇而愤怒!
他知道通肛检查是什么:为了防止犯人自杀或者携带违禁品,所有入狱者都要经历严格的检查。这一关对于很多人来说很不容易过。
作为男人脱衣检查倒不算难事,至少会比女人在心理承受度上强一些。可那个人不同,极度害羞的陶鸿连自己给他脱衣服都会紧张,何况……何况是还要进行通肛检查,几乎所有的犯人都会觉得这是一种人格和肌体的污辱,那么他呢?
和狱卒打了招呼,对方恭敬地打开了禁闭室的大门。黑洞洞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姑且不论里面的样子,扑鼻而来的味道首先让燕蔚皱了皱眉。
「您小心一点,还是不要进去了,这里……没有厕所,所以地上都是……」狱卒在旁边「好心」地提醒。
「没灯?」
「嗯,这里是禁闭室,所以……」
「把里面的人弄到干净点的地方去,我有话问他。」
一句话,狱卒立刻腾了一间办公室出来。
虽然对于办公室要让又臭又脏的犯人进来这件事有点皱眉,不过提要求的可是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狱卒甚至讨好地端了一杯茶放在桌上。
没有理会狱卒的讨好,燕蔚只是静静盯着被押在椅子上的男人。
再见到陶鸿,燕蔚有种心脏被人割走的疼痛!
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眼窝地凹陷了下去,脸上混着血污还有其它脏污的男人表情呆滞,眼睛因为许久不见强光而静静流着泪水。
他看起来不是自己的小桃。
自己的小桃永远都是笑咪咪地,虽然不爱打扮可是身上永远干干净净,充满皂粉在阳光下烘烤过的淡淡香味,绝对不是面前这个浑身腥臭的猥琐男人!
「怎么有血?」燕蔚看着男人,发现陶鸿身上的血竟是他自己的,他受伤了?
这个发现让燕蔚心里又是钝钝一痛。
陶鸿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坐着,旁边的狱卒倒是顺口接过话:「那个……他不配合通肛检查,和工作人员打了起来,粗鲁了一点,大概受伤了。说来也怪,别的犯人再凶狠也配合,就是这个家伙……到现在也不让人碰,活该把他关禁闭……」
狱卒说着,向陶鸿走去。谁知原本呆滞的陶鸿一看到他就变了一个人,挥舞着手里重重的手铐,嘴里呜咽着只是不让人接近。
「您看,这个家伙怕男人哩!好玩吧?这么大的个子……」狱卒看着不给自己面子的犯人,眼里挂上了不怀好意的颜色。
「……你下去吧,我给他做检查,可以么?」不露神色,燕蔚忽然开口。
知道两人之间大概的渊源,狱卒随即露出了了然的神色:这位大人是想亲自……
脸上挂笑,狱卒随即知趣的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帮燕蔚关上了门。
屋里现在就剩燕蔚和陶鸿两个人了。
第九章
就像平时一样,屋里只有两个人,然而和平时不同的,燕蔚西装笔挺,而陶鸿则是穿着脏污的囚服,房间也不是两人平时待的温馨干净的小屋,而是冷冰冰的监狱办公室。
「啧,你这笨熊的力气竟然这么厉害。听说几个五大三粗的狱卒都压不住你不说,你还把他们弄伤了几个?」脸上挂着笑,燕蔚开口。
想当然的,对面的男人没有理会他。
对方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样子让燕蔚有点恼火,说不上来为什么会出现的恼火,还有不合时宜出现的一点点难过。
「不让别人碰你?现在让女人打开双腿都很容易,真是没想到你会三贞九烈到这种地步。」
陶鸿还是对他不理不睬,燕蔚心里更加恼火了。比恼火的程度严重一点点,他更加难过了一点。
「装什么装啊……你当初砸晕我、把我带回来,不就是为了把你妹妹推销给我么?啧……我当时也傻,还真的以为你只是绑错人,敢情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
「一只老狐狸,两只小狐狸,事到如今倒装起纯情来了,别装了!把妹妹当作妓女一样推给客人的人……你不就是一个拉皮条的么?有什么资格装……」
「你说我可以!不许你说我妹妹!我说过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她!」
突如其来的吼声让燕蔚微微一怔,看着忽然睁开眼睛的陶鸿对着自己怒吼的样子,这才知道刚才的声音是他发出的。
他终于和自己说话了……
一瞬间,燕蔚的表情有些古怪。然而陶鸿话语的内容却让他心里更加窝火!
妈的――又是你那个妹妹么?
我和你说半天话你也不理,只要一提到你那个妹妹就气成这样,你那个混蛋妹妹被你放走了,你都被弄成这样了,都没有消息说来救你,可事到如今为什么挂念的还是单单一个她?
你有没有为自己想一点点?你有没有为我想一点点?只要你骗我,哪怕你骗我,告诉我事情不是你做的,哪怕是谎言……我也会……
察觉自己心里的想法居然是这样,燕蔚悲凉地笑了。
自己真他妈的是个冤大头,全当凯子让人骗也心甘情愿……
可是自己都这样了,眼前的那人却连骗自己一下都不愿意,那人瞪着因为消瘦而看起来更加大的眼睛,只是反复地说着:「不许你那样说阿紫,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愤怒积累到一定程度,燕蔚终于爆发了――冷冷笑着,燕蔚抓住了陶鸿的头,丝毫不介意对方脸上的脏污,他贴近陶鸿的脸颊,对着陶鸿的耳朵甜蜜地笑了。
「你也不用为你那个妹妹辩护,我老实告诉你吧,一开始我的目标就不是你那个妹妹,如果你们陶家真的想要贿赂我的话,把你送过来更有效……
「比起你妹妹那平板的身材,我对你的……这里,更感兴趣呢……」
恶意地顺着对方的脊椎急流直下,燕蔚摸上了对方的臀部,感到陶鸿身子瞬间僵硬的同时,燕蔚大力探入了他窄窄的股缝――
「你可知道……我一直对你这里很好奇呢,只是原来不敢对你讲,不过既然你一开始打的就是把妹妹卖给我的主意……作为被送礼的对象,我想我可以提点你我更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吧?」
身下的男人开始剧烈挣扎了起来,由于愤怒而通红的脸庞看起来比刚才有活气了一点,即使上面满是脏污,可看在燕蔚眼里……
燕蔚情不自禁吞了一口口水。
指尖摸上那紧紧的后门时,燕蔚感到陶鸿的挣扎已经不能用激烈来形容了。
几乎是狂怒地吼叫着,陶鸿的声音凄厉,仔细听居然带了隐隐的哭音。
就这么不愿意让我抱么?
燕蔚手指的动作于是连最后一丝温柔也没了。
手指用力戳入那个平时只出不进的小孔,被紧紧热热窄窄的甬道包裹住的绝妙感受让燕蔚一阵战栗!
「不要!你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不要!」陶鸿却真的哭了。
第一看到他哭成这个样子,燕蔚也愣住了。低头向陶鸿的脸上看去,这才发现陶鸿早已混沌的视线,眼里满满地竟然全是恐惧!
对燕蔚的恐惧!
他怕我!
这个念头让燕蔚心里慌了神,曾经最害怕的事情,不就是害怕陶鸿害怕自己的目光么?可如今……
「不许这样看着我!不许你这样看着我!」
扳住对方的头,看着对方躲闪自己的目光,燕蔚心里竟然有一丝紧张。
可是陶鸿脸上的恐惧却伴随着眼泪流出来。
小桃真的怕了。
燕蔚也真的慌张了。
「他们」?
陶鸿刚才提到的一个词,让燕蔚猜到了事情的大概由来。是那些狱卒吧?那些没轻没重的人,一定在通肛检查里让小桃彻底害怕了。
Shit!
可是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啊!你为什么不看我?不像平时一样看我?
燕蔚焦躁着,心里充满委屈,心里只是希望在陶鸿心里自己和那些家伙不一样,全然没想到自己正做着和那些人所差无几的龌龊事。
「忽然想起来,你包养我这么久,我还没有给金主效力过呢……」燕蔚恶意地说着,试图用凶狠的话语掩饰自己的失落,却在看到陶鸿听到自己话以后,更加强烈地反抗而咬住了嘴唇,无情的话随即脱口而出――「不许反抗我!你要是答应……我或许会放过那个阿紫,别忘了,你那个宝贝妹妹还在外面呢!」
逼到绝路,燕蔚竟然使出了最下三滥的手段――威胁。
本来燕蔚没有指望混乱中的陶鸿会清醒过来的,然而,出人意料地在听到「阿紫」两个字之后,陶鸿的眼里竟然渐渐清明。
「真的?真的会放过阿紫?」陶鸿呆呆地看着燕蔚,眼里只有他,可是话里担心的却是另一个名字。
他的清醒也是为了那个名字。
咬住嘴唇,燕蔚感到自己迅速被一种猩红的情绪吞没!面对忐忑地对自己摊开身子的陶鸿,燕蔚只感到气愤!之前陶鸿的不顺从让他恼火,可是如今陶鸿的顺从却让他愤怒!无比地愤怒!
燕蔚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失去理智到这个地步,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叫做什么――嫉妒。
真他妈的好笑!自己居然学会嫉妒了?
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太好笑了吧?
自己喜欢的人为了另外一个人心甘情愿让自己糟蹋,这种事情真的是糟蹋。
糟蹋了他的身子,糟蹋了自己的心――第一和男人Zuo爱,第一和自己如此喜爱的人Zuo爱,燕蔚心里完全没有幸福,有的只是欲绝的悲怆。
几乎是泄恨地咬着身下自己梦寐以求的身子,看着对方的身子因为自己红润起来,吃痛的陶鸿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却小心翼翼地咬住嘴唇不让呻吟从口里泻出来,僵硬的身体因为越发高的温度而渐渐柔软,脸上的羞愧让燕蔚狠狠咬紧他的乳首泄恨。
陶鸿的心还在挣扎,可是手掌过的肌肤却温暖而顺从。
燕蔚刻意挑衅着陶鸿的身体,看他身体叛逃主人的意愿,被迫为自己敞开,明明受不了挑逗、忍不住想叫出声,可倔强的陶鸿却紧紧闭嘴,封住了燕蔚渴望已久的声音。
燕蔚嫉妒着,嫉妒着陶鸿念念不忘的妹妹,嫉妒着被陶鸿尽数吞入口中的好听呻吟,于是燕蔚狠狠地咬上了他已然咬迹斑斑的嘴唇。
即使心里别扭着,可是身体还是愉悦地解放在渴望已久的身体里,感到自己喷发的瞬间对方的身体跟着僵硬,燕蔚紧紧抱了抱怀里的男人。
这个瞬间,累极的陶鸿由于脱力失去了反抗的力气,柔顺地任由燕蔚拥抱,燕蔚有种梦想实现的幸福错觉,两人份的汗黏住了彼此,有种特殊的亲密感,这份亲密让燕蔚感到些许感动。然而下一秒,陶鸿的话却狠狠地打碎了燕蔚的幸福!
「你……真的会放过阿紫?」
他会这样还是为了那个女人!还是为了他的妹妹,他根本不是自愿的!
一切果然是假的。就像他刚开始对自己的好是假的一样,刚才的顺从也是假的。
「啧!当然是骗你的。只要是你们陶家的人,我一个也不放过。已经是我阶下囚的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看着一脸疲惫却仍然惴惴看向自己的男人,燕蔚恶意地笑了,「被骗的滋味……如何?」
恶意地笑着,恶意地说着,甚至恶意地延缓了在男人体内退出的过程,猥亵地摩擦着男人的每一寸隐秘,最慢最慢的速度脱出……
看到陶鸿瞬间苍白的脸孔的瞬间,燕蔚没有报复的快感,有的只是一种疲惫,化不开的疲惫。
一开始还能哭叫着对不起的陶鸿,再也没发出任何声音。他甚至无法合拢自己的双腿,掩饰下半身不断流出不属于自己的Jing液。他的样子狼狈到了极点,可是神情却漠然,就像这样的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陶鸿看也不看燕蔚一眼。
顺着他空洞的视线看去,燕蔚看到了办公室里唯一的一扇窗户。
「对不起……」燕蔚听到那人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
冷着面孔,燕蔚重重关上了门。
「检查过了,没问题,现在你们可以把他扔到他该去的地方了!」临走前,燕蔚对狱卒冷冷吩咐道。
对他们暧昧的神情视而不见,燕蔚只是快步走出了这个黑监,走出了这个让自己窒息的地方。
那个人不懂,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被原谅。
燕蔚却懂,所以他知道他今天对那个人做的这些事情,或许一辈子也无法被原谅。
他知道,自己在伤害自己最喜欢的人,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伤在那人身上,疼的却是自己?
他不明白,伤害自己喜欢的人,说到底就是伤害自己。
因为信任,因为在乎,所以对方一个错误都会被放大几百倍,变得不可原谅起来。
燕蔚不能原谅小桃,因为他太喜欢对方,他也不能原谅自己,因为太喜欢对方。
他最不能原谅自己的是――事到如今,他还是想要那个人。想要的不得了,哪怕他应该恨他,哪怕他也应该恨他。
从那天起,燕蔚每天都会到黑监去,一进去就会让人把那人给自己弄过来,事后那人身上明显的痕迹让狱卒看到他就会暧昧地笑,以为这是金主新的泄恨方式。
燕蔚并没有刻意给那人安排独立牢房,相反,每看到那人就会发现他更加憔悴了一点,身上的脏污也从来不曾洗去,燕蔚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着这样一个又臭又脏的男人发情,可事实上他的胃口好的不得了。
或许就像菠菜豆腐,吃多了,也就可以腻了,燕蔚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是那不减反增的沉溺让燕蔚越发黑了脸。
对自己不争气产生的恨意,变成更加猛烈地Zuo爱、施暴在陶鸿身上,一开始还能反抗的陶鸿,近来精神越发萎靡,一下来常常失了意识。
燕蔚知道这样的自己不是平常的自己,他知道自己如果再不收敛,或许下躺在自己身下的就是陶鸿断了气的尸体――他需要目标分散注意力。
一方面他疯狂地派人寻找陶紫,企图找到新的分担自己恨意的对象;而另一方面他开始找新的情人。
说是情人,其实就是床伴。
找了一男人吐了之后,他开始找女人,女人软软的肉体和那人截然不同,芳香、馥郁,不管疼痛还是快活,都会顺着他的心思发出快乐的呻吟,从不会咬住嘴唇不让他听到,就像奸尸。
心里可以骗自己,身体在高潮的瞬间也可以骗自己,可是――再好的女人也无法把他的注意力从他转向她。
高潮来临的时候,身下白腻的身体总会变成那铜色的身躯,柔软的胸部会变成男人的平板胸,然后……
不这样就无法高潮,可是She精之后神志回复的瞬间,看到身下是娇喘吁吁的女人,燕蔚就会失落。肉体得到满足,心里却裂了一个口子,越来越大。
第一以后,一也没有听过那人的声音,一也没有。燕蔚不曾听那人对自己哼上一哼,哪怕是因为疼痛。那人总是倔强地咬着唇,原本丰厚的嘴唇现在满是伤痕,那人似乎打定了主意,死也不会对自己出声了。
心里越发想念那个时候,那个男人还会微笑对自己说话的时候。
「老板,要吸烟么?」美铃看着又在神游的自家老板,笑着从旁边拿出了香烟和打火机,灵巧的为老板点燃一根烟之后,乖巧地抱着被子趴在老板身边。
老板真的很好看。不知道别的女人是如何想的,美铃喜欢在每Zuo爱之后,从这个角度仰望刚才和自己一起流汗的人。
当然,这种机会是比较稀缺的,因为大部分的男人家里都有老婆,很少会和她腻到这个时候,而另外一部分人不适合从这个角度欣赏。今天算是难得的机会,老板没有老婆,而且……
虽然老板不喜欢别人这么说他,不过他却实是个太过好看的男人――紧实的肌肉优雅有力,下巴有着非常漂亮的弧线,眉毛浓淡适中,是不用修剪就天然的好眉形;嘴巴薄了一些,不过看起来却柔软,让人看了很想亲吻。
美铃忽然想起来,自始至终,老板都不让人吻他的嘴。
算是洁癖么?可是老板却是能拿自己手帕给别人擤鼻涕的人哩!
忽然想起上那个搞笑的镜头,美铃撑着下巴,忽然开口:「那位陶先生……最近没有来了呢。」
老板原本吐烟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流畅。
「提他做什么?看上他了?」老板的嘴在笑,可是声音却冰冷完全没有笑意。
他生气了――
打了一个哆嗦,不过美铃还是继续说下去:「嗯,那个人……和我以往见到的客人不同,感觉――是个好人。」
「好人?凭什么这么说?凭那女人的直觉么?小心被骗。」
老板又笑了,近来老板经常会这样笑――所谓的皮笑肉不笑。
「讨厌!女人的直觉很准的!老板不是喜欢陶先生么?怎么会背地说朋友坏话!」
「喔?又是女人的直觉么?怎么知道我喜欢他了?」
「因为老板和陶先生在一起的时候,表情很温暖。」美铃笑嘻嘻地,丝毫不介意周围骤冷的气温冻到自己赤裸的肩头,她甚至不怕死地摸上了燕蔚的眼角。
「你看,只是提到陶先生,老板你的表情……就全变了……」
她的话没说完,燕蔚的眼睛在她的手碰到之前睁开。
男人的视线冰冷肃杀,女人的手哆嗦了一下随即离开,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她忘了,被刚才的亲密麻痹,她忘了老板的本质!老板的本质严肃、威严而残酷,厌恶任何一个碰触他隐私的人。而陶鸿……
就在他的隐私之内么?
老板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美铃有种错觉:对面是一条剧毒的眼镜蛇,想象自己竟与一条如此暴戾的生物卧在同一张床上,美铃感觉从头到脚麻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在美铃再也无法忍受的时候,幸运的……「我要走了!」
老板开始穿衣服,美铃原本想要起来帮忙,可是却被冷冷拒绝。
很快地穿好了衣服,仪容整齐的老板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再度充满了生人勿近的氛围。
看到对方要出门,鬼使神差地,美铃忽然开口:「陶……先生还会来么?」
的凝望了她一眼,老板忽然笑了。
「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看着燕蔚的笑容,抱着被子,美铃打了一个寒战。
从美铃房里出来,燕蔚直接去了黑监。他没有洗澡,事实上这几天他都是从女人床上爬下来,然后直接去找陶鸿。
陶鸿现在已经不会反抗,没有反抗却也没了反应,每每就像奸尸一样的行为结束后,燕蔚总会气得拂袖离去,然后第二天乖乖报到。或许是娇弱易碎的女人已经无法满足他的精力,只有在陶鸿身上发泄才能让燕蔚感到满足。
非要见到那人一面才能安稳入睡,哪怕梦里都是那人空洞麻木的脸。
因为那个女人床上的废话,所以今天他去的早了一些。
女人就是这样,sex就是sex,她们总喜欢事后唠唠叨叨一大堆,做过爱感觉就和自己关系亲密了一点么?真是女人才有的想法,身体上的亲密根本算不上什么,只是发泄而已。燕蔚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自己不就是这样么?
和那个人每天都有身体上最亲密的插入,可是心里呢?
燕蔚心里想的还是两个人没发生关系之前,自己不知道真相之前的时光,身体没有亲密的接触,可是心却贴近。那段时间每天抱着对方入睡,可以听到他温厚的心跳声。
「他……还在做工,要不然我把他叫过来?」
狱卒每都是这样暧昧地笑,那种笑让燕蔚感觉见到了书上提到的龟公,不过他不介意,反正他就是嫖客。
燕蔚强迫自己忽略想到那个名词后,一瞬间的心痛。
「不用了,你……带我去旁边看看吧。」
于是那人带他去了监控室。
通过整整一面墙的屏幕,燕蔚可以看到各个地方的实时监控影像,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燕蔚看到他正在一台缝纫机上做工。
「作为劳动改造的一部分,犯人们都是要做工的,每天早操点名,然后早餐,早餐过后就是做工,然后午餐,下午继续做工,晚操点名之后吃过饭,休息一会儿就到了熄灯时间。」以为燕蔚是对这项活动不理解,狱卒贴心地解释道。
「T897……陶鸿那个人虽然看起来是怪粗的一个男人,不过手工极出色,一学就上手。那家伙最近变得极是老实,吃饭、睡觉、做工、打扫都非常老实,要做什么都配合,你猜是怎的?」
说到这里,那个狱卒[着小眼笑了,笑容猥亵,燕蔚有些厌恶地微微皱了皱眉,不过倒也顺着对方的意思问下去。
「怎么回事?」
「我也是同事说起来才明白,那家伙原来是问我同事,怎样能减刑。我那同事就糊弄他说表现好就可以。
「啧!那男人不知道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看样子竟是当真了,完全不明白自己的境呢!根本就不明白自己的小命完全掌握在燕先生您手里,表现得再好也好,缝十万条被子也好,只要您一句话,他就待在这里一辈子别想出来……
「那男人真傻,我看知道真相、知道自己努力付诸东流的时候,他会不会哭出来……哈哈!」
狱卒放肆的笑声让燕蔚觉得很是刺耳,看着屏幕上认真地剪着线头的男人,看着他时不时伸手揉眼睛的动作……那人看起来累极。
也是了,每天白天要做工,迟些时候要陪自己发泄,然后白天还要早早起来拖着身子去做早操,加上监狱的伙食――他的肉体怕是已经到了一定极限,可是屏幕上看起来他的精神却好,因为抱着希望吧?抱着自己可以从这里出去的希望。
看着陶鸿一边揉眼睛一边偷偷看向左边的方向,燕蔚转向另一台屏幕,那是一面墙,上方玻璃窗的墙上写着几个大字:努力改造,重新做人。
呵――真是好笑!真的以为自己能出去不成?
傻瓜!被骗了都不知道!真是一个大傻瓜!
那天的Zuo爱依然是从头到尾安静,既然对方都能忍住声音,燕蔚也只好在兴头上强自忍住自己几乎破口的呻吟,代价是陶鸿嘴上重重的牙印――为了阻止自己的声音出口,燕蔚选择咬对方泄恨。
再美的女人的都不想吻,可是眼前这干枯掉皮的男人嘴唇,却让他一看就食指大动,忍不住舔上去――这样的自己连自己都唾弃!
下午陶鸿认真做工的身影再度浮现眼前的时候,燕蔚忍不住恶意地开口:「听说你最近很努力是不是?想要出去?」
陶鸿原本毫无反应的身子忽然晃了晃,极是轻微,然而燕蔚还是察觉到了。
有点欣喜地察觉到了。
「一般人被同性强暴了,就算不一哭二闹三上吊,好歹也要心积虑准备报复吧?你呢?真他妈的淫荡!居然吃好喝好,还认真做工――我还以为你天生贱货喜欢让人上呢!今天看到你谄媚缝被子的熊样,才晓得你这家伙打得是减刑的主意。」
燕蔚说着,看着背冲着自己的陶鸿肩膀再度抖动了一下,这的幅度比刚才大些。
不理会自己,甚至不转身看自己的陶鸿,让燕蔚心里异常烦躁。
连这样的话都不能让你说话么?妈的――连反驳的话都不愿意和老子讲么?
焦躁地盯着陶鸿瘦削的肩膀,燕蔚给了他最后一击。
「告诉你吧,那些人是骗你的。你,陶鸿,一辈子都出不去的,表现多好也一样,只要我一句话,你一辈子都要在这里,与其讨好那些人不如讨好我,在床上乖乖伺候我,如果能让大爷爽一点,说不定――」
燕蔚的话戛然而止,在陶鸿转头之后。
陶鸿因为消瘦而变得异常大的眼睛的注视下,燕蔚吃吃笑了。
他妈的……那个王八蛋猜错了。
「……那男人真傻,我看知道真相、知道自己努力付诸东流的时候,他会不会哭出来……哈哈!」
那个狱卒猜错了。
知道自己被骗的陶鸿没哭,没有吭声,凝望燕蔚片刻之后,只是淡淡地垂下眼去。
自始至终,不要说哭泣,陶鸿连吭一声都没有。
看着这样的陶鸿,燕蔚先是笑着,越笑越无力,末了表情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阴霾。
第十章
陶紫的消息还是完全没有。陶鸿会想要减刑出去的目的想也知道――除了他的宝贝妹妹还能有什么?
不会是自己,反正那个人心里压根就没有自己。
杀母之仇的恨意已经淡了,燕蔚对陶鸿的恨意现在来自另外的方面。
多么可笑的男人?
他可知道,他忍辱负重所为的宝贝阿紫直到现在还不肯出来,更不要提为他做些什么。
燕蔚发誓,找到那个丫头之后,一定要狠狠地对她,在陶鸿身上始终下不了的狠心,他要全部发泄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不知道那个人知道自己被骗、出狱无望会有什么反应,认命了也好,他在哪里,他就会在哪里,他要用一辈子的时间陪他耗!
想到这里,燕蔚残酷地笑了。
傍晚的时候燕蔚驱车到黑监,今天他没有找别的女人事先发泄,既然他有了一个最好的发泄对象,也只对他有情欲,而那个人也注定一辈子属于自己,那他何必找别人呢?
「如果要怪,你就怪我好了。」
「我不会怪你,你从来没有做让我不开心的事情。就算你做了让我不开心的事情,我也会原谅你。」
「如果是不可原谅的错误呢?」
「我会看是什么样不可原谅的错误,会按照等级惩罚你。」
如果真的不可原谅,就判他无期徒刑,把他永远关起来,永远关在自己身边……
当时说过的话浮现在脑海,燕蔚淡淡笑了。
杀母仇人也好,无法弥补的错误也好,他要他,要他用一辈子的时间偿还他的错。
几乎是有点兴奋地,燕蔚来到了黑监,然而这一,他没有找到陶鸿――
陶鸿自杀了。
起床的时候陶鸿并没有什么异常,按时做了早操,只是早餐几乎全部剩下了。他是在上午做工的时候自杀的,大概是趁着将手伸入布料下面调整的时候吧,他用缝纫机的针在自己手腕刺了下去――好的伤口,一直流血,亏他能忍住,就那样面色苍白地继续踩着踏板,直到晕倒。
听说他的血把下面整条被子都弄红了,听着狱卒咬牙切齿地抱怨少赚了一条被子钱、多么多么可惜的时候,再也忍不住,燕蔚冲着那人的下巴狠狠挥拳,只一拳那人就晕倒了。
那个人只一拳就倒下了,什么也不知道,最多醒来疼痛。可是小桃呢?
小桃可是整整流了半小时的血啊!
血慢慢地流,生命慢慢地流,小桃忍受了那么久的疼痛,疼到最后再也受不了,一声没吭地倒下了。
小桃直到晕倒,也没哼一哼。
「小桃,你……恨我么?你恨我么?」盯着床上苍白的男人,盯着他被包得密密麻麻的左手腕,燕蔚只是耳语般地喃喃,太过失态,他没注意他现在正淌着母亲去世时也没有流下的眼泪。
「你要恨我就和我说啊!你说啊!你知道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很久没和我说话了……你知道不知道?
「小桃……
「你和我说话啊!哪怕说恨我也好!可是不要不理我啊!
「小桃,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说那些混蛋话了,你不喜欢我再也不碰你了,我们回去好不好?回家,就我们两个好不好?就像原来那样……
「小桃你醒醒啊!」
燕蔚一边哀求一边哭,哭得一塌糊涂,鼻涕满脸。
他真的后悔了,后悔昨天说了那些屁话。
小桃昨天一定难过死了,那个人……一定不会当着自己哭的,自己怎么可以――普通护士根本不敢轰他,最后还是来了一名戴着眼镜的医生冷冷地把他请走了,他只说了一句话:「你再在这里,病人搞不好就真的去了。」
一句话,燕蔚乖乖的出去了,走到病房外还是一脸恐惧。
「小桃……会醒过来吧?」
眼前的男子应该是个美男子――擦掉脸上的眼泪、鼻涕的话。医生看着燕蔚,半晌递出了兜里的卫生纸。
「擦擦鼻涕。」
燕蔚却对他的话没有反应,只是继续看着病房,彷佛漏看一眼病房就会消失掉。
「生命啊……是最顽强的,丢了三分之一的血也好,断了一只手脚也好,人都能活。继续输血熬过今夜的话,他应该没事的。
「又不是电视剧,割脉不是那么容易死的,想要割脉死的,要有丰富的解剖知识外加很好的忍痛功夫,你那个……朋友有很好的忍痛功夫没错,不过没有解剖知识。放心吧,他割的地方虽然很,不过对主动脉危及不,或许死不了。」
医生的话并没让燕蔚安心,相反,「疼痛」两字反而让他骤然紧了心脏!
「只是你那个朋友,选了一种这么痛苦的方式……他来的时候已经开始痉挛了,肌肉缺血产生的痉挛,再痛苦不过了……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死呢?」医生说着,是对燕蔚说的,可是却没有看着他。
说完医生就慢慢离开,对生离死别见识再多的医生,面对这种情况也会叹气。
「你回去吧,你再哭也没用的,生死有命,如果他对这里还有牵挂的话,或许能熬过来。」
盯着那个医生走进小桃所在的病房,燕蔚渐渐停了眼泪。
牵挂……
小桃的牵挂是阿紫,不是我。
我在这里再哭他也不会心软的,因为我是害他变成这样的大混蛋!
可是……
「小桃,你听好哟,你不醒我就把你老爸抓来,把你那个妹妹抓来,放了他们全身的血给你输进去,反正我也是想弄死他的,让他们那样死也没差,你听好,你要是不起来我就那么办……」
看着小小的病室,燕蔚温柔地说着话,彷佛那个人就在自己面前。
燕蔚温柔地说着,说着最残酷的威胁。
自己不是他的牵挂,当哭泣没用的时候,他只能威胁,威胁对方留下来。反正,老实的男人,总会乖乖的接受别人的威胁,就像他总是乖乖的接受别人的欺骗一样。
可怜的男人,不停地被骗,然而还是没有放弃相信人的希望。与其相信着不该相信的人,为什么不能把全部信任交给自己呢?
陶鸿不知道,自己嘴里说得再凶狠也好,自己再欺骗他也好,自己的本质……始终都会为他好。
第二天,陶鸿还是没有醒。
就像证实自己的话一样,燕蔚真的把陶安德抓来了,抓着被手下控制住陶安德的手,下去就是一刀。看着自己的血喷出来,陶安德哇哇惨叫,却被燕蔚一巴掌拍掉所有声音。
病房里的护士和医生惊恐地看着这群人,一名胆子大一点的护士怯怯地请求他们保持安静,病人需要安静。
做了一个收声的动作,燕蔚温和地笑了。
「听到没有,小桃需要安静,你如果再出一声,我就把你的舌头切掉。」这句话却是对陶安德说的。
澄黄的液体慢慢顺着老者的裤裆淌到地上,燕蔚皱了皱眉,然后对旁边的护士小姐有礼道:「这个老家伙真是恶心,我要他来是要他的血,这老东西却来这里撒尿……对了,护士小姐,小桃……病人不是需要输血么?听说新鲜的血比较好,可不可以用这个人的?」
「那、那个……不是、不是随便的人就可以、可以输、输血的!」即便双腿哆嗦得想要软倒,护士小姐还是颤抖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可是这个人是小桃的爸爸,亲子也不可以么?」燕蔚说着,像是认真又像开玩笑。
「最、最好核、核对一下血、血型……」
「……你们是专业,那么这些血够了么?你们去核对血型吧,请快一点,我怕小桃等不了那么久……」燕蔚笑着,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冰冷一片。
接过对方用小水盆装着的那名老者的血,几乎要哭出来的小护士匆忙跑出去核对血型。
让手下拉着陶安德出去,燕蔚随即坐了下来,看着惊恐的医生和护士,燕蔚微笑着摊了摊手。
「我一定保持安静,不过……让我留在这里好不好?我只是担心他……担心小桃……」
视线挪向床上的男人,燕蔚脸上的笑容不再,一脸惊恐的他又变成了昨天那个大哭大闹的人,虽然没有哭出来,可是他的神色却透露着随时可能失控的惶恐。
看着这样的男子,病房里的医生和护士对视一眼,最终没有赶他走。
燕蔚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如果不是强制控制自己,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怎样。那个医生不是说小桃会醒来么?怎么还不醒?
血输的不够多么?
他想要输血给小桃,可是血型不符。
就这么讨厌我么?连我的血液都排斥、不希罕?
燕蔚焦躁地看着床上的陶鸿,原本强壮的男人现在看起来好渺小,苍白着脸乖乖的躺在床上,小桃总是这样乖乖的……会不会就这样不起来?
这个念头不能多想,察觉自己随时会失控的燕蔚,颤抖地用左手握住右手,彷佛只有这样才能压制胸间蠢蠢欲动的、那头叫恐惧的猛兽!
「怎么还不来?那个验血的怎么还不来?小桃的脸色又苍白了点……喂!你们不觉得么?那点血果然不够吧?喂……」
燕蔚越来越焦躁,察觉眼前男子危险性的医生和护士们个个白了脸,就在这时,那名出去验血的护士回来了。
「喂!可以用么?这个混蛋快说啊!能用就快点说,我把那老东西立刻拉进来……」看着进门后就不吭声的女人,燕蔚终于咆哮出声。
看着已经露出原形的猛兽,小护士瘪了瘪嘴,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神情,在众人的期盼下,她缓缓摇了摇头,「不能用,这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
一句话,燕蔚呆住了。
「你……不是陶鸿?为什么不告诉我?」
陶鸿睁开眼以后,看到的就是燕蔚关切的脸,几乎以为自己还在那个家里,正要起床准备做饭,却发现身子沉重的不得了。
想起晕倒前的事情,他的心情也沉重了。
这个时候,燕蔚忽然开口了,一开始就是这句话。
身子瑟缩了一下,陶鸿紧紧地咬住了嘴唇。
以为陶鸿想要动弹的燕蔚随即压住他,动作有力却温柔,之后手掌也没有离开,相反,燕蔚拉住了陶鸿的手。
「你根本不是陶安德的儿子――陶鸿,不是么?你只是C市某孤儿院编号309的院童,不是么?」燕蔚说着,感觉自己的心情忽然变得轻松。
真好,自己没有理由恨他了,自己现在可以全心全意地爱他,不是么?
燕蔚眼里带上了止不住的笑意。
重新调查的结果竟然是这样,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在父亲看不到的地方,甚至在陶安德也看不到的地方,「陶鸿」掉包了。
「这是当时我找你讨的照片,只有这张是你吧?之前那些看起来就凶的才是『陶鸿』吧?」燕蔚拿着自己的皮夹得意洋洋地看着,心想自己真是好眼力,居然一眼看出两者不同而明智地选了这张。
即使长相无比相似,可是眼里的气质改不了。他的小桃,果然是那副单纯傻气的模样。
原本以为对方会顺利承认,岂料――「我是陶鸿。」
许久以来男人第一对他开口说话,说的竟是这种话。
「你在开什么玩笑?证据确凿,我可以提出充分证据你不是……」
「我是陶鸿!我是杀了你母亲的那个陶鸿!我是陶安德的儿子陶鸿!我是阿紫的哥哥陶鸿!」一口气地把话吼出来,他低着头,看也不看燕蔚一眼。
燕蔚于是恼怒――
「你知道你在承认什么?你在承认罪行!你只要说你不是他,我立刻带你离开那个鬼地方?你就甘心做那个陶鸿帮他顶刑?
那个身分下面的利益就那么重要?」
因为恼怒,所以不择言语,燕蔚话一出口就后悔,然而看到对方坚定点头的瞬间,怒火又燃得更旺。
「我是陶鸿,这辈子也是陶鸿。」
「我替他享受了家庭的感觉,用了他的名字、他的身分,得到了本来属于他的母亲、妹妹……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代替他的,所以这个……也不例外。」
即使一辈子出不来,我也希望是阿紫的哥哥,除了这个,我一无所有。
陶鸿静静看着燕蔚,嘴轻轻张了张,低下头去。
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了,他不记得之前那个孤儿院里那些恶心的男人,不记得之前孤儿院恶心的甜汤,不记得偶然发现那具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男人尸体时的震惊……可是他却清晰地记得那一年,那一天,阿紫握住自己小小手掌的温暖。
「哥哥你真笨,又不敢回家了?阿紫带你回去,帮你和妈妈说情要她不打你……」
小小的女孩笑容纯然无比,想起河滩掩映间那具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尸体,陶鸿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惊肉跳,他本能地知道女孩认错人了,可是却无法挣脱那小小的手掌,他不舍。
陶鸿一辈子只做过这一件缺德的事。
在某一年的某一天,他顶替了「陶鸿」,拥有了美好的家人。
而真正的陶鸿尸体,则代替他被孤儿院找回去,火化成了白白的灰。
他一辈子只做了这一件缺德事,他已经做好为此下地狱的准备。
就算在监狱里待十五年,二十五年,三十五……甚至是一辈子,可自己还是阿紫的哥哥就好,其它的,真的无所谓。
看着窗外,陶鸿淡淡笑了。
燕蔚他不会明白的,孤儿院时候的自己是如何盯着窗户等待被家人领走的,又是怎样被一个个进来玩弄自己的大人弄到失望的。
燕蔚不会明白,阿紫的存在对他是多大的救赎。
「你――」燕蔚看着这样的男人,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心疼之余就是心痛!「你是陶鸿也好,不是陶鸿也好,反正……我要你要定了!」
快活林老板的办公室就在顶楼,或许这里不是最高的办公室,可却是制度最严格的办公室。
没有老板命令不能入内的指令,每个员工当作圣旨一样遵守着,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谣言,快活林这个最会保密的场所也不例外。
面对前阵子老板命人将办公室重新装修之后,将家搬入办公室的古怪行为,员工中私下做了各种各样的揣测,支持率最高的一种揣测是――老板在这里养了宠物。
「应该是很大型的宠物,我知道老板在办公室四周的墙壁内嵌了很大的铁栅栏,还有锁链。」
「这么说……听说老板最近叫进去的饭也是几人份。」
「窗户还换成落地玻璃了呢,不过是防弹的……」
「床单什么的也经常坏,我猜是猫科动物,有尖爪子的那种……」
「天!大型的、还是猫科动物……老板莫不是在自己房里养了老虎、豹子?」
「很有可能啊!老板那种性格阴狠的男人,我才不相信他会养猫。我看就算是他养了老虎、豹子,万一打架,危险的也是老虎、豹子。」
「唉……老板就是这样,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不让别人经手,要自己培养感情,偏偏又容易腻。记得老板上养死一只藏獒的说,很漂亮的藏獒,一个月不到老板就腻了,忘了喂,别人没有老板的命令又不能喂,结果好好的狗抬出来就是尸体了。」
「唉……」
不过老板这的兴趣倒是颇长久,居然三个月还没有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不过每天扔出来的、被弄坏的东西倒是少了很多,不知道是否是那宠物被老板驯服的标志。
驯服了也就是快被抛弃的标志呢,估计很快就可以知道那东西的庐山真面目了――当那东西被抬出来的时候。快活林的员工想着。
楼顶的老板办公室,始终是快活林的禁地。
实际上他们猜的不错,燕蔚确实养了东西在里面,不过不是宠物,而是一个叫陶鸿的平凡男人。
里面由于两人争执而坏掉的东西越来越少,也不是因为陶鸿被燕蔚驯服,而是因为陶鸿某企图用床单碎布绑成绳索,从窗户逃跑却不小心失足,醒来后,看到抱着自己一脸惊恐的燕蔚,看着燕蔚随时可能哭出来却强自嘴硬的模样,陶鸿的心忽然软了。
那天后,房间里的窗户换成了落地的,窗户的玻璃也成了防弹的。
陶鸿不再和他争执,燕蔚也不再强迫陶鸿和他Zuo爱,大部分时候是陶鸿看着窗外,而燕蔚在旁边办公,燕蔚办公累了的时候会坐到陶鸿身边,陶鸿看窗外,燕蔚看陶鸿。
陶鸿被关在这里不能出去,可是陪着自己不肯离开的燕蔚也不能动弹。有的时候陶鸿会想:被关住的,到底是自己还是他?
看不到陶鸿就担心的燕蔚,索性打通了整间屋子,然而一眼就可以看到全局的房间却没有让他安心,每天晚上一定要抱着陶鸿睡觉的燕蔚,连在睡梦中都不安稳。
或许,被关住锁起来的是他才对。陶鸿想。
他想象不到如果自己离开,燕蔚会变成什么样?他会哭么?
陶鸿没有见过他哭的样子,也不想看到。
只是偶尔提出可以煮泡面给他吃,燕蔚就兴奋地扩了一间装备超全的华丽厨房给他,这个举动让陶鸿哭笑不得,于是现在两人也开始一起吃饭了,生活越发像什么也没发生之前。
燕蔚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陶鸿看得出来。
有的时候真想就这样和他过一辈子算了,那个人的苦虽然不说,可是他知道。但想到不知下落的阿紫,陶鸿就会忧虑,而那个时候,察觉他想法的燕蔚总会盯他盯得特别紧。
因此对于逃跑的事情,陶鸿决定随缘,而以为他这举动是代表死心的燕蔚渐渐放松了警惕。
他是忙碌的人,对于外面的邀约每每借故不去总是不成体统的,于是有一天,亲了亲陶鸿的额头,说了一句晚上就回来,要陶鸿乖乖等他回来之后,燕蔚就匆忙出门了。硕大的房间顿时空旷起来,面对这间住了不知多久的房间,陶鸿第一觉得寂寞。
想念一个别人口里应该恨的人对不对呢?陶鸿不知道。
「恨」对他来说是一种太过复杂的情绪,负面的情绪,他不想学习。
心里只是盼望晚上的到来,因为那个人说过晚上回来。
傍晚的时候门开了,以为是燕蔚的陶鸿小心地掩饰自己的开心,慢慢回过头,却目瞪口呆地看到了――「阿紫?!」
「哥哥,我是来救你的!快点和我们离开!」
童话里的经典场景发生了,被魔女囚禁在魔塔里面的公主等来了王子救星,顺利地获救。可是当阿紫变成王子,燕蔚变成魔女,而陶鸿自己成了公主的时候,这个场景就显得有些可笑。
「可是……那个……他马上就回来了……」看着陶紫,想着燕蔚要他乖乖等他回来的话,陶鸿有点犹豫。
「对呀!就是因为那个坏蛋马上要回来了,所以才要你和我们走啊!笨哥哥还不快点?」完全不懂哥哥在忙些什么的阿紫只是拉住哥哥,拼命想要带他离开这个「魔窟」的样子,英勇一如王子。只是……
「还没有和他说一声……」
「你脑袋秀逗啦?和他说一声你还走得成么?不要浪费美铃的好意!」
妹妹这句话,让陶鸿注意到一直跟在妹妹身后的女人,那个叫美铃的女人,是自己见过的。
「听阿紫的快走,除非……除非你舍不得那个男人。」相较于陶紫的紧张,美铃的态度却是悠闲。
帮阿紫的人是她吧?他知道帮自己逃跑的事情如果被燕蔚知道,这女人会有什么下场,是燕蔚手下的女人不可能不知道的,可是为什么她还肯帮自己?
「她是我朋友。」指了指阿紫,美铃笑了。
陶鸿懵懂地点了点头,忽然觉得美铃有些眼熟。
「是阿紫给我的那张照片上的人!」指着美铃,陶鸿忽然想到妹妹一开始拿给自己的,说是有想要私奔对象的照片上,赫然有这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比燕蔚的镜头还要大。
向来不懂羞怯为何物的阿紫却红了脸,「她……她就是我想私奔的人啦!」
一句话,陶鸿想要晕倒,莫非……一开始就错了?妹妹拿着照片指着上面的人说,那是她喜欢的人,是风月场的头牌,如果他不同意就私奔;可怜以为女人私奔对象只能是
男人的笨哥哥陶鸿,却视照片主题人物的美女不顾,绑架了角落里只露了半张脸的燕蔚……
命运的安排还是……捉弄?然后就是误会。
完全不知道父亲身分的阿紫,和自己竟然无意中成就了陶安德的美事,直到那天陶安德派人找到他,说了半天陶鸿也不甚明了的事情,至此彻底真相大白!
看看妹妹,又看看美铃,陶鸿苦笑着,反手握住了妹妹的手。就在这时――「你想要离开我?!」阴沉的声音,在门口发出。
是燕蔚,他回来了。
尾声
手里拎着的疑似礼物的东西「啪嗒」落地,迎面就是燕蔚阴狠的眼。
离门口最近的美铃瞬间感到脖颈一紧,竟是被紧紧卡住了脖子!
「不要!不要!」
陶氏兄妹紧张的声音只是更加鼓动了燕蔚的怒火,随着他更加重的手劲,一条链子从美铃脖子露出来,看清那条链子另一端的事物时,燕蔚红了眼。
「我说你怎么不给我呢!我说当时怎么问我他的事情呢……原来你们早就、早就……」
分不清哪句话是对谁说的,陶鸿看着燕蔚狠狠地抓着链子,看着燕蔚将链子生生从美铃脖子上拽下之后,将美铃甩到一旁,陶鸿慌忙过去查看她的情况,这个举动更加激怒了燕蔚!
盯着两人半晌,燕蔚走进房间。看着他翻箱倒柜的动作,原本还在担心他会做什么,谁知燕蔚最后找出的却是一枚针。
视线再度盯住两人的时候,燕蔚的眼神更加阴霾,陶鸿心惊胆战地猜测燕蔚下一个举动,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护住妹妹和美铃!就在这时候,陶鸿被燕蔚下一个动作吓呆了――燕蔚拿着针向自己的耳朵刺了下去!
一针就洞穿,鲜血随即淋淋地淌了下来,一看到血陶鸿就慌了,再也顾不得美铃,他朝燕蔚奔去,手忙脚乱帮对方止着血,却发现燕蔚的动作竟然还没停,拿着针的手竟然向下挑去,看架式竟是想要把自己的耳朵撕开――「你疯了啊!」陶鸿匆忙抓住燕蔚的手。他的力气极大,竟是真的想要……
「你说我戴不上的。」燕蔚却忽然开口。
怔怔地看着他,陶鸿忽然明白他在说那枚戒指。
「可是我想要,真的想要,我有法子戴的。」耳朵撕开,戒指套上去,然后保持这个样子让肉长好,那样戒指不就戴上了?
而且……会成为只属于自己的东西……
看向瞪着眼睛盯住自己的燕蔚,看着那双充满了委屈的眼睛,陶鸿张了张口,半晌用另外一只手拉出自己的链子,看着一脸错愕的燕蔚,陶鸿低着头。
「这个……这个才是我的,那么想要的话……就拿去。」
戒指终究长长久久地留在了燕蔚身上,留在燕大少刚刚长好就迫不及待四炫耀的耳朵上。
陶鸿却没有留下来。
和妹妹、美铃回到自己家居住的陶鸿,换了一间学校,重新当上了历史老师。
这是伤害美铃的惩罚。
阿紫的原话是这么放出的:「你虐待我老婆,我就要虐待你老婆!」
闻言,陶鸿红了脸,燕蔚黑了脸。
「你跟不跟我走?」皱眉看着狭小房子里的男人,燕蔚进行着第一百零一威胁口吻的劝说。
「我不走!」陶鸿坚定地摇头。
日子久了,也就对燕蔚这种口气不害怕了,反正他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燕蔚随即一脸铁青,就在身后的下属以为老板即将暴怒,而对面前男人报以刻同情的时候,老板却……
「……好,你不走……我走!」咬牙切齿的说着,燕蔚气势汹汹地指了指厨房,面对自己的下属冷冷道:「你,去厨房给我把火上的锅子抱来;还有你,去把冰箱里的剩菜给我打包好!」
就这样,燕蔚浩浩荡荡地来了,然后又浩浩荡荡地走了,在洗劫了陶鸿家的冰箱外加绑架了一只锅之后。
老婆不回家做饭,可是自己还要吃饭活命,没办法,只能每天重复这种无聊的举动。
于是阿紫姑娘回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空空如也的厨房和冰箱,看着说要带自己出门吃饭的哥哥,阿紫恨恨道:「那个不要脸的家伙又来了?」
每都这样,知道的明白他是黑道顶端的霸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饭的呢!
面对这样的妹妹,陶鸿只好陪着笑脸。
习惯性地看向窗外,陶鸿却发现窗外下雨了,想到刚下楼的燕蔚,匆忙抓了雨伞跑出门。留下阿紫姑娘在屋内大吼大叫:
「笨哥哥!那个家伙有宝马载,用不着你的雨伞啦!」
一心追人的陶鸿却没听见,只是跑下楼,骑着脚踏车追着燕蔚的车子跑了很久才发现:对方开车,自己骑车,被淋到的……
好像是自己……
变成落汤鸡的陶鸿于是傻傻笑了。
雨来得急,停得也急,太阳不知从哪位姑娘家的窗口跳出来,陶鸿看到了落在燕蔚车子消失方向的彩虹,彩虹落,他看到了这时候才看到自己并急急x住的车子,看到了随即从车里向自己狂奔而来的端丽男子,他忽然想起了一句歌词――我要让自己跟着太阳,找到那片属于我自己的晴朗。
是了,顺着彩虹的方向,他一定可以找到太阳,然后收获那片只属于他的晴朗。
雨停了,又是一个艳阳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