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金兰 by草本精华
妾室
天亮时,雪停了,厚厚的积雪覆盖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这个占地广阔的宅院也变得素洁而威严。
宅子的主人们都还没有醒来,院里很安静,只有几个老婆子在扫雪,不时停下来,搓搓冻得通红的双手,闲聊几句。
“听说少爷要娶正室了。”
“我也听说了,对方好像是沈家的千金呢。”
“少爷出门儿了,都差不多半月了,好像过了年就回来办亲事。”
“那不就快到了?可是”
“你想说的是住在偏院的薛小姐吧?那边好像还被蒙在鼓里。”
“那过门后还会安生得了?”
“谁知道――――”正说着,见薛小姐的贴身丫头琴儿端着东西往这边来了,几个婆子立时闭了嘴,又扫起雪来。
偏院右厢房的薛沁心已经有半个月没出过屋子了,近来飞雪不断,一日三餐都吩咐人送到屋里来。一年前,薛沁心还是北京城最富艳名的眠月楼的魁,纯净与妖媚,这两种极端的气质在她身上结合得天衣无缝。加上她性子温柔,又知书识礼,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即使身逢乱世,追捧者依然甚众,京城的富家公子纷纷慕名而来,想为她赎身。在这么多人中,她选了名门望族蒋氏的独子,蒋天凛。
在蜚短流长的谣言之中,薛沁心跨进了蒋府,两人虽没有正式完婚,却恩恩爱爱,日子过得倒也舒心。薛沁心初见到蒋老夫人时,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很久以前曾经见过,但细想之下,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蒋老夫人冷冷地打量着这个虏获了蒋家独苗的女人,说了一句话:“让她住偏院!”
一句话,就奠定了她在蒋府的卑微地位。偏院,一直都是妾室以及所生子女的住,蒋老夫人摆明了是嫌她出身青楼楚馆,不肯让她成为正室。
薛沁心本就不在乎名份,只想着可以有个地方能够让自己安安静静地过,但蒋天凛不肯,为着这事没少跟老夫人争吵,薛沁心夹在中间,心中万般为难。
此时,琴儿还没送早饭来,薛沁心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雪景,心中没来由地觉得烦闷。几天前,琴儿看到蒋家的下人们在收拾正院的厢房,告诉了她,再加上那些碎嘴的婆子,她就隐隐知道了。
沈家的千金,在北京城是很有名的,虽然见过她的人不多,但只要跟她接触过的人,都对她赞不绝口,说她慧质兰心,美若天仙。
正想着,琴儿走进来,放下食盒,对薛沁心道:“小姐,快吃一点吧,你昨晚上都没吃什么。”
薛沁心苍白着脸笑笑,她这几日略感风寒,实在是没有胃口,而且,即便是并不爱蒋天凛,作为一个女人,她还是有些在意这种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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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回复:金兰 by草本精华
丈夫
眼看就到大年三十儿了,蒋天凛中午要回府,下人们整日都在忙活着。
正午时分,雪又冷不丁地飘起来。琴儿将炉火升得更旺,屋里暖烘烘的。
薛沁心穿一件修身的银色高领旗袍,镶着白色的绒毛滚边,肩上披着黑色丝绒披肩,长长的黑发挽成一个髻,斜在脑后,插一支白玉发簪。她站在书桌旁临摹字画,琴儿在一边伺候笔墨。蒋天凛进屋里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美景。
他长得温文尔雅,斯文俊秀,虽然没有潘郎之美,但亦是个少见的美男子。琴儿见他进来,抿嘴笑着退了出去,薛沁心专心作画,没有发现。画完后,薛沁心头也不回地道:“琴儿,把我的印章拿来。”
蒋天凛从后面抱住她,埋首在她颈间,笑道:“我都回来大半天了,你怎么只记着那小妮子啊?”
薛沁心吓了一跳,平静下来后,回手用毛笔敲了丈夫的额头一下,温和地笑道:“都几岁的人了,还这么没正经。”
两人在屋里亲亲热热地说了会儿话,不知是谁提到了过年后要做的事,屋里一下就静了。
沉默了半晌,薛沁心开口道:“你可能认为,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但我,决不认同这种作法。我不会跟别人分享我的丈夫。”
蒋天凛听了,抬起头来,盯着薛沁心,说:“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不是那种人。这事是祖母打点好后才告诉我的,你知道,我只爱你一个。”
薛沁心听了,心里却已暗下决心。蒋天凛见她不说话,以为她释怀了,就又道:“祖母说了,娶了沈家的人后,就要给你一个名份,若果我拒绝亲事,祖母就会对你不利。”
这事谈到这份上,已是既定的事实了,薛沁心也不再说什么了。她外表虽柔弱,却是个烈女子,下定了决心的事谁都劝不回。
新年就在这沉闷的气氛中过去了。接下来,就是沈蒋两家操办亲事的日子。
坐在厢房里,听着外面敲锣打鼓的,闹得正欢。琴儿也跑去外面凑热闹了,薛沁心独个儿留在房里,她倒不是在伤心,而是在检查日后要带的行李。自知道蒋天凛要娶正室,她就彻底地对他死心了,此时正寻思着要怎样才能凑够赎身钱,还给蒋家。
这时,琴儿急匆匆地跑进来,小脸冻得红红的,兴奋地对薛沁心说:“小姐,小姐,刚才好怪哦,那新娘子没等姑爷踢轿门,就自己打开轿门走出来了,也不要媒婆背着,自己就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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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回复:金兰 by草本精华
正室
薛沁心对沈家的小姐没什么兴趣,她口里“哦”了声就不再说什么了,琴儿知她虽温和,但寡情,也就不再说下去了。
到了晚上,前院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了,两家的客人都回去了。薛沁心这才穿上件白色的棉旗袍,披上黑色的皮毛披肩,素着脸,散着头发去院里散散步。地上还有薄薄的一层冰,很滑。走到偏院连着正院的拱门,她回身正要走回去,却看到正院那边走来一个人,灯火阑珊,看不清面容。
待走近了,她才看清,那是个美丽的女子,一双狭长的凤目,左眼下还有一粒小小的泪痣,五官精致玲珑,清冷孤傲的气质。身上穿一件白底绣的修身旗袍,肩上斜挂着一件黑色斗篷,乌丝全部梳往脑后,挽得高高的,斜插着一支红梅。
那女子见了薛沁心,愣了一下,随即微眯着那凤目,笑道:“你就是薛沁心?”声音有点暗哑,但磁性十足,很引人。
薛沁心点点头,那女子笑着伸出手,道:“我是沈若芊,今天刚刚嫁过来的。”
薛沁心面色不变地也伸出手,想握住沈若芊的手,不想她紧拉住自己的手,低下头,嘴唇凑过去,轻轻地吻了薛沁心的手背。
这下子,薛沁心是彻底地呆住了。沈若芊抬起头,舔舔唇角,笑道:“抱歉,在国外待久了,老毛病改不掉。”(那个好像是绅士对淑女的作法哦,汗)看她脸色还是有点怪,就笑笑,递了手炉过去,道:“这么冷的天,你穿的也太少了,手都冻成冰了。”
薛沁心想要拒绝,但那沈小姐坚持,她也只好收下了。外面实在太冷了,刚才没留意倒不觉得,握着手炉就感到透骨的寒。沈若芊见她在抖着身子,就拉过她,打开斗篷,紧紧包着她,抱在怀里。薛沁心的身高在女子中算得上是高挑,但沈若芊比她还要高半个头,几乎跟蒋天凛等高了。
薛沁心被她抱在怀里,虽然是很温暖,但总觉不妥,想要挣开,不想那沈若芊似是天生大力,怎么都挣不开,就随她去了。
那时候,她与她都没有想到,跟自己纠葛一生的人就在眼前,靠得没有一丝缝隙。
不过就算知道了,也还是会陷下去吧。
很多年后,薛沁心对沈若芊这样说,沈若芊听了,笑得一脸得意。
那天晚上,沈若芊想要送薛沁心回偏院,薛沁心极力拒绝,沈若芊才作罢。解下自己的斗篷给薛沁心披上,然后目送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沈若芊没有发现,自己的眼里闪烁着什么。
婆家
蒋天凛被客人灌得人事不省,沈若芊轻轻松松把他丢在床上,自己换了衣服就跑了出去,不想看到了宝。回房里时,她一直在想着薛沁心。没想到会遇到这么有灵气的女子。
第二日一大早,沈若芊就起来,穿上一件金色绣凤的旗袍,黑色高跟鞋,披上白色皮毛大衿。陪嫁的童言帮她梳了个发髻,绕在脑后,夹上几个紫水晶饰品,整个人雍容华贵,美得连童言都红了脸。
沈若芊走近床边,踢了几脚蒋天凛,弄醒了他。她笑眯眯地说:“现在,我们要去拜见公公婆婆了,快起来准备。”
蒋天凛迷迷糊糊间也没有发现自己是被踢醒的,撑起上身,动动酸痛的身子。床上铺的那些莲子百合慈菇等,搞得他全身都不对劲。
昨晚上蒋天凛根本就没有好好看过沈若芊,这时才细细打量起来。沈若芊是个美人,这是不用质疑的,而且美得毫不柔弱,与薛沁心是相反的类型。
穿好沈若芊为他准备的褐色三件头西装,打扮停当,两人就走了出去。
管家蒋楼站在正厅外面等他们,引着两人进去。蒋老夫人蒋文氏坐在主位上,蒋老爷跟蒋夫人闵氏分坐两旁,下首坐着蒋老爷的大姨太戚氏,二姨太章氏,三姨太白氏,以及蒋老夫人的女儿,云英未嫁的蒋韵,两旁还站着戚氏生的女儿蒋天毓,章氏的双胞胎女儿蒋天离蒋天帆。此外,还有一个男子,站在蒋老爷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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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芊打量着在坐各人,蒋文氏满面福态,但眼睛锐利,一看就知道不好对付。蒋老爷蒋珉堂身材瘦削,跟蒋天凛长得相似,只是成熟得多,穿一身黑色丝质的马褂,不时会咳两声,似是有病。
闵氏虽有了蒋天凛这么大的儿子,但一点都不显老,化着淡妆,看起来顶多三十来岁,看得出年轻时是个大美女,穿一件黑底碎的旗袍,一件银鼠皮披肩。戚氏年纪应该与闵氏不相上下,长得成熟妩媚,打扮得体,穿着浅褐色的绒料旗袍,双手放在皮草袖笼里。
章氏长得没有闵氏那么美,但眼睛迷人,梳着小巧的发髻,穿一身浅青色的棉质旗袍,白色皮草披肩。白氏应该才二十来岁,明艳照人,留着长长的波浪卷发,穿一件白底旗袍,上面绣着大朵红艳的牡丹,肩膀披着金色的皮草大矜,美中不足的是化妆太浓了。
小姑独的蒋韵穿着浅紫色的印旗袍,裹着一件白底黑碎的披肩,手上一个青铜手炉,静静地坐着,姿态优雅。蒋天毓梳着短发,别着个浅黄色的发夹,穿一件白色边衬衣,黑色长裙,旁边的椅子扶手上搭着一件乳白色毛皮大衣,她长得不像蒋老爷,只有点像戚氏。
蒋天离与蒋天帆留着一样的长发,戴着红色的发带,穿着时下女学生常穿的青色唐装上衣和黑色过膝裙。两人长得一模一样,眼角眉梢有父亲的影子。那个男子,听管家说是老爷的医生,大概三十来岁,长得斯斯文文的,样貌俊美,及腰的长发绑在脑后,穿一件白色的大衣,一直面带笑容。
悸动
沈若芊在打量蒋家人的同时,他们也在盯着她。以蒋家的声望来说,沈若芊的身份、家室都是门当户对的,甚至可以说蒋家是高攀了。
蒋家虽富裕,且经营多家银号、赌场、烟馆,始终还得看政府的脸色。沈家的老爷是总理大臣,大少爷沈雁鸿是内阁总理的秘书长,嫁过来的长女沈若芊虽是女流,但在官场上游刃有余,与那些驻华领事关系良好。
得到一个后台这么强硬的人,蒋家当然无任欢迎。蒋文氏对这个孙媳妇是很满意的,闵氏也轻轻点着头。戚氏则一脸不耐,章氏微笑着,看不穿在想什么。白氏嘟着涂得红艳的唇,低头修着自己的长指甲,蒋韵用赞赏的眼神看着沈若芊。
小辈们就比较情绪外露,蒋天毓微微笑着,很友好,那对双胞胎眼神痴痴的,早就被沈若芊给迷住了。
给长辈们敬完茶后,蒋老夫人对长孙说:“你这几天就陪陪你媳妇吧,不要四乱跑。”蒋天凛知道是指薛沁心的事,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说什么。沈若芊微眯凤目,看着两人的动静,扬扬嘴角。
见完蒋家的人,大家就各自散了。白氏走过沈若芊身边时,奴了奴嘴。随后走上前的蒋天毓笑着道:“四娘就是这样,看到比她漂亮的就心里不舒坦。”沈若芊微笑道:“谢谢赞美。”那对双胞胎围上去,大嫂地叫得很亲热。
沈若芊拉过其中一个,轻声问:“你家里不是还有个大嫂吗?怎么不见?”那孩子歪着头,有点奇怪地看着她,道:“你说沁心姐?她还没过门呢。”沈若芊笑了下,低声说:“我刚刚说的话,不要跟别人说,恩?”那声音更添磁性,性感。那孩子只有呆呆点头的份。
回到正院厢房,蒋天凛找了个借口出去了,沈若芊知道他是去薛沁心那里,也没理他,自个儿四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后园,园子里种着满园的红梅,开得正欢,衬着雪白的积雪,煞是好看。
在那红白相间的美丽景色中,一抹倩影完完全全地夺取了这天地的灵气。薛沁心抬头,站在一棵梅树下。她身着一袭白天鹅绒旗袍,裙摆绣着几点粉红的梅瓣,肩上披着昨晚的那件黑斗篷,长发简简单单地盘在脑后,插一支银色的发簪。
从沈若芊的角度,可以看到她微抬的脸上一片平静,微微伸长的颈项,像天鹅一样优雅。那柔和的曲线,隐隐闪着光。挺直的脊背,有着与外表截然不同的坚定,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节,令沈若芊转不开目光。好一个清透玲珑的人儿。
多年以后,有一,两人与女儿谈话时,沈若芊提到了这一幕,她轻轻搂着薛沁心,道:“后来想想,就在那一刻,我迷上她了。”
薛沁心笑着,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女儿则是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摸摸手臂的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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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牌(上)
许是感觉到了视线,薛沁心转过头来,与沈若芊四目相对。
“你好。”薛沁心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沈若芊忙回答:“啊,早上好。”她走过去,站在薛沁心的身边。白天看起来,沈若芊似乎更高一些,身形修长,那金色绣凤的旗袍很适合她,这样的人,不论对男人还是女人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我们这样的关系,算是什么?”沈若芊微眯着凤目,笑着说,左眼下的泪痣非常性感。
“你不用为我的事烦恼,对于为你们夫妻带来的麻烦,我很抱歉,但是我会退出的。”薛沁心冷冷地说。蒋天凛被这个女人抢走,她本身倒是不太痛苦,只是有点在意,可能是爱得不够吧。
沈若芊早料到她会这样说,微笑着看向她,问:“你离开这里,能去哪里呢?”
薛沁心淡淡笑道:“天地之大,总有我要去的地方。”冷不防被拥进一个温柔的怀抱,沈若芊在她耳边低声说:“留下来,我会为你做好一切,留下来吧。”薛沁心脸有点红,急急挣脱她,抱着肩膀抬起头盯着她,冷冷地说:“你是蒋家的正室,我是无名无份的妾室,我要走,你不是应该高兴吗?你要留下我,到底想要做什么?”
沈若芊笑笑,道:“因为我喜欢你啊,你留下来,我们二女共侍一夫,不是很好。”
薛沁心正色道:“沁心虽然出身低微,但这事,是断断不能接受的。”沈若芊一听,笑着盯住她,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她后退一步,弯下腰,拉过薛沁心的左手,轻轻地在那上面印上一吻,目光紧锁住薛沁心,道:“跟我一起,我会让你的能力得到最大的发挥,你考虑考虑。还有,你欠的那笔钱,我会帮你付。”
薛沁心戒备地看着她,都忘了把手抽回来。
“你在干什么!”蒋天凛的叫声传入两人耳边。他去到偏院找不到薛沁心,听琴儿说是在梅园里,就跑来了,不想竟看到自己的正室在非礼(?)自己的爱妾,急急走过去,拉过薛沁心。
沈若芊挑挑眉毛,笑道:“没什么事,我走了。”走出两步,又回头对薛沁心说:“刚才的事,你考虑一下。”然后,就走开了。
蒋天凛紧张地看着薛沁心,问:“她对你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吗?”薛沁心推开他,正色道:“天凛,她没有说什么,是我单方面的问题。”蒋天凛松了口气,搂着薛沁心的肩,说:“明天我就去跟祖母提你的事,早早让你入门。”
薛沁心低下头,想了想,抬头正视蒋天凛道:“今天我就跟你坦白说了吧,我不会入你家的门,我要离开这里。”
摊牌(下)
雪还在飘着,屋檐下垂着短短的冰柱,不时听到脆弱的树枝被积雪压断的声音。
屋里暖烘烘的,炉火烧得正旺。厢房里,蒋天凛寒着脸坐在桌旁,薛沁心面无表情地坐在另一边。
“讲了这么多,你还是不肯回心转意吗?”良久,蒋天凛开口道,声音哑哑的,苦涩无比。薛沁心点点头,没有开口。
“是因为那个女人吗?就因为我娶了那个女人?”蒋天凛终于吼了出来。(草本精华曰:什么那个女人,太小看人了,你以后可是会输得很惨的哦,让你小看女人!)
薛沁心摇摇头,道:“我不是说了吗,是我单方面的问题。”
“那你就告诉我,是什么问题?”蒋天凛激动地说,面上的温文尔雅已经不见踪影,“我娶那个女人,也是为了你啊!”
淡淡笑着,薛沁心道:“沁心出身青楼,被你买下,这段感情一开始就不单纯,没有平等可言,对我来说,这是一种侮辱。”
蒋天凛急急问道:“那么你不爱我吗?”
薛沁心自嘲般一笑,柔柔道:“那只是你跟我的错觉吧,毕竟,我连什么是爱都不清楚。而且,我的自尊不容许我再继续跟你一起。”
蒋天凛的脸色一片死白,认识薛沁心这么久,从没听她说过这么重的话,他颓然地倒在椅子上,双手抱住头。
“对不起,我以为自己是爱你的。”薛沁心站起身,走到蒋天凛身边,环抱住他,低声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跟沈小姐一起吧,她会给你幸福的。”
蒋天凛猛地挣开她,双手掐住薛沁心纤细的脖子,咬牙道:“我那么爱你,你竟然”手上渐渐用力,薛沁心脸色发白,不住撕扯着蒋天凛的衣襟,口里含糊不清地叫道:“放手救命”
“你死了,我也会下去陪你的。”蒋天凛扭曲着脸,笑着说。
“你也应该适可而止了吧。”沈若芊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微扬着唇角道。蒋天凛如梦初醒般,松开手,看着在不停咳嗽的薛沁心。
“我我不是我不是要这样子,你相信我,我”蒋天凛颤抖着身体,看着薛沁心。
“要死你自个儿死去,干嘛拉人家下水啊。”沈若芊走到她丈夫面前,与他平视,闲闲地说,飞扬的凤目微眯着。
蒋天凛瞪着这个成为自己正妻的女人,长久以来的不满就爆发出来了,他大吼着:“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一拳,就往沈若芊那张美艳的脸上招呼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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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
“你没事吧?”薛沁心有点担心地问道。蒋天凛仰面躺在地上,脸上颜色很精彩。沈若芊闲闲地立在一旁,优雅地紧了紧身上那件白大矜。刚才因为跑动,有点凌乱。不过,这都无损她的大家闺秀派头。(-_-)
“他没事的,我有控制好力道。”沈若芊淡淡道。蒋天凛似乎还无法接受自己输给女人的这一事实,呆呆地躺着,动也不动。
薛沁心是彻底地被沈若芊吓到了。美若天仙这点不假,可哪里都看不出慧质兰心啊,况且,她身手还那么好,连蒋天凛这个武术高手都打败了,还只是出了一点功夫。
沈若芊走到蒋天凛身边,蹲下来,问:“还要打吗?你冷静一下吧。”蒋天凛艰难地爬起身,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满脸担心的薛沁心,擦了擦嘴角边的血迹,慢慢走了。
薛沁心想要追上去,被沈若芊拦住了:“不要去管他,让他冷静一下,想想以后如何理吧。”薛沁心这才坐下来。沈若芊看看她,伸手轻抚上她的颈子,低声道:“很明显的印子呢,被其他人看到了就麻烦了。”
薛沁心这才想起来,刚刚闹得那么大,琴儿为什么会没进来,还有那些仆人们。沈若芊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会为你做好一切的。”
“为什么要帮我?这对你有什么好?”薛沁心问道,“我们总共只见过三,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所以说,我最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了。”沈若芊轻轻眯着凤眼,微笑着说。嘴唇凑近薛沁心的耳边,低声说着,没有第三个人听到她所说的内容。
蒋天离跟蒋天帆手拉手要去学堂,在大门口被母亲章氏叫住了。章氏问道:“刚才在正厅外面,你们大嫂叫你们有什么事?”蒋天帆红了红脸,道:“没什么事,问了一下大哥的事罢了。”章氏微笑着,伸出手指捏住女儿的脸颊,低声道:“说实话。”蒋天离吓得脸都青了,急急对母亲说:“天帆她不是有心要骗您的,饶了她吧。”
章氏阴着脸笑道:“如果她是有心的话,现在还有命吗?说吧。”蒋天帆吓得半天才回过神来,颤抖着声音道:“大嫂问的是沁心姐的事。”
“然后呢?没说什么了?”章氏微笑着问。蒋天帆忙答:“没有了,她只是笑笑,叫我不要告诉别人。”章氏笑着,道:“你们上学去吧,不要迟到了。”
算计
“三家,怎么这么闲啊,又在想着算计谁了吧?”戚氏从暗走出来,看了一眼那对姐妹离去的方向,冷笑道。
“哎呀,二家,怎么这样说小妹呢,讲到手段,小妹还远远比不上你呢。”章氏微笑着,顺了顺光滑的刘海,拉紧身上的皮草披肩,“这么冷,还是屋里暖一点。”她低笑着,走开了。
戚氏望着她的背影,冷哼了声,转身回屋去了,与出来的蒋韵擦身而过。蒋韵问道:“二家,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戚氏抿抿嘴,道:“没事!”走了进去。
蒋韵耸耸肩,去上班了。蒋韵虽然还是小姑独,但非常能干,在法国领事馆做翻译工作。
蒋天毓不久前才从英国回来,暂时留在家里休息,顺便整理一下自己的画作。沈若芊见完公婆后,蒋天毓就回房里了。
此时,蒋文氏与闵氏在正院的东厢房里谈话,蒋文氏对媳妇说:“你对新媳妇怎么看?”闵氏沉吟良久,方道:“她确实很不错,但是这的亲事,太过顺利了,有不妥。”蒋文氏点点头,道:“这点我也想到了,沈家那边又没有什么动静,让我想不通。”
闵氏道:“让人多留意一下新妇,有什么事,我们也好做准备。”蒋文氏道:“我早就安排好了。”闵氏又问:“那么薛沁心的事”蒋文氏说:“看看日子,就定下吧,她是个聪明的孩子,能够留为己用,会大有帮助。”闵氏点头,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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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沈若芊正拉着薛沁心在梅园赏梅,那雪已停了,只留下厚厚的积雪堆在枝条上,压得那树枝都弯了。
“当时,你为什么不救我?”薛沁心回头问道。沈若芊扬扬唇角,道:“因为,你当时手里不是有枪吗?我扑过去是多管闲事。”
“不过,你还是阻止了”薛沁心没有说下去。
“你看,这白雪,纯净无瑕,但是,翻开来看,那底下还是肮脏的泥土。”沈若芊指着地上的雪,笑着说。
“你那么肯定天凛不会告诉别人我要走的事?”薛沁心微微笑着,拉下面前的一枝梅枝。
“因为,他爱你,他会动用所有的力量阻止你,还有,你知道了太多有关这个家的事,老夫人一定不会放过你,所以呢,蒋天凛为了保护你,是绝不会说的。”沈若芊讲完,看看薛沁心微笑的脸,撇了撇嘴,道:“跟一个什么都知道的人说清楚来龙去脉,还真是无聊呢。”
薛沁心笑道:“我不会觉得无聊啊,反正也没事可做。”
沈若芊听了,挑了挑眉毛,眯起那狭长的凤目,露出个颠倒众生的微笑,说:“马上,就会有事了。”
天边,彤云密布,看样子,又会有一场大雪了。命案
沈若芊说得没错,确实,很快就有事发生了。
第二天刚刚拂晓时分,几个婆子在安静地扫雪,只听到刷刷的扫地声,衬得这个雪白的世界更加寂静。
“不好了!”一声尖叫,划破了这平静的天空。早起的下人们慌慌张张地向老夫人的房里跑去。
双胞胎中的蒋天帆,被人发现陈尸在房里。她双目圆睁,衣饰凌乱,扑倒在床榻上,唇边还有暗紫色的血迹,双手紧抓住床单,指节都变形了,身体绻成一团,死前显然经过一番痛苦挣扎。
章氏扑倒在她的尸身上,哭得肝肠寸断。蒋文氏紧绷着脸,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蒋珉堂挂着两只黑眼圈,病夭夭地坐在躺椅上,医生林宁正给他吃药。
闵氏、戚氏、蒋韵脸上都很难看,白氏扭了下水蛇腰,抱着手炉又回去睡觉了。蒋天毓满面凄楚,蒋天凛脸上挂着伤,也很伤心的样子。另一个双胞胎蒋天离铁青着脸站在床前,一声不吭。
沈若芊用手肘轻轻推了推站在旁边的薛沁心,低声道:“你说,这里的人,有哪个是真的在伤心呢?”
薛沁心心里正为这位样少女的死而伤神,听了沈若芊的话,细细看看各人脸色,低声道:“别的人我不知道,不过三家就肯定不是真的在哭。”沈若芊赞许地看着她。
巡捕房的人来了,循例问了几句话,就走了。医官为蒋天帆验尸,证实是吞服鸦片死亡。
房间是在里面反锁的,下人的孩子玩球时打破了窗子,才发现了尸体。就表面来看,应该是自杀。
留着下人们在房里收拾,众人都走了出来。章氏哭得走不动,蒋天离掺扶着她,母女俩靠得很近。蒋天离自始至终,都铁青着脸。
待回到房里,蒋天离推开母亲的手,直直盯着她,咬牙道:“我警告过你,不要碰她,你有什么事,冲我来!”
章氏慢条斯理地擦干泪水,摆摆手,道:“天帆的死,并不关我的事,不管你信不信。她始终是我的女儿。”
蒋天离冷笑道:“真好笑,你有当我们是你的女儿吗?”章氏吸了口气,挨在靠垫上,道:“你可以有你的想法。”
蒋天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紧握着双手,指节都发白了。
利用
“看样子,你暂时不能嫁进来了。”沈若芊走在众人后面,低声对薛沁心说。薛沁心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拉紧了身上的黑色斗篷。急急忙忙地起身,里面只穿了件白色棉袍,都快要冻僵了。
蒋天凛走过来,看了一眼沈若芊,神色紧张地对薛沁心道:“我有事要跟你谈谈。”
薛沁心微微点头,偷偷对沈若芊使了个眼色,就跟着蒋天凛走了。蒋韵看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梅园的积雪已经被清理过了,只剩下地上的一层薄薄的冰霜。高跟鞋走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咯咯”声。
“说吧,你想谈什么?”薛沁心先开口道,清灵透净的脸上还是一贯的云淡风轻。
蒋天凛看着这样的她,仿似又回到初见面的眠月楼。那时候的她,温柔可人,只一眼,就令他为之着迷。
“我我很抱歉,昨天”蒋天凛低着头说,看着薛沁心高束的领口,温雅的脸上是做错事的孩子的表情。
薛沁心淡淡一笑,道:“没有什么,反正你也没有杀死我。”蒋天凛脸色白了下,突然拉住薛沁心的衣角,哀求道:“求你不要离开我,我会同那个女人离婚的,你等我,好不好?”
薛沁心笑笑,虽然于心不忍,但蒋家长孙,多少还是有利用价值的,就像沈若芊说的一样。她轻轻点了点头,道:“好,我等你,你慢慢来吧。”
正院东厢房里,蒋文氏与闵氏坐在桌旁,沉默了良久,蒋文氏咬牙道:“没想到会从那边入手。”闵氏脸色刷白,抖着声音说:“是我事先没有料到。”
正院西厢房里,炉火烧得正旺,蒋珉堂倚在躺椅上,接过林宁递过的药用湿毛巾,在脸上擦了下,露出一张清秀温雅的脸,那些病态都不见了。蒋珉堂微微笑着,纤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一个暗红色的小盒子。
林宁走过去,拿过盒子,道:“你什么时候从药库里拿的?”蒋珉堂笑着看向他,说:“不是我拿的,是我在天帆那里捡到的。”林宁“哦”了声,道:“看样子,你很满意?”蒋珉堂笑着,面对林宁,张开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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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
蒋家的红灯笼还没放下来,就挂上了写着奠字的白灯笼。
照习俗,章氏用藤条在棺木上抽打三下,以此来责罚孩子先逝的不孝。前来凭吊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蒋天离一直守在灵堂,半步都不离开。
晚上守夜,蒋天离坚决不走,众人也拿她没办法,就随她去了。到半夜,又下雪了,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映着漆黑的夜空,泛着萤萤白光。
烛火摇曳的灵堂上,蒋天离一身黑衣,跪坐在棺木旁的蒲团上,烧着一张张纸钱。火光,映着她冰冷木然的脸,有点扭曲的错觉。
“害死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低哑的嗓音,在空幽的灵堂上空盘旋着,久久不息。
因为出了白事,沈若芊暂时不用回门,整日跟正院的丫头婆子混在一起。童言看不过去,想要说她几句,被她那颠倒众生的笑容给堵回去了。
“三小姐很和气的,都没有大小姐脾气。”
“三小姐啊,可惜了,那么好的人。”
“好人都不长命,”
“”
“看样子,蒋天帆安安份份的,没有得罪什么人。”薛沁心说,看向沈若芊。
两人正在梅园的小楼上,凭窗而坐。沈若芊仪态优雅地把一撂垂在腮边的卷发撩到耳后,露出圆润的耳珠以及那上面戴着的藤蔓型耳饰。她今天穿一件白色蕾丝衬衣,黑色的边领巾,外罩一件黑色绒布的西服,下面是同样质地的黑马裤,还有褐色的皮靴。她的卷发简简单单地梳成马尾,素面朝天,整个人英气勃发。
薛沁心还是一袭黑色旗袍,裙摆绣着白,裹着一件白底黑色碎的披肩,长长的流苏垂在手臂上。长发用一条白色藤带缠绕,垂在胸前。加上清冷气质,美得眩目。
“可她也没有自杀的动机。”沈若芊点点头,接着道,“死亡时间是午夜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蒋家人都说自己不在现场,老夫人跟夫人,还有老爷在西厢房谈话,几个姨太太,蒋家的小辈都在房里,下人做的证。”
巧遇
薛沁心若有所思地轻敲着窗台,道:“天帆如果是自杀,为什么会偏偏选这个时候呢?我能不能进门,与她并没有利益关系。”
“应该说,与她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沈若芊微扬着唇角,道,“对了,蒋天凛这几天在部署着什么?”
“没什么,他想将你拉下蒋家大少奶奶的宝座。”薛沁心压低声音说。
“哦,我早料到他会有所行动,不过太急躁了,没前途。”沈若芊眯着凤目,微笑道。
午后,又飘起了雪。蒋天毓完成了一件作品,伸了个懒腰,打算去后园走走,却看到了蒋天离。蒋天离还是在校学生,但自从天帆死后,原本还算开朗的一个孩子,变得沉寡言,并主动要求帮姑母蒋韵的忙,整日里在学堂跟领事馆之间跑,很少在家。下葬时,还是她亲自填的土。
蒋天离本来丰润的下巴变得尖尖的,像被刀削去了一样。长发束起,身上穿着一袭褐色的朴素洋装,有点像国外的家庭教师。看样子刚从领事馆回来。
蒋天毓已经几天都没有见到她了,想不到她会变得这么憔悴,都说双胞胎的心是连着的,看来这话不假。
“天离。”蒋天毓走上前,叫道。
蒋天离正低头走路,听见有人叫她,就停下来,回头见是蒋天毓,挤出一丝笑容:“阿姐,有事吗?”
蒋天毓皱着眉看着她,道:“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吧。”对这个妹妹,她是存着份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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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胃口。”蒋天离淡淡地说,冲蒋天毓点点头,又道:“我有急事,先走了。”就又出去了。
迎面走来的是戚氏,蒋天毓与这个母亲向来不亲厚,冷淡地谈了几句,就散了。
黄昏时,蒋府的专用车回来了,参加完舞会的白氏从车上下来。她穿一身大红描金的修身旗袍,只有左边开叉,那叉开到了大腿上,随着走动,露出整条修长的美腿。外面套着一件黑貂皮短大衣,大波浪卷的头发挽成一个歪髻,插着几条铂金头饰,那额头上还挂着一条金链子,坠子是颗碎钻。
她脸色很不好,边走边骂下人们,一路就气冲冲地进了蒋珉堂的房里。
冲突
“这么说,今儿个四家在老爷房里闹了一场。”闵氏坐在帐房里,边看帐簿边慢条斯理地说。
“真是越来越不成体统,家里在办丧事,她还跑去参加舞会!”戚氏一脸不平地说,偷偷瞄着闵氏的脸色。
闵氏不动声色地对她说:“我知道了。”
戚氏干坐了会儿,就出去了。
“四家吗”闵氏盯着桌上的砚台,喃喃道,依然美丽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笑容。
白氏坐在梳妆台前,喜滋滋地对镜梳妆。描完眉,涂完口红,她从暗格里拿出一只首饰盒,打开来,挑了一条粉色的珠链戴上,把那盒子又放回去了,那盒底,贴着一张残缺的羊皮纸。
“四奶奶,夫人有事叫您去找她。”闵氏的贴身丫头烟寒过来传话。白氏“恩”了声,换上件白底碎的旗袍,黑色披肩,穿着白色高跟鞋,“咯咯”地走去正院。
经过梅园门口,看到沈若芊跟薛沁心正在那里谈话,脸色不善,似乎在争论着什么。对这争宠一事,白氏是擅此道的。轻哼一声,就走了。
所以,她没看到,沈若芊与薛沁心在她走后露出的笑容。
“你说,四家是为了什么才会大闹蒋老爷?”沈若芊笑着问。薛沁心淡淡一笑,道:“具体原因我不知道,但看他们的样子,蒋老爷肯定有把柄落在四家手上了。”
沈若芊点点头,道:“别管他们,让他们去闹,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保证精彩。”
薛沁心看看她,说:“不会是你出手了吧?”沈若芊眯着凤眼,没有回答。
蒋家帐房。
闵氏冷冷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白氏,许久,轻呼出一口气,道:“你这闹得太不成样子了!”
白氏吃吃笑道:“老爷都不介意了,一家您怎么反来兴师问罪了?”
闵氏冷笑道:“你进了蒋家的门,就要守蒋家的规矩。”
白氏哼了声,道:“那么,一家,请你记清楚,这个家,究竟是姓什么的!”讲完,就起身走了。
纳妾
过了几日,闵氏派烟寒请来了薛沁心,还有沈若芊。薛沁心穿一件白底蓝的旗袍,一件黑色斗篷,长发用一条银色带子绕着。沈若芊则是一袭黑绒布旗袍,上面绣着大片的白色碎,手放在白色皮草袖笼里,长发挽成一个髻,插着一支银色的发簪。
两人分坐在桌的两旁,脸色都不是很好。烟寒送上茶后,退到一边。闵氏笑笑,道:“我今天叫你们来,是想商量一下有关天凛纳妾的事。”
沈若芊脸色白了下,勉强笑道:“那婆婆有什么主意吗?”
闵氏看看她,有点不忍,但还是说出来了:“我们打算三月份就迎娶沁心入门。”
沈若芊身体颤了下,又定住了。闵氏看着她,道:“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我们蒋家很对不起你,但是,天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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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不出声的薛沁心开口道:“天凛是不是说,如果不让我进门,就要闹得整个北京城都不得安生?”
闵氏点点头,道:“天凛这孩子,就是脾气倔,还说到做到。”讲完,不动声色地看着沈若芊。
闵氏认为,沈若芊出身沈家,虽然留洋过,但对男人三妻四妾这种事,应该早已司空见惯,不会反对。况且,闹得太厉害,对沈家的声誉也会有所损害。
果然,沈若芊想了下,点头答应了。薛沁心一直坐在一旁,没再出声。
梅园,梅树下。
薛沁心漫不经心地说:“接下来,要怎么做?”沈若芊还是板着一张脸,但语气是截然不同的。她带着笑意道:“最好是找到蒋天帆自杀的动机,还有幕后的人,这样,才能确保三个月后,你能顺利进门。”
薛沁心道:“那你有什么线索吗?”沈若芊板着脸,语气带笑道:“时候到了,我就会说。”
两人不再说话,外人看来,就是两个情敌在谈判的情景。
不出沈若芊所料,没有找到幕后黑手,薛沁心果然不能顺利进门。两天后,白氏卧尸房中,蒋家又起波澜。
谋杀
“四奶奶是心肌梗塞而死的。”林宁查看了下尸体,断言道。
白氏侧躺在床上,手紧紧抓着胸口,衣襟都变得皱巴巴了。她双目圆睁,张开口,满面的惊愕神色。发现尸体的是白氏的丫头浅香,她早上端水给白氏时,发现她已经死了。
对于白氏的死,蒋文氏、闵氏,还有姨太太们并没有太过伤心,只是认为很晦气,一下子就死了两个人,戚氏还提议要办喜事冲喜,被蒋天离一记眼刀剐了回去。
“四家身体一向都很健康,心也没什么毛病,怎么会”薛沁心轻轻问站在一旁的沈若芊。沈若芊肉笑皮不笑地说:“没毛病,可以让它有毛病啊。”见她还想说什么,沈若芊低声说:“等下再告诉你。”
医生检查了白氏的尸体,确定是自然死亡,便定于两天后下葬。
出了白氏的厢房,薛沁心与沈若芊到隐蔽的地方,沈若芊从衣兜里拿出一支东西来。薛沁心仔细一看,却是一支空的注射器。
“四家就是被这东西弄死的。”沈若芊用纤长的手指点了点那针头,扬着唇角说。
“说得详细点。”薛沁心问。
沈若芊拉开针推,让针筒内充满空气,再慢慢推掉:“就像这样,明白了?”
薛沁心点点头,道:“把空气注射进心脏静脉,就会引起心肌梗塞,四家就是这样死的。对了,你怎么发现的?”
“因为,我看到了凶手的样子。”沈若芊眯着凤目,“是那个人惯用的手段。”
薛沁心淡淡笑道:“如果我没猜错,凶手就是他(她)。”
“对。”沈若芊收起注射器,道,“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当天夜,白氏的厢房。
一道黑影迅速地闪进房里,在梳妆台上小心地翻找着什么。
“你在找这个吗?”一把声音,从幕布后传来。
身份
借着窗外的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黑影斯斯文文的,样貌俊美,及腰的长发绑在脑后,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微微笑着。
“医生,你在找这个吧?”薛沁心淡淡笑着,扬扬手中的羊皮纸。
林宁用修长的食指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不知薛小姐是什么意思呢?”
“不要动!”薛沁心举起手中的枪,阻止了林宁将要脱手的手术刀,她微笑着说:“我只想跟你合作。”
医生伸出舌头,舔舔锋利的刀刃,微眯着眼睛。此时的他,诡异魅惑,哪还是白天那个温文尔雅的林宁,他低哑的声音仿似在薛沁心头脑里面传出来:“你想要我怎么做呢?”
薛沁心打了个响指,道:“催眠术对我没用的,医生。”
“真不好玩。”林宁收起刀,坐下来。
薛沁心笑笑,也在另一边坐下。
正院西厢房,蒋珉堂换上睡袍,正打算熄灯睡觉,突然听到窗外簌的一声。
“谁!”蒋珉堂低声问。
“别来无恙啊,三弟。”窗子应声而开,站在那月色中,如嫡仙下凡尘的美丽女子,不正是沈若芊吗?
第二日,蒋天凛难得地在沈若芊面前露了回脸,干坐了会儿,蒋天凛道:“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你要是敢碰沁心一根手指,我不会放过你的!”沈若芊扬扬唇角,道:“既然这样,你就要好好地扮演好沈家姑爷的身份。”
望着蒋天凛走远的背影,沈若芊对屋里说:“看样子,他对你倒是一心一意呢。”
一声轻轻的笑声,薛沁心从里面走出来,脸上还是一贯的云淡风轻:“男人就是这样,越得不到就越想要。”
沈若芊伸手抚上她垂落在胸前的头发,放在嘴边轻轻吻着:“我好像为我自己培养了一个可怕的对手呢,如果以后我阻碍到你,你会不会杀了我?”薛沁心微笑着,反问道:“那你呢?会不会?”
沈若芊歪歪头,想了想,露出个魅惑众生的笑,道:“不知道。”
她们都没有想到,这个答案揭晓的那一天,会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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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宁
白氏死于心肌梗塞,顺利下葬了。蒋家四娘,艳名远扬,北京城里谁人不认识。人们都说是天妒红颜,为其惋惜。渐渐地,也就淡忘了。
一月底,蒋天凛陪同沈若芊回沈家。与蒋家的奢华东方风格不同,沈家是道地的西式风格,华美奢侈。
下人把礼物拿下去,两人在大厅里坐下。宽大的楼梯上走下一位高贵的青年,样貌与沈若芊相似,身着浅绯色西装,同色领带,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一副金丝眼镜,成功地阻挡了过份凌利的眼神。
“大哥。”沈若芊微眯着凤目,站起身。她今天穿的是西式洋装,白色的蕾丝边,黑色的修身上衣,宽大的裙摆,头上戴一顶浅褐色的礼帽,帽沿上点缀着红艳的玫瑰。
沈雁鸿走到妹妹面前,伸手轻握住她的左手,低头轻吻了一下。抬头,扬扬唇角,道:“欢迎回家,阿若。”转头,对一旁的蒋天凛点点头,道:“天凛,好久不见了。”声音低哑磁性,充满魅力。
蒋天凛微笑着道:“是啊。”
沈若芊挑高眉毛,看着丈夫,唇边带笑。
沈老爷去了内务府,几位夫人跟英国领事的夫人有约,都不在家,三个年轻人谈了一下午。蒋天凛见天色不早,就要告辞。沈雁鸿笑笑,道:“阿若很久都不曾回来了,家父家母掂念得紧,让她过一晚再走吧。”蒋天凛也没说什么,就随她去了。
蒋天凛走后,沈雁鸿挑挑眉毛,对沈若芊道:“有事就问吧。”
沈若芊微眯着凤目,笑道:“也没事,就想知道,三弟是什么时候混进去的?”
沈雁鸿微扬唇角,道:“你怎么发现的?”
沈若芊用纤长的手指抚了抚左眼下的泪痣,背靠在沙发上,笑着说:“那种手法,我见得多了,七娘不就是那样死的吗?”
沈雁鸿扶扶眼镜,微笑道:“你们收集的情报不比我们少呢。”
沈若芊笑笑:“蒋珉堂真的是病死的?”
“你都心里有数了,怎么还问我?”沈雁鸿拿起茶杯,喝了起来,停了一会,又问:“鹊云他有说什么吗?”
沈若芊微眯着凤眼,笑笑,摇摇头。
失踪
当夜,蒋家正院西厢房。
林宁为沈家三少爷沈鹊云卸掉妆,露出本来的清秀温雅。他与他的兄姐长得都像沈老爷,不过沈鹊云比兄姐少了点霸气。
“鹊云,看来这枚棋子布得很坏。”林宁托起沈鹊云的脸,为他擦去下巴的粉底。
沈鹊云笑眯眯地抬着头,道:“没什么的,大姐跟我达成协议了,那颗坏棋,她会帮我去掉的。”
林宁双手捧住沈鹊云的脸,沈鹊云只看到他脸的阴影越来越大。
“怎么了?”沈鹊云问。
林宁笑笑,道:“没事。”
同时,蒋家偏院南厢房。
章氏关上房门,坐在梳妆台前。面对着镜子,她微微地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羊皮纸,看了看那上面的古怪纹路,又放回去了。
“三家,看你的样子,心情很好啊。”房门悄悄打开,闪进一个黑影。那黑影全身蒙在一件黑斗篷里,看不清面容。
章氏立时惊跳起来,手摸索着抽屉里。
“太慢了。”黑影笑着,扣动了扳机。
第二日,下人们通报说,章氏失踪了,房里的财物都一扫而空,连帐房里的月度进帐都不见了。
这丑闻,被蒋家封锁了。章氏就这样,从蒋家彻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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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回复:金兰 by草本精华
“手法还不错,不过有破绽。”薛沁心道,看向沈若芊。
“怎么说?”沈若芊问,扬扬唇角。
薛沁心轻敲桌子,道:“认识章蓉月的人,都知道她有野心,决不仅仅满足于那点东西。”
沈若芊微眯着凤目,笑道:“就算是那样,少了个人争夺财产,大家又何乐而不为?况且,还是这么一个女人。”
薛沁心淡淡地笑,道:“我们都是彼此彼此。”
溶尸
章氏失踪的真相,最清楚的就是蒋天离。
沈若芊秘密潜回蒋府,枪杀了章氏。沈若芊拿走那张纸,离开后,蒋天离有事找她母亲,一个人来到偏院南厢房。
章氏那时还有一点气息,满身是血地向女儿求救。
蒋天离看到章氏倒在血泊中,先是惊愕,随后就嘿嘿地冷笑起来:“母亲,你还好吧?”
章氏摸索着地面,想要爬向蒋天离,口里还在呻吟着:“救我快”
蒋天离闲闲地走近母亲,蹲下来,扭曲着脸笑道:“天帆死时,比你痛苦百倍,让你就这样死,太便宜了。”
章氏听了,惊恐地睁大眼:“天帆她不是你”
蒋天离在梳妆台里拿了一把修眉的挫刀,很锋利。她撕掉母亲的外衣,捂住她的嘴,章氏只能“呜呜”地叫着。
蒋天离手起刀落,一刀刺入章氏的肋骨软骨下。章氏只觉那痛就像排山倒海般袭来,痛得快要死去。
“很痛吧,可是,还是不够啊。”蒋天离笑着,抽出刀,再刺入。
章氏“呜呜”地叫着,泪水流了满脸。
“洋人教的还是有点用的,不枉我那么辛苦去学呢。”蒋天离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连刺了几十刀。
章氏只想快快死去,可那刀总是避开要害,专刺最痛的地方。
“天帆正在看着呢,表现好一点啊。”蒋天离笑着道,手上忽用力,刺进了章氏的心脏。
章氏闷吼一声,咽了气。
蒋天离见她死了,停下手,把她拖到浴室里,从带来的公文包里拿出三只瓶子,白色的陶瓷瓶。
“先借用一下医生的备用药品吧。”蒋天离自言自语道,把瓶里的液体倒在尸体上。
那些液体滴在尸身上,强烈地冒出白色泡沫,还有激烈的火光闪现。
在尸体溶解的“呲呲”声中,蒋天离泪流满面地望向天,喃喃道:“天帆,看到了吗?我说过的,害死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伤痕(上)
那天过后,大家都绝口不提章氏,北京城这么大的地方,每天都有新鲜事,这事儿也就淡下去了。
平静地过了几日,这天,又飘起了小雪,天空黑沉沉的,暗潜着潮涌。
沈若芊顶着黑斗篷去正院东厢房,到拱门时,碰到蒋韵与蒋天毓。三人和和气气地寒喧了几句,谈到蒋家近来发生的事,蒋韵与蒋天毓脸色都很不好看。
蒋天毓道:“天帆死了,三家卷款潜逃,天离不知会怎样。”
蒋韵笑笑:“她没事的,这几天还在租界的医馆帮忙呢。”
沈若芊听了,微眯着凤眼,笑了笑。蒋天毓看着她的笑容,不禁打了个冷战。
雪,似乎下得大了。
正院东厢房。
闵氏坐在桌旁。
沈若芊行了个礼,闵氏示意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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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回复:金兰 by草本精华
“我开门见山地说了,你们沈家究竟有何目的?”闵氏冷冷地说。
沈若芊扬扬唇角,道:“我不明白婆婆的意思。”
闵氏冷笑道:“别以为可以瞒过我,四家的死是你们做的手脚吧?”
“何以见得?”沈若芊还是笑着问。
闵氏道:“四年前,沈家七姨太太就是死于心肌梗塞,生前没病没痛。”
“你跟七娘是什么关系?”沈若芊隐隐猜到了,但还是问道。
闵氏凄然一笑,挽高袖子。雪白的左臂上,综横交错着一道道新旧的牙印,还有血迹渗出来。
沈若芊看着那些牙印,想起沈家七娘那端丽的脸,以及她死时不甘的神情。她的右臂上,地刻着一个牙印。
“她说过,这伤口好的时候,就是她回到我身边的时候。”闵氏放下衣袖,冷冷道,“可是,出逃那一晚,她死了。我一直在追查,到底是谁下的手,但沈家防备太严密,始终都无法查到。”
伤痕(下)
闵氏轻抚着左臂,道:“告诉我,是谁下的手?”
沈若芊笑笑,道:“七娘以前跟我提过,她有个金兰姐妹,因为某种原因分开了。不过,看你这样,应该并不只是金兰姐妹这么简单
吧?”
闵氏的手一顿,冷冷道:“你知道了多少?”
沈若芊闲闲地拿起桌上的茶杯,道:“七娘死后,墓地被挖,尸体不翼而飞,她房里的一些文书也不见了。”
闵氏的手已经在发抖,她问:“什么文书?”
沈若芊挑挑眉毛,微笑道:“你怎么明知故问啊?就是满清宝藏的资料啊。你不是一直都想得到吗?”
“果然是这样,就为了那种东西,你们竟然杀了她!”闵氏的脸已扭曲,眼里的火像要烧了沈若芊。
“先让我把话说完。”沈若芊还是气定神闲。
闵氏右手的枪直指沈若芊的眉心,冷冷道:“有什么遗言就快说!”
“我并没有参与那谋杀,这样你还要杀了我?”沈若芊直视着闵氏。
闵氏咬牙道:“你明知他们会对她下手,你不去阻止,你们沈家的人都该死!”她扣动了扳机。
加了消音器的枪声响起,闵氏倒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口的血洞。
“你到底是”话未完,闵氏就咽气了。
沈若芊笑眯眯地看着地上的死尸,道:“在公在私,你都要死。只是死得不明不白罢了。”
回过身,朝帘子那边道:“出来吧。”
薛沁心手握着枪,面无表情地走出,指着沈若芊:“把真相全部都告诉我,阿若,不,应该叫你为军部的沈司令。”
沈若芊微眯着狭长的凤目,唇角微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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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宫
“什么时候知道了?”沈若芊微笑道。
薛沁心淡淡道:“要成为眠月楼的魁,并不是单靠容貌的。周旋于众多高官中,军部那神秘的司令,早有耳闻。以你的能力,应该胜任有余吧?”
沈若芊问:“那么现在,我的存在阻碍到你了吗?”
“告诉我,所有的一切。”薛沁心没有回答她,一直直视着她的眼说。
沈若芊笑笑:“既然这样,跟我来吧。”
梅园,小楼。
沈若芊把角落的羚羊木雕轻轻转了个方向,让羚羊角对着南面的镜子,镜子与羚羊角的夹角的反射角,直指北面墙的一个小点。
沈若芊用力按下那点,北墙悄无声息地开了,露出黑黑的入口。
薛沁心戒备地看着沈若芊,沈若芊向她一笑,道:“我不是说过吗?我会为你达成你的愿望的。”
沈若芊点起火把,向薛沁心伸出手。薛沁心握紧枪,伸手放上去。
通道很黑,两旁的石壁看起来历史久远,壁上还刻着各种古怪文字。
沈若芊走在前头,低声说:“这地道是满清开国皇帝努尔哈赤下令挖掘的,为的是纪念他逝去的弟弟舒尔哈齐。当时有个工匠,偷偷记下了地宫的方位和进入的方法。那张图纸,四年前落入了沈家的手里。原本我父亲想把宝藏占为己有,但图纸被混进府的七娘,也就是军部的间谍韩铃夺得。”
讲到这,她停下来,指着前面道:“那就是地宫的大门。”
薛沁心看到的是一扇破旧的小门,锁上的龙头刻印都已模糊不清。门上的小孔里,伸出一只手,没有肉的骷髅爪子。
“那扇门不知是什么制的,没有正确的方法,进去了,出不来,就只能活活饿死。”沈若芊微笑道。
“韩铃得到图纸后,并没有与我接头,竟然想逃离沈家。她是怕前司令会食言,不肯放她离开。而身为内阁总理秘书长的沈雁鸿,比司令早一步下了诛杀令,让林宁杀死了韩铃。可图纸已不在她身上。”沈若芊顿了顿,接着说,“军部与内阁不和已久,那也算是导火索了。军部的前司令被杀,我由副手升为了正司令。
“沈雁鸿也为这事损失了很多兵力,我就与他协商,合作追查图纸的下落。动用了最精锐的间谍队伍,查到图纸落在蒋家。具体在哪里,就查不出了。刚好此时蒋家向沈家提亲,我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去查。
“但我没想到,我大哥竟然先我一步派人混进来了。其实,关于蒋家地宫的事,在蒋家一直都隐隐传着。前军部司令在十几年前,曾经派过当时的间谍头子进去查探,并一直潜伏在那里。她的身份直到刚刚才明了,就是闵秀茵,韩铃同母异父的姐姐。她们约好,任务结束后,就远走高飞。”
薛沁心淡淡看了一眼沈若芊,问道:“你刚刚说的在公,就是你所下的诛杀令吧。”
沈若芊点点头,脸上有点伤感:“而在私,就是为了履行我跟韩铃的约定,让她们永远在一起。那时候,前司令对我忌讳很,限制了我的权力,眼看着得力助手被杀,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是我这个士官的失败。但是为了达成我的目的,也只有牺牲她了。
“进了蒋家后,我发现,图纸已经分成了五份,一份在白盈那里,一份由林宁从死去的蒋珉堂手里夺得,一份在我手里,还有两份,下落不明。
“白盈被章蓉月杀死了,那图纸落在她的手中,但她的手法太多破绽,我就帮三弟剔除了这枚坏棋。现在白盈的图纸在我手里。只有那最后两张,还是查不出来。”
“原来哥哥他早就”空旷的地道里,传出沙哑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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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芊与薛沁心回头,看到蒋韵站在高,手里紧抓着一把枪,泪流满面地盯着下面的两人。
“快说,是谁下的手!”蒋韵颤抖着声音道。
沈若芊看了看她,指着她说:“那个人就在你后面。”
蒋韵还没来得及回过身,就软软地倒在地上。站在她身后的人微笑着,温文儒雅。
蒋天凛。
疯子
蒋天凛舔了舔刀上的血,吐在地上。
“天凛,你”蒋韵喘着气,指着他,“那是你父亲啊”
“住口!”蒋天凛一脚踢过去,蒋韵被踢得滚下石阶。
“父亲?哈哈~~”蒋天凛像疯了似地大笑起来,“我恨不能将他煎皮拆骨,你也是,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几年啊!”
说着,从地上捡起蒋韵掉落的枪,连连扫射,射穿了蒋韵的身体。
血泊中,脸色惨白的蒋韵,竟笑着,看着空洞的地道上壁,地喃道:“哥哥,我终于”话未完,便已断气。
蒋天凛扭曲着脸,把枪指着沈若芊,对薛沁心道:“沁心,过来,我会保护你的,过来。”
沈若芊冷笑道:“你会保护她?别笑死人了,自己不够强大,还想保护她?”只见寒光一闪,三枚飞刀已插入蒋天凛的咽喉,立时毙命。
沈若芊拉了下旗袍的高叉,遮住大腿上包着的飞刀。
薛沁心蹲在蒋天凛身边,伸出纤长的手为他合上双眼:“就是因为你不够强,才会一直都生活在痛苦里。”
“他是蒋珉堂与蒋韵兄妹乱伦生下的,遇见我时,他说他似乎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但不肯定。他诅咒着自己身上的血液,一直想要得到解脱。死亡,对他来说,或许,就是一种解脱吧。”薛沁心站起身,对地道口的方向说,“您说是不是,蒋老夫人?”
蒋文氏站在石阶上面,龙头拐杖映着火光,闪着诡异的青铜色泽。她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沈若芊与薛沁心。
“这一切,您早就知道了。”薛沁心道,肯定的语气。
石壁上点的火把照在蒋文氏的脸上,扭曲着。她笑了,低低地笑着:“蒋家人只有血缘最亲的才能生下正统的继承人,这就是蒋家的诅咒”
沈若芊微笑着说:“蒋老夫人,如果情报没错的话,您就是守护地宫的钮钴碌氏的后人,蒋家当初建立也是为了看守地宫。”
蒋文氏看了眼沈若芊,笑道:“不愧是沈司令,这么久远的事都能查到。蒋家这一代,都是疯子,没一个有资格继承这个家。我要多谢你们沈家,为我铲除了这帮贪婪的东西。”
沈若芊扬扬唇角:“您也不赖,一下子就解决了军部的中将跟上尉,让蒋家的人可以进到这里。不过,我要更正一点,您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啊。”
空心
蒋文氏对薛沁心招手道:“过来,你已经怀了具有我们钮钴碌氏高贵血统的孩子,虽然不是正统的,但他会取代我,成为新的守护者。”她那目光里,看不透地。
薛沁心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全身都在不住地颤抖。
沈若芊挡在薛沁心前面,微眯着凤眼道:“老夫人,在那之前,先过了我这一关吧。”
蒋文氏笑笑,道:“你以为能赢得过我吗?”
“是没什么信心啦。”沈若芊微笑道,“但还没交手就认输,这不符合我的性格呢。况且”她扭头看看身后的薛沁心,接着说:“况且,我跟她有过约定,让她得到自由。”薛沁心注意到她的手,竟也在微微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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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回复:金兰 by草本精华
接下来发生的事,薛沁心并没有记得很清楚,她只记得沈若芊那美丽的凤眼里,淡淡的不明的感情,还有,耳中听到的,熟悉的口哨声。
然后,鲜红的血,布满了薛沁心的眼。
一把刀,刺穿了沈若芊的后背。
薛沁心低头,看到自己手里握着那把刀的刀柄。血,一直流着。
――跟你约定好了,我会把整个蒋家弄到手,到那一天,你就可以平平安安地离开了。
――你想要的,不仅仅是蒋家吧?
――如果说,我想要的是你呢?
――
――开玩笑的啦。
“做得很好,叶赫那拉?沁心,编号十二。”蒋文氏微笑着走下来,从嘴里抽出金色的哨子,“虽然叶赫那拉族与钮钴碌族不和,但你没有让我失望,保护了我大清的秘宝。”
“不要过来。”薛沁心双手握着枪,指着蒋文氏,泪,一颗颗地滑下。
“丢掉你那些没用的感情,安安份份地生下新的守护者吧。”蒋文氏并没停下,继续笑着,走近。
薛沁心的手一直在抖着,冷汗从额上流下来。
“你记起来了吗,十二号?”蒋文氏微笑着,伸手把那枪拿走了。
――做得很好,十二号。
――不过是个实验体,还那么嚣张。
――算了,反正总有一天,她也会像一号、二号那样,被销毁。
――怪物!
――妈妈你看,那个小孩的眼睛是金色的。
――饶了我,不要杀我
记起来了,她就在那地下研究所里,与几十个小孩子一起,被编成号码,分开进行训练。主办者,就是蒋老夫人。
不堪回首的记忆,如同恶梦般的童年,一直像木偶一样被摆弄的小孩子
薛沁心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蒋文氏微笑着说:“继一号以来最优秀的实验体,竟然杀光研究所里所有的人,逃出研究所,后来还丧失记忆,流落青楼。还是回来吧,只有这里才是你的归属,十二号。”
“罗里罗嗦的,烦死了。死老太婆,人家有名字的,叫什么十二号,难听死了!”暗哑的,磁性十足的声音突然从蒋文氏身后传来。蒋文氏迅速跳开,避开了背后的一击。
“你”薛沁心看着眼前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把刀,还留在左背,从胸前还看到锋利的刀尖。
沈若芊微笑道:“我的心脏,并不在我的身上,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蒋文氏睁大眼,看着沈若芊,颤声道:“你是一号”
薛沁心也震惊地说:“你不是被销毁了吗?”
沈若芊用手指点点左眼下的泪痣,道:“你们那时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我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销毁。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沈家的大小姐,能利用的地方很多,沈家当然会全力救治。你无权干涉我们的人生,对了,我的心脏呢?快还我!”
蒋文氏镇定下来,阴阴笑道:“既然你们都背叛了组织,留在世上也没用了,就让老身清除了你们吧,一号,十二号!”
动作很快,几乎看不清是怎样动手的,沈若芊拼了全力,才躲开了蒋文氏的攻击。薛沁心握着手枪,却没有办法瞄准蒋文氏。
蒋文氏与沈若芊缠斗了一会儿,沈若芊露出空隙,顺势挡在薛沁心面前,三人站成一线。薛沁心看准时机,连开几枪,擦着沈若芊的肩腰,击中了蒋文氏。在沈若芊倒下去时,再开两枪,正中蒋文氏的眉心,当场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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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回复:金兰 by草本精华
“腹中的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与任何人都无关。”薛沁心挺直着脊背,冷冷地对倒地的蒋文氏道。
沈若芊躺在地上,对薛沁心笑笑,胸前已止的血,又开始流了。
薛沁心咬咬牙,让高自己半个头的沈若芊靠在身上,小心地绕过石阶上的死尸,一步步地走出了地道。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迹。
地道的入口躺着两个人,一个勉强撑着桌子站起,肩上都是血;还有一个半躺在地,左腿中了枪。
那两人都身穿橄榄绿的军部制服,见到薛沁心与沈若芊走出来,站着的那个踉跄地走过来,焦急地问:“薛小姐,沈司令她”薛沁心道:“要快点帮她止血才行。”
半躺的那个人看了一眼薛沁心,问:“最后的两张图纸在哪里?”
站着的那个瞪了他一眼,道:“现在应该先救司令吧,中将!”
中将冷冷道:“司令下过命令,首要任务就是要得到地宫的图纸,其他的以后再说!”
薛沁心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这两人,沈若芊的头靠在她的颈子上,几乎感觉不到呼吸。她开口道:“滚开,不要在这里碍事!”
上尉看着她的眼,惊讶道:“你是变种?”
薛沁心没有理他,扶着沈若芊出了小楼。
楼内。上尉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问道:“你不阻止吗?”
中将冷冷地回道:“跟觉醒的变种硬拼,只有死路一条,你很想升官吗?”
上尉笑笑,斯文的脸上看不出在想什么。波澜
蒋天毓这日一直都心神不宁,好像会发生什么事情,教学生时也是心不在焉的。
在弄坏了三张画稿后,她终于向校长请假,急急回了家。
蒋家很静。自从天帆死后,这个家就越来越没有人气了。
天空飘起了小雪,蒋天毓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打算去找天离。很难得地,看到了蒋韵,这时候她竟然没有去领事馆,反而在通往正院的小道那里徘徊。
“姑姑,你今天怎么会在家?”蒋天毓走上前,问道。
蒋韵脸色很不好,勉强笑笑:“我身体不是很舒服,就没去。对了,你娘她还好吗?我听下人说她今天都没出房门呢。”
蒋天毓道:“我不知道她怎样了。姑姑要保重身子,这个家已经”
蒋韵有点虚弱地笑了笑,问道:“你说,血缘真的就那么重要吗?”不等蒋天毓回话,她就自嘲地低声说:“算了算了。”
两人走了几步,就遇到了沈若芊,三人谈了几句,沈若芊独自走了。接着,蒋韵也推说有事,急急地离开了。
蒋天毓目送着一前一后走的两人,心里更加不安。
自蒋天帆死后,蒋天离就搬进了她的房间,而且不准任何人进入。
敲了敲房门,没人应。这时候,蒋天离应该会在房里的。
蒋天毓试着推推门,闻丝不动。她转身想走,却听到里面传来水滴落地的声音。
“天离,你在里面吗?”蒋天毓拍拍门,里面还是没有回应。她想找个下人帮忙开锁,但今天蒋府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她四看看,看到屋檐下的一支铁楸,忙拿过来,砰地一声,狠狠地砸开了雕的木门。
屋里阴的,有浓浓的血腥味。地上都是瓷器的碎片,沾满了鲜血。
蒋天毓小心地避开锋利的碎片,摸索着走进内室,内室的窗是纱窗,光线可以透进来,看得比较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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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回复:金兰 by草本精华
“嘀嗒,嘀嗒”,水滴声越来越近,蒋天毓看到床前的地上一滩血水。她走近看时,感到脸上一湿,伸手一拭,红色的水。
她抬头,看到了她一生都不愿回想的噩梦。
剥皮
高高的屋梁上,吊着一个人。
血人。
蒋天毓后退几步,不稳地坐倒在地。
那是一个双手被缚的人,全身赤裸。看不出来是谁,因为,那人上半身的皮,整个都被剥开,剥到腋下,向上翻起,包住了头与手臂。外翻的皮肉上,血肉模糊,暴露在空气中的肉体,还是分辨得出肌肉与肌腱。
血,还在往下滴。
蒋天毓双腿发软,站都站不起来了。
她颤抖着想爬出去,却看到面前出现了一双脚,穿着白色漆皮鞋的脚。
蒋天毓抬头向上看去。
竟是蒋珉堂。不,应该说是沈鹊云。
“父亲”蒋天毓抖着声音唤道。
沈鹊云微微一笑,伸手在脸上一抹,恢复了原本的面貌。
蒋天毓彻底震住了,张大口看着他。
“第一以这个样子见您呢,天毓小姐。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沈鹊云,沈家三子。”沈鹊云温雅地说,笑得无害,还走近想要扶起她。
“不要,不要杀我”蒋天毓青着脸,向后退去。
沈鹊云眯着眼,笑道:“上面那人不是我杀的啦,那么血腥,一点都不符合我们沈家人的美学。”他笑着扶起蒋天毓,为她拍去裙上沾的尘土。
蒋天毓全身僵硬,不敢动弹,颤抖着声音问道:“上面那个,是谁?”
沈鹊云笑眯眯地道:“哦,那个啊,您也认识的,就是您的母亲。”
蒋天毓立时不能思考,呆楞地站着。
沈鹊云接着说:“她好痛呢,被剥皮时都还有知觉,叫得好惨哦,连封嘴的布条都没什么用,我听得都有点于心不忍了。”
虽然与母亲不亲厚,但始终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痛苦是一定会有的。
蒋天毓脸色发青地看着沈鹊云,问道:“是谁下的手?”
沈鹊云赞赏地看着冷静下来的蒋天毓,指指墙上的照片,道:“不就是您的好妹妹吗。”
蒋天毓如被雷击。虽然之前已隐隐察觉到,那个纯真的,纤细的女孩,已经变了。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变得这么可怕。
沈鹊云看着蒋天毓脸如死灰般坐倒在床上,想要去安慰一下。
蒋天毓从床上的暗格里,迅速地抽出一把左轮手枪,指着沈鹊云,问道:“我的父亲呢?”
沈鹊云楞了一下,笑开了:“我都忘了床上还有暗格呢。”他撩了撩长长的头发,微眯着眼道:“您的父亲?哦,您说的是蒋老爷,他早就被您的大哥杀了。”
“那你是怎样装扮成我父亲的?”蒋天毓微弱地问。
沈鹊云笑眯眯道:“您的父亲是被您大哥在发狂的状态下杀的,他自己记不清了,我那时刚好离家出走,就混进府里,成了老爷。”
连番揭露的真相,她所能承受的打击已经到了极限。她全身不能抑制地颤抖着,大口地喘着气。
“哦,我忘了说,刚才天离对戚利鹳以私刑时,拷问到了有趣的东西呢,您要不要听?”沈鹊云一脸无害的笑容,也不等蒋天毓回答,他就自顾自地说道:“原来天毓小姐不是蒋老爷的孩子呢,您的亲生父亲好像被您的母亲给杀了,为的是能安心留在蒋家,拥有继承权”
“住口!不要再说了!”蒋天毓厉声大叫,扣动了扳机。
沈鹊云也不闪躲,还是笑眯眯地站着,等着子弹射过来。
“都叫你不可以任性”低哑磁性的声音,里面满满的都是宠溺。
沈鹊云微微笑着,看向抱住自己的人,道:“你早就来了,却不肯现身。你真的不想再见到我了吗,哥哥?”
沈雁鸿宠溺地笑着,脚下也不闲着,飞奔出了房间。里面,还传来阵阵枪声,以及蒋天毓癫狂的叫声。
一路上,都是下人的尸体。白色的雪,映着鲜红的血,分外醒目。
“你不应该故意挑衅她的。如果我不出来,你就站在那里等死吗?”走到梅园,沈雁鸿放下弟弟,微笑着问道。
沈鹊云死死地巴着他,不肯放手:“我才没那么逊呢,我死了,就摸不到你了。”说着,掂起脚,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沈雁鸿叹了口气,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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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回复:金兰 by草本精华
火刑
偏院右厢房。
“对不起”薛沁心小心地包好伤口,低声道。
沈若芊笑笑,伸手拉过薛沁心的长发,放在唇边轻轻吻着。
“去换件衣服吧,都沾满血了。”沈若芊对薛沁心说,“我喜欢看你穿白色。”
薛沁心咬咬唇,起身去换了一套白色的绒布旗袍,只在裙摆绣着浅蓝的纹。
“我”薛沁心坐下来,吞吞吐吐地说。
“刚刚,你恢复了十岁之前的记忆。”沈若芊笑着,对她说,“那哨声,唤醒了你封闭的回忆。”
薛沁心点点头,问:“你早就发现了我的身份?”
沈若芊纤长的手指绕着一缕青丝,道:“第一见你,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事隔多年,我也不能肯定是你,毕竟那时候,我们接触不多。”
“我逃出来后,就自己封住了那时候的记忆,带着那些东西,我不知要怎么活下去。”薛沁心脸上的云淡风轻已消失不见,现在的她,就像当年那个无措的孩子。
“这些年,在有着那些记忆的生活里,你是怎么过的?”薛沁心轻抚着沈若芊的脸,问道。
沈若芊微笑了,她抬手盖在薛沁心的手上,闭着眼道:“记忆不会消失的,只能去面对它,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你看到他们挖出了我的心脏吧?所以才会逃出那里。”
薛沁心的脸色白了一下,点点头。
她看看薛沁心,笑笑:“你就是无法负担,才会封住了那些东西。但那些回忆,一生都不会消磨掉,会一直清晰地刻在骨髓里,直到死去的那一刻。”沈若芊轻轻地说,“而我呢,是没有心脏的,当然不用想太多。我这些年过得很简单,只要笑着,就能过得很好,不管是杀人,还是做其他的事。”
薛沁心的心像被刀割般,钝钝地痛。她紧紧地抱着沈若芊的头。这个坚强的女人,第一在沈若芊面前,卸下了防备。
那些痛苦的往事,就让我们一起来背负吧。薛沁心在心中,暗暗地说。
“大嫂好兴致啊,在说什么呢,让我也加入吧。”房门打开了,门外站的是一身黑色洋装的蒋天离。她的手里,提着一只埕亮的铜制物件。
薛沁心忙起身,挡在沈若芊前面,问道:“天离,你有什么事吗?”
蒋天离冷厉地笑道:“沁心姐,你不要拦我,今天我一定要杀了她。”
“哦?”沈若芊拉开薛沁心,挑挑眉毛,道,“就算要杀我,也要让我死得明明白白。”
蒋天离冷冷道:“天帆的死,是你们沈家一手促成的!”
沈若芊微眯着凤目,道:“你听谁说的?”
“祖母亲口告诉我的!”蒋天离道,把那铜制物件的长长的嘴对准沈若芊。
沈若芊道:“不会吧?你听信那个老太婆的话?胡说八道!”
蒋天离道:“你不用狡辩了。我马上就杀了你。”
薛沁心挡在中间,摇头道:“天离,相信我,老夫人的话不足信的。”
“走开,沁心姐,天帆最喜欢的就是你,我不想伤了你,等一下,我还要帮你打掉那个胎儿。”蒋天离冷冷道。
“看样子,不告诉你真相,你是不会死心的。”沈若芊淡淡道,“我来告诉你,杀害蒋天帆的凶手是谁吧。”
蒋天离全身一震,但没出声,手上微微颤抖着。
“蒋天帆死于吞服鸦片,鸦片的来源,就是蒋家的药库。我那三弟在天帆的房间发现了装鸦片的盒子,经过军部的鉴定,上面除了三弟、林宁的指纹外,就只有蒋天帆一个人的指纹。”沈若芊停下来,看到蒋天离全身都在发抖,“这就说明了,蒋天帆是自己吞下鸦片的。她为了保护你,蒋天离,才会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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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回复:金兰 by草本精华
蒋天离歇斯低里地大叫道:“你说谎!”手上一按,铜制物件的长嘴喷出一股火来,直向沈若芊的面门扑过来。薛沁心右手一挥,撕下床帐,再用力丢向那火,整个包住了蒋天离,沈若芊再一脚,踢倒在地。
酒精喷灯的威力,果然惊人,一下子,蒋天离就全身起火了,皮肉烧焦的味道充斥着房间。
隐隐地,听到熊熊烈火中,蒋天离的笑声,以及她的话语:“天帆,看到了吗?我说过的,害死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即使是我”
“那帐子是丝质的。”沈若芊看着火团道。
“我知道。她再留在这个世上,只是增添痛苦罢了。失去了自己的半身,她早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个空壳罢了。”薛沁心淡淡地说,眼里没有一丝感情,“况且,她还会威胁到我的孩子。”
看到这样的薛沁心,沈若芊的心里,隐隐有不祥的感觉:变成这样的人,真的好吗?
可是,已经回不了头了。
执念
屋里的焦臭味久久不散,沈若芊与薛沁心只好离开。
“去梅园吧。”沈若芊道,“有件事还要跟进一下。”
薛沁心没有异议。两人又向梅园走去。
“天帆她”薛沁心说道,“她好像是自杀的。”
沈若芊笑笑:“我没说是他杀啊。这一切,都可以说是钮钴碌氏的诅咒吧。满清的宝藏,据军部的谍报,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被偷偷地盗走了,现在那地宫里藏着的,是高纯度的鸦片。在这价值连城的秘宝面前,每个人的欲念都变得赤裸裸。
“白盈与章蓉月死于利欲熏心,蒋文雅蓝与闵秀茵死于自己的执念,蒋天凛跟蒋天离都是被仇恨吞噬了,而乱伦,则毁了那对兄妹。蒋文雅蓝知道那对兄妹的事,也默许他们生下蒋天凛,作为蒋家的继承人之一。戚利鹳与外人私通,生下蒋天毓,也是为了家产。
“章蓉月怕你进门后,蒋家会落入你腹中孩子的手中,就与戚利鹳联手,逼那对双胞胎的其中一个自杀,蒋天帆为了救姐姐,自己服了毒。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应该是蒋天离。那时蒋天帆还有一口气,恳求她无论如何都不可以伤害你。
“由她妹妹死的那刻起,她就化身为厉鬼,会去西洋医馆帮忙,也是为了学习杀人的方法。但是天帆的死,并没能阻止你嫁入蒋家。这时候,正好白盈在外面听到谣言,说蒋珉堂与林宁有暧昧,更在无意中拿到了一份图纸,就以此要挟,得到了几叠空白支票。
“我那三弟假装无意,透露了白盈手中有图纸的消息给章蓉月,她就杀了白盈,夺了图纸。后来我去拿时,应该还没有杀死章蓉月,看样子她也是死在蒋天离的手上了。”
薛沁心想了想,问道:“军部若得到地宫的鸦片,会如何置?”
沈若芊微眯着凤眼:“看看内阁总理秘书长的想法再说吧。”不觉间,已到了小楼前。
梅园,小楼。
沈雁鸿坐在窗边,闲闲地对严正以待的中将与上尉说:“我都说了,是你们司令约我来的,放轻松一点,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
中将冷冷地看着他,并没有松懈。上尉则微笑着坐下,枪也放回去了。
沈鹊云看看窗外,笑眯眯地对三人道:“大姐来了。”
小楼里,共有六个人。
中将因为腿受伤,躺在榻上,像狼一样的眼睛死盯着坐在窗边的沈雁鸿。上尉坐在中将旁边的椅上,面带笑容。沈若芊与薛沁心则坐在沈雁鸿对面的雕躺椅上。沈鹊云笑眯眯地在桌前喝着茶,心情很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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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回复:金兰 by草本精华
“秘书长,不知您会如何置那些鸦片呢?”沈若芊微笑着问。
沈雁鸿扬扬唇角:“这个嘛,等到最后的图纸找到了,再说也不迟,沈司令。”
这只狐狸。沈若芊眯着眼想。
“那么,大哥你有什么消息吗?”沈若芊又笑着问。
“还没有,蒋家不是被你们军部翻了个底朝天吗?你们也找不到?”沈雁鸿也眯着眼,语带讥讽,笑着问。
“告诉我,你们会怎么置那些鸦片?”薛沁心问道,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急噪。
沈雁鸿笑着看向妹妹,眼中闪过一道光。沈若芊把手搭在薛沁心的肩上,微笑着看过去。
在坐的其他人,都感到背脊发凉。
“好了好了,反正也还没找到,不要现在搞内讧啊。”沈鹊云笑眯眯地走近沈雁鸿,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沈雁鸿摸摸弟弟的长发,那凌厉的杀气立时消失无踪了。
沈若芊装作伤口痛,低着头靠在薛沁心耳边,轻声道:“内阁与日本人有勾结,不可信。你若有消息,千万不要泄露出去。”
“军部会负责做善后工作。”上尉对沈雁鸿道,“内阁也应该做点什么吧。”
沈鹊云道:“内阁会对外界进行说明,完美地掩饰好蒋家今日所发生的事。”
“非常好。”沈若芊微眯着凤眼,看着他。
落幕
蒋家经此一役,只剩下疯疯癫癫的蒋天毓,以及几个下人。琴儿跟童言,还有浅香,三人刚好去购物,才能幸免于难。
内阁对外界声明,蒋家的人,除了蒋天毓与几个下人,全部染上恶疾,一日之内暴毙。还封锁了整座蒋府,确保病毒不会外流。蒋家在京城好歹也是首屈一指的豪门世家,先前三小姐与四姨太太的死,已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这会儿,更是传得不成样子。各大报章媒体都想进蒋府一探究竟,好在内阁与军部联手,把那些舆论打压下去了。
站在蒋府那曾经辉煌风光一时的大门前,薛沁心淡淡笑了。终于,得到了自由,她没有食言。
拿着行李,她转身走了,却觉得,心的一角,空了一块,钝钝地痛。
又飘起了雪。
蒋府内,正院的高塔。
一名身穿浅灰色军服的女子,站在上面,一直目送着薛沁心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到了。
“舍不得?怎么不阻止她走呢?”低哑磁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语带诙谐。
沈若芊微微笑着,也不回头,道:“只要还没死,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
转过身,直视着沈雁鸿,道:“那么,你呢?三弟对你的感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有你还在装傻。”
“基本上”沈雁鸿推推金丝眼镜,道,“我们都是男的,还有血缘关系。”
沈若芊哈哈大笑:“抱歉呢,我都忘了,不过”她看了一眼在塔下做着记录的沈鹊云,道,“秘书长应该不会拘泥于这些世俗吧?”
沈雁鸿眯着眼,笑道:“算了,那些事以后再说,先找到剩下的两张图纸吧,还有,你的心脏。这,真的要好好合作了。”
沈若芊瞄了眼大哥,道:“要看好自己的东西啊,不见了可不要怨别人。”
雪,越下越大了。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