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起

重新开始就重新开始吧。
身边有些闹腾,但始终还是有些刻意压低的氛围,他有些敏感地想。
嘴巴张了张,就哭了出来。
旁边的人似乎都有些兴奋,只有一个有些沉稳的女声说道,“恭喜主子,是少主子。”
一个男声说着,“轩痕,是个漂亮孩子呢。”言语中着实有些激动~~
一个人降手探过来,睁眼,有些模糊的样子。
他看着我,眼里的认真和喜悦,虽然模糊,但是,我还是能够感觉得到。他摸摸我,不知道到底再摸什么,有些不懂。
他抱着我,转身对着一个方向,“是个好孩子呢,轩痕!”
我的眼睛已经清楚了很多,实话说,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如此清楚的世界了。
被他称作主子的人就在我的对面,淡淡地看着我,我却有些,郁卒。
真的郁卒,这是谁啊?难道是我父亲?我父亲已经是早婚了的,他生我的时候不过22岁,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应该还是少年吧……穿着墨黑的衣服坐在那里,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眼底却是有些不同的光来,难道这就是小说中所言的不是一般人?突然想起了父亲和母亲。父亲和母亲在外都是极其精明的人,对我,却是糊涂得一塌糊涂,很多的时候让我欲哭不能的样子……
一双手接过了我,有些硬硬的,即使,是隔着几层暖暖厚厚的布。
那硬的力度让我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只是看着他。
抬头看着他。
他低头看着我,黑色的眼睛,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黑的眼球。似乎是我以前的黑色的宝石一般,邃,却也闪亮。
他抱着我动了动,有些微冷的风透了进来,他比我想象的温暖,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硬梆梆的少年而已,硬梆梆的少年。
他的眼睛看了很远,我也转头,却看到白皑皑地一片,以及在白皑皑的一片中的亭台楼阁,华美的,没有见过的。
我到底是到了哪里?
他嘴巴张了张,我听到了三个字,“苏雅,莫苏雅……”声音仍旧有些稚嫩,却是令人心疼地早熟。
这就是我的名字了。
我在床上爬来爬去,着实无聊啊,动不了的日子。
那天的那个女声就是容姨发出的。她年纪不小了,其实,也就2多而已,她是照顾我的。当然那,我父亲,也就是莫轩痕,也是他带大的,带到现在的十岁。
还是有些冷啊……
十岁就有莫苏雅的出世,这里的人也真是强悍。
通过观察附近,和听旁边的人说话,我发现,其实,我是到了另一个时空。不是以前的以前的时代,而是,与以前生活的那个空间平行的空间,但这里,却还是在古时而已,至少习惯而言,是在古时候。
我现在已经一岁了,能够战战微微地动动,爬爬,扭扭。
容姨和林师父就在旁边看着我。

林师父是莫轩痕的师父,而现在,几乎成了我的保姆。每,容姨要做什么,他却偏偏地要自告奋勇,弄到最后,却是让我十分地不自在。
你能让一个年轻男子有女人那么会照顾人,还是小孩子?
也就原谅他了,毕竟,他很像我的哥哥。

五年之后

我和莫轩痕几乎没有见过面,至少这五年没有。
他也没有来过我的雅阁。雅阁,是我住的地方。
原来,莫家是武林中人人景仰,简直是神往的地方。
我们住的地方叫银沙岛,浩瀚海洋中的一个孤岛,却是中原武林的传奇,这里有天仙的人,还有天籁的声音,以及让人神往的武功。
太多人向往,人性的贪婪,却会让很多事情发生的,残忍的,狠毒的……
容姨总是很安静地看着我,似乎很为我担心。在她以为我睡着的时候,她会和林师父说话,说我,也说莫轩痕。她总是很担心我,总觉得这样的我,缺少父亲的疼爱,是不好的,虽然我还只是一个孩子,什么也不会知道。
而林师父总是会习惯性地看看门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口中会清浅却绵长地叹息,“主子,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十岁就有了孩子,他还是不安的。”
容姨也是同意,两人也会在这个时候终止谈话,林师父推开门离开,而容姨就睡到了我屋子里的她的床上。
什么都是安静的,听到了下雪的声音,是下雪了么?原来,在银沙岛,下雪的声音,是能够听得见的。
容姨的呼吸绵长而安详,突然想起了,那个生下莫苏雅的人呢?
莫轩痕今天十五岁了,还是一个小鬼而已,却早已经是银沙岛的岛主了,还是很难以想象。早熟的孩子,不是都比较傻的么?
很巧,我也是,今天,银沙岛每年开始下雪的日子里过生日,我的五周岁生日。
银沙岛很热闹,即使我没有出门。
张灯结彩。
那天的早上,容姨很早就起来了,打理着一切,我的新衣,以及莫轩痕的新衣。
不会叫他父亲的,即使,以后我会这样叫他。但是,现在不过十五岁的他,在我眼中,不过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比我小了好多的孩子而已,只是莫轩痕而已,很寂寞,很寂寞的孩子。也是,很强悍,很强悍的君王。
这样的矛盾体,到底是怎样出现的呢?那过程,定然是残酷至极的吧。
容姨给我穿上了新衣,我不时拍着手,有些睡眼朦胧。下雪的日子,我很少遇到,但是兴奋很少。我只是想着那温暖的床铺而已。
门口却传来了“恭迎岛主……”的声音。
齐声吟唱,却是越来越近,脚步声却仍然没有的,了无声息。
容姨的脸上有些高兴的神情,自己带大的孩子啊。
容姨开心地看着我,哄孩子的语气,“雅儿,你的爹来了呢……”
心里没有感觉,但是,容姨的高兴还是有些感染我的。容姨很像母亲一般地照顾我,但是,母亲却没有容姨这样年轻,母亲不在了……

心里的酸涩涌上了喉咙,视线朦胧了。
容姨似乎叹了一口气,正要说什么,那紧闭的大门却被推开了,有些潮冷的风吹进了屋子。屋子,还是温暖的。
我转头看过去,只有隐约的轮廓。
背光的,有些纤弱的身躯,却似乎是能够撑起天地的,有些安心的。
比初见时成长了许多的身形。
那人走近了,身后的人也跟着走进。身后突然明亮起来,在漫天的雪中,原来,又是一年白雪皑皑,那园中的梅却有着艳红的朵,似血,却也妖艳。
仍旧有些硬梆梆的手,呼吸绵长,是武林高手的修为么?
他的放在额头的手冰凉,让我有些战栗的温度的。害怕的寂寞……
他看着我,却是沉的,也是熟悉的。
“苏雅……”沉却也绵长,如同叹息。
我抬头,看看他,手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开口,“你是谁?”
眼角余光里看到有些尴尬的容姨。
是啊,谁会认得从来没有来看过自己的父亲呢?
莫轩痕嘴角有丝笑容,称得那平淡的容貌更加的珠圆玉润,光泽四射。
他的手指纤长白皙,骨节分明,却是没有茧的。抚在我稚嫩的皮肤上,微微地滑意,有些满意,已经比刚才温暖了。
“苏雅,我是莫轩痕啊……”
偏偏头,竟然看到容姨有些变化的神色,到底怎么回事呢?仍旧是有些天真困惑的神情,这些是我以前就极会的,也是用这种茫然的可爱的表情让一个个的敌人变成了自己的朋友,再让他们死得毫无防备。我其实,阴险至极。
他又笑,“苏雅,你不记得我了?”
其实是不明白的,真的不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这么说?
“你刚出世的时候。”
“你……”普通的小孩谁会记得?
“我是莫轩痕,也是你爹……苏雅……苏雅……”口中轻轻叫着我的名字,却把头埋在了我的肩头,温润的呼吸淡淡的,还有他身上独特的香味……
很独特的香味,即使是以前的混合香水,也没有这样吸引我的味道。

生日宴会

银沙岛主的十五岁生日,以及银沙小主人的五岁生日,还是着实让银沙岛的人抓住机会庆祝了一番。银沙岛分布在外的管事们也纷纷回到了银沙岛,而银沙岛内也早就在很早以前就做好准备了的。
对于我,莫苏雅,银沙岛的人都是有些好奇的。
我很神秘,至少很多人都这么认为。不用说那些分布在外的管事,还是说岛内的人,见过我的人都很少,很少。
我是被养在府中的,连自己的父亲都没有见过,更何况外人?

我见过的也不过是容姨,林师父,还有暗保护自己的那几个暗卫而已。
林师父很喜欢我,因为他觉得我很聪慧。学武奇才,而文字书画也有了一定的成绩,而琴棋书画也有着很大的修为了。除了这些先天的条件而言,我很勤奋,十分的勤奋。也很认真,让所有授课的先生都喜欢的认真。
而教我骑射武学的师父也同样如此。
容姨也喜欢我,因为,我很安静。但这安静却让她觉得不安,因为,很少有小孩子,如我现在一般的安静。
银沙岛主只是一个少年,却是受那些有着各种年龄,各种经历的管事们的爱戴。人自古崇敬强者,而他,则是这一个强者,无关年纪,无关背景。
丝竹悦耳,觥筹交错。
仍旧没有饮酒的习惯,也仍旧记得母亲每日的叮嘱,不要喝酒。我只是坐在他的腿上,让他给我喂食。
很别扭,但他似乎有些乐在其中的样子。
顺眼看看下桌的容姨,她眼底的笑容真的如云开一般,似乎很是开心。是开心我与他的亲近么?
再看看底下的林师父,酒一杯一杯地喝,一直看着我和他,那眼底的喜意是不会骗人的。
眼前白玉的筷子伸到了眼前,是刚才我吃着有些爱的菜,菌,我喜欢的菜。
再抬头看看他,脸上有些兴奋,不知道是不是新鲜的感觉让他感到兴奋不已。其实,我是知道的。他才从岛外回来,在我出生之后的当夜,他就走了,在五年之后的今天,他才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这银沙岛的规定。张了张嘴,把菜接到口中,轻轻嚼着。突然明白这些人的兴奋从何而来,因为不止容姨和林师父,所有人都是很高兴的样子。
是在高兴他们的岛主有了人的样子了么?
看着眼前又送到的筷子,再看看用着黧黑眼眸看着我的人,有些无奈,在心底小小地叹息了一下,脸上还是有了一个笑容,罢了罢了,宠宠你罢了……
他有些高兴,眼底的光眩目,却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我没有想到,原来就是这么一个笑容,注定我们的一生一世的纠缠。
那天的宴会进行到很晚,至少我这样认为。在半途中的时候,我早已缩到了他的怀抱里,睡得很熟很熟。
而在梦中纠缠我的,没有以前的恶梦,只有那独特的香气,和那温暖的体温。
那日之后,我就搬进了他住的离尘宫。真的是离尘,建在山峦间,周围却都是温泉。没有很好的内力,却不得进入的离尘宫,也是银沙岛的禁地的离尘宫。

离尘宫

五年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我仍旧是银沙岛的那个少主子,而莫轩痕仍旧是高高在上的银沙岛主。
在这五年里,我都呆在离尘宫里。离尘宫比任何人想象的都有意思,因为,毕竟,是银沙岛主的宫殿,与我自小长大的雅阁不一样。
离尘宫里有外宫和内宫。
我一直在内宫的,极少去外宫。
内宫也是银沙岛所有人的禁地,除了在暗的那无数人。
莫轩痕是一个从来不会委屈自己的人,当然,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有我这个仅仅只比他小十岁的儿子。外宫,我不会去理会,只要外面的那些人不会想着进来。内宫是真正的离尘宫,外面,只是一个外城而已。离尘宫里,只有我和莫轩痕住,虽然大部分的夜晚,他都会呆在外宫里,而白天,他却是会陪着我在内宫里的,理岛内的事物,也理岛外的生意,更是教导我的一切。
十岁,我却也是善骑射了。
他,总是会很温柔地看着我。

又到了一年雪落的时节,是冬天了。
又要到我自己和莫轩痕的生日了。
已经吃素两年了。八岁的生日那天,我突然表示了对于肉类的厌恶,闻着便也会大吐特吐。容姨是急坏了的,林师父也是着急的,莫轩痕彻夜地照顾。
最后,仍旧无解。
仍旧一个劲地吐……
那日之后,我只能吃素。
看着容姨和林师父担忧的脸,有些歉疚;看到莫轩痕不同寻常地冷意,我只能苍白地笑笑,算是安慰了。
找不出病因。
不是下毒,也不是中蛊,这病来得莫明其妙,来得毫无道理。
那日,银沙岛加强了戒备,那日,银沙岛内开始了新的盘查,一如所获。
我知道他们的大动作,毕竟,我身边的侍女重新换了新的人。
银沙岛,我知道,那一段时间,人心惶惶。没人会料到,岛主会如此地震怒,也没有人会想到银沙岛左右君能够下狠手整治银沙岛。
容姨,林师父,莫轩痕一直守着,离尘宫宫内安安静静,虽然满屋子药味,但是,我还是安心。离尘宫宫外,却是忙忙碌碌,一大的整治。
门外的走廊是清清爽爽的,没有人,梅的香味飘了很远。
觉得,自己似乎该出去走走了,老是呆在一个地方,却是有些无聊,也有些无奈了。本来就是闲不住的人,何必这样一直只呆在一个地方呢?多熟悉一些,还是好的。
转身,身后一个身影就在我的眼前,恭恭敬敬的,水红色的衣裳,墨黑的长发规规矩矩地批在身后。
“主子。”等待吩咐的。她抬头,眼底清明亮采,光华四射。
我点点头,“青荷,我想要出去走走。”
青荷点头,“奴婢就给您拿衣裳去。”
摆摆手,“不用了。”
青荷却没有在意,我只得看着她的背影摇头,“本来是活泼年龄的女子,却被莫轩痕调教成了这样。”
是了,莫轩痕。
昨夜没有回来,都要到午时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是因为他么?
嘴角有个笑容,该是去看看他了的。
应该不再害怕了罢。
笑容微敛,刚好看到了拿着白色裘衣出来的青荷。
“公子,穿上这个……”
顺从地听从了青荷,披上了上莫轩痕专门去买回来的几件雪裘的一件。
走出门,冷风迎面而来,心里笑了的,还是裘衣温暖那~~

离尘宫真的很大,一路看着不同的风景,青荷走在身后,亦步亦趋。走着,看到自己觉得好看的地方,也就停了下来。青荷也体贴地讲解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
说真的,自从进了离尘宫,我倒是很少出这一片温泉了呢。
离尘内宫的周围,是许多的温泉池。这也是为什么,离尘内宫越到外面,就越是觉得温暖,而那温泉池边却是一大片盛开的樱,艳红的八重樱。
风吹掉了艳红的八重樱,脆弱地掉落在水面上,红艳艳的,飘飘荡荡,却总是寻不到根的。不安定的感觉一下子侵袭了自己,自己原本就是怕寂寞的,现在的自己,似乎更是怕寂寞了。因为,总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啊。
站在温泉池旁边,平静的水面映出了我的脸,是莫苏雅的脸。
前世的我,没有长这么一张脸,不知道怎么形容,却是连自己都有些迷醉的脸。即使,现在只是一个少年。少年,却有一张柔美的脸,却挑起的眉梢,却也有许多的英气。年少,却也吸引人了。
飘落的樱到了自己的眼前,波光粼粼,飘飘遥遥。
罢了,去外面看看罢了。
脚尖轻点,到了温泉的另一边,也出了内宫,到了外宫了。
仍旧是亭台楼阁,但却会让人觉得比内宫的更加引人入胜。
至少,这里很有人气,更有人气了。内宫里的人很多,但是能够出现在我的面前的人很少,除了莫轩痕,林师父,容姨之外,就只有我的各位老师和银沙岛的高层以及青荷。
而,即使没有踏进外宫的土地,但是,我还是感觉到了,外宫的热闹,外宫的鲜活。
移步走着,轻轻的,青荷早已经在前面打开了大门。
跨过很高的门槛,看到了忙忙碌碌的人。外面都这样了,那里面会不会很热闹?外宫是每天都这么热闹还是偶尔呢?偏头,突然觉得有些高兴,为了即将到来的东西。
青荷在前面走着,看见青荷的人都对她行了行礼。毕竟,青荷是离尘宫的总管。
那些人是不认识我的,但看到青荷的时候,也马上明白了我的身份。
带着有些的好奇和恭敬,他们给我行礼。
我点点头,带着以前也带有的倨傲。
越到后面,行礼的人也越多。
终于,丝竹的声音似乎就在旁边了。站在院子的门口,我看到了里面的歌舞升平,看到了里面的纸醉金迷。在银沙岛这样的地方,也会有这样的么?
我不知道,也不明白。为什么,我来的消息定然已经传到了莫轩痕的耳朵里,他都还是没有停止这个呢?
我看到了就着一双洁白玉手喝酒的人,脸上笑容是有的,我却看不到他眼底的笑意。有些不明白了,明明他的身边有那么多的美人,只是单单为他绽放的美丽朵,他的眼睛仍旧这么寂寞?怎么没有一点的温度呢?
他的身边有许多的美人,有男有女。
有人在弹琴,有人在跳舞,有人在饮酒……好一个歌舞升平!
他微眯的眼睁开了,透过背对着我的人,看到站在院子口的我。眼神辽远,让人看不清。他突然笑了,脸是平凡的,却是倾国倾城的笑容。
他轻声叫道,“苏雅。”悠长如叹息。
声音很轻,但周围的声音却突然地停住了。
嘴角有些笑容,看来,这些美人,无论是在做什么,都是看着他的啊。
美人的眼都朝我看过来了,起初的惊讶变成了惊艳。
摸摸自己的脸,手拢了拢衣服,还是有些不习惯这里啊……

靠在他身上的人也回身看我,那眼里的却是一闪而过的恶毒,旋即不见了。有些迷惑,他怎么要这样一直地恨我呢?
他推开身上的人,转眼到了我的身前。抱起我,却是把头埋到了我的颈窝,“苏雅,你冷么?”酒气炽热潮湿,就这样喷到了我的颈项。
我摇摇头,“不冷。我打扰了你么?”
他收回放在我颈项间的头,看着我,黑宝石的眼里是满满的笑意,“苏雅,我们回去吧。”
不知道他为什么笑。摇摇头,“我想看看这里。”
莫轩痕点点头,“随你。”
眼角余光瞄过那人,白衣,长发。那人的脸上有着笑容的,如沐春风般,如果忽视那抹恨意。

暗夜冷光

坐在莫轩痕腿上,身边的人也规矩了许多,刚才的歌舞升平似乎成了我半夜梦醒的幻觉。面前的菜是新上的菜,纯素的,却是色香俱全的。
慢慢地用白玉筷子夹起了菜,静静地吃着。美人们也就只是吃饭了。
白色的丝巾伸过来,另一手扳过了我的脸,温柔地擦着。
摇摇头,“我自己来。”想要接过,却被那人拒绝了,仍旧轻柔地擦着,眼角余光瞄过了旁边的人,有些冷啊~~
放下筷子,有些饱了。
身边的人也放下筷子,柔柔地问道,“苏雅,多吃些,你都瘦了。”
摇摇头,“我饱了。”认真地看着他说。
他也放下筷子,“那好。”
他一放下筷子,下面的人也就跟着放下筷子了。
不过一会,残羹已经被人收了下去,所有人都静坐着,我坐在莫轩痕的怀里,脸靠着他的胸膛,抱着他的腰,温暖让我迷迷糊糊地几欲睡着。
呵呵,莫轩痕真的是男子了呢。
突然,一个悠扬的音符响起,唤回了我的思绪。甩甩几欲昏沉的思绪,仍旧靠在莫轩痕的怀里,抬头看他,却看见他温柔地对我笑。
再转头,却看到了坐在琴旁的人,白衣长发,嘴角浅浅的笑。
手指轻拨,短促的音符进入了耳膜。
心里有些嘲笑,到底要做些什么呢?
莫轩痕抚弄着我的长发,轻柔如同按摩的力度,又想睡觉了呢。
“他叫羽。”明白了我心中所想,莫轩痕耐心解释。
“羽?”有些撒娇。
“恩。”低头亲亲我的鼻尖,然后又说,“羽擅琴,你定然喜欢。”
“哦?”挑眉,似乎有些不相信。

他摸摸我的脸,感觉有些冷,就把我抱得更紧了,我整个人几乎已经缩进了他的怀里,远远看起来,几乎就只是一个人。
长长的琴曲,旁人听得面上陶醉,我却是明显听出了里面的情谊,以及不甘。你不甘什么呢?有些不解。
我抬头,在琴声中问着莫轩痕,“你喜欢他?”
莫轩痕看看正在弹琴的人,却又马上收回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摇头,“不,苏雅,我只爱你一个而已……只爱你而已……”
爱?
目光里的闪亮让我想别开眼,但我还是笑了,“我知道爹爹最喜欢苏雅的。”拱拱,撒娇的。心底却有些颤动,怎么象是告白?
琴声重了,有些决然来的。
突然想起了,原来,我们俩说话声音不小,他功夫又好,定然是听到了的。
那日,我没有回内宫,莫轩痕也没有。
我们是住在外宫里的飞双殿里的。左边住的是莫轩痕,右边住的是我。
我一向喜欢独睡,当然,和莫轩痕一起睡,我也不排斥。
也是因为这样,青荷睡在了外间。
半夜梦回,淡淡的香气。
嘴角有丝笑容,终于来了么?
仍旧是不变的呼吸,轻得听不见的脚步声到了我的耳边,可以感觉到一双眼睛正在看着我,上下打量的,却是有敌意的。
“是不是你消失了,他就会认真地看我呢?”有些怨毒,也有些恨意,更多的是无奈。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我是他的儿子啊……
“那你消失好不好?”
不好。好不容易的再来一。
一双冰冷的手到了我的脸上,慢慢的滑动。
“上,那样你都没有被吓着?不过,应该是害怕了吧,都病了两个月呢。两个月,他衣不解带一步不离地照顾你的啊……看来,外界说的莫苏雅无能也倒是真的啊……”
我无能?拜托,不要这么傻啊!
“唉……”
叹息声落,能够感受到冰冷的东西贴上了我的颈项,鸡皮疙瘩起了好多。
气息有些动荡,意料中的温暖怀抱。
那人着急地抱我在怀里,上下看着,有些急促,“苏雅……苏雅……”
就这样一直叫着。
我回抱着他,“我没事。青荷呢?”
他看看我,再摸了摸脉,也才放心,“青荷去叫容姨了……苏雅……”
“恩。”看着不动地举刀朝下的人,有些心有余悸。下一瞬却被紧紧抱住,轻柔地如同叹息,“苏雅,下,不要这样,好么?不要这样……”

明明我的武功不知高了他多少倍,你怎么还要这样呢?
回抱他,让我有些抖的心慢慢的平静。
“叶羽,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青荷淡淡的语调,淡淡的笑容,却是有些寒意的杀气。
被随意地扔在角落的叶羽没有反应。
看着他的样子,我也有些难过,不是还是白衣出尘的人么?怎么这样了呢?还记得年前第一见他的时候,他在牡丹丛中,对着莫轩痕笑,眼底的情谊让我都动容。
是的,他感染了我。
我仍旧坐在莫轩痕的腿上,吃着容姨刚才做出的糕点,好吃,甜而不腻。
舔舔嘴唇,看着莫轩痕看着自己。顺手把手中的那盘递给他,“好吃。”
他点点头,随便拈起了一块,嚼了嚼,眉头也皱了,也随手把他咬了一口的糕点塞回了我的嘴里。
就这样,我就鼓着腮帮子和不知道什么时候看着我的叶羽大眼瞪小眼。
好毁形象。
青荷再冷淡的杀气迸出,她该看出了他对我的恨意,“为什么要刺杀主子?”
叶羽仍旧不答,眼睛望着窗外,眼神辽远。
我是怕痒的人,理所当然,在莫轩痕有意的挠痒攻势之下,我大笑出声。
他果然回头了。
看着我,“你还记得两年前的那个婢女么?”
突然想起了两年前,胃液翻腾,就吐在了莫轩痕身上。
莫轩痕没有在意他那一身叶羽亲手做出的衣裳,倒是担心地看着我,“苏雅……苏雅……你怎么了?”
没有答话,只有一直地吐,当年的景象就这样重新回复在我的眼前。耳边是一直的苏雅,温柔的,关心的,担忧的,着急的……
轻柔的丝巾擦了擦我的嘴角,我就在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地听到了他的声音,还有,容姨的声音。
第二日,叶羽,这个人就消失了。外宫里的美人也都消失了。
离尘宫外宫内宫都一样的安静了。
新的安静的生活。
莫轩痕仍旧是外面的传言中的那个精明的冷淡的心的宠爱莫苏雅的银沙岛主。
莫苏雅仍旧是外面的传言中的那个爱撒娇的,受宠爱的,无能的银沙少主子。
我仍旧吃素,却是改不过来了。
我们都从来不会说两年前,也不会说叶羽。
但是,莫轩痕一直和我住了,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那场突如其来的病症,其实是叶羽造成的。叶羽故意在我眼前杀人,用残忍的,血腥的手段。

那日的生日宴会里,有许多道菜,有他刻意吩咐厨房做的“瑞气千条”,血红的,模糊的一钵……我吐了,再也不能吃荤,只能终生茹素。
江湖,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是我幻想过无数的地方。
梅又开了一年,樱灿烂地也开了一季,总是觉得很神奇,在离尘宫这个地方,能够两种不同时节的并存的。
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季节。
11岁的生日都已经过去了,沁心告诉我,岛上的桃开了,桃林大片大片的,艳红的一片一片,香气萦绕了整个银沙岛。
沁心,是我身边的一个丫鬟。
和青荷不同,沁心显得活泼开朗许多,特别擅长做素菜。是在那的事情之后,莫轩痕在岛上刻意地找给我的。
或许,沁心是早就开始学习这些的了。
那天,门外的鸟声响起,有些神思恍惚,却又突然听不见了,只听到小小的一团坠落的声音。我本来天生听力就比一班人好的,更何况在食了麒麟烟火果之后,不只内力多了一甲子的功力,听力也变得灵敏了许多。
心下有些好笑,定然是莫轩痕做的了。
睁开眼,果然看到莫轩痕正坐在案几旁批阅着林师父送来的东西。很大的一堆分成了两边,看来已经起来了很久了。
看外面,雪已经没有下了。
梅却还是红的。
“苏雅,我给你找了个丫头,她极会做素斋,你定然喜欢的。”莫轩痕笑容温柔,声音缠绵。
这样,沁心在青荷的身后,到了我的面前。
很小的孩子,15,6岁而已,顶多比青荷小上了一两岁,但是,站在青荷的身后,她却显得小了好多。想必不是从小在宫内训练的孩子吧。
她的眼睛很亮,带着不掩饰的仰慕地看着莫轩痕。
莫轩痕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抱着我有些畏寒的身子,“这是你的主子了。”
沁心把脸转向我,脸上的惊艳让人不可漏看,但那神情却还颇为高兴的。
沁心会每日去岛上一,莫轩痕同意了的。她会把岛上听来的关于外面的消息给我说,也会给我带很多东西,兴致盎然。
虽然,不是很喜欢,但是还是会觉得很高兴的样子。
她总是在私下里说,不知道为什么莫轩痕不让我出宫,宫外多好啊。
总是随口说说,她对于他的一切,总是显得很是崇拜,也无论对错了。
呵呵,心里是好笑的,如此地单纯地崇拜一个人,自己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的,这种纯粹,似乎就和叶羽喜欢他一样的,一样的纯粹,一样的热烈。
叶羽……
叶羽,我知道他没有死。
我知道,莫轩痕没有让他死。
我一向是一个很记仇的人,但叶羽,我却不想伤害他。不知道为了什么,也许就是为了他那份不惜用杀戮来换的爱情,纯粹如烈火的爱情。
我知道,他也不能死。
叶羽的身份比我最初想象的复杂。在沁心到来之后,在岛中流传的众多消息中,仔细地理了理脉络,大概也就清楚了。叶羽,本身就是一个牺牲品而已。没有料到,莫轩痕没有让他牺牲,反倒是对他表示了一定的兴趣。

兴趣?
叶羽不是很美。据我所知,他是没有莫轩痕的相貌出众的。见过莫轩痕真正相貌的人很少,或许就只有岛上的几个心腹和我而已,那才叫真的倾国倾城,红颜祸水。莫轩痕虽然没有以真面目示人,但他本身气质就已经很是吸引人了。还记得他十岁时候的样子,想得有些暗的气息和阴冷,到了现在的2岁,却是个更加的温润如玉来,更加地吸引人了。当然,也很难理解,他的性格转变是从何而来的。即使,他的脸不出众,叶羽站在他的旁边,所有人先看的定然也会是他。真的怪了?
就弹琴好?
银沙岛有三项江湖人称绝色的东西,武功绝色,暗器绝色,琴声绝色。能和银沙岛高莫测的武功并未一绝,定然不能小觑。特别是身为岛主的莫轩痕,琴技自然也高超。不过,如我而言,也会认真地学习琴技。
对于银沙岛的岛主莫家而言,琴技不是用来助兴的,而是用来杀人的。
其实,这三绝,就是银沙岛岛主莫家的真实写照,三绝能杀人,能够杀能人,会杀人,但很少杀人。
银沙岛的莫家人只是会用头脑杀人,是以,外人只知银沙岛的人都会三绝之一,却不知莫家人三种皆会,也可谓,各种武技样样皆通。
桃开了,春天到了。
我给莫轩痕提出了出门的事情。
他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
外面风起云涌,闹翻了,把我带在身边,他定然更加地放心。
在三月的时候,我们离开了银沙岛,进了那个江湖。
去的第一站,就是一个海边的小城,名叫海城。
海城很是华,至少可以称得上安居乐业。我自然也知道,海城是银沙岛到外面中原的第一站。
海城里很多的人,也有一个很大的门派,海帮。
海城里有着最豪华的酒楼客栈,天一楼。
天一楼是一座典型全国连锁的酒楼客栈,档高,消费高。
当然,我和莫轩痕,青荷,沁心,还有莫轩痕的侍从柳知微住进了天一楼。
柳知微是莫轩痕的玩伴,也是他最亲近的侍从。当然,也不排除柳知微和莫轩痕是有暧昧关系的。
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单看他看莫轩痕的眼神就知道,他定然是喜欢他的。
既是侍从,又是左右手,更是床伴,这个关系不危险是不可能的。
看着莫轩痕正在夹菜的侧面,心里有些警觉。似乎该是提醒一下他的。
透过他,看着坐在我们对面的穿着青衣的柳知微。无庸置疑,柳知微也是一个优雅的男子,跟在莫轩痕身边也倒是不辱没他的。凭他那气质,就知道这个人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了。吃饭的姿势也很优雅,看来,和莫轩痕受的是一样的教育。不过,莫轩痕作出来,倒是明显地比他吸引人了~~果然是人不同,什么都不一样啊。
他的眉眼很是清秀,但那棱角却也体现了他的坚毅。感觉很像叶羽。
莫轩痕喜欢这样的男子?
仔细想想,他身边的人,虽然不乏妖艳多姿的女子,但男子似乎都是清一色的样子和气质,也难怪他还保留了叶羽一命了。
一只白皙的手在眼前晃了晃,回神,看着沁心有些担忧地看着我。“主子,你觉得沁心做的菜不好吃?”
我看看眼前没有怎么动的几大碟菜,抬眼看去,所有人都看着我,眼里都有些担忧。
我笑笑,急忙把筷子上夹着的菜放到嘴里,忙不迭点头,“好吃,好吃。”
坐在旁边的莫轩痕把筷子放下,重新拿起他手边的另一双筷子。

夹起我的碟子里的素菜,放进口中。
每一样菜都吃了一口,又把筷子放下。
“苏雅,你觉得不可口?”
我摇头,又急忙地夹了一筷子的菜,塞进嘴里,“可口,可口,好吃。”
他没有拿起筷子,就认真地看着我,“那你怎么不吃?”
我笑,“呵呵……听那老爷爷说书,听起来很有意思……原来翩跹公子这么威风啊!”
我说的是实话,看着莫轩痕重新拿起筷子,我也就放心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莫轩痕知道了可不得了。

蹁跹公子

天一楼虽然是高等的酒楼,但还是没有免俗。仍旧有一个老头子在大堂里说书。今天说的是江湖上有名的“翩跹公子”苏莫。
翩跹公子苏莫是1年前在江湖上出道的,1年时间很长,但他却做下了许多让江湖人惊叹的事情,亦正亦邪。有人喜欢,也有人憎恨。
江湖上的人没有人见过他的模样,但是,关于他的传说却是数不胜数的。
相传,他曾经夜探皇宫,买走一袋西域进贡的夜明珠。因为第二天,皇宫的藏珍阁不仅少了那一袋独一无二的夜明珠,也多了一袋5万两的银票……老头这么说。
摸摸自己的怀里,那里有一颗夜明珠,我的书房里嵌了四颗,我的琴房嵌了四颗,我的寝房也嵌了四颗……一袋夜明珠,就这样被浪费了……而夜明珠的来源,的确有点任性了。当年我7岁,是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我极爱读书,也常常看书到很晚。但宫里的灯忽明忽灭的,让眼睛很是疲劳。第二天起床更是有黑眼圈。本来也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莫轩痕看到我的艰辛,就莫明其妙地消失了半个月。半个月后,去海港接他,他就给了我一袋夜明珠……原来是皇宫贡品,质量真的比银沙岛的好多了……不过,我们银沙岛看来真的很有钱啊……
相传,他曾经和武林盟主交手,得到武林盟主家的七彩雪鱼两条。七彩雪鱼世间少有,武林盟主明家也只有四条,却被他带走两条。据说,七彩雪鱼极其美丽,更是武林盟主夫人当朝公主的陪嫁品。老头又说。
看看青荷,她却是面不改色。那两条七彩雪鱼明明是青荷煮的,她怎么一点也不心虚啊?不过,七彩雪鱼的确好吃,也治好了我那段时间的莫明其妙的厌食症。是在那件事发生之后,不能进食。因为不能进食,营养自然就差了。后来,林师父说起了七彩雪鱼。他又离开了三天,送回了两条七彩雪鱼……那汤,真的好喝啊……
相传,他曾经攻入魔教雪教的总坛,搞得天翻地覆的。让雪教大伤元气,更是让雪教现在都谈翩跹色变啊……老头又说。
其实,对于这个攻打雪教,我还是有点责任。看看旁边面不改色的苏莫,还是有些心虚。好吧,是我的责任。当时,听沁心说,雪教有一种墨梅,香气辽远,风姿更是好看啊。我就在沁心说起的时候小小地幻想了一下。但是,因为沁心是在饭桌上说的,莫轩痕自然也看到了我的神往。这样,他又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就带回了那株独一无二的墨梅。
墨梅的开得比其他梅多,容姨就把瓣收集起来,做成了熏香,成了我和莫轩痕衣柜里的不可缺少物啊。墨梅上的雪也被容姨收集起来,成了离尘宫的佳酿,一点墨。有点黑色的,混杂着瓣酿成的,一年也就四五坛而已……实在珍贵……还是都由莫轩痕喝了的,我是不喝酒的,改不了的习惯……
须发皆白却是精神矍铄的老头不停的讲啊讲,身边的人毫无影响,我还是很是心虚的。他讲的翩跹公子做的事,大部分都和我有关系。他拿回来的东西,自然不是给我得了,就是给我吃了。也为了这些,银沙岛破费了很多。毕竟,世上的高人很多,有眼力的高人也很多。遇到脾气正常的,譬如皇帝陛下阁下,就先拿走再给钱;遇到脾气不正常的,譬如武林盟主阁下,就过招之后让他心甘情愿地拿出来;遇到脾气不只奇怪还有些神经质的人,譬如雪教教主阁下,那就先打一架,再付钱……
真是,高招啊……
崇拜地看着莫轩痕。
不过,他的翩跹公子的名号怎么来得?

公子yumeiren、、

安静地吃了一口菜,终于听到老头讲到重点了。
“话说,这翩跹公子,亦正亦邪。虽然做了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但是,还是在江湖上赢得了美名。这翩跹公子,虽然神龙见首不见尾,知其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但还是让无数闺中女子对他神往不已。武林第一美人,各位看官知道吧?”顿顿,拿起一杯茶,慢慢地喝起来。
下面顿时开始激动起来,活像搭起了戏台子唱戏。

瞄瞄对面的青荷,她认真吃饭,似乎没有什么波动。但和她相了好多年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竖着耳朵听来着。再看柳知微,仍旧是低头吃饭,没什么波动的样子。但,柳知微和青荷,简直一副德行,怎么可能没听?
看看可爱的沁心,就简单得多了,脸上写满了,好感兴趣,好感兴趣……好崇拜,好崇拜……
白玉的筷子到了眼前,清脆欲滴的菜到了嘴边。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乖乖张开嘴,乖乖地吃下去。
菜吃完了一夹,老头仍就在喝茶。长得似乎是他的小孙女的人端着盘子到走着,噼里啪啦,是银子扔在盘子上的声音。
第二筷子的菜又到了嘴边,快快地吃下去。
用旁边备着的小手绢擦了擦嘴,马上跳下桌子,蹦到了莫轩痕的怀里。蹭啊蹭的……
小女孩的脚步近了,他也回抱了我,让我坐在他的怀中,面对着桌子,慢慢地给我喂吃的,不能反抗,只能吃了。
旁边的柳知微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小女孩弯了弯腰,就走了。
嘴巴里塞的满满的,仰头看他,怎么一副满足的样子?怎么跟我爸一样,特别喜欢照顾小时候的我!
好戏继续开锣,我继续背对着老头,吃饭,被人塞菜塞饭。
“说起当今武林第一美人……啧啧……真的是,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之貌啊。人道是,有貌不一定有才,有才不一定有貌……但这武林里,有貌,有才,武功也高,家世背景也是一等一的好。当今武林盟主的嫡亲妹妹,当今圣上的干妹妹,前任武林名宿的掌上明珠,更是天机老人的唯一弟子……如此强大的背景之下,明若纤自然蒙上了一层高贵的光环。但在此背景之外,她的很多方面更是优于一般人……”省略后面的无数优点不听。
包着一腮帮子的菜,看着莫轩痕,难道,这个女人要当我的后娘?挖,这样优秀的女的,定然能够容得下我吧?但是,这样的话,莫轩痕不是就会被那个女人抢走了?没有好玩的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有……真是,有点难过啊……
温暖的手指抚上了眉心,揉着,似乎想要磨平什么。
看到我的不解,莫轩痕笑了笑,“我的苏雅想到什么了?眉头都皱在一起了,这样,不好看的……”
我皱眉了么?
摇摇头,“我觉得,这菜有点咸呢……”随便找了一个借口。
他转头看看桌子上的菜,夹起刚才的那碟菜,尝了一小口。
点点头,“咸么?那就不吃这菜了……”
注意力挪回那里,刚好,武林第一美人的优点刚好讲完。

说书吃饭

“这苏莫和明若纤的相识,颇是巧合。当日,苏莫到明家找七彩雪鱼。明若书大侠的个性一向温文敦厚,但苏莫当日确实是情急。三言两语不合之下,便要动手……”
情急?看着仍旧认真给我夹菜和喂我的人。情急得连外人都看出来了?
“这时,明若纤小姐看着当时没有一个笑脸的苏莫,定然是有些奇怪的。传言苏莫行踪难辨,行事怪异,但也没有如此的面无表情。后来才知,此时的苏莫应该是情急之下的反应……虽然苏莫当日没甚表情,但为着让伤害减少最低。毕竟当日,恰好有许多武林人士正在明家做客,而苏莫又来势汹汹,也是传说中的不可测。明若纤小姐和明若书大侠两兄妹私下平衡了一下利害,也就有了所说的苏莫公子和明若书盟主的落樱大战。两人用剑对了一百招,最后,还是盟主夫人,当朝月来公主亲自送去两尾七彩雪鱼,才算是结尾……”
“落樱大战之后,盟主明家山庄内的樱皆被剑气震落。明若纤小姐时候一言,落樱残红,翩跹苏莫。这就是,翩跹公子苏莫的来历了……”
“苏莫公子在江湖十载,虽个性不羁,但也为了江湖人做了不少大事,不愧为一代大侠之风……”
后面很多,但也不想听下去了。
确实不能再吃了。

摇摇头,凑到莫轩痕怀中,闷声说道,“爹爹,我不想吃了……我想回去休息了……”
果然和往常一样,莫轩痕允了。
我极少叫他爹爹的,因为我知道,一叫他爹爹,他就会有些不开心。即使,他掩饰得很好,但是,那看着我的眼里,还是有些不开心的。所以,我极少叫他爹爹,我也不会叫他爹爹,虽然,我是他宠大的。
细细地把殷红的琉璃琴收回到包裹里,再把原本放在琴前面的残收好,细细地收进容姨给我的锦囊。在离开的时候,容姨给了我一个锦囊,专门给我装被琴音震落的残。
突然想起那场落樱比武。
莫轩痕定然又是为了自己才没有震落樱的。
不过,看来,那时候的莫轩痕却是比我想象中的利害上许多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也听到了小二说话的行礼。
看看坐在旁边看书的青荷,交换眼神,沁心回来了。
门被轻轻推开,沁心的小脑袋的探进门来,张望。
看着我们都没有休息,长吁一口气,“柳君长不在吧?”
我点点头,“沁心,回来了。”
沁心跑到我的身边,抢过茶壶,给本来要打算自己倒茶的我倒茶。
心安理得地坐下,接过碗茶,“沁心,今天有什么新闻?”
叹口气,还是不能改变啊。
沁心也不在意,“呵呵……主子,今天,我去市集看到好有趣的东西哦,我们出去逛逛?”漂亮的大眼睛是忽闪忽闪的光。很期待。
没有答话,看着青荷。青荷是直接听命于莫轩痕的。
她点点头,“少主,我们出去看看也好。反正到海城也有半个月了,你这么久没有出门想必也是闷坏了的。”
半个月了,到海城半个月了。莫轩痕还是没有出发的意思,每天倒是经常外出,也找不到人,也懒得找了。

私生子?

街上人真的很多,比得上,那个年代的人山人海。
一路走着,很多好吃的,很精致的手艺,却是在银沙岛上很少见过的。比起银沙岛来说,这些对于其他人很精致的糕点,自然很粗俗了的。何况是我呢?但是,看着那些吃得很是满足的孩子,自己也觉得食欲似乎很好。
一路买着,买了很多东西,青荷却是嗤之以鼻,不吃。沁心倒是很开心,所以,买的东西,也都沁心提着。
到了一个药铺,上面写着三个字,仁心堂。
人来人往,看来生意倒也很好。
停住脚步,吸引我的不是门前的锦衣华服的人,不是那满药庐的草药,却是那个背着草药篓正和伙计攀谈的小孩子……
不大,七八岁的样子,很黑,海城的天气很热,加上又要劳动,自然很黑的。但是,却是很精干的健康少年。但那张有些黑的脸上,却是有些让我熟悉的地方,很熟悉,却是想不起来了。
回头看看青荷,她也看着那个孩子,似乎明白了我的想法。

再看沁心,左右张望着,不明白我为什么停住不走,塞满东西的腮帮子鼓得紧紧的。真是没有形象,不知道她怎么能够这么不在乎?不过,当年的我,比她更甚,似乎。
转向青荷,“青荷,我觉得这个孩子有些眼熟。”
青荷看看我,再看看那个孩子,似乎看出一些端倪来了。慎重地点点头,“恩。”
我笑,她必然是怕我发火的。
“青荷,我不介意的。”不介意才怪。突然冒出一个弟弟,谁会不介意?更何况是我?七八岁?也难怪,他五年不在家,也常常行踪不定,到了海城更是经常见不到人影。
笑笑,看着和伙计说着话的孩子,“虽然晒得很黑,但是,他的确很像……”怎么连我自己都有些觉得这话,有些言不由衷。象的是那双眼,却又不像,但我肯定,他和莫家,定然是有牵扯的。
青荷看看我,再看看他。
难得见到青荷有些困惑的神情,看来这出行,的确有收获。
看看旁边还呆呆的沁心,有些着急那个人就这么离了自己的视线。“沁心,你回客栈,把东西送回去,顺便给我爹说我还再逛逛……”
头也不回地和青荷走很快,只听见沁心在原地叫着,“主子,你要小心啊……你要早点回来……”
少年走的很慢,一路上东看看西看看,却不买什么东西。再看他身上那身粗布衣服,靛蓝的。家中定然不是很好过的。豁然开朗了,看着那少年的笑容,莫轩痕很有钱,我不是知道的么?倘若他知道有这个孩子,他还是会给他好吃好喝的……
一路上都有人给他打着招呼,人缘不错。
看看旁边有一个巷口,突然想起了以前莫轩痕给我看的海城地图,应该这样没错。看看青荷,只一眼,她就知道了我的想法。
一闪,就进了巷子,施展轻功奔了起来。
到了出口,又慢慢地踱了出去。看向来路,果然不出所料。
“哎哟……”被撞的弹了几步……真的好痛……脚肯定青了,手也肯定破皮了……好不划算的苦肉计啊。看着前面跑得很是欢畅的小偷。算了,算了,现在不找你麻烦,待会定然有人找你麻烦的。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就出来做小偷了么?
这一声成功引来了注意,再加上大美女青荷在旁边弱柳扶姿的柔弱焦急,自然水到渠成。
那人果然只是把钱袋送到我的手上,孩子却被放走了。
果然正义感很好啊,和莫家人不一样那……
他走到我的面前,脸上笑容灿烂,把钱袋递到我的面前,“小公子,你的钱袋。”
我接过,也回个笑容,“谢谢你……”
他搔搔后脑勺,有些害羞,“不客气了。这里人多手杂,小公子还是得小心一些。”
有教养,自然是识字的。
我看看他,身上有些脏了,“我可以请你吃点东西么?”一脸真诚。
他有些犹豫,“娘亲还在等我。”
娘亲?一个很好的女子。倒想看看。
我看看天色,更加真诚的话,“我就是想谢谢你……”
最后,还是应了。

第 1 章

天一楼。
青荷先进去吩咐叫菜。
在我身边背着一个背篓的他,显得有些踯躅。
我上前,拉着他的手,握了握,算是鼓励,“我请你吃饭。”
“这里很贵的……还是不用破费了。我们还是换一家吧……”
我摇头,拉着他往里走,“就在这里吃。”
知道我的坚持,他也只得跟着。
青荷早已找了一个位子,站在那里候着了。
视线很好,不至于太引人注目。但是,当时的我,想得太简单了。两个半大的孩子,去天一楼吃饭,还有随行的美貌侍女,已经很是吸引人了,这也是为什么后来莫轩痕进门就看到了我和他。
桌上有半桌子菜,大鱼大肉,应该也是天一楼的顶级菜色了。那大半桌子的菜却都是放在他的面前,我的面前是空着的。
我回来的消息,自然有人已经通知了沁心,沁心也自然把菜已经早就准备好了。
不一会,沁心也慢慢上了我的菜。
沁心站在我的旁边,“主子……你可回来了……主人回来了一,听说公子你出去了,又出门了……还说,让我好好等着主子……”看来,又被柳知微训得很惨。
我的菜上完了,简单的彩色,却还是色香俱全。
我拿起筷子,看着没有动筷的文飒景,是了文飒景。好名字。“怎么了,怎么不吃?”
他指着他面前很是豪华的菜,“苏雅,你怎么不吃?”
我指指我面前的菜,“我吃这个。”
他看着我面前的纯素菜,有些惊诧,好不掩饰。“苏雅,你吃素?我娘亲说,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你这么吃定然是受不了的。”
我笑,接过青荷递过来的雪白的汤,“我喝这个就好。你吃吧,不用管我。”
“但是……”隐隐有些哭腔。
挑眉,“怎么了?”
清亮的眼里有闪亮的泪水,却是哽了哽,“苏雅,我能带回去去给我娘亲吃么?”
我拿起另一双筷子,把菜夹到他的碗里,再把筷子塞到他的手上,“吃吧……青荷已经叫厨房再做了一些。待会,我让人给你娘亲送去。”
他吸了吸鼻子,笑笑,“不用这么破费的,苏雅……”
眨眨眼,“你帮我找回我的钱袋啊……”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举手之劳,该帮的。”
“好了,我饿了……吃吧,吃吧……”
这样,他才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小口小口的开始吃饭。
斜眼看过去,沁心在一旁偷笑,想必,她觉得,这样的他,真的是很是可爱。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我看看门口,霞光乍现,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回来?亏青荷还给我找了一个能够看见门口的位子。
看看青荷,青荷摇头,表示不知道。
在心里叹气,算了,还是专心吃饭就好。
刚打定主意,天一楼却有一些震动。刚刚埋下的头看过去,却看到几个人。
一个男子着蓝衣,形容敦厚,举手投足间一派大家风范。
身边一个女子弱柳扶姿,虽然白色的笼沙挡住了她的面容,但想必也好看得紧。身后一个侍女,娇俏可人,眼珠流动间,灵动十足。
最后面是一个白衣人和青衣人。白衣人面容普通,却是气质温润,身长玉立,更是吸引人。而青衣人,面容清秀,形容雅致。
是复又出去的莫轩痕和柳知微。
是挺搭的,应该是美女。
刚想到这里,就看到莫轩痕望向我,再看到我旁边的人,眼眸有些变。他本是情绪波动极不明显的人,但熟知如我,却能从他眸色来断定他的有些情绪,如同,他能轻易看穿我一样。
蓝衣男子和白衣女子到了一个座位坐下,柳知微几步上前,还不忘对我点了点头。坐到了两人中间,招待起来。莫轩痕却朝我走来。
看了一下青荷,青荷就迎上去了,小声地说着我的话。
他走到我旁边坐着,把怀中的绢帕又塞到我的手里了,“青荷说你没有喝完汤?”
我点点头,嘴角翘起,撒娇。“容姨配的东西好难喝……”
他看着雪白的汤碗,拿起旁边青荷刚刚备下的勺子,“不难喝啊……”
有些郁闷,“好嘛……我今天出去逛街,吃了太多的东西……现在喝不下。”
他点头,算是应了这个解释。“你摔了一跤?”
把我抱在他的怀里,仔细掀开了衣服看了看,“有些红……也没掉皮。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这么鲁莽?”
嘟嘟嘴,想要再辩,却听到旁边一个清亮的声音,“苏雅是被人撞到的……”
想起了旁边的路人。
我们俩看过去。我指指正抱着我的莫轩痕,“飒景,这是我爹。”
“飒景。好名字吧?”
他看看飒景,笑了一下,眼光里的东西有些欣喜。“好名字。”
也不介意。
看着旁边正认真看着这边的两位,我朝他笑笑,“你的客人,还要自己去招待啊。我的客人,我自己来招待。”
他看看那边。
却又马上转过头来,把汤放到我的嘴边。“苏雅,把它喝了。”
认命地点头,一口气喝完。
满意地点点头,又把我放到一边的凳子上。自己去了那边。
心情大好。

刚他替我检查的时候,他在我耳边说了两个字,心情大好。“莫虞。”
看着对面吃得满足的孩子,心下有了想法。
莫虞,莫虞。
他的小叔。祖父莫潇的嫡亲弟弟,失踪了大约16年。
心情大好,却还是吃的不怎么开心。
那边那桌的人老是看这边。
那个终于因为吃饭取下笼沙的女子更是若有若无地看着我。不愧是美女,果然眼波,长相,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好。那个男子也是看着我……
应该是……
文家真的住得离海城很远,不出所料。文玉华该是一个大家闺秀。生活的磨练没有让她失去容貌和失去光彩,却是在锻炼中更加的光彩夺目起来。
文玉华,很好的人,
莫虞,他和她真的是有关系的么?
和柳知微回到客栈,已经有些晚了。
果然,莫轩痕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只是因为他旁边的蜡烛似乎快要烧尽了。
“我回来了。”
冲进他的怀里,很温暖。
他抱起我,感受到有些露水沾湿了我的衣摆。
“路很难走?”回头看看青荷,“青荷,把公子的汤端来。”
点点头,“很难走。不过,还真的有些饿了。”
汤不一会到了我的前面,冒着热气。
用勺子舀了一口,颇为高兴,“你做的。”莫轩痕有很好的厨艺,但也只有我一个人有过如此荣幸。他做的菜与旁人不同,只一口就能明显地尝出差异。
灯影影重重,有些晃眼。
屋中只剩下我们两人了。从怀里拿出夜明珠,莫轩痕已经自然地灭了灯。屋子很亮。
我把喝光的碗放到一边,自己重新抱着他的腰坐在他的腿上。
闷闷的,“明家兄妹呢?”
“歇了。他们赶了几天的路也该累了。”
“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知道的?”撇撇嘴,不是很甘心他的无关痛痒。
他搂紧我,“你看出来的,我不需要问。”
“哦……”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答复,“我今天去文家了。”
“文家情况不好。”
点头,不奇怪他的不知情。“你说,他可能是叔公的孩子么?”

他平了平我有些飞扬的长发,“应该是。”
“那,我们该怎么才能认出叔公呢?”
“莫家的孩子都有一块表示身份的玉牌。”我听着的话,从脖子里拉出一块用红线挂好的东西,墨色的玉,打磨得很平整。一面雕,一面刻字。
莫轩痕也有一块。
他的是芍药,另一面是一个痕字;我的是梅,另一面是一个雅字。
我的是他亲手刻的,他的是爷爷亲手刻的。
莫家的家规是:在孩子1周岁的时候,寻银沙岛上墨玉一块,一面雕,一面刻字。其过程都是由孩子的父亲亲自进行。我的是莫轩痕刻的,他的是莫潇刻的。
而莫虞的墨玉,我在莫家记事册上看过,一面是莲,一面是虞字。
“叔公会给他们母子信物么?”
他抱起我,走进帘幕后,认真地给我解了衣服,留下中衣。再给我把被窝拉开。
“青荷已经给你温好了的。”
乖乖躺下,用手上的夜明珠给他照明,看他脱下层层的衣裳。
真的是很好的身材。
他躺进来,我把夜明珠收好。重入黑暗,我自然地钻进他的怀抱。
就这样相依相偎,在漆黑的夜里。
这时,我突然觉得,似乎,我这一生,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能够听见他的心跳,有规律的。昏昏欲睡。在将要睡着的时候,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苏雅……她们都到了海城,定然是叔叔让她一直往南走的。那么,叔叔,定然是出事了,他定然会把那墨玉给她们的……”
他的声音很轻,在黑暗中能够感觉到他淡淡的伤感。
我也知道这个结果的,也能感受到他的难过。莫虞比他大8岁,两人也算是玩伴了。他的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又忙于岛上的事物,他的身边或许就只有莫虞。
和我不一样。即使他不在我的身边,但容姨和林师父却一直守着我,后来还有青荷和沁心。还有他,给我最多温暖的人。
我抱紧了他,头埋在他的怀里,声音有些闷闷的。“我明天再去找他。”
他没有说话。抱着我的手紧了紧。
我知道他是想要自己也去的,但是,明家兄妹都在这里,那么定然有事情的。他也根本脱不开身了,或许可以,但是,还是不能的。
你想做的,我就帮你做了吧。
思维已经模糊了,在最后的时候,轻轻地说了一声,“晚安……”
没有听见答复,却似乎在完全沉入黑甜的梦乡之前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
坐在河边,看着静静流淌的小溪。
再看在河里玩得正欢的人,阳光照射下的水珠有着七彩的光芒。年轻的笑脸的光芒闪眼至极,有些羡慕。
看着旁边也同样托腮看着她们的青荷,两人对视的目光里有着同样的欣羡。

青荷的武功很高,比沁心不只高了一个层,我的武功,高得连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只知道容姨很是开心,林师父和其他的师父也很满意,甚至很是惊喜的样子。莫轩痕对于我的武功也没有多加的要求,就随我的意的了。
而文飒景,完全没有武功。我叫在暗的人看了看,文飒景虽然人很结实,但是,根本没有学武的天资,即使多多的努力,也只能平平。而他在药材医学方面的天赋却是让人称赞的。岛内已经安排好了,由医术最好的黎爷爷作他的师长。
黎爷爷当年是武林有名的怪医,虽然性格怪异,但是还是一个可爱的小老头子。
黎爷爷一向疼爱我,在莫轩痕没在岛内的那几年,他都算是我的主治医师了。后来莫轩痕回了岛之后,我的主治医师就换成了莫轩痕。再加上后来自己的年岁大了,自己的医术也达到了提高了。
其实,银沙岛医术最好的人不是黎爷爷,是墨轩痕。
但是,莫轩痕定然是不会的。所以,只有请黎爷爷帮帮小忙了。
想到这里,回神,就看到文飒景正对我挥手,纯朴的脸上笑容满面。
如此的平和,如此的纯朴,我忍心改变么?
我回笑,他转身,却看到了脖子里的红色绳子。
果然,是莫虞的玉牌啊。
那么,他真的该姓莫了。

美人造访

文飒景和沁心去山上采药了。我百无聊赖地和青荷坐在客栈里。
突然想起了那个用刺绣养活两人的女子。该是让莫轩痕也去拜会的时候了。
“青荷,他呢?”
青荷看看外面的天色,“主人刚才派人传信,他过会就回来。”
点点头,“那些人呢?”
“去海帮了。”
“哦……你去准备一些好的东西,还让人从后面送去文家。你也跟着那些东西去。我在这里等他,我们一起过去。”
青荷点头,“是。”福身,出门。
青荷出门似乎很久了,他却还没有回来。
从内室里拿出琉璃琴,轻轻地拨了几个音节,断断续续的,却是清澈的琴音。琉璃琴真的不愧是和流钥宝琴并称的二圣。
“不愧是二圣之一的琉璃琴。”清澈的女声间有些娇媚。
我抬头,看着进来的白衣和鹅黄衣衫女子。
不惊讶的,知道她会来,只是没有料到,她来得这么的晚。
她坐下来,不客气,但也不会给人唐突的感觉。身边的黄衣女子站在她的旁边,灵动的大眼四飘着。最后落到我手上正在调的琴上。眼中的惊诧大过先前的随意。
视线在落在我的脸上,我飘然,只是淡淡一笑,重新擦拭我的琴。
没有人说话。

安静的因子在流动,我有些想念我的音乐了。
想要弹,却顾忌到旁边的人。
我弹的不差,自然也没有给人表演的嗜好。我更多的弹琴的时候是静静地坐在离尘宫,旁边只有青荷侍候,或者,和莫轩痕一起弹。
他弹流钥,我弹琉璃。
是的,流钥宝琴,是莫轩痕的琴,琉璃,则是我的。
我抬眼看看她,倒是很沉得住气,一般人不是都会先讨好人家的孩子的么?
她见我看她,也笑。倾城之颜,却不入我眼。我见过比她更倾城的绝色。
我自己走到旁边的茶案去给自己添了一杯茶。轻轻闻闻,很香。青荷的茶真的是银沙岛一绝啊!重新坐回位子上,左手指尖轻轻抚着琴,却是看着她的。
“她们都不在。小姐要喝的话请自便!”
她看一眼旁边当怪物一般看着我的女子,那女子乖乖走到茶案,也给她倒了一杯茶。手艺纯属,她定然是爱茶之人了。
果不其然。她接过茶。
解开茶盖,轻轻地嗅,笑容灿烂,“小公子的茶是极品啊……”
笑笑,“是青荷手艺好。”
“极品的银针沙浪,江湖上可没有多少。苏公子真的是大富之家的少爷啊。”
有些试探。
我笑,“小姐不是熟识我爹爹么?”
她也笑道,“自然。不过,这银针沙浪的确少有,是银沙岛特有。每年流入中原的,也不过五斤,更何况顶级银针沙浪。小公子倒也真是有福。连我当今圣上的干哥哥也不见得能尝到这样的好货。”
“呵呵……”傻笑。
她放下茶盅,“小公子不问问我是谁?”
我摇头,“不用。爹爹已经提过了。明若纤姑娘,是么?”
她的心情在听到前半句话已经大好,以为自己是有机会了么?殊不知,其实,他根本没有提起过你。
“苏公子提过小女子么?”
点头。“爹爹提过。”
她看向黄衣女子,笑容明媚,“茶之,苏小公子听说过我呢。”
被唤作茶之的女子笑,“小姐……”
她点头。转头看我。“有一个问题,可否容小女子冒昧?”
“请说。”
“不知公子生母现在何?”
我顿了顿,有些恍然。对啊,生下莫苏雅的人呢?
她见我踌躇,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也没有再问。

看看外面的天色,她起身,“苏小公子,打扰了……”
我也起身,知道她们即将离开,莫轩痕该回来了。
“请便。”
莲步款款,迈出了客栈的门。
独留下我,有些恍然。
生下莫苏雅的那个人呢?不在了么?

第 18 章

把琉璃琴收好,心里暗暗想着,他也该回来了。
但是,该不该问他呢?
心里的天平还在左右摇晃,却听到了他推门的声音。
转头,看到他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言语。
自然而言地扑到张开等着我的怀抱里。
由他抱着,我们俩朝着外面走去。
看到旁人看我们的眼光,突然想起来,我都11岁了,老是这样赖在他的怀里,这怎么得了?
侧头看他没有任何不悦或者不爽的神情。
罢了,他都不介意,我还介意什么呢?
只是突然想起,假如他不在我的身边了,我定然是不习惯的。
马车里有着淡淡的香气,是他身上的。
青荷真是可靠啊。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给我们安排好马车。
我仍旧是赖在他的怀里。两人没有说话,有点奇怪的感觉。
清清嗓子,“她来找过我了。”
他点点头。
“不过,还真是一个美人啊……”
他笑,“是么?”
点头,“对于茶还挺有研究的。”
“你觉得如何?”话音里竟然还有一丝期待。
我别过头,看着窗外快速后退的事物,怎么有些头晕啊?
摸摸额头,却是有一阵的剧痛。

死死咬着嘴唇,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痛楚。
眼泪自然而言地掉下来,滴答地掉落在他的手上。
他似乎惊了一下,急忙抱着我转过来。
抱着头的手不肯松,嘴唇上已经明显感觉到有了血的味道,咸腥的。
“苏雅……苏雅……”
轻轻在我身上一点,我就失去了知觉,在闭眼之前看到了他的眼,明晃晃的光。
到都是浑沌一片的。我不知道该走向何方。
心里很害怕,我到底在哪里?
莫轩痕……莫轩痕……梦中的我大叫,却听不到声音,只听到空荡荡的回声。
你在哪里?你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
这个想法让我很害怕。
周围很冷,冷得让我不由自主地蜷缩了身子。真的很冷。
没有任何声音,我只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什么也看不见,黑黢黢的一团。
是流泪了么?
我清楚地听到了眼泪掉落在地上的声音,破碎的。
心里突然想起了莫轩痕的种种表情,却都是宠爱的。你是不会丢下我的,是么?
我站起来,甚至顾不得擦干泪水,大叫,莫轩痕,莫轩痕……你快出来……
我陷在那里,只有大声呼喊,才能减少那些的害怕。
那时的我在黑暗中声嘶力竭,却不知道在正握着我的手的莫轩痕的面如寒霜。
没人敢接近他,睿智如明家兄妹也只能站在很远的地方不敢接近。
我们的房间里就几个人,却是剑拔弩张。
莫轩痕一直握着我的手,我却感受不到他。只一个劲地大叫莫轩痕,莫轩痕……脸上的泪水擦也擦不完,擦也擦不掉,一直流着,一直流着……
耳朵边什么声音也没有。
静谧地害怕。
苏雅……苏雅……声音沉痛如兽。
苏雅,谁在叫我呢?
是啊,我是苏雅。
谁在叫我呢?
我张目四望,什么也没有看到。
是莫轩痕的声音。

莫轩痕……你在哪里呢?我害怕啊……
尖利的刺痛从指尖传来,心里痛得不能自己。
睁开眼,看着正拿着金针的莫轩痕。
抬眼看我,似乎隔了几个世纪。
眼泪又流了出来,“只有我一个人,我害怕。”
手中的金针被旁边的柳知微拿去,他狠狠地抱我。
轻轻拍着我的背,在我耳边轻声说着,“苏雅……我在这里。苏雅,我在这里。我一直在你的身边啊……我一直都陪着你啊……”
心里的不安定被他安稳的声音平复下来了。
很累,却是睡不着。
斜靠在床上,就着莫轩痕的手吃东西。
很是清淡的粥,却是色香俱全。该是莫轩痕的杰作了。
斜眼看过去,坐在旁边吃饭的青荷和沁心一直都看着我,看着我一口一口地吃下东西,脸上都显得很是高兴。柳知微也时不时抬头看我,眼里虽然是淡淡的,但是却是开心的。
再看另外三个人。
明家两兄妹也在。时不时地看看这边。遇到我的目光,礼节性的一笑,夹菜,吃饭。我转头,又看过来。
那个叫茶之的丫鬟显得很是好奇的样子。
再看到青荷,突然想起了想要去办的事情。
刚要开口问莫轩痕,门却被撞开了。
门外是气喘吁吁的少年,清澈的眼里是很多的担心。在看着我的时候,似乎安心下来。
突然意识到屋内有很多人,都是在看着他。
他摸摸头,笑了,但却有些不知所措。
我看看墨轩痕,莫轩痕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用手在我手上拍了拍,这也是应了的意思。
我招手,“飒景,这边……过来坐这里。”青荷乖巧地马上在桌边添了一张凳子,而沁心也马上给他添了一副碗筷。
他看我,再看看莫轩痕,莫轩痕点头。
“飒景,吃饭吧……”
他有些忸怩地坐到了新给他加的位子上。
沁心把手塞到他的手中,示意他吃饭。
他却转头看我,似乎等待我的首肯。
我笑,“飒景这么着急的过来定然还没有吃饭吧……刚好都在吃饭,你也来吃啊。”
“苏雅……”
摆手,我张开嘴吃了一口粥,“飒景,我饿了。”

他似乎还要说什么。
莫轩痕也就着喂我的勺子喝了一口粥,再喂了一勺给我。
不由自主点点头,莫轩痕的手艺真的是好得没有话说的啊。
文飒景看所有人又重新吃饭,也只得吃饭。
却是时不时看着我和莫轩痕,欲言又止。
我看看青荷,青荷起身,朝外间走去。灵敏的耳力能够听清青荷的脚步声。青荷真的是得我心,果然知道我是叫她去给文玉华备菜的。
他们的桌子上的菜是厨房做的。色香俱全,但在我认为,却远远没有自己眼前的这些清粥小菜有滋味。沁心是不会轻易下厨房的,她只会为我和莫轩痕做菜,甚至她自己也不会做菜给自己吃。其实,沁心该是一个很懒的人么?有时,真的很是迷惑。
莫轩痕没有再做菜,也没有吃桌上的菜,就和我一块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我眼前看来很多的菜。
他是真的表示无论怎样都会陪着我的么?
心下有些高兴,脸上自然的有了笑容。
回神,却看到他们都看着我,有些奇怪的表情。
我有些奇怪,看看的莫轩痕。没有动静,仍旧专注地看着我,手上喂着我,也趁空自己吃一些。
摸摸自己的脸,没有异样啊……
有些询问地看向莫轩痕。
他看我看着他,却也是笑了,“苏雅很好看啊……”却是传音入密,也是很难听到的话。
我有些讷讷的,看着已经回神的人,再看看旁边只一个笑容就能让我开心到极点的人,只一个笑容就能让我为之晕眩的人。
我仍旧张口,吞下一口粥。
很认真地看着莫轩痕,“爹爹应该是苏雅见过最好看的人了吧。”很轻的声音,似乎是自言自语,但是,音量却是他能够听到的音调。
他没有挪目光,就笑了。我是有些怔怔的,或许,风情万众,光华四射就是说的眼前的这人。
回神,有些庆幸,幸亏他挡住了我……
屋子里只有我和莫轩痕了。
明家兄妹告了辞,青荷和沁心也回了各自的房间休息,柳知微送文飒景回去文家。
一时间,我和莫轩痕的屋子就只有我们两人了。
烛火明明灭灭,我下意识地用手遮了眼。11年了,我还是不能够适应这里的蜡烛光。
只过了一会,我的手就被他轻轻拉下。
不再是明明灭灭的烛光,是夜明珠淡淡的光芒,如月华般的洁白和朦胧。
靠在一起,感受他的温暖。
听着他的心跳,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的病很严重。”我很清楚自己的情况。我没有用问句,我只是用的淡淡的陈述的语气。
他听着,心跳有了一丝波动,却还是浅浅地应了一声。
今天,我昏迷了大概有两个时辰,这是沁心对我说的。

两个时辰。
这两个时辰的概念我很清楚。但是,我虽然一直吃素,但是身体却被保得很好。莫家人不可能中毒,我曾经服用过麒麟烟火果,不只增加内力,并且能够保持百毒不侵。
麒麟烟火果,又一个银沙岛的特产,却是无人知道的特产。
在每一个莫家人束发的时候,他会亲手种植一棵麒麟烟火树。
小小的,银色的,却是有着强韧的生命力的植物。
麒麟烟火树三岁结果,且一月三颗。却是满树红艳。
在离尘宫的内宫最渊之,有一悬崖,名离尘崖,悬崖身不见底,终年只能见到一阵白雾。这是不为银沙岛人知道的地方,属于莫家人独一无二的圣地。莫家人是全才,奇门遁甲五行之术自然不在话下。而这离尘崖就是因着代代加重的五行之术来保得的。离尘崖通下去,便是烟火冢。
满树满树摇曳的麒麟烟火果,是历代莫家人亲自种下的。在每一棵树的下面都由那位莫家人的姓和名,生辰,还有此生作为。是的,麒麟烟火树是每位莫家人种下的,却也是每一个莫家人的坟茔所在。现在的莫家人中,独独没有我和莫虞的麒麟烟火树。
没有我的是因为我还没有到15岁,而莫虞的,则是,他还没有到15岁,便离了银沙岛。
在莫家孩儿五周岁的时候,莫家人便从属于自己的那棵树上摘下麒麟烟火果,给自己的孩儿服下。自此,每月一颗。不间断。
我吃的是莫潇树上的果实,他也是。
在我五周岁那年他回银沙,也为了这麒麟烟火果。
他要喂给我麒麟烟火果。他也要亲手栽种下他的那一棵麒麟烟火树。
8岁那年,我开始吃他栽种的麒麟烟火果。
我不惧毒,他也自然。
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这样的反应。
“是蛊。”
有些不解地仰头,“蛊。”
他点头。“应该是七缠……下蛊七七四十九日发作,后每发作相隔七日……总共七,未拔,七窍流血而亡。”说得甚是平静,但心跳却有些快。
心里咯噔一下,我要离开他么?
“不能解?”
自他胸膛里似乎传来一声叹息,“苏雅,你怕么?”
我有些不明白。
“这蛊发作时极为痛苦。一比一甚。今日,你……”没有说下去,“这蛊是极好除去的,但却极为阴毒。需要在最后一发作的时候,由内力高的人导之,施之金石之术,方能拔出。”
“很危险。”
“不。以我和修容之力定然不难解。”
“那么……”
“很痛。苏雅……我知道你一向怕痛……但这……”
我摇头。“我可以的。”说得斩钉截铁,连自己都惊讶。
我不想离开,不想离开。

无话,万籁俱寂。
夜明珠被他盖住了,屋子黑了,有些迷蒙,也有些倦怠。
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们要记得回岛。”
第二日,睁开眼,神清气爽,已经没有了昨日的倦怠。
心里庆幸,还好,还好,只是偶尔发作而已。
就着准备好的水梳洗好。
水是热的,但莫轩痕去哪里了呢?
走到床边,从手间取下墨玉手镯里嵌着的细条,嵌在墙上的一个凹起的地方。原本平整的墙面出现了一扇门,眼前也出现了一个人。
对着他,“你看着这里。”
那人顿首,已是遵命了。
抽出细条,抬起步伐,毫不犹豫地走进那扇门。
门在他的身后,轻轻的关了,回复到原本的模样。
岗石砌成的暗道,每隔几步就嵌了一颗夜明珠,行走如常。
声音放得很轻,脚没有沾地,只是缓缓地飘着,称着白色的衣裳,或许,看见的人会以为是见到了不好的东西。
渐渐地听到了人声,低低的,却有些让人觉得严肃起来。
皱了皱眉,该是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到了那扇玄铁做的大门前,却不急着推开。从角落里拉出一根线,从随身带的锦囊里拿出随身带的银器,熟练的系在一起。附耳,听了。
“你去查没有?”仍旧平和,但是能够听出里面的严厉。是莫轩痕的声音。
“主人,请降罪。”是谢无遗的声音,海城天一楼的老板。
听到茶杯轻轻磕在桌面的声音,“罢了……你看着那明家的兄妹,看他们要做些什么。”
“是……”
又过了一会,莫轩痕的声音又响起了,“无遗,还有什么事?”
“主人。您也该知道,那明小姐去找过小姐。”
“恩。”暧昧不清的一个单音。
“您……”
“我知道。这七缠,却是四十九天才发作。”
“主人……您忘记了。当初您的父亲对您讲这药的时候,还说……”
“染汁和银针沙浪?”声音平平,却让莫苏雅觉得怪异。
“是的。染汁和银针沙浪可以将七缠的效力提前四十九天,也就是中毒后5个时辰后发作……”莫苏雅能够想象说这话时谢无遗的表情,定然是严肃的。
“苏雅……”似乎有点像叹息。“你的线划着我的茶杯了……”

苏雅有些讪讪,急忙收好银器,推开大门,果然看着莫轩痕坐在上面的位子上,手指上还提着一根线,而谢无遗似乎有些惊讶,却还是恭敬地站着。
扑腾到莫轩痕的怀里,看着那根丝线,咦了一声……
抱着莫轩痕,蹭,“下改进。你们继续……”看向谢无遗。
谢无遗弯腰行礼,“主子可好……沁心,主子是否喜欢?”
点点头,这才想起沁心原本姓谢的。
看着眼前这个有点发福的中年人,两人的脸的确是相似的。难怪初见天一楼老板有些眼熟。
“沁心这丫头年少不懂事,还请主子原谅则个。”言辞恳切,确是关心女儿的好父亲。
“沁心做的很好。谢伯伯不用担心她。”开口用的是谢伯伯,除了尊敬,也有赞许。
搂着莫苏雅的手的人紧了紧,似乎是称赞他做的好。
谢无遗又弯腰,“我家的沁心,多谢主子照顾了。”
莫苏雅笑,灿烂得很,“是沁心在照顾我啊。如果没有沁心,我可吃不上一顿好饭了。呵呵……沁心的厨艺真的很好。”
“小女自幼厨艺便有天赋,更兼这天一楼不乏名师大厨,便也有小成……承蒙主人不弃,能够侍奉主子您也是沁心的福气,也是我们谢家的福气。”
“呵呵……谢伯伯也别这么客气了。沁心啊,以后会经常回来看您的。我还当沁心是岛上的人呢,没想到是海城的人……”
“多谢主人,多谢主子!”
“哪里哪里……”回身看看莫轩痕,“爹爹,我饿了。”
莫轩痕点头,“无遗,你回去做事吧。”
说完,就抱着尚在和谢无遗打招呼的我走了。
谢无遗站在密室看着相偎离开的人,眼神却有些复杂。
先前莫轩痕未叫出名的时候,他是根本没有发现有人的。更加上他轻巧推开了玄铁大门,眨眼功夫就到了莫轩痕的怀里,这份内力和轻功实在很高明。
强了很多。
而他的笑容,仍旧和五年前初见时一样,没有改变,让人觉得亲切。
他的礼节很少是高位者拥有的。
莫轩痕是高位者,他也是极其文雅的,但更多的人却在忍不住接近他的时候发现他的高不可攀,发现他与人之间的距离。
莫苏雅对人亲切有礼,却对莫轩痕有了他独有的娇气。
这一对奇特出众的父子,都似乎在对方的眼里只看到自己,自己的眼里也只见到对方。
谢无遗虽然是商人,但还是有着很敏锐的心思。
他知道,两人之间,已经分不开了。
他见过莫轩痕在莫苏雅生病时的冰寒,那是毫不留情的冷寒。
那时的他,想起了修容的书信。
修容,总是他们与岛主高不可攀的存在之间的桥梁。

修容的信,自从十一年前,都提到了一个孩子。那人,有着肖似前岛主的容貌,也有着不可多得的根骨,还有着出类拔萃的才智。是莫家的孩子,是现任岛主的孩子。那人,叫莫苏雅。莫家的孩子总是在众人的期盼中出生,在众人的期盼中成长。他们都是悔恨的,悔恨自己当年的失误,使得现任岛主的成长变得很短暂,莫名,却也长大了。变成了高高在上的人。
这个孩子,是在众人的期盼中成长。从牙牙学语,到琴棋书画,再到骑射六艺。门门满意,样样皆通。莫轩痕宠他,所有人都宠他……他是莫轩痕的宝,是银沙的宝。
他慢慢长大,却在众人自以为严密的保护中受到了伤害,确是终生的伤害。
不知如何。
接到他再晕厥的消息,几个老朋友的书信间都有着忧愁。
终生茹素,这可如何是好?
本还有期许的,在得知事情来龙去脉的时候,多的更多的是心疼以及担忧。年少的少年,如何能只吃素?
突然想起了自己拥有无双厨艺的女儿,问了问夫人以及她的兄长,却都是赞成的。问她自己,她也是赞成的,即使,或许,会牺牲一生。
其实,也无谓了。
当夜,沁心便由自己趁着夜色送去了银沙岛。却是只是送到门口,就看到了两人,梅缱绻,温泉潋滟,两人脸上神情甜美,却是让人心神俱动,原来,如此。
再见修容,也是远远看着,对望,轻笑,明了。
后来,接到沁心的书信。
主人和主子都是极其爱护她的。虽然只是一个做饭之人,却是有着绝好的爱护的。
收到女儿第一封信的自己,看着摇曳的烛光,有些朦胧。再给夫人和她的兄长,也是一样的喜悦的。
心下一动,该给修容书信吧……
转身,看到那节被遗忘的丝线,拾起来,冰滑得很。
突然想起了那人身上的物事。
扶了扶眼角,似乎有大事要发生了吧……

叔公莫虞

本来明媚春光的午后,我和莫轩痕却坐在文家的小木屋里。
对面是文玉华和文飒景。
我们身后是静默的柳知微和青荷。
大家的脸上都有些静默,我又自然而然地坐在莫轩痕的怀里,口中是青荷认真泡的茶,不是银针沙浪,却是莫轩痕配制的茶。
特地配制的。
文玉华没有说话,静默着,那双仍旧明亮的眼睛看着我们,却是不动声色的。
我捏捏莫轩痕的手。
“您认识莫虞么?”淡淡的,却也是用的敬称。
文玉华看他,没有任何的回应。文飒景却有些不明白,看看我,我对他笑,让他安心。

我小心地从自己的脖子里拉出一块墨玉来,我的墨玉。
“飒景,你有这么一块玉的吧?”
文飒景看着我手上的那块玉,有些恍然,急忙从自己脖子里掏出那么的一块玉。文玉华动了动手,却是已经没有来得及阻止了。
只是瞥了一眼,便已经肯定了。
“上面是不是刻了一个虞字?”莫轩痕声音如常,脸上还有些笑意。
文飒景仔细地看了看那块玉,有些惊讶。
“娘亲……”转向了他的母亲。
文玉华点头,“景儿,你就只听着便是。”
眼睛重又落在莫轩痕脸上,仔细地看了看,再看看莫苏雅。
嘴上有一朵笑,温润如玉,“我第一见苏雅这孩子,就觉得该是了。他叫我们一直往南走,但是,走到海城了,还不是最南边么?那么,你们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呢?”话语中却也有些怨愤来了。
不该的啊,如此温和的女子,该不是这样的语气说话的。
怨恨?
心下不好,是我们来晚了的么?
不由自主地抬头看莫轩痕,他看着我,果然想到一去了。
莫虞,莫虞,你别有事。
“你们是谁呢?你们苏家和虞哥有关系的么?”
身后的柳知微轻轻开口,“你相信我们?”
她笑了,却是有些无可奈何,“你看,我一个妇道人家,还有景儿,你们找我们是图的什么?你们该是虞哥的血亲吧?虞哥说过,这墨玉是他家人的特有的东西。也叫我相信有一天携着墨玉上门的人。那么,应该是你们了吧……”
字字平凡,却也体现了她的睿智和聪慧。
“我叫莫轩痕。莫虞是我的二叔。”
平静地听着,“是么?那你找我们是做什么呢?”
“我们想要知道叔公的下落。”我开口。
“呵呵……”文玉华笑了,那笑容里分明有些凄惨。“虞哥……你在分别的时候让我来最南方,就是为了等待这些晚到的人么?”
“晚到?”果然么?
“景儿今天九岁了吧……可惜,我的景儿自从出生之后就没有见过他爹爹呢……”看着文飒景,脸上是慈爱的,也是歉疚的,“景儿啊,娘亲和你爹真的对不起你的……”
文飒景脸上流下泪来,晶莹剔透,“娘亲……”
她把文飒景抱在怀里,再转头看向我们。“虞哥,等了九年了啊……”
不明白。
她清清嗓子,开始讲起了那个关于莫虞的故事。
文家,江南之乡的一个。文家的子孙也是有许多都是位高权重之人。所幸,文家人无甚野心。自从当今的辉月国建立之后就存在的文家,世世代代跟随皇上陛下,却也懂得功高盖主种种道理。也因此,每一代文家人都会再35岁时回归卸职归乡。

文玉华的父亲――文章,是曾经的太傅,卸职归乡的途中遇上落魄的莫虞。
莫虞人机制聪慧,年少却也识体。文家只一独女,文章夫妻情,却也没有再娶。当时文玉华不过十岁,莫虞不过十三岁,文章却也有了招莫虞入赘之心。
莫虞再文家住下,见识才学日日增长,和文玉华的感情也同样增长。
再文玉华及笄那年,两人正式成婚,倒也是相亲相爱,让文章和爱妻高兴不已。
却不知甜蜜只持续了一载。
一载,莫虞十九,文玉华十六。
那年,曾经是文章的学生的当今圣上微服巡视江南的时候,顺理成章地到了文章家。
文家战战兢兢却也坦然地迎接了当今的圣上,却不知为自己迎来了一个家破人亡的契机,迎来了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莫虞才思敏捷,且相貌出众。在整个林州颇有声誉。
圣上来了,在文家久住不归,最后不得顾忌朝中大事离开。
文玉华陡然发现自己的丈夫似乎心神不灵,似乎很是不安。
她也不安。
在圣上离开的前夜,他召莫虞谈话。
她有些惴惴的,徇着应莫虞的计划修筑的暗道到了圣上暂时居住的屋子。
是文玉华第一偷听人家说话,却是偷听到让自己心惊胆战的结论。
那日,文玉华一人独自靠在暗道里,无声哭泣。
原来,那圣上却是看上莫虞的,话语中的独占欲强烈到文玉华能够清晰感受。她开始有些恨这个文家世代忠臣的君王了。他竟然用文家上下大小的命胁迫他,让他早日离开,到京都去,到他身边去。也听到了,原来边境的落尔国今日加强侵犯边境,他才离开的。
她回到屋子的时候,她发现莫虞已经回了他们的屋子。
她看着有着忧郁的莫虞,心如刀绞。
坐在床边,轻声呜咽。
莫虞拍着她的肩,“玉华,你听到了么?”
没有答话,她只能哭泣,在这个君主王权的国家,她无力。
“玉华,我……”
她只能抬头挡住她的唇,“虞哥……你走吧。不用管我们了……大哥是边关的大将,现在正值战乱,他是不会怎么样的……”
片刻的伤痛之后,她已经恢复了理智。
“玉华……”
摇摇头,要他不要说下去了,“虞哥……玉华能够嫁给你,是玉华一生的福气。虞哥,玉华和爹爹娘亲都不是希望你为了我们委屈你自己的。虞哥……你是一条龙啊,却被我们困在这个小小天地里,说到底,是我们太贪心了的……”
“玉华……我不会抛下你们。”
“不。虞哥,你该走。”
“玉华……”

第二日,当今陛下就离开了林州。
夫妻之间也有了默契,不再谈论这件事情,却是更加的如胶似漆。三个月后,文玉华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是很高兴的,却还是隐瞒着,只有自己和亲爱的夫君知道。
怕,怕被人利用,怕被人剥夺天伦的权力。
没有想到,他始终是动手了。
文家家族长男文剑峰――镇边大将军,勾结落尔国作乱。私通敌国,已经是满门抄斩。
那日,曾经满门豪华的文家便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消失在层层叠叠的历史中。
文玉华,怀着九个月的身孕,站在和自己夫婿的房里,放了一把惊天大火。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流下的是一片焦黑的残垣断壁以及一个焦炭的尸体。
后几日,被查出文剑峰之叛国只是敌人的诡计,文家,华一如既往。
文家没有改变,少的只是一个叫文玉华的曾经是京城第一才女的女子。
少的也只是一个叫莫虞的失去踪迹的男子。

第 23 章

这就是他们的故事。
简短的,却是刺痛的。有了权力,就可以为所欲为么?
明白这也是,莫虞思熟虑的计划,保住了自己的妻儿,自己却还是落入那人的掌心的么?
看看莫轩痕,却是一脸沉思。
“请问,我二叔可曾一段时间连服一种名叫沉生的药物么?”
文玉华看看他,似乎不明白。但还是仔细地开始回想,“虞哥在那件事之后就开始一直服用一种药丸。我问他,他却也没说。”
莫轩痕听到,却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当今圣上可是真心喜欢他的么?”
文玉华迟疑了半晌,终于点头。
“当今圣上九年一直在寻找天下名医。”柳知微在身后轻轻说着。“当今圣上姓丹名阅微,先皇长子,也是一直的太子。下面有几位兄弟姐妹,却是特别宠爱与自己同母所出的丹式微。”
“丹阅微现年32岁。”青荷补充。
莫轩痕明白地点头。
文玉华看着他,有些期待,“你能救他么?”
莫轩痕笑,“请二婶放心!今夜,我们就回家吧。”
“回家?”文飒景突然开口,有些不解。
点头,“是的。回家。回我们的莫家。”

“莫家?”
“你是莫家的人啊,莫飒景。”
飒景看着旁边的母亲点点头,也跟着点头。
银沙岛仍旧没有变,一如我们半月前出去的情形一样。
仍旧是银沙岛上墨辰宫,是莫家人的宫殿,离尘宫是属于岛主的宫殿而已。
莫家人的宫殿里住着很多的莫家人,相亲相爱,和乐融融。
又是盛大的欢迎仪式。
飒景至今还是有些不明白,到底这是什么地方。
在墨辰宫宫的清染殿,是莫虞自小居住的宫殿。清染殿也迎来了16年后的新的主人。
“二婶……”莫轩痕抱着我,坐在文玉华对面。
文玉华点头,“谢谢您……”
摇头,“找回二叔和您们是我们莫家人的天职,也是家父的遗愿。”转身,指着旁边的林师父和容姨,“二婶,这是容姨和林明修,倘若您有什么要知道,就问他们俩便是。”
看着旁边正坐着的大摇大摆地吃东西的黎爷爷,“这是飒景将来的师父。他会教授飒景医术……而其他各方面的师父,我会再派人过来……”
文玉华却是起身,弯腰,“真是,多谢莫公子了。”
莫轩痕也没有回避,只是笑着,“回到这里,便是您们的家了。”
文玉华看着已经熄灭的飒景房间的灯,“莫公子真是费心了。”
莫轩痕看看快要睡着的我,摸摸我的脸,“苏雅,想要睡觉了么?”
点点头,“好累。”
他再看文玉华,“二婶……那我们今日便告退了。明日,容姨会带您去熟悉熟悉岛上的情况。我和苏雅也会明天启程出门,但会在9日之内回来,也会把二叔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起身,告退。
身后跟着屋子的人,便要离开。
文玉华开口,“虞哥……”
没有回头,“二叔仍旧是二叔,请二婶放心。”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文玉华看着那些消失的人,却是有些安心。
身边的婢女上前。“夫人,要歇息了么?”
点头,自然地由着她们服侍。
躺在清染殿主殿的大床上,文玉华却是毫无睡意。
自己是要见到虞哥了么?
虞哥……
还记得第一见到提着食盒走在景儿身边的苏雅。那时的他,应该是哪家有钱人家的小孩吧。

但是怎么会和景儿走在一起呢?
食盒是他提着的,双手奉上。
却是看着有些眼熟的。
他散发的安心亲近的气质却让自己不知不觉地很是亲近。
他总是爱笑的。
在他在身边优雅男子的护送下走后,才听得景儿说起了缘由。景儿说他有一个优雅让人喜欢的爹,也有两个漂亮的丫鬟,也有一个优雅温文的侍从。他是一个幸福的孩子,却不骄纵,对景儿却是好的。
突然想起,虞哥。
原来,那孩子,和虞哥是相像的。
是虞哥所说的人么?
让我等待寻找的人么?可是,却是九年了啊。
那日,被景儿唤作青荷的美丽女子到了寒酸的屋子里,随行的马车里是大批的物品,可谓大礼了,却说是主人和主子送的。也还说主人和主子片刻之后到访。
青荷真的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却是有些冷然的,怎样的人才会有这样的侍从呢?
等了许久,却是没有等到她口中的主人和主子,也没有等到那日见过的苏雅和景儿口中的苏雅的爹。没有等到该来的人,却是等到了一阵突然传来的幽远笛声,也等到了名叫青荷的女子的突然色变。
她起身,对着我行礼,“文夫人……请容青荷告退……我家主人和主子定然择日拜访。还请夫人对于今日的爽约不要见怪。”
点头,应允了。
她匆匆走了。
留下一室的不安。
过了几个时辰,景儿有些坐立不安。
对着我说,“娘亲,我觉得,苏雅是出了事的。”
我只是看着他,“景儿,你是不是想要去看苏雅的?”
景儿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叹道,“景儿……去吧。”
“娘亲……”
“去吧。”
景儿点头,拉开门,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还有手中的食盒。
弯腰躬身,“主人派小人来给两位告罪……因着主子突然身体不适,没来赴约,还请见谅。”将手中的食盒方高,“也到晚上了……这是主人吩咐小人送来的膳食……”
真的是出事了么?
原来,景儿仍旧是那个优雅男子护送回来的。那时的苏雅,已经脱离了险情。
是中人暗算了么?
但是,苏雅,还是好好活着吧,苏雅,是一个好孩子。

不过一日,第二日的午后,便看到了那个传言中的主人。
眉眼不甚出众,比不上苏雅的,也是比不上虞哥的。相较而言,苏雅是更像虞哥的。很像。
苏雅的玉,和景儿脖子上的虞哥的玉一样。
他说,虞哥是他的二叔。
他说,他名莫轩痕。
他说,他带我们回家。
是啊,回家。
夜渡迷海,在海城看来根本不可渡过的天堑,就这么的过了。到了另一个世界。
清晨的光照在银色的沙上,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一个名。
看到了真心的笑脸,是迎接自己的。
一日的筵席,入眼的莫不是平和的真诚。
景儿在这里,也交到了许多伙伴。
是个好地方啊。看来,我和景儿都喜欢这个地方呢。
那对让人觉得甜腻的父子,却是在第二天就没了踪影。突然想起了他们是说过第二日就要离开的。景儿,分明是有些生气的,生气苏雅的不告而别。
傻孩子,苏雅这要去做的事情,是要赶时间的那。
在容的带领下,逛了这个岛。
漂亮得一塌糊涂的岛。是我和景儿的家,也是虞哥的家。
在对面的山中,满山的翠绿以及一大篇的艳红,却似乎无迹可循的。
“那是主人和主子的离尘宫。也是主人继任的时候修建的。”
离尘宫……这对父子啊,真的是离尘的了,亲近地亲近每一个人,却又亲近的只有彼此的。嘴角有笑,看着旁边同样有笑的容,相视,明白了啊。
突然想起了那个在脑海中盘亘的词语,银沙岛。
银沙岛,是这么一些平和真实的人么?
呵呵……
突然想起了幼时自己的族长兄文剑峰给自己说过的江湖轶事。
长兄最佩服最向往的地方,就是这银沙岛啊。
传闻银沙岛最最神秘,是武林中人憧憬却也不知道的一个存在。银沙岛的人武功高强却是极少在江湖上走动,却也决少有人见到银沙岛岛主的。
传闻银沙岛三绝,容貌,琴技,暗器。真的是神往啊。
银沙岛有一张暗帖,名唤墨樱帖,墨樱一出,天下俱服。却也从未见过的。
墨樱,却也暗藏了那个莫字的吧。
莫家人……

虞哥,你该是回来的吧。
从第一眼看到苏雅,第一眼看到莫轩痕,我就明白了,我的虞哥。
虞哥,我和景儿在银沙等你,等着莫轩痕和莫苏雅带你回来。
虞哥……
这的事情有些难办,出乎我的意料。
没想到那个人是如此的执着。
呵呵,是爱么?
明明不爱,你何必让他留在你身边呢?
爱,到底是什么呢?
莫苏雅坐在窗户旁边,手指轻轻挑着眼前散发琉璃光芒的琴。
都已经过了一月了吧。
这一个月,自己的毒便已经发过了那,还有三。
收到林师父和容姨的书信是在五天之前的事情。容姨和林师父已经启程来京城了。现在的情势,我们必然不能离开的。
莫轩痕日日都在忧心我的毒,不是怕解不了的,而是怕看着我的痛苦。
原来,这七缠本来就是莫家人做出来的。何必呢?
丹阅微啊,你何必这么对付我的呢?朝堂之事,我不懂,我也不刻意懂。不明白,你就这么刻意地想要引出七缠的主人呢?
是为了他的病么?
心里想笑,这七缠真的很痛呢。痛入肺腑,真的是折磨。起初的几,尚能被我的内力所压制,后来,这几,可真是痛啊……想叫,却在泪眼朦胧里看着纠结着眉头的莫轩痕,死死地握住身下的被子,不想叫出来啊。
怕他担心。
怕他伤心。
莫轩痕仍旧是一直待在我身边的,一直在我的视线里,事情却还是在进行中,我知道。我也知道,莫家的手下已经开始行动了。不是银沙岛的人,只是莫家的人,这做的事情,只是为了救出一个莫家人而已。
怀中的锦囊的麒麟烟火果制的丹药有许多,但还是要仔细收着,我不知道,这的事情会拖多久,毕竟是和现在的九五之尊斗啊,无论莫家多有实力,却还是得小心谨慎,一步一步地计划好。
我也在做我自己的事情。
我不喜欢丹阅微,莫轩痕也不喜欢。
我不喜欢他的强取豪夺,也不喜欢他的阴狠毒辣。
我想让他,付出代价。
我的计划很久远,却是很有效。如果运用得体,拉他下台也未尝不可,只是,苦了百姓。百姓,一直苦着的啊。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我和莫轩痕手下的人都在各自调动着,目标只有一个,希望能够早点得到自己想要的,也早点能够回岛。喜欢了岛上的安宁平静,很多东西,已经不能适应,或许是因为,我本身就不是一个很热爱生活的人。我热爱的只是那些我爱的人而已,我关心的人,如果她们不在我的身边,我的爱,还有什么意义呢?我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呢?
呵呵……
“苏雅。”门被推开了,是莫轩痕。

我看着他走向我,笑脸盈盈。
他坐到我的旁边,“今天还好么?”
我点头。“爹爹……”
最近喜欢叫他叫爹爹了,他也似乎习惯了。
“苏雅。我揭皇榜了。”
抬头看他,是不惊讶的。这时唯一的方法。
“你和青荷就待在这里。”
我放下手中的琴,“爹爹,我想和你一起去。”
他侧头认真地看着我,“苏雅,丹阅微行事沉,你待在这里我也放心。”
“可是,我会好好地保护自己的。”
他手不自觉地摸我的头发,“苏雅……倘若有异变,你也好早一些撤出。”
“你没有把握么?”有些惊惶地看着他。
他笑笑,风神玉秀。“苏雅,我会回来的。但是,找到他之后,我们定然得很快地撤回去的啊。本来,我也不打算带你的……”
我搂着他的脖子,“爹爹……苏雅和青荷回海城等你吧。”我异常乖巧。
他看看我,亲亲我的额头,“苏雅。你要小心。你身上的毒……”
我摇头,“不要紧。昨日才发过一。从这里到海城要七日的时间,爹爹,你只能在七日之内把叔公带回去哦。”
莫轩痕笑,“我答应你。”
第二日清晨,我就带着青荷和沁心上了回海城的马车。
上马车之前,我回头,看着正站在门口等着我的莫轩痕,不是不伤心的。
轻轻一笑,便也踏上了马车,不再回头。

丹阅微

莫虞的身体,始终没有好转。
莫虞是在一天一天衰落下去了,透过苍白的皮肤却是能够看青色的血管,让人怜惜的脆弱。八年了啊,莫虞,你是怎么了呢?
从马上坠下,便是一直的昏迷不醒。
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个接了皇榜的人。低眉顺眼,气质纯净,却是不能忽视的,再仔细看看,似乎第一眼的那种感觉又不再存在了一般。抬头,只是一个眉眼普通的年轻人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
他出列,行礼,“小人姓苏,名一。”
苏一,简单的名字。“苏一……你学了几年的医了?”

他不看我,就看着地面的岗石,“小人也学了十年有余了。”
“十年?呵呵……苏一是何方人士?”
他仍旧低头,“在下苏州云竹人士。”
云竹。“苏一么?那你去看看吧。”
他从袖中拿出一根金线,旁边的小福子接过了那金线,递到我的手上。
我起身,走进帘幕里,层层帘幕里,只能看到外面那个人坐着的端正的影子。我有些好笑,说了一声,外面的气氛顿时安静了许多。
也不过一刹那的时间,我的手指却在这一刹那的时间在莫虞身上流连,冰肌玉骨。可是那双黑得让我眩目的眼,却始终地不肯看我一眼呢……呵呵……手移到了他的脖子上,想要施力,却还是没有……你知道么?你这么躺着,有时候真的想要杀了你啊。
“这病……”帘幕外的人的声音有些迟疑。
看过去,他已经站起来了,似乎有些为难。
“苏一不妨直说。”我的声音仍旧大度。
“陛下……这人,是好好的啊……”
我轻笑一声,看看系在自己手上的金线。手指微挑,线就解开了,小心翼翼地缠在莫虞的手腕上。
“苏一,你再看看。”
金线有些些微的摇晃,却又在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苏一,如何?”
他低着头,但我似乎已经看见了他的紧蹙的眉头。是啊,每一个人都这样蹙着眉头,然后再跪下大声说着饶命……
苏一,苏一,你会怎么做呢?
“启禀陛下……敢问病人生病多久了?”
多久了?莫虞……你躺在这里多久了呢?
“9年。9年前,他从外面回来,就开始昏迷不醒了。”
“那敢问,这9年,有没有吃过什么药呢?”
轻轻笑了,“呵呵……他这个样子,怎么会给他吃药呢?也不过就用着人参给他吊着命罢了……苏一可有所获?”
很平静地问。9年的时间,我已经不会再怎样体现自己的暴怒了。
他似乎有些犹疑,“这……”
“苏一有话不妨直说。朕赐你无罪!”
知道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很聪明的孩子啊……
他似乎定下了心,“不知陛下可曾听说过凝露丹?”
挑眉,“哦?”凝露丹,你知道什么呢?
“相传凝露丹是缥缈峰的镇峰之宝。凝露丹,可解百毒。”
“呵呵……你说他是中毒了?”

他点点头,“看脉象是如此。只是,这9年,不知病人有没有好好的活动。”
“这个是自然。”看着他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苏一,可知怎么得到凝露丹?”
他摇头,“小人不才,只是从医书上看到而已。”
“呵呵……是么?看苏一的样子,也是行走过江湖的吧?”
“小人从师方满,江湖没有看过的。”
“是么?苏一,你知道江湖上最有名的人是谁么?”
“回陛下的话,小人不知。”
“翩跹公子苏莫啊……说起来,他还和你同姓呢。”
“翩跹公子苏莫?”语调里有着浓浓的不解和迷惑。
我抬头,透过眼前的窗户看向辽远。已经过了这么久,七缠,该发作了的吧。那人也真是狠心得紧,难道就这样任着自己心爱的孩子就这样遭受折磨,甚至面对死亡?苏莫,你比本座想得要更加无情啊……还待在那个海城里,就这么闭不出门谁也不见么?
呵呵……苏莫……我就不相信,你不会给我把凝露丹找回来。
看着眼前低头的人,不解世事。是第一出山么?遇见有趣的事情了么?
必是高人之徒吧,留在皇宫也好。
是夜,却是漆黑一片,没有皎洁的月光。
站在自己的寝宫,丹阅微难得的有些烦躁。自己平静无波的心什么时候会这么烦躁了呢?除了那人倒在自己面前。
9年……9年,自己想要什么呢?
旁边的太监总管看着宫里的沙漏,再看看似乎阴沉的君王。
“陛下……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丹阅微回头,看着小福子正看着自己,眼里是明显地担忧。
“罢了……你下去吧。”
小福子福身,退了下去。
旁边的宫女自然地开始给他更衣了。
转身,看到外面黑色的天气,到底是怎样了呢?
外面的脚步声有些惊惶,睁眼,明黄的帐子在自己的头顶。
“林统领?”
“公公,陛下可歇着了?”林封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是有些焦急。
“皇上才歇着不久。今个儿的奏折可多了。”
“这……”有些迟疑。
起身,“林封,进来吧。”
“林封,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林封是宫廷的侍卫总管,一向懂事,今日不惜吵我,定然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陛下……”他顿了顿。“清风殿有异动,属下已经派人看着了……”
挑眉,清风殿?莫虞。
起身,迈出了步,“林封,你派了多少人过去?”莫虞身边有我安排的影卫。真的有异动的话,那么,影卫不可能不回报,除非……
我不想想。
莫虞……是谁呢?
眼前突然飘过了一张脸,低眉顺眼。
“原来,是你。”
眼前有许多行礼的人。没有看上一眼,心里只有我的莫虞,心心念念的莫虞。
果然是把清风殿围得水泄不通。清风殿里漆黑一片,不能动,不可以动。莫虞在里面。
“苏一,你为什么要带莫虞走呢?”是有着疑惑的。
没有回答。
我知道我的脸色定然很糟糕,我看着旁边的林封,“林封,把门给朕打开。”
林封有些犹疑,却还是领命了。
很容易门就被打开了。
里面漆黑一片。
没有人动。
迈步,跟着眼前的灯,走到了前面。
看着旁边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人,我毫不犹豫地踏进那里。
灯光所及之,横七竖八地躺着人,有清风殿侍奉的宫女和太监,也有一直在暗的影卫。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空气,无色无味。
莫虞。

第 27 章

病痛的折磨让我很是难受,却更难受的是,他不在我的身边。
有些恍惚,是了,他在京城。
我想大叫,却痛得连视线都是模糊的,更何况叫出声来呢?没有谁会料到,七缠竟然提前一天发作了。为什么呢?
“主子……主人启程回来了。”沁心的声音很是欢畅。
他回来了么?
想起他,觉得自己身上的痛楚都少了很多。
真的很痛啊。

门被大力地撞开了,想必是她见我没有回话,是有些不正常的吧。
模糊的视线里是几个人影,她们定然很是担心的吧,我轻扯嘴角,却是痛得失去了意识。
睁开眼,全身仍旧是酸痛的,却是比上更甚了。
“容姨,主子醒了。”沁心的声音仍旧是叽叽喳喳的,但能够听出那声音里的激动。
我转头,果然看到沁心正不眨眼地看着我,容姨和林师父站在床边正看着我,背光,看不清她们的表情,但我知道,定然是极心疼的。
我自然地露出一个微笑,“容姨,师父……雅儿想你们了。”
林师父抱着我,容姨在我的背后垫了一个垫子,也好,这么不会那么累。
安顿好自己,看着仍旧站着的她们,“坐着说吧,雅儿仰头累……”
分明看到容姨看了林师父一眼,两人才又坐下。沁心看着我醒了,也看着我们三个似乎有话要说,也就说着要去做饭了。
青荷坐在一边,冰冷的脸上担忧之情明显至极。
轻咳一声,“容姨,七缠是变利害了吧。”
我知道,本是莫家人做出来的东西,准确性定然很高,但这的七缠,显然已经超出了她们的预料,也超出了我的预料。
容姨脸上重新有笑容,是在安慰眼前的苍白的孩子。“雅儿放心,这世上还没有主人解不了的毒,也没有主人解不了的蛊。这七缠,也确实很蹊跷。”
说罢,眼睛转向旁边的林师父,林明修也是笑了,有着平日的潇洒在。“雅儿可害怕?雅儿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么?当初,还一个跑去无月山么?可让师父好找。”
我讪笑,当初的事情,说起来也就丢人,是我贪吃那山中的果子,以致于迷路了,倒是在岛上还引起了一阵轰动。无月山,银沙岛上的神秘山,自古便也无人去闯过。倒是,才5岁的我倒误打误撞到了那个地方,也顺利地出来了。只是苦了一直在外面找的人。林师父和容姨1天1夜没有休息,翻遍了整个银沙岛。还传,倘若还没有找到,便要找我那个一直在外的父亲回来了……后来,我从无月山中走出了,恰巧遇到了在无月山外停留的林师父……
“师父……”
林师父笑,“呵呵,雅儿真的是勇敢的孩子啊。无月山啊,主人当初也没有去过的。”
我再笑,“师父。这个七缠……”
林师父摆手,“雅儿。这件事,我已经派人马上通知了主人。想必主人自有定论,我们对于这七缠却也不甚了解,不能说。”
我点头,算是认了。
“爹爹几日会回来?”
林师父脸上的笑意更甚,“以前雅儿不是一直不叫主人父亲的么?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乖了?”
“师父,雅儿懂事了啊。”
林师父还要再开口,却听到沁心的声音。
“主子,吃点东西罢。”
林师父看看端着东西的沁心,再看看似乎有些衰弱的我,点头,“也好,雅儿,你该吃点东西了的,免得你爹回来发现你瘦了,我和你容姨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我看看已经摆在面前的色香俱全的菜肴,还真的是想念啊。
自己拿着筷子,慢慢吃着,不意外地看见容姨林师父和青荷走了出去。掩上了门,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我和沁心。
沁心认真地看着我,看着我一筷子一筷子的吃下东西,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晃眼。
“主子,你就多吃些。”

果然忍不住说话了。
我慢慢咽下嘴中的那夹菜,漫不经心地问,“明家兄妹呢?”
“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主子回来的前几日。当时他们还要给主人告别,却被柳公子挡了出去,就只留下了一封书信。”
“武林大会是什么时候?”
“下月十五。明家山庄。”
“今天初七,爹爹定然是在七日之内赶回来。去毒,一日,然后修养十日。咱们也得去看看才是。”
“主子?”沁心有些惊讶。
我抬头看她,笑,“那封信定然是让父亲去那武林大会的。我也想去看看呢,明家这对我下手,也不怕得罪爹爹?”
沁心的眼里更多的惊讶,“主子……”
“我就是说,明若纤该对着我下手,就该是想差了。”
“想差了?”
“她以为她除了主子就可以成苏家的夫人,她真的是那个天下第一才女?”淡淡的声音里有着不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青荷的表情却是仍旧冷淡。青荷自小护我极,这,定然是真的生气了。
“青荷。这那皇帝想得真的好。我一直觉着他已经知道了莫虞是莫家人了。今日仔细想想,倒也是真的了。只是不知道,他需要这不好掌控的苏莫做什么。”
丹阅微,也亏得你才能坐稳那九五之尊的位子。
似乎期盼了很久,但是,在一睁眼就看到身边的人的时候,我还是多了许多的安心。
温和地笑容,看着我起身,梳洗,再把桌子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推到我的面前,“雅儿……”
我看他,笑,灿烂至极。
仍旧跑到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爹爹……你回来了。”
他摸摸我的头发,点点头,“雅儿辛苦了……”声音里能够听出他的心疼。
“爹爹……我们今夜回家吧。”
家,让我栖息的地方。
他点头,“好。”
银沙岛的月似乎终年都是满月。夜晚的银沙岛被朦胧的月光蒙了一层纱,美丽得让人神往,如同我身边的这个人。
月白色的衣衫,纹复杂,站在旁边,如天神般降临。
银沙岛的港口到了眼前,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许多的人影。
他抱起我,“雅儿。我们回家了呢……”
身后传来脚步声,林师父的声音响起,“岛主,主子,二爷醒了。”
我下意识地看他的神色。却看他正专心地看我,嘴角轻笑,“雅儿……你的鱼鱼醒了。”有些戏谑的语气。

我垂睫,前几日给他医治的是我,我突然想起了一个称谓,莫虞,不就是鱼鱼么?当时大声地叫了几声,而身边的人也恰好都在,所以呢……
“景飒肯定是很想他了。呵呵……”
“他们父子从来没有见过面,说是幻想更多的吧。”
我扬眉看抱着我的他,“爹爹……当年,我出生之后你就走了,后来,5年之后,见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他眼睛转向前方,邃如海,看不透也摸不着。
“雅儿就是雅儿啊……”
我心口却有些疼,原来是刚才的瞬间,自己没有呼吸。嘴角突然有笑,原来是这个原因啊。原来,我喜欢他么?同性,还是父子……
“爹爹……我十岁之后不是也该出门历练的么?”
他看我,笑容邪佞,可惜却看不见面具下那张端庄倾国倾城的容颜,“雅儿不是现在就是在游历了么?我陪着你啊……”
心下看着这个笑容却不知怎么地紧了紧,其实,一直觉得,他似乎,从来没有被人看清过,即使,亲密如我。
垂头,有些迷惑。
他给我的印象是一直变幻着的。
是冷漠的,如同出生时见到的那满目的寒雪;温和的,如同他白色衣裳带来的温和有礼;是华丽的,如同他面具下的面容,笑容,甚至是他那华丽的重重白色相叠加的衣裳;是疏远的,淡淡的笑,亲切却不接近;是禁欲的,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冷眼看着投怀送抱的女子;是放荡的,在离尘宫里养着无数的美人;是邪佞的,让人不可忽视,强烈的存在感;是普通的,在人海中根本寻不到……
矛盾的个体,却是神秘得紧。
2出头便是让人不可逼视,如此的成就……那么,我的母亲,是谁?
我抬头,身边的人已经在准备停船靠岸,我看着傲视天下的他,心下的疑问很。
没有挣扎,问出口了,“爹爹……我的娘亲呢?”
一问出口,我能够感受到身边的师傅和容姨的震动,还有青荷的心疼,以及,沁心的好奇。
是啊,这银沙岛的女主人呢?
他低头看我,伸出手指细细描摹我的轮廓,笑,“雅儿……你想要娘亲么?”那注视里,分明没有怀念的情思。
是被用过就放弃的女人么?
我亦笑,船身即使已经和岸接轨,但是感受不到一丝的震动,“雅儿只要爹爹……”
一句话,说得暧昧,却也理所当然。
是啊,我只要你一个人就好了。
他俯身,亲了我的额头,是我长大之后就再也没有过的事情。
声音柔柔地响起,“雅儿,是爹爹一个人的。”却是很坚定的。
点头,“是啊。雅儿是爹爹的。”
“恭迎岛主,主子回岛!”
声音统一划齐,却是真心的诚服。
不用回头,也知道船上的人也在行礼。

手掌贴颈,头微垂。
抱我下船,看着岸上行礼的众人。
“免礼。”
显眼地看到站在前面的景飒和文玉华。脸上是期盼的,脸色也比以前好了很多。景飒特别明显,明显有了一点的长高。
身后的人抬着刚刚清醒过却又沉入睡眠的人。
他的嗓子显得有些低沉,眼睛若有若无地扫过景飒和文玉华。
“送二爷回清染殿。”
离尘宫很安静。
梅还开着,特别是我窗外的那片墨梅。墨梅啊,从一株变成现在的一院子的华。是什么时候的一点一滴变成现在的华似锦呢?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感情变成了现在的不可收拾。
是要坚持下去么?
以前没有遇到过,那么,遇到了,就要好好地珍惜和抓住吧……
想到这里,突然就觉得释怀了,本来就不是一个在乎世俗的人,何必这样束手束脚呢?自己啊,就是要为了幸福而活。
胸口很疼,尖锐的痛法。嘴角带笑,刚刚下定决心,现在就发病了?
身子无力地滑了下去,手中的那杯茶,摔在地上,粉碎……
莫轩痕进来的时候救看见自己的宝贝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苍白的小脸,脸上竟然还有一丝笑容。看着跪下的一大列人,手紧了紧,但是还是没有下手。雅儿不喜欢这样的,雅儿喜欢和他们待在一起,雅儿醒了,他会不高兴的……
抱着瘦弱的孩子,只是轻轻地看了一下跪着的人。
“起来吧……准备闭关。”
容涟水和林明修“是,岛主。”
退了出去。
偌大的屋子,四面嵌着的夜明珠让这个夜晚变得明亮如昼。
怀中的孩子有轻浅的呼吸,却是苍白得很,似乎是一尊瓷娃娃,惹人怜爱。
俯下头,嘴唇落在了他的额头。

老爹 1

今天的雪很大,整个银沙一片雪色朦胧。
银沙是一个很安静的地方,但今天的银沙却有些吵闹,很是吵闹。
雪轻轻落下,从回廊里伸出手,那冰凉的一片就慢悠悠地到了自己手上,六瓣的晶体,却是转眼间变成了一滴水,瞬间无痕。
不由地看向灯火通明的院子,那是一个小院子,却是人来人往,间歇传来许多的声音,女人尖利的哭喊划过了夜空。

皱了皱眉。
一个男人从那院子里走来,青色的衣裳,闲庭漫步。
“轩痕,你不着急?”
那人从阴暗走来,灯光下显出了一张脸,明明灭灭中,是面无表情,少年的模样。
“明修,几个时辰了?”
林明修站在他身后,望向那个依旧热闹的院子。
轻轻皱了皱眉,“已经五个时辰了。”
少年轻笑,“明修,今天的雪真好。”
林明修看了看雪,眼底光华流转,笑,“主人,他毕竟还是您的孩子啊。”
少年点点头,“是啊,是我的孩子,也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主人……孩子是无辜的……您看在当年她为你也做了许多事情的份上,放过孩子吧……”
少年依旧看着前方,手往前伸,手上是化成水滴的雪,一滴一滴,像极了那人的眼泪。
“我以前还没有料到,竟然是她把二叔伤了。明修,你该知道,父亲多么想要找到二叔,多么内疚,没有想到竟然是她把二叔弄出了岛。”
明修右手微动,抚了抚左手,“主人,您看在那孩子是莫家的血脉,放过他吧……”
少年终于回头,林明修看到那目光,却是半跪下来。
少年脸上却是难得出现了笑容。
“明修,你们三个自小一起长大,我明白你定然舍不得她。”顿了顿,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雪。
“明修,我会放过孩子,毕竟,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明修看着那个消失在黑暗里的背影,右手轻轻抚了抚左手。
“红叶……”
手上是一片红叶,红似火。
林明修看着满天的雪,突然想起了三个人的初识。
林明修,水容,叶红三人年纪相仿,也是莫家三大家臣的孩子。十年前,才不过18岁的林明修遇到了水容和叶红。三人是此代莫家少主的左膀右臂。
林明修是林家的老幺,睿智聪敏,自小得家里宠爱,上一代莫家主人亦十分赞赏,是以在莫轩痕出世之时,便亲手任了林明修为莫家下一任羽。
水容温柔内敛,是水家的长女,成为了莫家下一任衣。
而叶红活泼开朗,是叶家的三女儿,成为了莫家的下一任侍。
三人打小就认识,也说得上是青梅竹马。
伴随着主人一天一天长大,却发生了一些让林明修根本没有想到的事情。
主人早熟,机敏聪慧,过目不忘,也是武学奇才,不到八岁就把莫家的功夫学了个十成十,实在极受岛主宠爱,当然,这是后话。
万不料,主人五岁那年,主人随着莫二爷外出海城,受袭。

莫二爷不过比主人虚长几岁,为了保护主人,身受重伤,被人掠了去。而主人由红叶保护回了岛。
至此,莫二爷再也没有了消息。
主人也有了许多的改变,日日更是勤奋习练。
主人也会在每年的夏日前往海城,住上一段时间。
红叶有了孩子,主人的。
手下人也查出,原来,主人五岁遇劫,实在是红叶家的安排,叶家,想要造反么?
十岁的主人杀光了叶家的人,独独留下了红叶,独独留下了那个孩子。
红叶挣扎了六个时辰,那个孩子终是来到了世上。
闭着眼,皱皱的一团。
哭声极亮,是一个健康的男孩子啊。
水容很开心,急忙对站在窗口的少年说道,“恭喜主子,是少主子那。”
这是莫轩痕的孩子,没有意外的话,这会是莫家的少主子。
“是一个漂亮孩子啊。”
其实,看不出到底怎样的容貌,毕竟孩子方才出生而已。
但是,以莫轩痕的容貌和叶红叶的样子,这个孩子怎么会有差的容颜呢?
林明修不由伸出手,探了探那孩子的根骨,骨骼匀称,是一个习武的好架子。
“是一个好孩子呢。”
莫轩痕回头,脸上没有表情的少年,穿着白色的衣裳,却是一种冰凉的凉意,如月光,如水似华。
莫轩痕抱过那孩子,却不看那血泊中殷殷期盼的女子一眼。
孩子靠在他的怀里,似乎本能的汲取温度,轻颤颤的,莫轩痕看到孩子微微地张了张眼睛,却不知他到底能看到什么,转而又闭上了。
低低的喘息声。
风吹来,莫轩痕微微地侧了侧身,不要凉着孩子。
孩子很皱,只是一个小小的婴孩。
黑色的眼睛看着他,以后我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呢?
莫轩痕转头,看到了亭台楼阁间那白雪皑皑。
我的孩子。
莫家的孩子。
“苏雅,莫苏雅。”
却不曾看一眼,那血泊中渐渐闭上眼的女子,嘴角笑意浅浅,似乎已然满足。
莫家的孩子十岁便要出门历练。

莫轩痕见到自己孩子的第二天便出了门,没有回过一头。
莫轩痕走了很多地方,一直寻找,一直派人寻找,却也没有找到那早就不见了的人。
第十年.
莫轩痕也15岁了,也该回去,也该回去种下自己的那一棵麒麟烟火果树。
莫轩痕到银沙岛的时候,又是一个下雪天。莫轩痕突然想起了那一个孩子,靠在自己怀里的那一个孩子,软软的,皱皱的孩子。
似乎五年前他出生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下雪的天气,六瓣雪,落在手上,很快地化作了水。
突然想起水容说的少主子的五岁生辰。
五岁了。
他已经五岁了。
没有犹豫,去了雅阁,孩子的名字叫莫苏雅,住的地方,叫雅阁。
一路上的跪拜行礼无数,莫轩痕径自朝向雅阁而去。
雅阁里的院子里,艳红的梅竞相开放,在那白色的雪中,冷香绽放。风肆意地吹,吹起了片片的雪,也吹过了冷香扑鼻。
推开大门的时候,正看到水容给那孩子穿衣。
白色的衣裳,小小的人裹在其中。
黑色的长发,黑色的眼睛,实在十分鲜明的五官,很精致的孩子。
那孩子用手揉着眼,似乎才醒了过来,朦朦胧胧的,如同蒙着轻纱一般。
很漂亮的一双眼睛。
和自己的不一样,轻挑的眼角。
外面的风肆虐,里面很温暖,自己冷冷的心也温暖了起来。
孩子坐在那里,定定看着自己。
眸中神情变幻交错,藏在面具下的嘴角不由地轻轻扯了扯,很聪明的孩子。
把手放在他的额头。
我的手有些凉意,他的额头极暖,很是温暖。
他的眼睛定在我的脸上,眼中有些不解,也有许多的狡黠。
“苏雅……”我第一叫他,苏雅,莫苏雅,我的孩子。
他抬手,握住我的手。
温暖的手,或许才从被窝里探出来,很温暖。他的手很小,却是想要把我的手包在他的手里,想要温暖我么?他的手太小,却是握住了我的指尖。没有人会察觉到我的冷意,没有人会想要用自己的温度来温暖我。
冰冷的指尖挨着人体的温度,他的手心干燥。
他轻轻地问我,“你是谁?”
语气平淡,没有高高在上的温度。这是银沙岛宠着的孩子,仍旧这样平和安静,让人的心也安宁起来,似乎听得到外面雪飞舞的声音,也能听得到梅绽放的声音。

这样的安宁。
交握的手,他身上的温度似乎都传给了我。
我的手慢慢的温暖起来,而他的手,慢慢的冰冷下去。
我把他的手包在我的手里,催动已经如同呼吸一般顺畅的内息。我的身体慢慢暖了起来,他的手也温暖了起来。
“苏雅,我是莫轩痕。”拖长的语调,我知道自己现在很温暖。
他眼中还是很多的不明白。偏头看了看水容,我仍旧看着他,认真地看着他。嘴角拉起了笑容,自己很久没有的很灿烂的笑容。
“苏雅,你不记得我了?”
他脸上的困惑更多,似乎根本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这样说?也许屋子里太温暖,也许是因为他的手太温暖,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神很温暖。
“你刚出世的时候。”我知道,他肯定在想,我们俩什么时候见过面。
不意外,他撇了撇嘴,似乎十分不屑,又有许多的莫名其妙,“你……”却没有继续下去,但我想,他会想,哪家的孩子记得自己出生的时候的事情呢?
很开心很开心,很生动的表情,却有一双异常安宁的眼,和一颗安静平淡的心。
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肩头。
“我是莫轩痕,也是你爹……苏雅……苏雅……”绵长如叹息。
他似乎僵硬着,似乎在犹豫。
最后还是放松了身体,手轻轻拢着我的脖子。
全然的信赖……
今天,天气很好,很温暖,不是么?
在他肩头的我,笑了。
丝竹悦耳,觥筹交错。
我抱着他,坐在上方。
这是属于银沙岛主的位子。
底下的人也开怀畅饮,似乎是在高兴。
今天是我的生辰,也是他的生辰。
很奇妙,我们却是拥有同一天的生辰。
我一直抱着他,仔细地给他整理头发和衣服,很是小心翼翼。
他一直都安静地让我帮他整理,偶尔目光的错时,让我看到他的迷惑和不解。
我总是笑笑,其实,我也不明白。
我曾专门把他的师傅找来问话。
无一不是夸奖,似乎是打心眼里地喜欢他,喜欢这个孩子。
五岁而已,却是十分懂事,琴棋书画,文治武功,都十分用心认真,比当年的我更是勤奋认真。

抱着他出现在筵席上。
很多人都惊讶地看他。
看来,他果然是极少露面的。
白色的狐裘,小小的身子裹在里面。我曾经帮他洗澡,一身的骨头,实在太瘦。他靠在我的怀里,缩着自己,似乎不怎样习惯这些目光。
我许久没有回银沙岛了。
今日的银沙岛所以也异常热闹。
习惯性的敬了三杯酒,我就低头看怀中的孩子。
他的手很小,很小,但手指很长,弹起琴来定然是十分漂亮的手。突然想起岛上的那两方绝世名琴,一方琉璃,一方流h。流h是我的琴,那么,琉璃就给这孩子便是。
他似乎很是无聊,低头摆弄手上的白玉筷子。
没有动筷。
似乎在等着这三杯酒过去。
嘴角自然地有了笑容,这孩子,实在太乖。
从他手上拿过白玉筷,他似乎被惊到,抬头,黑色的眼中有许多的不明白,手仍旧维持着把玩筷子的姿势。
听水容说,他两岁的时候便自己吃饭。
可惜,可惜……错过了……
“我喂你,苏雅。”
不等他回答,他定然不会拒绝。
菌类。
很鲜,听水容说,他极喜欢这些植物。
他乖乖张口,眼睛仍旧定在我的脸上,定在我的眼中,似乎想要看出我想要做什么。
嘴角扯起来,这一阵子的笑容甚至比前十五年的笑容更加多了起来。很好。
一筷接一筷,他乖乖张口,在旁边看他咽了下去,重新加上一口。
他吃饭极慢,慢条斯理,细嚼慢咽,很好的习惯。
一口接一口,却看到他渐渐皱着的眉头。
眼前的盘子有些已经空了,而自己却是什么也没吃,那么他吃了这么多?
也难怪要皱眉了。
暗暗下决心,最后一口吧。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但还是乖乖张口,还给了我一个笑容。
很舒心的一个笑容。
很温暖,很安宁。

刹那间,我似乎觉得,这世上只剩下我与他。
那夜他很快就睡去。小心地把他揽在怀里,怕他着凉,怕他害怕,怕他孤单。
父亲从未这样对我。
记忆中的父亲总是冷漠严肃的,即使对母亲也没有很温和的样子。却是在母亲病去不久,父亲便离开了。
那时的父亲十分清醒,握着我的手,轻轻地握着,很温暖。
父亲从来没有抱过我,也从来没有亲近过我那是唯一一,也是最后一。
父亲也就去了。
我不曾料到,我生命里会有这样的一个人。
会用自己的手来温暖我的冰冷的手,会十分的纵容自己,是的,纵容。这孩子总是纵容我的,似乎我想要做什么,他都可以愿意。
但这样的孩子却让人觉得安宁。
那双眼睛里没有太多的东西,只有温和的平静。没有欲望,没有野心,甚至连孩子该有的调皮也没有。偶尔划过安宁的只有困惑高兴以及好奇这些情丝而已。
他总是带着浅浅的笑容,不动声色地关心着身边的人。
我知道他会偷偷换掉明修的酒,他会让人给水容的房间加许多的温暖。
他总是关心着人。
他会给在自己师傅家人生辰的时候放假,他会认真对待一切的东西,他会认真对待每一个人,他会让每一个人都开心。
但他会在一个发呆的时候露出寂寞的神色,露出悲伤地神情,似乎这世上独独剩下了他一个人。很心疼,很心疼。
这样的孩子。
躺在我的怀里。
是的孩子,他叫苏雅,莫苏雅。

番外~少儿不宜

番外:
在满山的山上,一座宫殿就这么出现在人的眼前,明显却不突兀。仿佛它就该在那片和翠林之中。
催动内力,希望能够尽快到那宫殿里。
看着眼前瞬息万变的翠林和。不禁苦笑,在那阴影之下的俊俏脸庞显得十分地趣味十足。
还真是有意思啊。
站立了一会,终于下了第一步……
回头,看着那片刚才如同怪物的草树木现在已经变成了平常的模样,心里有些违和感,却还是一时半刻没有想到。甩甩头,破了这个阵已经很厉害了,何必想那么多呢?
继续往前走。

接二连三的关卡。
心中那股违和感却是越来越强烈了,但却是找不到头绪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那午后的阳光被皎洁的月光代替的时候,他还是终于到了那座宫殿里。
层层的宫门,轻而易举地推开。没有听到一个多余的声音,心里有些毛骨悚然。
看到了,大片大片的梅,大片大片的八重樱……还有那雾气蒸腾的温泉池,是到了么?到了那个可以救命的地方了么?
毫不犹豫地踏上那石桥。
推开门,又是很大的宫殿,找不到方向。
一直朝着最走。
走到中途,停了下来,剑气让他停住了脚步。推开旁边的小门,看着那院子。
满院的八重樱,粉色的色泽,在剑气之下层层落下。那落樱之间,粉妆玉琢的少年,手上的剑月华凝碧,光波流转……
心下不禁赞叹。
果然,那人果然看向刻意隐在暗的自己。
眼睛明亮如宝石,熠熠生辉。扫了他一眼,只是淡淡地说,“你找的人不在这里。”
一股剑气逼来,退了一步,那门也合上了。
“你知道我找什么人。”
继续往前,走到拐角,却还是顿住了脚步。
是一种天生的气势让他止步。
推开门,黑衣的少年在水池中央的梅桩上静坐,池中的荷是绽放的,香气四溢,清香扑鼻。
少年的脸同样的出色至极,不会怀疑,定然是笑傲江湖。如果说刚才的白衣少年是风的话,那么眼前的少年就是水……
“他不在这里。请便……”
一股劲气逼来,退出,门关上了。
大片大片的墨梅绽放,混杂着绚烂的樱。
是了,这梅,名唤墨梅;这樱,名唤雪樱。
该是了。
往走去,却是没有任何阻拦的。
站在门口,却被里面的情形给顿住了脚。
细细碎碎却是愉悦的呻吟。
夜明珠照耀如昼的屋子里,宽大的床上,两个绞缠的人影。
薄被遮住下身,一人埋首于另一人的喉间,轻轻啃着;那人直着脖颈,少年的线条紧绷着,被如墨长发称着的洁白如玉的背在夜明珠的光下有着莫名的诱惑。
两人的身体抽动着,让人一目了然地知道两人正在做的事。

过了许久,两人似乎平静下来。少年靠在那人的怀里,背对着自己。那人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的自己。
轻微的角度,倾国倾城的容貌,比自己见过的人要美上万倍,那美似乎,不存在于人间的邪佞和妖魅。
不由自主地后退。
那怀中的少年也转头,两张皆是倾城的脸。一张妖魅,另一张无邪。
让人忍不住膜拜。
少年启唇,“你来得很慢。”
心下一惊,突然明白那从头至尾就有的违和感从何而来。这银沙岛,是自己能闯就闯的么?是自己能够轻易进来的么?甚至是这离尘宫……
“罢了……”少年似乎脸似乎有些红,眼角的余光嗔怪地瞄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你要的东西其实很简单。不过,他怎么会派你来?”
俯身,单膝着地,“请救救主子。”
不敢抬眼,却是还是听见了一些响动,是少年的呻吟。
再垂眼,不知道自己的鲁莽是否得罪了眼前的两人。
“请救救主子……”
主子啊,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还是每每在月圆之夜望着南方,神不思属……
男人轻笑,似乎是偷到腥的猫。
“你回去吧……”不是先前清丽的声线,是一种低沉地让人不由臣服的声线。
低头,磕头,“请救救主子……”
大理石的地面,门外不像里面一般铺满了厚毛的地毯,也很疼。
没有答话,只有一点点的细碎的声音传来,心惊肉跳,仿佛神飞天外。
绵绵之力托起了还要磕下的头。
“罢了……去吧。”音调里的愉悦和沙哑里掺杂了点点的叹息,“告你主子……也要好好护着自己。”
看着自己眼前突然出现的白玉瓷瓶,如获珍宝。
“谢……”
“告诉他,望舒荷,以后不要来离尘宫了。”男人的语调,温温和和,听着却是心惊。
快速起身,转身离开。
却在离开之后听到少年软软的音调和男子魅惑的音调夹杂。
终生不忘。
“爹爹……”
“雅儿……”
十三在他的后半生的日子里总是想起那么两个人。他们的声音还总是在耳朵里回响,却是不得再见……

苏醒?

有些迷糊的脑袋,想要甩掉那么的不清醒。
睁眼,偏头看见了窗户对面的盛开的墨梅,雪樱。黑的,白的,艳丽到极致的景象。
却是不知道睡了几日了。
刚想叫人,却看见一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背光,只是看出很高大,少年的骨骼。离尘宫有这一号人?
不理解。
“请问你是?”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应该是解毒后的后遗症。
那人明显愣了愣,即使很远,也看清了他的颤抖。
他奔过来,下盘虚浮,武功不甚好。“苏雅,你醒了……”
开口却是有些耳熟的声音,想了想,未果。156岁的少年,我接触的的确不多。
他似乎感受到我看他的疑惑目光,嘴角有笑,但看来却是苦涩的。“苏雅……我是莫景飒啊……”
景飒?我很惊讶,我真的没有这么惊讶的时刻。
“你怎么长这么快?学医也不至于让你有药长这么快吧……”
他顺顺我的头发,很轻很轻,“苏雅,你睡了五年……我今年十五了……”
难道我真的睡了五年?
我的疑惑,我转向了出现在门边的人。那人没动,只是看着我。
我心下一紧,“爹爹……”叫完了,却感到自己的眼泪掉了出来。
温暖的手拭去我的眼泪,“雅儿……不哭……雅儿刚醒,饿了么?”
我摇摇头,想要起身,却觉得有点麻。
却觉得自己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靠着床,我靠着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我仰头看他,还是二十出头的少年年纪的模样。我不知道他那张人皮面具下是否还是和以前一样。我抚着他的脸,玉石的触感。
他握住我的手,引导到了那个边角,轻轻一揭。
送了一口气,还好,还是我的爹爹……
他亲亲我的额头,“雅儿现在满意了么?”
我笑,“满意。”突然看自己的身形,有些奇怪,怎么似乎没有怎么长大啊?
他的笑容在我的耳际响起,低沉却也有些恼人,“雅儿这样刚好啊……爹爹都可以把一直把你抱在怀里。”
我点头,“是啊。”我想问,问我沉睡的这五年有没有什么变化,我知道我仍旧在我和他的房间里,周围的摆设也都没有改变,就连我这副沉睡了五年的身子都一如既往,没有任何的萎缩。想到这里,我抬头看他,我知道我的眼睛湿了。让他就这么陪着我,我怎能不湿眼?
他亲亲我的额角,似是安抚,“雅儿,等再几日,才能进食。他们定然都想见你,但这几日你好好歇着,等身体大好,才出门好么?”
我乖巧点头,有点期待他们现在的样子。变了么?景飒都长成少年了啊,英俊的棱角,很像莫虞的。

我趴在他的怀抱里,很温暖,很安心。却是有些想要睡觉。
不过一下,我就知道到了饭厅了。
闻到了久违的饭菜的香味,很怀念。
旁边候着的人开始大片大片的下跪行礼,我看见了,只是重又埋在他的胸口。
“雅儿,到了。”
他的声音低沉却有魔力。
我转身,看着已经在我面前站好的人。
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脸上仍就是笑容满面。
“呵呵……哎呀,我好饿……沁心,我要吃饭……”
被我叫到的沁心不再是少女的装扮,而是有着成熟风韵的女子了。她笑,我分明看到她眼角的泪,“我这就给主子端上来。”
我仍旧在他的怀里,坐得高高在上。
“容姨,您好吗?看您还是那么年轻啊……”
“主子……”
“好了,容姨,今天要开心,我终于回家了啊……”转向旁边的男子,英俊一如往常,眼神仍旧光华四射,“林师父,最近您可好?还是要少喝些酒才是……”
“青荷……咦,青荷嫁人了?”看着青荷仍旧冰冷的样子,却还是为她高兴,总算是有了自己的归宿了。突然看到了柳知微牵着她的手,了然了。
“柳君长,要对我的青荷好啊。”
柳知微看了看身边的青荷,再对着我镇重点头。
再看旁边似乎有些紧张地看我的少年,掩饰不了眼中的取笑,“景飒……怎么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还只长了个头啊?”
邀功地看旁边的人,他只是对着我笑,还是继续看我……
摆手,“好了,好了……吃饭,吃饭……”
老远就听到了沁心的脚步声。不想这么维持气氛的我招呼着。
我看他,他点头,“吃饭吧。”
还是坐在他的怀里,刚刚清醒不久的身子明显没有脑子这么好用。
“大家都坐下吃啊。”我热情好客。
他们似乎都瞄了一眼抱着我的男人,都坐下了,却还有着两个空位。
我看看人,都到了啊。
“咦……二叔公呢?”
景飒看我,“爹和娘近几年都在外面游山玩水。我前几日也给他们发了信,想必过不了几日,他们就回来了。”
我仰头看他,“爹爹……”
他看看莫景飒,“到年底了,二叔也本来要打算回来过年的。”

点头,“怎么还有两个位子空着?”刚说了,就听到了两个轻浅的脚步声,功夫还挺不错的。“来了。”
进来的是两个少年,和我差不多的年岁。
前面的少年一袭白衣,一看便知是银沙岛织成的东西,面如冠玉,漂亮好看得紧。身后的少年一袭青衫,脸上无甚表情,但也让人有些亲近。
不认识。
“这是宁潋和秦陌桑……”
点头,再摇头。
“是我的两个徒儿。”
有些惊讶,他收徒儿?看来,欠这两家的情欠得还挺多。
两人也没坐下,就站在那里,似乎有些犹疑。
“好了,你们俩坐下吧,就等你们俩了。我饿了……爹爹……”撒娇地看向他。
他看他们俩一眼,两人坐下。
吃着他给我布好的菜,真是好吃,沁心的手艺还是和当年一样啊……
抬头,却看到宁潋和秦陌桑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看看自己面前的几大碟,没有问题啊。
“呵呵……我吃素。你们吃吧。”
两人似乎有些窘迫,埋头扒饭。
我抬头看他,“爹爹……是不是要过年了啊?”
他点头。
这么久了么?却怎么没有一丝气氛呢?是因为我么?
“爹爹……雅儿想要热闹一下呢……”
他点头,“好。”
我看向柳知微,他难得地笑,“属下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各地的人。不日就该到了。”
突然想起什么地抬头,“爹爹……你的生辰要到了。”
他笑,揉揉我的头发,眼中如黑色水晶。
“雅儿还记得。”
“那我的16的生辰过了?”
点头。“呵呵……雅儿还是要记得的。”
点头,“过年的时候给我束发吧。”看看自己长长的黑发,有些高兴。
“好。”声音宠溺。

番外 爹 3

千日一梦
茶盏碎了的那一刻,我不在离尘宫,或许。
其实,我也记不清自己到底在哪里。只记得,那一刻,心如刀绞。
苏雅是我的孩子。
他总是说他对于很多东西有直接的敏锐的感觉,所以,他会很本能地判断很多东西,绕过了思维,绕过了智慧,绕过了情感。
这一点,我弱于他。
我太过于理智。
是的,理智。
父亲自小疏离,身上时刻提醒背负的责任,让我不得不忘记这些本能,只有那些百转千回的智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拥有自己的小小孩子,一团,却是脆弱地如同那些雪,似乎,一不小心,他就化在我的手心,了无痕。
时刻醒着,时刻都有那百转千回,所以,我很少有他那样的本能和敏锐。
但那一刻,我感觉到了。
到现在,我忘记了自己当时到底在哪里,在做着什么,我只记得心中那一刹那的绞痛。混着那急匆匆的脚步,我感觉那雪似乎开始融化了。
到他的房间的时候,他躺在床上,有轻浅的呼吸,却是我使劲倾听的结果,脉搏微弱。脸上带着浅笑,却是不曾睁开眼,不曾用软软的音调唤我一声。
他的五官很精致,却是十分柔和,似乎和他的个性一般。我俩本是相似的脸,但他总会说我的太过凌厉,让人不敢看。
他的嘴角微微上挑,看来无论怎样都是微笑的弧度。但我知道,他其实很少笑,他的笑容便是衬着那嘴角上挑,眼中却是许多的凉意。
我曾经见过他一人坐在亭中弹琴。
面无表情,只有嘴角上挑。手指轻捻,弦动音鸣,却是凉凉的冷意。
站在那里,不动。
看着青荷靠近他,送上茶盏,他对青荷笑,眼中有浅浅的流光,转瞬即逝。青荷转身,那笑容便又消失不见,琴音仍旧冷冷的凉意。
沁心奉上刚出炉的点心,他对沁心笑,眼底流光浅浅,瞬息不见。沁心离开,连那挑起的嘴角都有些塌下去,琴音清凉如水。
香炉里燃着的是新的香,水容所调,凝神定息,对他身体极有好。
香气传的很远,自己似乎也闻得见。
不由轻叹。
极低,但他停了手指,回了头,笑,“爹。”
流华璀璨,那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一双眼,眼角微微上挑,端的生出许多的笑意。但那眼底的光华让我觉得漂亮至极,便是那珍宝的夜明珠也不过尔尔。
坐在他的身边,手下是我的琴,流h。
轻轻挑起琴弦,连串的音调,宫商角羽徵。

抬头,他对我笑,仍旧漂亮的眼,他不作声,只是跟着和上曲子。
把他的脸细细擦了,再细细按摩他的手脚。我是医者,自然明白倘若不做这些的后果。我一寸一寸,细细地照顾。
我很忙,等着我的事情很多,但我总会日日记得做这些。我不放心让别人做这些,不是怕别人做不好,只是,我要自己呵护,一寸一寸,思念成灰。
那双眼不曾张开,连细细的转动都没有。
我想,也许,哪日我出门办一件事,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我的苏雅对我笑。
只是想而已。
七缠总是很麻烦,很麻烦。
当初制出七缠的是莫家人,但是抱着很奇怪的心理。
七缠的解药,莫家并不全有。
那七种药引,莫家只有四样。另外三样,分散各家。
余下的三样,我知道地方,而早已有人带着我的手书,带着墨樱帖,快马加鞭,去了分另外的三国,找那属于的三家。
我从来不相信自己的算计会出错,但这错了。
茶盏摔碎的时候,那三人还没有回来,即使是派的莫家最厉害的三个家臣,还是没有回来。
所幸,第二日,三人回来了。
我不想理到底累死了多少马,费了多少钱财,用了多少的力量,欠了的三分人情。
我的眼中只有他。
我一个人在那里,在他的房里等待的时候,我似乎什么都想不到了。
但那只是我的错觉,我依旧冷静的吩咐准备药材,准备以后十日的事务。我很冷静,一切有条不紊,一切都很好。
只有我的苏雅不好。
他躺在那里,呼吸似乎都断了。
自从母亲死后,我从来不曾想到我会再流泪。因为,父亲对我说,作为男子,你不该流泪;作为莫家的孩子,你不能流泪;作为银沙岛主,你不会流泪。
但是,我流泪了。
一滴一滴,安静的房间里,我只听得见那些泪水的声音,伴着他的呼吸。很轻很轻,断断续续。
药很简单熬成了,我亲自熬的。
我不想用别人,即使不会发生什么。但是,我还是要确保一切都是顺利进行下去。
我的手从来不会抖,我从来不会犹豫。
当把第七日的最后一口药喂到他的嘴里的时候,我发现我端着碗的手有些抖,只是一点。
当把最后一枝金针插进他的人中的时候,我想,我还好,因为这些金针要插的十分准确,倘若有一点的差池,就会……我不会去想后果,因为我的手根本不会抖,十分准确地落针,连紧张都不会有,我知道,我不会造成一切不好的后果。
在茶盏摔碎的第四十九天的时候,我把我的苏雅抱在怀里,小心翼翼。
那时候,他的身上没有了金针,但我还是小心翼翼。将他搂到的怀里的时候,我竟然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第一地安心睡眠,一夜无梦。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帮我的苏雅打理一切,细细擦脸,喂他吃下烟火麒麟果,细细按摩手脚。一个时辰之后,我该去理事务了。
关门的时候,我看到我的苏雅躺在床上,安静得很,但那早晨的太阳照在他身上,映出美妙的光晕。
我不怕等,我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一梦的时间,我想,哪一天我回屋的时候,会看到我的苏雅衬着太阳光,眼底流光四溢,对我笑,轻声叫我,“爹。”
我从来不在乎时间,即使到现在,我也不会去计算,我多久没有看到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独独我能看到的光景。虽然身边的人走了又来,来了又走,但我始终在等。
我的苏雅。
青荷成亲那天,我多喝了几杯,帮苏雅喝的。
这个日子,他定然会高兴,坐在我的身边,用着他最爱的白玉筷子。嘴角上挑,笑着,即使眼底有些凉意,但还是会有许多的流光。他也许会扭着要喝几杯酒,说不定还会向我撒娇,说他长大了,该尝尝酒的滋味了,更何况是青荷成亲的大喜日子呢。
不知道喝了多少,但我仍旧没醉。
但回屋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了苏雅对我笑,眼底流光溢彩,轻轻叫我,爹。
我笑,苏雅仍旧躺在那里,呼吸绵长。
我用热水细细把他洗了。
他一身的香气,是水容最新调的熏香,是墨梅和樱的香气。
我想,他一定会喜欢。
抱他在怀里,我睡得很好。
他一直躺着。
没有成长。
看着我那两个才来不过四年的徒弟,成了少年,却是比才来的时候高上许多。
我从不亲自教导,当时答应两家的时候,我也只应承成为他们的师傅而已。他们自己会决定自己成为怎样的人,拥有怎样的武功。
有时候看着他们,我会想到,倘若他这样蹦蹦跳跳,四年也该长了许多。他总是很满意地笑,说我有这样的高度,他定然也会长的很高。
还煞有介事地站在椅子上,和我比高度,很认真的样子,又很期待。
他经常说,长成爹这样的样子,那就很好了。
我总是会笑,情不自禁,把他从椅子上抱下来,说,倘若雅儿每日开开心心的,定然可以长很高了。
他会点头,很快乐的样子,有时候眼睛会一下空茫起来,还带着笑意,似乎,正在幻想自己长高之后的样子。
两个少年越长越高,我的苏雅却被偷掉了四年的时光,我有些难过。
虽然,我原本以为自己不会知道难过是怎样子的感觉。
难过,我的苏雅再问我他会长到多高时,我不会再毫不犹豫的肯定。因为,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会长多高。
我不会骗他,也不会为了哄他而欺骗他。所以,我很难过。
虽然,我知道他会难过,但是,我还是不想欺骗他。
对不起,苏雅。

偶尔天气好的时候,我会把他抱起出去晒太阳。
躺椅,软软的被子,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对了,还有他最喜欢的鹅毛枕。旁边架着琴,我的流h,他的琉璃。燃着熏香,还是墨梅和樱的香气。
我一直都觉得他会喜欢这个香气,很淡,却是十分宁静的香气。
我会在他的手边的小几上放一本书,是他最爱看的奇闻异潭。
他很久没看了,从岛外搜来的奇闻异潭堆了有一个高高的书柜,他看到肯定会很高兴很高兴。说不定会让我抱着他,从最上面的那一层拿下一本,也许会让我给他撑着梯子,他一步一步爬上去,坐在梯子的顶端,在那里静静找书,看书。
他总是喜欢抱着一本书,蜷缩在被子里,坐在樱林里,手上会是各样的奇闻异潭。那永不凋谢的八重樱偶尔会掉下来,落在他的身边,或者落到他的书上,那时候,他会捡起来,放在旁边的锦帕上,这便是以后水容的制香材料。
沁心曾经说过,我们主子是多惜的人啊。
他笑,男人嘛,就该好好的怜香惜玉。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沁心,沁心渐渐红了脸,他又大笑了一番,转身,自在看书。
那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心里会觉得不舒服,似乎多了什么,又似乎少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
撩起琴弦的时候,我抬头,我想,也许会看到他撑着身子撩起琴弦,对我笑。
不用说话,也不用怎样,便是一样的音调。
我从来不曾有这样的默契的和音者。
弹完一曲的时候,我摸了摸流h,她的曲子不快乐,我想,她可能寂寞了,她可能有些难过。看旁边的琉璃,虽然没有一丝灰尘,却是孤零零地架在那里。
我想,我的流h肯定寂寞了,所以琴音才会变得寂寞。
但我也想,流h肯定会等着琉璃的和音,总有一天会来的……
我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
水容提了一下,似乎是五年了。
还有七个月过年。
还有六个月就是我和苏雅的生辰。
今年,苏雅16 了。
去年的时候,苏雅仍旧躺着,树也并没有栽下去,倘若今年他醒了,我就带他去栽树。
用锄头掀起泥土,再放下那棵小树,掩上泥土,浇水,仔细地照顾……
那就是苏雅的树。
是五年了。
这五年,银沙岛一如既往。
二叔二婶在几国之间到走走看看,莫景飒的医术也越发地好了起来,据说,下一任的银沙药师一职非他莫属。宁涟和秦陌桑的功夫有了许多的进步,早就挤进一流高手之列。青荷和柳知微十分恩爱,理事务也搭配得极好。沁心去年嫁人了,是岛上的一个先生,十分和善温和。水容和林明修也终于走到了一起。
一切都很好,意料之中。
水容曾经问过对于明若纤和那位高高在上的对策,我摇了摇头。

我想,我的苏雅自然会决定该如何面对这些人,所以,再等等……
等等……
那天的事情极少,也不过几句话,一切都很平静。
很早,我就回屋,虽然莫景飒在照顾苏雅,但我还是想去看看,一直看着他。
走近院子的时候,我听到了里面的低低的说话声。
莫景飒总是会在一个人的时候和苏雅说话,说他知道的一切。当然,他不知道,这些我都已经给苏雅说了。但我想,倘若是莫景飒说的话,多听一遍他也不会介意。
但这的说话声让我停住了脚步。
两个声音。
一个有些激动,声音显得有些破碎。
另一个声音显得冷静多了,夹杂了许多的惊讶和难以置信,更多的是虚弱。
那时候,我体会到从来感觉过的脚如千金重。
我迈不开步子。
从来没有,我的轻功可以说独步武林,但从没有一这样难以前行。
听到他的笑声的时候,我发现我又能前进了。
我想,我脸上定然有笑容的。
我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走近。
站在门口。
他马上转头过来,看到我。
眼中流光四溢,却是有些透明的光点从眼角掉落。
他叫我,“爹爹……”
不知怎么,本来以为自己也会流泪,却是没有。只是快步走过去,擦掉他的眼泪。
“雅儿……不哭……雅儿刚醒,饿了么?”
看他摇头,我笑了。
其实,我的苏雅只是睡了一觉,一场梦的时间。
于他,一梦千日。
于我,千日一梦。

第 3 章

靠在那株最初的墨樱树下,微风轻抚,虽然应该是夏天的季节,但还是觉得很是清凉。

眼帘轻合,迎着阳光的脸精致漂亮,却也不会让人错看性别。
风吹过衣袂的声音。
不在乎地抬眼,就看到了站在身边的两个人。
自然地露出一个笑容,“请坐。”
眼睛看着旁边的小几上放着地正跳跃着的水和精致的糕点。
两人对望,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看着两人坐下,旋又合上了眼。
宁潋看看秦陌桑,两人对眼前比自己似乎更为单薄许多的少年有着很大的好奇。这样的淡定平和,武功也比自己想象地高上许多,即使他沉睡了5年……
墨樱的香气绵长,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
“累了吧……”少年的音调,不遮掩的关怀,“每天练功也真的是很累……”
宁潋看他,笑,“喜欢便是。”
赞同地点头,银色裘衣下伸出一只白皙透明的手,拿住了青色的玉杯。淡红的嘴唇轻轻啜了一口,享受地眯了眯眼,“这樱蒿真的是极品。”
似乎有些奇怪地看看没有动静的两人,“尝尝吧……这樱蒿,是银沙岛的珍品。即使潋你生在宫廷之间,也是喝不到的。”似乎想到了什么,叹息了一声。
不理会宁潋有些变化的脸,他只是轻轻地笑笑,“这樱蒿,倘若说起来还真是解毒圣品。你们俩出去之后,这樱蒿对你们也百利无一害。”
宁潋看他,眼神不见底,“你……”似乎想要什么,但却还是断在了口中。
不介意地笑,“假如你高兴,可以唤我苏雅。”
“苏雅……”似是唤,也是琢磨。
他转头看向一直无语的秦陌桑,笑,“莫桑,你觉得这茶如何?”
面无表情地看过去,“入口微涩,到了喉间却是一股清甜之气,周身的气劲流动。”
有些得意地笑,“那是自然。这樱蒿才是银沙岛至宝。也只是我找出的平衡我自己身体的药物而已……对于你们而言也是大大有益的。”
宁潋听了,静静地感受着那股香甜之气在筋脉地运转。
一时间静了下来。
宁潋和秦陌桑就看着那人紧闭眼睫的脸。
有些痴痴。
那眼突然睁开,清明一片,“你们来这里多久了?”
“五年。”
“果然。”看着宁潋,“叶羽是你的叔父?”
宁潋突然想起了那个在宫之中冷漠的脸,点头。
“他还好么?”眼睛闭了闭,掩了里面的情绪。
“皇舅父还好。”却划过了那人月下的悲伤神色。

“是么?”只是淡淡的反问。让人猜不出他的情绪。
“莫桑,你的爹爹,秦殊月,他还好么?”
点头,“家父还好。”
“呵呵……他也真的很闲,把这个事情交给爹爹,自己倒消遥自在。”
两人听着似乎是在说故人的人,有些疑惑。眼前的少年,该比自己也还年少吧。先前,他二人到这里,似乎,他就知晓,否则,桌上也断断不会有两倍烟雾缭绕的热茶。
他的武功……
“你们俩想和我比试么?”淡淡的笑容,淡淡地询问。
两人没有说话。
任谁也看得出这里的人对他的宠爱,一瞬间让死气沉沉的银沙岛变为精力十足,该是很得人心。大病初愈,倘若不妥,即使两人不受旁人责备,这里也是待不住了。
摆手,“两位多虑了。虽是大病初愈,我莫苏雅也不至于不济到这种程度。”
“那我来吧。”宁潋开口。他用的更多是巧劲,秦陌桑家传武功更多的是狠厉的杀招。
笑靥如,让两人有着一霎那的恍神。
“青荷。不要让人进来。”
平静地开口。
“岛主?”有些迟疑的女声,却是没有人影。
“爹爹也不让进。”
“是。”
轻轻弹指,逼到眼前的手势就被逼了回去。
宁潋有些心惊,收好了起初的让的想法,表情定了下来,认真地看着悬空站着的人。那人脸上仍旧满面笑容,似乎很是高兴。
“呵呵,看来没有什么改变嘛。我还以为睡了五年会有什么退步呢。潋,再来。”
口中说着,身影却是瞬间欺近了,纤纤五指间捏着一指,那分明是他屋中的那枝火红的樱。
宁潋侧脸,看到了自己落下的一缕发丝。
脚尖轻点,人向后飘去。而削掉他发丝的人仍旧紧贴着他不放,他手中完好的樱却是生生地有一股寒气传来。
气劲很大,墨梅的却没有被震落一朵。
施力,人向上飘去,那人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往上,也是跟着,却是根本没有任何施力的动作。
站到一棵墨梅枝头,脚下的最娇嫩的骨朵却没有被伤害。
对面笔直飘着的人脸上笑意更浓,“呵呵,潋还是懂得惜的。”
没有任何借力,就轻飘地飘在空中,宁潋知道了结果。
“我输了。”
对面的人点头,“呵呵……唉,今天真的是无聊……”自然而然地靠到了身后的怀抱里。惬意也温暖。

宁潋看着突然出现的人,行礼,“师傅。”
莫轩痕点头,“潋儿,桑儿,退下吧……”
话刚说完,便抱着怀中的人不见了。
站在墨梅枝头,似乎还能听到两人的声音。
“雅儿,又淘气了……”娇宠的声音,是他五年来没有见到的。
“潋真的很不错啊。就当活动活动,感觉躺了几年,都要发霉了,变成臭豆腐了。哈哈……爹爹,你的二十六的生辰,你要什么?”
下面的听不见了,看看下面已经离开的青色身影。
有些不开心,想他宁潋难得这么没自信过。
“爹爹……你的生辰雅儿有准备礼物哦。”
温柔地梳着坐在雪白地毯上的人的长发,轻柔有力。
“爹爹……你怎么都不问问呢?雅儿准备的是爹爹最想要的哦。”有些邀功的意味。
手继续梳着长发,嘴角轻笑,“雅儿知道爹爹最想要什么?”有着自己才知道的意味。
“到时爹爹就知道了。”
“是吗?我很期待……”
爹爹,你一定会满意的。
临近过年的日子,却也是岛主的生辰。
张灯结彩,十分喜气,却也有了更多的情绪于其中。
大堂里的人都静静坐着,时不时地低头交谈,声音也被压得很低。
侍女在大堂中穿梭,端上各色各样的山珍海味,放在没人面前的小几上。
最上方的至高无上的地方却是空着的。
所有人在静静喝茶的时候也在用眼角的余光瞄着大门。
“修君长,主子现在如何?”谢无遗问着身边的林明修。
林明修点头,“主子很好。无遗放心罢……只是,最近沁心比较辛苦,主子老是吵着要吃东西。”
脸上有安慰的神色,“哪里……主子喜欢便是。”
门口传来一阵阵下跪的声音,所有人停下手中的动作,跪下,齐呼,“岛主万安……少主子万安……”
所有人低头,看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白色的软靴。还有那淡淡的香气。
“起来吧……”
众人起身,回到各自的位子。
旁边的侍女给没人斟酒,鲜红的酒酿,但在座的人都知道这便是银沙岛的珍品――红尘醉。
“各位辛苦了……这杯,祝银沙千秋万代!”

众人举杯,看着最上方的人,一温和一明亮,“祝银沙千秋万代!”
一饮而尽。
林明修和容涟水起身,“修容代各楼主敬岛主生辰金安……”
“祝岛主生辰金安!”
“修容代各楼主敬少主平安!”
“祝少主平安!”
一餐筵席吃得隆重欢愉。
在座的各位楼主皆都是当年一起受训挚友,却是分隔几地,难得见面,自然也是有许多的话要说。而对于少主的平安康健,自然也是十分欢欣。
莫轩痕和莫苏雅很早就离开了筵席,回到他们居住的离尘宫天一阁。

传说中的少儿不宜

莫苏雅正在吃着莫轩痕给他做的宵夜。
眼角余光瞄着正在旁边认真翻着账册的人。莫轩痕已经去下了面具,刚刚出浴的身体似乎还飘着水汽,头发微微的理了一下,刘海遮住了那得让莫苏雅情不自禁沉下去的眼。看不见全部的脸,但莫苏雅知道,那是一张比自己更完美雅致,更出众的脸,却是极少人可以见到的脸。
喝光最后一口粥,出门洗漱。
看着浴池里自己的倒影,莫苏雅的眼神变的很奇怪。手指抚过脸,笑了笑。
再看自己的身体,16岁的少年,身材很瘦弱,看来很小,似乎发育不良。莫苏雅笑了笑,颇有一些自嘲。但在这苏醒的半年间,莫苏雅每日认真练功,认真吃饭,认真地玩乐,似乎忘却了一切世俗。
只有莫轩痕明白,他是为了长大一些。
烟火麒麟果被称为神的遗物,效力十分奇妙。莫苏雅明显感觉到身子根骨还是和往常一样,更神奇的是,这半年也长高了许多,不再是11岁孩童的模样,真正成了一个少年,虽然个头还是不高,至少是少年了。
莫苏雅想到这里,看了看自己的下面。
哎呀呀,在某个夜半苏醒的时候,莫苏雅就刻地认识到,自己终于长大了。
那时候,莫苏雅在心里还大笑了一番,虽然面上不动声色。
而此时,莫苏雅的心思只有他自己懂。昨夜,他去离尘崖种下了自己的那棵烟火树。
一件一件穿上新制的新衣,仍旧是杂的白衣,一层一层,仍旧是杂的绣,层层叠叠。这是莫苏雅特意吩咐做的新衣,和莫轩痕现在身上穿着的一样。
心下有些高兴。
回到房间的时候,桌上的碗筷已经撤了下去,莫轩痕也不再坐在桌子边,反而是靠在床头,低头看手上的书。
“爹爹……”软软的音调。
“雅儿?”笑了笑,那孩子站在那里看了自己半天怎么会毫无所觉。
“爹爹想要雅儿给你的礼物么?”
嘴角有些笑意,“雅儿是爹爹得到的最好的礼物。”

“呵呵……我也知道。”
弹指,所有的夜明珠便被黑幔遮住,只剩下他手上的那颗。
房间暗下来,莫轩痕只看到莫苏雅拿着那颗夜明珠,照亮他的脸,照亮他的眼。一步一步走近,步步生莲。
耳边,是莫苏雅的声音,很低,“爹爹……你想要的,雅儿都给你。”
莫轩痕嘴角带笑,也不说话,只是看他走近,踩上踏脚板。
莫苏雅弹指,手中的夜明珠嵌在了床帐中央。
莫苏雅吸一口气,手指有些哆嗦,但还是坚定地移到了自己的颈项,解开第一颗扣子……
手指慢慢地动着,眼睛却一直胶在莫轩痕身上。
莫轩痕脸上不是最初的那种冷漠,也不是后来的温和,成了似笑非笑。祛除了那样的高高在上,也祛除了那样的温柔亲近。眼前的人是一个男人。
莫苏雅嘴角轻扯笑容,和面前的男人比,自己终究还是差了很多的火候,他明明明白,却还是让自己在这里做着尴尬的举动。
“爹爹……”
莫轩痕看着眼前衣裳渐渐变少的美丽少年,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的平日见不到的神色。
是了,诱惑。
今夜的他似乎是下定决心了。
“雅儿……你决定了。”只是淡淡的陈述。在眼前的青涩透明的身子展露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莫轩痕淡淡的说。
屋内的温度即使已经不冷,但莫苏雅却还是有些寒意,为那流连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手伸出,“爹爹……”
莫轩痕伸出手,横抱着这具美丽的身体,埋头,轻咬他的嘴唇。
轻轻舔噬着,怀中的人顺从张嘴,滑腻的软舌进入,温柔地搅缠。
怀中的人单薄的胸膛起伏,旋又转到了他的耳际,轻轻吻着,“叫我谨言。”
是了,莫轩痕,字谨言。
“谨言……”却是有着浓浓的鼻音。
将他平放在床上,夜明珠照着眼前完全为自己打开的身子。
莫轩痕嘴角的笑容多了几分的邪气。
“雅儿……”
轻柔地吻到了他的额头,流连到了喉结,轻轻啃噬着,麻痒让莫苏雅轻吟出声,却是让莫轩痕更加的用力。
一手抚着身下稚嫩诱人的身躯,一手解着自己的衣裳。
片刻,另一具滚烫的身躯覆在了少年的身躯上。
“雅儿……”轻柔如叹息,却是神情无限。
莫苏雅轻笑,头抬起,轻吻。

“谨言……谨言……”沙哑的声音却是带着一丝丝的急切……
层层帘幕后,夜明珠的光芒下,黑发覆盖的少年与另一人紧紧地抱在一起,颈项交缠。两人的身体抽动着,带出少年甜腻的呻吟……
“雅儿……”
“谨言……谨言……”少年的声音如同香气,慢慢地浸染了整个黑夜。
男人没有回话,却是有着更激烈的动作,带出少年更多的甜腻的呻吟。
看着怀中熟睡的白皙的美丽少年,男人嘴角有些笑容。
“雅儿,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说完,男人便也闭目睡去,似乎没有看见少年微颤的眼。
这世上一切,皆有界线。
武功超过一定界线,你便是绝世高手,倘若没过,你也不过是一普通习武人物而已。琴艺过了一定界线,你便是天下名手,绝世琴音,倘若没过,你也不过是附庸风雅而已。富可敌国也是有一定界线,过了,便是过了统治者的忍耐,便有种种麻烦,倘若没过,便是那利国利民之人……
自小以来,我便是极为懂得这些界线。
懂得人与人相,懂得如何驾驭别人,懂得如何赢得别人忠心。
自此,银沙岛在我手下,虽不说发扬光大,也不曾辱没莫家。
便单单有一件事有一个人出了我的掌控,那便是我的孩子,苏雅。
明若书总是会说,这个孩子你养的太过于闺阁之间,养成了太过安静的性子,也不见哪家江湖武林人士把独子这样养着,少年心性,热爱自由,本就喜欢到走走,想当初你我还不时年少便已游历江湖……你这样养着,不免太过娇惯了些。你苏莫也是武林鼎鼎有名的人,你儿子自然也就天纵英才,根骨奇佳,这样待着也不废了一些,有时多和世家公子交往着也不是不好。每日看书弹琴,他也不觉得闷么?
他每每这样说道,我总是会变得有些不解人意,甚至失了平日的方寸,虽然极细微,他察觉不到,但了解自己的人怎会察觉不到呢?
总是觉得自己有些心思有些奇异。
我止苏雅一子,我也不想有更多的孩子,苏雅一人便是。
苏雅自小聪明,学什么都信手拈来,实在是聪敏可教。这些,我自然是不遗余力,在夫子教导以外,我也亲自教导苏雅。
我也认为明若书说的极是。苏雅天资极好,为人也好,虽然没有许多的心机城府,但整个人十分通透,什么都想的明白,入了江湖,扬名立万指日可待。
莫家人十岁开始出门历练,苏雅十岁的时候仍旧在银沙岛,从来出过岛。
有时林明修也会和我提一提,但转身即罢,让他只身一人入江湖,我不舍得,他也不舍得,自此,再也不曾提过。
偶尔半夜梦回的时候,我会起身,到他的房间。
他醒着的时候十分讨喜,睡觉的时候却十分不规矩。
手脚时时都在被子外面,被子也被裹成一团,整个人多了平时没有的张牙舞爪。
我总是觉得很好笑,小心地给他理了被子,盖好,怕他得了风寒,怕他难受。
坐在床边,看他的脸。
睡着时带着许多的天真,这是我很少见过的。或许是因为我不在他身边,或许是因为出生时候便没了娘亲,我的苏雅与其他的孩童不一样。
若书说的也是,他这样一人待在岛上,不出岛,连岛上的人也不见,怎生得好?我的苏雅,你寂寞吗?没有玩伴,只有数不尽的书陪你,只有许多的仆人随从,我的苏雅,你会不会孤单?你读了万卷书,却不曾走出一步,你是不是觉得白走一遭?
从未有这样多的思绪情结。

过了界。
过了界,便回不到原点了。
我从未如此关心一个人,从未有这样一个人视我我特别。
所以,我放不开。
我等了许久,等到了他的十一岁,他终于说想要出去看看。
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想,我便为你做到。
从来没有料到,这的出行生了如此多的枝节。
明若纤,我还是小瞧了她,不是没料到她的心,却没料到她有如此的胆子。
对不起,苏雅。
出乎我的意料,苏雅竟然不曾责怪明若纤,甚至连那高高在上之人也不怨恨。
他笑,带着几分狡黠,多看看自己喜欢的便是,何必要怨恨记仇呢?
我笑,是。
可叹我一心放在了一人身上,却是不知如何改放开。
七缠。
苏雅,你可知,你痛我也痛。
那一刻,我终是明白,过界了。
不该过界。
我从未如此犹疑。
我的苏雅,他该有许多的东西,不该如此。
所以,对不起,苏雅,让你不在我身边,我该想想。
不曾料到,这一想便是许久。
回岛的途中,海浪翻飞,苏雅坐在那船板上,手上钓竿,悠闲垂钓。
看我过去,对我笑。
拍拍旁边,爹,事情理完了?
我笑,摸摸他的头。
“是啊。”
“二叔公好么?”
点头,“把药给吃下了,回岛不久,他便会醒了。”
他笑,十足灿烂,“那好,景飒定然十分开心。”
“是啊,他从未见过他爹,自然十分高兴。再说,二叔是极好的人,景飒定然会以有这样一个爹为荣。”

他眨眨眼,提了钓竿,上面什么都没有,有些懊恼,“明明觉得动了呀。”
我笑,“耐心。”
“爹,不是那,是我的心动了,所以才说觉得钓竿动了。”
难得不知道该怎样说下去。
是心动了么?所以,才过界了。
见我沉默,他有些不安,一手执着钓竿,一手抱了抱我。轻拍我背,“爹爹,莫吃醋,雅儿觉得爹爹是世上最好的爹爹,也是世上最好的人。”
我笑,十分开怀。
我从来料不清楚他想要什么,功名财富,银沙少主自然不缺。
我从来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他只是看着,安静地笑,却不拿。
但我知道我对他而言是特别的。
我曾问他,儿女成群快乐么?
他笑,倘若不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再多的人围着也不会快乐。
我再问,苏雅,你愿意和我一直在一起么?
他有些呆,但转而笑了,我愿意的。
我亲他,第一亲他的唇,抱着许多的情谊。
他接受了,有些小心翼翼。
最后,他仍旧推开了我,眼角有些红,让我准备准备可好?
我笑,自然。
男人生命中不该只顾一时之爱,忘忠孝仁义。
可我,莫轩痕,生来唯独不能忘的便是这肩上责任,责任于我,甘之如饴,他于我,天下无双。我不知道自己和他到底错落了什么,但我知,我莫轩痕何幸,得他。我从来不曾料到如此境地,但我从来也不曾怨悔,我是莫轩痕。只那头脑中百转千回杀人无数,进钱万千,所以,我从来不曾怕,从来不曾退缩。我不会放弃,他于我,融入骨血,怎地能脱?
终是缠绕绵绵,永不得回。
过界了,我却是喜悦万千。
后来,我得到了他。
那时,他在我耳边叫我的名,谨言,谨言,一声叠着一声,恍若一生。
那时,我想,即使他是我的骨血又怎样,他是苏雅,莫苏雅。
别开一切,他只是苏雅。
他有一个爹叫莫轩痕,但他有一个情人,叫莫谨言。
莫谨言会伴他一生,尊重他,爱他。
莫轩痕会照顾他一世,关心他,保护他。
莫谨言,莫轩痕……

所以,请勇敢开心地走下去,我的孩子,我的情人,我的苏雅……
我会爱你,但不会束缚你。
在界线内,我们永远不会分离。
即使落入地狱,别怕,莫谨言和莫轩痕定然护你不痛一分一毫,相拥,不离不弃。

第 37 章

我从来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认准的事情,哪怕头破血流,我也不会退缩。
哪怕前世今生。
上一世,高中时候,我爱上了一个女孩。
她有一双美丽的眼,漂亮的脸,白皙的皮肤,黑色的长发。
我爱她,几乎在第一面。
她是我同班同学。
我坐她前座,时不时回头看她。
她察觉到,抬头对我笑,我越发坠落。
后来,她成了我的第四任女友。
再后来,我们分手。
再后来,我交了第五任女友。
再后来,分手。
后来,她又回到我的身边,我仍旧甘之如饴。
再后来,她离开我……
反反复复,我有许多的倦意。
却少了那许多的倦意。
这是我真正爱的第一人,虽然她抛弃了我,背叛了我,我仍旧爱她。
爱了许多年。
毕业,工作,日子有条不紊进行下去。
升职,加薪。
这样一步一步,直到终结在那一场意料之中的车祸。
后来,我认识了他。
比我更年幼,却是比我更坚韧。

他的名字叫莫轩痕,是我的父亲。
我自小便是孤儿,从来未曾受到如此的宠爱。
他爱极了这个孩子。
虽然他很少笑。
从未如此真心仰望一个人。
看他谈笑间杀人无数,看他笔墨间进钱万金,他高高在上,是一岛之主,独立朝堂之外,富可敌国,武艺一时无两。
他是我的父亲,莫轩痕。
我总是觉得奇怪,为何我会走到这一步。
他比我年幼,比我小,但我觉得,似乎极为安全。
他只会宠着我,宠着这个莫苏雅,直到天荒地老。
明若纤来的时候,有些难过,不过须臾。我知,他不会离开我。
我知,他寂寞。
所以,我疼他,我对他好。
他离不开,也不会离开。
在痛的时候,那时候,我有些怕,虽然知道他定然救得我,但我怕他伤心,我怕他难过。他是人,虽然高高在上,他也会痛,也会伤心,也会难过。
当意识沉入黑暗的时候,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他。
急切想要见到不是别人,是他。
他握着我的手的时候,我感到很安心,似乎,这天下都在我手中,我便是最幸福的人。
是了,幸福。
他一个人走了太久,太过孤单。
我想,让我陪你一直走下去好不好?
我是男人,我会跟着你,一直追着你,让你一个人不再寂寞。
让你一个人不再孤单。
所以,莫轩痕,我会一直跟你,直到永远。
从来未曾和一个人许过永远。
我对那个女孩说过结婚,却没有说过永远。
我想,或许,我爱的是她的暖意,爱的是她的笑容,爱的是她的灿烂。却没有爱她。
我想,我爱他。
不知道到底爱他什么,但我知道我爱他。
我离不开他,我想要和他一起。

我想和他一直并肩前行,让他不再寂寞,让他不再孤单。
我会陪伴他。
但是,你会应承吗?
你是我的父亲,我是你的孩子。
你会不会认为我对你的眷恋只是因为父子之情?
你会不会认为我只是年幼时的迷茫?
你会不会认为我大了会离开你?
你会不会认为我以后会妻妾成群,继承莫家?
找到莫虞的时候,我很开心,不只为他,也为自己。
这样,便没有了人能够阻挡了。
莫家有人继承了,莫家会继续下去,莫家不会因为我和他弦断易帜。
所以,我会继续陪着你。
你不愿我劳累所以不要我参与岛上事物,我很高兴,但你不知,我也会想帮你分担。
我是男人,我想要和你并肩前行。
你尊重我,保护我,却也该相信我。
在他身下,我很痛。
很痛。
从来没有料到会如此的痛。
我流泪了,却不是因为痛。
那时候,我念着你的名,谨言,谨言,一生又一声,这便是我们的一生。
我会伴你一生。
谨言,我许你一生,许你永远。
我会陪伴你,我会尊重你,我会保护你。
即使有落入地狱,我也会紧紧抱着你,不让你觉得孤单,不让你痛一分一毫。
谨言,谨言……
你是我的谨言,我的情人。
你是我的轩痕,我的父亲。
你的我的独一无二,天下无双。
再也没有人能让我停下,除了你。
再也没有人能让离开你,即使是死亡。

再也没有人能让我放弃你,即使全天下人都反对。
我会一直陪着你,抱着你,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