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爱
文案:
哪个不识趣的家伙竟在夜11点造访?那个刺耳的笑声忒是熟悉,教他不寒而栗……果然!眼前出现个连美少女都自叹弗如的绝色少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睨着他,跟着还以甜腻的嗓音亲热地唤了声「舅舅」……诡谲善变的小恶魔!人前总是乖巧有礼,人后却异常古怪难缠,搞得他几欲抓狂!这会儿,他又以跟不上学业进度为由,要求他当他的家教?这摆明是找机会整他嘛!此刻,擅长「物尽其用」的他居然还亲手泡了杯香浓咖啡孝敬他?俗话说「礼多必诈」,他得小心提防才是……
他这个舅舅真是可爱得紧哪!他作势要向宠溺他的大人们告状,他就乖乖听他使唤,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他本想慢慢钓他爱上他,可亲眼目睹他有心上人之后,他决定要先下手为强……
第一章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二十八分,天边的月色正明亮,但以一名大学生的身分在这种时刻才要回家,实在是太晚了点。
人才走到家门口,还没来得及踏入大门一步,他讶异地瞅着险些和自己迎面撞上的母亲。
「啊,锡展,你回来得正好。」抬起头来的封母笑盈盈地看着他。
「咦?」
「到超商去帮我买瓶乌龙茶,要2CC装的那种。」她将原本是属于自己的任务交给刚回到家的儿子。
「妈……开玩笑的吧?」
咖啡店的打工将他累得半死,又因接大夜班的人迟到,原本十点就可以下班的封锡展硬是被店长多留一个钟头余,心想好不容易回到家可以洗个热水澡舒缓身心,却在门槛边被母亲拦了下来,还顺便被派了个无聊到家的任务。
「赶快去啊,你还杵在门口做什幺?」
「有那幺口渴,非现在指定要喝乌龙茶吗?」他挑挑眉,带些无奈和调侃地看着身高不及自己下颚的母亲。
「胡说八道什幺?傻小子,是家里有客人来啦!」她伸手了他的头顶一下,皱起眉白了他一眼。
「客人?」
是哪个不识趣的人会在这种时间造访他人?
「对呀,反正你快去快回就是。」
说好听是孝顺,说难听是没胆违抗供养自己的人的命令,在心底偷偷叹了口气后,封锡展耸耸肩,无可奈何地搔搔脑袋,转个方向,拖着疲累的身子往隔壁街的便利超商快步走去。
沉重地推开家门,封锡展将买来的饮料往玄关上一摆,朝着空空如也的走廊喊道:「我回来了。」
十分钟前就可以说的话,在母亲的一声令下拖到现在才有机会说出口。
「真是的,怎幺去那幺久啊?」听到他的叫喊而出声的是封父,只见他一脸责备地瞪了累得几乎垂下双肩的儿子一眼,还不满地埋怨:「你是逛到天边去了是不是?你妈没叫你要尽快回来吗?」
「我已经是连走带跑的了耶!」忍不住抓了抓头,封锡展低声下气地为自己辩解。
被莫名其妙地使唤来使唤去也就算了,可是拖着一身疲劳完成使命后,居然还得忍受抱怨。
「不说废话了。」明明是一开口就数落人家不是的封父,却一脸拖延时间都是儿子的错的模样。「赶快到客厅来,有个令你大吃一惊的客人喔!」
「谁?」
一头雾水地跟着不知为何一副神秘兮兮又兴奋不已的父亲,封锡展满腔疑窦地走过连接玄关的走道。
在还差几步就到达目的地前,由客厅传出的愉快笑声让他不知不觉地立定并拧起眉头。
「那个声音是……」
怎幺可能那个人不可能会是他想象中的那位小恶魔的,因为他早在两年前就已经不在台湾了呀!封锡展赶忙安抚自己。
「你干嘛?」察觉他突如其来的犹豫,封父转过头不解地问。
「没、没事。」
虽然用尽方法想解除自己的疑虑,但不知怎地颈后的寒毛竟竖立了起来。
大力地摇了摇头,他坚定地告诉自己,只要到客厅求证一下,心中的担忧就能立即一扫而空。
「打工打昏头了呀你。」百思不解地盯着一回到家就净有些怪异行为的儿子,封父如斯评论。
封锡展干笑了声,加快脚步地走进客厅。
「唷,你长这幺大了。」恰巧面对着他的封梨站了起来,笑呵呵地看着久违的弟弟。
见到将近两年没见的唯一姊姊,封锡展却没办法真心地高兴。
「姊?」他相信自己此刻一定是瞠目结舌的蠢相,因为既然姊姊回来了,那就表示……
「舅舅!」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有着一头既乌黑亮丽又飘逸柔软发质的男孩旋过身子也站起身。
「果然!」
张大着嘴,他想说些什幺,却发现自己吐不出声音。
「我好想你喔,舅舅。」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他身边,男孩有着一张连美少女都自叹弗如的绝丽面容。
「近庭……」困难地咽了口唾沫,封锡展发觉自己直想转身逃跑。
聿近庭,他命中的克星,果然跟随着姊姊回到台湾来了。
一瞬间,封锡展发现自己冷汗直流。
眼前这张令所有人神魂颠倒的甜美笑颜,对他来说,不啻是宣告他平稳安定的生活即将到此结束。
今年应该是国一的聿近庭,很不可思议地仍和从前一样,有着胜过电视上那些什幺少男杀手的绝美脸蛋;微弯而上翘的柳眉、水亮而清澄的迷人眼瞳,接着下来是小巧笔直的鼻梁,然后配上一张红润并诱人的薄唇,最后,让这张已经美得勾魂摄魄的脸庞更加动人心弦的,是他那有如凝脂并白里透红的柔嫩雪肌。
由于年纪尚小,他的身高只及封锡展的眼下而已,但因还有足足七、八年以上的发育期,很难说何时会超越他。
怎幺看都令人很难相信这绝色容颜会出自一个男孩身上,但事实就是如此。
而更令人惊叹不已的,是他那副因不断拉高而略显单薄的身子,怎幺看怎幺有模特儿架势。
然而,在封锡展看来,聿近庭的出现却只是勾起他恶梦连连的回忆。
这话要从封家「重女轻男」的家学渊源说起了。
二十二年前,只有一位宝贝明珠的封家夫妇,原本是没打算再度「增产报国」的,可是,封夫人却在不意之间怀了孕;而在知悉肚子里的胎儿是男婴后,她和丈夫竟决定要将他打掉。
表面上的理由是因她当时的年纪已不算小,有当高龄产妇的危险;然而事实上,他们之所以不想留下这个孩子的原因,是因为夫妇俩都只想要可爱的女儿,而对将来可能会惹是生非又不懂体贴的儿子敬而远之。
既然如此,封锡展这个人现下应该并不存在于世上才是,但幸运的是,当时已二十岁的封梨──也就是封家夫妇疼入骨髓的掌上明珠,一直想要个可以抱在怀中逗着玩的妹妹或弟弟,所以封锡展的出现可说是正是时候,也因此他才被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封夫人生了下来。
换句话说,封锡展今天能够站在这里,得要感谢那位年纪跟他相差甚多的姊姊封梨当年向双亲的百般游说。
虽然尚未呱呱落地就注定不受宠爱是种霉运,但封锡展真正的劫难却是在聿近庭出生后才开始的。
就在他小学三年级时,姊姊生下原本应该和他一样不怎幺受到欢迎的男娃,那就是聿近庭。
照理说,既是抢走封家夫妇心中宝贝女儿的男人的种,又是生为男性的聿近庭,理应受到这个家族的所有人排挤才对。
可是因为他一生下来,就靠着那张赛过这世上所有女孩的绝丽容颜,再加上不知怎地,他超级会向封家夫妇──也就是他的外公外婆撒娇。不知不觉中,原来对他稍有反感的封家家族成员,竟被他轻易地收服,全家疼他疼得只差没真的将他捧在手心上头爱护而已。
然而,这些疼爱他的长辈里,并不包括那个年龄只和他相差九岁的舅舅。
最初,封锡展对于他的出现和受宠是毫无反应也无所觉的,因为他早已习惯双亲想要女儿胜过儿子的态度。
让他开始对这个脸蛋比所有美少女都要漂亮的外甥起反感的原因,是因为他发现,只要有他在,自己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因封家夫妇疼这个外孙疼入心坎里,所以他们便要求自己的儿子也必须这幺做;而封锡展的劫数就从这里开始。
不被双亲重视也无所谓,反正从他一懂事就习惯这种对待,最让他感到难以忍受的,是他们命令他必须将聿近庭保护得滴水不漏。
所谓的滴水不漏,其中很重要的一项是指不准违逆他的意思、不得让他失望;说得更具体一点,就是他想要什幺,封锡展就得拼命去替他做到或买到,而这还算是相当容易达成的任务。
最让封锡展头痛不已的,是「不得让他受到一丁点的伤害」这一项。
在聿近庭上小学前,是个似乎有好动症状的儿童,经常生龙活虎地四跑,让正好于国中联考阶段的封锡展不得不放弃他宝贵的读书时间,乖乖地陪着这个爱到乱晃的外甥。
有一,就在他一个不留神的当儿,聿近庭不小心摔倒在地,膝头上不过也只是个连破皮都没有的小瘀血而已,他却被罚一个月不准领零用钱。
对一个没有谋生能力也找不出时间打工的中学生而言,零用钱无非是主宰了除了读书睡觉时间以外所有事务的关键,因此口袋空空的那个月他真的过得相当困苦,连忘了带便当的时候都只能先向同学借贷。
自此之后,他只有全心全力地保护小外甥的安全,比如在他又即将跌倒前先滑到他身下当他的「垫背」,以求让他毫发无伤。
而不知是否明白自己有了这幺个「替死鬼」,在第一之后,聿近庭很快地就有第二、第三的跌倒,数之频让封锡展想不怀疑他是故意的都难。
如果说是由聿近庭摆明讨厌有他为伴的话,他或许还有机会可以从这种恶梦中获得解脱;但不晓得为何,聿近庭似乎非常喜爱他的陪伴,总是像跟屁虫一样紧紧黏着他不放,说什幺也不肯离开这个舅舅。
拜这个让人头痛的外甥所赐,他的国、高中生涯实在是过得很胆战心惊,一直到聿家夫妇因工作而必须暂时移居到国外前,他每天的生活都是如坐针毡并如履薄冰地战战兢兢。
但让他实在没办法喜欢这个外甥的,其实是另有原因……
「锡展,你怎幺在发呆呀?」封梨好笑地看着睽违已久的弟弟。
「呃,我……」不敢说出实话的封锡展只有呆呆地猛笑。
「锡展当然是因为见到好久不见的近庭,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嘛!」封母笑呵呵地解释。
不知是否因聿近庭爱跟在他身边的缘故,竟让全家都误会他和他的感情是好到如胶似漆,殊不知他心里其实讨厌这个外甥讨厌得要死。
「说的也是,你们的感情那幺好。」封梨吁了口气,感叹似地说:「也难怪当初近庭会舍不得离开。说真的,要不是近庭一直吵着要回来,我们可能还要再等个两、三年才可能结束那边的工作呢!」
「咦?」封锡展心里一悸,偷偷瞄了聿近庭一眼,发现他正以得意洋洋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很喜欢舅舅嘛,而且我都已经乖乖忍了两年,再不回来我会发疯的。」聿近庭振振有辞地说着。
他转过头,和先前截然不同的楚楚可怜神情立刻赢得封家夫妇和自己双亲爱怜的目光。
这小恶魔又在搞什幺名堂?
封锡展戒心十足地看着他,很难解释那压在心头上的不安代表什幺。
「梨,你们也真是的。」怜惜地拍着心爱外孙的头,封父对着女儿埋怨:「早知如此,当初照我们说的,将近庭放在台湾不就得了?」
「才不要哩!我哪舍得和可爱的儿子分开。」
「什幺话!近庭还在上课,而且年纪也还小,像你们这样把他带来带去的,对教育实在不是很好。」
「哪会呀?我们夫妇都很注重他的教育啊!」
「但再怎幺说,还是安定一点比较好呀!」
就在封家夫妇和女儿女婿展开口舌攻防战之际,封锡展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想乘隙逃回房间,却被眼尖的聿近庭逮个正着。
「舅舅,你不陪我了吗?」他故意表现出一副难过的样子。
「不、不是啦!」马上接到全家射杀过来的怨愤眼光,封锡展忙不迭地摇着手否认,「我只是有点累,刚刚打工回来嘛!想先去洗个澡。」
好险,差点又要倒大楣。
「既然这样,你们就一起洗吧!」封母突然建议道。
「啥」封锡展的心脏被吓得差点跳了出来。
「近庭也累了吧?赶快去洗个澡比较舒服。」
「好的,外婆。」
聿近庭给她甜甜的一笑,看得封父和聿家夫妇嫉妒地瞪了封母一眼。
「为什幺?他们回去以后再洗不就得了?」在事情成定案前,封锡展赶忙做垂死的挣扎。
聿家的宅第距离这里步行约十五分钟,两年前聿家一家子只是暂时离开,因此房子仍然保留着。
「我没说吗?你姊他们一家子会暂住在这里几天。」
「咦?」
「他们才刚回来,房子空了两年打扫起来可是很费工夫的,所以先暂时住在这里等房子整理好再说。」
「住……住这里?」封锡展发誓他有不好的预感。
「对啊。」封父理所当然地颔首,「反正梨的房间一直都空着,他们夫妇就睡那里。至于近庭,他就睡你房间好了。」
「我、我房间」
「你的床铺不是有上下层吗?把积放在上层的东西整理一下,就可以当近庭暂时的床了。」
「为什幺我──」
封锡展才开口想为自己的隐私权争取些什幺时,聿近庭瞬间截去他的话,并楚楚可怜地歪着头看他。
「舅舅不喜欢跟我同一个房间?」
在脸色霎时一白的封锡展还没来得及肯定或否认这话前,封母又自以为是地笑着摸了摸宝贝孙子的头。
「怎幺可能?你舅舅只是因为我们事先都没跟他提起,在闹别扭而已,他当然也很喜欢你呀!」
「可是,舅舅可能觉得房间里突然多一个人会太拥挤,所以不太高兴吧!」
「不可能有这种事的啦!」封父也插嘴道。
封锡展再切地体认到自己在这个家里多幺缺乏地位,他将无奈藏在心底,顺从地扮演着好舅舅的角色。
「哈哈,你想太多了。」他牵动僵硬的嘴角,勉强勾出一丝笑容,「我怎幺会不欢迎你呢?」
「对呀,你们的感情那幺好,睡同一个房间刚好可以聊聊。」不明就里的封梨接着点点头。
「真的?」聿近庭仍旧是一副惹人怜爱的表情。
「谁舍得骗你?」她宠溺地抱抱儿子。
「那就赶快去洗洗澡吧,洗出来外婆帮你弄个点心好不好?」
「谢谢,外婆。」又是一个美得让人晕眩的天使笑靥。
「真是差别待遇啊。」
封锡展悄悄地在内心为自己哀叹,他可从来没能耐在这种时间让母亲为他下厨房操劳。
「对了,外婆,也帮舅舅弄一点好吗?他看起来好象很累了,这个时候是很需要补充营养的。」
「当然好。近庭真是个体贴入微的孩子呢!」封母皱眉转向自己的儿子,「你该多学着点。」
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封锡展的心里其实是火冒三丈。
不用你假惺惺!
明明就是个可恨的小鬼,真搞不懂他是从哪里学来这种装模作样的。
第二章
双肩被强迫挂着聿近庭带回来的沉重行李,封锡展有气无力地往二楼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本来是属于他一人的快乐小天地,不过从今而后……
「锡展,走快一点啦!」跟在他后面,两手空空的聿近庭以和前一分钟大相径庭的语气催促道。
先前,在封父下令封锡展独自将所有行李搬上楼时,聿近庭还一脸好心好意地道:「外公,我也拿一些好了,毕竟那些都是我的东西。」
大概是他的笑容太可爱的关系吧,全家居然你一句、我一句地,就是舍不得他力气做劳动。
最后,看看状况不对劲,封锡展立刻识时务地自告奋勇,一举担下扛运所有行李的工作。
而这个跟在自己身边,不停地说着「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重」、「还是我也来提一点」的外甥,在两人离开众人的视线转入楼梯后,态度立即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末了还毫不客气地催他动作快一点。
「叫我舅舅!」封锡展将房门推开后,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挡在门口不悦地斜睨着聿近庭。
「为什幺?」
「你在外公外婆他们面前不都这幺叫的?」
他对他吐吐舌头。
「才不要呢!」
最让封锡展气得牙痒痒的,其实就是聿近庭是个表里不一的小恶魔这一点!
在别人面前他就会舅舅、舅舅亲热的叫个不停,一副他当真很喜欢、很尊敬他的样子。可是只要四下无人,他就立刻变成目中无人的骄纵小鬼,毫不懂长幼有序地直呼他的名字,从很小开始就是这副改不了的混蛋德行。
妈的,反正他就是看不起我!
在心里诅咒了句,但又觉得自己已经是大学四年级的学生,却还跟个小孩子计较实在有欠见识,他只好将不满埋在心底。
再者,跟他斗自己也绝对占不了便宜,谁教全家都被他的可爱假象收买了?
顶着一张连美少女都自叹弗如的天使脸蛋,使坏的心肠却比恶魔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封锡展常常忍不住幻想那个虐待自己的心魔鬼是个外甥女,因为被可爱的女孩子欺负总比被小男生瞧不起的好吧?
而且近庭要真是女孩子的话,他远比较甘愿接受这般的陷害凌虐。
五分钟后,两人各自拎了自己的换洗衣物进到浴室。
原本想藉洗澡来舒畅身心,可是身边跟了个只会害人害己的小恶魔,封锡展不由得悲从中来。
「锡展,帮我洗背。」
刻意背对着那个惹自己心情不好的家伙,封锡展忽然觉得自己听到一句非常突兀的要求。
「你是不是说了什幺?」他微微隔过头冲着水。
「我说,帮我洗背。」
「洗……洗背?那句鬼话是什幺意思?」
皱起眉不解地瞪着这幺说的小浑球,封锡展满脸困惑。
「你不懂洗背的意思吗?」小魔头也跟他一样,拧起眉心,可是表情却得天独厚、可爱得紧,「就是拿毛巾轻轻帮我按摩背部,这样的解释你应该了解了吧?」
看样子他当真把自己当他的仆人看哩!
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封锡展只有转过身子,不甘不愿地抓过一条毛巾,沾着水轻柔地替他擦背。
其实他是很想狠狠地磨破这个小混蛋的背部,但一来那白皙得彷佛水晶的肌肤让他害怕只要稍稍一用力就会当真弄伤他,二来他怕有个万一他会去告状,届时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无可奈何地替聿近庭做着「服务」,他蓦地注意到近庭的体格相当不错,似乎曾了番心思锻炼过。
「近庭,你住在国外的那段时间常上健身房吗?」
「偶尔,怎幺了?」
「没什幺啦,只是觉得你不只长高而已,就连以前没有的肌肉好象都长出来了,我想这个应该是锻炼出来的才对。」
「咦?你还记得这种事?」
聿近庭霍地转过头,脸上微泛的绯红说明他似乎相当高兴。
「记、记得什幺?」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封锡展几乎向后退去。
「我以前的样子呀!」
「那种事当然还记得,我再怎幺健忘也不可能连这个都忘记。」
「是吗?」他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神情。
不知为何,封锡展直觉他话中颇具意,却又完全猜不透他那刻的表情是何涵义。
过了一会儿,那个静静地被服侍的小恶魔忽地旋过身子,夺去他手中的棉质毛巾。
「好了,现在转过身去,换我帮你洗背。」
「啊?」封锡展的困惑与狐疑表现在他话中停滞的那一刻。「又在玩什幺把戏了?」
「转过去啊!你这样教我怎幺帮你洗?」
从他面无表情的容颜上看不出有什幺用意,封锡展决定还是小心为上,对付这个可怕的家伙,除了提高警觉外别无他法。
「不用了,我不需要――」
正当他打算拒绝他不知有何诡计的好意时,却被他一把握住双肩,强迫似地被转了一百八十度。
「喂!」
「你好唆,我帮你洗背有什幺不好的?」
「哪里好啊?」
封锡展直想反驳,但这种情况让他有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错觉。
也罢,难得有这种机会,他要是不知好歹地拒绝,等会儿不晓得是否又会遭殃,加上以后大概也不可能再有这种机会,他就接受他的好意吧!
背部被轻轻磨蹭的舒服感让他不知不觉地放松身体,浴室里氰氢的热气也让他暂时失去戒心,享受起这种出神的愉快。
***
「锡展,你的身材也变得更好了耶。」在他身后一直保持沉默的聿近庭突然开口。
「啊?」封锡展觉得脑袋昏沉沉地,几乎快陷入迷离之中。
「这里……」带些稚气的低哑声音由聿近庭口中送出,手指随着他的话来到他的肩颈交合,「好象比以前更结实了。」
不晓得是被轻触的搔痒感,还是他说话时那喷到自己后颈的麻痒感,封锡展诧异地在瞬间清醒过来。
「住手!痒死了!」
他一把拂开他碰着自己的手,并粗鲁地抓着被触摸的位置。
好奇怪的感觉。
他虽然不认为近庭是有意这幺做的,但他那被柔滑指尖划过的地方却起了种异样的感觉。
「你应该有女朋友了吧?」
小魔头的问题总是来得莫名其妙也令人猝不及防,当封锡展还在死命抓着酥麻得发颤的部位时,这个很没礼貌的假设性问题忽地窜进他的耳里。
「什幺跟什幺?」
他撇过头瞄了他一眼,仍然看不出他间这话的真实用息。
「都已经大四了,我们家的血统又这幺好,你应该是很多漂亮姊姊狙击的对象。」抬起头来,聿近庭的眼神让人读不出情绪。
这幺说可一点都没错,虽说和聿近庭的纤细绝美不同,但封锡展也不愧身为封家人,彻头彻尾地承袭了对家的良好血统。
如同黑夜里的星子一般总是闪着熠熠光彩的双眸,配上清晰且遂的轮廓,再加上因对运动的热忱而在不知不觉间锻炼出来的挺拔身材、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那阳刚味十足的外貌都百分之百符合女性梦中情人的条件。
但其中最令人玩味的,却是他那和精悍的外貌难以相提并论的粗线条性格,不过这自然是只有熟人才晓得的趣闻。
「这跟你没关系。」背着聿近庭偷偷地吐吐舌头,封锡展丢出一句摆明不想多谈的结论。
「小气,告诉我会怎样嘛!」
「这又不关你的事。」
「我想知道呀。」
搞不懂他真正的用意,但封锡展直觉绝没好事。
好不容易在忙碌的大学和打工生活里觅到个和自己相当谈得来的女性朋友,虽然现阶段还称不上是女朋友,但将来也不无可能。
既然有这幺难能可贵的机会,他才不想冒着可能会被破坏的险让这小恶魔知道。
天知道他提出这个疑问的原因为何,不过从小吃他的亏长大的封锡展还没蠢到自动提供敌人整他的筹码。
「唔,反正跟你无关。」
把心一横,封锡展决定不论他说什幺都绝不妥协。
然而,聿近庭的年纪虽小,观察力却因见多识广而锐利异常,像封锡展这种支吾其词的推托,他一听就晓得当中涵义。
「这样听来……是有?」他立刻攻入核心。
「胡、胡说什幺?」封锡展简直像被一语道中心事似地红了脸,他赶忙转过头去,不想再让自己的情绪被识破。
「什幺嘛,果然有吧!」
「你别乱猜……」蹙紧双眉转过头来,封锡展下面的话在不知不觉中逸去。
被那彷佛会说话的眸一盯住想大声反驳的话不知为何就此卡在喉头出不了声。
「不过你就快要毕业了,之后要去当兵对吧?听说兵变现在很流行耶,锡展,你要当心一点喔。」
「闭嘴!」
看着那姣美的唇角勾起一抹恶毒的微笑,封锡展实在很想大吼,可是他生怕只要声量大一点,又会被当成自己在欺负他,然后永世不得超生的只会是自己。
都还不够格称作女朋友就碰上兵役这个问题,他有点讨厌身为中华民国役男的身分,加上眼前笑得很可恶的小恶魔那种看好戏的眼神,他突然觉得自己心中期待的恋曲,很可能在有机会实现前就先告腰斩。
***
「老妈,说啥?」难以置信地瞪着在厨房里忙得像个陀螺的母亲,封锡展确认以地问道。
「真是的!你这孩子怎幺老没注意转别人说话?」她回过身,大力地摇了摇头,「反正你都大四了,课业也没以前那样吃紧,就当当近庭的家庭教师有何不可?」
「为、为什幺?」咽了口口水,他紧张地问。
「近庭回来的时间很不恰巧,刚好赴上他这转入的学校期中考,又因为搬家忙得很,你就帮他看看功课嘛!」
「开什幺玩笑!」
他的恶梦果然成真,那个人前人后不同样的小恶魔一回来,他平稳的生活就在他跟前眼睁睁地碎灭了。
「那是他自己要挑这种时间回来,大不了重读一年。」他不死心地嘀咕,希望母亲能改变心意。
「锡展!你这孩子什幺时候变得这幺坏心?」放下手中的菜刀,封母带着沉重的气氛踱步到他面前,神情严肃地道:「近庭之所以会在这种时候回来,还不是为了想跟你在一起,你这孩子怎幺这幺冷漠?」
为了他?
那是完全不晓得内幕的人才说得出口的话!就算真是为了他,也只不过是为了欺负他吧!
「可是我还要打工呀!」
「那就把打工辞掉,姊说过会付你家教费,而且那个老是早出晚归的打工有什幺好?当近庭的家庭老师薪水也不会比较少,又轻松许多,不是吗?」
「可是,妈……」
「不要再哩唆了,叫你把打工辞掉就立刻去辞掉,明天晚上开始,你就每天都到梨家报到,要是让我知道你敢偷懒的话就走着瞧。」
听到母亲撂折下的狠话,封锡展知道自己已经是无计可施,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乖乖听话。
他比谁都明白,母亲对孙子的疼爱是远远超过对儿子的,既然如此,事情早在一开始就成定局了,像他这样异想天开的抗拒行为根本就是逞「匹夫之勇」,所以到头来就是撞得满头包啦!
唉,谁教他在对家成员心中的地位是这幺地微不足道?
第三章
久违的房间里,依然充斥着让他不自在的味道。
封锡展现在正在执行他的任务――努力地当聿近庭的家庭教师,而地点自然是这间他已经有两年多未曾踏入,主人是聿近庭,且约有七坪大小的房间。
家具的摆设和以前可说是没两样,但墙壁已经重新粉刷过,而窗帘也是崭新的;和从前差异最大的,该说是一些使用的东西,比如书本、衣物或者是些琐碎的日常用品,以及某些运动或娱乐用器材。
在紧连书桌旁边的床铺上坐下,替聿近庭看过一遍做好的习题后,封锡展惊讶地发现他并没有因移居国外而荒废课业。
「你的程度很好嘛,根本不需要我帮你看功课才是。」轻轻地蹙起眉心,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只有英文和数学没问题而已,这种东西反正不论到哪儿都大同小异。」聿近庭耸耸肩,说着会让绝大多数人为之气绝的自大话,「倒是国文、历史、地理那类的,我要背的东西好象很多的样子。」
「那让我看看你写好的国文小考。」边说着边将他递过来的考卷接手,封锡展快速地浏览了下,发觉他口中声称苦恼的科目其实还不是拿手得很!
「果然是个令人讨厌的小魔鬼……」
才读没多久就能拿这种足以让人自得意满的成绩,他究竟还有什幺好不满的?
原本就是资优生的聿近庭一直以来在全校排行榜上都是数一数二的,本来封锡展还有那幺一丝丝期待,希望他在离乡背井两年后会一时对课程不适应,当真拿了个不甚理想的分数,但从眼前这份虽让他愁眉苦脸,却足够使他人欢天喜地的考试分数看来,惹人厌的优等生不论走到哪儿都还是惹人厌的优等生!
「你考得很好啊。」封锡展终于摆出一副不大爽的模样。
这种人哪需要家庭教师!
他觉得当真顺从母命辞去打工的自己是白痴,任谁来看都知道聿近庭压根儿就毋需额外指导。
不过当事人显然不这幺想,只见他面露不以为然地停了声,「对班上那群笨蛋来讲,这种成续或许就算满意,可是这还差最高分的人整整一分耶!」
「一……分?」
「对啊,所以这种分数根本不能看嘛!」
封锡展无言地瞪了他一秒后,「才一分而已你有什幺好计较的?我看你根本就不必请什幺家庭教师嘛!」
「当然需要!要是连那个只会死背书的蠢家伙都考不赢,我还真想去跳楼自杀算了!」
以匪夷所思的眼光看了他一眼,封锡展不晓得自己该说些什幺好。
「你这种个性……在班上一定没什幺朋友吧?」
瞧不起人又张狂自大,加上是半途插资优班的转学生,怎幺看都是交不到知心好友的类型。
「谁说的?我在班上可是受欢迎得不得了呢!」
「你骗谁呀?」
「信不信由你。」聿近庭毫不在意地耸耸肩。
对于他的自信十足,封锡展突然领会这也并非不无可能。
除了在他面前之外,这个小恶魔总是完美地扮演着好孩子的角色,所以班上的人被骗也是情有可原。
要隐藏本性又要力求完美,他毋庸置疑是累积了不少压力,以致在有机会发泄时,难免会过头。
倒霉必须得承受这份恶果的一直以来都只有自己,封锡展忽地打了阵冷颤,他这种悲惨的垃圾桶命运到底还要持续多久?
就在他胡思乱想并为自己惨淡的命运叹息不止时,聿近庭那异于一般男孩变声时粗低的轻亮声音,彷佛山豁间的清涧流入他的耳中。
「你跟那位漂亮的大姊姊得如何?」
他愣了下,「什幺漂亮的大姊姊?」
「上不是提过说你有女朋友?」聿近庭死缠烂打地追问。
「我什幺时候说过这种话?」封锡展忍不住皱起眉头。
全部都是这个小恶魔的自说自话而已,他可从来没应声承认过他有女朋友,因为事实上连追求的阶段都还没到。
「没有吗?」他看起来很讶异。
「你要是不读书的话,我就回去了。」封锡展不愉快地警告。
「外公外婆看你那幺早回家会不高兴喔。」
「你不要一天到晚想着要去告状行不行?」快被他这种威胁搞得精神错乱了,封锡展不晓得自己还得忍到什幺时候?
「那你就好好回答我呀,反正又不会少你一块肉,若那幺吝蔷做什幺?」
「你真的很烦耶!」
「请说我有耐心。」聿近庭露出一个既可爱又迷人的笑容。
咬了咬牙,封锡展强迫自己将怒气化作一缕叹息。「跟你说没有就是没有啦!」
反正再僵持下去,最后获得胜利的也不可能是自己,还不如痛下决心直接投降,还可以免去一场可能的灾难。
一想到眼前这名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小魔鬼只要到自己的父母跟前一哭诉,自己就会立刻受到莫名其妙的惩罚。封锡展真的很想知道他对他究竟有什幺怨恨,为何老喜欢找他的麻烦?
「那就是说,目前单身?」
「废话!」
「什幺嘛,我还以为凭咱们家给你的那张脸,要骗多少女孩子就有多少呢!」说着和稚气的脸孔完全不搭调的痞子话,聿近庭脸上浮现一抹不知怎地让封锡展看得火冒三丈却又不明所以的微笑。
「唆!」他干嘛老被这个小自己九岁的混帐恶魔牵着走?「你到底念不念书?不念的话我可以回去了吧?」
「才说两句话就生气?真没大人样耶!」聿近庭毫不客气地取笑他。
「你――」
「好啦、好啦,我写作业你总不会生气了吧?」
一副拿封锡展没辙似地偏过头,聿近庭纤柔的唇畔浮现一抹让看的人不知不觉就会大为光火的浅笑。
***
又到了让封锡展痛苦得头疼的时间。
视而不见地望着正轻松地解决课外试题的聿近庭,封锡展知道他这个聪明得让人不爽的外甥其实根本不需要家庭教师。
「呜,真想赶快结束!」
他究竟在这里做什幺呀?要不是因为母亲威吓式的命令,他大可以在咖啡厅里愉快地打工,不必对身旁这个随时会对他「不利」的小鬼提心吊胆。
「历史作业写完了?」回过神来时,封锡展蓦地察觉聿近庭正以一种高莫测的目光打量他。
「嗯。」
「我看看。」接过那张笔迹工整的试卷,果然是挑不出一点错误的完美,「很好啊,以这种程度,你应该可以轻易在两天后的段考拿到全班第一名。」
「那本来就理所当然。」
他那狂妄的态度让封锡展看得火大不已,想揍他一拳的右手痒得难受。
「那今天的课程到这里结束,我要回去了。」他边说话边起身,却意外地被他从侧边拉住。
「等一下,别急着回去嘛,后天就要考试了,你不是应该多督促我一下,把其它科目都温习一遍吗?」
「可是我看你都已经准备周全。」
一般说来,通常是学生会想偷懒,找出一堆不想念书的借口,而家庭教师则会拼命督导,并抬出期中考为催促的动力;可是坐在书桌旁的两人虽进行着身分对调的会话,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那就陪我聊聊天,做做考试前的心理建设嘛!毕竟,这可是我久违了的中文考试。」
「我看你很有自信,根本不需要什幺心理建设。」
「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我也是会紧张的。」
「紧张?你这副德行要是会紧张的话,那――」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一阵突兀的敲门声终于让这场几乎演变成争吵的辩驳停了下来。
「请进。」聿近庭像是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以地赶紧应声。
「我想你们读书也到一个段落,先休息一下吧!」封梨璇端着一个英国出产的白瓷托盘,笑[[地走进儿子的房间。
「姊,你来做什――」
封锡展不由自主地拧紧眉心,但他的质问还没来得及结束,就被聿近庭的一声惊叫给巧妙地掩盖过去。
「哇,看起来好好吃喔!」
跳起身来,聿近庭一股作气地跑到母亲身边,那副撒娇的娇憨模样让封梨看得更是甜在心里。
唉,被儿子伪装的乖巧糖衣骗得死死的却还不自知的母亲,天底下可能找不到几个吧!
至于不懂撒娇又迟钝的封锡展,现在才注意到姊姊的手中捧着的东西。
两块装饰精致可口的黑森林蛋糕装盛在镶着金边的白玉盘上,一旁是飘着红茶香味的茶具,看来是打算送来当他们的消夜。
「做的?」他反射性地问。
「当然不是,是你姊夫做的。」
「喔。」说的也是。
他这个厨艺不精的老姊的确不大可能做出这种大师级的高级甜点,但如果说是那个对美食相当有研究的姊夫的话,确实就没什幺好教人惊讶的了。
「我放在这里,你们慢慢享用吧。」她将会诱人无法专心的可口点心置于书桌上,伯爵红茶的特殊芳香立刻弥漫整个房间,「不过茶要趁热喝哦,冷了的话就会有些涩味。」她不忘提醒。
就在她转身要离开房间时,聿近庭甜甜地叫住她。
「妈妈,舅舅说今天跟明天晚上都要住在我们家,好好陪我做最后的冲刺。」
「我什幺时候……」被小恶魔冷不防地摆了一道,封锡展着实吓了一大跳,却也晓得自己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地。
「锡展。」回过头来,封梨眼中有着淡淡的责备,「近庭是要好好用功没错,不过你也别太求好心切,要是让近庭累倒了,只会得到负面的效果。」
听起来好象又变自己的错了,幸亏封锡展早已认命,他习以为常地点点头,不做任何反驳。
「不会啦,妈妈。」聿近庭一副替他辩护的表情,「我希望在这的期中考拿到理想的分数,而且舅舅也是时间跟精力来陪我的。」
「嗯,好吧,不过你要是累了要说喔,你舅舅有时候就是钝了点,话要是不挑明他不会懂的。」
「我知道。」
「对了,锡展,我去帮你打通电话跟爸妈说一下。」她点点头,在要关上门前又回首,「不过别想我会付你「加班费」。」
「知道啦!」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他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大概是为了弥补他被迫辞去的打工,姊姊付给他的家教费比一般行情高了半倍左右,若纯粹是想赚零用钱的话,家教所收到的薪水比他之前的打工要多上太多了。不过相对的,他必须忍受小魔鬼三不五时的凌虐。
***
聿近庭不知封锡展在想什幺,突然摇摇他的肩。
「你先吃吧,我想把选择题做完再吃。」
「不用了,我……」
「你不要唆,我只是不想打扰自己用功的情绪。」
搞不懂他这话究竟是什幺意思,封锡展觉得自己再多说什幺都像笨蛋,只好开始埋头苦干起来。
假如嫌他在这里会碍到他读书的心情,又为什幺要他留下来陪他?脑浆像是会发出声响般咕噜咕噜地运转着,就是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才低着头猛吃没两口,封锡展就又无法自抑地兀自发超呆来;他一手文在桌上撑住头,另一手则以肘部靠在桌面,握住银色叉子的手指则闲晃似地悬浮在半空中,上方嵌着的小块蛋糕则随着他微微的摇晃而摆动不停。
「哇!」就在他冥想之际,聿近庭霍地靠过来的脸部特写吓醒了他,而更让他吃惊的,是他居然猝不及防地偷吃了他叉子上的甜点。
「你干嘛?」
「我有点饿了。」微微伸出舌尖舔去沾在嘴角的碎屑,聿近庭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理直气壮地说。
「那吃你自己那份不就好了?」
「我的手忙着写考卷。」
听着将双脚的借口说得这幺顺畅的聿近庭,封锡展连想叹气的力气都不由自主地省了下来。
「喂我。」仰起头来,聿近庭毫不客气地要求。
如果有时间猛盯着他要他服侍,还不如自己动手不是更有效率吗?
「随你高兴。」封锡展虽然心有不甘地嘀咕着,但还是无可奈何地遂其所愿地动手喂了他。
「你也吃呀。」看他喂了自己一口后,就将叉了蛋糕的叉子停在半空中,聿近庭轻声催促。
「算了,反正你不是饿了吗?那就全给你吧!」
「我才不要那幺多呢,而且本来你就有一半的份。」
「喔。」不予置评地耸耸肩,封锡展将他用过约叉子放下,拿起另一根淌未使用过的,一副大有要分用餐具的样子。
「你为什幺要换叉子?」聿近庭不快地皱眉头。
「为什幺……」他不明所以地愣了下,才听懂他的话,「两个人共享同一根叉子有点不卫生不是吗?所以……」
「有什幺好不卫生的?我们是亲戚啊,而且之前我还不是用你吃过的叉子。」
「嗯……」想了下,觉得自己就算再怎幺据理力争都不可能有!上用场的时机,封锡展以他一贯乐天知命的态度接受,「你说好就好。」
然后,就在聿近庭莫名其妙的坚持下,甥舅两人用着同一根叉子,慢慢地解决盘子上两块色泽黑亮的巧克力蛋糕。
***
六月初,完成四年学业的封锡展终于自大学毕业了,可惜的是,在毕业典礼当天睡过头的他,并没有来得及去参加这场难得的盛会。
原因很简单,在毕业考刚过不久,他就将因课程结束而多出来的时间全数投入打工中,但夜间的家教工作也由不得他偷懒,因此能拿来休息的时间变得寥寥无几,所以才会在这对许多人而言是难能可贵的典礼中缺席。
虽然并不觉得惋惜,但毕竟没参与这场盛会是有那幺一丝缺憾。
时光荏苒,就在封锡展蜡烛两头烧,边忙着上便利商店的大夜班,边指导聿近庭的功课时,时序已辗转来到国中生的期末考。
为了有个好成绩,所以他必须留下来陪聿近庭做总复习,当然这又是聿近庭困住他的理由。小恶魔胜利的微笑在他眼前非常刺眼。
顺道一提,口口声声说需要家庭老师的小魔鬼在上回的期中考中,跌破所有老师眼镜地拿到全年级的第一名;以一个从海外回来的转学生而言,他在史地及国文上的表现实在不像和台湾学制脱离两年的学生。
想要延续上的好名,不希望让任何人有借口说他期中考的表现是侥幸――聿近庭用这个理由想强硬留下封锡展。
只不过人是会进步的生物;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多年来累积的经验让封锡展也学会了善用无法拒绝的推托之辞。
用着不能随随便便说请假就请假的理由,他总算得以在十一点多时逃离聿家,然后开始他轻松自在的打工时间。
只是,他很难忘怀小恶魔在他临行前露出的神情,那让他不由得担心他是不是又准备找借口虐待自己。
果真,封家夫妇在得知他竟敢为了超商的打工而舍弃他们可爱的外孙时,一度没给他什幺好脸色看。
幸好,在封家的大家长们找到机会教训他的失职前,聿近庭很争气地再度登上排行榜的最前端,才没让他因在他考前两天「落跑」而被责备。
第四章
对莘莘学子而言,炎炎夏日所带来的最大好莫过于那长达两个月的暑假。
「啥?你说啥?」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确定地盯着从小到大只会尽全力欺凌自己的小恶魔,封锡展面露无法置信的表情。
「什幺嘛,我只不过是想感谢你当我的家庭教师,帮了我很多忙而已。」对于他投来的怀疑眼神,聿近庭报以可爱的嘟嘴不满。
「你说真的?」
「你干嘛那幺多疑?我只是说要请你吃一顿饭而已,你那种吓一跳的表情是什幺意思?」
「呃……」因为他是真的吃了很大的一惊呀!
一直以来只晓得将他「物尽其用」的近庭,今天是不是吃错什幺药了?居然会为了感激他而准备请客?
这就好象一般人听到恐龙复活的异闻是一样的,感想很简单,就是不可思议兼无法相信。
毕竟,要相信一个从来只会剥削自己的人想对自己有所回馈,这话怎幺听都像是不可能实现的谎言。
「锡展,你还真懂得践踏别人的好意耶。」猛对他抱怨着,聿近庭纤丽的眉敛了起来。
这才真的是做贼的喊捉贼!长久以来专司践踏他的人不知道是谁龋≡谛牡淄伦派嗤罚封锡展不打算多精神陪他抬杠。
「好,那我就先谢谢你了。」他试着掩饰自己的不甘不愿,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很高兴的模样。
「真没有诚意。」
「怎幺会?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惊喜呢!」
「你皮笑肉不笑。」
面对外甥的指证历历,封锡展勉强自己绽开笑颜,只是不晓得自认愉快的笑容在他人看来是抹苦笑。
「哈哈,你太多心了。」封锡展抓抓头发,企图掩饰自己的真正心意。
哼,摆明就是不想跟他在一起是吧?
虽然内心有着微微怒气,但聿近庭善用他那张足以瞒天过海的娇媚笑脸,因此忙着掩盖真正想法的封锡展并没有余力嗅出空气中的火药味。
「既然你今天晚上有空,那我们待会儿就找间餐厅。看你想吃什幺,只要我请得起就行。」他完美地以虚假的可爱表情唬住自己的舅舅。
「那姊姊跟姊夫呢?」
「今天是爸妈的结婚周年纪念日,所以两人到外头去庆祝了。」
「咦?怎幺没带你去?」
「这种日子怎幺可能带电灯泡?」
他的解说合情合理,因此封锡展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眼中闪烁的那抹诡异,在他的连拖带催下,两人从对家的二楼吵吵闹闹地走了下来。在封锡展卡在玄关忙碌于系鞋带的同时,他则到厨房去告知外婆这个消息。
***
封锡展本来只打算看聿近庭平安地走进屋内,然后就要转身回自己甜蜜的小房间好好补眠,可是本该举步踏入门槛的聿近庭却动也不动,还以一种绝对会被他拐走的惹人怜爱眼神直直瞅着他。
「你进来陪我嘛,锡展。」
「我陪你干嘛?」封锡展莫名其妙地回视他,「姊姊踉姊夫也差不多要回来了,叫他们陪你不是更好?」
「爸妈要很晚才会回来,我一个人在家好寂寞喔。」
「那是你家的事,跟我无关。」
寂寞?那这幺说来,他要求他陪伴他,是打算要欺负欺负他以排解闲得发慌的心情?他可没愚蠢到自投罗网。
「那我跟你到外婆家去好了。」
「啥?」
「因为你不肯进来陪我,所以我只好去找外公外婆作伴了。」
「等、等一下!」
那小恶魔似的微笑不正摆明他是要去吉他的状吗?就算再过两天他就要去军中报到了,他也不想惹是生非。
「我……」万般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封锡展识时务地俯首称臣,「我陪到姊姊他们回来就是了。」
「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锡展。」
聿近庭立刻赏了他一个可爱到没话说、总是能顺利骗过所有人的甜笑――当然这「所有人」中唯一不包括的就是封锡展。
「你要当真感谢我的话,就叫我一声舅舅好了。」虽然是炒冷饭的话题,可是封锡展就是没办法不去在意他毫无辈分的无礼称呼,尤其,他实在搞不懂他的没大没小为何总是只冲着自己来。
「才不要呢!锡展就是锡展。」
「为什幺你只有在我面前才这幺没大没小?」重重地叹了口气,封锡展觉得原因八成是近庭从小就看惯了对家一家子是如何压迫他的,因此便觉得不需要以尊重长辈的态度对待他吧!
「我才不是没大没小,是你太迟钝了。」
「什幺呀?」
「不管啦,反正你已经答应要陪我,那就快进来。」语毕,聿近庭不容他反抗的将他拉进大门。
忍不住又悄声叹息了声,封锡展实在不晓得自己何时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他本以为近庭要回房间,所以无言地跟在他身后,但随后他才发现他居然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不回房吗?」这充其量不过是个反射性的问题。
「你先进去,我到厨房去冲壶咖啡。」
「啊?」这是什幺情况?一直以来这都是他的工作,近庭这个小恶魔从来没亲自动过手,平常都只会理所当然地下着命令而已。
「还有,爸爸昨天做了一种新的水果饼干。」无视他的困惑与疑心,聿近庭接着道,「等会儿我也会一并端到房里让你尝尝看。」
顿了几秒钟,狐疑地瞄了他一眼,封锡展对他突来的善体人意疑信参半,「你是不是有什幺阴谋啊?」
「好过分!锡展,你为什幺说这种话?」
「因为你从来没对我这幺好过!」
他觉得自己的回答应该已经够清楚明白了,但小恶魔却摆出一副他恩将仇报的哀怨模样。
「什幺嘛,人家只是想今天要好好感谢你前些日子的辛劳,才请你吃饭顺便招待你一下的,你不心存感激就算了,还对别人的好意起疑?」
因为你做这些事时是从没安过好心的呀!
在心底不假思索地回复着,封锡展忆起很久很久以前,他的确曾因聿近庭的设计陷害而倒大楣的恶梦。
不过,看样子现在不是旧调重弹的好时机,那简直和美少女没两样的楚楚可怜神情,让封锡展害怕自己再大声一点就会吓哭他;虽说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小魔鬼坚忍不拔并贯彻到底的劣根性。
「好吧,今天是我的不对,我不该怀疑你的好心,所以你也别生气了好不好?」搔搔一头因为总是漫不经心而有些凌乱的黑发,他陪笑地拼命道歉。
也不知道在想什幺,平时会抓住这个机会藉题发挥的聿近庭,竟然收起泫然饮泣的表情,凝脂般的手指点压了下眼梢;转过头来时,他的眼角虽仍含红,却没再多说什幺地将封锡展推回自己的房门口。
稍后像是想起什幺似地,他脚步匆忙地回过头,丢下一句话:
「你等一下,点心马上好。」
「知道了。」乖乖地点点头,封锡展拉开平时家教时坐的直背藤椅坐下。
***
微电脑控制的冷气送出凉风,很快地就将室内原本的闷热扫除。
又有什幺要求了?
无法相信他这幺的殷勤是毫无目的的,封锡展开始天马行空地猜想着聿近庭不合常理举止的理由。
不管怎样,一定是要他做牛做马跑不掉的。
感觉自己可以预见不久后的命运,他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论怎幺挣扎都不可能有机会逃脱。
唉,也罢。
反正十几年都在做了,也差不了这一啦!
又是叹气又是发呆的,他忙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注意到聿近庭已经端着沉重的托盘走到他身边。
「锡展?」
「呃,你弄好了?」猛地回过头,封锡展的惊讶毫不掩饰地表现在脸上。
「这幺心不在焉地在想什幺?」
对于聿近庭这个疑问,他考虑之后,觉得还是别据实以告比较好,所以只是咧着嘴傻笑,想将话题带过去。
「没什幺。」哈哈地一笑,就将视线移向他手上的托盘,「嗯,好香,你还挺会煮咖啡的嘛!」
「那当然。」被称赞似乎让聿近庭相当高兴,他用鼻子骄傲地哼了声,随即笑了出来,此刻的他看起来的确就充满国中生的孩子气。
要是平时近庭也能像这样可爱体贴就好了。
在心里惋惜地暗忖,但封锡展还不至于迟钝到会认为他这番天外飞来的好意真的别无目的。
就着他还发着呆的当儿,聿近庭已将溢满香浓咖啡味的金边瓷杯送到他眼前,那生来优雅高尚的动作让人有种置身高级法国餐厅、转头还能从窗户欣赏巴黎铁塔的错觉。
「喏,我帮你倒好了,至于糖和奶精的分量就由你自己决定。」倒了杯咖啡推到他眼前,他给了他一个天真灿烂的微笑。
「喔,谢谢。干嘛笑得那幺开心?」
总觉得事有蹊跷,但周遭的一切看起来是那样地平常无奇,让封锡展不禁怀疑自己今天究竟为什幺这般多疑?
不,或者该说,他很难相信聿近庭会无所求地替他做这些事。
其实也不能怪他多心,因为从这个小恶魔出生以来,一向于劣势的他就从未受过这般的「礼遇」,加上他从刚才就一直对他笑得很无辜,让他就算不想怀疑也开始起了种不对劲的感觉。
边啜着浓郁的曼特宁咖啡,他边斜眼看着在他对面坐下、双手撑住下颚靠在书桌边的恶魔外甥。
「好喝吗?」聿近庭笑[[地问。
「嗯。」不甘不愿地点了下头,封锡展讶异地发觉他煮咖啡的技巧一点也不输时下的咖啡店。
「太好了。」他还是一脸笑得很幸福的模样。
到底是为了什幺笑得那幺快乐?
想着想着眉头就不知不觉地皱起,封锡展在喝完一整杯又香又浓的微苦咖啡后,才突然发觉聿近庭一直对着自己猛笑。
「你不喝吗?」
「我等会儿再喝。」
「这样啊。」封锡展不明就里地点点头,脑子已被混乱的思绪占满,他不暇思索地再度饮下一杯咖啡。
味道确实是很不错,比起外面卖的非但丝毫不逊色,甚至还有种专家的感觉;看来近庭八成是遗传到姊夫的厨艺天分,因为凭他那个对煮饭在内等家务事一窍不通的老姊,是不可能有这方面的优良因子的。
猝不及防地,就在他还沉浸在胡思乱想中时,身体忽然失去力道,手上的咖啡杯应声落地。
「咦?」
在还来不及搞清楚发生什幺事前,他发现自己竟不听使唤地向后倒,整理人像是瘫痪般地挂在椅背上。
「你还好吧?」在他朝旁边跌落地板前,聿近庭及时上前稳住他的身子,并将他连拖带拉地拉到床上。
***
「我、我是怎幺了?」封锡展莫名其妙并惊慌不已地问道。
除了全身的肌肉彷佛运动过度失去控制力外,他的脑袋其实还是清醒得很,也就是说这怪异的现象应该不是突然生病的关系。
「你的手能动吗?」
「啊?」
「试着动动你的双手跟双脚看看。」
一时想不通聿近庭为何这幺要求,他虽然疑问满腹,但仍是顺从地动了动身子,然后很快地发现事情有异。
「我……为什幺不能动?」他恐惧地喊着,察觉为了想说出这句话自己竟得费上九牛二虎之力!
「这样啊……」了解似地点点头,聿近庭的自言自语一点也不像是要安抚他的不安。
那若有所思的表情加封锡展的恐慌,他简直是撕破嗓子地大吼出声:
「这到底是怎幺回事?」
「没怎幺样,只是我没想到真的这幺有效耶!」
「什幺?」
带着令封锡展厌恶的好整以暇神情,聿近庭在他身旁坐下绽开一朵美得让人毛骨悚然的笑靥。
「嗯,如果你也有这想法的话,我愿意等这一年九个月。」毫无预兆地,从他形状姣美的唇瓣间逸出这幺段话。
「那、那是……」封锡展瞬间瞪大了眼睛。
「对,你一定还记得一清二楚的。」他淡淡地笑着。
「你怎幺会知道?」全身无力地瘫软在床上,想动根手指都有问题,看来唯一能如愿动作的,就只有他那张嘴。
那是在前天下午,他和那位很谈得来的女性朋友,两人单独去看了场电影后又去快餐店用餐,就是在那欠缺罗曼蒂克的气氛下,他谈到再过几天就要去服兵役的事,然后话题不知不觉间就转到这上头了。
难不成……那一幕恰巧被近庭目击?不过就算如此,那又如何?
第五章
「你不是说过你没女朋友吗?」凝视着他,聿近庭的眼神里充满责备。
「我说过那不关你的事!」
「怎幺会不关我的事?」反问的语气中有着难以置信与不可思议,「我一直那幺喜欢你,可是你却只想疏远我。」
「啥!?」封锡展的反应像是听到天方夜谭,「你在胡说些什幺?」
「胡说?」他的反驳似乎在聿近庭的意料之外,只见他对他皱起眉头,「你指的是什幺?」
封锡展觉得自己真是受够这小恶魔明知故问了!他这样装疯卖傻很有趣吗?
「我是在问你正事!你不要……老是扯远话题……好不好?」语毕,他发觉自己险些因喘不过气而窒息。
不要说让身体的任何一部分移动了,为什幺连说个话都这幺困难?
「我哪有扯开话题?明明是你一直不把人家的话当一回事。」说着,他挪动了下,以便更加靠近他,然后伸手解开自己衬衫上的钮扣。
「喂!你在做什幺?」封锡展狠狠地瞪着那个让自己困惑不已的动作。
「脱衣服啊。」
他回答得那幺自然,好象只是要换换衣服而已,所以原本被吓到的封锡展连忙唤回自己的神智,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诡异的身体状况上。
「那……这又是怎幺回事?」想理直气壮地问,但封锡展发现自己全身无力,「那件事跟我现在的状况有什幺关系?」
「谁教你要骗我?」聿近庭一副理应如此的模样,上衣褪尽之后,他开始脱起长裤,「我可是相当不高兴的。」
「等、等一下!」无能为力地斜睨着毫无停手之意的聿近庭,封锡展想起先前最重要的疑惑尚未获得解答,「你还没告诉我为什幺我会变成这副蠢德行!」
「蠢?」稍稍停止动作,聿近庭困惑地端详他一会儿,「不会呀,我觉得你这个样子很可爱。」
「不要顾左右而言它!」当这话是扯开主题的借口,封锡展丝毫不将聿近庭认真的表情看在眼里,「你到底对我做了什幺?」
到了这个地步,封锡展再迟钝也知道自己会这样浑身虚软,并不是健康状况的关系;问题肯定是出在那个正以虚情假意关心的看着自己的小恶魔身上。
「也没做什幺啦!」腼腆地笑了笑,聿近庭脸上此刻正浮现封锡展这一辈子第一看到的神情,也才让他再度了解,这世上为什幺有许多人心甘情愿地受他欺骗;如果个性不是这幺表里不一的话,他真可称得上是上帝最完美的杰作!「我只是让你喝下渗了一种药的咖啡而已。」
原本还因他这难得的娇憨表情而出神的封锡展,在听到「药」这个可怕的字眼时顿时清醒了过来。
「药!?那是什幺?」
妈呀,不会吧?这个小魔鬼还嫌对他精神的虐待不够,这会儿还要用上什幺毒药危害他的肉体吗?
「嗯,倒也不是什幺不好的东西啦。」拨了拨一绺垂在眼前的柔软浏海,他像是在回想什幺似地回道:「她跟我保证过对身体没什幺实际害,只是会有一般时间虚脱无力而已。」
「她?哪个她?」
「我的朋友。」
简短地说完,他对着封锡展绽开一个微妙的笑容,接下来的动作却差点没把他的三魂七魄吓到九霄云外去。
只是换衣服又不是要脱胎换骨,没必要连内裤都脱下来吧?更不要说将全身脱得一丝不挂后,还理所当然地朝他黏了上来做什幺?
「你、你又在干什幺啦?」很难说现在的心情是恐惧还是愤怒,封锡展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叫喊。
「我脱完了,再来当然就轮到你。」
「什幺叫轮到我!?」封锡屈大吼:「什幺跟什幺!你不要做这种让人搞不清楚怎幺回事的事好不好?还有,你还没说你究竟给我下了什幺药?」
呜,他能在药效完全发作之前及时就医吗?天晓得这小恶魔到底知不知道乱服药的危险?
「我只能告诉你,你喝下去的药是一种让全身肌肉放松的药剂,听说平常是用来松弛因过度紧张而身体僵硬失控的人。对人体可说是没有负面影响,至于后遗症的问题则更不用担心,因为这种药非常的安全。」
「你怎幺敢保证这种事?」
「因为我不会做出会危害你的事啊,再说,要是你真的怎幺样幺话,我一定会负责到底的,所以你不用操心。」
「拜托你别闹了行不行?」好恐怖的感觉!意识明明这样清晰,头脑也和平时一般清楚,可是就只有身体,任凭他使出浑身解数,还是不听使唤地无法稍移。「近庭,趁事情还没闹到不可收拾前,赶快去找你外婆过来。」
「不要。」无动于衷并任性骄纵地摇了摇头,聿近庭压根儿不将他彷佛赌上最后一口气的请求放在眼中。
「近庭!」
「我说过我不会害你,你为什幺不相信我?」看来封锡展坚决的不予信任带给他相当的打击和不满,因为原本微带笑意的嘴唇此刻扁了下去。
「你了不了解自己在做什幺呀?」
该不会他根本不晓得乱吃乐会死人的这个常识吧?封锡展突然想起,有许多IQ极端高的学者是缺乏一般所谓的EQ与常识的,他这个资优生的外甥会不会就是其中之一?要是当真如此,他的小命不就危在旦夕?
「当然知道。」
「药是不能乱吃的!」
「所以我是在再三确认没问题后才敢给你吃的,你放心啦。我用自己做过实验了,保证药效退去后绝无不妥。」
「别闹了!」近乎歇斯底里地吐出用尽气力的愤怒,封锡展不由得沮丧地发现聿近庭非但不理会他的抗议,还状似自然地靠了上来,开始替他褪下身上的衣裤,「住手!你到底要干什幺!?」
「刚才不是说过了,帮你脱衣服呀。」
「所以我问你要干什幺?」他烦躁地问着,觉得自己这种只能束手就擒的姿势真是窝囊到了极点。
拉开他的T恤并扯去他的牛仔裤后,聿近庭那张仙女般的绝色容颜漾出一朵会让男人即使晓得他的性别,也会不由自主心猿意马的煽情笑容;可惜的是,在封锡展有时间好好享受这种难得的机会前,接下来听到的话,立刻让他忘却眼前的「美景」,只能震惊错愕并一脸起疑地瞪着他。
「我好想要你。」低下头,像是要印证自己的话,聿近庭在封锡展的唇上留下一个短促的轻吻。
「嗄?」
这算什幺?
封锡展震骇地张大嘴巴,双眼宛若目睹什幺世纪大异闻似地怔忡瞪着他,毫无反应的模样像是灵魂出窍。
***
无法相信一秒钟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情况,封锡展像是要逃避现实似地一言不发,彷佛只要他不说话,所有的一切就会如同一场梦魇般在转醒后消失无踪。
「吓到了?」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这份惹人不快的反应,似乎在聿近庭的预料之中,因为后者并没有动怒。
唉,早知道事情会这样的,不是吗?
虽然聿近庭从小就有自觉自己一直喜欢着这个都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的舅舅,可是他这份思念显然是一厢情愿。
在成熟到了解所谓的两性问题前,他就已经对总是时时刻刻在他身边带着他的舅舅死心塌地了。
小孩子的感受是最细腻敏感的,尤其容易亲近离他最近的人。
聿近庭的情况就是这样衍生出来的行为,他对向来尽心尽力照料他的封锡展产生依恋的感情并不稀奇,只是很少人会跟他一样,将这份情感更往上推,蕴酿为世间所谓的恋爱。
从他有记忆以来,不论发生什幺事,会在他身后支持并援助他的,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或溺爱自己过头的祖父母;而是总陪伴在他身旁,适时扶他一把或满足他任性需求的人,是他应该称呼为舅舅的封锡展。
小时候,他并不大了解「舅舅」这个称谓是对长辈的一种尊敬,直到他慢慢长大后才渐渐发现周围的人以不同的方式称呼封锡展时,他才晓得「舅舅」这两个字并不是他的名字,因此立刻改口学他人一样直呼他。
想得到和他平起平坐的资格,这是聿近庭发觉自己脑子里只想着封锡展时第一件了解到自己该努力的事。
在上小学之前,他一直不认为性别和喜欢这种感惰有如此大的关系,他只是单纯地喜欢封锡展,只是喜欢他喜欢到想永远独占他的地步而已。
这份心情自从产生以来,就从来不曾因任何问题而有所动摇,即使是当他学习到世间的恋爱观念――
是同性的话就一定是友情,是异性的话就可以是爱情。
不管怎幺看,他都无法说服自己这份情只是所谓的亲情或友情,想要独自拥有封锡展的念头太过强烈,他终于逐渐了解到,他对他的感情除了恋爱之外,再也无法找出第二个解释了。
因此,即使两人不仅同为男性,还有着一层不可磨灭的血缘关系,可对于这份感情,他是只有前进而不打算退缩的。
不过他当然也不至于当真如此迟钝,会不晓得封锡展之所以无条件对他纵容并悉心照顾他的原因;无心地听到他之所以毫无怨言包容他的理由是为了零用钱后,他虽不免有些震惊,也不悦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居然只和零用钱齐位,可是放出去的感情当然不可能只为了这种微不足道的事而有所动摇。
不管封锡展这幺细心周到看顾他的原因为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没有他就活不下去。
虽然在封锡展的认知和记忆里,只有他不断被他压榨与欺凌的印象,可是对聿近庭而言,他这些不成熟的作为却是自己感情的具体表现。
欺负和耍赖――这是想引他人注意的小孩子最常使用的方式,聿近庭只不过是将之发挥得更淋漓尽致而已。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当他无意间发现只要他的脚下一不稳,有摔倒之虞时,封锡展都会刻不容缓地冲上来抱住他,之后他就学会把握并利用这个好方法,经常动不动就摆出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让心不甘情不愿却也别无选择的封锡展咬紧牙关代替自己承受跌跤时的冲击。
当然那是当他还不晓得该用什幺方法来吸引封锡展的注意力时使用的拙劣办法,但他已经大到不再需要使这种小手段了。
现在他有能力行使更加有效率的办法来表达自己的感情,就像眼前――
***
「我就知道你老是少一根筋的个性会让人有乘虚而入的机会。」轻轻地又在封锡展额上留下绵软的一吻,聿近庭叹息地抱怨。
两天前当他和同学外出时,无意中瞧见封锡展正和一个女孩子从电影院相偕出来,有说有笑的模样看得他顿时怒意暗生,于是当下立刻挥别想要去KTV唱歌的友人们,偷偷摸摸地尾随浑然未觉的封锡展。
就是因为如此,他得以获知第一现场的所有情报。
在回台湾前,他原本是打算即使封锡展已有要好的女朋友也要尽全力拆散他们,但他却幸运地发现他尚未有个称得上情人的对象,直到他跟踪他到那充满喧嚷声并毫无情调的快餐店为止。
和阳刚而悍然的外表截然不同的脱线性格,或许就是封锡展明明很受异性欢迎,却总是无交往对象的原因之一。
在窃听到两人间的谈话后,聿近庭瞬间了解到自己不能再乐观主义地什幺也不做,因为就在他松懈的时间里,封锡展就差一点被人抢走。
更不用说在他心中,自己只不过是个欺人太甚的外甥而已。
危机意识让聿近庭飞快地下了必须做些预防措施的决定,而在此时,他也恰好得到一个家里开综合医院的朋友的帮助,才能拿到那种世面上难以取得的药,遂能实施他这个先下手为强的计画。
虽然他是因为害怕他被人抢走才先声夺人,但对封锡展而言,聿近庭这一连串的举动不过是如同往常一样,是闹闹他并打发时间的方式罢了。
只是,居然会把他搞得动弹不得并对他上下其手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就是。
难道随着年龄的增长,整人的喜好和技巧也会有这幺大的改变?
「你……」困难地吐着气,封锡展白着一张脸狠狠瞪他,「从刚才开始到底在做什幺呀?」
「我说我喜欢你,锡展。」笑容可掬并从容不迫地址去他身上最后一件衣物,两人有如初生的婴孩般裸裎相对。
「捉弄我很好玩吗?」封锡展咬紧牙关,怒气上升。
近庭这小恶魔究竟自哪儿学来这种恶质的游戏?竟然把喜欢这种重要的情感当作恶作剧的手段挂在嘴边开玩笑!
「我才没有捉弄你呢!」朝他拧了拧眉,聿近庭俯下身,脸靠他靠得返到感觉得到他呼出的热气。
「没有才怪!」封锡展尽力地嘶叫着,实在没有余力去注意自己的声的已有些沙哑,「你根本就以玩弄我为荣!」
「那个……」聿近庭带些羞赧地笑了笑,「你仔细想想就知道,那些只是我希望你注意我的方法。」
「看吧!你还敢说……你没戏弄我?」封锡展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了,那让全身肌肉放松的药效似乎也严重影响到喉咙。
「所以,我不是解释过,那些只是我想要更加亲近你的方式?因为我们不但是亲戚又都是男的,加上你有时候好象有点讨厌我,我只有这个选择呀。」
「闭嘴啦!」
「你还在生气?」
「不气……」吸了口气,封锡展蓄足气力一股作气地吼道:「才有鬼哩!」早知道事情会朝这幺莫名其妙的方向发展,他才不管这个小魔鬼是不是会向双亲告状,说什幺也要坚持回自己的家!
可是时光是不能倒流的,所以他只能有气无力地躺在这里,对着在他身上摸来吻去的聿近庭干瞪眼。
***
「啊,我不管了!既然我怎幺说你都不愿相信,那只有直接做,这样你就不得不相信了吧?」带着一点点气馁,自顾自的抱怨完后,聿近庭张嘴吻住封锡展的颈侧,一只手也毫无预警地向下滑至他的腹部。
「你、你、你――到底在碰哪里呀?」用尽最后的力量叫喊,封锡展再度难以置信地瞠目结舌。
「我喜欢你。」撑起上半身,他吻住他的唇。
「呜――」发出无法接受的悲鸣,封锡展却只能毫无选择地承受那让他几乎窒息的吻。
「住、住手呀!」
无力反抗的挫败感加上受戏弄的屈辱,他万分懊恼自己居然姑息他多年来的「作恶多端」,才会让他如此得寸进尺。
即便会受到父母的斥责,他也不应该默不作声地承受近庭的骄纵放肆!他早该在第一遭逢他的虐行时,就勇敢地向双亲诉苦才对。
就在他痛斥自己的错时,聿近庭的唇已经沿着他的下颚一路向下啃,咬遍了他的颈椎和锁骨一带。
异样的感觉侵袭他的感官,又痛又麻的感觉让他直觉地想移动身躯闪躲聿近庭一波波不停歇的攻势,然而受药效控制的四肢压根儿不理睬大脑的指令,毫无反应地瘫痪在柔软的大床上,真的是一动也动不了。
忽地,那执拗地嗫咬着胸口的唇舌袭向平原上的微微凸起,乳尖被轻吮的感受让他本能地浑身一台。
「哇!」忍不住惊愕地叫出声,封锡展却只能束手无策的瞪大眼。
「有感觉吗?」兴奋的红潮染上细致的脸庞,聿近庭快乐地抬起头来询问。
不晓得该如何取悦男性,也欠缺这方面的知识,他只能模仿色情录像带上男人对女人做的动作;看那些女演员似乎很享受被抚摸与吮吻的样子,他也希望自己的努力能让封锡展快乐。
「怎幺可能!?」封锡展以一种像是看到怪物的眼神斜睨着他。
「那就是说,我还不够努力。」自说自话地下了结论,聿近庭丝毫不顾封锡展冷汗直流的反应,低下头又是一串烦人的黏吻。
将在录像带上学到的动作全数应用在封锡展的身上,聿近庭又吻又咬的在他皮肤上吮吻出点点红痕。
虽然对所谓的性行为一知半解,但他很快就发现为什幺A片里的男人总是喜欢对女人的胸口又含又吻。
那是一种彷佛会上瘾的快感。
每当他轻轻地以齿缘摩擦封锡展胸前的粉红凸超时,传回来的战栗感都像种最有力的诱引,煽动他的所有知觉;因恐惧和紧张而硬挺起来的红色果实则成为加视线上刺激的最佳催化剂。
指腹滑过胸膛上的小丘陵,他愉快地察觉他不由自主的一震。
聿近庭将自己的头贴在封锡展的胸部,倾听着那强而有力的生存证明,沉迷在富含韵律的心跳节奏中。
第六章
聿近庭手臂绕过被自己压倒在下的身体,手掌朝下方覆住结实有型的臀部,轻轻地加以搓揉抚捏,他握住那两团弹性奇佳的小山丘朝自己的方向一压,让无力反抗的身躯感受到他的欲望。
他这个出乎意料的举动引起封锡展的惊慌,他身形一台,直觉想逃。
「近庭……」他的声调几近哀求,恐惧在身体确实触碰到那朝着自己而来的火热情欲后在心里蔓延开来。「拜托你……住手呀!」
「不要。」不暇思索地丢了个死皮赖脸的答案,此刻聿近庭的脸上有着和年龄相称的耍赖神情。
「近庭!」
「不要就是不要。」充分发挥小孩子不想讲道理时会摆出的赖皮姿态,他将封锡展的腿抬高,学着录像带上的动作,将自己置于他被岔开的双腿之间。
可悲和耻辱充斥在封锡展心中,他想将被打开的大腿合起,但便不上力的身躯只能随聿近庭的喜好摆弄。
胸膛及颈项皆被唾液染湿,那吻着自己身子的唇舌仍然贪婪地游走在肌肤上,不断留下到此一游的证据。
很快地,从颈子到下腹,他身上没有一能逃过他那放肆的行为。
闪着近乎银色光芒的肌肤彷佛在勾引侵略者,而做散布在胸口的赤红色吻痕更是让人无法拒绝的邀请。
急遽的喘息让封锡展的胸膛一上一下起伏,他启开的双唇原是想尽力阻止聿近庭即将铸下的大错,但身体被刺激得过分难受,想说的话卡在喉头出不来,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睁大的双眸也浮上一层惹人心怜的泪雾。
最爱的人就在眼前,又是这副无力反抗并充满煽惑的模样,聿近庭再也忍不住地咽了口唾沫,握住自己早已蓄势待发的欲火朝他挺进。
「啊――」
突来的冲击让封锡展惊愕地嘶喊出声,几乎要撕裂人的痛楚则随着强力的撞击在下一秒钟袭来。
「住――」想叫这个可恨的小恶魔停手,但声音却在来得及成形之前就因不曾暂停的进犯而消失。
缺乏实战经验与正确知识,让聿近庭只晓得一再进攻。
「呜……」
他不自觉地发出悲鸣,疼痛的刺激让他的泪腺失去控制,透明如水晶的泪滴于焉滑落。
「对、对不起,很痛吗?」看到封锡展的泪水让聿近庭顿时手足无措,他手忙脚乱地想安抚他。
「移开!」一点也不想哭泣,但不知怎地呜咽声却由口中逸了出来,封锡展呕得直想揍人,可惜的是,目前的状况不容许他这幺做。
「可是……」聿近庭犹豫了一下。
他无法得知这疼痛有多椎心泣血,虽然想要占有封锡展,但他那痛不欲生的模样却非他所乐见。
还未完全进入就让他痛到呼天抢地了,要是做到最后,结果不知会是如何?
想要在他体内达到高潮的欲望是这样强烈,然而那泪如雨下的痛苦神情却让他心头一颤,再也不忍看到他痛楚的神情。
毅然决然地忍住冲动,聿近庭终于退出那紧绷僵硬的身子,在体外空虚地解决自己的欲望后,他低下头不断地吻着封锡展微微抖动的身子,双手舍不得离开地紧紧拥住他,直到两人都昏沉沉地进入睡眠。
这一的初尝禁果,算是失败。
***
半夜忽地惊醒,封锡展一时之间对陌生的天板反应不过来。
「呜……这是哪里呀?」
才这幺想着,欲举高揉揉双眼的手臂却沉重得不寻常。
头一转,在看见聿近庭像无尾熊一般地攀住自己的手臂酣睡时,他才猛然忆起先前那一场想当成恶梦却是刻在心中的事实。
「可恶!」
小恶魔香甜的睡容立刻激起他的愤怒,那彷佛什幺都没发生过的无辜模样更是令他为之气结。
反射动作地抬高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想重重揍他一拳,但在拳头挥向那细致柔嫩的脸庞时,一个念头瞬时闪过他的脑海。
这一拳要是打下去,那自己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从小到大,近庭一直在众人的呵护纵容下成长,不用多想也晓得他一定无法忍受自己的拳脚相向;想到近庭这小魔鬼只要稍微加油添醋,他这一辈子就绝对不可能过得快乐安稳时,一股无奈便从心底涌现上来。
「唔……」事到如今他还得顾虑这幺多,封锡展真是觉得自己呕到家了!
他扯了扯自己的手,就是没办法挣脱那强而有力的紧缚。
一点也不想和这个让自己掉下眼泪的小混蛋一同迎接早晨,也不愿去想象他醒过来后会对自己前一晚的所作所为有何表示,封锡展当下决定要来个连夜脱逃,这件事真是他有生以来最丢脸的了!
可是攫住自己臂膀的手指简直像强力胶一般,让他不由得有种被囚禁的错觉。
话虽如此,他也不打算就这样乖乖地被黏到早上。
尽可能以轻柔且不惊动对方的力道,他终于将那缠在自己手臂上的指头一根一根地板开。
下了楼,他讶异地察觉屋内除了他跟聿近庭之外别无他人,去饭店用餐庆祝结婚周年的姊姊和姊夫看来是没回来的打算。
「岂有此理!」
整个状况让他瞬间想通,原来小恶魔做事是有完善的预谋和计画的,就等着一无所知的他呆呆地往陷阱里跳。
***
聿近庭一早起来就发现封锡展早已不见人影。
从外祖父母口中,他得知封锡展已打包离开家里,下南部准备服那一年又九个月的兵役。
再怎幺迟钝,他都晓得他这幺做明显地就是在逃避,可是人都已经走了,他又能如何?要怪就要怪自己,谁教他在如此重要的早晨还会睡过头,失去能好好对他解释清楚的最后机会。
聿近庭并不后悔自己曾做过的事,因为他相信封锡展再怎幺样还是逃不了必须陪伴自己一辈子的命运;与生俱来的自我个性让他就是有自信得教人火大。
不过,接下来几个月他发现这个想法似乎错了。
封锡展绝对是有心躲他,因为在接连着几个假期里,就是不见他回乡探亲。
好吧,就当作他是被调派到离岛,光是周休二日的时间要他赶回来也未免太辛苦,可是,信或电话总能为或打吧!
然而,等了整整一个暑假,封锡展只打过一通报平安的电话,而那通电话来的时机还真是不恰巧,刚好挑在聿近庭返校日的那一天早晨。
聿近庭心想刚开始几个月的操练的确是较累人,没有多余的精力联络家人也是情有可原,但在夏去秋来,而冬天的脚步也逐渐逼近时仍是没等到该有的消息后,他终于按捺不住地直接向外祖父母问起这件事。
「没关系啦,那孩子不论在哪里都可以活得很好的。」封母只是豪迈地笑着,丝毫不担心近半年达一点讯息也没有的儿子。
没想到会得到这种答案的聿近庭忍不住张大嘴巴,他虽早知外祖父母对儿子的不闻不问,但作梦也没想到事情会这幺离谱。***
「喂!看不出来你是这种惦惦呷三碗公的人耶!」
封锡展才刚拿起一个奶滋面包咬没两口,就被人从背后狠狠地拍了一掌。
「干嘛呀你?」他吓了一跳,险些没让面包给噎住。
「你还说你没女朋友。」甩也不用他的反应,同袍不满地给他一记白眼,羡慕和嫉妒之情溢于言表。
「女朋友?」
用力地了自己的胸膛,好不容易将哽在喉头的东西咽了下去,封锡展才抬起头来不解地回瞪他。
「你在说什幺鬼话?」
「你的女朋友来看你了。」
「啥?」
「明明就有个美得不得了的女孩子在等你嘛,怎幺上问你时你却跟我们说没有?还有,你是怎幺做到的?也没看你写信或打电话,女朋友怎幺没兵变?」
「你在说什幺?」脑子都已经转得快晕了,但封锡展仍是对同袍口中的「女朋友」没有丝毫概念。
他和那位曾说过愿意等待自己的女同学并没有进一步的联络,原因是他实在没办法在自己的心情一团乱的时候,把一个无辜的女孩子给牵扯进来。
说起来,一切都要怪近庭那个小混帐!
要不是他突然对他做出那种莫名其妙的事,他搞不好就能和那个女同学好好地以书信传情,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人长得帅真好,不用费尽心思去维持女朋友也不会跑掉。」不晓得封锡展内心正在翻腾的同袍叹了口气,「像我,三个月前就被女朋友宣判出局了。」
「我没有女朋友呀……」
「又来了!人家明明都找到军营来了,你还说没有?」
「可是――」
「你这个男人很过分喔,不要以为靠长相就可以嚣张,等哪天女朋友爱不了你的无情跑掉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但我真的没女朋友啊!」
「那来找你的是谁?」同袍依旧死缠烂打地追问:「虽然她说是你的亲戚,但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她一定是不好意思说是你的女朋友才用探亲这个借口,不过明眼人一看就晓得你们之间关系匪浅。」
「我的亲人?」
会是老姊吗?照他这幺形容似乎也只有这个可能,但封锡展怎幺想就是不认为他那个懒惰的姊姊会专程跑到外岛来看他。
两个月前的农历新年他并没有回家,一来是因反正他的过年休假是从初六到初九,也来不及回去围炉就干脆作罢;二来是父母压根儿就不在意他究竟有没有回家,他也就省得回去被人四使唤。
但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想制造任何可能和聿近庭打照面的机会。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他对自己做那种事的原因为何,可是那种屈辱的感觉却是他这一辈子再也不想去回忆的了。
会不会是因为他从开始受训后就一直没回家,也很少跟家里联络,所以姊姊不放心才来看看他?毕竟,他之所以能顺利出生在这个世界,就是完全靠她的坚持。
就在他的脑中流窜过各种假设的瞬间,因妒意而猛拍他背部的同袍又开口:「不过那幺漂亮的女孩子,也难怪你舍不得让别人看见啦!」
「呃……」要不要告诉他,前来的人是个已经年近半百的欧巴桑?
「嘿,你真厉害,到底在哪儿找到那种既漂亮又年轻的美少女啊?能不能也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咦?」
年轻?那就不是老姊?不管再怎幺装扮化妆,以姊姊的年龄还是没办法成为美「少女」的。
一头雾水的封锡展索性跟着多话的同袍往会客室走去,全然没想到答案会是这般出人意料之外。
「唔――」从窗户见到来人,聿近庭不由得原地立正并反射性地停止呼吸。
「怎幺了?」
「那个是我的亲戚没错,但是个男孩子……」
「男的?你骗谁呀?」同袍脸上出现难以置信的眼神。
「我没骗你,他是我的外甥。」
「真的是男的?」他再三地打量封锡展的神情,然后叹了口气失望地转过身。「那就没搞头了。」
被单独留下的封锡展抓了抓因规定而被理得短短的平头,仰天长啸了一声后,认命地走进有着魔鬼等候的会客室。
「锡展!」一见他走进门,聿近庭立刻跳了起来迎上去。
「你怎幺会到这里来?」
半年多不见,没想到这个小魔鬼虽然是长高了些,但清丽出尘的绝色容颜却没有丝毫的改变,怪不得会被误认成女孩子。
「我现在放春假啊。」他理所当然地回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单手蒙住脸,封锡展忍无可忍地叹息。
「谁教你连过年都不回来,我担心呀!」
「我爸妈都无所谓了,你担心什幺?」
「当然会担心!因为我喜欢你,而且自从上回就没机会――」
「少来了!」隐隐约约猜到他的话题中心为何,封锡展忙不迭地打断他的话,「你只是没人可以欺负闲着无聊而已。」一亿及那无能为力的时刻,耻辱与悔恨的红潮就忍不住往脸上冲。
「你的身体在那之后没怎样吧?」聿近庭不但没将他的冷嘲热讽放在眼里,居然劈头就问了个过于劲爆的问题。
「闭嘴!」封锡展的脸霎时烧红起来,他退了一步,恨不得将这可恨的小恶魔踢回台湾去。
「那天早上我一醒来你就不见了,而且既不打电话也没写信的,我就忍不住担忧你的身体,因为那个时候你好象真的很痛的样子……」
「闭嘴、闭嘴、闭嘴!」怎幺也想象不到车近庭一开口就净是些自己努力想遗忘的耻辱,封锡展气得想抡起拳头揍他。
烦躁地抓了抓后颈,他不用想也知道这美好的一天就此被彻底破坏了。
「不准再提起那些事!」他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你今天就好好陪我一天吧!」
聿近庭露出一个彷佛天使般扣人心弦的美丽笑容,但看在封锡展的眼里,却是个比恶魔的呼唤吏让他害怕的表情。
说穿了,就是平时任他随意虐待的奴隶不在,想欺负人并发泄发泄情绪的压力没地方去,才会放着好好的假期不过而找上他的吧!
***
在那的春假之后,虽然每逢长假聿近庭必定会勤劳地跑去找封锡展,但后者似乎已经练就一身闪躲的功夫,每每都正好让他扑个空,最后只能败兴而归。
因此,聿近庭这前后一共四回的造访,除了第一因封锡展缺乏戒心而被他逮着之外,其余三他根本连他的身影都瞧不着。
就在这你追我躲的攻防战中,时光无声无息地流逝,很快地,封锡展即将结束他的役期。
回家就意味着得和聿近庭相,但他还没从险些被侵犯的冲击里回复过来。
于是,他选择了一个能继续逃避、也是完成梦想的方式――出国进修。
在大学的那段时间他之所以那幺努力打工,为的就是要储存出国留学的基金;原本有的存款加上父母的赞助,留学所需要的款项顺利获得解决。
然后,也可以说是上天在弃他不顾二十几年后,首度想到要眷顾一下并补偿他不幸的过往,他居然因作业问题得以提早一个星期退役。
紧紧抓住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大好机会,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家整理行李,和父母聊了整个上午并吃了顿午餐后,趁着聿近庭还在上课时便溜之大吉。
当天,等聿近庭得知封锡展已经提早退役,并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国时,封锡展的人已经在前往美国的飞机上了。
第七章
两年后桃园中正国际机场
穿著轻便的封锡展推着装满大包小包行李的手推车往入境的方向走去,虽然已经过了四年,但他仍无法不对曾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恶梦耿耿于怀。
要是可以的话,他还真想在国外多待个几年啊!但在这种景气萧条的年代,能在毕业前即有出路是每个人的梦想,而他的运气不知该说好还是差,优越的表现让他在校时即被一家跨国企业网罗。
他此回来,就是准备在这家企业新设立的台湾分公司担任要职。
「唉……」
难得有这个人人称羡的机会,他说什幺也不能轻易放弃。
虽有告知家人他的返国时间,但以对家对男孩子「放纵」的教育方式看来,八成是没人会想到来为他接机吧!
瞪着双亲和姊姊指定要求的一堆礼物,他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已经可以预见自己为了将这一堆东西带回家,背扛提拖样样来的蠢模样。
但出乎意料的,他的人才通过入境虚的大门,就远远地看到父母、姊姊和姊夫,甚至近庭全家人总动员的身影。
「舅舅!」朝他飞奔而来的,不用说就是聿近庭。
如果只是跑到他身边也就算了,但在这人来人往的机场,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一声不响地抱住他,而且还是那种将他整个人锁在怀中、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美式热情拥抱。
一旁还有小跑步跟上来,一脸笑盈盈的家人!
「哇!」封锡展吓得直想往后退。
可惜的是,漫长的光阴已经让聿近庭变成一个身材高大而挺拔的青少年,甚至比封锡展高出近一根指头的身高,力道不用说自然也较四年前更为强劲,因此他只有毫无反抗余地地被拥住。
「你、你干嘛呀?」才一回来就立刻碰上这会让心律不整的情况,无法挣脱的封锡展觉得自己实在窝囊到家。
「咦?」虽然和他拉出了一点距离,但仍是紧紧搂住他的聿近庭却摆出不解的表情,「舅舅不是从美国回来的吗?我想你应该比较习惯那边的招呼方式,所以……」
那天真无辜的神情还当真差点让封锡展就信了他的借口,但从小到大受到的迫害可不是假的,纵使那双黑亮如被星的眸子闪着纯真的光芒,他也不相信这只有身体长大的小恶魔会为他着想。
「近庭还真是个体贴入微的孩子呢!」刚刚赶上来,站在两人身后的封父,很是感动地看着自己的孙子。
「对呀,说无论如何都要来接你的也是近庭,不然我们当真没想到你的行李会多到搬不动。」封母附和似地在一旁说道,虽然她个人所要求的东西就占了这堆行李的三分之一。
「这、这样啊……」心不甘情不愿地顺着家人的意愿点点头,封锡展也尽量表现出一副很感动的样子。
他还在想父母什幺时候开窍了,居然会热心地跑来为他接机,原来是近庭恨不得早一刻捉弄他,才要求他们来的。
在心底悄悄地叹了口气,他抬起头来打量着对自己搂搂抱抱的男孩。
通常一个男孩子小时候不论长得多幺可爱漂亮,到了高中二年级的年龄再没什幺改变也就太可笑了。
试着想想看,一位身高近一百八十公分的高中男生有一副清秀绝丽的长相,甚至比时下你所见过的所有美少女更加绝美迷人,那不是一幅会令人嗤之以鼻的景象吗?
然而,当封锡展见到多年未见的外甥时,他却发现自己一点也笑不出来。
虽然身子骨有跟上应有的发育期而不断挑高,身材和骨架也在青涩之中逐渐蕴育出一份成熟,但聿近庭那张从以前就魅惑众人的绝色容颜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就和从前一模一样,他所到之就是能轻易引来赞美与爱慕的眼光,不分男女老少。
和这幺醒目的男孩子泡在一块儿,连封锡展都对那彷佛能穿透衣服的视线感到敏感不已。
「好了,近庭,你可以放开我了。」他想试图不着痕迹地推开一来就把他抓得紧紧的聿近庭。
「真是的,都去美国留学两年了,你到底学了些什幺呀?」对他这个举动有异议的并非仍将他拥在怀中的外甥,而是带点不满往他的后脑勺给予一记轻击的封梨。「美国人不是都很热情吗?你去那里读书怎幺一点都没感染到人家热烈的感情,回来后还是这副冷冰冰的模样?」
「对呀!」连声附和她的是封母,「你这做舅舅的真是薄情,也不想想,近庭一听到你要回来,兴奋得昨天一整天都吃不下饭,连觉都没什幺睡呢!可是他不过是想抱抱你联络感情而已,你躲什幺躲?」
「真亏你们以前的感情那幺好。」
家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斥责,让封锡展有了确实回到台湾的感觉。
他搔搔头,总算在两人之间拉出一点距离之后,瞥了眼他那群压根儿不把两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又搂又抱当一回事的家人。
「可是这里是机场耶!」与其说是借口,倒不如说他是这群人当中唯一头脑还算清醒的。
可惜的是,对他那几个唯我独尊且「敢作敢当」的家人,他这应该很合理的辩解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认同。
「什幺嘛!去了一趟美国只学会顶嘴而已。」
「以前就不怎幺可爱了,现在更是无情得过分。」
可爱?都已年届二十六的男人要是还用可爱来形容,他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算了啦,外婆。」聿近庭给了全场观察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放开封锡展并向后退了一步,「舅舅坐了那幺久的飞机一定很累了,我们就不要再闹他了。啊,这个行李就由我来提好了,大家分工合作速度才能快一点嘛!」他笑[[地挑了一个看起来很有分量,但实际上垃没重到哪儿去的箱子扛着,率先往外边走去。
明明是封锡展的不对,但适时替他解围的是被他冷酷无情拒绝的聿近庭,至少在这些人眼中是以这个角度来看待目前的状况的。
就因如此,不用多说,所有非难的眼光又一致地集中到封锡展身上。
「你这孩子要是有近庭百分之一体贴的话就好了。」封父毫不掩饰地重重叹了口气,提起另一个行李。
其它的家人也纷纷跟进,在给风尘仆仆归来的封锡展一个有点责难的瞥视后,就拎了个手推车上的袋子往停车场走去。
近庭那很会在大家面前装模作样这一点可真是丝毫也没退步。封锡展在所有的家人皆彷佛忘了他的存在并将他诸脑后之后,耸了耸肩,背起剩下的行囊,带着无奈而放心的微笑跟在完全没有改变的家人身后离开机场大厅。
***
「你还在整理行李啊,舅舅。」聿近庭面带笑容踏入封锡展凌乱的房间,立刻感受到因为他的出现而使得房里轻松的气氛霎时一变。
「什、什幺事?」封锡展别的一声站直身体,并紧张地转过身。
他一点也没遗忘四年前眼前这个哭得人畜无害的外甥对自己做过什幺,那可是他毕生难忘的屈辱与恶梦。
试着不着痕迹地朝门口靠近,他打算苗头一有不对劲就逃跑。
等等!近庭刚才……叫他舅舅!?房里只有他们单独两人而已,不是吗?
在他的记忆里,这还是有生以来的头一遭。
不,会不会是母亲或父亲就在楼梯口,所以这个本质应该没什幺改变的小恶魔才会往这里惺惺作态?
「要不要我帮忙?」也不晓得究竟有没有感觉到他那全身紧绷的警戒,聿近庭仍是笑得灿烂如阳。
「不用了。」充满戒心地摇摇头,人已经有一半在房门外的状况让他安心。
探头一瞧,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在视线范围之内。
也就是说……近庭这幺称呼他是没有其它原因的?
一时之间,他发现自己很难相信眼前的事实,毕竟他被捉弄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他以为这辈子都得屈服在他的玩弄之下。
「不必客气啦,反正我现在也很闲,期中考刚结束嘛!」聿近庭说着,手已勤奋地动了起来,「而且,多一个人动手也可以早一天完成,这样你就不必睡在这堆凌乱当中了不是吗?舅舅。」
又是一声封锡展以前怎幺求也求不到的尊称。
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不记得四年前对自己做过的事了,封锡展在心底盱冲了下背对自己拆着纸箱子的聿近庭。
事情假使当真如此是最好不过了。
再怎幺说,已经高二的近庭应该是不会再玩从前幼稚而无意义的游戏了,说不定也早将那种无聊的举动忘得一干二净。
没错,照这样子看来,近庭不仅身材,连心智上也较四年前成熟许多,也就是说已经过了喜欢欺凌他人的年纪了。
盯着转过头来问自己书本要放哪里的聿近庭,封锡展指了指书架的第三层,那天真的笑容加上一声声的舅舅,让他原有的一级警戒明显地松懈下来,但眼中仍有着抹不去的一丝戒慎。
***
近庭真的长大了。
这是几天下来,封锡展和他相后的感受。
从前那个表里不一、专门欺负他的小恶魔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论在思想或行为上都合乎年龄的高中男生。
即使只有两人独的时候,他也丝毫没有和以前一样看轻或戏弄他的举动,这让封锡展在不知不觉间卸下了抵御和警戒。
但是不管怎幺说,心里还是有着无法完全消除的疙瘩,毕竟,四年前他几乎可以说是被这个现在看起来似乎很尊重他的外甥侵犯。
或许这种带着警觉的表现,在他战战兢兢尽量回避两人独的情况下,聿近庭也就很少单独造访他的房间。
星期五这天,他下了班离开公司后,竟在回程中无意间撞见携着一个女伴逛街的聿近庭。
「舅舅!」
首先看见他并出声打招呼的人是幸近庭。
「咦?」有点一头雾水的封锡展在停下脚步并四来回张望后,才发现自己的外甥兴匆匆地朝他的方向跑来。
「下班了?舅舅。」
「嗯。」下意识地点头应话后,他的目光转向伫足在聿近庭身边的女孩子。「这位是?」
清新脱俗的长相让她即使站在聿近庭的身边也不至于逊色,充满自信的神情则让她看起来格外有份明亮抢眼的气质:
「我的同学,也是女朋友。」
「耶?」该说是纯粹讶异还是出乎意料呢?总之封锡展一时之间并没有对这个答案做出任何反应。
「近庭的舅舅吗?你好,我叫意雨潋。」女孩子笑容可鞠地对着封锡展颔首。
那自然而温馨的笑靥立刻博得封锡展的好感。
有了女朋友的话,就表示近庭已经是个再正常不过的高中男生,而且就他这段时间来的表现来看,他不是早把四年前那场过火的恶作剧到九霄云外,就是也自知那是可笑且恶质的行为而不愿旧事重提。
不论是哪一个,对现在的封锡展而言都是求之不得的。
先不管双方都是不折不扣的男儿身,他和近庭是有血缘关系这项事实就让他对他四年前的举动感到心惊肉跳;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的,无奈当时的聿近庭就是不懂适可而止的道理。
不过,所有的恶梦将在今天随着眼前的事实如泡沫般消逝在过去,那个时时刻刻教他提心吊胆的心魔鬼已成了脑中的回忆。
感觉心中那块悬浮已久的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封锡展露出回国后第一个真诚而安心的笑容,知道再也毋需对自己的外甥设防。
「你好。你们现在是在约会吧?那我就不打扰了。」语毕,他面带笑容地转过身准备从这对小情侣的眼前消失。
但在他抬起脚之前,聿近庭变声过后的低沉嗓音喊住了他:「舅舅,你明天还要上班吗?」
虽说现在已实施周休二日,但因封锡展所属的公司是这几个月才成立的,为了要早些让营运上轨道,多数员工只有牺牲星期假日加班。
自从封锡展开始这份工作已经近一个月了,为了早些熟悉状况,他连着几个周末都不辞辛劳地到公司报到,这让一直想找个时间为他洗尘并好好聚聚的姊姊封梨相当的不满,但看在他是为了工作的份上只有耐心等候。
「这个周末我只有明天早上会去公司一趟,连着这幺久没休息,体力都快要透支了,更何况我又这幺一大把年纪。」他苦笑地回答他,忽然发觉意雨潋凝视着自己的眼神闪过一丝兴味盎然的光芒。「怎幺了?」
他的问题也引起聿近庭的不解,隔过头望向自己的女朋友。
注意到自己顿时成为四只眼睛的焦点,意雨潋忙不迭地摇头。
「没什幺。不过,舅舅你要跟我们一起用个餐吗?」不知为何,她对着封锡展说出这句话。
怔忡了一秒钟,封锡展才赫然意识到她是在对自己说话。
「呃……不好吧?你们不是在约会吗?」通常这种时候,她应该是恨不得打扰甜蜜气氛的外人早早消失不见才对。
聿近庭对于她笑兀的提议似乎也颇有微辞,因为他轻轻一个蹙眉之后,手搭在她的肩上微微使劲。
「你要别人来介入我们相的时间?更何况我想舅舅也累了,一定想早些赶回去休息才是。」
「可是,他是你的舅舅呀!」
意雨激转过头去,封锡展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可以从聿近庭露出的无奈表情猜测她大半是摆出撒娇的模样。
男人就是这幺单纯,只要女朋友一撒娇就只得举双手投降。
她邀他共进晚餐的动机应该是想乘机打听近庭的事情吧?毕竟想了解情人的一切也是人之常情。
但不想成为电灯泡的封锡展很快地婉拒她的好意,在她掩不住的失望下,转身小跑步离开现场。
第八章
星期六晚上,吃过晚餐后在房间里闲得发慌的封锡展瞪着桌上的原文书,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他还真是劳碌命呀,好不容易有个周末能好好休生养息,他却不由自主地想找些事情来做。
就在他对着密密麻麻的书页发愣时,楼下传来母亲的叫唤――
「锡展,你下来一下。」
「喔。」应了声后,他合起书本并关上电灯,三步并作两步地下了楼。
「梨他们刚才接到通知,好象是工厂方面出了点问题,所以夫妇两人已经打包下南部去了。」封母的神色并无异样,看来事态并不太严重,「今天晚上你就去陪陪近庭吧,以前也有好几这种状况,那孩子虽然什幺都不说,但我知道他一个人在家里其实是很寂寞的。」
这要是在从前,封锡展会找一百个理由、使出浑身解数说他不能去陪聿近庭,但今天的他只是点点头就听话地走到玄关穿鞋。
其实要是聿近庭一开始就没拿他当猴子耍,或许他也会很疼爱那个比女孩子更加惹人怜惜的外甥吧!
十五分钟的路程很短,尤其是在这凉意仍重的五月底。
偶尔抬头欣赏一下因光害而显得稀落黯淡的星辰,他觉得自己没走几步路就已来到姊姊的家门口了。
他的手举高还没按下门铃,大门就在他的眼前迫不及待地被打开。
「舅舅!」出现在门口的,不用说自然是笑得眼睛几乎[成一直线的聿近庭。
「外婆打电话告诉你了?」他指的是自己的前来。
「嗯,所以我听到脚步声就猜一定是舅舅。」又亮又大的水眸此刻诚实地绽放出愉快的气息。
「你呀,以后确认来者再开门比较好。」如此说着,走过他的身边,封锡展这一刻才确实地意识到他比自己高大的事实。「明明有着一张连美少女都难以媲美的漂亮脸孔……」
都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了,还能让人不暇思索地用「漂亮」来形容的,天底下大概除了近庭以外很难找到第二人吧!
被自己的想法逗得笑出声来,转头发现聿近庭以怪异的眼神盯着自己猛瞧时,封锡展才摇了摇手表示没什幺。
「对了,舅舅。」聿近庭像是自然而然地说着,「既然你来了,可以顺便帮我看一下作业吗?」
温和的笑容里让人看不出有任何企图,加上封锡展已经认定他的「长大成人」,因此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子往他位在二楼的房间走去,殊不知在他背对他后,那知溪流般清澄的柔和眼眸里迸出一抹别有用心的精光。
***
封锡展以为自己会在看到房间熟悉的摆设时有夺门而出的冲动,毕竟在这里,他曾有过最差劲且难以释怀的恶梦,但或许是事过境迁的放心感,竟让他在走入门时意外地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耶?你还是有在练身体呀?」
走进有四年以上未曾造访的房间,封锡展有点讶异地在角落发现静静地躺着的哑铃与杠铃。
没沾上灰尘的状况显示拥有者勤奋的自我训练,他想起以前两人一同洗澡时,他也注意到他相当注重身体的保健。
「对呀,我长这个样子其实很容易受人欺负。」跟在他身后进房并无声地合上房门的聿近庭耸了耸肩,「不练强一点不行。」
「当真?」听到他这幺说,封锡展惊讶地回过头问道。「不可能吧?」
很难相信在他人面前完美地扮演着资优生的聿近庭,会遇上校园暴力这等问题,从未想过有这可能性的封锡展不白觉地蹙起眉头。
不过,就现实的层面看来的确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因为欺负弱者向来是国小或国中里一些小集团最会发生的问题。
「开玩笑的。」
就在他准备对事情的严重性思时,聿近庭耸了耸肩就将话题轻松带过,让他知道自己被戏谑了。
「喂!」不满地正要旋过身子痛斥这种不应该的玩笑,飞扑到眼前的身影赫然截去他才刚要开始的训话。
「搞什幺呀?」
才这样埋怨着时,他整个人已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扑倒在床铺上,强烈的冲击力让他头昏眼。
「你干什幺?近庭。」
毫无预警的行为让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反射性闭上的眼在冲击过后睁开时,才猛地察觉聿近庭那张美得过火的脸庞竟贴在自己面前。
「喂!」他不明所以地喊了声后,才发觉情况似乎有些诡异。
正经八百地盯了他好一会儿,聿近庭忽然间低下头将脸埋入他的肩窝,然后发出应该说是闷笑的低低声响。
「起来啦!别闹了。」拉住那攀在自己身上的人的后衣领,封锡展还当聿近庭是在嬉闹似地轻松皱皱眉头。
像是响应他的抱怨,聿近庭的身子抖了一下,但并没有移动。
「近庭!你不是要我帮你看功课吗?想玩的话等解决作业再说。」他试着对玩上瘾的外甥提醒。
他才这幺说着,那钻入领口的热气霎时呼痒他的颈子,让他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并发出一声惊喘。
「喂!」
都到了这个地步,他还不明白发生什幺事?
面对封锡展实在迟钝的反应,聿近庭不晓得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
不被提防的感觉固然很好,这要是在以前,对他颇具戒心的封锡展哪容得了他做出这般放肆的举止?早在他有这个意图前就将他打入天边的冷宫去了!
不过,他的态度和行为都已经到了这样昭然若揭的程度,而他却还一副一头雾水的样子,教人要不泄气都难。
这种粗线条的性格还真是没有改变,但要不是如此,他此番的「计谋」也不可能这幺轻易就成功。
「你到底要干什幺?近庭。」仍然不明就里的封锡展忍不住再度扯着他的T恤,因为他压在他身上的重量几乎快害他窒息。
封锡展再刻地体会到,从前那个娇小而纤弱的外甥,现在已经有可以轻易将他制住的体格。
这样密不透风地紧黏在一起,加上两人穿的又是夏季的单薄衣里,他注意到他贴在他身上的肌肉有着完美的隆起。
可能是属于穿上衣服就看不出身材的类型吧,他很讶异看起来修长纤细的近庭竟有着如此结实的身型。
这也就怪不得他险些被突然压止来的他夺去呼吸,因为拥有肌肉的人本来就比同体型的人要来得重。
「你真的……好迟钝耶!」发觉看向自己的眼神仍是无知得可以,聿近庭有些气馁地叹了口气,「锡展。」
「咦?」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封锡展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已经懂得敬老尊贤的近庭照理是不可能再直呼他的名字才是。
「事情都演变到这个局面了,你对我要做什幺还没有概念吗?」
他口中所谓的「这个局面」,指的是眼前他将封锡展压在身下,并以身材上的优势压制住他任何可能的挣扎的情况。
不想随便怀疑人,更不愿四年前的恶梦再度回来侵扰他,但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封锡展很难跳脱重蹈覆辙的想法。
「你……开玩笑的吧?」想以傻笑蒙混过去,只因他着实害怕那应该已经成为进犯的唇舌轻易地就进入毫无抵抗力的口内,夺取了因不解和困惑而微微头抖的口舌;像是在探索、也彷佛在享受着,入封锡展嘴里的舌尖动作虽然缓慢,却也激情得几乎掠去他的气息。
这个吻长得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也浓烈得教人没办法只是笑笑就否认曾发生过什幺事。
***
良久,聿近庭才抬起头来,「这样你还认为我是在说笑?」
只能目瞪口呆地瞪着他的封锡展,在注意到他似乎准备发动第二波攻势时,才如大梦初醒般地试图挣扎。
「你、你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最先浮现在脑海里的景象就是昨天见到的那个女孩。
都已经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没道理还想以这种方式捉弄他吧?
「她啊?」淡淡一笑,聿近庭的脸上有着难掩的兴奋,「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可是――」他明明介绍说她是他的女朋友,而她也没有否认啊!
封锡展的心里这幺嘶喊着,不过在他来得及再度追问前,聿近庭已经诚实地全盘招供。
「因为这幺说你才会安心嘛!谁教你一回来,就防我防得像什幺似的,一点可乘之机也没有。」他轻轻地喟叹着,唇边仍是带着那抹扣人心弦的笑,「所以我一直很烦恼,不晓得该怎幺做才能攻破你的心防。结果我那个朋友――啊,就是昨天的那个女孩,她建议我说,首先要让你对我放心。我本来还不相信事情会这幺顺利呢,不过事实证明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可、可是昨天的那个女孩怎幺看都不像是装的啊!你们不是很亲密吗?」
「亲密?哪里呀?如果你指的是昨天的事的话,那是她一直对你很好奇,老在说逮到机会就想好好看看你,所以我才会阻止她邀你去吃饭。顺道告诉你,昨天那场戏也是她建议的,说什幺要给最后一击才算大功告成。」
无言地瞪着距离自己只有五公分不到的脸,封锡展不是不晓得要说什幺,而是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了。
从聿近庭方才的那席话听来,他是被他们联手欺骗了!
原来那位姓意的女孩子根本不是近庭的女朋友,她只不过是为了让他放松对近庭的警觉心才出现的临时代打。
也就是说,这些天来那一声声的舅舅,只是为了能轻易达成眼前这个状况的布局之一?
封锡展的脑袋不由得一片混乱,困难地想串联出这些事情的脉络。
「看你这个样子,你该不会是忘了我曾做过的告白吧?」
会忘才有鬼哩!他可一点都不想记得,偏偏这种让人气得想吐血的回忆总是记忆犹新。
「真是的,你以为我会把那幺重要的话挂在嘴边开玩笑吗?还是你一直以来只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在等了几秒钟仍没得到任何回答的状况下,封锡展那吓呆了的神情让他忍不住地漾出微笑。
「我本来也不想这幺骗你的,可是谁教你一直逃?」他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管对方究竟有没有听进耳里,「再告诉你一件事,记得以前我用过一种药让你动弹不得吗?那个药也是昨天那个女同学给我的,她家里开综合医院。」
「医……院?」在长久的呆滞过后,这个出乎意料的名词终于钻入射锡展僵凝的脑袋里。
「对,所以先前我不是一再向你保证没问题吗?看,之后药效退了,你也都没怎样嘛。」
「不是那个问题!」说到那近庭的滥用药品,封锡展就觉得不好好对他来番训话是不行的。
但他的上半身才往上抬起不到一公分,就立刻被抓住肩头又压了回去,背脊撞击床垫的冲力让他微微吃痛。
「近庭!」
不管他原本是想抱怨些什幺都不重要,因为当他一抬起眼想开口时,聿近庭那认真得近乎恐怖的眼神马上夺去他全副的注意力。
「我喜欢你,从小就一直只喜欢你而已。」笔直投注在封锡展身上的目光忽然间一改先前的嘻笑气氛,执着得让被看的人全身发冷。
「喂……」
「我没那幺自恋,我知道其实你并不如外婆他们想象中那样疼我,甚至还有些讨厌我对不对?」
「唔!」封锡展反射性地缩了一下。
犀利如刀锋的目光彷佛可以穿透他的身体,让封锡展产生一丝不挂的错觉。
「不过尽管如此……」
虽然嘴上说着应该会令人感到沮丧的话,但封锡展在他脸上可看不出一丝称得上垂头丧气的表情。
「我还是喜欢你,就算你是我的舅舅,就算你和我一样同为男性。」
「近庭――」
「这可不是戏言,我的心情从小就没改变过,将来也不可能改变,所以你只能死心,看我就好了。」
「什、什幺?」
「这我会让你舒服的,不会再像上一回那般留下遗憾。」
「啊?」
「上失败后我就很努力去学习,这回保证可以让你既舒服又快乐。」
「舒服又快乐?」
他绞尽脑汁也猜不透聿近庭意指为何。
「你在说什幺呀?」他扬起下颚,眼中充满疑惑。
「MakeLove啊。」聿近庭一脸理所当然地回道。
「啥!?」
「就是做爱,你不可能听不懂的。」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
封锡展讶异不已地张大嘴巴,想反驳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嘴唇已被封住。
「唔――」
又被莫名其妙地吻住,但这他可不想再柔顺地任人宰割了。
使尽全身的力量,他死命扭动着手脚,想挣脱束缚住他的伽锁。
***
封锡展自然不可能将四年前那场恶梦忘怀,但要相信自己的外甥长久以来都对他抱持着这种欲望,也是他的自尊和常识所不容许的。
然而,就在意志拼命抗拒被压倒的屈辱时,他渐渐发现夺走自己气息的劫掠竟也缓缓麻痹攀升上来的反感。
轻轻芤ё抛约旱募记擅飨允墙纤哪昵袄吹酶吒投嗔耍那以一定的节奏来回地磨蹭着唇瓣的齿缘,简直像是偷偷注入什幺催化剂似的,让他涣散的意志逐渐集中到被吮咬的那一点上。
刚开始有点像是蚂蚁在嘴唇上头捣蛋,又麻又痒的感觉中还加入一点疼痛,但在这种感触传到全身后,他发觉到那所谓的痛感其实是心痒难耐。
被迫开启的嘴很快为进犯的舌占有,口腔内被湿热而柔软的物体宛如探索般地游走过一回,酥麻的快意随即蔓延开来。
一切……都和四年前不一样了。
从前让他恶心得反胃的行为,今天却使他不能自己地沉沦。
「嗯……」在意识到这彷佛享受的呻吟是自己所发出来的后,封锡展受到的惊吓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
他蓦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聿近庭那张美得教人心猿意马的脸庞,他正以高超的吻技试图征服他的意志。
觉得自己应该要反抗,但那不断刺激着他所有感官的浓吻,却轻易地就将他挣扎的意念打碎。
几欲沉没在快感中的脑袋五味杂陈,两种思维使出浑身解数似地相互对抗;另一方面,心中的道德观则极力地劝阻他别往这纵情的欲望沉沦,但在另一方面,属于人类天性的感性却要他开成见,只要尽情地接纳享有即可。
明知不该却又无力抗拒,罪恶感的嫩芽无法盖过想要享乐的快意。
「我比以前……」离开封锡展那被吻得肿胀的双唇,聿近庭的嘴滑到他的耳垂低语:「进步了吧?」
因为挑逗般的吻而变得敏感不已的身子,在那只有气音的喃语下更是忍无可忍地浑身一颤。
薄唇微启、有气无力地喘息着的封锡展,即使晓得眼前的状况有多不应该,却也对挽救颓势无能为力。
「我一直很用功地学喔,为了让你――」低下头,他舔了下封锡展的颈动脉,兴奋地发现自那儿传回来的震颤,「也能享受跟我一样的快感,我这几年来可说是孜孜不倦地学习呢!」
「唔……」喉头被舌尖吸吮过,锁骨被唇齿攻击,封锡展虽然想开口说些什幺,却因这不断袭上的热浪而无法成言。
不知何时,他全身的衣物已被脱得只剩一件三角裤,而赤裸的胸膛也怖满了聿近庭宣示拥有的痕迹。
第九章
几乎要淹没人的欲望浪潮,狂放地朝对锡展袭来,那和四年前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挑弄技巧,在在催他自动往臣服的渊跳。
不一样……虽然意识渐趋迷蒙,但封锡展依然能够很清楚地分辨,现在在他身上游移的聿近庭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什幺都不懂的孩子了。
那碰着自己的每一根手指,和自己相贴的每一寸肌肤,以及在自己身上积极到了简直烦人的唇舌,都透露出他对这种行为的熟悉度。
胸口突然涌上些不悦,这个满口说着只喜欢自己的家伙,为什幺会对这种非一般性的性行为这幺习以为常?
「你――啊!」欲责问的言语到了喉咙,却因聿近庭一个稍微改变方向的舔吻而变为哼声。
虽然封锡展只有短短不到一秒钟的分神,但那已足够引起聿近庭的注意。
「我说过……我很用功学习这方面的知识对吧?所以才会……对该怎幺做相当了解。我对你可是从一而终的,在这之前……我都只从书本和电视上学习。」下意识地了解他的疑问在哪里,聿近庭虽想详细地为他解说,却又舍不得离开这引诱着他的结实胸膛,于是只有边吻,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实际体验……还是第一。」
因为说话而使得唇舌和肌肤相碰触时发出啧啧声,带点情色的音律回荡在灯光明亮的房间里。
身体感受到被吻咬的快意,耳际流过自己胸口被弄的声响,封锡展虽然不想承认,却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生理上的变化。
像是想激起他的感觉,聿近庭舌尖刻意地在封锡展胸口的苞上徘徊,执迷地又舔又吮,间或以唇齿施以浓密的抚弄,直到那两粒诱人的小苞在银白色唾液的滋润下绽放为丰润而妖野的朵。
「啊……」不断的刺激麻痹了封锡展的思考能力,他无济于事的挣扎根本派不上什幺用场。
在享受着感官的快感时,心底仍有一个声音提醒他这是不应该的行为,但在反抗只能流于徒然时,理智的警告顶多只能进到大脑表层。
「哇!」感觉到温热的手掌贴住自己最重要的部位,封锡展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震,激昂的叫喊难以自制地逸出口。
聿近庭灵巧的手指钻入他贴身的素色三角裤里,直接抚上他的要害。
贪婪的大手在面积狭窄的内裤里骚动着,封锡展不经意地微睁被激情濡湿的黑眸,映入眼中的是会令他脸红心跳的煽情场面。
而在他尚未做出任何响应或挣扎前,身上最后的一件衣物已随着幸通庭上挑的手指滑出自己的身体。
本能的恐惧攀上脑中,他晓得自己不做些抗拒是不行的。
「近――」才微微张开想说些什幺的嘴,立刻被覆盖上来的唇抢夺去说话的能力。
设法想要冷静下来,但封锡展混沌的脑海里不管如何却只出现一幅景象――自己一丝不挂地被同样赤身露体的聿近庭压在床上,那个模样实在说不上好看,更别提自己的身上还被吻咬得青一块、紫一点的。
然而即使明知不该,身体得到的快感却是不容置疑的。
「嗯……」
随着那一点一点落在敏感虚的激吻,封锡展的身子反射性地扭动,想要挣脱却挣脱不了的无助感打击着他的自尊,但那轻微得几乎感觉不到的伤害立即就在下一波欲浪席卷而来时消失得不见踪影。
原本执拗地盘旋在颈子和胸口的吻忽然改变了方向,在他了解到发生什幺事之前,灵舌已伴着腻人的芪抢吹剿的下腹。
「近庭!」
这……太过火了吧?
打死他他都不会梦到眼前这种煽情得让人燃烧的场景,更何况还是亲眼目睹!
不晓得聿近庭这技巧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但封锡展确确实实地尝到欲仙欲死的快感,也难怪他先前会拍胸脯向他保证――
不对!现在不是陶醉在快感里的时候!脑袋虽这幺思考着,但澎湃汹涌的欲潮轻易地就化解了他想抗拒的心。
***
「啊……」咬紧牙关尽量地克制住不断涌上的释放冲动,每当聿近庭的舌尖拂过他微微战栗的欲望中心时,他的心跳就自动漏了一拍。
太过舒畅的感觉让封锡展的意识犹如飘浮在半空中一样,虽抓不到任何着力点,却不觉得有任何不对。
封锡展虽然竭尽全力想要抑下焚烧般的欲望,但生理上的自然反应却由不得理性的控制。
星眸微睁中,他蒙地瞧见聿近庭一手握住并尝弄的欲望,另一手则伸到床头柜取了个只比大拇指略粗的玻璃瓶。
在聿近庭做出取瓶子这个动作前,封锡展甚至没发现床头柜上有个以前没有的突兀东西。
他迷蒙地察觉他以单手挑开瓶盖,将里面的液体沾在指头上后,就把自己的双腿抬高分别跨过他的肩头。
「近、近庭!」封锡展下意识地叫着,整个人慌张起来。
「不要担心,只要把一切都交给我就好。」彷佛压抑着什幺似的,沙哑的声音透露出说话者几欲无法忍耐的欲望。
对即将要发生的事一知半解,这种似乎知道却又不是真的了解的模糊认识,让封锡展的心底升起一丝不安,而当那沾着芬芳液体的指尖毫无预警地探向他的敏感地带时,事实证明他不好的预感成真。
「呜……」伴随一声短促的惊喘而来的是强烈的排斥感,他本能地扭动身躯想从那怪异到无法说明的感觉中逃脱。
「不要动!」瞬间停住动作,聿近庭困难地咬了咬牙,「拜托。」
虽然已透过各种管道获得相当丰富的信息和应变方式,但实际做起来才晓得最不容易的地方在哪里。
想要进入封锡展的身体、和他合为一体的欲念是那般强烈,可是足够的前戏和滋润是不可省略的。
事实上在刚压倒他之后,他的欲望就已知脱疆野马般不受管束,然后只是几个吻和抚摸而已,就立刻让他的炽热几欲爆发。
但光只是引燃他的欲望是不够的,若是没有充分的润滑,他晓得事情只会如四年前一样。
今天无论如何,绝对要做到最后!
要是错过今天这个机会,他不用预测也知道没有下一了。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做起来却又完全是另一回事。
腰间早已硬挺的炽热张狂放肆地想向世人宣告自己的存在,等候多时的欲火虽迫不及待地想获得解脱,可是只要最关键的过程尚未完成,他就只能红着双眼、紧咬牙关地等待时机成熟。
「住……手!」说不出是疼痛还是麻痹的感觉袭击着封锡展,外物侵入身体的异样感受使他暂时顾不得自己几乎快达到顶点的高潮。
似乎是感应到他的不适,聿近庭再度专心一致地挑弄他前面的欲望,但润泽着后方的动作也持续进行。
「唔……」
忍住亟欲释放的冲动,聿近庭更加举高射锡展的腰身,并将他的双腿反折以防可能的抵抗,然后一鼓作气地挺入后,开始在他炙热得彷佛要融化自己的体内感受摩擦所带来的醉意。
「我喜欢你。」聿近庭设法压低身子,在他耳际轻道。
「不……啊!」
灼烧的痛感伴随着聿近庭每一回的戳刺侵蚀着封锡展的意志,他不想让痛苦的呻吟逸出口,但那一比一强烈、一回较一回入的挺进却轻而易举地就将他用尽全身气力的忍耐消磨殆尽。
「不要……呜……呀!」
封锡展想要挣扎,但简直像被五大绑的身体压根儿就动弹不得,最后只能默默承受那越来越剧烈的冲刺。
慢慢地,就像渐入佳境般,那起初只给自己带来剧痛的灼热居然在一阵子后逐渐带来另一种感觉,而原本让他痛得龇牙咧嘴的摆动也在适应之后,不可思议地带给他一种迷离的麻醉感。
「嗯……啊!」
宛如能感同身受,聿近庭埋在封锡展体内的灼烫也在此刻改变角度,马上就让他的快感达到另一个更高层的境地。
「啊――」
「锡展……」
仰首困难地喘着气,封锡展半秒钟前才获得解脱的男性象征又被抓住,窜遍全身的电流预告下回的高潮即将来临。
将意识交付快感、把身体寄托本能,两人在剧烈的狂爱里,同时到达天堂――
既同为男性,年纪又比他大,更不用说还是他的舅舅,封锡展觉得身为男人的自尊似乎随着自己在他身下无数的高潮而付诸流水。
瞪着眼前虽然沉睡在美梦中,却还是将自己紧紧拥住、彷佛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在空气中的聿近庭,封锡展打死都不想承认几个钟头前发生在这张床铺上的事情。
然而痛得几乎动弹不得,又湿黏得令人难受的身子,以及眼前贴在自己身上、和自己肌肤相亲的人,都在在提醒他,那并不是一场能够清醒的恶梦。
「这可恨的小恶魔!」
又痛又倦,他还真想让这个为所欲为的骄纵小鬼尝尝相同的滋味,看他到底懂不懂得何谓反省。
在激情中没有特别的感觉,但在睡了一觉、稍微养足精神后,下体不自然的抽痛就很明显。
「可恶!」他忍不住低声诅咒。
或许是声量比预期中的大了些,只见聿近庭那比美少女更加迷人的长卷睫毛动了一下,然后那双会让男人心痒痒的水眸缓缓睁开。
「早安。」低沉沙哑的声音,实在让人很难想象会出自这张美艳的脸庞。
「什幺早安!」封锡展正在气头上,因此聿近庭那副娇憨而可爱的表情对他是丝毫不起作用,「你快起来!」
在率先清醒、发现自己被聿近庭手脚并用地缠住后,他不想毫不留情地拳脚交加地踢开他,可是那攫住自己的力量实在大得惊人,让他都使出全力了,那压住自己的庞大身躯却还是文风不动。
「不要。」呢喃的声音彷若耍赖,聿近庭把自己的脸埋入他的发际。
「近庭!」
「我说不要嘛!我想再跟你这样温存一下。」
「温……温存!:」这个带些暧昧的词汇顿时让封锡展记起他们究竟做了「什幺事」,脸庞立刻烧红起来。
「你是我的了。」
像是喃语又像是叹息的声音在封锡展的头顶响起,他还没从前一刻那句「温存」回过神来,就马上被这句宣言撞得头昏眼。
「你别我还没辩驳,就自己在那里说得天乱坠!」
如果说先前聿近庭没注意到他的怒火,现在就能明显地感受到他的愤怒。
「我喜欢你。」
「别扯开话题!」封锡展气得想抡起拳头揍人,但只不过是稍稍抬高手臂就让他痛彻心扉,更别说打人了。
窝囊的丢脸感马上进驻他的心头。
「我喜欢你,也想继续跟你缠绵,不管你愿不愿意。」一点也没把他的怒气看在眼里,聿近庭仍然自顾自的大放厥辞。
「你在做什幺白日梦啊?」封锡展难以置信地瞅着他瞧。
为什幺他那让人气得想吐血的自信从小到大都未曾改变?看那笑得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真是可恶至极!夕
虽然有着一肚子想发泄的怨气,但被人毫不放松地禁锢在怀里,想逞威风也实在逞不起来。
「你以为……你以为我会任你继续为所欲为吗?」他不死心地诘问。
「那是理所当然的呀。」美丽的唇色扬起一弧教人心动的微笑,他一副把他吃得死死的模样。
「啥?」封锡展不禁目瞪口呆。
看来他是忘了他这个外甥是个多幺自以为是又自信十足的人了,问这种问题对一个自认是宇宙中心的家伙有什幺用!
「你现在可不能用兵役或留学逃避了吧?」蓦地附在封锡展耳畔的声息既性感又煽情,笼罩住耳廓的热气更是莫名其妙地让他浑身一颤。
「哼,我说不定还会出国进修或调职哩!」赌气似地,他回道。
「如果你心中一直打着这种如意算盘,那我只好向外婆外公他们告状了。」全然不将他的反击当一回事,聿近庭好整以暇地笑着,然后抱住动弹不得的封锡展,脸逐渐向他靠拢,像是要给他一吻般。
看到那朝自己袭来的薄唇,封锡展虽然下意识地想逃,但在他人怀里可以东藏西躲的地方实在有限,所以马上就被得逞了。
「哦?你要用什幺理由?」不甘地扁了扁嘴,封锡展实在恨透所有的事都操控在这个小他九岁的外甥手上。
「你比任何人都明白,我有的是办法不是吗?」
这是实话!曾经因此吃过无数亏的封锡展,绝对比世界上任何一人都知晓他说到做到的能耐和个性。
「你、你到底还要捉弄我多久?」前途暗无天日的感觉让他禁不住消沉沮丧,可是他可不能在小恶魔的面前表现出来。
「一辈子。」
「我是你舅舅耶!」
「所以呢?」
聿近庭一脸搞不懂他突然提起辈分的原因,而这更增长了封锡展先前就未曾消退的怒焰。
「你是瞧不起我啊?」
「为什幺这幺说?我只是喜欢你而已呀。」他不明白自己再三的告白为何都像是对牛弹琴。
「什幺喜欢?」觉得聿近庭的回答一直对不上自己的问题,封锡展简直快要抓狂了,「我是你的舅舅,而且又是男人,你对我做这种事到底是何居心?」
不提还好,一说他就想到双方明明都是男人,自己却还能在他身下得到那幺多快感,他究竟是中了什幺邪呀?
「我四年前就说过了,因为喜欢你啊。」就和封锡展想不通他为什幺对他满口喜欢一样,聿近庭也因自己的强力告白不被认同而百思不解,「一喜欢上,自然就会想要靠近你、碰你、吻你、抚摸你、抱你――」
「你给我闭嘴!」
又想抬起右拳给这嚣张的小魔鬼一顿教训,但结局也和上相同;才一用力握拳,那椎心泣血的抽痛就蔓延全身。
结果,他只能动动嘴,斥骂或反驳聿近庭的论点而已,但这样微弱的反击在实质上是没什幺成效的。
对于自己只有嘴上能随心所欲的情况,封锡展呕到想抓狂,可惜的是他只能在嘴上逞能是没多大效用的。
「不要那幺生气嘛,喜欢上我有什幺不好?」聿近庭用手肘撑在床上提起上半身,低头吻了下封锡展裸露的头背,「反正你这辈子已经不可能从我身边逃走了,干脆就乐天知命一点接受现状不好吗?」
「你到底有没有弄懂?我可是你的舅舅,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亲戚耶!更别提我跟你一样是不折不扣的男人!」
「那又怎幺样?谁教我喜欢上了,没办法嘛!」
你一句没办法我就得赔上一生吗?
虽然想这样大喊,但封锡展才张开嘴巴,聿近庭就把握机会地上前吻住他,到两人分开时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
第十章
相对于聿近庭游刃有余地继续吻着他的胸膛,封锡展已濒临缺氧的状态,这个吻要是再拖个几秒,搞不好他就窒息了也说不定。
「你――」
心脏以两倍的速率跳动,张大的嘴只能拼命地吸取空气,然后以不可思议的眼光瞪着在自己胸前游走的头颅。
「我喜欢你。」在张口含住右胸上的鲜色果实前,聿近庭扬起头说道,微喘的气息中沁着诱惑般的因子。
「唔!」封锡展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低吟,身体随之而起的变化教他丢脸得抬不起头来。
「锡展……」带点叹息的呢喃,充满了燥热的情欲。
胸口染上浓得化不开的缠绵,夜里达到数不清数高潮的欲望又被抓住,身上的敏感点则被指腹甜腻地搓摩……
「嗯……」不自禁的呻吟自封锡展微启的唇间逸出,虽然疲累却仍十分敏感的身体,又被唤起几个钟头前腻人而心醉的回忆。
头一偏,窗棂透进的耀眼光芒登时提醒他时候不早了。
「糟糕!」
昨天要出门前老妈还吩咐他早上要带近庭回家吃早餐,他却只记得和他争吵不休。要是人晚带近庭回去,又会遭到父母的白眼。
「不、不行!」
差点又被这个迷人的小魔鬼拐了,封锡展及时伸手推开他,暗地里庆幸着自己没就此沉沦在欲望之中,否则到了中午再不见人影的话,老爸老妈肯定会亲自杀到他面前来。
「小气……」求欢被拒让聿近庭欲求不满地拧起细致的眉,依然俯在他身上低声怨怼。
「这话轮不到你来说!」一直我行我素、为所欲为的家伙,果然不能让他太放肆,不然倒霉的只会是自己。「赶快起床了。」
不晓得他为何赶时间的聿近庭瞥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一头雾水的脸上不掩意图撒娇耍赖的企图。
「时间还早嘛,我们再做一有什幺关系?」
「你外婆要我们回去吃早餐,再不动作一定会来不及的。」想到还得拖着这个既重又痛的身体到楼下的浴室,封锡展就不由得一脸郁卒,「还有,这种事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做了!」
虽然他说得信誓旦旦,然而他也知道只有自己的片面决定其实是视同无效,可是要教他乖乖认命?门都没有!
一如往常,封锡展的宣言并没有获得聿近庭的认同,后者只是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清楚地昭示着决定权是在自己手上。
那种令人咬牙切齿的自信看在封锡展的眼中,当然是只能恨在心底口难开,他看着聿近庭下床后,也以手肘支撑住不怎幺听使唤的身体想藉此滑下床,却在双脚还没离开床铺前即被阻止。
「锡展,你不要动,我去帮你拿热水上来。」
「啊?」
「你再休息一下比较好吧!现在勉强站起来的话,等会儿可能会瘫痪喔!」
他的「请求」很明显地让聿近庭心满意足,因为他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后,就像只兔子般蹦蹦跳跳地下了楼。
没几分钟,聿近庭手里捧着装满热水的大型洗脸盆出现在门口,湿答答的头发和带着水气的赤裸上半身说明他刚洗了个战斗澡。
「至少先擦擦身体会比较舒服吧?」走进门后,他将盆子往木椅上一摆,然后把椅子拉到床边,人也理所当然地在床沿坐下,「虽然我个人偏好就这样跟你抱在一起温存上一整天,不过让外婆等太久也不好,不是吗?」
封锡展一点也不想跟这个害自己痛得死去活来的小恶魔抱在一起,但当他看到他将一条毛巾沾湿就笔直地朝自己靠过来时,从心底大量涌上来的羞耻让他毫不留情地一把将他推开。
「我、我自己来!」封锡展伸手欲抢他手上的毛巾,但伸长手的动作牵动了全身的肌肉,被撕裂的痛感立刻浮现,「唔!」身子不由自主地揪了一下,但他仍没放弃想自己动手的期望。
「不用客气啦,我们都什幺关系了还害羞什幺?」那浮在唇畔的笑说有多美就有多美,只不过房间里唯一的观众现在并没有心情去欣赏。
「不要胡说八道!什幺关……关系?」封锡展忍不住在心里哇哇大叫,想将聿近庭那句让他脸庞喷火的话盖掉。
「总之我是不会让你自己动手的。」一手轻而易举地压住他,聿近庭的另一只手已经勤快地在他身上游移,「所以,你可以有两个选择,一是静静地让我帮你擦身体,这样的话事情很快就可以告一段落;另一个选择则是你就像现在这样挣扎乱动也无所谓,只是要多点时间就是了。」
这算什幺选择?
气冲冲地对着认真地为自己擦洗身体的聿近庭瞪眼,他好火明明身为长辈的自己为何这般无力反抗!
「你可以睡觉没关系,反正时间到了我会叫你的。」聿近庭似乎不怎幺在乎那对自己警戒的视线,只是边动手边自顾自的说道。
身体被擦拭干净固然舒爽得多,但在有双贪婪的眸子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情况下,纵使封锡展的神经再怎幺大条,也很难在这种状况下入眠吧!
被人服侍的感觉虽然很舒服,他却怎幺也没办法诚心诚意地感谢聿近庭,毕竟,把他弄得凄惨不堪的罪魁祸首正是他。
***
简直是强迫中奖的告白,想不接受都不行。
从第一被得逞以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在这段时间里,封锡展三天两头就被聿近庭推倒在床上,然后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小恶魔便乘机骑到他头顶上――不,以他们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说骑到他身上较为贴切。
总而言之,虽然他已经使出浑身解数,却没办法成功地逃开,只能在事后纤悔并懊恼。
这种连自己都觉得不正常的关系当然是绝对不能被第三人发现,可是那个把自己拖入这个无底渊的凶手,却彷佛和所谓的常识无缘似的,一点也不认为这种行为是不容于世,动不动就当着全家人的面对他又吻又抱,每每都把他的心脏吓得漏跳好几拍,回过头来却只瞥见他毫不在乎的得意笑容。
也许是家人认定他俩之间本就较亲密吧,就算聿近庭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暧昧的行为,也从没有人觉得奇怪。
今天,又被总是有着完善计画的聿近庭逮到机会,两人在缠绵过后,封锡展忍不住抱住头反省起这种不应该的行为。
「怎幺了?」聿近庭问着,从背后抱住他。
赤裸的肌肤相触,灼热并汗湿的感觉不知怎地竟带给封锡展一种安全感。
这个至今未留有过的怪异念头一起,他的脸庞不由自主地一红,然后像是想掩饰突来的快意似的,他粗声回道:「你到底有没有仔细想过,我跟你一样都是男的耶!」
类似的话题他们这一个月来已经讨论不下数十,只不过就和第一一样,一直没有一个能让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耸了耸肩,这个教封锡展想得头破血流的问题看在聿近庭眼中,却是轻如鸿羽不值一提。
「那幺在意性别问题的话,你干脆去变性如何?」头窝在封锡展的肩上,他无关痛痒地说。
「为什幺是我?」非常不满地转过头给了正看着自己的聿近庭一个白眼,他怪异地大叫:「要变性也应该是你去啊!」
封锡展的观点并没有错,随便找个路人来问也一定会得到一模一样的意见。
想想看,要是他去变性能看吗?英挺的眉宇、阳刚的体魄,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所以,就视觉的效果上来看,要变性的话,长相赛过天底下大半美女的聿近庭是适合多了。
「不要,我长这个样子都已经有不少人觊觎了,要是再变成女孩子的话,不知下场会怎样!」
「咦?」第一听到他提起这方面的问题,封锡展讶异不已地猛盯着他瞧,「你的话是什幺意思?」
「我是说,这世上的男人起会表错情,我经常接到男生写的情书哩!」重重地叹了口气后,他抱住他的手收得更紧,「真是的,我又不是同性恋!」
听见他这幺说的封锡展立刻敛起眉头,扭动着身躯将他推开。
「我可是男的!」他不满地对他嘶吼。
「那又如何?」像是不了解他为何突然强调这个不争的事实,聿近庭愣了两秒钟后才有反应。
「你不是说你不是同性恋吗?」好不容易抓到可以理直气壮反驳的机会,说什幺他也不会放过。「可是你别忘了,我跟你一样也是男的耶!」
「你是男是女对我而言都没什幺差别,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说的人虽然一脸自然,但听的人却忍不住羞红了脸,「就算你今天不是我的舅舅,而是阿姨的话我也无所谓,反正我就是喜欢你,而且做的事也是一样的。」
觉得为这种问题和聿近庭争论不休的自己是白痴,封锡展沮丧得要死,肩膀顿时垂了下来。
算了,不管他的出发点是如何合乎情理,也不论他再怎幺据理力争,近庭还是会以自我中心的歪理轻易地就将他扳倒。
「那,对于那些表错情的男人你都怎幺理?」有气无力地,他索性将话题拉回他身上,省得自己又气得吐血。
「你知道我有练身体吧?」
「嗯。」点点头,他想起在他房间看到的健身器材。
难道是为了保护自己、预防这种事才不得已这幺做的?
原本因此而对他起了点怜惜之心的封锡展,在听到下一句话时,立刻后悔自己干嘛那幺心软,竟然会为这种家伙担心!
「其实我练身体本来的目的是为了想早一日能将你压倒。」丝毫不觉得这话可能会让听的人气得跳脚,聿近庭一副理所当然、优闲自得地说着。「结果没想到居然也在这方面派上用场,还真是一举两得呀!」
「压……压倒!?」彷佛听到一个从外星球来的陌生名词,封锡展诧异、惊吓、不解、困惑的眼神立即投向他。「你说什幺?」
「我不是说过吗?」再度向前拥住自己这一辈子最钟爱的人,聿近庭的神情像是在说着怀旧的故事,「我从小就一直只对你钟情,可是以前我的个子比你矮小,根本不可能把你压倒嘛,所以我就想至少在力量上要胜过你才行。因此我不断地锻炼自己,从来不敢偷懒。」他笑了笑,「而现在成果已经见效,我轻轻松松地就可以把你压倒了不是吗?」
「喂!」
「下,我希望自己至少能做到把你打横抱起来的地步……」丝毫不在乎封锡展的脸庞羞得快烧起来,聿近庭低声地自言自语。
封锡展叹了口气在心底哀号:近庭这个只有身体长大的小魔鬼,还是跟以前一样,完全不把「长幼有序」这条规范看在眼里,净是在糟蹋着他仅存的一点尊严!
被聿近庭这种做事一向有计画的小恶魔盯住,他这辈子要逃出他的魔掌,可能比登天还困难。
「锡展,我们再做一好不好?」悄悄地靠上前去,聿近庭发出甜腻微哑的声音央求。
虽然口吻是请求,但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封锡展,晓得就算自己再怎幺强力拒绝都是白费工夫。
这个已将自己当成他的所有物的小魔鬼,是不达目的绝不放手的。
又重重地叹一口气,他闭上双眼,无奈地接受他贴过来的红唇,和那会让自己发烧的灼热身体――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