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谈 By 包饭兔子

楔子

裴逸煜转头看了看左边沈静无波的水面,再看了看右边安静躺著的女生,缓缓的叹了口气。

按理来说,他是不是要尖叫一声然後大步向後退呢?但是他怎麽说都是个男人,或许应该惊慌一下立刻去喊人才对。不过,今天才是他转学的第一天,要是被人知道他才转学就发现了尸体,会不会太倒霉了。

算了,裴逸煜把手插在口袋了,身後传来的说话声让他左右摇晃了下头,决定让其他人来发现女尸比较好一点。

才闪身到树後,就听到一声被压低的叫声,探出头一看,一个带著眼镜的男生几乎是冲到了女尸面前,颤抖的把食指放在了女尸的鼻前。

裴逸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对嘛,这才是正常人先有的反应,自己怎麽没想到。

“啊,死人啦。”

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鸭,嘶哑而又尖锐的嗓音打破了校园内午夜2点的安静。

“又死了一个。”

“这是个女的。”

“那不是马上又要轮到1号楼了。”

“对啊对啊,上是一个月後呢,这不知道要多久。”

该是沈睡的学子们纷纷像是被打了鸡血,比巡逻的校警更快的来到了湖边,裴逸煜就混在人群里,听几个胆大的讨论著。

无知者无畏,要是那些人知道死者还坐在她自己的尸身前听著他们的谈论,不知道这群无神论者会是什麽样的脸色。

“散开散开,大家都散开。”

姗姗来迟的校警推开了几个靠的近的,在学生们的嘘声中拿绳子围了现场。值班的老师先是凑在一起议论著什麽,随後都脸色不佳的散开,开始驱逐喧闹起来的学生们。

裴逸煜往前挤了挤,他看到女尸的魂魄站了起来,前後摇摆著,随後晃晃悠悠的走向了湖里。

同时,湖里一个脸色灰白穿著运动服的男生,一点一点的往外爬著。

左手往前挪动了一点,随後左脚在大跨步的赶上,然後右手再往前挪动一点,右脚再大跨步的赶上,明明是同手同脚,却又爬的极快。

而女尸的魂魄则在一声鬼哭狼嚎後突然的停住,回首往趴在她尸体上的男生投去幽幽的目光,说不尽的哀怨缠绵,道不出的阴毒愤恨。

随後,渐淡的魂魄张开双手,直直的摔倒在了湖泊中。

第一章

“喂,你听说了没,昨晚又死人了,淹死的。”

“呀,我还以为骗人的呢,真的死了啊?”

“废话,谁拿这个骗人玩啊,而且这死的是个女的。”

“靠,还男女搭配啊。”

“同学们安静一下。”

年逾四十的蔡头拍了拍讲台,虽然效果不大,但到底让下面的议论声小了不少。

“我们班今天转来一位新同学。“蔡头把手搭在了站在他身侧的男生肩膀上,“大家欢迎一下。”

“哟,大学还流行转学啊。”

“就是,再说了,我们还都想转出去了,还真没见过自己送死的。”

“说什麽呢,王鹏,别乱说。“蔡头瞪了一看底下不安分的男生,出言警告著。

“我说错了吗。“名为王鹏的男生长的五大三粗,典型北方男人的直脾气上头,踹开椅子站起身和蔡头呛了起来。

“你给我坐下。“蔡头别过头,没有直视王鹏充满怒气的脸,“新生以後就住你们寝室了,你和张伟他们几个稍微照顾一下。”

蔡头推了一把还站在他身边的男生,那男生也乖巧,主动跑到王鹏面前,嘴一咧,稍嫌稚嫩的娃娃脸上顿时堆满笑容,“你好,我叫裴逸煜,以後多麻烦了。”

“哼。“王鹏悻悻然的自己扶起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把裴逸煜晾在了一边。

被冷落的裴逸煜也不觉得尴尬,照样笑嘻嘻的走到了空位上,坐下後,一双圆溜溜的猫眼却紧盯著另一个面有哀色的男生。

这,还真是够有意思的。

“喂,我说裴逸煜,你怎麽转到我们学校来的?”

一回答寝室,还没来得及铺床的裴逸煜就被张伟拉住,对方一副我就是长舌男的摸样,追著开始问长问短。

“因为原来的学校里出了点事,所以就转了过来。“这等於没回答的答案,却在裴逸煜灿烂到炫目的笑容下,让人无法反驳。

“你不知道我们这是有名的鬼校啊,我们躲都来不及,你到好,自己进来送死呢。”

“鬼校?我还真不知道。”

“你外地的吧。“一直坐在书桌前整理东西的朱茂成回过了,问了一句。

“对,我家不在这。”

“那就怪不得了。“张伟点了点头,“本市的几乎都知道我们学校的大名了。”

“到底,怎麽了。“裴逸煜问道。

“我们这鬼学校,每年死2个,一个淹死,一个摔死。“张伟嘲讽的说著,随後室内一片寂静,不知为什麽,弥漫了股淡淡的哀伤。“我说了你别怕,你这张床,原来睡的是我们一个同学,去年跳楼死了。”

“跳楼?”

“对,就那破的跟什麽似的一号楼,明明才6层高,但跳一个死一个。“张伟的声线猛的拔高,复又低了下来,“说起来,这死的,还是齐杰的女朋友。”

“齐杰?”

“哦,对了,你都不认识。“张伟摊摊手,“每年死两个,很快,又要到一号楼了。”

“你们,就不报警?“裴逸煜有点想笑,腮帮子抖了抖,还是没敢笑出来。

“报警,报什麽警,告诉警察我们学校每年死2个,所以马上又要死一个了?“张伟好笑的看了眼一直没吭声躲在床上的王鹏,“我可不想被抓去心理辅导。”

“呵呵,这到是。”

“你小子不信吧。“张伟从眼角瞄了眼裴逸煜,站了起来,“等过阵子你就知道了。”

第二章

裴逸煜上的第一节课是计算机课,四十几个人,有三分之二去围住了名为齐杰的男生,还有三分之一挤不进去的蹲在地上听八卦。

“你说好好的怎麽想不开去湖边呢。“张伟拉著裴逸煜一起蹲下,聚集到了有八卦女王之称周莉芸身边。

“这个啊,要问齐杰了。“周莉芸不屑的撇了撇嘴,张了口要说什麽,却有咽了下去,满脸的厌恶。

“我能不能问问,到底是怎麽回事啊。“裴逸煜被张伟压在了手肘下,不甘不愿的做了人肉垫。

“哟,新来的,是叫裴逸煜是吧。“周莉芸伸手在裴逸煜脸上掐了把,满手的滑腻感让她笑歪了嘴,“长的真可爱,超龄的正太啊。”

‘这女人’裴逸煜脸上的肌肉抽了抽。

“我们学校啊,是建在湖上的,就是那个老死人的湖。以前民国的时候,湖边就是所刑场,杀了人,头都直接扔湖里,後来建国了,政府把湖填了三分之二,上面就盖了我们学校。“周莉芸顿了顿,颇为自豪的抬了抬头,“我们学校可是本市校龄最长的。”

“是啊是啊,还是闹鬼最多的。“张伟插了话,“我还宁愿住新校。”

“也是。“周莉芸叹了口气,“没进这所学校前,我还是无神论者,可现在,想不信都难。”

“真的每年都死两个?”

“我们刚入校的时候,都听上一届的说起过,可那时大家都不信,後来真的有个女的淹死在了湖里,没多久,又一个女的跳了楼。第二年,我们留了心,才发现有一男的半夜穿著运动服跑步,跑著跑著自己跑进了湖里,然後将近一个月後,乔刚,也跳了楼。”

“乔刚?“裴逸煜歪了歪头。

“就是你现在睡的床原先的主人。“张伟插了句,“要是别人还说的过去,可乔刚,绝不会是自杀的人。”

“所以,我们才说。“周莉芸欲言又止。

“说什麽?“裴逸煜追著问。

“说是学校以前的那些冤魂,再找替身。你都不。”

啪的一声巨响,突兀的打断了周莉芸未完的话语,谈兴正浓的几人转身,就看到王鹏脸色发青的摔了书,踹开椅子走了出去。

“他怎麽了。“捅了捅张伟,裴逸煜仰起头问著。

“没,没什麽,心情不好吧。“张伟的眉毛动了动,看上去似乎是想笑,却只是扭曲了表情,露出副难以形容的苦涩来。

“他跟那个乔刚是该是关系不错吧。“说是疑问,语气却极是肯定。

“那里哦。“周莉芸再露出了阴阳怪气的神色,“算了,这事我不想说,裴逸煜我告诉你,跟谁都能混,就是不要跟王鹏混。”

“哦。“裴逸煜应了一声,随後拉住了转身想走的周莉芸,“对了,你是怎麽知道这学校的历史的。”

“我爸爸是市图书馆的管理员,因为学校老死人,所以我回去一问,我爸爸就查了然後告诉我的。“周莉芸边答边拨了下头发,露出纤细的手腕来。

“哦,这还有记录啊。“裴逸煜的眼睛亮了亮,微低了头,随後笑了开来,“那能不能让你爸爸帮我个忙。”

第三章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湖里才淹死了人,才过八点,可路上已经见不到什麽人再走动,只除了几个抱著书匆匆而过的勤奋学子。

而声名远播的1号楼,更是连巡逻的校警也只远远的看一眼,不敢靠近半分。

这更方便了要做坏事的裴逸煜。穿著一身黑的他大摇大摆的走到门前,轻吹了声口哨。

1号楼是教师们的办公楼,白色的墙壁明显是刚被粉刷过,还没遭到什麽污染,连雨水冲刷下的黄色印记也还不是那麽明显。裴逸煜伸手推了推轻轻玻璃大门,金属接口却发出了木质结构特有的吱呀声,缓缓的往内开启。

摊了摊手,裴逸煜走了进去,还没忘记转身再把门合上,如果他想的没错的话,那麽那个名叫乔刚的人,现在就该在楼里等替身。

就好似那水里爬出来的男生,有人和他交接,才能离开那湖泊。

一号楼因为总共只有六层高,所以没有安装电梯,而且它的结构为外方内圆,就像方形的笔筒里挖了个洞,所以裴逸煜要上楼,只有爬那一层层环形的楼梯。

水泥的楼梯在裴逸煜脚下发出脆弱的呻吟声,如果闭起眼只听那‘嘎吱嘎吱’的声响,简直就会有让人回到五十年前的那种错感,就好似正走在无人的小洋楼里。

裴逸煜在心中数著,第一层是22格楼梯,第二层是21格,第三是2格,以此类推,逐渐的减少著。

而直到走上了顶楼,裴逸煜也没他预想中的恶灵索命,有的只是被锁起的通往天台的铁门。裴逸煜露出了些微的惊讶,走上前,踹了踹铁门,发出了几声闷响。

“同学。“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搭上了裴逸煜的肩膀,轻柔的拍了拍。“你有什麽事吗。”

“为什麽?“冰冷的触感让裴逸煜转过身,随後皱起了眉。

“啊,什麽为什麽?同学你没有事的话,就快点走吧。“面容温和的男生看到裴逸煜转过身,扯了一抹笑出来,微微弯低了腰,显得憨直可靠。

“你为什麽在这里?“看到对方不易察觉的低了低身,这体贴的动作反而使得裴逸煜心中的怒火蹭蹭的往上窜,他一米六八的个子也许是矮了点,但面前这高过他一个头的男生,再怎麽低身,也不会让自己感谢他。

“我,我,我是。“男生有点手足无措,慌张的上下摇了摇双手,“我是来收垃圾的。”

“收垃圾?那垃圾在那里。“快速的话语听起来有些咄咄逼人,可男生还是好脾气的笑著。

“我还没去拿,看到你进来就想来问问你有什麽事。“收回了自己的手,男生退後了几步,“同学,没事就快回去吧。”

“你是看到我进来?还是为我开的门?“裴逸煜摇了摇头,像是烦恼著什麽般的,疑问的开口,“为什麽呢,为什麽打开了大门,却把这门给锁上了,乔刚,你不想找替身吗?”

“你。“乔刚惊讶的看著裴逸煜,“知道我是谁。”

“恩。“裴逸煜点点头,摆出一脸你废话的表情。

“那。”

“我也在想,是要尖叫然後逃跑,还是晕倒滚下楼梯,但是好像我本来就是进来抓鬼的,所以我最终决定站在这里。“裴逸煜舔了舔嘴唇,“本来你一出现我就该收了你的,可惜我的好奇心占了上风。”

“你是抓鬼的。“没有裴逸煜想象中的惊慌,乔刚只是在一愣後,温和的开口。

“对,如果我上楼的时候你袭击我。“裴逸煜看了眼乔刚,指了指锁的好好的铁门,“或者说这门是开著的,那你就不可能有机会站在我面前了。”

“那你要收了我。“乔刚抓了抓头发,面容上有的只是不解。

“收不收你,就要看你的回答了。“裴逸煜往前走了两步,“为什麽你没有袭击我。”

“我,我没有。“被裴逸煜凶恶的气势完全性压倒,乔刚慌张的连退好几步。

“如果你不想找你替你的话,为什麽要为我开门,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做的。“打断了乔刚本就不连续的话,裴逸煜再向前逼近。

“我只是以为你是要找东西的,所以才。“退到不能再退,乔刚定了定神,直视著裴逸煜。“我不会害人的。”

听了乔刚的话,裴逸煜微眯了眼,嘴角轻轻扯了扯,“为什麽,你不想转世投胎,而宁愿被束缚在这栋楼里?”

“我只是,我当然也不想待在这里。“无奈的摇了摇头,乔刚低低的叹了口气,“可我不想拉人给我垫背。”

“是麽。“冷笑一声,裴逸煜用充满讥讽的眼神扫视了乔刚,随後转身一边下楼一边说著,“真不知道你是善良过了头,还是根本就脑子有病。”

“你不收我?”

“干吗要收你。有你在的话,一来可以终结这一年死两人的说法,二来,对我以後要做的是,有著极大的用。”

“哦,是吗。“乔刚朝著裴逸煜的背影笑了笑,“那谢谢你了,谢谢你不收了我。”

“谢就不必了。“裴逸煜类似与自言自语的嘟囔著,“你将来,可是大有用的。”

第四章

从一号楼出来,已经要将近九点整,裴逸煜伸直双手放松了一下筋骨,考虑著要不要到湖边去走上一走。

六月的天气,原本是应该带著一种沈闷的湿热。可当裴逸煜走的越是靠近湖边,就越是能感到一股寒气涌来。

就像是在脚心挖了两个洞然後塞入了冰块进去,刺骨的冷连厚实的鞋底都抵挡不住,这是裴逸煜上来,所没有感觉到的一种不祥的气息。

原来,湖边仅仅只是弥漫著死气而已,而现在,就好比在一锅油里滴入了一滴水,原本安静的油锅因为排外而沸腾了起来。

裴逸煜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快步的走进了湖,蹲下身,把右手的食指放进了水里。

一声女人的哀叹缓缓响起,若有似无,湖水以裴逸煜的食指为中心,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然後咕咚咕咚的冒起了几个水泡。

先是几缕黑色的发丝缠绕住了裴逸煜的食指,随後大片的黑渐渐涌上了湖面,女生青色的脸一点点的浮起,泛著幽幽红光的眼猛的张开,一阵剧烈的寒气溢了出来。

抿了抿嘴角,裴逸煜那张娃娃脸顿时布满了杀气,他动了动被发丝缠绕的食指,感觉到并不是那麽的紧,於是右手捏成了指决。

女生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发丝送开了裴逸煜的食指,向水下沈了下去。

裴逸煜皱了眉,拉住女生的一把头发,死命的往上扯。被人抓住头发的女生哀怨的惨叫,却不肯浮上水面,但任凭她如何的挣扎,裴逸煜就是不松手。

终於,在双方的互搏下,发丝连带著一小块头皮,被裴逸煜硬扯了下来。

湖水恢复了平静,翻滚的怨气也渐渐平复,裴逸煜随手把手上的发丝扔到了草坪上,铁青著脸看著湖面。

这女鬼,才一天,就开始找替身了。而这里突然翻滚起的怨气,也不知是因为这女鬼的不守规矩,还是出了什麽别的差错。

想了想,裴逸煜抬脚把那连著发丝的头皮踢进了湖里,然後拔下了自己的一根头发,围成圈後打了个结,同样扔进了湖里。

在草坪上蹭了蹭鞋底,裴逸煜再看了一眼湖後转身离开。不多时,一只肿胀的手从水里探出,把那一小块头皮握在了手心里,再缓缓下沈。

回到寝室,张伟和朱茂成分别端了碗泡面面对面的吃著,而王鹏则早早的上了床,背靠外的不知道再捣鼓著什麽。

裴逸煜歪头想了想,好像自他进来後,就没看到过王鹏和张伟还有朱茂成说过话。

“哟,你去那了,要不要来点宵夜。“张伟嘴里塞著面条,含糊不清的开口。

看到张伟的面条,裴逸煜就不由想起了自己刚拔下的女鬼的头发,一阵阵的反胃,“不了,我很饱。”

拉开椅子坐下,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床铺,铺床的时候就发现,木板上没掉多少灰,看来是有人经常打扫,而且桌子什麽的也非常的干净。

“能不能说说,乔刚是个怎麽样的人?“拍了拍张伟的肩膀,裴逸煜问了一句。

“为什麽问这个。“开口的是朱茂成,而张伟只是静静的放下了碗,抬头看了一眼王鹏。

“没什麽,只是想了解一下我这张床的原主人而已。“摊开双手,裴逸煜没所谓的笑笑。

“他呀,是个好人。“张伟轻说了一句,然後把筷子扔到了碗里,双手抱胸。

许久没有人说话,直到王鹏诈尸般的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抄了件衣服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塑料拖鞋把把瓷砖地板给踩的劈里啪啦作响。

“哼,也知道自己没脸在这。“张伟冷著脸,朝王鹏离去的背影唾了一声,抬脚踹了一下桌子。

“你们好像。“摸摸头,裴逸煜面露愧疚的笑了笑。

“要不是那家夥,乔刚怎麽会死。“张伟可以说是咬牙切齿,正准备说什麽,却被朱茂成给抬手阻止。

“张伟,王鹏也不是故意的。“朱茂成阴了脸,原本不起眼的面容却突然凌厉起来,让张伟把反驳的话语生生咽了下去。

“到底,是怎麽回事?“裴逸煜眼神一闪,起身挡住了朱茂成的视线,就看到张伟猛的喘了口气,重又怒气冲冲的开口。

“都是王鹏那时候把调查表忘在了一号楼,却让乔刚帮他去拿。如果他不信有鬼的话为什麽不自己去,嘴上说一套,却又让别人替他去送死。”

“是王鹏让乔刚去的?“裴逸煜坐了回去,有那麽一瞬间,他感觉到身後朱茂成的视线简直烧穿了他的身体,那股压力连他也无法忽视。

“对,那个混蛋,就是他害死乔刚的。“张伟的额上青筋暴起,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双手紧紧握拳。“你不知道,乔刚家是农村的,他爸来的时候,学校给了六万抚恤金。六万,他爸後来跟我说,他一辈子看过最多的钱,就是自己儿子拿命换来的。”

越来越激动的张伟面色涨红,情绪渐渐不受控制,手脚混乱挥舞,要不是裴逸煜见过了乔刚,这刻到既有可能怀疑张伟是不是被乔刚给上了身。

看了眼朱茂成,就见对方重新在那里无所谓的吃著涨开的面条,仿佛先前给裴逸煜莫大压力的都不是他一般,裴逸煜只能自己无奈的撇撇嘴,把右手的食指顶在了张伟的脑门上,口中极低声的念了几句。

“你的手好臭。“也就几秒锺,张伟好似做了场梦般,双眼回复清明,拉开了裴逸煜的手,“怎麽那麽臭。”

“我忘记洗手了。“把手指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果然指甲缝里有著些许黑色的赃物,裴逸煜暗暗的翻了个白眼,估摸这今晚张伟肯定是睡不好了。

其实沾点怨气也没什麽大不了的,最多也就做做噩梦什麽的。

第五章

“妈的,尽做梦被鬼追了。”

裴逸煜是被张伟的骂声惊醒的,他们早上没课,所以都一觉睡到了九点多,这才发现王鹏一晚上没有回来,而且朱茂成在晚上十一点熄灯後,说是要打水洗脸,可也是一去不回头。

“别管他们了,一直都这样。“看出了裴逸煜的迷惑。张伟出声解释著,随後收拾收拾硬拉著裴逸煜去食堂吃早饭。

“哟,你们也在啊。”

两人才坐下,筷子还抓在手上,就看见周莉芸拖著一个安静的女生走了过来,把托盘往他们面前一放。

“美女。“张伟看到周莉芸旁边的女生,立刻怪叫一声,“怎麽不介绍下。”

“这是赵薛露,是石萍的室友。“说道石萍时周莉芸明显顿了顿,喘了小口气。

“哦。“张伟也收起了色狼般的表情,开始喝粥。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沈默了一小会,周莉芸突然想到了什麽,对裴逸煜说道,“石萍就是那个淹死的女生,是齐杰的女朋友。”

“贱人。“没开过口的赵薛露突然骂了一句,“别在我面前说到那个贱人。”

“额,抱歉,忘记了。“吐了吐舌头,周莉芸朝著赵薛露讨好的笑笑。

“吃饱了,我先走了。“赵薛露显然被触怒了,扔掉还没怎麽吃的包子,招呼也没打的站起身就走。

“怎麽了啊?“开口的还是裴逸煜,一脸的好奇。

“他们都说石萍自杀是因为齐杰劈腿,在外面又找了人。“周莉芸耸耸肩,“赵薛露是石萍的好朋友,现在是恨死齐杰的,连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发飙。”

“哎。“张伟夸张的叹了口气,“我们班的混蛋还真多。”

“是啊,石萍那麽好一女孩,齐杰居然这麽对她。”

“看来齐杰要小心点了。”

“是咯。对了,你知不知道。”

周莉芸和张伟两人开始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而裴逸煜却扭开了头,目光投向了他右前方的一扇窗户上。

窗户正对著湖,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可以看到被风吹的一荡一荡的湖水,更巧的是,在这个角度看,湖的正後方,就是同样有名的一号楼。

抽了抽鼻子,裴逸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於敏感了,他闻到了风里有股恶臭的怨气,但现在是白天,根本不可能会有那麽浓的怨气产生。

“喂,喂。“周莉芸推了一下裴逸煜放在桌子上的手,不满的大声抱怨,“你在想什麽呢。”

“啊,没什麽,怎麽了?“收回神智,裴逸煜感到了一瞬间的头晕,随後原先闻到的那股怨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是你让我查的事,我跟我爸说了,我爸说过几天告诉我。“周莉芸皱了眉,“不过为什麽你让我查这个啊。”

“只是好奇而已,谢谢了。“裴逸煜突然笑了开来,把手指覆在了周莉芸的左手上,食指在上面轻轻点了下,“下请你吃饭。”

“啊,好。“被裴逸煜灿烂的笑容晃了眼,周莉芸难得的红了脸。

第六章

“回来了。”

吃完早饭,回寝室拿书的时候,就看到王鹏跟昨晚一样的背对著外面躺在床上,而朱茂成正在书上写写画画。

看到裴逸煜的朱茂成第一时间合上书,放进抽屉後落了锁,淡淡的说了句我先走了,就出了门,冷淡的态度让张伟一时间摸不著头脑。

“他平时不是这样的。“像是解释给裴逸煜听,张伟也拿好书,招呼裴逸煜一起走。

“你先走吧,我整理点东西。“谢绝了张伟的好意,裴逸煜爬上了床。

他的床本来是乔刚的床位,跟王鹏是紧挨著的邻居,所以在张伟走後,裴逸煜就直接用蛮力把王鹏往里推,并爬上了他的床。

“你干吗?“王鹏恼怒的坐了起来,像是触动了什麽地方,脸色刷的变白。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用身体堵住了王鹏的退路,裴逸煜毫不客气的踹了想挣扎的王鹏一脚,“你为什麽会让乔刚替你去一号楼?”

裴逸煜一开口,就见王鹏本就惨白的脸色更是叠加了一层,下唇颤抖,整个人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我没没。“王鹏把双手插进发间,狠命的撕扯著,“不是我,我没有,到底还要我再说几。”

“什麽不是你,什麽你没有?“裴逸煜有点糊涂,他原本是想或许是王鹏知道了些什麽,才特意让乔刚去替他送命,他不是来找王鹏算账的,而是想弄明白王鹏究竟知道了些什麽。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事实跟自己猜测的并不符合。

“不是我叫他去的,我没有,不是我。“王鹏曲起双腿,把头埋了进去,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生,带著哭腔的喊著,“你们都不相信我,不是我叫的,我没有。”

一声一声的吼叫中,王鹏的情况开始有些不对劲,和昨晚的张伟类似,都快要临近崩溃,裴逸煜来不及细想,老样子的把食指顶在了王鹏的额头上,不过,才念了一句,他立刻就被一股强大的反弹力量给冲的摔下了床。

从上铺摔下来的冲击力一下子把裴逸煜给撞闷了过去,等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看见的确是不知什麽时候出现并坐到王鹏床上,把昏迷的王鹏紧抱在怀的朱茂成。

“你在,干什麽。“朱茂成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的,平静无波,毫无情感,目光没有看向裴逸煜,而是直视向前看著墙壁。

“问几个问题而已。“来回摇晃了右手,却还是没有把朱茂成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来,“跟人说话时,是不是看著对方会比较好?”

“滚。“朱茂成没有理睬裴逸煜的建议,他把右手覆盖到了王鹏的额头上,闭上了自己的双眼,随後齐耳的短发开始慢慢的变长。

裴逸煜脸色一僵,连书都没有拿就可以说是慌忙的离开了寝室,随手还带起了门。

开玩笑,他对见识变异或者说是变形可没什麽兴趣,只不过,在朱茂成没有自己揭露以前,他还真不知道这位看上去普通到无法再普通的人,竟然也。

看来,这学校还真是风水大好。奇能异士都集聚一堂了。

晃晃悠悠的走在通往教室的走廊上,迎面和蔡头打了个照面,这个按理来说该对他问候或是训斥一声的辅导员,却又好似完全没见到面前有个人般,半低著头,急匆匆的走了过去。

淡淡的味道随著蔡头的身影擦过裴逸煜的鼻尖,然後一丝丝的钻进了他的鼻腔里,再冲上他的脑门。

臭味,虽然不弄,但却让裴逸煜一下子无法忍受,险些干呕出来。要说如何形容,就好比是千年古尸腐烂後再放进火中烤的味道。

“老师。“转过身,裴逸煜开口叫出了蔡头,他想知道,蔡头今天去过那些地方,在什麽地方沾染到这股气味的。

“老师,蔡老师。”

可无论裴逸煜怎麽喊,蔡头都没有反应,反而加快了步伐,一直到拐角转弯,而等裴逸煜察觉不对追上去时,蔡头早就没了踪影。

“喂,你怎麽才来。“因为是大课,所以裴逸煜才能偷偷的从後门溜进教室,悄悄坐到张伟给他留好的座位上,而旁边的周莉芸小声询问了一句。

“做侦探去了。“裴逸煜嬉笑的冲周莉芸眨眨眼,假摸假样的说。

“是哦,是真相只有一个,还是以爷爷的名义。“周莉芸朝著裴逸煜竖起了中指。“你们寝室听说没?”

“什麽?“正无聊著的张伟来了兴致,“听说什麽?”

“说是齐杰见鬼了。“周莉芸说的时候,稍微扫视了一下四周,“现在都说是石萍回来找他呢。”

“不可能吧。“裴逸煜双手抱胸,朝前面被他们话题吸引的回头的人笑了笑,“就算是石萍回来要找那个齐杰,也要等她头七时才有那个能力。”

“神棍。“张伟的眼神在裴逸煜脸上晃了个圈,“原来你也是个神棍。”

“也是?还有谁啊?”

“你旁边这个,女神棍。“张伟指了指周莉芸,後者大方的摆了个架势。

“小有研究,小有研究。“周莉芸摆了摆手,“人死後,特别是冤死或者自杀的,不都是说怨气会很重。而无论是传说还是鬼故事里,都是在头七的时候怨气最重,所以才能杀人啊,报仇啊什麽的。”

“对。“裴逸煜也跟著点了点头。“所以我就说不可能呀。”

“但是。“周莉芸转了转眼睛,往裴逸煜的身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这齐杰真的看到了石萍,而且不止齐杰,他同寝室的虽然没看到石萍,却在地板上发现了湿的脚印,是脚印也。”

“脚印又怎麽样?“张伟瞪大了眼。

“猪呀,如果是鞋印,还能说是谁不小心沾了水进房间。但是脚印,而且比他们寝室所以人都小的脚印,再加上石萍是死在湖里的,他们能不害怕。”

“我靠,真的还是假的?“张伟搓了搓手臂,“骗我们玩的吧。”

“谁拿这骗人,我也是才听他们寝室潘志伟说的,还说他们今天都准备去别的寝室挤挤,不和齐杰一个寝室了。”

“喂,你觉得呢?“张伟用手肘捅了捅裴逸煜。

“哦,不知道呀,不过蛮有意思的。“裴逸煜笑了开来,“要不我们晚上去看看?”

“去看看,谢了,我可没那兴趣。“张伟连忙是摇著头拒绝,随後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你也别好玩,我可不希望没几天那张床又要换个主人。”

“哟,真换了,那还就是我们学校第三大奇观了。“周莉芸也笑嘻嘻的添了句,“不过说实话,我也不建议你去,要是真有什麽,可不是闹著玩的。我们学校什麽都没有,但就是这种鬼事多。”

“对,等到我们毕业,都可以出本校园鬼怪事件大全了。“张伟笑著靠近裴逸煜,竖起了大麽指,“那可是权威。”

“喂,你不是真的要去吧。“看了一直光笑却没做声的裴逸煜,周莉芸收起了不正经的表情,问道,“不要做这种白痴事情。”

“我说说而已。“裴逸煜一副无辜的摸样,摊开自己的双手,“只是说说而已。”

“那是最好,今晚我看著你,省得你乱跑。“张伟恶狠狠的挥舞了下拳头,到似好像跟裴逸煜有仇大恨似的。

裴逸煜还是只笑,并不参与他们後面没营养的对话,趴到了桌子上休息。他昨晚在湖里弄了个结界出来,所以石萍的鬼魂完全不可能出来作祟。除非,她是在他去之前就跑去了齐杰的寝室。

但再仔细的一想。石萍前天才死,现在阴气还没那麽重,就算是出现了奇迹能现身跑出来不,不对。

裴逸煜坐直了身,把聊性正浓的张伟了周莉芸吓了一跳。

怪不得昨晚那湖内的怨气翻滚的如此厉害,现在把前後一串通,就能明白,极可能是石萍的魂魄吸收了湖内历年累计的怨气,所以才能现身去找齐杰。从而也打破了湖内原本保持著的微妙平衡。

但这样,却又解释不了,为何石萍一个才死的魂魄,能大量的吸收怨气而不会被反噬。

‘这麽说来’,裴逸煜伸手摸了摸後脑勺,复又趴了回去,不理会周莉芸在他旁边嘀嘀咕咕的细语。“越来越麻烦了。”

“你说什麽?”

“没,我好困,睡一下。“裴逸煜低低的应了周莉芸一句。

“你们不是才睡醒,又睡。“周莉芸看向张伟,後者耸了耸肩。

裴逸煜当然不困,但是就算他精神有多麽的亢奋,还是闭起了眼睛养神。主要是,他不得不为晚上的活动养精蓄锐。

当然,他知道今晚石萍是绝对不会有什麽行动了,但是估计等到她头七那日,就有自己的好看。今夜,他准备再去一一号楼,找乔刚好好的谈谈。

事情的走向渐渐开始出乎他的意料。

谢绝了周莉芸和张伟的午饭邀请,裴逸煜一下课就回了寝室,不意外的看到朱茂成和王鹏抱在一起睡的正熟,小小的扯了扯嘴角,毫不避嫌的上床睡觉。

虽说不困,可一沾上床,裴逸煜还是很快就进入沈眠,直到晚上吃完宵夜回来的张伟把他叫起来吃东西,才揉著眼迷糊的下床。

照旧,王鹏还是背对外的躺在床上,朱茂成坐在座位上看著书,一切跟昨天是那麽的类似。接过张伟手上的烧烤,裴逸煜不由的好笑,确实,就连等下的目的地,也跟昨晚一样。

草草的填饱肚子,裴逸煜抹了抹嘴说要去打水,而上午信誓旦旦要监督他的张伟只是晃了晃手,抱著不知道从那里A来的游戏机玩的天昏地暗。

抬手看了看手表,同样巧合的时间,裴逸煜走的通往一号楼的那条路上连猫都没有一只,安静的让人後背发凉。

走到一号楼前,先左右看了看,随後再轻轻一推。裴逸煜一愣,复又再大力的推了一下。玻璃门还是好好的,连一条小缝都没打开。

“喂,开门。“看硬推不开门,裴逸煜也就不做白工,而是正经的翘了翘门。

果然,裴逸煜的声音一响起,玻璃门就‘吱呀’一声打开,在裴逸煜侧身进来後,又缓缓的自己合上。

“你好。“站在裴逸煜面前的乔刚笑著打了招呼。

“我今天有事问你。“裴逸煜左看右看後,“找个有沙发的办公室吧,我的问题挺多。”

“好。“乔刚应了一声,走在前面带路,把裴逸煜带到了2楼的校长办公室。

裴逸煜一进房间,就毫不客气的坐到了红色恶毒真皮沙发上,跷起二郎腿,一脸流氓的摸样,跟他那张骗死人不偿命恶毒娃娃脸完全不搭。

“我先说吧。一开始,我猜测你可能是白天被鬼迷住了,所以晚上才会过来自杀,但是後来听说,是王鹏叫你来的一号楼,跟我猜测的有出入,所以,我今天就是来弄明白的。“裴逸煜没有告诉乔刚,他之所以昨天晚上不问,是因为对自己太有信心,觉得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没必要弄清楚,只要知道结果就好,可偏偏发生了太多出乎他意料外的事情,所以才把他逼得不得不理清思路。

“不是,并不是王鹏叫我来的。“没想到,乔刚连裴逸煜现在唯一自认为确认的一件事也否决了,“是张伟让我来的。”

“什麽?张伟?”

“对,其实是这样的。“乔刚叹了口气,缓缓叙述起来。

去年,他们才入校的时候,就听上几届的人说了学校的事情,说是每年死两个,而乔刚是农村出身,对这种事情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所以自然而然的远离那个湖和一号楼。

特别是在一号楼出了事後,乔刚更是上了心,还特别去庙里求了平安符,并分给了自己寝室的人。

而那日,王鹏也确实是要去一号楼拿东西,但看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再想想学校内的传闻,就算平日比较百无禁忌的他也有些发毛,就决定等明天再去拿。

而王鹏前脚才离开寝室去洗澡,後脚,一直睡在床上的张伟却像发了神经般,直直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并且是跳下了床。

“乔刚,去一号楼。“张伟的身体站的笔直,双手紧贴在了身侧,目光直直的看著被他吓到的乔刚。

“怎麽了?“乔刚有些摸不著头脑,想伸手去拉张伟,却被对方一把紧紧的钳住。“张伟,你怎麽了?”

“去一号楼。“张伟的表情可以说是狰狞扭曲,眉毛挑高,眼珠外瞪,“去一号楼。”

“现在去一号楼干吗啊?“乔刚被吓到,想挣脱张伟,却有怕伤到了对方。就这几秒的犹豫,却发现,身体已经不受控制。

而张伟,就在他眼前张大著嘴,直直的倒了下去。

乔刚到现在还是不知道那天到底是怎麽回事,身体自发的走到一号楼里,然後上楼,用路上捡来的转头砸开顶楼通往天台的锁,最後头朝下的跳了下去。

“所以,说起来,叫我来一号楼的是张伟,但也不知道为什麽,後来会传出说是王鹏。“乔刚露出迷糊的神色。

“这还用问。“没有解释的意思,裴逸煜自己慢慢琢磨著,按他这两天来看,张伟没有问题,那麽就是那时候被什麽控制了,是人?是鬼?可就不好说了。

正想著,一抬头,就看到乔刚瞪大了眼,惊悚的看向自己的後方。

裴逸煜是坐在沙发上的,沙发後面就是墙壁,墙壁上开了扇窗户,慌忙转身,只见石萍上半身湿嗒嗒的浮在外面,正笑著朝他和乔刚缓缓招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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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裴逸煜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可能,完全不可能。他伸手想推开窗户,可同时,石萍也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鬼鬼呀。“乔刚惨叫了一声,穿墙而逃。

要是平日,裴逸煜早就笑弯了腰,自己本就是鬼,居然还怕鬼,不过现在,他却连弯动嘴角都做不到。石萍怎麽会出现,就算她能破了自己的阵,也不该能离得开那湖才对。

除非裴逸煜来不及再下楼,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匆忙的奔向湖边。

果然不出他所料,才走进,就感觉到湖内怨气四溢,湖面的上空弥漫著蓝色的薄烟,正不安分的妄图扩散开来。

而湖的中心,飘著一个背脊朝上的身影。

又有人,淹死在了湖里。

“遭了。“咒骂了一句,裴逸煜像是想起了什麽,转身再奔向一号楼。这,玻璃门敞开著,而离门不过几米的地方,石萍牵著齐杰的手,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同学,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门口的乔刚喊著,试图关起门。

裴逸煜大步上前,无视石萍噬人的神色,一拳招呼上了齐杰的脸,把齐杰整个人打飞了出去。同时,石萍尖锐的叫了一声,向裴逸煜冲了过去。

这的石萍,不再是魂魄,而是真真实实的活死人,硬邦邦的尸体敲打上了裴逸煜,那股恶臭也差点把裴逸煜熏背过去。

“妈的。“裴逸煜骂了句粗话,他为什麽没早发现,明明自己昨天扯下了石萍的头发,却没有想到鬼魂怎麽可能有头发,唯一的解释就是谁把石萍的尸体扔进了湖里,而也正是如此,石萍才能逃脱自己布下的结界。

“啊,啊,鬼鬼。“被敲闷的齐杰恢复了意志,看到石萍後立刻吓的尿了裤子,哭著喊著向後爬。

“该死的,你快点跑去湖边。“面对活死人,裴逸煜也没了办法,而且再这麽闹下去的话,很快就会把巡逻的校警给引来,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把石萍的魂拉出肉体灭掉,再把肉体扔会湖里。“不想死的就快点。”

“好。“被裴逸煜一喊,齐杰稍微有了点力气,连滚带爬的跑向湖边,也幸得一号楼离湖不愿。

石萍看到齐杰一跑,也顾不得和裴逸煜纠缠,怪叫一声就朝著齐杰追去,趁著这个时机,裴逸煜咬破了自己左手中指,在右手掌上画了道符,随後追上去贴在了石萍的後背上。

石萍连叫都来不及叫,就被裴逸煜把魂给拽了出来,并用还在冒血的食指在额上画了数笔。

一股黑烟从石萍的额上冒起,她的魂魄由四肢往中间收缩,只几秒锺,就收缩成了一个小球,然後裴逸煜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把血喷在那个浑浊的小球上。

随即,石萍的尸身被裴逸煜飞起一脚,踹到了湖里,几个水泡後缓缓沈了下去。

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裴逸煜阴沈的看著缩在一旁的齐杰,冷冷的开口,“现在,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我,不是我,不。“齐杰结结巴巴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还没有从恐惧中恢复,被尿湿的裤子开始散发出骚臭味。

“走,我跟你去你寝室。“提著齐杰的後衣领把他给拽起来,裴逸煜心情很是不好,推搡著齐杰往前走。

寝室楼里正热闹著,来来回回的人都不吝啬的把目光投给了脸色惨白的齐杰,有同情,有恐惧,有幸灾乐祸。却偏偏也是没人敢上前问候一句,直到齐杰和裴逸煜回了寝室合上门,议论声才瞬间响起。

“你是不是要洗澡换个衣服。”

听到洗澡两个字,齐杰立刻惊喘了声,只差没趴到地上,双腿拼命的打著颤,“不,不。“双手撑在桌上,齐杰猛烈的摇晃他的脑袋。

“随你。“裴逸煜也麽所谓的坐下,毫不顾忌齐杰现在的情绪,把一直捏在左手心里的红色小球放在了桌子上"说吧,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

“我没有杀她,但也不是自杀。“齐杰慌忙的收回自己的手,本能的离小球远远的,蜷缩在了角落里。

“那她,被鬼迷了?“犹豫了下,裴逸煜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知道。我和石萍是友好分手的,外面有人的不是我,是她。“说到这里,齐杰用双臂紧紧的环住自己的身体,痛哭了起来。“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被她抛起,我我把湖里的水装在杯子里给她喝。”

“你说,你把湖里的水给石萍喝?“裴逸煜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破口大骂,“你他妈的。”

“我没有真的想她死的,我只是想吓吓她,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齐杰一边哭一边喊,双手胡乱挥舞,“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真的想她死的。”

“该死的,你。“裴逸煜闭了眼,现在是农历三月六日,石萍死的那日是农历三月四日,这麽说起来。“你什麽时候给石萍喝下那水的。”

“她她死的前一天。”

裴逸煜颓废的坐下,果然,果然是三月三日。

整个人抖了一下,今年是猪年,十二生肖中的最後一年,也是最阴的一年,而三月三为清明,阴上加阴,怪不得怪不得。

抬眼看了看红色的小球,裴逸煜叹了口气,“就为了这个,你就害了她一条命。”
第十章

世间上最恶毒的不是鬼怪,不是妖魔,而是人心。

裴逸煜把玩著红色的小球,边走边感叹,死在湖里的石萍和一号楼里的乔刚,都是枉死,而他先前也是错怪了石萍,看来石萍原想是让齐杰去替了乔刚,却谁想被不明白缘由的自己给硬生生的破坏了。

如果,如果早知道这因果缘由的话,说不定。

但,现在重要的是,石萍找的替身是谁,而她找的这个替身,对学校现在以不受控制的怨气又有没有影响。

这一列火车根本就是完全的脱轨,让他这个一开始只是来找乐子的闲人,现在也的陷入在内。

出了寝室楼,裴逸煜就发现湖边非常的吵闹,警车上的警灯不停闪烁。也不知道是发现了新死的尸体,还是发现了被自己踢下去的石萍的尸体。

悲戚而又熟悉的哭声让准备不管闲事走人的裴逸煜停了下来,转身拨开人群挤了进去。湖边哭到快要昏厥的,居然是一直嘻嘻哈哈的周莉芸。

“喂,裴逸煜。“张伟也在人群中,朝著裴逸煜招著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怎麽了?”

“听说我们上午见过的那个女生,自杀了。“张伟小声的说著,指了指周莉芸,“还留下了封遗书。”

“遗书?留给周莉芸?“裴逸煜摸不著头脑。

“她们两好像是邻居,遗书是让周莉芸给那女生妈带的。“张伟挤眉弄眼一番,“听说,那女生是为了石萍自杀的。”

“怎麽说?”

“那女生好像个石萍搞那个。”

张伟伸出小指比了个手势,裴逸煜眼光一闪,先前齐杰说的外面有人,难道就是指的这个女生?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周莉芸不知受了什麽刺激,居然站起来向湖内冲去,一旁的警察赶忙拉住他,周围的人也都吓出一身冷汗。

“安静点。“裴逸煜皱了皱眉,走到周莉芸的跟前,右手中指抵上了周莉芸的後颈,声音放的低沈缓慢,而周莉芸就似被催眠般,逐渐安静了下来。

更奇异的是,周围的警察还要围观的学生,都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般,甚至於就让裴逸煜扶著周莉芸离开了现场。

“好了,告诉我怎麽回事吧。“在离人群不远的地方,裴逸煜让周莉芸靠著树,问了起来。

“都是我不好。“周莉芸没有再哭,而是极度的平静。“我从网上看到,自杀人会每天都要在同样的时间里在同样的地点再自杀一,很痛苦很痛苦,但是这话不小心被赵薛露听到了,所以,她留下遗书说不想石萍那麽痛苦,她去陪石萍了。”

裴逸煜心头一凉,捏紧了手中的小球,久久没有言语,最终只是一叹,朝著周莉芸挥挥手,而周莉芸则是安静的再走回人群中,随後像什麽都没发生过般,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裴逸煜没有走开,静静的站在湖边,有些出神的看著手心上安稳躺著的小球,随後手一歪,小球摔落在了草地上。

“一切就看老天了。“喃喃的说了一句,裴逸煜转身离开。

小球先是纹丝不动,等到裴逸煜走的没影了,才前後小小的晃起来,然後朝著湖的方向,滴溜溜的滚了过去,‘咕咚’一下的落进了湖里。

同时,壮著胆子去卫生间想擦擦身的齐杰,用手掌擦了擦被热水蒸汽熏雾了的镜子,而他身後,两个手牵著手的女生,正浑身滴水直勾勾的看著他。

第十一章

湖里的怨气散了。

裴逸煜站在湖边,夹杂著水汽的微风缓缓抚过他的脸颊,带起他耳後的几缕头发。

石萍死於一年中至阴之时,而且本身体内就喝下了带有浓重怨气的湖水,所以等於整个湖几十年来不散的煞气都凝聚到了她的身上,而现在,她报了仇,又与赵薛露相伴在一起,自己就化解了心中的不平,也从而使的这湖真正的安静了下来。

只需等自己找个时间超度她们,免去在世间重复那自杀时的痛苦,这学校的风水,也就太平了。

而那一号楼的乔刚,就看他要不要跟自己走了,这个魂魄,干净剔透,要是能收在自己身边好好教导,日後也是个很好的帮手,当然如果他愿意转世投胎,那自己也可以做个顺水人情。

不过,现在,这事还没完呢。

“你在这里啊。“周莉芸从後面走了过来,站在了裴逸煜的右侧。

“恩。”

“三天,死了三个人。“周莉芸无不嘲讽的笑了笑,“打破了记录。”

“恩。”

“你上叫我查的事,我知道了。“撸了撸被吹乱的发丝,周莉芸把手上拿著的几张纸交给了裴逸煜,“这是复印件。”

“替我谢谢你爸。“裴逸煜接过来,却不急著看。

“没事,反正我爸爸也顺手,又不是什麽机密文件。“转过身,周莉芸摇了摇手,“我要给自己放了假,先走人了。”

等到周莉芸走的远了,裴逸煜才低头看起手上的东西来,就薄薄的几张纸,上面不过是这所学校建校的一些内容,还有,一个人的简历而已。

但这些已经够了,足够让裴逸煜弄明白事情的因果起源,以及要如何,才能化解这几十年来的恩怨。

入了夜,今天的校园里,安静的匪夷所思。学生们是能回家的就回家,不能回家的全去了网吧,连张伟都想拉著裴逸煜一起报夜,也照样被谢绝。

只不过王鹏和朱茂成还是像没事人似的,该干什麽就干什麽,丝毫没有被最近连连发生的死人事件所影响。

裴逸煜,照旧的走上了通往一号楼的那条路,想来,今夜就算是僵尸开会群魔乱舞,也不会有人管了。

一号楼门开著,而且三楼的一间房间还亮著灯。

裴逸煜径直的走了上去,乔刚没有像前两那样出来欢迎他。

才到了门前,正犹豫是不是要礼貌的敲敲门,而门就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

“蔡老师,你好。“裴逸煜礼貌的笑著,有模有样的鞠了个躬。

“是你,你留的言。“蔡头见到裴逸煜,好似是松了口气,摆出了老师的架子,“那麽晚了你找我什麽事。”

“也没什麽,我只是想找蔡老师谈谈一个名叫蔡南昀的人而已。”

蔡头的脸色顿时刷青,随後用防备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裴逸煜,侧了身,把他让进了房间。

普通的教师办公室,只要几张桌子和书柜,看来其他的老师该是早早的就走了,只要蔡头留到了现在这个时间。

“蔡老师是不是该认识蔡南昀呢。“开门见山的扯出话题,裴逸煜拖过一张椅子,做上去摆了个舒服的姿势。

“你,究竟是谁。“蔡头没有回答,反而提问,“第一看到你,我没有多想,但是你现在过来,我发现,我虽然知道你是谁,却又好像完全不认识你般。”

“恩,但貌似是我先提问的。“裴逸煜也不理蔡头的问题。“那是不是该你先回答呢。”

“认识,我爸爸就叫蔡南昀。”

“我就是裴逸煜而已。“看蔡头回答了自己的问题,裴逸煜也不吝啬与给出答案,并继续发问,“请问蔡老师,你除了蔡头这个绰号以外,本名是什麽。”

蔡头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回答,“蔡南昀。”

“恩,我还听说,好像蔡老师您爷爷的名字,也叫蔡南昀,是吧。“明明该是疑问句,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对,你究竟是什麽人,为什麽要查我蔡家的底细。”

“我只是个被逼来管闲事的路人而已。“裴逸煜摊摊手,说的极度委屈,“我也很无奈啊,谁让蔡老师你搞出那麽大的动静。”

“哈哈。“蔡头冷笑两声,“看来,你都知道了。”

“是,蔡老师,你搞那麽大,想别人不知道都难呀。“裴逸煜不正经的说道,“而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为什麽?你为什麽要在这学校里做这种事。”

“你以为我想?“蔡头带著笑,笑意却仅仅停留在嘴边,没有到达眼底,他突然一把拉开了自己的上衣,露出黑色泛红的腐烂的皮肉,“你以为杀生很好玩?”

“这是。“裴逸煜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神情,“天谴。”

“我们蔡家,男丁活不过三十,为什麽,还不就是为了这破学校。“蔡头大笑,笑的浑身都在颤抖,“我宁愿我才是死的那一个。”

“究竟是怎麽回事。“裴逸煜心中充满了疑问,口气很急促。到底还有什麽是他不知道呢。

“算了,我也大限将近,而你,却也阴错阳差的解决了这湖几十年的怨气,可谓是天意啊。“蔡头放下衣服,收起了防备心,一下子,才正值壮年的男人整个仿佛苍老了几十岁,缩著背脊,缓缓的说起。

第十二章

“你知道些什麽。”

“这湖边原先是刑场,因为行刑的人大多尸骨被扔在了湖里,所以这湖怨气极重。所以建国後政府特别填湖建了所学校,用意就是为了用大量的阳气来压制这湖。”

“你这些,说的都对。“蔡头听完,只是长叹一声,“这都是对外开放的资料,其实,填湖造楼的时候,并不是那麽的顺利。”

裴逸煜点头,要在怨气极重的地方造楼本来就不切实际,那些怨灵怎麽可能轻易的让人占了他们的地盘呢。

“所以,当初造的时候,就把校内的建筑暗暗排成了八卦的形状,至阳的乾位上就是一号楼,而至阴的坎位,就是仅剩下的三分之一的湖。“蔡头说到这里笑了笑,有点自豪的说道,“当初排风水的,就是我太爷爷。”

“那按理说,这样的风水很好啊,为什麽你现在又要。”

“不是现在,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查到了多少。当初一号楼打桩的时候,就怎麽都打不下去,而那时,政府投的钱,却已经用去大半。“蔡头伸手去那摆在桌上的烟,点燃一根後狠狠吸了两口,“在那个红色疯狂的时候,政府的话就是一切,上面的人说了,学校无论如何都一定要造起来,而且钱也下去了,要是弄不起来,当时做工程的人,全都吃不了兜著走。”

“然後呢?“看蔡头久久不语,裴逸煜忍不住问了一句。

“然後,然後我太爷爷都想了个想了个断子绝孙的注意。“蔡头手上的烟飘起些许的烟雾,把蔡头隐藏在後面的脸遮的有些模糊不清,“我太爷爷在打桩的时候把那时候才9岁的大爷爷,扔了下去。”

裴逸煜沈默了一会儿,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说道,“人肉桩。”

“对,人肉桩。“蔡头哈哈的笑了起来,“大吉呀,有了人肉桩的建筑,可以几百年不倒。“顿了顿,蔡头继续说道,“对了,顺便告诉你,其实我大爷爷的本名才是蔡南昀,而因为我大爷爷死了,所以我爷爷才改的这个名字。”

蔡头说到这里,手有些抖,把烟按在了烟缸里後,左手握住了右手。“後来,一号楼造了起来,本以为天下太平,我爷爷也成为了家中老大,并继承了我太爷爷的衣钵,仍是做个风水先生,却没想,在我父亲出生後,我爷爷梦到了我大爷爷,也就是他的亲哥哥。”

一阵安静後,蔡头吸口起,“我大爷爷说,他在下面那麽久,是不是该换人了,而且他,还指明了要我父亲去替他。”

“怨气,是湖内的怨气影响了你的大爷爷。”

“对,我爷爷惊醒後,就来到学校一看,才知道学校来了笔款子,校领导就加建了几座教学楼,却没想破坏了我太爷爷摆下的八卦阵,所以湖内的怨气四溢,并唤醒了我那死的不明不白的大爷爷。”

“那後来,是不是。”

“是,我爷爷舍不得我父亲。他,他就杀了个学生去替了我父亲。”

“怪不得,我得到的资料中说建校初期并没有发生过任何的意外。“裴逸煜点了点头,头绪开始渐渐被理清。

“而那湖,因为失去了一直捆绑他的枷锁,也开始作乱起来,而我爷爷,同样的杀了人祭湖。“蔡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似是无奈,似是怨恨,“我们吃这行饭的,犯这种忌讳,是要遭天谴的,所以我爷爷不到四十就去了,而他死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的父亲,一定要记得,如果这所学校再出以外,就学他的法子祭奠。”

“那後来,你父亲是不是也做了。”

“对,我父亲知道了事情的起源後,想尽办法进了这所学校,开始,冤魂只是几年才作祟一,而後来时间开始渐渐的缩短,等到我进这所学校时,已经变成了两年一,後来是一年一。”

“这样,根本治标不治本。”

“但是,我们没有其他方法,到我这辈,风水八卦,我只懂些皮毛中的皮毛,而这件事却又万万不能张扬出去,除了按照我父亲的吩咐外,我什麽都做不了。“蔡头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你想如何的结束法?“裴逸煜脚撑地,拖著椅子微微挪後。

“湖中纠结的怨气已消,而这里。“蔡头打开抽屉,拿出了把长十里面左右的匕首,“起因是我们蔡家,所以就由我们蔡家来结束这一些。”

说话,在裴逸煜还来不及阻止的时候,蔡头自己昂起了头,从左至右的拿匕首摸了过去。血高高的喷了起来,几滴溅到了裴逸煜的脸上,温热的,腥臭的。

许久,裴逸煜没有移动,也没有言语,就看著蔡头的血一点一点的流尽,凝固。

“乔刚,出来?“裴逸煜叹息,叫了乔刚的名字。室内一片安静,只除了墙上脑中滴滴答答的走动声,“乔刚,你在那里。”

“他不在。“半透明的从地上一点点爬起的蔡头回答了裴逸煜的问题,“我没看到他。”

“走的那麽快?“裴逸煜摸了摸後脑勺,“我还想问他要不要跟我。”

“不,我今天上午来的时候,就发现他不见了,我还以为是你把他带走的。“蔡头看了眼地上自己的尸体,不忍的别过头去。

“没有,不是我。”

“哦,对了,我忘了说,我血祭都是把学生带过来然後推下楼,伪造成自杀的假象,而乔刚,是真的自己过来自杀的,不是我做的。“蔡头好像想起了什麽,补充了一句

“恩,这学校里有个高人。不,应该说不是人。“裴逸煜突然一笑,有些摩拳擦掌,“看来,这学校我还得待下去了。”

第十三章

蔡头的死,可以说是高潮,也可以说的结尾。

现在这所学校里,积累的怨气已经消散的差不多,经过裴逸煜几天的努力,湖里的冤魂包括石萍和赵薛露以及在一号楼里自杀的蔡头,都被他超度转世。

可就算如此,在蔡头死後,一号楼别说是学生了,连老师都在抗议,一些个胆小的女老师,纷纷撤离办公室,说是宁愿在学生的教室里办公,也绝不回去。

而且现在看校长的意思,极有可能要拆除一号楼以辟谣。这栋有著不少年头的建筑物一旦被拆除,发现了下面埋著尸骨,又不知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不过那一切都跟裴逸煜无关了,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到底是谁带走了乔刚,好不容易有个他看的上眼的魂魄,却偏偏不知被人半路劫走。

转了转眼珠,裴逸煜抬头看了眼睡在床上的王鹏,露出抹算计的笑容。脱下鞋子悄悄往上爬,他从王鹏微敞的衣领里看到了他身上的斑斑红点。

裴逸煜摇头笑了笑,现在那里来的那麽大的虫子,根本就是宣告了自己的所有权,看来自己上的行为造成了不小的误会啊。

“喂,醒醒。“用桌上拿来的笔戳了戳王鹏的肩膀,经过上的教训,他不敢再轻易的触碰王鹏,免得遭罪。

“干,干什麽。“王鹏迷蒙的醒来,第一反应是拉拢了自己的衣领。

“怕什麽,朱茂成又不在。“示意王鹏往里面坐坐,裴逸煜作势要坐上床。“我问你,他到底是什麽东西。”

“什麽,什麽东西。“王鹏一下变了脸上,随後听不懂般的撇开眼,任由裴逸煜爬上了自己的床,“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他不是人吧。别怕,我是人。“看到王鹏因为一句不是人而险些昏厥,裴逸煜赶忙又加了一句,“本来,我是不想管的,但谁让他好像抓走了乔刚呢。”

顿了顿,裴逸煜摸了摸鼻子,“那可是我看上眼的。”

“谁,你说谁。”

王鹏猛的抓住了裴逸煜的肩膀,剧烈的前後摇晃,幅度大的让裴逸煜以为自己的脖子会断掉,硬是使了力的去掰王鹏的手。

“我说的是乔刚的魂魄。“把王鹏的手掌往後掰,“我本来想带他走的,可惜被人抢先一步,就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朱茂成了。“嘲讽的笑笑,裴逸煜换成了无奈的口气,“这破地方可是卧虎藏龙啊。”

“是他,一定是他。“王鹏一扫颓废的摸样,急不可耐的推著裴逸煜,想跳下床。

裴逸煜乖乖的侧身让开,看著王鹏跳下床满地找鞋,随後自己就跟在王鹏身後一起飞奔了出去,就看见前面的王鹏连连撞到了人,却连声对不起都来不及说。

两人的目的地为湖後的实验楼,王鹏塑料拖鞋的劈里啪啦声在空荡的通道内显得特别嘈杂,让不少正安静做实验的人探出了头来张望。

“朱茂成,你给我出来。“一直跑到一层最後面的一个房间,唰的拉开门,在其他人惊诧的眼光中把朱茂成喊了出来。

“那个,不好意思老师,我们有急事。“跟在後面的裴逸煜讪笑的跟瞪大了眼要发飙的老师解释,也奇怪,他一开口,那老师立刻就像是什麽都没发生一般,转过身继续指导试验。

朱茂成,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拽过王鹏的手。下一秒,立刻被王鹏‘啪’的一声打掉,声音响的让裴逸煜都皱了下眉,一定很疼。

“你抓走了乔刚。”

朱茂成面对王鹏的指责,没有吭声,淡淡的看了裴逸煜一眼,又重新拉起王鹏的手,往外走去。

“你抓了乔刚,为什麽,你不是只吃人的,你为什麽还要在抓乔刚。“王鹏额上青筋暴起,手臂肌肉绷的死紧,快要抓狂的摸样。

“只吃人?哟,那可多了去了。“裴逸煜低低的插了一句,现在几乎什麽怪物都爱吃人。

“你想,干什麽。“把王鹏拖出了实验楼,朱茂成用身体挡住了裴逸煜看向王鹏的视线,口吻中满是敌意,“滚。”

“这我可不能轻易的‘滚’了,我是来要回我的东西的。“裴逸煜心中比了个叉,虽然乔刚没有说一定会跟他,但让他现在先假装一下也未尝不可。

“什麽。“朱茂成皱著眉。

“乔刚,我要他的魂魄。“裴逸煜伸出右手,躺平手掌,“还我。”

第十四章

“吃掉了。“朱茂成想了很久,才憋出了一句。

“你说什麽。”

听到这话,先跳起来的不是裴逸煜,而是王鹏,他掐住了朱茂成的脖子,嘴里嘶喊著,“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等等。“裴逸煜想出手阻拦,却被朱茂成的眼神阻止,就看见朱茂成把在他身後的王鹏抓到面前来,双目对视,几秒後,王鹏就开始眼神涣散,木愣愣的直视著前方,双手不自然的垂在身侧。

“你不会真的吃了乔刚吧。“裴逸煜没有上前去查看不正常的王鹏,而是挡在了想走的朱茂成面前,“你不是只吃人。”

“一号楼底,坛,红色槐木盒。“朱茂成没有语调的回答,冷冰冰的就类似与事前设定好的机械,把一套备好的答案拿出来说而已。

裴逸煜等到朱茂成回答完,却还是没有让开,仍就似笑非笑的看著朱茂成,接近正午的阳光稍微有点晒人,在朱茂成所站的位置上投下模糊的影子,那黑色的一块仿佛有些不耐烦,模模糊糊的似动非动的扭曲著。

“滚开。“还是那种无机质的声音,响在了裴逸煜的耳旁。“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呀,可是我正在兴头上呢。“带著惹人厌的语调,裴逸煜迅速的往後退了几步,左脚在前摆出了防御的姿态,“怎麽那麽暴躁。”

只见他原先站的地方,已经被朱茂成身下的影子所侵占,而同时,一声细微的,若有若无的惨叫声让朱茂成稍稍的变了脸。

虽然低微,却没有逃过裴逸煜和朱茂成的耳朵,那声音,明明的是在嘶喊,我要杀了你。

朱茂成身後的王鹏,在不知不觉间,涣散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嘴角的肌肉不自觉的抽搐,隐隐露出了藏在唇肉後的牙齿。

这样的王鹏,却没有让裴逸煜产生帮一把的念头,他只是盯著朱茂成,朝王鹏的方向撇嘴,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

有一半是幸灾乐祸,又有一半是满怀同情。只是那同情中有几分是真实的,却有不得而知。

“有些事,不是你们可以插手的。“朱茂成话里有话,说的不是你,而是你们,要说是在告诉裴逸煜些什麽,不如说是在提点他一些什麽才是。

裴逸煜不是笨蛋,老狐狸带出的总是只小狐狸,虽然来到这个鬼地方後出了很多他意料之外的事,但越是这样,也就越印证了他心中所想,只是,他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他在这个学校,学到唯一的事,就是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直觉。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裴逸煜闪身让开,看著朱茂成和王鹏一前一後的慢慢走远,想来,要不是王鹏的精神面临崩溃,朱茂成也不会那麽容易就松了口,搞不好还要跟自己死磕下去。

现在更加可以确定,王鹏就是朱茂成的死穴,可是大有利用价值。

把手垫在脑後,裴逸煜摇晃著走到一号楼底,哪怕现在是青天白日,这被称为鬼楼的一号楼还是丝毫没有人气,整整六层楼全部窗户紧闭,连玻璃大门都关的紧紧的,生怕不小心从里面放出个恶鬼来。

走到朱茂成所说的坛边,在一整片的酢浆草中有一块被踩平的地方就特别的显眼,跟秃头顶上的苍蝇似的,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虽说没有带铲子之类的工具,而是又是大白天的,但裴逸煜还是无所顾忌的走了进去,把右手的袖子挽高,五指成爪的往下挖去。

也就一下子,他手上就抓了个大约三、四厘米长的正方形红色木盒出来,原来只是盒子上洒了一层浮土,被浅浅的放在小坑里而已。

盒子虽小,却异常的精致,只不过,让人难解的是,盒面上雕刻精美的却是那饕餮。虽不过指甲盖大小,却也栩栩如生。

用麽指的指腹擦去盒上的尘土,裴逸煜用指甲挑起了盒盖,盒子中没有铺上绒布之类的垫衬,光秃秃的能看见木板条纹,而一截灰白的指骨就这麽躺在里面。

第十五章

一号楼震了震,裴逸煜相信不是自己眼了,他确实看到一号楼就这麽凭空的左右摇晃了几下,幅度虽然不大,却也让一些细碎的石灰洒到了地上。

裴逸煜跺了跺很结实的地面,他不认为刚才那个是地震,说起来,更可能是一号楼生气了,而且是非常非常非常的生气,气到不能自制的颤抖。

被自己的想法狠狠的寒了一下,裴逸煜立马的把盒子关上放在贴身的口袋里,快步的离开一号楼,几乎是飞奔的跑向寝室,阳光虽然温暖,却还是无法赶走他背後一股又一股的寒意。

在寝室中不意外的见到了朱茂成和王鹏,朱茂成白了张脸,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除了胸口在上下浮动外,跟死了就没区别,而王鹏赤红了眼,裸著上身紧贴著离朱茂成最远的墙面上,牙齿磨的直响。

“我是不是,回来的不是时候。“虽然这麽说著,裴逸煜却还是大步的走了进去,好笑的拖过自己的椅子,坐在上面解开鞋带,换上了室内拖鞋。“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你他你们"王鹏极为紧张,音节一个比一个高,到最後根本就是在尖叫,也亏他这麽喊著把话说完。“你们都不是人。”

“我是人,我绝对是人。”

裴逸煜逗弄著王鹏,虽然他不知道朱茂成是为了什麽把他自己搞那麽累,但可以肯定的是一点和王鹏有关,正好可以趁著他虚弱的时候,跟王鹏搞好关系。

“给你看个东西。“裴逸煜朝著王鹏眨眼,忽略朱茂成明显的一震,随後射向自己的刺人目光。“你一定会喜欢。”

“什麽,你不要过来。“看著裴逸煜带著诡异的微笑一步一步的接近自己,王鹏胳膊上瞬间布满了鸡皮疙瘩,汗毛根根竖起抗议。

朱茂成极力想站起来,朝著王鹏的方向伸出手,下一秒,又微颤颤的摔落下,整个人‘!‘的一声摔倒在地,连带著椅子也砸在了他的身上。

耸了耸肩膀,裴逸煜还是忽视身後疯狂的视线,走到了快抖散架的王鹏面前,唰的打开了红色小盒子,露出个大有意的表情。

“这是什麽?“王鹏还是极力向後缩著,恨不得把自己埋墙里,却在裴逸煜拿出东西後,还是稍稍的冒了点好奇心。

“这是乔刚的指骨,我拿到了,以後乔刚就跟著我了。”

王鹏呆了一呆,谑的一下就跳了起来,一手抓住胸口,一手就去抓裴逸煜手上拿的盒子,却没想裴逸煜一个转身,王鹏正面摔倒在了朱茂成的身上,被稍许恢复一点力气的朱茂成搂了个满怀,再不肯松手。

“为什麽,为什麽还要。”

“因为我已经加入了进来,怎麽可能半途抽身呢。“裴逸煜知道朱茂成要说什麽,却在他说完之前打断了他,“说白了做这行的那个不有点那什麽的好奇心,你说都到这个地步呢,凭什麽说让我走,我就走呢。”

“你会後悔的。“朱茂成看著裴逸煜一脸死不罢休的表情,也就知道无论自己说什麽都是白搭,索性就不再理他了。

“没什麽,谁这辈子不後悔个几,有什麽我能抗的下来也就是,要是抗不下来,也有人会替我抗。“说著,裴逸煜眨眨眼,难得的再装出一副天真样来。

反正他那张脸皮,也只要在必要的时候才摆出副讨人喜欢的可爱摸样,其他大多时间,在认识的人面前,都典型的流氓作风,比无赖还混个三分。

第十六章

王鹏知道要到晚上才能看到乔刚後,就安静了下来,把那小红盒子当成了宝贝一样的捂在胸口,眼珠子死瞪著朱茂成,就生怕他突然上来抢似的,整个人紧张的不得了。

看到王鹏完全放松不下来,再加上朱茂成也显得心烦气躁,裴逸煜就拉开了门,把不甘愿的朱茂成硬是扯了出去,与其大家都不舒坦,还不如给双方一点空间才好。

“我们来聊聊吧。“裴逸煜想了想,他需要知道的东西有很多很多,就是不知道朱茂成肯不肯说了。

果然,朱茂成只看了他一眼,随即扭过头去,拿背对著裴逸煜,全身散发出生人莫进的气势来,一时间冻的裴逸煜也不敢轻易再去招惹。

无奈,裴逸煜也只好掏出手机,也不避讳朱茂成,按下了烂熟於心的几个号码,等待著电话的接通。

“喂。”

慵懒的声线响起,裴逸煜後颈的皮肉止不住的紧缩起来,头皮一阵阵发麻,他也没想到自己那麽倒霉,居然是这个男人接的电话。

“喂,小爸啊,是我。“清了清嗓子,裴逸煜不自然的开口,只喊了声却怎麽也说不下去了。

“哦,是你啊,打电话回来干吗。“对面的男人显得很不耐烦,有种下一秒就摔电话的可能。

“我遇上了点麻烦事,我说小爸,你们这给我说的那。”

“闭嘴,你身边不是有人可以问,干吗要打电话回来烦我们。“男人喝断了裴逸煜的话,从听筒中,还隐隐传出断断续续的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说话声。

“要是问的出来。“扫了眼朱茂成的背影,裴逸煜苦笑了下,“我怎麽会打这个电话呢。”

“哼,你就指望是他接对吧,告诉你,做梦。问不出来就威胁他,连这也要我教你,打不过他就找打的过的打,你什麽时候变的那麽笨了。”

说完这句,电话中就只剩下‘嘟嘟’的忙音,可以想象对面的人是以什麽样的表情摔下电话的裴逸煜没有勇气再打回一,想来就算他再打一,结果还是一样的。

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对著朱茂成的背影,裴逸煜叹了口起,无奈又无辜的开口,“我说,你真不打算告诉我,那我可就要不择手段了。”

朱茂成猛的回过头来,脸色阴沈的看著裴逸煜,略一踌躇,重又板著脸再转了回去。

“我说的是真的,搞不好我会杀了王鹏然後埋在一号楼下也说不定。”

半是威胁半是挑衅,裴逸煜的话语非常成功的激起了朱茂成的怒意,就眼看朱茂成明明是气的浑身颤抖,却还是没有转过身面对裴逸煜,无奈的裴逸煜只能自己走到了朱茂成的面前。

而他看见的是,朱茂成那张平反的脸皮,开始从毛孔中窜出大量的黑色毛发,用难以言语的那种速度飞快的生长著,长大极限的嘴巴扭曲著,和鼻孔以及眼眶一样,被那黑色的毛发充满著,

朱茂成的头一点一点的低下,眼睛的部位还能隐约的看见白色的瞳仁,努力的翻起盯著裴逸煜,这变异的场景绕是见多了鬼怪的裴逸煜也被吓的浑身一颤,随後,他脚下一跄,朝著寝室奔去。

庆幸他没有锁上寝室的门,而王鹏也还坐在椅子上,不然搞不好,他今天还真没办法走出这栋楼也不一定。

“怎麽了。”

王鹏有些惊愕的看著裴逸煜把右手的掐成剑指抵在他的脖子上,然後整个人躲在了他的身後,他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人质,而裴逸煜就是正在寻求保护的歹徒。

碰碰碰碰碰

门外,好似有著怪兽正一步一步的走向寝室,每一步都很慢,却有沈沈的敲打在裴逸煜的心上,开来王鹏对这声响也不陌生,跟著裴逸煜一起脸上刷白,抖的比他身後的裴逸煜还要厉害。

“你怎麽,把他给弄出来了。“王鹏带著哭腔,手里还紧捏著小红木盒,死死贴在胸前。

“他究竟是什麽?“裴逸煜定了定心,他相信只要王鹏配合的话,以他的能力,要全身而退还是办的到的。

“我也不知道,他有两张脸,一生气另一张脸就出来了。“王鹏有些语无伦,急於想说明些什麽,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他吃人的,吃人。”

脚步声终於到了门前,一直手推开了被裴逸煜半摔上的门,随後,一个倒穿著衣服的人影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内。

头高高的昂起,脖子被扯出了弯曲的线条,随著‘格拉、格拉’筋骨扭动的声响,缓缓的低了下来。

要让裴逸煜来说面前这个人,那只有两个字,精致。

那不是一张人的脸,更像是有人用笔在一张面皮上勾勒出的轮廓,每一笔都力求完美,按著最好的比例画出来的面具。

而现在,这张面具上,正充满了杀意。

第十七章

那个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朱茂成盯著裴逸煜,眸子里直射出的尽是杀意,喉咙里咕哝作响,却听不清是在说些什麽。

“他让我放开你。“裴逸煜皱紧了眉,却搂的王鹏更紧了些,开玩笑,现在把保命的护身符给扔了,那还不是找死。

“怎怎麽办。“王鹏的害怕不下於裴逸煜,他在朱茂成手上吃过太多的亏,有时候他真想回到认识朱茂成之前的岁月里,然後掐死自己。

“放心,只要你配合,我们就会是安全的。“裴逸煜嘴上安慰著王鹏,心里却打了个叉。

朱茂成又咕哝了几声,往前挪动了一点,伸出的双手,手上的指甲已经暴涨到恐怖的地步,尖锐的可以撕开任何的肉体。

“站住,在过来我就杀了他。“裴逸煜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说出恶人的台词来,不过感觉也确实很爽。“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那我们就相安无事,不然的话。”

朱茂成停了下来,杀气更甚,却也咕哝了两声,算是答应。

只不过,裴逸煜毫不怀疑,只要他一放下自己的手,立刻就会被撕成碎片,一点不留的绞成肉渣再被拿去喂狗。

“你究竟是什麽。“早先就猜测朱茂成不会是人,但就算是妖魔也没见过这麽变形的,让裴逸煜著实恶心了一把。

“双面。”

一丝细细的声响窜入了裴逸煜的大脑中,激的裴逸煜差点跳了起来,那股子恨意缠绕这的阴冷感,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这学校到底发生过什麽。“裴逸煜提出了第二个问题,在朱茂成回答前,又开了口,“用嘴说。”

朱茂成看了眼王鹏,咕哝了两声,随即清亮的嗓音响彻了整个屋子,“你认为发生了什麽。”

“蔡头告诉了我一些事,但现在看来并不是全部,我上去一号楼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那楼是按著悬卦所建,楼层递减,意为通天之形,他的作用不是为了抑制阴气,而是借著至阳的乾位锁魂。”

“没错。”

“而且更奇怪的是,那里被大家认为鬼找替身而发生的命案都是人为,并且一号楼跟湖比起来,阴气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这样的楼根本没必要血祭,所以那些枉死的人,我猜根本就是蔡家再为某种东西提供的食物。”

裴逸煜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被惊吓到的王鹏,还有王鹏手上的木盒,再继续道,“我原先以为一切全部是蔡家人搞的鬼,可後来才发现蔡头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只是继承了他父亲的遗愿而已,而根据我手上的那份资料,这所学校建立前,一号楼的位置并不是空的,那里本来就有一座木楼。”

朱茂成没有做声,可神情也没有像先前般恐怖,他显然是没想到裴逸煜知道了那麽多,现在也可以理解为什麽裴逸煜无法抽身的缘由了。

“我稍稍推算了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号楼并不是为了湖而建,反而,那座湖才是为了一号楼而挖,并且那些死在湖内的人,可能同样是食物而已。”

“你说的,都没错。“朱茂成撤去了杀气,正色的看了裴逸煜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其他的,就要等你来告诉我了。“裴逸煜送开了被吓到面无人色的王鹏,看来刚才的话对他刺激太大,一下子根本恢复不过来。

“你们,在说些什麽,为什麽,我都听不明白。”

王鹏类似於自言自语,更紧的握住了手上的小盒,看了眼天色,虽然还不是完全的黑了下来,却也昏暗了许多,裴逸煜歪头想了想,决定把乔刚叫出来。

拿抽屉里的刀割开自己的中指,再硬从王鹏的手里抢出小木盒,看著朱茂成压制住了王鹏,裴逸煜打开木盒,把自己的血涂满了小指骨,随後极低的呢喃了几句。

乔刚就这麽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除了面色铁青没有影子之外,和人并无二样,还朝著被压在桌子上的王鹏笑了笑。

憨厚而又意外的有安抚人心的力量,让一旁的裴逸煜也不由的放松了下来。

第十八章

“乔刚。“王鹏的眼泪唰就下来了,双手向前伸,却穿透了乔刚的身体,就像前面笑著的人只是三维立体影响,看的见,摸不著。

“王鹏,好久不见。”

乔刚只是笑著,丝毫不介意身体被人穿过,却看到朱茂成後有那麽一丝紧张,连手脚都不知道往那里放,只能讪笑著往後退了两步。

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低沈的压迫感在室内传开,王鹏默默的流泪,朱茂成阴森的看著乔刚,乔刚不敢抬头只盯著地板上的瓷砖。

“那个,你是不是也跟我打著招呼呢。”

裴逸煜上前拍了拍乔刚的肩膀,在王鹏惊异的眼神中触摸到了乔刚。虽然冷冰冰的手感并不好。

“哦,同学是你啊。”

乔刚看到裴逸煜明显是缓了口气,朝著裴逸煜也不吝啬他的笑容,笑的裴逸煜突然就觉得这寝室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哼,小心被勾了魂。“朱茂成难得说了句字多的话,还是对著恍了神的裴逸煜说。

“好了,现在该到的都到齐了,是不是要把事情摊开了说一说。“裴逸煜扫视了一眼,最後对著朱茂成说道,“有时候坦白反而能化解一些不必要的矛盾。”

朱茂成愣哼一声,这才从王鹏的身上爬起来,却还是没有放开对方,“知道这件事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裴逸煜摊手,说明自己的立场。

最後看了眼裴逸煜,朱茂成没有再废话,说了开来,“在九十多年前我偶尔路过这里,当时只是觉得这里有很多吃的。”

裴逸煜擦了一下冷汗,拉著乔刚稍稍往後退了一点。

“不过那时候我不饿,所以只做了个记号。而等到我前几年再经过此,才发现有问题,有人在杀生养尸。”

“等一下,是养尸还是养鬼?“裴逸煜插了一句,虽然这两样只有一字之差,意义却谬之千里。

自古以来道家就有养鬼的传统,习道之人大多供养的都是一些未开窍的小鬼,待开化後以留在身边伺候或者是施展一些道法。而养尸,则就是道家的大忌。因为被供养的尸体必须生前受到极大的冤屈而死,然後在入土前先施法,以墨斗弹线在棺材的上下左右前後六方,使得尸体内残留的魂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大的激发其怨气後直立的埋入湿土中,在七七四十九日内每日用童男鲜血浇於湿土之上,过後再挖出以人血开眼人心开口且需每日进食一人。这样养成的阴尸与僵尸不同,其四肢柔软面色红润,乍一看和人几乎一样,只除了身上缠绕不去的死气外。

“是养尸,我闻到尸体。“朱茂成瞟了裴逸煜一眼,舔了舔嘴唇。“很浓的尸气,却又有著上乘精血的香味。”

“上乘精血的香味?。”

“我只食人气,所以对那种味道特别敏感"朱茂成的眼中闪过一丝贪意。

“这怎麽可能。“裴逸煜瞪大了眼睛,在得到朱茂成肯定的点头後,烦躁的拿手指磕著桌面,“不对,不对。有精血的味道就说明尸气中带著人气,这根本而且,就算真的不小心得了人气,那早成僵尸到乱跑了,怎麽还好好的待著这里。”

“不知道。“朱茂成摇摇头,“我进去看过,可什麽都没发现,但那味道却一直都在。”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个。“一直没开口光和王鹏大眼瞪小眼的乔刚拉了拉裴逸煜的袖子,他很喜欢这种能碰到实物的感觉,“我有看到过。”

第十九章

乔刚的话一出口,三双眼睛就全部聚焦到了他的身上,特别是朱茂成,一直用那种仇视的目光在他脸上晃悠,让乔刚紧张的喉头发干,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裴逸煜现在没有心情再去调剂气氛,渐渐滚大的谜团把他为数不多的耐心全部折腾完毕,他讨厌那种事情不在掌握中的感觉。更讨厌事事被别人牵著走的无奈。

“你们就消停下。”

裴逸煜转身面对著乔刚,把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直视对方的眼睛,这给了乔刚极大的安慰,阻挡掉了朱茂成恶意的视线。

“有两看到一个男人晚上走过,穿著白色很长的衣服,头发也很长,不过好像每都是走到三楼消失掉了。“乔刚搔了搔脑袋,“所以说该不是人吧。”

“你有跟他说过话没?“裴逸煜急急的追问下去。

“没有,他一出来,我就不能动了。“乔刚略微回想了下那种感觉,说是不能动,却又有一些不对劲,“也不能说是不能动,而好像是我整个就被放在了天板上,我能看见他的动作,却无法接近他,也不能出声去喊他,什麽都做不了。”

“他只是在楼里走来走去?“裴逸煜继续问道,“还有没有别的动作什麽的?”

“不是走来走去,他就是从一号楼大堂里走到了三楼的同一个位置上。哦,对了,他都是走在空气上的。“乔刚想到了一点,急忙的补上,“就是一脚一脚的踩在空中,然後就走上来了。”

裴逸煜半合起眼,皱了眉。朱茂成也抿紧了唇,低头没有说话。乔刚的所见,分明就打破了朱茂成先前的说法,他见到的根本就是幽魂,而不是只食肉饮血的阴尸。

“你见到的两都是这样。“朱茂成开了口,虽然没有音调,裴逸煜却心知对方没有完全相信乔刚的话。

“第一是从一楼走上去,第二是从三楼走下来。”

“你还记得他出现的日期吗?“裴逸煜问。

“哦,是去年十一月吧,他好像是六号还是七号上去的,隔天就下来了。“乔刚朝裴逸煜抱歉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具体几号我记不清了。”

“十一月没有什麽特殊的日子。“裴逸煜先算了算,然後转头对朱茂成说道,“看来应该跟日期无关。”

“我不会闻错尸气。“朱茂成死咬住了不放,他觉得不相信自己会弄错,一号楼分明就是个养尸地,自己怎麽可能会分不清楚。

“如果你那麽确定的话,很简单,这星期的双休日我们都留在学校,到时候去挖一挖就知道了。“裴逸煜轻扯了嘴角,表情很高,“我们也不用把一号楼给翻个低朝天,只要在那人出现的地方往下挖就好。”

朱茂成抬头看了看裴逸煜,再看了眼乔刚,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他之所以留在这里,无非是为了那无比诱人的精血,只是後来出了点事,才打破了他原先的计划而已。

“那也真好趁著现在,我有点问题想问你。“放下一个包袱的裴逸煜笑的无邪,而在没人看到的背後,他的右手捏成了三清诀。那是道家的基本凝神护身道诀,虽没什麽大用,却极为简单,裴逸煜也只是为了怕朱茂成突然翻脸而做的防备。“你究竟是什麽。”

“双面。“朱茂成爽快的给出了答案。

“双面?“裴逸煜表现出了自己的疑惑,歪著头想了半响,“还真直接的名字。不过没听说过,是什麽东西。”

“妖怪。“虽然还是没有表情没有语调,但这话怎麽听就怎麽讽刺,末了,朱茂成还补上了一句,“火烧不痛,刀砍不伤,刺之不入,煮之不死。”

说著说著,朱茂成乌黑的眼眸瞄到了张大嘴完全不在情况内的王鹏脸上,也不知道那话是说给裴逸煜听的,还是说给恨他入骨的王鹏听的。

“那还叫妖怪啊,简直是魔王。”

裴逸煜咋舌,同情的看了看王鹏。那小子青著脸却挣不脱朱茂成的压制,眼角正泛红,却眼看乔刚还在房内,硬就是生生的把眼泪逼进了肚子里。

“那两张脸是分别有用,还是有什麽说法。“对朱茂成很是好奇的裴逸煜接著问。

“一脸食肉一脸食魂。”

朱茂成这句话说完,王鹏抖了抖,小腿痉挛的抽搐了几下,喉咙里呜咽了两声,恨恨的瞪向了朱茂成。

“是你杀了乔刚,是你。”

第二十章

天已经在众人不知不觉中暗了下来,在王鹏的话嘶声力竭的响起後,那种沈闷的感觉越发的凝重。没有开灯的屋子里渐渐看不清互相的脸庞,只留下一个大概的轮廓而已。

两个下半身重叠的影子缓缓合在了一起,裴逸煜耳尖的听到了一声嘟囔,随後是暧昧不已的低喘,还要细细的话语夹杂其中。

“是我,是我又怎麽样。我还盗了他的指骨埋在一号楼边,让他受秽气所侵永不得超生,那又怎麽样。”

裴逸煜听的明白是朱茂成的声音,他转头想看看乔刚,并不是说关心,而是想知道这个人会是什麽样的表情,愤恨?狂暴?

让他失望的是,乔刚却冲著他笑笑,只是眉目间多了些无奈和悲伤而已。

“你不生气?“裴逸煜拿起了指骨走了出去,给叠在一起的朱茂成和王鹏带上了门,饶有兴趣的问著跟他出来的乔刚。

“我早知道了,朱茂成去过一号楼跟我说过。“乔刚还是笑,笑的很坦诚,眼睛直视著裴逸煜的双眼,“开始是生气,不过後来听他说了也就不气了。再说,死都死了,再气也没有用。”

“恩,那。“扭过头趴到了窗台上,裴逸煜避开了乔刚的目光,不知为什麽,这麽面对著乔刚,他总会奇怪的心虚起来。“他跟你说了什麽。”

“哦,他说他喜欢王鹏,可王鹏喜欢我,所以他要杀了我。“乔刚说的有些腼腆,特别在说道王鹏喜欢自己时,还朝著裴逸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就一点点就不恨他?“裴逸煜有些哭笑不得。

“看到我爸哭的时候有一点恨。“乔刚也想学裴逸煜趴到了窗台上,却没想到扑了个空,在裴逸煜似笑非笑的的表情中稍稍後退了点,看著不远路上那些匆匆走过的学子。“不过後来看学校给了我爸钱,那些钱够我弟弟上大学的了。”

“所以你就又不恨他了。”

“还是有点吧。“虽不明白为什麽裴逸煜一直在这个没什麽意义的问题上打转,但看他明摆著是希望自己恨朱茂成的乔刚,也就顺著裴逸煜的话说了下去。

裴逸煜没在说话,一直就看著乔刚,露出了大有意的表情,那一直弯弯翘著的嘴角,让乔刚後背直发凉。

“喂,那你就跟著我吧。“眼看乔刚就快忍不住想撒腿跑了,裴逸煜终於是收起了自己古怪的神色,把乔刚的小指骨拿出盒子放在手上玩弄。

“什麽意思?“乔刚问道。

“就是跟在我身边,我养你咯。“裴逸煜没有想跟乔刚多解释的意思,不然还要告诉对方什麽叫养鬼,如何饲养,养了有什麽用,不是麻烦死了。“总之对你有好的。”

“这个我。“乔刚看来并不想跟著裴逸煜。虽然这个男孩看上去瘦瘦弱弱很好相的样子,可自己对他却总存了一丝畏惧。

“你看,我都能找到你的指骨,就说明我们有缘,你有何必非要拆散那缘呢。“裴逸煜加了把里,鼓吹乔刚。

只是无聊裴逸煜怎麽吹怎麽说,乔刚就是死不答应,不过也没有拒绝就是了,只是我啊我啊握个不停,犹豫摇摆著。

最後,说到口干舌燥的裴逸煜也不想放弃,只能拍了拍乔刚的肩膀,的喘气後才说,“老大,这样吧,等我们这件事情解决了,你在回答我好了,留点时间给你慢慢的思考。”

“好。”

这乔刚倒是答应的很爽快,笑的也很灿烂,露出白晃晃的牙。明明是男人很粗糙的笑容,反而是闪了裴逸煜的眼睛,只觉得眼前的这个魂魄,越来越是干净,不弄到自己身边简直就是浪费了。

第二十一章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星期五的晚上,还真是适合做坏事的日子。下午一场阴绵绵的雨降下来,不到四点学校都跑光了人,现在就算在学校里真杀个人,都不用怕被人知道。

自从那日裴逸煜把乔刚收进指骨後,就再没让他再出来。而今天一出来,王鹏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乔刚身上,另加上换了脸後那朱茂成噬人的神色,让乔刚无可奈何的只能躲在裴逸煜身後。

四人已经站在了一号楼里,阴沈沈的云层笼罩了整个城市,也让这本来采光就不怎麽样的一号楼更是昏暗无比。

“那个。“瞧了瞧板著脸的朱茂成,在看看一直玩捉迷藏的王鹏和乔刚,裴逸煜实在是有苦说不出,“先办正事吧。”

乔刚仍旧待在裴逸煜身後,只是伸出手指点了个地方,在裴逸煜耳边说道,“就是那里。”

一号楼本就是圆包方的形状,乔刚指的正是整栋楼的中点,裴逸煜走了过去,蹲下身仔细的看了看,还用手掌摸了摸。

“怎麽了。“乔刚紧跟著裴逸煜,生怕落单被王鹏和朱茂成左右夹击。他既害怕王鹏迷恋的眼神,更害怕朱茂成憎恨的神色。

“这件事跟蔡家脱不了关系,我一直觉得蔡头的太爷爷肯定知道什麽,只是没有传下来而已。而这一号楼他有参与建设,所以应该会留下一些机关。”

边说裴逸煜还不停的左敲右打,传上来的是沈闷的回响,显然这地下没有他一开始所设想的中空。

“喂,喂。”

就在裴逸煜不死心准备扩大检查的范围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朱茂成出口喊了两声。裴逸煜转头一看,朱茂成一手紧搂著王鹏,一手指著乔刚的脚下。

众人都随著朱茂成的手低下头去看,而乔刚,就在王鹏的惊呼声中,唰的被拖下了地板、

“怎麽怎麽回事。“王鹏被吓的跳了起来,一时间也顾不上怕,冲到了乔刚消失的地方摸索起来。

“他刚被拖了下去。“裴逸煜和朱茂成对视一眼,知道双方都看到了那双拖乔刚下去的手。

“现在怎麽办?“裴逸煜卷了卷袖子,“要不然把地板给轰开?”

“好。“朱茂成点点头,他跟裴逸煜都不在乎会把一号楼弄成怎样,也不在乎会再给谣言增加一些色彩。

裴逸煜看王鹏和朱茂成往後退了几步,举起了左手,掌心照向自己,右手捻成剑诀,在左掌上划出一道雷符,口中默念咒语。

王鹏不明白裴逸煜在做什麽,只是看他头上暴起青筋,随後大喝一声将左掌击上了地板。一时间三人脚下的地板震了震,在王鹏抑制不住的尖叫下以裴逸煜的手掌为中心,破了个圆形的大洞,瞬间把三人吞没了进去。

“啊。”

王鹏由朱茂成护著,所以和裴逸煜一样安稳的落到了地上,却止不住的还是大叫一声,出了一身的冷汗。

裴逸煜抬头看了看,洞很大,按理照他刚刚用的力不应该有那麽大,想来确实是当初蔡头的太爷爷在这地面建造时动了手脚。

三人现在距离头顶的地板大约有个一米上下,左右可以看见根根支柱,一阵带著湿气的阴风扫了过来,吹的王鹏一个哆嗦。

“骨,骨头。“王鹏抖著手,指向了他的正前方。

那是一具完整的骨架,呈黄褐颜色。姿势很是怪异,头朝下,屁股高高翘起,四肢跪爬在地上。

“是蔡头他家人的尸骨。“裴逸煜皱了皱眉头,目光扫视了下周围,能见度很低,他只能模糊的看到王鹏和朱茂成而已。

“这里有地气。“朱茂成把王鹏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里,走上前了两步,和裴逸煜并排站著。

“这种地方养尸,那实在是。“裴逸煜话说一半,他不知道是夸那养尸的人好,还是骂他祖宗十八代。“我们往前走看看,王鹏你不要乱跑。”

“知,知道。“王鹏咽了咽口水,紧贴著朱茂成的身体,

第二十二章

地下的面积和一号楼一样大小,裴逸煜摸到墙壁後就脱下了自己的上衣放在墙根,随後绕著强走了一圈,不多久就回到了他们出发的地方。

“什麽都没有,我们现在往中间走看看。“裴逸煜啐了一声,低低的骂到,“妈的,居然没人记得带手电筒。”

话语未落,就听见‘嚓’的一声,随後微软的光亮四散开来。朱茂成点燃了手上的打火机。

“你怎麽不早拿出来。“裴逸煜扭头,朝朱茂成翻了个白眼。

“我忘记了。”

“那个,那里有东西。”

王鹏拽了下朱茂成的衣摆,指著理他们有三米多远的一个地方,一个大约厚五公分的长方形木板摆放在土上。

“是棺材板。“裴逸煜走的最快,立马到了跟前,用脚踢了两下。那是呈青赭色的棺盖,靠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香。“我知道为什麽有精血味了。“咧开嘴笑了笑,裴逸煜敲了敲棺材盖,对朱茂成说著,“这可是千年的老樟树。”

“打开。“朱茂成没有理裴逸煜,冷冷的下命令。

“好啊,让王鹏来开。“裴逸煜笑眯眯的把球踢给了王鹏。

朱茂成阴狠的瞪著裴逸煜,挡在王鹏身前不让,裴逸煜也双手抱胸,站在朱茂成的对面,仍旧笑著,只是那双眼也一点一点的沈下来。

两个人僵持不下,一边的王鹏却是急的直冒汗,乔刚搞不好就是被棺材里面的东西捉走的,万一有什麽。他现在早把乔刚不是人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冲昏了脑子的上去就用力推开了棺材盖。

棺材没有用石灰封上,也没有钉棺材钉,居然就轻易的被王鹏退开了条缝,淡淡的红色尸气溢了开来,而王鹏根本就看不见那股尸气,只觉得一阵头晕,脑袋一歪的趴到了棺材上。

朱茂成一下子根本就管不上裴逸煜,冲上去就抱起王鹏,嘴对嘴的把钻人王鹏体内的尸气吸了出来,顺便也捎走了不少生气。

“我怎麽了,怎麽睡著了。“王鹏徐徐醒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差点进了鬼门关,只觉得脑袋发胀,四肢酸软,连动跟手指头的力气都没。

“退後,快退後。“来不及跟王鹏解释什麽,裴逸煜就喊了起来,他看见棺材盖一点一点的往前挪动,就想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著他。

裴逸煜不知道这棺材里究竟是什麽,他现在只知道,那东西正在打开棺材,很快就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棺盖到一半的时候就不再动弹,而一只白嫩纤细的手掌无声无息的搭在了棺材盖上,随後一个人慢悠悠的坐了起来,背朝著裴逸煜和朱茂成他们三人。

朱茂成抽了抽鼻子,随即一股莫名而来的疲累感从脑袋传向得全身,让他无论想思考些什麽都觉得精神不足。就著站立的姿势裴逸煜的头歪向了一边,眼皮慢慢的耷拉下来,他很累,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类似与几天几夜没有安眠的精神上的疲倦。

迷迷糊糊中,裴逸煜好像看到了一个穿白衣的人从棺材中站了起来,随後转过身面对著自己,可偏偏就是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他耳朵里隆隆的直作响,朱茂成在喊些什麽,那些话语被拆分成了一些无意义的字符,团团的围绕住了自己。

白色的人影犹豫了一下,抬步向著裴逸煜走来,朱茂成叫的越来越大声,连动弹不得的王鹏也嘶哑的喊叫起来,裴逸煜只觉得他们很吵,很烦,他真的很想睡。

裴逸煜努力的把脸转向了朱茂成的方向,想开口让他们别吵了,而入了他眼的,是一张铁青色布满焦急的脸。

那张脸裴逸煜一点都不陌生,是先前被拖下地的乔刚,他也在开口说著什麽,只是眼看裴逸煜根本毫无反应,就一把抓住裴逸煜的胳膊,用蛮力的把他给拖离了原地。

裴逸煜被拉扯的一阵慌乱,脚步跄踉的跟著乔刚走了几下,才恍然清醒的‘哦’了一声,随後破口大骂,“我草,差点被坑了。”

转过头去一看,他先前站著的地方离不到十公分就站著那个从棺材里爬起来的白衣人,头发很长,快要拖到了地上,脸是死白死白,现在正用赤红的双目瞪著他们。

而更诡异的是,就在乔刚身边,站了个同样面容同样穿著的幽魂,还朝著裴逸煜欠了欠身。

“我终於明白了。“裴逸煜长叹一口气,右手撑住脑袋,指向幽魂的左手因为怒意而微颤著,“原来都是你搞的鬼。”

第二十三章

幽魂听了裴逸煜的话,朝著他行了个大礼,还来不及开口说些什麽,那跟他张的一模一样的白衣人就已经朝著他们扑了过来。

“先别他妈的给我废话,上去再说。”

裴逸煜没有去拉乔刚和那幽魂,而是帮著朱茂成把王鹏背到他身上,然後冲到那破洞的地方,借著先前被轰炸掉落的石块高度,够到了洞口的边缘,硬是靠著臂力把自己给撑了上去。

“快,把手给我。”

裴逸煜趴在了地板上,伸手去抓下面被朱茂成拖起的王鹏,因为下面有朱茂成的帮忙,所以王鹏很轻松的就上了来,而就在他踩到地面的那一刻,他们听到了朱茂成的惨叫。

很难想像那一直冷著脸的朱茂成会发出那种声音,就像是被碾烂了尾巴的猫,痛苦又愤怒。

王鹏和裴逸煜一起探出头去看,朱茂成整个左臂被白衣人给拉住,正往後撕扯著,他们能看到被撕开的皮肉和到飞溅的血液。

王鹏‘啊、啊’了两声,眼泪和鼻涕一起飙了下来,裴逸煜也张大了嘴,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要再跳下去帮朱茂成。

而出乎他们的意料,朱茂成刷白了一张脸,戾气瞬间四散开来,他顺著白衣人的力让自己整个身体冲向他,右手成爪的扣住了白衣人喉头,五根手指像钢钉一般的刺入了那脆弱的部位。

白衣人哼都没有哼一声,不过由於朱茂成和他靠的太近,所以眼看无法扯断对方的胳膊而松开的双手搭上了朱茂成的肩膀,正要用力,却被已有防备的朱茂成送开手,飞起一脚的踹在了脸中间。

骨头断裂的清脆U嚓声听的裴逸煜心脏一紧,他无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头,咽了口口水。

“快上来,快点。”

朱茂成杀气腾腾要再上去补上几脚,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王鹏也同时开了口,他半蹲在地上朝下方的朱茂成伸出了手,哭的直打嗝。

朱茂成想都没想,伸手黏糊糊的右手抓住了王鹏,踩著冲过来白衣人的脑袋,飞身上去,还不忘照著脑袋再多踢几脚。

裴逸煜是由幽魂拽著他飞上来的,他靠著裴逸煜的右侧往下看去,白衣人仰著头,脸盘上已经看不清五官,鼻子的部位的下陷,满脸的血浆好不凄惨。

白衣人张嘴,空洞的‘嘶嘶’声从下方传来,看来是先前被朱茂成给扯坏了声带,再发不出声响。

“我的妈也。“裴逸煜看了眼朱茂成的伤口,咋了咋舌,伤口还只剩少许的皮肉连在一起,白色的骨头隐约可见,血正滴滴答答的不定滴在地上,而王鹏就捧著那只半废的手一直看呜咽,反倒是当事人还要安慰的摸著他的脑袋,“要不要去医院。”

朱茂成摇了摇头,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包一下,他自己会长好。”

“好。“裴逸煜点点头,看了眼还在下面乱吼的白衣人,“其实你吃了他,好的会更快。”

朱茂成也同看了一眼,没再做声,把身体靠到了王鹏的身上,让裴逸煜扯下拿上衣帮他包扎。其实断只手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什麽,只是大量的失血让他需要稍微养一下神。

“那你现在是不是应该跟我们说明一下。“裴逸煜边帮朱茂成包扎,边扭头皮笑肉不笑的对这著那幽魂说著。

幽魂走到了裴逸煜身旁,他的样子约莫三十岁上下,一张脸风尘味很浓,身段也是相当的不错。

“我叫宣桥。下面那个是我的尸身。”

宣桥朝著众人微微一笑,眉眼中尽带著钩子,直直的射向了裴逸煜和朱茂成。

“说重点。“裴逸煜看都不看宣桥一眼,而是把乔刚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你和蔡家有什麽关系。”

“我就是死於蔡家人之手,他们养我的尸身只不过是为了锁住我的魂魄而已,生怕一旦我没了拘束就跑去找他们寻仇。”

宣桥的声音很糯,软软绵绵的根本不想一个男人,让裴逸煜不舒服的皱起了眉。

人总共有三魂七魄,一旦往生总会留一魂一魄在尸体内,要等到头七过後才会离去,而养尸所囚的就是那一魂一魄。

往往这样做後,冤死与枉死的人因存有执念,既无法转世投胎,又无法报仇雪恨,除了激发残余魂魄的怨气外,就只能在这世间里晃晃悠悠,最後沦落为妖物的口粮而已。

想宣桥这样能够存有自己的意志没有被怨气吞没的很少很少,裴逸煜根本就没见过,所以在朱茂成说阴尸而乔刚说魂魄时,才没有想到。

第二十四章

“这里本是刑场,专杀那些叛党贼臣。蔡家原先就是监斩管,又习得一些阴阳之术
就在这里盖了座小木楼,跟外说是方便理事务,其实私下拿那些将死之人来修炼丹药。”
宣桥看裴逸煜并没有打断自己的话,就继续的说了下去,“我本是戏子,年岁大了登不了台,蔡家人就买我来这供他们玩乐,却不想被我发现了他们私下做的那些事情。”

宣桥说到这里幽幽叹气,想著自己那极苦的一生,“我那时就想,说不定能和他们做个交易,为自己的下半辈子讨个保障。却不想,蔡家人直接将我杀了。”

乔刚听到宣桥这麽说著,脸上充满了同情,就要走过去拉他,却被裴逸煜一把拽住,还恨恨的瞪了眼。

宣桥倒是感激的朝著乔刚笑笑,继续说了下去,“我那时候想,死了也好,下辈子可以投个好人家。却没想到,蔡家的阴阳术确实小有所成,他家有人看到了我守著自己的尸身在等,以为我想要变成厉鬼寻仇,就用邪法将我变成僵尸,拘谨我余下的魂魄,让我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能漂泊在这人世间。”

裴逸煜听完宣桥的话语,却不怎麽在乎,“那你前面在我们面前把乔刚拉下去,就是为了让我们发现那阴尸,然後毁了他好让你能离开,是不是。”

“对。“宣桥点点头。

裴逸煜想了想,又说道,“蔡家後代跟我说过,建这一号楼的时候曾经打不下地基,是不是你搞的鬼。”

宣桥低了头,没有去看裴逸煜直视他的眼睛,艰难的答道,“是我,我的本意是为了让人发现我的棺木,却没想没想到害了人。”

“这不怪你。“裴逸煜摇了摇头,从头到尾都是蔡家人自己造的孽。所以说因果报应,有因就有果。

而且现在看来在蔡头他太爷爷那辈就已经不怎麽清楚宣桥的事了,其实也难怪,先前是兵荒马乱的,谁又有心真的能一代一代的传下去呢。

“我们会帮你,只不过。“裴逸煜看了看朱茂成。

朱茂成已经睁了眼,对著裴逸煜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身体没多大关系。

就算这时候不行也得行了,裴逸煜在往下看了一眼,那阴尸还在不停的喊著,还努力的一跳一跳,他们要是今晚不搞定这阴尸,万一明天被人发现,那可真是麻烦大了。

摸了摸发麻的头皮,裴逸煜对这朱茂成说道,“他到底不是僵尸,身体还是柔软的,我们要想办法把他拆成一块一块,就好办了。“私下里裴逸煜还在心里加了一句,更方便吃。

朱茂成也点了点等,继续等著,他知道裴逸煜还有话没说完。

“要是现在去买刀的话,那一定是不行的,所以我们"裴逸煜也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笑的几乎扭曲了脸,用双手比了个抓的姿势。

“他力气很大,你最好还是不要下去。“朱茂成搂过了王鹏,朝著裴逸煜说。

“不行,你现在已经断了手,没人帮肯定制不了他。“裴逸煜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万一你被他给吃了,那我们这里就没人能搞定他了。”

朱茂成甩了个不可能的眼神给裴逸煜,却没有再反驳对方。

“我想办法去引住他,你就在後面撕开他的手脚,最好是先能扯掉头。“裴逸煜说的很是血腥,他扫想王鹏的目光也让王鹏打了个冷颤,“脱下你的衣服裤子给我。”

“干吗?“王鹏本能的互助了自己,把自己藏到了朱茂成的身後。他现在觉得裴逸煜比朱茂成要可怕一百倍。

“我可以用衣服先去挡他一下,看能不能缠住他。”

王鹏听话的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只留了内裤在身上,而裴逸煜就把上衣穿在了自己的身上,牛仔裤则拿在手中,先的吸气,然後平复了一下自己乱蹦的心脏,跳了下去。

一落到地,裴逸煜立刻飞奔起来,他眼角瞄到了阴尸在追向他的同时朱茂成也跳了下来,能动的右手抓住阴尸的脖子,一把给捏碎了。

阴尸立刻放弃了裴逸煜,转身面对朱茂成,他的头因为没有脖子的支持,往後摔了下来,只留在一些皮肉吊著,不然就要落到了地上。

没了目标的阴尸开始狂暴起来,一双手胡乱的挥舞,裴逸煜就看著朱茂成一脚踹倒了阴尸,随後踩随了他的肋骨,在阴尸的手抓来之前,闪了开来。

被踩扁胸腔的阴尸完全没有收到影响,从地上蹦起,裴逸煜拿著手上的牛仔裤,冲过去包住了阴尸的头,随即往後扯掉。

“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恶心的事。”

裴逸煜大喊,而在上面看的王鹏捂住了嘴,一副想呕吐的样子,乔刚也不忍心的遮了眼,还没忘记遮住宣桥的眼。

第二十五章

裴逸煜睁开了眼,‘呼’的叹出了一口气,在柔软的床上转了个身,看到躺在自己边上的乔刚,轻柔的笑了笑又闭起了眼。

他刚才又梦到了一个月前的那件事情,虽然做的时候没什麽感觉,可事後想起朱茂成狠辣的手段,还有他嚼尸时骨骼发出的‘UU’声,裴逸煜就不想再看到所有的肉类食品。

幸好後来的景象王鹏没有看见,不然还真不保证以後王鹏看到朱茂成会不会疯掉,实在是太恶心了。

“你醒了?“可能是裴逸煜大幅度的动作让乔刚感到了什麽,他开口问出了声。

“恩。”

“是不是又梦到了那天的情景。”

“恩。”

裴逸煜闭著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应著乔刚。

那日朱茂成吃掉了阴尸後,二人看了看满室的血浆,当下决定晚上立刻就走。当初裴逸煜进学校,就没用自己的真名和背景,而朱茂成也无所谓,只是王鹏稍微麻烦一点而已。

裴逸煜带著乔刚回到自己的家,先前还想著要怎麽想他父亲们介绍乔刚,谁想,一进门迎接他们的却是桌子上的一张小小纸条。

上面只有几个字──我们不再回来了。落款为唐翰裴,裴大壮。

裴逸煜对天长叹,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他小爸也就是唐翰裴安排他去学校就没什麽好事,但却没想到原来是把包袱全部甩给自己而带著他爸爸出门,还是一去不回头的那种。

这是唐翰裴给他的历练,看他是不是能独挡一面的试验。

“又怎麽了?“乔刚听到裴逸煜长长的叹气声,关心的问了一句。

“没什麽,只是有点心慌。“裴逸煜蹭进了一点乔刚,万分哀怨的说了一句,不知为何,他今晚老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哦。”

乔刚话语未完,门铃声却突兀的想起,在这凌晨三点半的时间里,谁那麽没长眼的来打扰主人安眠。

“谁啊。”

裴逸煜光脚踩在地板上,跑出去开了门,下一秒,他就後悔的想把门摔上。

站在门外的,是笑得尴尬的王鹏和毫无表情的朱茂成。

“你们来干什麽?“裴逸煜侧身把人让进了房间,抱著胸站在两人面前,而房间里的乔刚也听到声音走了出来。

“那个,我们被警察找。“王鹏的目光放在了乔刚身上,而手被朱茂成死死的捏住。“而且有个人说让我们到这里来找你。”

“谁?“裴逸煜有著不好的预感,右眼皮开始跳个不停。

“他说他叫唐翰裴。“王鹏再看了眼乔刚,“还说在这里很安全,我们可以一直住下去。”

裴逸煜头痛的捂住了脑门,他看相朱茂成,朱茂成也同样看著他。

看来,他小爸的注意打的实在是太好了,也不知那学校,究竟是让他去检验自己的水平的,还是让他去招兵买马的。

看来,这四人的生活,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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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完这个字,我实在是长叹口气,这文,已经是为了完结而完结的了。

我这人,不能催文,一旦催我文,我就会很急,就会想快点完结掉啊,不管情节了啊什麽的,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尾出来。

反正不管啦,完结就好了,怎麽说~~都是完结的了。

叹,这一定是我最烂的文了~~~

摸泪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