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日骄阳》( 第二部)by:迷音
《盛日骄阳》(<金色阳光>第二部)by:迷音
( xxxxxxxxxxxx ) 25/12/26 11:7 字节:5K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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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来!
不回来!
不回来!
三个学期了……每个学期放假的时候余多满心的欢喜期待就只换回了这三个字。
第一个学期,余多在放寒假的第一天收到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很简短,大概就是说他在X市过的很好,请余多放心不要牵挂。还有,就是他在那边找了个家教的打工所以不回来了!
第二个学期,余多在还没放暑假的前几天就接到了长途电话,电话那边的人总共说了不到十句话就痛快的和他说“再见”!大概意思就是说他依然过的很好请余多继续放心不必牵挂,还有就是他要继续打工所以还是不回来!
第三个学期,离放寒假还有一个多月,余多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过去问他回不回来!结果得到的答案依然是――他很好不必挂念、要打工、不回来!
“老三样”的回答说了一年半,都已经大学二年级的寒假了,余多咬牙切齿的在嘴里恶狠狠的骂!“好你个刘威恪,你敢让小爷跟个鳏夫似的盼了你整整一年半!你狠!就他妈的你够狠!”
说起来余多从小到大一帆风顺真没碰到过什么能让他堵心牵挂的人啊事啊……可这话真不能特铁齿的说出来,就在余多风华十八好年华的夏天,余多知道了心里搁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
从高一就认识了的朋友,那个学习优秀人品优秀虽然有时脾气火暴了会和余多打一架嘴恶了些总是喜欢贬损上余多几句可是却从来没记恨过的人就这么在无声无息之间落在了余多的心坎儿里。余多心里想的嘴里念的,那个人都能明白,余多自己都不明白的事那人也能悄悄地帮他提点。余多想不通,这么好的个人,怎么就是有个死要面子的毛病呢!想念刘威恪的日子不好过,可是余多坚持下来了。确认自己不是个多有耐心的人,可余多还是把那么多想跑去找刘威恪的念头压在了心里。等了一天又一天,刘威恪却不肯回来……
余多常常想起高三暑假里那最后的几天……
砸玻璃……干这种事儿真的很让余多心虚!可是除了这个,余多想不出用什么法子叫刘威恪看自己一眼了!也亏着是夏天,谁家都不会关玻璃窗,刘威恪家的玻璃被余多砸碎了,至少还有层纱窗能挡蚊子。两扇玻璃窗上就那么几块玻璃,就算余多一天只砸一块,那也不够他砸一礼拜的吧……余多看着那已经具备了通风功能的两扇窗框子……无奈又无聊地颠着手里的石子不轻不重的丢向刘威恪家的纱窗……
已经过了四五天了,刘威恪真的好本事的就是不见余多。
再等下去都要开学了,余多有点儿等不下去了……抓乱一头长过脖颈的乱发,余多认真的想着办法!
刘威恪被余多堵在家里好几天,玻璃被余多砸的一块不剩,邻居都过来关心的问过是怎么回事?!……总不能说是自己在躲自己的心吧,只好说是自己和哥们吵架了,暂时不想和他说话……嘴里笑着和邻居们说着“没事儿没事儿……”可自己却骗不到自己的心,这事儿要是说出来,真不能说是个小事啊……唉!刘威恪觉着再这么叹气下去,还不到二十岁自己就得白发苍苍了。
八月的天气热得要命,尤其是下午的太阳足足能晒脱一层皮。在家闷了这么些天,刘威恪也憋不住了……总不能不吃饭吧?总不能不吃菜吧?看着家里就只剩下小半袋子大米了,刘威恪只好揣上钱踏出家门。
站在楼门口半天也没敢出去,余多在外面一颗树下蹲着呢,刘威恪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到底要不要出去呢……
已经吃了两天的腌萝卜干就白米饭了……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吃青菜!告诉自己这是为了自己的健康,刘威恪快速地冲出去,但愿余多没瞧见他啊……这么想着还没三秒钟就听着身后一声大吼!
“你给我站住!别跑!”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刘威恪心里琢磨怎么这余多在太阳下晒了这老半天了还这么生龙活虎的……反正跑步也没跑赢过他,刘威恪索性停下来等着余多。余多冲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抓住刘威恪的手臂,那力气大得狠得让刘威恪疼歪了嘴。
“你干嘛?放手!”手腕子疼得受不了,刘威恪用力甩也没甩开余多的手。看着余多喷着火星子的俩眼,还真把刘威恪给吓着一下。“你、你干嘛瞪我!我可没惹你……”
“那你跑什么……”余多本来还不生气,可这些天好不容易把刘威恪给等出来了却见他跟见了鬼似的撒丫子就跑,他再好的涵养也要被心里窜出的火气给烧光了。“你没惹我你跑什么跑?你不心虚你躲我干吗?不清不楚的你摔我那几句话就一直不理我,现在见了我就跑……你、你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喽!”
连珠炮似的一通轰炸,刘威恪也有点儿晕。要说不心虚那是假话,要说不理余多自己这么多天也过的不好这是真话……可不管真话假话这话刘威恪就是说不出口。本想着余多不苯,大概也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吧……可看样子余多还是不太明白,可你说这种事叫刘威恪怎么给他说明白啊……
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个不得到回答就不肯放手。两人僵在路边上干瞪眼,就是蹦不出一个字来。
“呦!威恪啊,和朋友出去玩啊?”楼下的老奶奶拄着拐杖笑眯眯地看着这俩大小子。“就是嘛……朋友之见闹什么别扭啊,有什么话都好好说,你们这么大的孩子吵个嘴打打架是常事,能有什么天大的仇啊!你看人家都等你好几天了,有什么事儿值得这么折腾啊,你就原谅他吧!听奶奶的话,赶紧和人家和好吧……”
哎哎地应了几声,刘威恪和余多呆楞楞地目送着老奶奶晃晃悠悠的走开。刘威恪手腕一疼被拉回了飘走了一半的魂儿,看了眼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上连青筋都蹦出来了。抬眼直视着和自己一边高的余多,只见余多很帅气的一张脸已经拧成凶神恶煞的德行了!
“原谅?啊?……小爷我做什么事了要你来原谅?”原来自己在这里等着刘威恪的举动已经被别人当成是乞求原谅的战败行为了。“我是杀你全家了还是砍断你胳膊腿儿了?你给我说清楚,这回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啊!你害我闷了俩月日子都没过舒坦,要是我考不上大学你养我后半辈子你听到没有?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看见余多那股忿忿不平的样子刘威恪一个没忍住就扑哧乐出来了。捂着嘴笑了一会儿刘威恪才说:“想笑就笑了,你哪来那么多话。是我对不起你还不行吗。你先放手,我得去买菜,不然再吃腌萝卜我非变成萝卜干不可。”
“那成,我先放手,可你也别跑了,好长时间都没和你好好说说话了,这几天你瞧我晒的都黑了三层了!”余多犹豫着放开了手,可那只手一直离刘威恪的手很近,估么着是打算一发现刘威恪有再逃跑的意图时能再把他抓住。“你干吗就吃萝卜干啊,我顶讨厌咸菜,还是吃炖肉最痛快了……啊,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吧,那咱俩去吃馆子吧,叫桌子好菜,我也好几天没好好吃一顿了。”
走在前面的刘威恪一个急刹车,他转身瞪着余多。“要不是你这几天堵在我家楼下,我能不下来买菜吗?要吃馆子你自己去,我喜欢吃自己做的。”
唉?好象又说错话了!余多抓抓头,因为老是大手大脚钱如流水已经被刘威恪骂了多少回了还是没长记性。嘿嘿笑了声,余多扳过刘威恪的肩膀说:“你别生气啊,其实我也特喜欢吃你做的饭,这下馆子吃饭不是方便么,再说我也真觉得饿了。”
两句话就又把刘威恪的心给说热了,脸上窜着逐渐升温的热度,刘威恪想掩饰的推开余多的手。“饿了就快让我去买菜,这天这么热,我可不陪你在这晒着。”
买了几样菜回家,刘威恪手脚麻利的做了两个菜,拿出两个碗盛好饭,两个正在生长期的大小子没十分钟就把饭桌扫荡得盆干碗净。吃了两碗饭的余多摸着肚皮嘟囔着还没吃饱,看到刘威恪去洗碗了就打开老旧电视拨着频道。
没什么好看的电视节目也没想看的电视剧,余多难得安静地等刘威恪洗了碗回来坐在自己边上。看着刘威恪坐了一下然后又去收拾摊了一桌子的课本,收拾完课本又整理书架……总之余多看了半天就发现刘威恪手脚不停没事也得找事干。突然醒悟过来,余多心里说,这刘威恪是不是在躲我啊?不然干吗这老半天了都不和我说说话也不看看我也不和我坐在一起安静待着啊……越想越觉着就是这么回事,余多心里一阵阵的冒苦水。看来,刘威恪还是想把他余多给撇开!想起刘威恪和他说过,为了今后的一切,要放弃现在!那么多未来的路呢,为什么就得先把他余多给撇开啊……
满肚子不是滋味儿,余多对着刘威恪的后背说道:“你能不能想个办法,不要撇了我。”看到刘威恪的肩膀很明显的震了一下,余多更觉得自己被扔掉的很冤。“你其实也不是真的想和我分开吧!我看得出来,你上和我说咱俩别混在一起了,你也很难过。既然分开了你我都难受,那干吗还非得分开啊……我和你认识三年了,连我妈都说我认识你是我的福气,你就说这么不清不楚的两句话就不再理我了,你也不想想我受得了不?”
“你别说了……”刘威恪攥着手里的书,手指头都发疼了才把书放回架子上。“反正我觉着咱俩在一起也混不出什么来,干嘛不分开。再说上大学也不会是一所学校……你不也是和班上的那些同学不怎么玩在一起了吗。反正,反正……我也不想把话说明白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去想,我懒得和你说了。”
“那你那天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余多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没什么意思,就是说不想和你混了的意思。”刘威恪也铁了心打算含混到底。
“你明明话里有话,你跟我说清楚成不!”
“你想多了吧,哪来那么多话里有话的。”
“你那天,是不是说的这个意思啊……”余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刘威恪的身后,他冷不丁的从背后一把抱住刘威恪,余多把下巴搁在刘威恪的肩膀上。“你别把我当傻子。就算我有时候少根筋可也不代表我什么都想不通。你那天的话我想了两个多月,想的头都大了三圈,想来想去,我觉得你就是为了这个……”更用力的收紧自己的双臂,余多叹了口气。“是不是?你就是因为这个意思才说要和我分开?”
“不是……不是不是!”刘威恪没想到余多真的想明白了他的心思。不是都藏的好好的么?怎么余多非要知道、非要拿出来说呢!否定的话挂在嘴上,可刘威恪说的很没底气,说的心虚、说的难过……
唉!余多把刘威恪抱的紧紧的,这个人就是这么不坦白,就是这么要面子,就是这么的不知道心疼一下他自己!认识了三年,余多没见刘威恪爱惜过自己,吃的将就,穿的将就,从来没见他在乎过什么。可刘威恪对他余多很好,无论是功课上还是生活上,余多依赖着刘威恪很多很多。
“你别说假话了,我明白的!”余多把刘威恪扳过身来面对着他,“你一说谎就声音打哆嗦,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也仔细想过了,和别人的交情是是浅我不知道,可我不想和你分开,真的不想!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有很多事可以做,我可以和你聊天、打球,就算是瞎胡闹,我都觉得和你在一起是最开心的。你总是想着不该和我在一起,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想法?我没喜欢过许兰兰,可我喜欢你!你也是和我同样的感觉吧?你也不要总是为我想太多,不然你不会说不分开咱俩就都完。可我不这么认为,我们在一起又碍不着别人,咱们自己快快乐乐的有什么不行?你想得太多了,反正我不要和你分开,就算你说不行我也不管!”
长这么大头一余多如此肯定着自己的行为。这不是只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刘威恪。不论什么都已经习惯了自己一肩抗着的刘威恪,要是余多不主动些,只怕这伤了痛了他还是要自己默默的承受着……
余多看着刘威恪努力压抑着维持着似乎平静的表情,那种几乎不可能出现在他脸上的脆弱清晰的展现着,余多觉着这种时候自己一定要更坚强些,不能总是什么都依赖着刘威恪,无论如何,这,应该让刘威恪依赖自己一回了!
把刘威恪抱进怀里,余多在他耳边说:“那种肉麻的话我说不出口,不过就算我不说你也能明白吧……”嘴唇轻轻碰到了刘威恪的耳垂,软软热热的触感让余多有些把持不住自己。“那个……就是、总之你别再说要分开的话,我听了一定会打人的!还有,我、我心里有你,你要是不理我了我肯定难过的要死!再有、就是……我妈还让我多和你学点东西呢,我妈说我那帮哥们里就你一个她看着顺眼。你就这么撇了我,我妈会认为我得罪你了,非给我一顿扁担吃不可,我说你可别害我挨揍啊……”拉拉杂杂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好象都在开始胡说八道了,可余多停不下来。说得再多也觉得不够多,刘威恪一直没说话,余多也不敢停,就怕自己一停下来,刘威恪就会说“分开”!
有点儿怕!这个闷葫芦似的家伙要是铁了心谁拦得住啊……拦不住也得拦!余多糊里糊涂地想,怎么这头有点儿晕了?!抱着刘威恪的手渐渐松了,余多觉着身体使不上劲儿!被刘威恪轻轻推开时脚下一软就坐了下去,连刘威恪的脸都看不清了。“坏了……我是不是中暑了……?!”余多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俩眼闭上前就后悔自己干吗要在大太阳底下硬生生地晒了那么多天啊……蠢!那边明明有树阴的……
见着刚才还猛得象条龙的余多转眼就软趴趴地横地上了……刘威恪被余多惹的正在欢喜乱跳的心急转直下换了个方向继续慌乱。好不容易定下神来,瞧出那个连感冒都得不上的余多竟然会中暑……哭笑不得的刘威恪连忙找出解暑药水先给余多灌下去。拖着身材和自己相差无己的余多到床上,刘威恪看着睡昏了的余多恍惚着。
为什么要和余多分开?还不是怕最后明白自己始终只能是他的好朋友时会更伤心么!反正大家年龄都不大,就算糊里糊涂的不再联络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就这么分开了不就行了……可好不容易铁了心要和余多分开,谁知道余多又这么犟的追了上来。
余多对他说“喜欢”了……刘威恪的心里瞬间没了主意。平时做什么都能目标明确手脚利落的他一下子没了底。感情这种事,根本摸不着底儿啊!
拿着冷毛巾给余多擦掉额头的汗,手指不经意地划过余多有些发干的嘴唇,停顿了一下,那手指放到被余多碰到过的耳垂上。原来的苦恼被欢喜代替了,原来已经认定无望的感情这回又鲜活了起来!本来还挺平静的心就这么渐渐鼓噪起来,本来就够热的屋子里感觉更热了……看看躺着呼呼大睡的余多,刘威恪觉得自己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先冷静冷静去!
敲门声打断小屋里正流动着的暧昧气氛,怕余多被吵醒,刘威恪急忙跳起来去开门。
站在门口拿着邮差送来的信,看着上面的铅字刘威恪苦笑。
余多啊余多!我们是真的有缘份,还是有缘无份呢……
睡了一觉,余多醒来时都已经晚上了。拍拍还有些昏沉沉的脑袋,余多想起来今天做的事。刘威恪正坐在桌前看书,听到动静扭过头看着刚醒过来的余多。
“好点儿没?”顺手递过来一杯凉水,刘威恪看着余多牛饮。“你可真行,说倒就倒啊!认识你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见你中暑。”
“行行好吧你!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天天在下边让太阳晒着,你说这话可真够没良心的!”把杯子放一边,余多一看表,都晚上八点多了,估计老娘又把他骂了一遍了!
“呃……那个……”抓抓头发,刚想说些什么的余多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比较好,嘿嘿乐了两声,干脆就不说话了。
刘威恪肃着一张脸把书合上,随手丢了张纸给余多看。余多拿过来定睛一瞧,那一声惨叫足够吓死一个连的乌鸦。“你你你……你怎么考到外省去了?!你什么时候报的名?我怎么不知道!好端端的你干吗跑外地去!我怎么办?我考的大学是本市的啊……这下子可怎么好……”一张薄薄的录取通知书,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刘威恪的大名。什么都没问题,就是那地点有问题。余多算计了一下,坐火车到那边也得十几个小时啊……
“你可看清楚喽,那是全国一流的大学,而且我申请的奖学金也批下来了,我听说那边还会帮想打工的学生介绍不错的打工机会。我觉得咱们这儿的学校没那边的好。”刘威恪没想到自己真的被这么好的学校录取了,但是他可没打算告诉余多,他在报名表上没填一所本地大学。
全国名校又怎么了?!余多气闷得要命。昨天他也接到通知书了,是被本市最好的大学录取了。本来他还很放心得想刘威恪也肯定报了这个学校,结果,人算果然不如天算!考试前的玩命啃书全白搭了……余多怒啊,这姓刘的你跟我做对啊!
“得分开了……”刘威恪刚说了半句,余多就腾的窜起来大吼。
“什么分开?不就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吗,这也算远?想小爷我小时候坐三天三夜的火车都没觉得远过,这十几个小时算屁啊!”把录取通知书摔回刘威恪面前,余多俩眼直冒火。“外省?外省就外省!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你又不是不回来了,小爷我等你!”气哼哼的把话都砸出去,好半天没听见回应,一转头,却看见刘威恪呆呆地瞅着他,整个人就跟被钉住了一样。
只是想说,两个人要分开上大学了!话才说了半句就被余多打断了,刘威恪在听到余多说那句“我等你”时真的呆住了!有多久了?多久没人真心的对他说一句“我等你”了?余多说了!知道自己去外省上大学,他抱怨归抱怨,可他却说出了“我等你!”
刘威恪很高兴!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余多,听了这句话他有多高兴。知道余多真的在乎他,真的要等他,刘威恪觉得今后的路就算再辛苦都值得了!
“你……你真的打算等着我?!”刘威恪问。
余多嫌他这话问得多余了,横着给了刘威恪一个白眼。“那还有假啊!你都考了那么好的学校了,让我爸妈知道了又该对我说,你看看人家,怎么就是样样比你强呢,你多学学人家我们也好放心!”尖声尖气的学自己老娘的嗓音说话,余多还举了个兰指点点刘威恪的脑门儿连动作也学上一学。“不就是个外省的名校吗,我考的也不错,够我爸妈知足的了。你放心去上学,寒暑假回来咱又能在一起。我也认了,你心高,大学要上好的,工作要找强的,工资要拿高的,以后你还得出人头地呢。我不拦你,只要我能帮上的我还想帮你呢。可你得答应我,不要勉强自己。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拿自己当回事。你也得顾着点儿自己了!”
向前走了一步,刘威恪握着余多的肩膀什么也不说,定定地看了余多一会儿,两手一紧把余多抱进怀里。“……我今天才发现你这人真罗嗦。”要不是余多听出来这话里掺着醉死人的温柔,他还真当刘威恪是在嫌他罗嗦了呢!
嘿嘿笑了两声,余多也抱住刘威恪。“嫌我罗嗦了,那就多爱惜自己。你去外面上学,可就没我拉着你回家吃饭,没我在下雨天跟你挤一把雨伞,没我求着你要请你吃麦当劳了!”虽然是晚上了可是还是很热,余多的汗珠子往下掉,中暑的晕旋还象还没缓过来……
心细的刘威恪很快察觉到余多的身体还没好,中暑虽然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能让身体一向健康的余多昏倒就算很不容易了。很舍不得可还是推开了余多,刘威恪倒了凉开水给余多喝。“我送你回家吧!你多喝些水,回去再好好休息一下。”
把水喝了点点头,余多乖乖的听刘威恪的安排。
晚上的大街很热闹,出来乘凉的、晚上慢跑的人在路边两两三三的结着伴。余多和刘威恪肩挨着肩慢慢走着。路上刘威恪买了瓶可乐给余多,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可乐,时不时的偷偷拉一下手。两人脸上的笑看在对方眼里都成了夜晚最明亮的一道光!
送余多回了家,刘威恪待在自家楼下的大树下看着那自己家已经没了玻璃的窗框子。恍恍惚惚吹过的夏风中夹带着一丝凉意,刘威恪突然想起,马上八月就过去了,到了九月,就是秋天了……
因为新生还要军训,八月底,刘威恪就买了火车票准备好了行囊。余多自打刘威恪买了车票后就心里不是滋味儿啊,等到刘威恪要上火车了,他才拉着刘威恪说:“你记着要给我写信啊……我手机号你也知道,给我打电话也成。”其实想说的还很多,但是余多知道这么说下去,他肯定会拉着刘威恪不让他走了!可是都打定主意不拦他要帮他了……余多知道刘威恪心里在争着一个认可,可那不是自己能给他的认可。所以,在刘威恪没达到目标之前,等着他支持他才是最好的方法吧!
刘威恪上车的时候回头看了余多一眼,两个人谁都没说“再见”,也谁都没挥个手做个告别的姿势。分别的时候两个人的心情都比较沉重,余多这么开朗的人都笑不出来了,只能隔着车窗看着刘威恪。十八岁的余多初体会到了分别时的不舍,不舍的连句再见都无法说出口……刘威恪坐在车窗的那边看着余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出神着。
车子缓缓的开启,视线的距离被渐渐拉远。直到谁也看不到谁了,两个人才同时想着,刚才至少应该说句“保重”吧……
大学过了一年半,余多却一年半连一面都没见到刘威恪。狠心的刘威恪!每余多想他的时候就会骂上这么一句!
余多和爸妈说要在寒假去找刘威恪,余爸余妈对望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给了余多路费。余多买了些高档的食品打算带过去。这么长的时间,那小子一定还是凑合着吃穿吧!但愿身体还能结结实实的,总之得好好给他补一补才是。
在寒假还有小一半就结束的时候,怀揣着一颗兴奋的心余多跳上火车,十几个小时的车程把余多闷的够呛。这路怎么这么远啊!余多不爽!
下了车余多没费事打听路,直接抬手拦个出租车就奔向刘威恪的学校。到了学校门口,余多向看门的老大爷一打听,原来放假后就只有二十几个学生没走。老大爷听余多说是来找刘威恪的,立刻就笑呵呵地拉着余多去了刘威恪的宿舍。本来住四个人的宿舍里其他三个人都回家了,老大爷热心的说余多在这里住上一两天的也没关系。说来说去还是人家刘威恪人缘不错,以前也帮过老大爷的忙,所以老大爷很够义气的放余多住下了。
知道刘威恪是去打工了,余多在宿舍里转来转去。宿舍挺宽敞又是朝南坐北的好方位,楼前没什么高建筑挡着,采光也很好。屋子里很干净,书本很整齐的码在书架上,洗漱用具放在墙角,有两个写字台,在角落里还有台电脑。真的是很不错的环境呢,余多点点头,怎么看这儿都比刘威恪的家里要强上许多。
坐着耐心的等了两个多小时,余多等得肚皮都饿瘪了才把刘威恪给等回来。看见余多来了他也没怎么惊讶,估计是那个看门的老大爷告诉他了。脱掉外套刘威恪看着余多,好久没见的两个人只顾着先多看对方几眼,谁都没说话。
余多站直了身子走到同样站着的刘威恪面前。余多比了比自己上大学后长了几公分的身高,目测也知道人家刘威恪也同样长高了。余多看着,看着现在的刘威恪和记忆里的刘威恪有哪些个不同。肩膀宽了几分,头发剪短了些,可是好象瘦了,脸尖了更显得那双总是炯炯有神的大眼更亮堂了……余多吸了口气,这心里又火热了起来。张开双臂扑了过去,抱住刘威恪的肩膀,余多大叫着。“你这家伙,我都想死你了你知不知道!”
想埋怨啊真的想噼里啪啦地骂这姓刘的小子一顿,可这么真切地抱住了想念着的人,余多又舍不得骂了。抓在刘威恪后背的手握成拳,想狠狠砸上两下可又没敢真的使劲。刘威恪笑了,双手也环抱着余多,小声地说了句“我也很想你!”
想我你还不回来!好端端的寒假暑假你都巴在这边不回去,耍什么酷啊,就让我那么眼巴巴的等着你。当初我说要等你,你还真让我等个彻底啊!余多恨恨地想说出不满,偏偏看见刘威恪温柔地笑容就心软了。咕咚一下子把差点儿脱口的话又咽了下去,余多再抱紧刘威恪。算了,别指望这小子能来点儿那什么什么的柔情了!
就这么抱着很舒服!冬天嘛,天儿冷,俩人这么搂着暖暖的。余多又开始发晕……哦,应该叫陶醉!余多正美滋滋的陶醉着呢,偏偏从他身体的某传出了很响亮的咕噜噜声……这、这是肚子饿的讯息!
噗嗤!刘威恪乐了!
然后余多只好看着刘威恪笑着放开他,笑翻在床上。
放声大笑的刘威恪很想捶墙啊!这余多,怎么老是这么搞笑啊!好久不见了,难得能有这么温柔的气氛一会儿,可这煞风景的事儿怎么就老是要出现呢!刘威恪笑倒了,肚子好疼,再笑下去就该爬不起来了!
笑什么笑!我等你老半天了还不能肚子饿一下嘛!可恶!余多这一怒就使劲使错了地方,手指头一个没掌握好力道就狠狠地捏着了自己的大腿,哎呦还真疼!“不许笑了,再笑我揍你。”半威胁着坐到床边拉那个笑个不停的人。“你够了吧!小心笑死你!快起来陪我吃饭去,再饿下去你背我去找饭吃。快起来,起来啦!”
半拖半拉着把刘威恪拽起来,见刘威恪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余多恼羞成怒的故意使力的推了他一把。刘威恪往后一倒不小心脑袋磕到了墙,轻轻的一声“咚”把余多吓了一跳。急忙扳过刘威恪的脑袋看看有没有磕伤,刘威恪笑着拉下余多的手。
“没事的,我还常常一起身就磕到上铺的床架子上呢。那声响可大了,顶多就疼一下,不碍事的。”拍拍余多的肩膀,刘威恪拿起外套。“走吧,我们学校外面有家饭馆还不错,咱去那儿吃。”
诶!余多应了声,跟着刘威恪出了宿舍楼。从宿舍到校门口走了二十多分钟,余多这一路上紧紧地挨着刘威恪。嘴巴没停着的时候,余多没完没了的问着刘威恪学的专业、班上的同学、学校的老师、平时的消遣……问啊问的余多怎么也问不够。都一年半没见了,刘威恪又很少给他余多写信,隔着这么远又换了新环境,余多担心刘威恪会改变。
问了一大堆事情,余多不管有用的没用的都先往心里揣。看着刘威恪原本就蛮俊俏的容貌和越见沉稳的成熟气质,余多又别扭上了。拐弯抹角地问起刘威恪在女生堆儿里人缘如何?不管怎么说,余多想起自己老娘每都夸着刘威恪比他强得多。说人家刘威恪性格好长相好,人懂事又稳当,会拿主意能过日子,老妈总是说这年头儿这么好的男孩子要是没女生追,那就是女生都瞎了眼了!老妈这堆话听得余多很受用。这么好的男生是他余多的,这么好的男生才不让给别人!余多乐呵呵地听老妈夸人,可是听着听着也不由得担心起来,这要是真的有女生追,刘威恪要是答应人家了可怎么办?!
所以一定要问啊!余多找着最不明显的方式问着,可是刘威恪这么聪明的人一听就明白了。看着余多抓抓头发拽拽衣服眼神左躲兼右闪,那不自然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别扭。
拍开余多使劲拉扯衣服的手,刘威恪耸耸肩说道:“行了行了,你这衣服再拽下去就该烂了。”顺手整了整余多歪了的领子,他说:“我都告诉你吧!我在这里,人缘好着呢!咱上高中那时候,我的脾气太犟了,其实很多没什么大不了的事都被我看的很严重。现在我也想开了,性子就没以前那么拧了。”
“其实,我挺喜欢你那犟脾气的,你没必要改的。”余多回忆起当初两人一言不和大打出手的时候,刘威恪那时候又酷又傲,现在想起来,真是够可爱的啊!
刘威恪直接给余多一个白眼。“不改哪行啊!你以为哪儿都有你这种人啊!什么事都退开一步想,果然干什么都顺利很多。也有女孩子说喜欢我,可你不是还等着我呢么,我就都拒绝了!”看着余多要笑不敢笑的德行,刘威恪轻轻一拳捶在余多的心口上。“你是不是就想听这个啊!塌实了没?!”
“塌实了塌实了!我真的没怀疑过你哦!只是想知道你这人的魅力是不是更大了!嘿嘿!你也放心吧,我绝对没和女生有什么不清不楚,我可是很乖的在等着你呢!”摸着被捶到的地方余多乐啊!知道自己想着的人心里也想着自己,这滋味儿,忒好了!
小饭馆脸面不大,可是菜的味道确实很好。叫了三个家常菜,余多点了爱吃的宫爆鸡丁和醋溜里脊,刘威恪也点了一道西芹百合,再来上两碗米饭两瓶啤酒,两人美美的打了回牙祭。吃饱了喝足了余多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拿着根牙签剔牙,余多半眯缝着眼再仔细打量着一年半没见的刘威恪。
模样越来越俊了,身板也结实了不少,脸上少了以前的那股子傲气多了三分柔和!这个刘威恪啊……余多偷偷琢磨着,要是能拉他去发廊把头发剪个时髦些的发型,这身上再换件够气质的名牌服饰……真不是他余多要吹牛,刘威恪要是肯好好捣持一番,这出门外一站,保证比明星还能赚回头率!
“唉?我说威恪,你这件外套也有年头儿了吧!我瞅着特眼熟,好象是从高一那年的冬天就一直在穿的吧!”余多看着刘威恪身上的衣服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很普通的灰色呢子外套,式样大方却是好多年前的老旧式样了。衣服很干净,也没有破的地方,可是怎么看都已经是很旧的衣服了。
余多伸手过去摸了摸衣服的料子,已经洗薄了洗的布料都有点变形了,这么旧的衣服都不保暖了啊!“换一件羽绒服吧!你这件太旧了,该换一件了!”余多揪了揪刘威恪的衣领,“都不暖和了,别穿了。再不换一件你冬天过的会很辛苦。”
“没事儿,我本来就不怕冷。再说这衣服没破没坏,还能继续穿呢。我要是觉得冷了,再加一件毛衣就成了,买件羽绒服的钱够我买两个学期的参考书了。”刘威恪不在意地摆摆手,打算把这件老旧的外套继续将就着穿下去。
那哪儿成啊……余多心里猛喊猛叫就是没真的喊出来。估摸着就算把刘威恪拉到商场里他也绝对不会买的。为了多省些钱呗!唉……余多叹气。
刘威恪的事,余多知道不少。虽然一直没听刘威恪谈起他父母的事,余多也没多事的去问。至少余多知道刘威恪上大学后他父母还是会定期给他寄些钱,但是那些钱是能不用就不用,刘威恪申请了奖学金、课余时间去打工。钱的方面是能省则省……
余多很不乐意看到刘威恪这么辛苦!同样大的岁数同样在上大学,可是余多天天有爹妈疼着护着、天天那腰包里都揣着爹妈给的钞票让他别顾及地着,可刘威恪却总是刻薄着自己在过日子!
余多很心疼!一件旧到都没法子保暖的衣服刘威恪都不舍得换掉,要是自己有这样的衣服,早就远远的扔了!
“真的该换一件了。”余多尝试着再劝说着。“这衣服太旧了,你换件暖和的吧。今年冬天冷,你再加件毛衣也不成啊!”
还是摇了摇头,刘威恪对这个问题懒得再说下去了。“好了好了,我这衣服虽然没你的好,但穿这么多年我也不舍得扔啊!反正也没破没坏,我再穿两年再扔。”
话题就此被打住,余多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停下衣服的话题,余多和刘威恪聊起别的话题。学业啊教授啊同学们啊……这分开的时间里,能说起来的话题太多了……
回宿舍的时候,余多在路过的商店里买了些点心。挑出一部分单包着,进校门的时候,余多笑得一脸和气的把点心塞在看大门的老大爷手里。余多满脸诚意的感谢老大爷肯放他在学校里住两天,谢得老大爷都不好意思了。
挥手告别手里抱着点心的老大爷,余多被一直捂着嘴偷乐的刘威恪拉走了。走得远了,刘威恪呵呵笑出声来。“真受不了你,估计这下子,你就算是想住到开学都没问题了。你这套做人的能耐,我是这辈子都望尘莫及了。”
赶上前两步,余多重重的一掌拍在刘威恪后腰上。“嗨!我说兄弟,您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当然是夸你呢!谁不知道你余多公子走到哪里都是风光潇洒,上至八十老翁下至三尺稚儿,没有不被您这魅力收服的。”刘威恪夸张地摆摆手,假模假势地作了个揖。
被刘威恪的模样挤兑的牙根儿痒痒,余多也不甘示弱。“是哦!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呢,本余大公子请他吃生日宴,人家不甩我也就算了,还骂我一顿兼附赠拳头N个,砸得我满脸万紫千红。”
“是么是么?还有这种不识抬举之人?哎呀呀,余多你的魅力也有碰铁壁的时候啊!少见少见啊!”刘威恪装傻装到底,实在是觉得余多磨牙的样子看起来比较爽啊!
“装啊装啊!再继续装就不像了。”这家伙,嘴上功夫是真的长进了。“本公子要替天行道,灭了这个敢杀灭本公子魅力的祸害。”
余多摩拳擦掌地扑向刘威恪,两人笑着闹着一路跑回了宿舍。
余多很想在晚间时分制造点温馨和浪漫,彼此思念了一年半的两人再相逢,至少也该有那么点儿的柔情蜜意吧……可是余多显然高估了刘威恪接受他无声传达的心意的能力。回宿舍没一个小时,这时间也就只够余多把给刘威恪带的东西拿出来的时间,然后刘威恪就看了眼表说,打工时间到!把宿舍的备用钥匙给余多,告诉他二楼拐角就是锅炉房可以打热水……
余多一手拿着备用钥匙一手拎着热水瓶,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出口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刘威恪挂着笑容打工去……嘿!余多这叫一个郁闷!
不解风情!鱼木脑袋!缺神经少感知!余多心里偷偷地骂!
还能骂谁?!当然就是骂刘威恪。
打工累啊!这余多晓得;打工时间晚,余多也明白!可是,刘威恪打工到晚上十点多,回来后也只是催余多早点儿睡……恨恨地瞪着对面床上睡着的人,余多蠢蠢欲动。临睡前余多死磨硬泡,无非就是想和刘威恪睡一张床上。分开这么久,近距离接触的感觉一定好得不得了!撒娇耍赖这招,余多向来是用地得心应手无往不利,可惜!他忘了有个人从来不吃他这一套。被某人坚定的一脚踹到对面的床上,余多合计了很久,重重叹口气,压下心头那股子骚动,认了吧!
赌气地翻过身面冲墙闭上了眼,余多没瞅见身后刘威恪睁开那精亮的双眼以及展露的醉人笑颜!
清晨,刘威恪把买来的早点放在桌上,看了看正在和被子卷纠缠的余多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只好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去打工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余多总算是睡够了。睁开眼四下看了看,没找到刘威恪的影子。半支起身,却在枕头边上摸到一张纸。纸条是刘威恪写的,说是去打工了,大概要下午才回来,让余多没事就四逛逛,不要闷着了。
逛逛!上哪儿去逛呢!余多走上大街,打听着哪里有商业街啊小吃街这样的地方。随便吃了点儿东西,余多走进看起来最大最豪华的一座商场。找到三层男装专柜,余多一头扎进冬装区大肆翻找。
这件样式太土气、这件颜色太难看、这件太长、这件太短、这件太厚重……挑挑拣拣了半个多小时,余多总算看中了一件浅灰色式样大方的羽绒服。拿到镜子前比了比,长度刚好在膝盖之上,又穿在身上试了试,轻重也刚好,保暖度也没问题。看着镜子里,余多想象着刘威恪穿上它的样子……嘿嘿!这个颜色的衣服,穿他身上肯定比我穿着好看!
就是它了!余多连价钱都没看,直接拿信用卡结了帐。直到收银员递过来帐单,余多一看……呦!还真贵!
三两下撕了帐单扔到垃圾桶里,余多可明白着呢!就刘威恪那执拗个性,要是知道这羽绒服这么贵,打死他他也不会收下。
抱着衣服又在街上转了转,挑了几样特产打算带回去孝敬爹妈,直到两只手上都满了,余多才回到宿舍。
看了看时间,离刘威恪回来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余多整理着东西,看看包里装着的火车票……真是的,明天就得回去了!这个刘威恪,自个儿好不容易跑来看他,他竟然都不肯请一天假来陪陪我……余多又是撇嘴又是叹气,孽缘啊!
身后的门被推开,刘威恪搓着双手进到屋里。寒冷的气息被阻挡在门外,余多过去用双手捂住刘威恪的脸。“呵,真够冰的。就说这天气已经很冷了,你那几件衣服哪能挡寒啊!”打开包装,余多将新买的羽绒服塞到刘威恪手里。“试试,这件暖和。”
“这衣服……是谁的?”刘威恪没把衣服往自己身上套,反倒是一脸怀疑地看着余多。
“哦,我今天去逛街,看到这件衣服不错,就买了。结果回来穿,左看又看的觉得我穿这颜色不好看。”余多脸不红心不跳,说着路上编的瞎话。“反正你的大衣已经那么旧了,这件就送你穿吧!你看这颜色也挺适合你的。你快穿穿看啊!”热络地催促刘威恪,余多真想立刻看到刘威恪穿着这件衣服的模样。一定很帅气!人帅,穿什么都好看。
“这衣服一定很贵吧!”摸着轻暖的羽绒服,刘威恪的眼里闪过一丝感动。就余多那点儿心思,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说什么不适合,摆明了就是瞎话。
余多大咧咧地摆摆手,“不贵不贵,我就是看着便宜才买的。”
“我不要。”
“呃?……你这人真是别扭,我送你了你就收下嘛!”
“我不要。不然你告诉我价钱,我把钱给你,就算是我买的。”
“我要是不告诉你价钱呢?”这小子,怎么总是拿人家的好心往地上摔啊!余多有些生气了。
“那我就不要。”
“我要是非得要你收下呢?”余多真的火了!看着刘威恪那表情严肃的脸,那一句句的拒绝,真象刀子一样戳得余多难受的要命。
刘威恪看着余多冒火的双眼,他一言不发的走到床边,把衣服叠好装回袋子里。“总之我不能收,你带回家去吧!”
“你!”真的会被这小子气死!余多转身狠狠地摔上门跑出去。这么久不见,好不容易见一面,余多不想和刘威恪打架,也不想和他吵架。可是,可是!只是一件衣服……至于拒绝的这么彻底么!
余多一口气跑到学校后面的小树林,猛捶了几下树干撒撒气。只不过是见刘威恪的大衣旧了想帮他换件新的而已……那么旧的衣服又不暖和,刘威恪冻着了,他余多看了会心疼的啊!心疼他有错啊,连件衣服都不肯收,难道他余多的一片心意就轻贱的不如一件衣服的价钱……太可气了!
转个身靠在树干上,余多使劲儿的做着呼吸。平静平静!又不是小孩子了,至于这么生气么!可是,只要一想到刘威恪的拒绝,余多还是心里窜火儿。我这是为谁啊!还不是为你刘威恪么,我不想你冬天冻着了。知道你那个性倔,不告诉你是特意为你买的衣服,你还和我讲价钱……越想着心里越不痛快,余多狠狠踹了一脚树干。
冬天的冷风吹过鼻尖,余多冷不防地打了两个嚏喷……中国有句俗话,说打嚏喷的个数是“一想二骂”,余多打了两个嚏喷,嘴一撇,呵!刘威恪你骂我呢是不?刚这么想完,第三个嚏喷紧接着出现……得嘞!余多揉揉鼻子,这下可感冒了!
刚才一时生气,忘了把大衣穿上再跑出来了。这可是三九寒天啊,穿个毛衣就跑出来……余多抱着肩膀冷得直跺脚,想赶紧回去又觉着这面子上有点儿挂不住。刚才气哼哼地跑出来,现在被冻回去,肯定会被笑话的。可是……不回去,又太冷啊……
原地转了三圈,就在余多决定就算不要面子也不要在这里冻着而准备往回跑的时候,从不远的地方传来刘威恪焦急地叫声。
“余多!”刘威恪三两步跑过来,二话没说,先是把手里抓着的大衣罩在余多身上。暖和的大衣一上身,余多被冻得有些僵硬的身体才算是有了点儿舒和。“你怎么连大衣都不穿就跑出来了,冻感冒了可怎么办!”手脚麻利的把大衣严严实实地裹在余多身上,刘威恪满脸的紧张。
“冻感冒就冻感冒呗!好歹你也琢磨琢磨我为什么会被冻感冒。”身上暖和了不代表余多这心里的气就消了。瞪着刘威恪,余多问道:“我要是冻感冒了,你会不会心疼?”刘威恪脸上一红,虽然觉得很窘,还是点了点头。“是啊!我感冒了你心疼,你怎么不想想,要是你感冒了生病了,我会不会心疼!”看着刘威恪更红了一层的脸,余多粗鲁地拽了刘威恪那洗薄了不暖和了却还穿在身上的外套。“你就穿着这样的衣服过冬,我能不担心么!”
“先别说这个,你先和我回去。我弄点热的给你喝,你在外边冻了半天了,别真感冒。”刘威恪难得地说了句软话儿,一个劲儿的拉余多。
“你别拉我。”余多胳膊肘子一甩,冷着脸硬是狠着甩开刘威恪的手。“这事儿没算完呢,今天咱就在这儿把话说清楚喽。”这事儿可搁心里搁不住,堵的时间长了,准出事儿,索性现在和他说明白。
刘威恪咬咬下唇,还想去拉余多,。可看余多插着腰气哼哼的模样,这手就没敢伸出去。谁不知道余多生气的时候是属驴的,谁都拉不动。“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至于么……再说了,你敢说那衣服,真是你看着便宜才买的?”
嘿~原来你也知道那是我“特意”为你买的啊!听着刘威恪这么说,余多就更来气了。噌地窜到刘威恪面前,余多就差跳起来吼了。“你知道那衣服是我专门买给你的啊?那你还装傻、那你还跟我谈价钱?你成心气死我是不是啊!”好心都成了驴肝肺,余多心说我这瞎忙活了半天呢是为谁啊!
“谁气你了。”话说到这儿了,刘威恪也不乐意了。“你余多要是真明白我,还能不知道我从来都不收别人送我的东西的。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你也得想想我的想法啊。”从小到大,他刘威恪能活得挺胸抬头,凭的,就是骨子里的那份傲气。无法忘记爸爸的后妻把生活费摔在桌子上的嘴脸,也无法忘记妈妈当初把他丢给奶奶时说的那句,“我生了你就得养你,算我欠你的。”就算和奶奶两个人生活的苦些,那就更不能为了日子过舒服些就连自尊都扔了。俗话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这辈子,他不想别人欠他什么,也从来不想欠别人的。似乎从懂事的时候起,不要别人的东西成为了一种习惯,一种无法改变的习惯。不管是什么,只要收下了,那就是欠下了……欠人的东西,要还!东西还了,那份情,却再也还不清了……
刘威恪觉得余多能明白自己,能明白自己那份近乎于自卑的自傲。余多从来都不送自己东西的,这个钱如流水的少爷余多在自己面前总是收敛着性子。刘威恪看着余多,眼睛里透着一丝丝的心疼。知道余多是为了自己好,可是,那衣服……他不能收。收了,就是欠了!他怕的,不是还不清的情,而是怕那份情,他还不起!
二十郎当的年纪,谁知道今后会是什么样儿呢……刘威恪吸着寒冷的空气,一年多来,始终无法忽略掉的那份不安再清晰的浮现出来。
“你想什么呢!”刘威恪飘出去的心思被余多一脚踹在腿肚子上的愣给踹了回来。“眼神儿还真够飘渺的。你少给本小爷摆那个哭丧脸儿,小爷我不爱看。”
双手插在衣服兜里,余多烦躁地走来走去的原地兜着圈子。“你心里想什么我知道。不就是你那套不收别人送的东西的道理。你那道理我从来就没明白过。我妈送你一只钢笔,是觉得你字写的漂亮。你写字比我用劲儿小,那钢笔你用才不浪费,搁我手里,没几天就非得把笔尖给戳折了不可。可你呢,转过天来就送我一张我一直想买的CD。我当时还特高兴,说你怎么突然想送我东西……后来这种事多了,我才明白我爸妈要送你东西,你不好意思拒绝,但是你也会买些我喜欢的东西送我。也活该你在学校里人缘不好,都没别人送你东西,不然就你这别人送了东西你要么不收要么再送别的东西抵回来的毛病我早就能看出来了。”转了太多的圈子,余多自己也觉着晕,索性不转了,他一步窜到刘威恪面前,难得的一脸正经。“你别以为只要你不收别人的东西就能不欠别人的情。我知道你心里在介意什么。虽然你不怎么和我说你的事,但我知道你最介意你爸妈对你的态度。你一直觉得他们不要你了,把你丢给你奶奶,随便给你些生活费就算尽义务了。你省吃简用,为的就是把你爸妈给你的钱都还给他们……”
“你这人,就是这么傲气。你总觉得接受了别人的,就是伤害你的自尊。”余多叹气,拳头不轻不重的捶在刘威恪的肩上。刘威恪看着他不说话,还能说什么,余多是懂他的。
“可你想过没?你的自尊心这么高,高过头了,就成了自卑了!”伸手摸到脖子后面,余多摸到在发根那还微微突起的一道疤。那是小时侯打架留下的,流了不少血,吓坏了不少人呢。“诶,要不要听听我小时候的事?都是我没和别人说过的事,连我爸妈都不知道。”把手放回口袋里,余多问着。
“你说。”刘威恪低着头向后靠在一棵树上,余多也身子一歪,倚在另一棵树上。两人谁也没看着谁,余多瞥了一眼身旁垂着眼的人,回忆起从前。
从前并不都是愉快!对余多来说,很多时候,笑容是件需要勉强才能做到的表情。“你知道我爸妈以前经常调动工作吧。那时候他们工作忙,跟本没多少时间管我。他们一直觉得我是个特开朗也特能适应环境的孩子,所以,对我的想法什么的从来没注意过。我生在城市里,过惯了城市里的生活,可是他们却突然调到农村去了。我爸当年特不厚道的对我说,儿子啊,咱搬家到一个特好的地方去。那有绿油油的麦田、有好多有趣的地方给你玩。你不总抱怨说公园里除了秋千就是滑梯你都玩腻了吗?到那里你可以去爬树可以养小动物……要说我爸真够无耻的,言巧语的蒙骗一个十岁的孩子他也不知道内疚一把。”余多撇着嘴冷笑。
到现在他还在记恨着老爸把他骗了的经过。老爸说的的确是真的,当初看到一望无尽的金色麦田时他余多确实很感动。爬树很开心,还养了一只小鸡,确实老爸没说假话。可是,老爸没告诉他,夏天的时候会被蚊子咬的浑身大包痒地要命;没告诉他农村的面没城里的白,蒸出来的馒头就象在泥地里滚了八圈似的;没告诉他农村没有好吃的点心,炸蚕豆就算很不错的零食了;没告诉他农村包饺子只有过年才放肉;没告诉他废弃的铁道那边有蛇;没告诉他农村是个连秋千和滑梯都很难找到的地方……
说了一大堆抱怨的话,余多长长的出了口气。刘威恪看着他那股好象终于解脱了的表情竟然呵呵地笑起来。“你可没说过你在农村过的这么惨。你只和大家说过,你在农村是个孩子头儿,上树掏鸟蛋下河抓小鱼的,大家都跟着你玩。你说这些的时候,皮猴儿他们都羡慕的要命,毕竟城市里谁上树掏鸟蛋就等着被罚款吧!”
“那种丢脸的倒霉事我才不会说呢!”丢个白眼儿给刘威恪,余多接着叹气。“其实啊,那些都不是什么难事,顶多是生活水平差点儿而已,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我只是刚开始不太习惯而已,后来那种黑馒头我不也照吃不误了么。真正困难的啊……”余多突然停着下来,那种介乎于没有表情和无奈表情之间的表情让刘威恪看着心里一揪。
“真正难的,是我没办法融到那里的孩子之间。可能是我刚开始有些嚣张吧。我总是说城市里怎样怎样,结果那些农村的小孩就不理我。他们觉得我是城里孩子,我和他们不一样,于是就一起挤兑我,把我给孤立了。就因为我见过他们没见过的,吃过他们没吃过的。他们嫉妒我,于是他们就排斥我,因为我是城里孩子。我总是被他们找茬儿,然后就打架,有一打的凶的,四个打我一个,结果我摔到沟里,脖子后面划了一个大口子……”
“那时候我沮丧极了,我爸妈见我老是和人打架也着急。他们问我也没问出个什么来,我爸只好在回城里办公的时候多给我带些好吃的。有一我在学校里把带的奶糖给了邻桌一个女孩,她那天主动的借我笔记抄,后来到放学的时候我才发现那女孩总是偷偷的瞄着我的书包。我第二天把一包奶糖都带到了学校,把糖分给了平时总和我作对的那些人。我对他们说,我爸经常到城里办公,每都给我带好吃的。结果从那之后,那些人就不再和我打架了,他们出去玩总是会叫上我,我也从那时起就把我爸带回来的好吃的分给他们。”
“原来你喜欢请人吃东西的习惯是从小培养的啊!我说你怎么不管别人帮你什么都用请客了结呢!”刘威恪嘟囔着,“不过你一个小孩儿,就懂拿东西收买人了啊!看来你还真是个人才。”
“你当我乐意请他们吃东西啊。那帮小孩儿还不是因为我家有好吃的才和我这么好的。给些东西出去能让我日子过的痛快些,我干吗不干啊。后来我爸妈又调动工作,我可是一点儿留恋都没有的就迅速给行李打包然后走人了。后来我爸他们带着我又在几个小地方工作过一段时间,我都是用这招打通人际关系的。要说小孩子单纯,其实小孩子才最务实。谁有好吃的,谁有好玩的,谁就最受欢迎……哼!”
“后来我终于又搬回城市了。可是城市的小孩还真不好伺候。他们说我是农村来的,是农村孩子,所以他们都瞧不起我。他们嘲笑我的口音,在我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德行。其实我还是挺喜欢农村生活的,那里活的特自在,漫山遍野的跑也不会有人管你……进来城市里就不一样了,四乱跑就得担心会不会被车给撞了。刚回城市里我过的可不习惯了,每天被一帮城市小孩鄙视,我又不是正宗的农村娃,心里要多不甘心就多不甘心。”
“我努力的改口音,把自己打扮的比城市娃还有城市化。我要不说,谁看得出我在农村待过?其实我是争着一口气。我就是讨厌别人看不起我,凭什么我在农村时就因为我是城市小孩被排挤;凭什么我回到城市里又要被城市小孩当农村孩子看不起?!那时候我也挺心烦的。可是好多事情不能太计较。要是每件事都计较,那我看我也别活了……凡事都往远看,这世界大着呢,比自己惨的人多的是,干吗总是跟自己较劲儿呢!只要看开了,天塌下来也砸不着我。”
“我爸妈挣钱比别人多,给我的零钱也比别人多。我钱换交情,我在学校里不是一直威风八面么,就算我知道不少和我好的人是为什么和我好,我也不在乎。人多热闹,我只要高兴就成。我这套做人的哲学啊可没打算改,我爸妈也说我嘴够甜、人缘混好了今后进社会了,这些都是资本,有益无害。所以我对别人好,也不是完全没目的。有时候我想,我今天给他一颗糖,以后得让他还我一包糖……反正啊,我现在也的确是越来越势利了。”
“那你今天给我一件衣服,以后,你打算让我还你什么?”刘威恪淡淡地问了一句。“万一,我还不起你想要的,你会怎么办?”刘威恪没有想到余多会拿他小时候的事情来开导自己。确实,有的是人比自己过的惨,也许,自己是真的太较真儿了……
“我今天送你一件衣服,明天我还想送你一套你想要的参考书,后天我还想送你一套房子……只要你想要的、你需要的,我都想送你。我不需要你还,我只想让你接受我送你的一切东西。别人送你的东西你可以不要,你要是真的收了我会不高兴,但是我送你的你就没有不收的道理。”余多一字一句的说完,一把抓住刘威恪的手,“我都说了这么一大堆了,你可别当我在说废话。你听明白了没有?”狠狠地握紧刘威恪的手拽了一下,余多的脸上挂了些和晚霞类似的可疑颜色。
手被握的生疼,刘威恪却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就这么任余多狠狠地握着。“没全明白,你得给我时间想一想啊!”扭头看着脸色有些变得狰狞的余多,刘威恪露出个很淡很淡的笑容。
原本还被那句“没全明白”惹得有些恼火,可一看到刘威恪的笑容,余多一下子就被那包含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的嘴角弧度给眩得有点儿醉……
“走吧!”
手掌中握着的手反握过来,余多应了一声就跟着那只手的主人离开了树林。天色已经渐渐暗了,失去了光线照耀的空气越来越冷。可是暴露在空气中那两只交握着的手却火热着,那温度热得刘威恪全身暖暖的……
晚上余多缠着刘威恪说话!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那么多话,余多怎么说都说不完……刘威恪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听着,偶尔回上几句。
夜里熄了灯,两人却了无睡意。屋子里冷,刘威恪拉开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背靠着墙、肩挨着肩,说不完的话,心里暖暖的……
余多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一睁开眼,就看见刘威恪买回来的早饭摆在桌子上。不会是又去打工了吧……!余多看着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屋子,心里不爽。好歹我今天就得回去了,你也不知道来送送我。怨气积郁在头顶,余多拖拖拉拉的穿上衣服。
门被推开,刘威恪走进来。“你可起来啦。再不起来我就该朝你头上泼凉水了。”放下手里接满热水的脸盆,“快点洗脸刷牙吃饭,不然你赶不上火车了。”他一回身,却看见那个该去赶火车的家伙正傻呵呵地站在他身后一个劲儿的放大着笑脸。
“你、你干吗?”刘威恪有点儿被吓着了。
“你没去打工啊!我还以为我今天得自个儿拎行李上车呢!”所有的不愉快竟然在看到刘威恪的瞬间烟消云散,余多这心里此刻是春灿烂的好景致。
余多那恶心的笑容让刘威恪看着怪寒的。一把推开余多,顺手把毛巾塞到他手里,刘威恪退了一步。“我昨天找到人替我上今天的班了,今天我去送送你。不然你这么多行李……”指了指余多比来的时候还多了的两个大包,“总得有人帮你搬搬。”
“嘿嘿!我就知道你其实舍不得我走。早知道我就多留两天了。”
“少在那儿自我陶醉,赶紧把你送走了,我下午的打工还得去呢,你别给我耽误了。”
“嘿~你这人真不会说好话哄我啊……唔……”
“洗脸吧你!”
刘威恪手往下一按,余多的整张脸就进了脸盆。
由于余多起的晚了,也得怪刘威恪觉得余多头天晚上说了那么多话睡的晚就想让他多睡会儿……结果就是去火车站的时间过于紧迫。
十一点半的火车,余多他们拖拉到十点半了才出门。本来可以再早十分钟出门的,可是这个晚出门的原因这回出在刘威恪身上。
余多说,打死他他都不把新买的羽绒服带回家去,说什么都要刘威恪收下。结果刘威恪倒也爽快,说:“行,别人的东西我不要,可是你给的东西,我收!”说完他拿起余多来的时候穿的那件橘红色的羽绒服穿在了身上。
“……那件是我的,这件才是你的。”余多呆了呆,对刘威恪今天的举动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我喜欢这件,你不觉得既然要送,就送我喜欢的才对么。”把衣服严严实实地穿好,刘威恪双手往兜儿里一插,低着头仔细看了看。“不错不错,这颜色够亮堂还吸热,够暖和。”他非常满意似的晃晃肩,“走吧,不然火车就赶不上了。”
“等等,你等等。”余多一把把刘威恪拉回来。“我送人东西只送新的,不送旧的。你给我穿这件。”把那件浅灰色的大衣塞在刘威恪手里,余多抓着刘威恪的脖领子就打算把他自己那件橘红色的大衣扒下来。
用力抓紧自己身上穿的大衣,刘威恪使劲儿地挣开余多伸过来的双手。“我都说了我喜欢这件。你送人东西怎么那么麻烦。我喜欢这件你就给我这件不就得了。”
“不成!我就是觉得你穿这浅灰的特好看才挑这个颜色的。”
“我不喜欢那颜色,还是你自己留着穿吧。我要这件。”
“我穿浅灰色也不好看,你先试试再说嘛!”
“免了!我就喜欢橘红色的。”
…………
…………
就这样为了衣服的新旧问题、为了衣服的颜色问题,余多和刘威恪拉扯争执了十分钟。
要不是刘威恪一扭头无意中发现时间是真的要来不及了,于是一发狠的把余多和三大包的行李全拖出了门,估计这场争执还得继续!
直接打出租直奔火车站,路上还有点儿小小的塞车。两个人拎着行李从火车站大门口一路小跑的冲向检票口。一路上,余多继续抱怨着衣服颜色不合适;跑进了火车站,刘威恪骂余多,你这个败家子,干嘛买这么多东西!东西是买了不少,可余多也没想到竟然需要拖着沉重的行李跑步啊!于是余多接着向刘威恪发牢骚,你要是乖乖收下新的衣服而不是抢我那件旧的,咱至于这么抢时间么……两个人就这么互相埋怨着、互相指责着上了火车。
气喘吁吁地找到了座位放好了行李,火车上喇叭里就传出了广播。还有五分钟车就要开了,列车员一个劲儿的催车上送人的人快下车。刘威恪就这么匆匆地被催下了车。
把那件颜色不得己心的新大衣脱下来丢在座位上,余多望向车窗外。刘威恪没象其他送人的人一样站在车窗附近,他站在距离能看到余多的那个车窗有两三米的地方正看着余多。那件橘红色的大衣穿他身上其实挺好看的,在阳光的照耀下,鲜艳的橘红色衬得刘威恪的脸色也红润起来。可是那暖暖的色泽似乎照不到刘威恪的眼底,冲不去那眼底的……寂寞!
余多站在车窗前和刘威恪对望着,身边的人流喧闹不息,车窗外有好多只手在挥着……余多看着刘威恪也站在远冲他挥了挥手。余多没有动,他直直地盯着刘威恪的眼睛。那里面有这两天他从来就没见过的寂寞、没见过的不舍、没见过的浅浅的珍惜!
笨蛋刘威恪!
余多想大声的骂出来。你寂寞了为什么不和我说?你舍不得我走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你真的想念我的时候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没见过你这么傻、这么闷的笨蛋!
可是余多又突然想起,昨天和刘威恪说了那么多的话,今天一路上也是光顾着拌嘴发牢骚,其实自己也没和他说什么关心啊保重之类的话!至少应该告诉刘威恪,要经常打个电话,不然常写信也行;还有,吃啊穿的别那么勤俭,别苛着自己;上车前应该问问他,那件衣服暖不暖和?
毕竟那衣服都穿了两年了……
余多突然觉得还有很多很多话没和刘威恪说,还有很多很多……两天的时间太有限了,那么多的话根本讲不完!可是最少应该说些关心的话,看着刘威恪那双寂寞的眼、看到了刘威恪没有掩藏住的那份不舍,余多慌了!
应该再说点儿什么的!……说些嘱咐的话?还是说要经常联络?上送刘威恪走的时候,忘了说句“保重!”这呢,这怎么又忘了……
双脚跑向车门,趁着车门还没关上、趁着火车还没开,一定要再和他说句话!
还差一个台阶就能脚踩站台了……谁晓得站在门口的列车员突然转身上了车,余多就这么被堵在了车门口。
“干什么干什么。马上就开车了,快上去。”中年妇女列车员略显肥胖的身躯整整地挡着车门,连个缝儿都不给余多留。
余多探着头,看到刘威恪也往这边跑过来。他央求着,“阿姨,我就下去和他说句话,马上就上来。您就让我下去一下吧!”
“不成不成,这火车都鸣笛了,马上就开车了。你快上去,我要锁门了。”列车员把余多往后推,余多却死扒着车门不肯上去。
余多看着刘威恪跑到车门前两三米的地方停住脚步。脸上的红晕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衣服颜色映的。看着刘威恪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余多一时间也只能扒着车门定定地看着他,喉咙里堵了东西似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说句话!说句话呀!余多心里给自己鼓着劲儿……
身的火车发出咯噔的一声,然后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马上就要开车了。
“威恪……”发出的声音有点暗哑,余多觉着自己这眼眶子有点儿热。眼看着刘威恪走上前一步,能更清楚的看到那身穿橘红色大衣的家伙的眼眶也发红了……挡着门的列车员似乎失去了耐心的狠力推着余多。
余多在被列车员推上去之前,终于喊出了他自己都有点儿意外的话。
威恪,你千万别哭!
喊完了……余多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嘴巴。
列车员很用力的锁上了车门。余多在门锁上之前,看到了刘威恪愣住的脸。似乎刘威恪错愣之后也凶巴巴的回喊了一句“谁哭了,你自己才是别哭出来!”
刘威恪的声音被关上的门隔在了外面,可余多相信自己确实听到了。他没空理会正黑着脸色瞪他的列车员,急忙跑回座位前的窗户。
火车已经开动了,随着“哐啷、哐啷”的声音逐渐加速着。余多用力朝窗外的刘威恪挥着手。余多看着刘威恪也在冲他挥手,眼神已经不象刚才那样带着寂寞了。那么多没说出来的话,那么多没表达的心情,相信凭那个人的聪明,会明白的!
火车越开越快,那个穿着橘红色大衣的人很快就从余多的视线里消失了。余多坐回座位上,抬头看着外面晴朗的天色揉了揉依然发热的眼睛。
余多从包里抽出一条巧克力,边品味着嘴里那苦中带甘的味道,边吸吸鼻子盘算着。寒假该结束了,然后开学,然后就是春天了……春天一到夏天就来,夏天最热的时候就是暑假!
余多抬头看着耀眼的阳光,心想着夏天的太阳可比现在刺眼的多!
刘威恪,你到暑假了要是还不回来……不就是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么,嘿嘿,大不了,小爷我再来!
火车载着余多奔驰着!冬天的阳光照在车顶的积雪上……冰已经开始融化了,春天,看来真的快来了!
炎热的夏天,也一定很快就会到了吧……
(完)
《盛日骄阳》(<金色阳光>第二部)by:迷音 [荷泽有鱼] 5K 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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