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间的少年 作者:林翊枫
文案
自来熟的猴子与他的养者(?)之间的故事。?
凌晨两点过的时候这一条街仍旧在不断地吵闹,而酒吧外边就算夜半的江风不断地吹拂,空气里都是压抑的闷热。
快速地把酒吧收拾了一番,因为太困了,连制服也懒得换,李冉就直接在路上叫了一辆车回了家。
“妈的,我操,开门啊!”刚走到楼下就听到楼上的门被又敲又踢得“咚、咚”直响,在空旷的夜里伴随着少年发怒的声音,响动尤其的大。
李冉缓慢地走上楼去,看到一个瘦瘦的身影,光着上半身在愤怒地踢离楼道最近的一扇门。门内灯亮着,站在弧型的楼梯上,一眼可以看到整个房子里灯火通明。
“被关外边了?”李冉经过他的身边,问道。
少年抬头看了一眼他,恩哼了一句。
“吵架了?”
“什么?”少年皱了皱眉头,看着李冉雪白的制服的领口,回答道:“我一个人住,和谁吵架?”
“哦,原来如此。”李冉对他笑了笑,他已经累得快站不稳,眼皮也重得立刻要垂下般的,连上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班,就是神仙都要招架不住。
少年还气呼呼的,他听到李冉对自己说了句“拜拜”就不再理他,径直擦过他的身边朝隔壁的房间走过去。
李冉开了门,还来不及关,门沿就被一只光溜溜的手拉住了。
住在隔壁的少年瞪着眼睛不满地看着他:“我说,你就忍心看着我孤苦伶仃地被关在门外有家归不得也不邀请我到你家借宿一宿或者想办法帮我开门?”
李冉低头看着这只有着健康色泽的手臂由于使劲地拉着门而浮现出匀称漂亮的肌肉,上边还染着薄薄的一层汗水,于是他笑了笑,给他让开一点空间:“那么请进吧。”
隔壁的少年毫不客气地窜进了客厅,一边张望,“哇,这么干净,你一个人住?”
他好奇地回头,正看到脱去衣服的李冉,半个白皙的身子在他的衬衣除去之后便显露在了自己眼前,很白,简直白得晃眼,可是――
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又不高又不宽的身板,在对比只下不由得“切”了一声,自我安慰道:“好歹我也是有肌肉。”
李冉头也不回:“客房里没有冷气,你睡我的房间吧。”他的手朝自己的房间指了制,然后就消失在了浴室里。
等李冉洗完澡出来,一点也不因为打扰了别人而觉得拘束的少年果然已经大躺在他床上睡着了。
李冉站在床边,拉起被他踢落在地上的空调被搭在他肚子上,把他往里边推了推,往床上一躺几乎立刻就沉沉地睡着了。
“――喂,”黑的睡眠逐渐被白茫茫的光线所覆盖,迷茫地任由人摆弄着自己,李冉连眼睛也睁不开,最后终于不耐烦地抓住了那只不断打扰自己的爪子,带着它利索地翻了一个身,就把那人拉倒在床上,并将他压得死死地,继续软绵绵地进行睡觉大业。
“我、我干啊,你这混蛋也太能睡了吧。”被压在身下的少年睁大眼睛,看着大幅度动作后竟然又死睡过去的人,简直不敢相信:“现在已经下午四点了啊……”
李冉毫不为他的声音所动,继续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身下的人眨了眨眼,就近戳了戳他藕一样的手臂:“喂,好歹你也让我起来……”
他黑色的头发垂下来,质感十足的,最后扫到少年的鼻子上,他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哎,我说,虽然我们是邻居,可我似乎是第一见到你诶。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纵然知道睡得香甜的人根本就不会回答,最后干脆自娱自乐起来:“看你昨晚穿的衣服,难不成是服务生?还是打工的学生?你最多二十岁吧?我明年也二十了,虽然看起来不太像啦……”
唠唠叨叨罗罗嗦嗦了半天,突然又叫起来:“哎,我身子麻了!喂、喂――”
最后他费力地把身上尸体一样的人推开,跳下床去,还差点跌了一交:“啊,腿麻了,左手也麻了,妈的有没有搞错……”
睡得像猪一样的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倒是少年奔出门之前回头看一眼床上的人,在房间橘黄的色调里,睡得跟睡美人似的,要是身材没那么高大的话。
李冉醒过来的时候太阳都回家晚饭去了,夏天这个城市的月亮几乎被茫茫一片灯海遮去了形色,不像小城市的月亮,永远都光洁显眼。
睡美人轻轻地打了个哈欠下了床,听到客厅里有动静,一秒之前还懒懒散散的脸立刻就紧绷起来。
一个人住,房里怎么会有多余的动静?
从枕头下抽出刀握在手里,悄悄地将房间的门拉出一条缝。
明亮的客厅里电视开着,沙发上露出一颗脑袋,正对着电视“哇哈哈”地笑着,神经才忽然放松了。
将刀重新放回去,李冉开门走到客厅,少年还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一个人笑得前伏后仰。
“你的门还没打开?”
少年回过头,看到的仍旧是那副白皙而结实的身子,他的笑还留在脸上,对李冉答非所问:“哦,你醒了啊,你可真能睡,简直跟猪一样。”
说完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你等一下啊,我马上过来。”
拉开大门风一样地跑了出去,李冉也不理会他,走到浴室里准备漱洗完之后随便做点东西吃。
等他弄好了出来的时候发现客厅的桌上竟然已经放好了食物,卤莲藕、卤猪蹄膀、手撕鸡、麻辣味道的火腿、棒!约翰的双拼披萨、许留山的果汁等等,全是些现成的东西。
“这些都是谢礼哦。”少年得意洋洋地站在一旁,抱着双手,像做了好事等着被夸奖的小孩子一样,神采飞扬地盯着李冉。
“谢谢。”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李冉也不与他客气,他坐到椅子上,最后却仍旧忍不住抬头:“有饭吗?我现在比较想吃饭。”
少年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糟糕,忘记买了!我没想到你会起得这么晚……”
李冉觉得这个人说话总是有些傻。第一听到他说话,他在叫“开门啊”,其实房间里根本就没有人;这一他拍着自己的额头,“没想到你会起得这么晚”,他忘记买饭或者做饭和他起床的时间似乎根本就没有必然联系吧。
“算了,没关系,吃披萨也好,你要不要一起吃?”
“我三点过的时候在学校已经吃过晚饭了。哦,对了,”他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串钥匙:“喏,给你。”
李冉接过来发现是自己的钥匙,这人竟然趁他睡觉的时候把他钥匙拿走了?!怪不得去了学校之后还能再进他家――
看着他的眉头蹙了起来,少年连忙辩解:“诶,你可不要误会啊,我不是想偷你钥匙,因为你睡得太熟了根本就叫不起来,我怕下午回来还回不去我那边,最后只好拿着你的钥匙出门。”
李冉闻言点了点头,他向来不是那么爱计较的人,只说了声“随你”,随后夹起一片藕放进嘴里,竟然觉得难以言语的好吃。
少年坐到他对面,把一只腿抬起来曲着,用膝盖撑着下巴看着他光溜溜的身子:“你怎么这么白,长得白的人一般不是都很瘦弱,风吹吹就会倒吗?”
李冉觉得好笑,不知他从哪里得来的这样的想法:“不知道,我从小就很白。”
“你做什么工作的?住在这里多久了?”
“酒吧的服务生……”
少年看到他进食的速度开始加快,逐渐的到了让人眼缭乱的程度,他不禁瞠目结舌,这还是人的速度吗?!这个人看着这么斯文的小白脸一个,吃饭竟然如此的没有形象――简直太丢脸了。
说回来,他还真不怕在别人面前丢脸……
不过以这样的吃法为什么身材还这么好,而且晚上工作的人难道都长得这么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还好自己的皮肤看起来比较MAN一点……
李冉一边以非人的速度清扫着摆在面前着东西,一边注视着坐在桌对面的人。
肤色很的少年整个的神情恍惚,两眼看似在看着自己,其实却不知已经神游到哪里去了。因为皮肤较黑,反而衬得他的嘴唇过于殷红,加上天生微翘的唇角、笔挺小巧的鼻子和漆黑有神的眼睛,组合在皮肤尤其细腻形状也很相当不错的脸上,这副样子简直可以说有些妖冶了。
李冉虽然只是在酒吧上班,各种从事夜店工作的少年他却见过不少,甚至连他自己也被某些好男色的人骚扰过无数回。
如果这有些脱线的笨蛋也是那个圈子里的人,不定会是个抢手货。
一边想着,桌上的东西已经被全盘清空,李冉酒足饭饱,开始清理被自己横扫过的战场。面前的人还在走神,目光涣散,不知道已经云游到哪个境界去了。
这个世上什么人都有,走神走到如此境地的人真算得上是稀有。
等他有条不紊地整理好,走神的人也终于走完,“诶、诶?这么快就吃完了,你的速度也真快。”
李冉客气内敛地微笑了一下:“你的门打开了?”
少年挠了挠头:“对啊,下午有找开锁公司的人啦,妈的收了我一百多钱耶。”
李冉笑了笑,开始换衣服,准备地说是穿衣服。
虽然他的长相很容易给人斯文的错觉,他也爱斯斯文文地笑,其实却是个很不受约束的人。或者一旦动起手来他就会爆发出不把对方揍死绝不收手的气势,自从出了那件事后的这几年虽然已经收敛了许多,一个人的内里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得掉。
譬如他在家的时候通常只会穿一条四角裤在屋子里光着脚走来走去,睡觉的时候有时甚至会全身上下全部脱光,不知道自己就像一条光溜溜的美人鱼,躺在床上简直白皙耀眼得过分。
章二
当他开始在客厅里穿衣服的时候,白色的制服扣子还没有来得及扣好,坐在椅子上的少年不经意地看到沙发那边隐隐若现的光洁胸膛,竟然有些口干舌燥。
酒吧的制服是用高档的料子制成的,穿在身上贴身并且尤其的显身材。李冉结实的身子被衣服包裹之后,从外表看就只剩了高挑修长,甚至给人清瘦的错觉。
“你的腿很长诶。”少年擦了擦嘴边的口水,不自觉地两眼放光。
李冉看他一脸傻气,好笑地走回房间,站在穿衣镜最后整理了一下,准备好之后就要出门。
“我要去上班了。”
“哦,慢走。”少年朝他挥了挥手。
他皱了皱眉头,望着外边亮着灯的走廊:“你的门不是已经开了吗?”
“我那边没电视,你的电视借我看看又不会死,难道你忍心扫我这个英俊有型的邻居出大门吗?”
李冉没看出他到底哪里英俊有型,嘴边偶尔的脏话和大大咧咧的动作性格,整个身上分明就散发着小屁孩的欠揍气息。
他出了门,考虑着自己到底要不要买车,每天搭乘地铁和出租车终究还是麻烦。
前不久从一个朋友的车行里看中了一辆Aprilia的银黑款Tuono 1R,却因为价格原因犹豫至今。
虽说可以分期付款,然而按照目前自己的状况要付完三十几万至少要四五年的时间。
地铁已经过了每日的人潮高峰期,李冉坐在金属的椅子上,从对面车窗的玻璃里看到旁边的女孩子不时地回头偷偷瞄他几眼。
后来她和他在同一站下了地铁,走了很远之后李冉听到她在身后有些距离的地方和谁打电话,声音隐隐地透露着无发压制的兴奋:“老天,真的很帅诶,长得很像SJ里的……”
这个时候酒吧里已经很热闹,因为老板陆晓夏自己就是个自由散漫的人,对于员工从来没有规定必须的上下班时间,员工偶尔迟到也不会被批评扣薪水,所以李冉很自然地踏进自己的工作场所,和熟悉的人打了招呼,一进入酒吧就开始忙起来。
他在多数时候都和其他服务生一样端端酒,或者应客人要求一起喝几杯,打扫一下清洁,偶尔应付那些闹事的人,充当一下调酒师――偏偏有客人喜欢他调酒的三脚猫的功夫。
虽然说不上特别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不过李冉也没有想过要有所改变。
他已经做了三年多的工作赚不了多少钱,可是氛围正好,所有的工作条件也正好,符合自己的生活步调,一切都算OK。
至少在这里他并没有麻烦。
“难得见你迟到一,”闲下来坐在吧台,李冉安静地摆弄着手里的玻璃杯,听老板兼调酒师陆晓夏和他抱怨:“昨天你也累坏了吧……哎,我让那混蛋赔了二十万,结果你看,重新装潢就被光了,早知道我多敲诈他一点了。”
李冉一笑:“他的钱不就是你的钱么,我还听说你们准备过了年就去荷兰结婚。”
“谁、谁告诉你我要和他结婚的!”陆晓夏的脸刹时一红,不顾周围还坐着人,一味地辩解:“结婚什么的只是年幼无知时的玩笑罢了……咳,谣言止于智者,你一定不会相信那种谎话也一定不会告诉别人对吧,小冉冉。”
这时又有新的客人上门,在人群里叫了一声“WAITER”。
其他人都在忙着,李冉站起来,理了理额前的头发,对灯下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人笑道:“老板,你如果再叫我小冉冉,或许明天所有的人都会知道你明年即将结婚的事情……好了,我去做事了。”
李冉朝客人落座的地方走去,他在人群里穿梭着,听到陆晓夏对着他的背影愤怒地低喊:“总有一天,你等着吧小冉冉,我就不信你不会谈恋爱――总有一天我也会找到机会嘲笑你,我要嘲笑你到外太空!”
李冉不确定究竟有没有那天的到来,他从来就不对任何人有兴趣,似乎这就是别人称的冷感。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别了别嘴,走到客人的面前,脸上微微含笑:“请问要喝点什么。”
这是一个很热的夏天,到都在传言如此酷热的天气是因为全球变暖的关系,冬天愈加的冷,夏天越来越热。
这个城市也不见得适合生活,空气污染严重,夏天过长,冬天多雨,好天气太少,物价出奇的高,并呈明显趋势上涨。
穿过躁热的风吹过的楼道,打开自己的房门,透过走廊的灯光看到门口摆放着一双拖鞋,不是李冉自己的。
李冉进了屋,打开客厅的灯,看到卧室的门紧紧地掩着。
他走过去扭开把手,果然看到床上一团影子,四肢大张的少年在冷气十足空间里,摊在床上睡得正香。
李冉在门口对着床的方向站了几秒钟,随后便短促地无声笑了。
这人还真是把他家当自己家使用了。
被子照旧被呼呼大睡的人踢得一团乱,一半都掉在了地上。洗完澡疲劳地躺在床上,李冉把被子拉上来给他搭好,一半盖在自己身上。
这个时候睡着的人突然翻了个身,头扭过来直接就枕在了李冉胳膊上。
湿嗒嗒的触感从对方柔软的唇角传染到李冉胳膊上,李冉一皱眉头,扭开灯,看到自己的手和他的嘴唇接触的地方满是恶心的口水。
“喂,我说你……”
嫌恶地提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开一些,李冉抽出纸巾把自己的手臂擦干,犹豫了一下又重新抽出一张来,按住他的嘴擦了一通。
“你还真像一只……猴子。”李冉本想说他像一只猪,然而看到他熟睡的样子,黑黝黝的皮肤和纤瘦的身子更像猴子一些。
只是没有猴子睡觉的时候会流满地口水吧。
他关好灯重新躺回去,很快意识就进入迷糊状态,一团暖暖的东西在冰凉的空间里朝自己贴了上来,耳边仿佛还充斥着无意识的呢喃。
李冉在云缠雾绕里突然觉得冷气开得有些过冷了,恍惚把那一团带着温度的东西捞过来圈在怀里,很快沉睡过去。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了,”躺在李冉身下的少年嘀咕道:“白天都在睡觉,晚上出门在外,根本就和正常人的生活轨道脱节。”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日光仍旧不可抵挡地钻进来,他小心翼翼地把李冉推开,跳下床,擦了擦自己有些粘腻的嘴角:“你这样的生活很辛苦耶老大。”
少年回自己房里洗漱了,穿着拖鞋下楼买了早餐,又抱着一大堆复习资料钻回李冉这边。
他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独自吃早餐,一边还看着手里打印的单子:“反正今天开始停课了……呃,天啊,要考十一门,这些臭老头真变态耶!”
一个人一边看书一边看电视就耗到了中午,白的太阳在窗外晃着眼睛,叫了外卖吃个精光继续看电视,没看一会儿困困顿顿地打起瞌睡来。
李冉起床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就看到那人坐在地板上,半边脸贴在玻璃茶几上睡得不醒人事。
小饭厅的桌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许多书,茶几上也放着几本书和一些纸笔,垃圾桶里是外卖的饭盒,地板上散落着纸,其中一张正好被李冉踩在脚下。
弯腰拣起来,纸上印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内容像是财经管理之类。
这家伙年纪小小竟然就学这些?李冉好奇地想,他看起来最多不过十六七岁,难不成已经上大学了?
少年听到响动揉着惺忪的眼从茶几上爬起来。
“啊――你起床了!”
“我起床有这么值得惊讶?”李冉把把他弄得脏乱的客厅收拾了,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虽然很不礼貌,不过你为什么还在我家?”
“喂,大家好歹都是邻居,大不了我付你房租。”少年不满地摊开面前的书:“在我那边我没办法复习,下个月就要考试了,你不想我亮一路红灯吧。”
“为什么不能复习?而且……你不觉得你挂科和我似乎并没有关系?”
“那个,”少年挠挠头,黑脸一红,竟像是有些羞赧:“你去看看不就就知道了。”
李冉光着身子走出去,拿着少年的钥匙,毫不客气地把门打开。顿时愣在了门口。
三两步回到自己那边,简直不好意思开口,“你确定那种地方……能够住人?你几个月没打扫过了?”
对方努力地回想,“好象有请人打扫过两……上是在两个月前……”
李冉对他笑道:“我建议你可以立刻打电话请家政,如果你的电话不好用我的可以免费借你。”
“喂,你是在赶我走吗?!我不过是借你家睡睡觉温习一下功课而已诶!用不着这么绝情吧,大家都是邻居耶!”
什么邻居的滥借口,谁见过因为邻里关系就一天到晚窝在别人家里赖着不走的,这人是想在他这边定居吗。
李冉不置可否:“我不排斥你有空来我这边坐坐,可这和整天呆在我这边不一样,毕竟――这是我的私人空间,每个人都有不想被别人靠近和打扰的一段距离,我想你是懂的吧。”
他已经算是很客气,对于别人不管他心里究竟如何想的至少仍旧表现得谦和大方,不过这小鬼简直有些得寸进尺,这可不太好。
李冉虽然为人随意,却不喜欢太过随便的人,或许这个人在外边面对别人的时候也是这么随便,那么他这样做对于有的人来说就太不公平。
有一些距离是只能在特定的人面前才能放任拉近的。
而这样毫无保留地和每个人都亲近到这样的程度――譬如连续两天睡在同一张床上,虽然他们都是男人,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他们并不熟识。而他还想继续呆在他家里,那么照这样看来,他是不是可以到任何人家里和他一起睡觉,并在还不熟识的时候就要求借住在他家?这样就已经超出李冉的容忍程度了。
章三
“啊……”少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直接,一向厚厚的脸皮刷拉就红了,他看了李冉一眼,垂下头嘟着嘴开始整理自己的书本,还小声地恩哼着:“回去就回去,好不容易才在这鬼地方发现自己以外的人存在,哼,老子不稀罕,一个人就一个人,等房子到了期……”
等他累好了那一大堆书,摇摇晃晃地抱起来,看起来可怜巴巴地左右移着脚步,眼前的视线一时都被书挡住了,有些不爽地踢了踢脚下的地板。
然而正当他又要顾及着一堆摇摇欲坠的书本,又得偏着头看清前路,艰难地朝前移动着的时候,手上的重量却突然一轻,面前出现一张柔和的脸,男人抱着从他手里拿过的那些书本,把它们放回桌上:“你可以等房间清理好了再回去。”
他回过身,看到少年张大着嘴,无法置信般地瞪着虽是单眼皮却很大的眼睛,“你――”
李冉浅浅一笑,“我什么?”
少年哼了一声,盯着他白皙英俊的脸,又偏过头:“你人挺好的嘛,切。”
看着他半带别扭的神情,李冉不禁觉得可爱。
他回房间换了一条破旧的牛仔裤,在头上绑了一条不知从哪翻出来的蓝底白的头巾,穿了条旧围裙回到客厅,在少年强忍笑意忍得肚子做痛的目光中对他说道:“你先在我这边呆着,没叫你别过来。”
少年捂着嘴拼命对他点头,等李冉走出门去之后终于爆发出声,捂着肚子笑趴在了沙发上,跪在地上又是蹬脚又是捶沙发:“那、那是哪国的装扮啊哈哈哈――”
在隔壁都听到自己房里传出的哈哈大笑的声音,他的嘴角在少年清朗干脆的笑声里勾起来,一直持续着,连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为何心里会充斥着轻盈愉快的感觉。
到他认认真真地了三四个小时把这比猪圈还邋遢的地方打扫完时,天都已经黑了。
“辛苦了啊,”少年殷勤地递过干净的毛巾,往自己屋里瞅:“外卖都叫好了……今天晚上有饭,哦哦,上帝,这是人、哦不,这是我住的地方吗!重见光明的感觉真好!李冉你是好人,老子真是爱死你了~”
不管对方身上脏乱成什么样子,直接就朝他身上跳了上去。
挂在高自己半个头、却比自己强健许多的人身上,两只手勾着李冉的脖子,眼睛闪亮:“你真是太好用、不,真是太好了。明天我就请人回家玩,艺术系的那个系我想追她很久了,明天我要把她一起请过来……”
到最后他已经是在自言自语,李冉怕他掉下去,只好抱着他的腰,把他固定在自己身上。
两人乱糟糟地抱成一团,李冉的感觉是仿佛他们在庆祝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真的有必要因为房间被打扫干净而高兴成这样吗,这只活泼过剩的猴子。
手还禁锢着他,因为身上多余的重量而抬起头,看着天板,暗暗地叹息一声。李冉无奈地想,以后的日子恐怕会因为在这片无人的森林中发现这只猴子的存在而发生改变了。
这简直是不必预见而必然会发生的。
两个人坐在一起吃了晚餐,最后他洗完澡整理好之后,已经走到楼下,楼上的阳台上却探出一颗头来。
“喂。”少年在自己的阳台上叫住夜风里的青年。
“恩?”他抬起头,看他在灯火通明的房间外边站着。
少年的声音不大大小,比这个季节的风要清爽许多,他兴高采烈地说,“我叫徐洲!”
李冉对着那扇亮着灯的阳台眯着眼睛笑了笑,朝上边的少年摆摆手:“我知道了。”
看着李冉逐渐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又在热气还未消散的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挠了挠头,心里没来由的泛起一阵快乐的情绪。
远不知哪里在放后弦的歌,先是唱的《单车恋人》,重复着那一句“你会来吗?”,后来又换成《逃学书童》。
“鹳雀楼 更上一层楼又传来踢踏的节奏/怨杨柳 塞外风沙狂舞六级到底够不够/问扬州 三月烟何时答应悄悄后门跟我走/哼一首 学海无崖逃学书童喜欢对着麦克风……”
他跟着哼了一段,觉得外边实在热得受不了,就独自唱着回了房间里。
外边月亮不高不低地挂在远楼顶,被什么东西咬出大大的缺口,华灯初上,夜色正浓。
李冉在地铁上情不自禁地面露微笑,有放学回家的中学女生仍旧互相议论着,她们旁边英俊的男人正眉头高挑,自言自语:“徐州?还真是一个便利的名字。”
陆晓夏擦着杯子,一边对路过吧台的高瘦服务生眉开眼笑:“小冉冉今晚心情特别好啊。”
“是啊。”他的年轻的酒保稳稳地端着放满酒杯的盘子,莞尔转头,望着春光满面的调笑者:“老板你的心情不是更好?”
“谁和你说我了……”等他愤愤抗议,那人已经穿梭进了人群。
他年轻的老板不满地嘟囔,自己总是拿他这个老员工没有办法,不知道自己何年才能从他手中扳回一筹。那时候他一定要好好地、非常地、绝对对他嘲笑到底。
一直过了十二点吧里才没那么吵闹,各个角落里仍旧疏散地坐着一些客人。
李冉仔细地把无人的桌子都擦了,这时门口走进来几个身影,都高高大大的。
走到他旁边坐着,其中一个抬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哟,还在忙啊。”
李冉抬头看了看他们,微微笑道:“差不多忙完了,今天怎么这么晚。”
那人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搭在坐在他左边的人肩头,“晚个屁,都凌晨了,现在正是一天的开始,给我开瓶酒。”
李冉笑了笑,看着说话的人被旁边的人抓着杯子灌了一嘴的凉水:“你他妈给我闭嘴。”
和往常一样开了一瓶Hennessy,几个人要他一起坐下喝酒,已经没什么事情做,李冉自然地坐下来和对方喝开。
过了一会儿几个人又要了两打啤酒,他知道他们是要拼酒,放下啤酒,“我去做事了,你们慢慢喝。”
一转身却被人抓住:“想溜,小酒保你给我过来。”
露出无奈的表情,“我真不行,一会儿还要回家。”
“你不行个屁,谁不知道你的酒量,今天不喝倒就不准给我走。”
李冉被他大力地抓住不放,料想他已经醉了,清醒时候的秦二少可不会这么烦人。
果然对方马上就挨了一拳,打他的人一边拉开他抓着李冉不放的手,一边骂道:“干,你他妈又发什么酒疯,才喝多少就醉了。”然后对李冉挥挥手,“没事了,你做事去吧。”
他走回吧台,听到背后男人发怒的声音:“你又打我――回去我一定干得你――唔唔、咕――”
坐在吧台揉了揉眉心,百无聊赖。陆晓夏却看着那边,一脸羡慕的神情。
李冉看他一眼:“你这是什么表情,老板?”
“你不会懂的,”陆晓夏打了个哈欠,撑在吧台上嫌弃似地给他一个白眼:“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现在和你说了也是浪费口舌。”
李冉失笑:“你当我是白痴吗。”
没恋爱过未必就不懂人和人之间的感情,电视里演绎的那些关于恋爱的东西还少吗。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他当然知道那两个人纠纠结结很久如今终于修成正果有令人嫉羡,只不过对于自己来说那些羡慕还是仰慕的都没必要而已。
陆晓夏的酒吧并没有固定的关门时间,一般时间都是根据客人而定的,那几人一直喝到四点过,李冉累得回家的时候天都已经开始泛白。
回去之前陆晓夏还建议他在酒吧二楼给他的专用房间里睡觉,李冉拒绝了,拖着头重脚轻的身子回去,随便冲了个澡,连身子都来不及擦一擦,奔回卧室,赤裸着身子裹着被子就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被敲门声吵醒,在腰上裹了条浴巾,料到是隔壁的小子,就赤着脚去给他开门。
一打开门就听到一阵惊叫,李冉睡意还没全消,他对围在门外的那些陌生人愣了一愣,随后就被人拖着手,一把推进了屋里。
门随之被“砰”地关上,隔绝了外边各色各样的目光。
“你、你怎么没穿衣服!”少年惊怒地谴责:“都被看光了。”
一副白的身子就这样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门外的男生女生无一不觉得眼前掠过一阵惊艳的光芒。
就算他们平日在杂志上见过多少身材好的男明星,亲眼见到无论长相还是身材完全不输给他们的人,仍旧不可避免地万般惊讶。
连连续两三日都对着这个人裸体的徐洲也不免对阳光下看得清清楚楚这副身子涌起莫名其妙的心猿意马,更何况是其他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的人。
按住立在半空的几缕头发,李冉回过神笑道:“你见到我的时候我不都这样,这么生气做什么?况且我又不知道你会带人回来。”
“你就不能穿好衣服――至少穿条裤子再出来开门吗!”少年愤怒地瞪他一眼:“这下好了,陈纤纤看到了你再对比我,就更不可能喜欢我了。”
李冉一笑:“该不会是你追的那个系?”
“就是她!可恶!混蛋,”少年把他推回卧室,抬脚朝外走,咬牙切齿地:“没事长这么高身材长这么好干嘛啊!”
开门出去之前,又回过头:“一会儿过来吃晚饭吧!就这事。”
看着他懊恼地关上门回自己那边,站在原地过了半天,男人笑了笑,对隔壁听不到自己声音的人说道。“如果是只注重对方外表的女生,又要来做什么。”
说完了之后又轻轻扬了扬眉,拿起一套衣服走向浴室:“这猴子也只是看中人家的外表吧。”
不过不管他喜欢谁哪一点都和自己没有关系,这些孩子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自己更不会去招惹。
如果当年没有辍学的话,现在李冉也不过是大学刚毕业不到一年的毕业生而已。现在想起来,北方的小城市对于他来说早就已经千里不寻。
镜子里映出男人极好的身段,光洁的背上有一道很长的疤痕,不过痕迹并不明显。
他的肩膀并不算宽厚,只有光着胳膊的时候才让人察觉出匀称的肌肉里所蕴藏的力量,这种力量并不是雄浑强势的,而是绵延而俱足韧性,并带着难以发现的强大爆发力。
他整个人像是一座沉睡的火山,外表光鲜清秀,却在骨子里藏着兽性,或许随时可能爆发,或许永远静静地潜伏。
随便翻出一套衣服套上,呈现出与酒吧制服穿在身上时完全不同的效果。
穿着T-恤的李冉比身着制作时更要显得年轻,并且没有穿上制服时那种成人式的禁欲感。
隔壁的房门是开着的,几名学生吵吵闹闹,竟然凑在一起打麻将。还有几个坐在地上围成一圈看碟,电视里不时闪现过主角在阴风阵阵的夜晚尖叫逃逸的镜头,吓得女生跟着连连尖叫。
李冉站在门口,礼貌性地敲了敲门,正在看电视的徐洲转过头,看到了他,与此同时在他眼角的余光里,发现陈纤纤也及时地看向了门口。
徐洲心里有些恼火,愉快的心情就像火突然被浇灭,刷地不见了踪迹。
李冉看到少年从欢喜到不爽陡然变化的表情,果真如同翻书一样快,他不禁笑了笑。
猴子见他仍旧站在门口不进来,自己就起身朝门口走去。
李冉见他过来,自己也退出了门口,猴子抓了抓自己脑袋,还闷闷的怏怏不悦,两人站在外边别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李冉看了他一阵,说:“你们好好玩吧,我现在就去上班了。”
“诶?”少年抬头盯着他:“一起吃晚饭吧,我都叫外卖了。”
把手放在裤兜里,对少年温柔地笑道:“我是不想被你埋怨,你看你的额头,都皱成三字了。”
“咦?”这只猴子赶紧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随后反应过来,先气闷后又很诚恳地对他说:“我可不是埋怨你,没有你陈纤纤也未必会和我交往,只不过……哎,反正我是真想请你吃饭,这几天打扰你我也会不好意思啊。”
李冉好笑地想,你打扰我的时候我怎么从来没见你因此困扰过。
“既然喜欢就抓紧机会。”他点点头,屈起修长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弹了弹他的额头:“请我吃饭机会多的是,不急在今天。”
他下了楼走出宽阔的一片地域,回头听到楼上依旧吵吵闹闹,那人已经不在原地。
天色已经很晚,路上川流的车辆人群逐渐地减少,宽阔的街道开始变得冷清,而比起平日的下班时间却又还算早。
在外边溜达了几个小时回去,从下望上去,隔壁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却已经沉静下来。
上了楼,看到透着灯火的那套房子房门洞开,里边却却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声音。
纳闷地走进去,发现他的客厅又重新乱成了猪圈。最后李冉在一堆塑料袋中发现趴在地上睡着的少年。
他拍了拍他的脸,睡着的人迷迷糊糊地咂了咂嘴,咕哝了一声伸手擦自己的嘴角,最后在李冉小声的呼唤苫知道网络游戏是什么东西?!”
一边已经抢过鼠标,没有征得玩家的同意,贴在李冉白皙的背上,关掉了他正在玩的扫雷游戏,专注而熟练地打开了几个网页。
“这几个网很多游戏可以玩,我可以介绍几款给你,还有很多免费的单机游戏,拜托你放弃无聊的扫雷纸牌之类六十年代的东西,我会觉得很丢脸耶。”
认真地刷着网页,手却突然被抓住。
被握住的地方是固执而热的触感,被那只手固定着手腕一动也不能动,于是讷讷地对上长得干干净净的男人的眼睛,疑惑地问李冉:“怎么了?”
“去复习功课。”男人邃的眼睛看着他,认真而坚定地下达命令,猴子第一见到他如此强势的神情,一时间感到周围压强降低,愣愣的还没有回过神来,已经不做违抗地放开了握着鼠标的手。
章五
李冉放开他的手,见他还愣着,无声地叹息后,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在某些方面完全拿他没办法,而且他竟然会想自己刚才的态度是不是小小地伤害到了他,以至于他已经气傻了。
面对着这张黑黝黝、不知是精明还是傻笨的脸蛋他竟然无法做到真的生气。
李冉放软语气,连想要教训他不要随便动别人的东西的念头也瞬间不见了踪迹。用一贯柔顺浅淡的声音对少年说道:“不要耽误了考试。”
半晌徐洲才回神一般眨了眨眼睛,对着空中没有焦距的地方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
他用手按上自己左边的胸膛,完全忽略掉了身边的人的存在,自言自语地:“怎么回事……难道因为天气太热导致心浮气燥?”
最后一边抓着自己的头发走出了李冉的房间回了客厅,在他翻开书的时候,里边的人还听到他莫名其妙地呢喃:“为什么会这样……”
李冉靠在电脑桌上,手撑着额头,掩口失声。
这其实就只是一只笨猴子。
后来几天少年都没过来窜门,甚至有一天很晚了李冉下班回来,隔壁的灯都还亮着。
那天晚上李冉心情非常好,连同心地也非常好的,做了简单的消夜给少年送过去。
从小到大李冉虽然对别人的要求鲜有拒绝,却也很少主动为别人做什么,所以在端着盘子敲开隔壁的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良心应当是随着心情而滋长了。
那只猴子在看到瓷碗里装着不知名也不知味的食物时,却感动得直往他身上扑:“啊啊李冉你是爱上我了吗,你竟然亲自为我做夜宵,本少爷真是太感动了!”
李冉被他撞得差点连手里的东西都端不稳,在逐渐变得凉爽入心的风里,笑着把他从身上扯下去。
他在走廊明亮的橘黄灯光下将整个盘子放在他双手上,“好好用功吧,我回去睡觉了。”
又过了几天,同样是一个休息日,清晨李冉出门扔垃圾,同时隔壁的门突然被拉开,提着垃圾的男人和斜挎着一只NIKE书包的少年碰了个头对头。
才几天不见,李冉看着他背着书包斜斜地戴着顶帽子,一双大眼睛瞅着自己,却有轻微的浮肿,脸上也没什么精神,对着这张脸他竟然觉得陌生。
朝充满血丝的眼睛笑问:“怎么了?你哭了?”
少年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呸,我从有记忆以来就没哭过,昨天晚上通宵啦,今天第一门考试,该死,那女人的笔记太多了又没划重点,”他夸张地抱着自己的头吼叫着:“我不要第一门就挂啊混蛋!”
李冉扔了垃圾走回来,对着他一张萎靡不振的脸:“最忌讳状态不佳的时候参加考试,你现在这样怎么考得好……而且你前几天不是都在用功吗,昨天晚上用得着通宵?”
少年抓抓帽子,埋头解释,“前几天我是在看其它科目啦……”
“……”李冉望着他半晌无语,不知他脑袋里的零件究竟是怎样乱七八糟地拼凑成的,最后他才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有没有人说过……你是笨蛋?”
中午太阳晒得厉害,李冉简单地吃了午饭之后开始做家务,过道里依旧充斥着浓郁的白玉兰的味道,少年背着书包从烈日底下跑上楼,还没有进自己的家门,就“咚咚咚”地敲开了男人的房门。
门打开后,李冉提着拖把立在门口,他那身打扫时的奇怪装扮徐洲都已经见惯不怪了。
少年兴致冲冲地满脸带笑,听李冉关心地问他:“怎么,考得很好?”
他站在炎热的过道上高兴地回答:“反正六十分肯定有了!”那神情分明就比拿了满分还要得意得多。
李冉笑想,你还真的是总共就这么点出息。
考完第一门之后徐洲却丝毫不敢放松,之后连续的几日都会有要考的科目,然而没过两天一清早李冉就在一阵惨叫声中被吵醒。
门被敲得打雷似的响,李冉才睡了两三个小时,头昏脑涨地爬起来往外边走,那人在外边不停地凄惨地吼:“怎么办啊!李冉,生了――生了怎么办!!”
听到那水火热的叫喊和敲门声,李冉朦胧地想,那只猴子应该还不到法定的生育年龄才对。
他刚将门一开,外边的人就一把拉住他的手,求救似地拉着,可怜兮兮地碎碎念:“生、生了,我联系不上那家伙,该死……”
李冉揉了揉眼睛,随后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肚子,“谁生了?”
“老鼠啊……你看我干什么,你以为我能生孩子吗!”出于愤怒少年把他往自己房里拉,还擦擦自己冒了一层薄汗的额头:“我还说怎么长那么胖,原来是怀了小老鼠,真是麻烦死了,谁想照顾这种该死的生物啊该死的!”
李冉从后边看他黑黑乱乱的头发,还有短发下边长颈鹿似的笔直的脖子,觉得他的那句话由自己来说更合适。
眼前这个人根本完全就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几只眼睛都没睁开,比指甲大不了多少的肉乎乎的小东西挤在一起窝在笼子里的小窝里,红扑扑的身上覆盖着一层近乎透明的绒毛。
少年嫌恶地看着窝在母仓鼠身下那些浑身光秃秃的软体动物:“这么丑的东西。”
李冉望着他:“就算这样,你把我吵醒了我也帮不上你的忙,我没养过动物。”除了你这只猴子。
最后一句话他没说出来,而且他似乎也算不上他的饲主,对方不过是只很麻烦的猴子罢了,虽然自来熟却未必养得家,自己也没兴趣捉回来认认真真地当宠物伺候着。
只是尽管如此,李冉心底却仍旧有着自己正饲养着这只猴子的可怕观念。
说实话他会这样觉得,都因为这猴子太烦人了,他的烦人程度甚至已经入人心。以至于他偶尔溜过来大大方方地窝在李冉房里,说些有趣没趣的话,做些有聊无聊的事,也慢慢变成李冉的日常娱乐和习惯。
最后两人才想起了最便捷也很有效的方法,少年打开电脑在网上查了一大堆饲养仓鼠的资料。
他拿着一叠打印着“饲养方法”的白纸眼泪横生:“以后谁再让我养动物我一定要踢飞他!”
第二天那个艺术系的同学得知自己的宠物竟然在这种非常时期生产了,立刻风风火火地从家里赶了回来。
非常不爽的少年把灰头土脸的男生迎进了门,对方仿佛没看到他黑青的脸,冲到笼子旁边就是一阵鬼号:“宝贝啊,你怎么趁爸爸不在的时候生孩子~~现在爸爸想把你带回家都不行了~~”
站在他身后的少年立刻跳起来。
“什、什么!”
他的本意是要通知他将仓鼠带着一并滚出自己这里,听到他跪坐在地上鬼哭狼嚎,眼睛都气得直了:“你他妈想干嘛!它生的又不是我的孩子,为什么不立刻带着你这一窝滚蛋!”
高高大大的男生抱着笼子,用流落街头的孤苦儿童一样的眼光直看着面前的少年:“小洲,就二十天,二十天到了我们立刻走,现在孩子还不能随便动,否则就不好养活了。”
“我、我们?!你到底想在我家做什么!”
“就这样,”少年坐在李冉的客厅,看电视吃冰激凌,很无奈很愤愤又很大大方方地提出自己的意见:“那混蛋的睡相实在太差了,他肯定会搞得我睡眠不足影响考试,所以最近晚上我都得在你这边挤挤,李冉,那个,”他朝李冉凑过去:“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拒绝的。”
那双又圆又单的眼睛望着李冉,满眼都放着精光,被充满期待地看着的人放下手里的杂志,对他微笑:“如果我拒绝呢――”
少年瞪着眼睛,无法置信,用可笑地声调叫道:“你竟然能拒绝这么英俊如我的邻居!”
李冉心里暗暗发笑,站起来,身材高挑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被仓鼠和考试折磨得没什么精神的少年,最初他见到他时的一身活力四射都快被这两种东西挤兑到消散无踪。
“那你关掉电视好好用功,否则我的床岂不是白借给你了。”
他转身去卧室里穿衣服,听到客厅里少年得逞的得意笑声,李冉在那笑声里低声笑骂:“笨蛋猴子。”
“什么?你养宠物?!”陆晓夏张着嘴,吃惊的程度简直有些夸张。
“不是我养的――是他自己跑来不肯走。这才是重点。”
炎热的街道上依旧树影阑珊,霓虹璀璨热闹地闪烁,倒影一江明明暗暗的灯光浮动。而今天酒吧的生意少有的清淡,刚过了十二点已经只剩下一桌客人。
李冉认真地收拾着,顺便满足纠缠了他一整晚的老板的好奇心:“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甩不掉了,所以只好暂时收留他。”
“可是――养猴子你难道不觉得很夸张,况且一大城市哪里来的猴子?就算是从动物园跑出来,动物园离你住的地方也太远了!”
“谁知道,”李冉开始拖地,他确实不知道那只猴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在他发现他的存在的时候对方仿佛就已经在那个夜晚的楼房门外落地生根了:“或许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说不定。”
“咳,”陆晓夏倒一杯酒喝了一口:“小冉冉,你这种无法拒绝人的性格,加上事不关己的态度真的让我很想揍你。”
李冉仍旧认真地做着事,头也不回地回答:“是吗,谢谢,其实听到你这话之前我还以为这些是我的优点。”
陆晓夏在吧台里已经快发飚了:“李冉,你这口气真的很讨人厌啊!”
“可是,”李冉斜斜地对着吧台,陆晓夏只能看到他光是轮廓就十分英俊醒目的半个侧面,他开始对陆晓夏陈述一件事实:“那只猴子一点也不讨厌我,反之很粘我,如果的性格是这么糟厌恶的话,这岂不是很奇怪。”
陆晓夏觉得他是在装疯卖傻,他这小员工竟然敢拿他和一只低智商的猴子相提并论,这简直就是对他聪慧头脑的侮辱。
于是陆晓夏在吧台里咬牙切齿地威胁李冉:“你要再说有关那只猴子的一句话下个月都别给我放假了,小•冉•冉。”
被威胁的人直起身,将两手放在拖把柄上,双目微微眯着,对陆晓夏满含笑意:“一整晚都是你缠着我要我‘坦白从宽’,那么现在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呢,老板?”
陆晓夏已经快要气急攻心,心头喷血了,他决定奔回家去诉苦,一定要把李冉这小混蛋骂个狗血淋头,最好有人肯为他复仇挡驾,虽然最后一点是不太可能的。
李冉决定在酒吧住一段时间,他已经打好备份的钥匙,准备第二天回家一趟交到少年的手里。
打电话回到家里,果然这么晚了那人还在临时抱佛脚。
少年听到李冉要住在酒吧的决定,迷糊地问:“咦?不回来?为什么?”
李冉笑道:“我怕自己睡相太差影响你的睡眠质量,进而影响你的复习和考试。”
“不会啊,那两晚我都睡得很好耶――你该不会是――”电话里的声音突然间豁然开朗,少年在那边自以为是地奸笑起来:“夜不归宿的男人――嘿嘿――我明白了李冉,放手去干吧,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李冉听到他傻瓜似的嘿嘿笑声,不由苦笑,这只猴子的想象力还真不是一般的丰富。他揉了揉太阳穴:“你想太多了。”
章六
少年顿了顿,随后挠头提醒:“那你记得隔几天就,呃,就回来收拾一下,顺便也收拾一下我的房间。”
可能李冉对于他的人生来说这一点就是最大的存在价值,李冉一想到第一站在他门外看到房内的状况时就觉得不可思议,有正常人可以在那种垃圾场似的地方活蹦乱跳地存活几个月简直就是奇迹。
如果他没有遇到这个男人现在是不是已经被乱得如同世纪混战似的垃圾淹没了?
李冉想着他蓬头垢面野人似地蹲在一片乱糟糟的废物中央的样子就觉得可笑,他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开始解衣服的扣子,嘴里也不慌不乱地回答着:“我知道了,有事情打电话给我。”
少年在电话里喜滋滋而奸猾地笑,弄得李冉很想捏着他的脸,把他揉成一团黑漆漆的面皮,他在那边催促,摆足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架势:“恩恩你快去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嘿嘿~”
末了在奸笑声中挂掉电话。
明明已经说过是他想得太多,那猴子却仍旧自顾幻想得天乱坠,李冉对着自己的手机看了两秒,脸部抽了抽,骂道:“笨蛋猴子投胎。”
第二天是个凉爽的阴天,李冉昏天暗地睡到下午一点。
一名年轻的男孩子坐在酒吧二楼宽阔的楼道,透过金属的镂空栏杆和仅能从里看到外边的玻璃就可以看到一楼酒吧的很大一部分。
楼道上摆放着一张供四人落座的小圆桌,这个时候上边已经摆放好了食物。
李冉从自己的房间出来,意外见到满头金发的小男生面朝自己这边坐着。
“冉哥。”翘着腿,穿着宽大的T-恤的小男生朝走出房门的李冉招手。
李冉走过去,带着充满疑问的微笑:“小由,你怎么在这里?”
“我家最近在装修,昨天我爸把我赶出来了,所以向老板借了间屋子住几天。”男孩子对自己被无情地赶出家门无所谓地别了别嘴,“一起吃午饭吧,半夜的时候听到你房间有动静――我果真没有猜错,昨晚不止我一个人住在这里。”
“也好,你不用等我了,我洗漱了再过来。”
对专门坐在桌前等待自己起床的少年感激一笑,李冉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身后的小男生从金黄的发丝望出去,看到李冉只见背影的一副修长身子转到了楼道的另外一边,喉咙里陡然泛起难以忍耐的焦渴。
他看到面前的杯子,心里涌起烦躁,皱着眉头将杯子端起来,咕噜咕噜地灌了一肚子水。
镜子里满脸湿漉漉的男人光着上身,水珠从额前黑色的发梢一颗一颗地滴落下来,随着紧致的皮肤滑下去打在手上,混着其他的水珠一同由光洁的手背流下洗手台。
根本不在意性感为何物的男人在洗脸的时候突然想到,平时的这个时候他差不多也该被隔壁那总是神采奕奕的少年给吵醒。
他认识他还不到一个月,对于他活蹦乱跳的存在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冉哥,”小由戳了戳自己的碗,挑起几粒米抬头望了望面前仍旧光着胸膛的男人,觉得自己鼻子里又热又痒,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哪里。
得到对方的回应,他便试探地问:“你下午有事没?如果有空的话可不可以陪我去街上逛逛?下周我弟生日,不过我完全不知道能送他什么……”
“好,不过我要先回家一趟……”李冉答应着,抬头便看到两行殷红的液体从对方鼻子里缓缓蠕动着流下来,在少年自己也因为鼻子发痒而颇为疑惑的神情里,站起来,很突然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小由,你流鼻血了――”
真是该死啊,抬头望着天板,金发的少年红着脸想,他竟然在李冉面前流鼻血,简直就是在向他宣告自己见不得人的心思。
可是这个男人向来都这么迟钝,别说对同性,就算是他们一同见过的各种女子,也从来没见他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丝神情有过任何的波动。
这个男人真的是一潭死水,连风都把他吹不动。
这样下去不知道他是不是会因此单身一辈子,真是无法想象他为某个人动容时的样子。少年有些失落,李冉帮他理的整个过程都不见有一点心急。
虽然自己只是流鼻血,他想,如果李冉能为此紧张一点,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下午小由高高兴兴地跟着李冉去他家,金发的小男生并不知道李冉家里临时养着一只猴子,一路心情都很好。
李冉走上楼去,身后跟着头发明晃晃地耀眼的小男生。
“原来你家住得这么远。”而且这么偏,简直快达到人烟罕至的地步。
李冉回头笑了笑。他喜欢的便是这里的安静,而且这一带虽然人少,却几乎没什么治安问题。
到三楼的时候,楼道里安安静静的,两人房间的门都开着,李冉先路过了少年的门外,客厅里空空的没有人,仓鼠的笼子放在一个角落里,上边搭着一层黑色的罩子。附近的地板上还落着一些木屑,冷气从门里流出来,在门口形成一股突兀的凉。
从他门外走过去,隔壁的房门口也洞开着,同样一阵冷气卷在走廊并不算热的空气里,李冉回身朝小由笑道:“请进吧。”
小由刚才就很奇怪了,张嘴问道:“你不是一个人住吗……”为什么你没在家的时候房门却是开着――还没问出口,突然出现的声音和吓了他好大一跳,害他把剩下的声音都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李冉你竟然回来了!”
不知道从哪个时空里窜出来的人影,突然朝门口的方向奔过来。
金发的小男生眼睁睁地看着一只黑黝黝的动物光着膀子跑过来,并手脚并用地攀附在李冉身上,还对自己视而不见,揽着李冉的脖子哭诉:“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啊混蛋,再不回来就要闹水灾了!”
说着从李冉身上跳了下来,李冉才看到他身上那条军绿的膝马裤已经湿透了。
“怎么回事?”李冉环视一下客厅,还是干燥的,也没有听到水声。
少年一把抓着他的手,“淋浴的水管坏了,一直流水,我有帮你修,不过根本就修不好。”
李冉跟着他走到浴室,果然里边整个一片浅浅的水迹,还好水流不大,多数水都从下水道流了下去。
他好笑地看着光溜溜湿漉漉的少年:“你会修水管?”
少年懊恼地瞪着他:“我要是会的话还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遇到麻烦的时候可以打11这个号码?”他光溜溜的上半身都是水,在冷气全开的房间里,李冉刚才触碰到的地方都是冰凉。
从墙上取下毛巾,盖着同样湿淋淋的头给他擦了,又把毛巾塞到他手里:“把身上擦干,不要感冒了。”
少年把毛巾搭在肩上,开始脱身上仅剩的裤子:“11是什么?妈的真倒霉耶,明天早上我还有一门考试,真是浪费本少爷的时间……帮我找一条裤子过来李冉。”
李冉笑着,突然伸手揉了一把他擦得乱糟糟的头:“你就不会找好裤子再换吗。”
少年已经脱得泥鳅一样,把他往外边推:“快点把裤子给我拿――咦――”他一边推着李冉,看到他身后一戳金黄,随后是一大片的金黄,瞬间一整个陌生的少年就这样露了出来。
猛然意识到自己脱光光的过程都被陌生人看到,绕是徐洲这样脸皮厚的人也被这样突然的状况吓了一跳。
他的脸不免一红,把手里的毛巾一拉开就围在了腰上。
李冉想起身后还跟了一个人,他对徐洲好笑地说道:“你竟然也会脸红。”在他来不及反驳的时候回身,对个子比徐洲还矮一些的小男生介绍:“他是徐洲,住在我隔壁。”
看到李冉脸上那种完全出自于情不自禁的笑,小由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其实并不是永不发臭的一潭死水。只不过要推动他的流动是需要某种必然条件的。而这个条件并不是他。
面前这只猴子长得又不帅也完全算不上可爱,还上窜下跳的,李冉该不会是喜欢他吧。明明自己的外型要比他好得多。
李冉介绍了小由,又对少年介绍站在身后的男孩子,“这是小由,我们酒吧里的新人。你先陪他一下,我把水管修好,一会儿我要和他出去。”
说完盯着他腰上短短的毛巾,垂着眉笑了一声,“你呆这里我把裤子给你拿过来。”
李冉把小由带到客厅,留在浴室里的少年在隔了片刻之后才对他那一抹意寓不明的笑咆哮:“李冉你什么意思!难道我的身材没你好吗!”
如果不是因为跟着李冉走这一趟,叫小由的少年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永远恬淡地微笑着的男人竟然会有着恶劣的一面。
而他会把一个人逗发怒,也是需要特定对象才能享受到这样的发怒待遇的――
嫉妒着浴室里那只没有自知之明的猴子,小由惶惶地想,我该不会是一个M吧。
李冉在浴室里修水管,少年坐在地板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看复习资料,一边还很熟络地和金发的少年聊天。
“食物?我不知道,李冉没有说过他喜欢吃什么,我们平时都叫的外卖。”
“你们平时都一起吃饭?”
“嘿嘿嘿,”面前的猴子色老头一样得意地笑。
不可否认,他笑的时候神情里有一种很独特的味道,不是平常所见的所谓美丽,也一点都不英俊,却十分有感染力和亲和力。这个人笑起来时唇角勾得很,满脸的少年气里带着一种难以言语的妩媚,却又和女人、弱气一点扯不上关系。
猴子对坐在沙发上喝水的人坏笑:“我们不仅一起吃饭,一起养孩子,从见面之日起便同床共枕一直到如今――”
“噗――”捏着手里的杯子,嘴里的水全都喷了出来,洒了一茶几,小由全然没有听出少年语气中的捉弄,听了他的话简直犹如五雷轰顶,几乎傻了:“孩、孩子――”
“我同学放在我这里养的仓鼠的孩子,长得特别丑。”
少年笑起来,眼睛又弯又亮,喷完水的人突然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恼怒地站起来,气势汹汹地朝少年靠过去:“徐洲!你竟然敢耍我!”
李冉在浴室里听到外边的动静有些不太对,在他以为那两人打起来的时候,走到客厅才发现果然已经打得热火朝天。
只是和打架又不太一样,被他带回家的金发小男生被人压到地上,又哭又笑地在那只猴子手下不停挣扎:“混蛋,放、放开我啊,啊――”
猴子骑在对方身上,得意洋洋地压着他,嘿嘿地笑着:“没想到你这么怕痒,嘿嘿嘿……”
章七
李冉走过去,把少年从可怜的连气都喘不过来的人身上拉起来。
“你明天不是要考试吗。”
于是少年才不满地甩了甩胳膊,他看着瘫软在地上被自己欺负得半点力气都没有了的人,不顾他的挣扎把他拉起来。意犹未尽地重新去复习功课。
离开的时候小由委委屈屈地跟在李冉身后,少年立在李冉的门口,朝两人挥手:“金发,下再来玩啊,本少爷考试完之后随时有空~”
走到螺旋楼梯上的男孩子呕心又沥血地回头表明自己坚定的立场:“我再也不会来了――!”
李冉走在前边,白玉兰的瓣一片片地在下午的微风里荡漾着飘落,有一瓣飞过来跌落在李冉的肩上,他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把肩上的瓣拂下来,看着它从环型的楼梯中央盘旋着飞下去,和地上的其它瓣叠在一起。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知为何心情很好。他对着谁也没看见的地方笑了笑,知了的叫声比之前几天要响亮很多,虽然今天算得上凉爽,夏天却会越来越热。
和一只猴子一起度过的夏天,他竟然会有所期待。
在酒吧住了一周,这几日李冉一边忙着工作,一边想不知道家里被那只猴子弄成了怎样。
到了休假那天,李冉好好睡了一觉,下午一点起床回家,他预备要用整个下午的时间收拾自己的屋子以及隔壁的那一套。
下了地铁走了二十多分钟,逐渐走到到清净的路段。在离巷口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时候,一辆很是显眼的车停在李冉必经的路边。
李冉慢慢走过去,在它擦过他视线的时候瞟了一眼,竟然是一辆Touareg的28款。
车很新,而且一看就保养得很好。Touareg这种车越野性能优异,而外型却并不比其它许多名车要张扬拉风。
只是这样一辆车停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是辆闪闪发光的新车,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
李冉在转过了路口之后还听到外边路过的人在惊呼:“啊,这车是徐锐诶,他爷爷的,还是新款,有钱人都他妈去死――”
李冉不禁想识车的穷人往往比不识车穷人要辛苦很多,他们常常看到有型有款的名车却只能对其流口水,心里因为得不到而愤愤不平。
不识车的人看着一辆国产广本和看着一辆奔驰的感觉不会有太多差异,在听到外边的惊呼声时,他的头脑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自己看中的那台Tuono 1R不如随便换成一辆大运之类。大运一样可以骑,并且不用分期付款,一手交钱一手拿车。
而这些一闪而过的想法在听到从楼上传来的吵闹声时,全被李冉抛到了九霄云外。
听到少年怒吼的声音,李冉眉头一皱,顾不得多想已经迅速往楼上冲去。
“你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我说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这是少年的声音,带着一肚子的怒气和冲劲,不知道下一刻他是不是就会跳起来揍人。
李冉是见识过他把别人欺负得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的本事。而他纤细的手臂上的肌肉也不是一种陈设,两人睡在一起的时候,熟睡的少年翻身时手臂重重落在李冉胸腔上的那种痛感他也还记得。
他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然而听到如此愤怒并且丝毫没有应对办法的凶猛吼声李冉仍旧不可避免地为这只猴子担心。
他上了三楼,还没看清楚眼前的情形,一本厚厚的字典就飞了过来,李冉侧身闪开,砖头一样的物体继续往前飞,“咚”地落在楼梯上,又刹止不住地在楼梯上擦出一道痕迹,最后滑落到了楼下。
楼道上的人所有的争吵在少年惊觉自己竟然差点砸到了突然出现的男人时噶然停止。
“李、李冉!你没事吧――”
少年仿佛视眼前的人不存在,在李冉出现在他视线里并利索地躲过从他手里飞出去的词典时,前一秒他还气势磅礴的神情就换成了焦虑。
他朝英俊的男人跑过去,按住他的脸,左右看了一番,没在那白皙的脸上看到任何痕迹,最后才缓了口气:“还好没伤及无辜。”
李冉拉下不停在他脸上捣腾的手,抬头便对上楼道上陌生男人的视线。
他用一如往常的平静的语气问对方,“你是――”
算不上英俊却很有气质的男人对他微微笑了笑:“你好,我是小洲他二哥,多谢你对舍弟平日的照顾。”
李冉心里闪过一丝讶异,少年闹得这么厉害他还以为他正在被人追债,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他的兄长。
微蹙的眉头一松,他侧头看了一眼刚才还很嚣张的猴子,此刻少年仍旧一脸怨气,牢不可摧地站在他身边义愤填膺地哼哼着。
“有什么事情请进屋说吧。”毕竟这种楼道并非封闭式,这样鸡飞狗跳的动静很容易便会传到外边。就算这一带住的人少,李冉仍旧不想自己住的地方成为动物园一般的存在。
“好。”对方涵养极好,李冉从一开始就只听到猴子一个人闹得厉害,而对方对少年的行为举止却丝毫未见动怒,全都以柔克刚地化解,可见早已经练就了驯服猴子的本事。
原来这猴子早已是别人的猴子,而这本就是该必然的事情,李冉一笑,对此表示惋惜。
然而两人还前脚还没跨出去,少年已经冲过去挡在了门口。
“没有什么好说的,”少年瞪着他的兄长:“一个暑假而已,我不回去也不会死,你快回去复命吧,今天就算你绑也休想绑走我!”
他这么一说,李冉突然明白过来。原来捣鼓得这么厉害,却是为了暑假回家不回的问题。
如果只是这种问题,自己根本就没插手的理由。
这人平日确实太过任性,如今李冉看到他的哥哥才想通。
这猴子什么都不会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别人为他做什么事情他都觉得理所当然,想来是因为长在极有钱的人家,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的关系。否则怎么会连11这样寻常的东西都不知道。
于是他很干脆地看了少年一眼:“我先回我房间了,今天晚上我在家里睡。”头也不回地擦过两人,朝自己的门口走去。
却如同心里隐隐所料的那样,他还没有来得及走到自己的门外,后边一阵风过来,胳膊已经被熟悉的爪子捉住。
少年愤怒地吼道:“李冉――!”
李冉回过头,忍住从心里泛起笑意,露出疑问的表情:“恩?”
少年哀怨又生气地盯着他:“李冉你是不是人,明明见到我在水火热里也不救我!枉人家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这样丢下我转身就走也太没良心了耶!”
李冉抬头看少年的兄长,果然对方就算身经百战此刻也一脸黑线的表情。
这人口无遮拦已经到达了一种境界,然而李冉却并不为这些玩笑困扰,他只弹了弹少年的额头:“你们的家事外人不便插手。”
少年拉住他,用力握着他的胳膊,嗔目切齿地:“这是我的事,不是我们的家事,我的事你也不管?!”
李冉笑了:“我有什么权力和义务管你的事?”
少年和他对视着,愣住了,过后神情变为茫然:“对啊,我们――好象只是邻居,可是我为什么会――”
他突然想起那日在李冉房中,因为自己关了他的游戏在他电脑上摆弄,男人的手兀然握在自己手上时,他心里那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因为从他手心里传来的热度而心跳过快,呼吸紊乱。
不敢看对方的脸,觉得对方一时耀眼得过分,让他不由自主地失神,想要靠近,却又不敢离得太近。
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奇怪感觉。那天他没有想明白,而脑子里此刻依旧浑浊不清。
还有他为什么要欺负金毛,因为他一看就很好欺负,还是因为对方长了一张很好玩的脸?
似乎这些都不是重点。
他只是一时想不到原因,不过就想狠狠欺负他,最好欺负到他再也不敢踏进这里一步。
他突然挠了挠头,为这样的问题而困扰,而一旁的另外两人却各有心思。
李冉仍旧不说话,而猴子的兄长却突然放弃了似的,他神色黯淡地问徐洲:“就算将来失去所有继承权你也宁肯不回去?”
少年在他的问话里回过神,对对方极具讽刺地一笑:“拜托,我对家产什么的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请二哥你回去转告所有人,千万不要把我当成竞争对手――何况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根本就不具备竞争力。你们谁再来骚扰我下我直接把他从三楼扔下去!”
“你的想法有时候太偏激了,没人说过你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而且爷爷其实很想你――”
“打住,”少年不耐烦地蹙起眉,“我保证有空我一定会回去看你们,而且现在我过得很好,哦对了,如果爷爷不再每个月限制我的费我还会过得更好。二哥,好走不送。”
男人沉思片刻:“我会另外给你开一个帐户,不过在爷爷的气消之前你还得在这里委屈一段时间,过后我会重新给你安排住的地方。”
少年立刻回应道:“把钱给我行了,用不着换地方,我就喜欢住在这里。”
男人颇为无奈,垂目朝他叹息:“小洲,你已经十九岁了,什么时候你才不会这么任性。”
少年很好笑地看他一眼:“直到现在还当我是小孩子的人是你吧,二哥。你以为我是在和你斗气?你错了,我是真的想继续住在这里,而且这房子我还准备买下来。”
末了嘿嘿笑两声,却不知是笑给谁听。
男人的视线从少年身上移到被他抓住不放的年轻男人身上,从头到尾这个男人都像在看一场戏,事不关己地站立在徐洲的身边。
他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个骄宠的弟弟会如此地粘一个人――从他懂事到现在,他从未对任何人这样地亲近过,甚至到了――近乎依赖的地步。
他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少爷,可是除了在生活上,他从来不需要也不肯依赖任何一个人。
这个长得还算干干净净的男人却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似乎成了某一种教人嫉妒的存在。
最后他说:“现在要怎样都随便你,反正到你大学毕业你还是得回来,我想你早就应该明白这一点。”
朝李冉点点头:“舍弟年少不更事,如果给李先生添了麻烦还请海涵。接下来还要继续麻烦你多多照顾他。”
李冉点头,对文绉绉地客套的男人眯着眼睛微笑不语。那笑容刻在男人眼中颇有些刺眼,便和两人告别,依旧带着和猴子完全不同的气质离开。
猴子等他下了楼,转身就朝李冉屋里走,李冉颇为好笑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短短的头发细长的脖子:“真是看不出来,原来你家挺有钱。”
猴子不满李冉竟然都不为他撑腰,更不满自己对他莫名其妙的心情,哼唧着打开电视:“你说错了,我家不是挺有钱,我家是非常有钱,你绝对想不到的程度。”
他坐在地板上,两眼盯着电视,李冉站在他旁边:“为什么生气,你哥哥不是走了吗。”
少年觉得心里窝火,巴不得抱着李冉狠狠咬他几口,拿着电视机的遥控器翻来覆去地按了几圈,最后干脆关了电视,坐回茶几旁边看书。
李冉看着还算整齐的房间,实在想象不出他会收拾房子,料想应当是借他地方养仓鼠的同学收拾的。
现在知道了猴子是来自自己“绝对想不到的程度”的某个大家族,反而觉得他有些可怜兮兮。
他坐下去,挨在他身边,看着书的少年一脸的怒气。
李冉心里有些动容,突然伸出右手,手指落在他黝黑光滑的脸上,心里笑道触感还真不错。
他把他捭过来面对着自己。
“究竟在气什么。”男人笑问。
“关你鸟事。”少年扭开头,甩了手里的书,皱着眉头爬起来,干干脆脆地滚回了自己的房里。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一堆外卖先后送到李冉的房间,很快漆黑的一颗头就探了进来。
章八
李冉坐在沙发上,从被打开的房门看向门外。
此刻走廊上的灯已经开启,明亮地照着,投下站在外边的少年的影子,他扭捏地看着客厅里的男人:“我过来了啊!”
李冉没有惊讶,也没做多余的动作,只对他笑着:“请进。”
看着他屁颠屁颠地跑进来,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般,李冉笑着往沙发旁边靠了,示意他坐这边。
过了一会儿他那个艺术系的同学也从学校过来。一起吃了晚饭,看了小片刻电视,高大的男生就回那边的房间睡觉。
少年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没过一会儿又滑到地上去坐着,嘴里也不消停,抱着一大袋零食兔子一样地啃着,还不时地从嘴里漏些碎屑。
李冉坐在沙发上从侧面看着他,过了很久,咳了一声。那人丝毫不受影响地看他的电视节目,几乎到了忘我的境界。
李冉实在忍不住,拿起电视遥控器调了个频道,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少年猛然回头:“你干什么,正在精彩的部分!”
“你明天不是要考试吗?”
“哦――恩?咦?!――”
看着他惊慌失措地跳起来,到翻要用的课本和资料,李冉再确定,这人实在是个无药可救的笨蛋。
挑灯夜读的少年一直奋战到凌晨两三点,看得头脑发涨,眼睛失神地打瞌睡,他才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连澡都懒得洗,关了客厅的灯直接闯进了李冉的房里。
摸黑爬上床,在凉意十足的房间里挨着熟睡的男人躺下来。
李冉安静地背对着他睡着,房间里充斥着夜特有的宁静。
他躺在床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一条缝,对只看得到一张背的男人觉得不满,在黑夜的空间中嘟咙着把手伸过去搭在他腰上,并手脚齐用地缠了上去。
清晨闹钟响了许久,李冉的意识从远的梦境里回来一缕,他闭着眼睛伸手到柜子上摸索着将它关掉。
身下的床单仿佛在蠕动着,比平日要有质感得多,光滑柔软,颇有弹性的样子,而有的地方却又格外地硌人。
李冉动了动,趴在仿佛是被揉成一团的床单上,不管它在身下的扭动变得越来越强烈,将它抱成一团固定着,在它丝毫没有作用的挣扎中继续模糊地睡了几分钟。
被一系列动作弄得醒过来的少年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被禁锢在李冉怀里,还被他死死地压着,连顺畅地呼吸都有困难。
他挺尸在李冉身下,无意识地摸了一把就在手边的男人的腰,不自觉地叹息了一声,又抬脚踢了踢。
被压住的脚落在男人的腿上毫无力道可言,反而是身体的另一个部位,因为动弹的原因兀然地碰到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他猛得清醒过来,脸都红了,对近在眼前的一只耳朵气急败坏地吼道:
“――你想压死我啊李冉!”
男人扇动着睫毛醒来,潮热的呼吸缓慢地拂在少年的额头。
他睁开眼睛,首先看到一头头发,又粗又黑,也不太长,却十分有光泽,微微地搭拉着垂在枕头上。他伸手摸了一把,突然联想到山猪的棕毛,便笑出了声。
身下突然传来气呼呼的声音:“醒了就快让开,你真的想谋杀我吗!”
李冉兀自挑了挑眉,撑起手,沿着这一头黑发,视线往下移,便看到通红的一张脸。
被他压在身下不知多久的少年正义愤填膺地瞪着他:“让开!”
“怎么这么凶?”李冉笑了笑,身子却一动不动,在清晨的光线里看着身下一脸愤怒的人:“原来你有起床气。”
“你――”少年气得就要喷血了,难道这个人一点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李冉平时可一点也不像这么迟钝的人。
他吼道:“你压着我了!”
身上的男人扬起眉毛,“哦,不好意思。”
他翻身让开,重新恢复自由的少年丝毫不耽搁,一跃跳了起来,涨红着脸光着脚便冲了出去,外边发出巨大的关门声。
李冉看着他跑出去了,坐在床上看了一眼自己的下身,他的笑容在那只猴子冲出去的时候便变得颇有些无奈。
叹了口气,从衣柜里翻出一条干净的裤子往浴室里走去。
虽然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本该是十分正常的事情,李冉拧开淋浴的喷头,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全是隔壁那只笨蛋猴子红彤彤气呼呼的脸,情况似乎开始朝他从来不曾预计过的方向推进着。
不知任其发展究竟是好是坏,对此李冉自己都为无奈,毕竟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喜欢这样的类型,虽然嘴上没说,反而那时对他还抱着一丝讨厌的态度。
可能人的感情总是很奇怪的东西,在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悄然发生改变,并在另一个地方生根发芽。
而对于一个从来没有恋爱过的人来说,喜欢上这样一只猴子或许会比别人更为辛苦。
李冉到隔壁去的时候,少年已经背着书包准备奔赴考场。
他一边整理着需要的书本,一边独自在不停嘀咕。李冉站在门口,带着笑看着背向他收拾的少年。
很快他准备完毕,拍着书包转过身,突兀地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在那里站着的李冉。
走廊上暗淡的光线,风从外边响动着灌进房间,而白皙的男人仍旧如往常一样单单穿着一条牛仔裤安静地在外边对他微笑。
猴子看到李冉在黑压压的天色下一副白的身子,猛得瞪着眼睛,脸控制不住地红了。
他心里懊恼着,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把手里的帽子扣在头上以掩饰自己莫名其妙的心绪,和男人打声招呼:“怎么不进来?不过我现在要出去了――”
他走到门口,擦过李冉的身边,对方还没开口,少年说了声“拜拜”就往楼下冲。
他很怕男人把他叫住和他说些什么,恼怒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某些情绪,那种情绪巨浪一样地在他心里翻滚着,极度的陌生,无法解脱般地压得心里难受。
他冲下了楼,在转过路口之前突然回过头,果然男人趴在铁栏杆上看着他。
李冉的脸露在高高的树枝后边,在猛烈的风里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好好考试。”
天空仍旧阴沉沉的,风很大,将几棵树上散发浓厚的香吹打成清冷的幽淡。
今年的第一场台风路过这个城市,接下来又将是梅雨季节。少年在那一瞥里突然意识到楼上那个男人真的很英俊,英俊得有些碍眼,却又让他想要不断地朝着对方的所在靠近。
这只猴子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他向来大大咧咧,从不为琐事所困扰,却突然开始为某些自己也混乱的事情而郁结。白玉兰的开始紧簇地掉落的时候,少年坐在这一学年倒数第二门考试学科的考场上郁闷地咬着笔。
然而这样的烦扰也很快被他丢到了脑后,百人的考场中风扇悬挂在高高的天板上缓慢地旋转着,底下是绞尽脑汁应付考试的众多学生。
一只猴子坐在其间,唰唰地在答题纸上写着答案,很远的地方李冉在家里贤惠地做着家务,在白玉兰雪一样飘落的天空下想那只猴子的考试不知道进行得怎么样了。
挤在蜂拥的学生中走出考场,一路和关系好的同学聊着长长的假期。就在猴子要走出校门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徐小洲!”
他黑着脸转过身去,果然见到那只长得比自己还要高的女人,而身边顿时有同学对着对方火辣的身材惊艳地吹了声口哨。
后方妆画得艳丽非常却丝毫不显得俗媚的女子踩着高跟鞋走过来,整个人都散发着女王高高在上的气场。
“什么事?没事我先走了。”少年看着她,拧着眉头往后站了两步,他面对美女不进却退,简直避如蛇蝎,却无奈被身边的男生闹哄着拉住,围在一群借此机会觊觎美女的豺狼当中。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围在一起,向他们走过来的美女柳眉一弯,朝少年笑道:“今年的毕业晚会找你帮忙,徐小洲你不会拒绝吧?”
猴子叫起来:“毕业晚会?那个时候我们系已经放假了耶!”
美女一笑,朝他又走近两步,俯着身子靠过来,她的衣服的领子低低地开着,散发在夏日空气中的春光毫不在乎地便宜了一群色狼。
在众目睽睽下她伸手轻轻挑起一脸不奈的少年的下巴,哼哼道:
“我已经问过你们系了,后天你考最后一门,一周之后才会正式放假,徐小洲你以为我是吃素的不是?想从我手里溜走的人至今还没出现过呢!”
少年头一扭,离开她的手,愤怒地和她杠上:“有没搞错!徐浈甄你上害我还嫌不够?我他妈才没空理你那些破事,要帮忙找别人去吧,千万别来浪费本少爷的时间!”
说完拨开他的那几名同学,往外疾走了几步,而他的耳朵同时敏锐地听着后边的动静。等走到了学校门口,抓了一把书包的带子,突然拔腿就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然而没跑多远他便听到后边的惊呼声,惊愕地一回头,便看到将高跟鞋拎在手里的美女已经以非人的速度追了上来,那速度那场面竟颇有些壮观。
“你到底想做什么?!”少年一边卖力逃跑,一边对已经与他保持在平行线上奔跑的女子问道。
风呼噜噜地灌进嘴里,把脸都吹得变了型。头顶上天空依旧黑成一片,蓄时已久的雨不久就将下下来。
行动与自己的外型全然不搭调的女子在一定的速度内仍旧以绝对性的优势,压迫感十足地微笑着:“九号晚上来帮姑姑走个秀,徐小洲。”
“走、走什么?!”少年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何时走过什么屁的秀,让他当着成百上千人的面在台上乱七八糟地走一遭,他以后还怎么在系里混。
徐浈甄枝招展又无害地边追边笑:“走秀啊,乖。”
这女人是故意想看他丢脸的吧,少年心里懊恼着,从小到大他就没在她手里拣过什么好事情。
这样恼怒着,却在街道边停了下来,知道自己跑不过这个曾经拿过多项短跑冠军的女人,他喘了喘气,干脆以缓慢的速度朝前走着,在路人投来的各色眼光中对女子说道:“你去找别人吧,你的那些样我受够了。”
徐浈甄也停下来,她脸不红心不跳地穿上自己的鞋,优雅地朝路过的人微微一笑,便将对方迷得个七荤八素。
她重新恢复了御姐该有的架势,跟在少年身边,扭着细腰:“徐小洲,姑姑很少找你帮忙不是?难道你真忍心拒绝美丽又善良的姑姑的请求?”
少年厌烦地哼了一声,往人行道外边靠近了:“我可不是你的仆人,体育系的男生那么多,随便挑几个出来就行了,我求你别来麻烦我,我自己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耶!”
“你能有什么破事,就算我不是你姑姑,好歹也是学校的老师,老师要求学生帮忙天经地义的事情。徐小洲你知道去年你多受欢迎吗,姑姑看到你这么受欢迎我都为你高兴,所以今年――”
“今年免谈!”少年趁她不备飞速地钻进路边的一辆TAXI内,他嘭地关上车门,对司机大喊道:“开车,快!我就不信你的速度能比车快!”
被留下的体育系系老师独自站在路边,盯着计程车离开很久后,才用手指点着自己的唇角,志在必得地笑了。
“徐小洲,跟了姑姑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肖想翻过我的五指山,你实在是太嫩了。”
章九
回去的时候隔壁的房门关着,不轻不重地敲了几声门,没有得到回应,戴着帽子的少年掏出钥匙,鬼鬼祟祟地贴在门上往里边听了半晌,随后“嗒”地打开门。
房里并不是没有人。当徐洲一脚踏进客厅的时候,眼睛朝前方一瞟,被挺尸在沙发上的物体吓了一跳。
而那个一直都存在于这个空间里的男人并不知道此刻有人潜入了自己的一片领域――沙发上安静地躺着唇红齿白的睡美人,由于昏暗的天气,造成房间里也是好几分的昏沉。
李冉侧身俯着,右手枕着头,头发柔软地散落在手臂上,他正恬静地闭着眼睛在阴凉的天气里微微地呼吸。
“呃,还以为你没在。”察觉到李冉正在睡觉,徐洲眨了眨眼睛,拍拍自己一瞬间跳得厉害的胸口,他把帽子扔到地板上光着脚走朝李冉跑过去。
身板精瘦的猴子早已经把早晨的那番尴尬都忘得一干二净,此刻身前的男人正睡得安恬而无害。
他蹲下来,男人以这样规规矩距的姿态睡着的情形让他觉得陌生。
虽然李冉看起来向来都很柔和,然而他睡觉的整体状况却并不太好,少年记得不止一两当自己从睡梦中醒来时,都被他以不同的姿态压在身下动弹困难。
李冉的头发质感好得要命,极度地衬他白而且光泽的皮肤。额前修得薄薄的头发有些长,垂下来遮盖了他的眉毛。因为被睡得微微的乱,而为他柔和得惹人想要去怜爱的睡相增添了一丝和此刻的感觉不一样的野性。
而这个男人甚至连睫毛都很长,少年以青蛙一样的姿势蹲在地上,歪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这个人。地板在这样的天气里变得有些冰凉,光脚久了之后他的脚底开始蔓延着一种透彻的冷。
而李冉的上身却光着,映在猴子的眼里波光一样的白。
他却在这样的天气里睡得极其沉稳,他没有做蜷起身子的动作,也没有因到了中午越来越低的温度给冻得坏了脸色。这个男人如同女孩子一样白里透红的皮肤甚至可以去做女士护肤品的代言。
仿佛外界的一切因素不管如何变换都和他没有丝毫关系,李冉不受任何影响地沉睡在自己的梦里。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一张脸明明长得比大多数女生还要好看,却偏偏一点都不显得女气,反而在难以察觉的地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微薄的强势。
少年想着,揉了揉自己不知何时蹙起的眉头。
他站起来,从不知哪里的神游里回过神,走到门口穿了双拖鞋,朝窗外瞅了一眼,外边开始下起雨来。
再到李冉的房间里抱了一床薄薄的毯子,展开了搭在男人的身上。
等李冉白皙的身子都被毯子包裹起来,最后徐洲高高地俯视着眼前的睡美人,“切”了一声,并得意地炫耀一般:“李冉,本少爷还是第一伺候人,你走运了。”
李冉看了看身上的毯子,低头之便是那一颗让他联想到山猪棕毛的脑袋。
他顿时了然,脸上便浮现出比平常温和地笑着都要迷人的笑意。
对张嘴睡得流了一手臂口水的人温柔地说了声“谢谢”,而坐在地上的少年小半个身子趴在沙发上,在他触摸着他的头的情况下仍旧未醒。
李冉把毯子裹在他身上,朝他的长着匀称细薄肌肉的胳膊伸出手去,他仿佛是想要抱他起来,最后手停在半空,顿了顿,看着睡得很丑的人,他突然笑了,最后什么都没有做。
他只是,突然有些害怕碰到他身体的某些地方。
虽然在内心里他其实是想要像一般情况下那样,随意而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来,在不吵醒他的状况下将他抱到床上去让他更舒服地睡着。
可是心里似乎有另外一个他自己,在嘲笑他是变成了坏心思的狼外婆,就连他对他所做的最为平常的动作,看起来也是在一步一步地悄悄靠近可怜又无知的小红帽。
也许有一天他真的会把他拆吃入腹。
但现在想这些似乎太过早了。他们甚至都还没有开始,而如果对方并不喜欢自己的话――李冉烦恼地看着睡得天昏地暗的人,最后还是下了一个对于他自己来说了不得的决定――他看中的东西,不管怎样,仍旧是要一步一步地勾到手的,就算它是人也不例外。
毕竟他第一喜欢一个人,从这个人身上似乎可以数出许多的缺点来,而他的优点李冉现在绞尽脑汁都还想不到几条――但至少他是一只好猴子,吵吵闹闹地在李冉眼前跳来跳去,在诺大的城市森林里,狡黠又近乎犯傻地活着。
“笨蛋。”李冉转头看了看窗外比之前更为恶劣的天气,突然听到外边的风雨声里夹杂着敲门的声音。
徐浈甄见眼前的男人第一眼的时候,几乎只能用惊艳来概括自己内心澎湃的感觉――她女王的内心许久都没有这样澎湃过。
这个男人长得并不高大霸道,也并不属于妖冶妩媚的类型,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样的一个男人。
他的气质应该是干干净净,温温和和的,却和通常所谓的文静儒雅千差万别。
仔细地看他他是一种味道,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过去,又和刚才微妙地不同。而李冉笑起来的时候向来是人畜无害,他眯着眼睛一笑,柔和得像四月的阳光。
徐浈甄见过的那些腹黑男和他皆不在一个层,她甚至有错觉他本身就是那样人畜无害的绿色产品,虽然以她阅人的眼光来说,其实又并不是这样。
阅人无数,自信如徐浈甄,也觉得这个看似纯良英俊的男人身上其实充满着危险的因子,虽然说不上来到底他哪个地方给了她这样的感觉。而她琢定如此。
李冉在猴子的客厅里代他接待了他的姑姑,主人一样的招待她坐下来,他从他的饮水机里倒了杯水给她,脸上一直微微地笑着。
这个女人很年轻,至多不过二十七八,打扮得很是时尚,一身名牌,完全让人想不到她会是大学教师,还是教体育的。而他很容易就看出来,普通的大学教师一个月的薪水也买不起她头上一顶发饰。
李冉和徐浈甄坐在猴子的房里,两人仿佛很快就熟识了,最后不知道在这样的烂天气里密谋划策了些什么东西,徐浈甄站起来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一脸都是狐狸般的笑意。
“那么这事就拜托你了。”女王拂了拂脖子上波浪的卷发,动静之间都是风情万种,她看着闲然地在一名陌生人,并且是陌生女子面前赤裸着半个身子的李冉,意味长地笑着:“徐小洲的事情日后我一定会好好地谢你。”
“客气了。”李冉还之以笑,对她点点头:“要不要过去看看他,他应该还在睡。”
“不了,学校还有事情忙呢。”拎着皮包,撑开伞,朝外走去,走出门口了又回过头,勾着唇角:“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你这样的……可是比我们家徐小洲要受欢迎得多,我们学校的女孩子都不错哟。而且如果你和徐小洲搭档的话,一定会在学校里引起轰动。”
李冉只看着她笑,不做答,徐浈甄撇了撇嘴,摊手道:“好吧,反正能捞到徐小洲姑姑我就很满意了。”
李冉靠在门上,想到了什么似的,笑道:“你真想让我叫你姑姑?”
徐浈甄回眸:“年轻人,机会是自己争取的,我想不想不重要,徐小洲的出身想必你也知道,想拿下我们家的这只宝贝,你要打的攻坚战可比以身炸碉堡还要困难得多,毕竟徐家那座堡垒可不是泥砌的。”
“哦?”李冉微一挑眉,了然地:“多谢指教。”
“指教谈不上,想正式地叫我‘姑姑’就自己努力吧。”徐浈甄说完一甩身离开。
李冉等她走远了,从溅起雨点的走廊回到自己房间。少年还趴着睡得正香。
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在昏沉的空间里摸了一把他的头发,最后用力地揉着把他弄醒。
将醒未醒的人无意识地抓着搭在身上的毛毯,扯过去擦了一把自己湿黏黏的嘴,他嘟噜着,皱着眉头十分不满地把头偏到另外一个方向:“……他妈冷,脖子痛……”
李冉在他头顶上,笑道:“冷就去床上睡觉,不过你确定你不要复习?不是还有一门要考吗。”
少年软绵绵地,对打扰自己睡觉的那只手和那声音愤恨了好几分钟,最后才朦胧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好困……”
男人站起来,拉着他的手臂,连同毯子一起裹着将他拉起来坐在沙发上。才刚坐下去,这人立刻又瘫软在了他身上。
李冉知道他最近是累坏了,这样阴凉的天气确实非常地适合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他的头倒在李冉的腿上,为了不倒下去,手也紧紧地抓着他的裤子。
李冉看着他,几乎是带着宠溺的,最后淡淡地笑着拉开他死拽着自己不放的手,将他抱了起来。
少年在他的怀里突然睁开眼睛,眼神飘渺地,咧开嘴傻笑:“李冉,我梦到了好多吃的……”
“是吗,”李冉将他抱回房间里:“怪不得你流了那么多口水。”
少年被他轻轻地放下来,立刻就瘫在床上,软绵绵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意识又清醒了几分:“……唔,几点了?天好黑,我还没吃午饭……”
“两点半,”把毯子给他搭好,看着他睡得透红的脸,小巧笔挺的鼻子下单薄的唇角天然地翘着,因为刚醒来的原因,他的意识还在游离中,整张脸显得玩劣而又纯真。
李冉有些情不自禁的,想要亲他光洁的额头。
他俯下身去,抚开他额前的短发,底下那双圆溜溜的猴子眼睛疑惑地眨了眨。
“想吃什么?”男人问。
他的脸离距离少年的眼睛很近,连呼吸都清晰可闻,所以徐洲突然觉得他眼睛里的某一种专注有些可怕。他看着李冉再近一些就会贴到自己脸上的笑,他嘴里温热的呼吸扫过自己的脸颊,背上陡然滑过一阵毛骨悚然。
那种并不确切却让他觉得不好的感受,让他虫一样地蠕动了一下。
他想往后退,头立刻就顶到了床头,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少年蹙了蹙眉头,对于他受惊的兔子似的小动作,李冉“噗嗤”一声笑了。方才那种强势得不可抗拒的气压瞬间消失,仿佛从头至尾只是一番错觉。
而他本没有对他做任何的逼迫,李冉只是笑着站起了身,“刚才你姑姑来过了,冰箱还有一些蛋糕和牛奶,先填一下肚子,我给你叫外卖。”
“哦,”少年红着脸,从床上爬起来:“我要吃一品香辣蟹的大闸蟹。”
李冉愣了一下,笑道:“笨蛋,那边太远了,恐怕不肯送过来。”
少年咽了口口水,揉着眼睛,吧唧着拖鞋朝李冉的浴室走去:“刚才做梦梦到好多大闸蟹,全部从海里游到我碗里,怎么卖力都吃不完……”
李冉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徐洲从浴室里出来,冷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搓着手臂去客厅翻钥匙,李冉把蛋糕从冰箱里拿出来:“有空我们可以去海边吃大排挡。”
少年一听,整个眼睛顿时都闪闪发光:“太好了李冉,我都半年没去海边了,寒假我和大我哥去了一趟夏威夷,回来之后我妈说我从半个非洲人变成了非洲土著。”
说完故意亮出自己黝黑的手臂,对着生得白生生的男人得意地嘿嘿笑。
李冉笑着,对他得意洋洋地露出一手的鸡皮疙瘩置若罔闻,果然很快他又冷得重新去拿钥匙,拿了直往隔壁冲:“冷死了,这什么鬼天气,他爷爷的……”
对于这个城市陡然变化的天气李冉早习以为常。
电视里正在放直播,由于台风的关系,明日起将有持续一周左右的暴雨甚至特大暴雨,并有可能出现罕见的水位大幅度上涨情况,提醒各位市民做好安全措施,若无特殊情况尽量不要在暴雨天气出门。
李冉望了望外边的天色,很快徐洲从外边冲进来:“刚才你说什么?徐浈甄什么时候来的?!她对你说了什么?!”
章十
“她希望你能去参加毕业晚会。”
“切,她以为追到这里来我就会答应吗,”猴子叉了一大块蛋糕,愤愤地,“走什么秀,谁知道她又想玩什么样,那个女人眼睛一放绿光就不会有好事发生。”
说着把蛋糕塞进嘴里,大口地嚼着,就当成是在咬徐浈甄的肉,还犹不解恨地:“……李冉你不要和她扯上什么关系,否则倒霉的铁定是你自己。”
李冉坐到他旁边,把一杯热过的牛奶递给他:“已经晚了。”
“唔,什么,什么晚了?”少年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抬头看他一眼,李冉定定地对着他一脸都是笑,他突然冒出一阵不好的预感:“你、你和徐浈甄做了什么事?”
“我们什么都没做。”
少年看他突然笑得高莫测,心里刹时十分不爽快,恼怒道:“骗鬼啊!你刚还说晚了!你他妈难道以为我智商六十?!”
他越说越想,越想就越恼火,一想到李冉和徐浈甄搞在了一起心里的火就烧得太平洋的水倒过来都浇不熄。
然而纵然他突然地发火,差点连手里的叉子也甩了,男人却依旧好端端地坐在原看着他,脸上仍旧是淡定的。
看他这样毫不在意的,徐洲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妈的不吃了!要搞什么随你们,反正跟我没关系!”
努力地压制自己想要掀桌的情绪,拔腿就走人。他不想和李冉发火,更不想他吵架,这个男人一向都很关照他,自己根本就没有理由和他发火。更何况他确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恼怒成这样。
这样莫名其妙的失控究竟能怪谁呢。
少年懊恼地抓了一把头发,走到门口,外边的雨势越来越强,走廊尽头那一片已经完全地湿了,溅起来的雨甚至飞到几米外的地方,落在他的脸上。
站在门口,望着铺天盖地的雨麻木地顿了几秒,他烦恼地蹲下去,双手抱头,很是困扰地把头埋在两腿间:“怎么会这样,妈的我到底在搞什么,简直就像是在吃醋――我、我怎么会吃李冉的醋,我又不喜欢徐浈甄……”
身后却传来男人短促的笑声,李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立在他后方。
猴子仍旧蹲在地上,对他置之不理,自顾地在搔头烦恼着。
他蹲下去,靠近少年所在。犹豫了片刻,李冉伸出修长的手指放在他头上。
掌心下是抱着头的少年的手,触觉温凉,光滑,像一潭柔软的水,男人的手一触碰到便被吸附着,无法放开。
就这样,在气势澎湃、天翻地覆的世界里,两个人被困在这样渺小的空间,就算未来便是世界末日,其实,也不错。
李冉抬头看了看瓢泼的雨帘,笑着想。
他慢慢地收拢了自己的手指,握紧了那只手,将它从烦恼的沟壑里收进了自己的手心。
“你在烦恼什么。”手心贴着手背,十指交叉,他从旁边微微地别过头去,看他只露着头顶的脑袋。
少年任他握紧了自己的手,沮丧地将头埋得更低。
他并不是蠢,只是很倒霉的,在他整个十九年的人生里,都没有遭遇过爱情。他甚至只牵过女生的手,和唯一交往过一周的女朋友接过一吻――如果嘴唇相碰,两秒即收那也叫接吻的话。
而他和家里其他人比起来,已经算得上是从小放养,然而与外边那些男孩子相比却仍旧不一样,他所能接触到的那些男生都津津乐道的某些事情并不算很多,他自己也不是很感兴趣。
而对于爱情什么的,更是坎坷到从来没有女生喜欢他的地步――这真的只是很倒霉而已,他其实已经很优秀了。
就算这个人的EQ真的比别人低了一个档,这也并不妨碍他是一只好猴子。
至少在李冉的眼里和心里,他是最好的。
活泼过剩,却出乎意料的――或许以前从没人发现的天真。
出身于豪门世家,却从来不曾表现得骄宠,甚至他的很多同学或许都不知道他的来历。
他会大摇大摆地闯进别人的家里――再后来李冉才意识到,并不是对每个人他都这样随便,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磁场相吸,又或者是在潜意识里猴子就已经对他一见钟情了。
没有人在这片森林里发现他也好,就这样好好地当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猴子,这是他的私心。
没有得到少年的回答,他又笑了:“你觉得是因为你姑姑的原因,所以你才这么烦躁?”
少年仍旧不说话。
“不对,”男人拉着他的手,突然将他勾进自己的怀里,少年怔着,不明白他的话。男人一身凉意的胸膛却让他背后发热。
李冉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他,徐洲在愣愣的时候看到李冉认真的眼神,有些危险,还有危险却又不可抗拒的温柔。
而后李冉笑着:“是因为你喜欢我吗?”
猴子的脑袋里直直地劈下一道大雷,脑子立刻停止了运转。他僵硬得如同一块磐石,在这样青天霹雳的打击里变得无法思考。
过了好几分钟,他仍旧一动不动,对于某些事情来说,在他的可接受范围里已经超越了匪夷所思。
李冉想,他或许是吓到这只笨蛋猴子了。毕竟不久前他还叫嚣着要追他学校里某一个系,虽然现在他或许连人家的名字都已经忘记。
但他似乎并没有过自己会喜欢一个男人的意识――虽然一般人都不会有。
李冉叹息地笑着,无可奈何地将震惊得成了石头的人转过来,面对面地将他搂进自己的怀里。
凑到他耳边,微微地呼吸着,感觉到热气抚上他耳朵时他轻微的颤动。
“你喜欢我吗?”这一他是用疑问的口气问,并亲了猴子黑里泛红的耳朵:“喜欢我吗,恩?”
可怜的猴子觉得自己的世界生了又死。
他和李冉确实都是男人。
最后他僵硬地转动着眼珠看着李冉:“我――”
他只来得及说了一个“我”字,呼吸和眼神都是灼热的男人就俯头亲了他。
“我喜欢你。”李冉在两人都呼吸难过,几乎意乱情迷的状态下,在吻着他的间隙,对大脑早已空白的少年说。
等清醒的时候,猴子想,他们的进展太跳跃了。李冉突然之间从温柔的好男人变成了大魔王。
这和他所能跟上的步调有很长的差距,和他能构想的那些地方也不太一样。
所以他把李冉推开,擦嘴跳起来,指着他愤愤地吼:“我太吃亏了耶!要吻也是我吻你!凭什么我要被一个男人强吻!”
被他推开坐在地上的男人过了好几秒才不能自已地笑起来。
这只猴子的接受能力和别人都不太一样,反射神经也是。
他能这样嚣张地长大到现在,或许托了他太傻的福。
“恩。”李冉对此并不反对,笑望着他。
“恩什――”看着他无辜纯良的笑脸,少年突然明白过来,他“恩”的这一声是在应承自己跳脚的那句话。是表示他愿意被他亲吻的意思。
可是,猴子头皮发麻地,觉得就算是自己去吻他,似乎他也一点都不吃亏。
“算、算了。”他摆摆手:“下再说吧。”
满脸通红,不知道此刻究竟是尴尬还是害羞,徐洲自己都能感觉到那上边发烫的热度。还好他长得够黑,纵然脸红也不会显得太清楚。
他手足无措,简直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做。
找借口回自己房里,这样完全就是在逃避,不是他的风格。可是留在这边对着李冉,心跳只会越来越快,万一心脏真的负荷过重导致了翘辫子岂不是更丢脸。
“咳,”他拉了拉外套:“徐浈甄什么时候走的?你和她到底做、呃……说了什么。”
李冉站起来:“她想让我帮忙劝说你去参加。”
少年便瞪大了眼睛,想不到徐浈甄会来这一套:“你不会答应她了吧?!”
“热心参与学校的活动不是学生该做的事情吗,为什么你会这么反感?”
“我反感的是徐浈甄,她真的很可恶耶!你没见识过她的本事,否则现在说不定比我还反感,哼。”
“可是我觉得挺好,”男人靠近他,摸上他硬邦邦的短头:“去年那样子――很不错。”
“!!你怎么会知道――”惊疑完之后立刻醒悟:“该死,徐浈甄那女人,竟然敢把本少爷的照片到宣传!我要报复,我要杀了她!”
他几乎激动得想要就着倾盆大雨冲出去,李冉抓住他的胳膊,他仍旧咬牙切齿地:“你放开我!”
男人几乎要按不住他,只好把他死死地抱在怀里,任他无用地挣扎,并低笑着问:“你到底在气什么,不就是穿泳装的照片吗,男人只穿一条短裤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为什么气成这样?”――你天天在我面前坦胸露背也没见你有不自在。
“泳装?”气愤地想要杀人的猴子眼睛一转,静了下来,仍旧充满疑虑:“她给你看的是泳装照?”
“不然还能有什么?”李冉笑道:“还是你们还有其他未公开的秘密?”
“没有!”少年斩钉截铁地:“绝对没有!不过今年我绝对不会去的,所以你别想要动摇我了。”
“真的不去吗?”
少年瞟他一眼:“李冉你是聋子吗。”
男人低下头,凑近他的脸,小声地笑:“那天是我生日,你就当作是送我的生日礼物,卖我个人情?”
少年的眼睛忽悠地眨了眨,还没开口询问真假,李冉接下去的话气得他肺都要炸掉:“不然,唔,我猜或许你姑姑会把其它照片全都给我看。”
“你威胁我?!徐浈甄到底给了你什么好,李冉你帮她都不帮我!你还威胁我,我,我他妈不干了!”
猴子凶猛地在李冉的禁锢中挣扎了一番,真恨不得呕血三升,立刻死去算了。
李冉这个白痴,什么走秀,分明又是徐浈甄的不知什么圈套。如果到时她又做出去年那样的事情来,他还不气得把整个场子都给砸掉。
男人在他头上“扑哧”出声,他又狠狠地反抗了一番,直到稍停的时候,李冉才笑着,蜻蜓点水地用嘴唇碰了碰他的额头:“笨蛋,我和你开玩笑的,你真不愿意去就算了,我怎么会强迫你去做你不乐意的事情。”
“你――”少年张大嘴,几分委屈愤怒,又呆呆地:“玩笑是你这么开的吗――”
李冉怎么会告诉他,他一生气便让他想要更加地去欺负他。
他只是笑,松开两手放开他:“那天真的是我生日,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实现寿星的心愿?”
李冉打电话给徐浈甄,对方在电话那头笑得枝乱颤:“徐小洲你终究还是逃不过我的手心。”
这边男人以保护所有物的心态:“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对方顿了顿:“说吧。”
李冉是一贯的不温不火,毫无危害地语气:“不要欺负他,以后只有我能欺负他,就算你是他的姑姑。”
徐浈甄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过了片刻才开口说道:“现在徐小洲还是徐家的人呢,你就对他的姑姑这么不客气,若是有一天他真成了你的人,姑姑我以后岂不是就要迫于你的淫威失去生命里最大的乐趣?”
李冉笑道:“那是你的事情,你大可换新玩物,姑姑。”
徐浈甄难得棋逢对手,想要和李冉继续斗下去,又觉得那样自己岂不是显得幼稚,最后她才放弃似的,以低低的声音,甜腻地威胁他:“好吧好吧,徐小洲就先交给你了,不用我提醒你要好好对他吧――他可是姑姑我的宝贝,要是哪天出了状况,我――一定会沉你到黄浦江喂鱼哟。”
“恩,”男人流畅答应,并不为那甜得带着寒气的声音所动,在挂电话之前,“对了,去年的照片,你藏起来的那些,究竟是什么内容?”
徐浈甄大笑:“毕业晚会当天你过来,姑姑我给你看。”
男人也在这边笑:“好。”
李冉走出浴室,少年坐在桌前心不在焉地翻着复习资料。
见他呆了半天终于从里边出来了,猴子挠着脑袋,不太确定地:“李冉,刚才、呃,刚才你是不是有说你喜欢我?”
李冉面对着他,微笑了半天,才说:“你没有听错,我确实很喜欢你。”
顿时,猴子觉得自己“嘭”地冒了一脸蒸汽,全身都在烧着,甚至有些腾云驾雾的错觉,意识和身体都是飘忽的,“为、为什么――要喜欢我?”
这一天他都是结结巴巴的,简直像是被另外一个人操控了他的身体,他的大脑,他的言语。
从前不管面对什么事情他可从来都是理直气壮的,更从来没有连话都说不清楚的状况,也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这是他生命里的第一个春天吗。
事后猴子得意地想,虽然追了十几年女生一个都没真正地搞到手,却竟然钓到一个哪方面他都很满意的男人――比起那些只会讨女生欢心的人,追到同样身为男性的人才更厉害吧。
此时李冉还站在他的眼前,对他说:“喜欢就是喜欢,要问理由,我也说不清楚。”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才在桌前,终于明白过来的,一个人埋着头“嘿嘿”地得意傻笑。
章十一
傍晚李冉冒着大雨去了就近的超市,买了足够一星期吃的食物回来。
“放假?为什么?”少年惊讶地问。
“这样的天气也不会有什么客人,所以老板放了一个星期的假。”
李冉穿了围裙开始准备做晚饭,虽然以他的厨艺来说,他还是习惯于叫外卖:“如果一直是这样的天气,你们学校的毕业晚会难道不会受影响?”
外边雨下得厉害,而天气预报更是发出强降水警告,多年难得一遇的持续暴雨逐渐在席卷整个城市。
而此刻狂暴的雨声大部分隔绝在禁闭的门窗外,透过玻璃的窗户传进来,显得格外遥远。
少年趴在桌上,在明亮的灯下复习,他用笔戳着下巴,抵在桌上:“毕业晚会都选在大厅里,别说漏雨了,那建筑坚固得炸弹都炸不动,而且很多学生都是住校生,对于他们来说都没什么影响。”
男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他说道:“这几天除了去学校不要到跑,这样的天气容易出事。”
“啧,我当然知道。”少年用轻蔑的眼神瞟了一眼厨房里男人的侧影,不满地一撇嘴,懒洋洋地:“好歹我也是成年人,李冉,那什么……你该不会一直都把我当成什么都不懂的白痴小孩子吧?”
男人一笑,回头看着他:“怎么会,我当然知道你成年了。”
“呃……”没想到李冉这么大方地承认他,只是他那样子,笑得太过温柔,反而更像是在口上敷衍。
男人继续切菜,一边努力为两人的晚餐而奋斗,一边说:“我当然知道你是大人,可是我担心你这点和你的年龄是没有关系的。”
外边的少年还看着李冉的背影,然而立刻就瞪大了眼睛,脸也唰地便红了,简直有些手足无措。
李冉说的只是一句很平常的话,他心里却陡然地热了起来,连心跳也突然跳得厉害,笔捏在手上差点都拿不稳。
李冉并不是第一关心他,只是这个时候,天地万物都被隔离在磅礴的大雨之外,在狂风暴雨的夜晚,明亮的房里,因为雨声却反而更觉得安静。
安静得只有两个人的世界,一切仿佛都容易变得暧昧,连凉爽的空气也甚至氤氲着烦燥不安,脸红心跳,口干舌燥,那么平常的一句话就像是导火的因子,轰地炸开埋伏已久的暗雷,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简直焦躁得疼痛。
许久没有听到他说话,李冉转过头,便看到少年弯着身子,整颗头都埋在放在腿上的双手中。
他安静地看他两秒,放下刀走出厨房,走到他的身边,蹲在他面前。
“怎么了?”
李冉笑着,用力地将他的手拿开,抬起他的下巴,看到灯光下一双半垂的眼睛,黝黑的脸,泛着遮挡不住的殷红。
少年“唔唔”两声,嘟噜着却不说话,眼神闪躲。
于是男人站起来,依旧很温柔地,用冰凉的手摸了摸他滚烫的脸,将少年的头抱在自己怀里,“笨蛋,你的脸真红,是感冒了吗。”
他明明知道,少年愤愤地想,李冉那样玲珑剔透的一个人,怎么会不明白他究竟怎么了。而他这样的故意,却又让这只猴子心里不再那么难受。
而后很久,他们维持着这样安静的姿势,仿佛过了好长的时间,他突然在他怀里“嘿嘿”地笑了。
李冉听到这人说:“我决定了。”
而后圆眼睛的少年抬起脸,从凳子站起来,低低地奸笑着跳到李冉身上。
李冉将他接住,牢牢地抱住他。他宣誓一般地,露着有一颗不是很显眼的小虎牙的白牙齿,眼睛里都是很亮很灼眼的光芒,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做下这样突然而傻瓜的决定:“李冉,等我毕业我要娶你。”
“你的变化也太快了。”刚刚还委屈尴尬的神情,顷刻就可以恢复成平常笨蛋似的猴子脸,果然小孩子变脸总是变得最快。
李冉把近在眼前的脸用一只手转过来,等猴子和他目光相对,他认认真真望着他的眼睛,慢慢的开口:“你确定?我这个人很传统的,你如果真想要娶我,就得一辈子对我负责。”
那双眼睛睁得很大,它们主人的大脑还没在他的求婚宣言后回归正常思考轨道,男人又继续说道:“就算有一天我变老变丑或者变残了你也不能抛弃我,如果你敢中途变心,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一辈子很长的,你要想清楚。”最后男人说。
少年却又木讷了,他没想到男人这么快回答他,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以为男人顶多会把他刚才的话至少一半当成笑话,而他所回答的这些什么的言语简直就是超越了肉麻。
现在究竟是谁在向谁求婚啊。
等他回过神,男人还定定地与他四目相对。
他挠了挠头,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对李冉来说似乎太不负责,毕竟平时说着这样的话时,一般人都会将它当成笑话,谁知道眼前这向来都并不执著于某件事的男人竟然将它当了真。
猴子沉静下来,觉得自己的行为过于轻佻,过后很是愧疚地问:“李冉,你是认真的吗?”
李冉望着他悔恨一般的表情轻轻地挑了挑眉,“原来你刚才是开玩笑的?”
“不,”觉得面前的人是生气了,少年慌忙地:“也不是开玩笑啦,只是有一点点而已――呃,我是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认真――我当然是很喜欢你……咦?――”
立刻,将他死死抱牢的男人张口便笑了,在猴子愕然的时候用力吻上了他半张的嘴。
猴子在男人身上,被李冉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头晕脑涨,他的舌头伸了进来,缠住徐洲的舌,狠狠地绞着,要抽空他肺里的空气一般的,紧贴着的双唇不留丝毫缝隙,弄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过后很久,猴子躺在沙发上,他两眼无神地望着白色的天板,在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李冉耍了的时候,气得跳起来狠狠地踢了两脚沙发。
“李冉你就这样玩弄本少爷的真心?!”
厨房里炒菜的男人背对他笑:“我是很认真的。”
猴子红着脸,吼着:“我才不会相信你!你究竟这样骗过多少无辜的少女!”
“我没骗过谁。”
“骗鬼啊你!”
“我才说了,我没骗过谁……”
少年的电话响声打断了他即将要继续进行的反驳,“喂?……不过来算了,你究竟什么时候才把你的老鼠搬走……那晚我是考完了没事,不过这么大的雨唱什么K,你们换一天行不行……唔,这样的话算上我好了……拜拜。”
简单的菜上了桌,李冉盛了一碗饭给他:“谁约你去唱K?”
“一位今年毕业的学长啦,毕业之后再见面不容易,他的饯行本少爷当然也得冒雨前去。”
李冉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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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猴子挤在李冉身边看电视:“喂,李冉。”
李冉回头:“什么?”
“你在生气?”
“笨蛋,”李冉弹了弹他的额头:“晚上出门自己小心一点,你们毕业晚会我和你一起去。”
“咦――你用不着这样吧,你当我是柔软无骨的弱女子吗,难道参加一个晚会我还会被雨冲走被风刮走?!你很夸张耶!”
李冉揉揉额头:“不,我只是顺路而已,我去你们学校有事。”
顿时,少年全身上下升起一股恶寒:“你去我们学校能有什么事?”
李冉笑而不语,急得这一晚上旁边的人都因这个问题而辗转难眠。而他的嘴简直是牢不可摧,任对方想尽办法也没能撬得开。
只是除了徐浈甄,他们学校里的人李冉还能认识谁。
两人在看电视一直看到猴子哈欠连天,最后已经连电视里的人物对话都听不清楚,他才从沙发上爬起来,双眼迷糊地:“唔,今晚我过去睡。”
他双脚刚着地,右手已被坐在身边的李冉拉住。
疑惑地回过头,看到英俊的男人朝自己微微地笑着,在日光灯下那张脸在少年迷蒙的眼神里浮现出一种迷离的错乱感。
“你不想和我一起睡?”李冉握着少年的手,看着他不解的表情,笑意从嘴角一路爬到眉梢。
少年昏昏欲睡的脸立刻染上了兴奋,他睁大了眼睛,神智仿佛都回归于大脑中,张嘴嘿嘿嘿嘿地傻笑,并反抓了李冉的手:“我懂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色诱吧,李冉!”
他重新朝李冉凑过去,色眯眯地攀上他的肩膀:“哦,美人,让爷好好地疼你――”
李冉“嗤”地笑出声,“你是狼外婆吗。”
少年故意吞了吞口水,眼睛扑闪着,仿佛要把面前的人立刻吞进肚里似地信誓旦旦地说:“我随时可以化身为狼。”
男人捞过他,一手勾住他的腰把他按坐在自己腿上,低笑道:“可是我不是小红帽,我是最后猎杀狼的那个猎人。”
少年立刻从他腿上跳起来:“那我不要做狼了,我他妈要做色魔,猎人也照吃不误。”
李冉笑问:“你确定你真的行吗?”
而后在对方来得及反驳之前,扣着他的下巴封住了他的嘴。
李冉把少年抱回房间的时候,他已经睡得天昏地暗,口水流成长河。
他把他轻放在床上,抱出被子给他盖好。
单脚跪坐在床沿,抽出纸巾给他擦去嘴角的口水,俯身亲他的额头。
看着他一沾床便大瘫着四肢的乱七八糟的睡相,李冉显然是很无奈地,笑着捏了一把他的脸:“没有色魔会在接吻的时候睡着。”
最后一场考试完结的下午雨依旧下得铺天盖地,冒着瓢泼大雨回到家时,徐洲已经全身湿透。
踩着一地的水冲到楼下,等他收伞时才发现伞竟然在不知何时已被吹坏了,他目瞪口呆地:“我就这一把伞――”
这把伞还是他从他同学那里付诸武力夺来的。
垂头丧气地走回楼上,在自己房里洗了澡,换了干爽的衣服就奔到隔壁去,李冉正在客厅里看新闻。
“由于今年雨势过于迅猛,于我市地势最低的XX区已有数间房屋被淹没,目前全市已因这鲜有的强降水造成十二人死亡,七人失踪。据专家预测,在未来一周内降水量还将持续增长,有关部门已开始着手民众转移。XXXX等区共三座跨江大桥也将于明日开始封桥,直至水位下降至安全线……”
少年跑进屋里,坐在李冉旁边,男人揉了他的头一下,什么话也没说,两人继续关注着新闻。
这时电视里开始播放XX区被淹没的情形,那是离市内几区颇远的一个区域,几乎已相当于郊外。
电视中浑浊颜色的水位已快达到破旧平房的一半高,水流颇为湍急,肮脏的水面上漂浮着树枝、残损的家具等杂乱的物体,而远被淹的房顶上还分别坐着几名撑着雨伞的人在倾盆的雨中等待救援队伍的救援。
而在水中划着木船的救援队伍也在风雨的阻力中举步为艰,船时刻有被漂浮物撞上的危险。整片残破的场景让少年大为吃惊:“这样救人效率会不会太低了?”
李冉奇怪地看着他:“每年夏季水灾时都是采用相似的办法救援,你竟然不知道。”
少年很无辜地翘着嘴:“我从来不看新闻的。”
李冉看着电视里奋勇前行的人:“他们已经做得很好了,换成是我,我绝对不会用自己的生命安全去冒险换取别人的安全。”
少年立刻张大嘴嫌恶地看着他,“你是冷血动物吗李冉!”
李冉低笑,望着他轻声地说:“我怕我若是因为救人死了你会伤心啊。”
“咦?说的也是,”少年豁然明朗,“你要是出了%顺便把身边赞叹:“好像女生”的白痴踢翻在地,众人还是觉得他顶着一张男生的脸骂人更加合适
现实里怕是万里难寻一个性格这样粗犷的女生,和这样一张化妆之后精致的脸太不搭调,简直令人败坏胃口。
好在少年的身材极好,虽然算不上很高,一米七六的个子已经足够支撑起模特儿的衣服。
因为徐洲的要求临时加入了李冉走A场,虽然李冉比那些男孩子外貌条件要好很多,却完全没有走秀的经验。临时恶补也只学了个六七分,他的出场顺序便被安排在中间。
纵然没有经验,等到他出场时,少年在后台仍旧听到满场突然拔高的尖叫声。
他在后边提着裙子,从高高的道具墙壁的缝隙看穿着黑色礼服的男人在灯光交织的T型台上走回来。
他突然有点后悔,在爆棚似的的尖叫声里,后悔就这样让李冉上了台,由他一个人的李冉变成了上千人的李冉。
他懊恼地想着,英挺的男人已从另外一方下了台,场上的气氛仍旧HIGH得不行,他甚至可以预测到本学期最后一期的校报上这个男人出现在某一版头条上的英俊的脸将被多少女生痴地剪了珍藏。
到B场的时候场上的气氛更是比刚才还要高涨。
由于事先已经做过宣传,得知这些“女孩子”其实都是男生,场下无数的女生尖叫着看着第一名女装的少年上了台,甚至连台下的男生都跟着吹一两声口哨。
猴子很纳闷地,上台的分明是些一腿腿毛的动物,竟然连男生都会跟着吵气氛。
他上台的时候气氛依然只高不下,面对着台下挥手尖叫的人群猴子心里的不爽却简直加剧。
那些女人眼睛都瞎了不成,一脸黑漆抹污的女人还能让他们闹成这样,真正的女生难道不是白白嫩嫩的才好看。
猴子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喜欢的就是这样的调调,雌雄莫辨是她们中大多数人的最爱。
若是卸了妆,变回平日里活泼健气的猴子,哪还有人会记得他是谁。
而这样的事情对于什么都不明白的少年来说,简直应该是万幸的事情,若他真的长得如同现在流行的一些小男生般不男不女,以他那样的个性,或许早就郁郁而亡。
两场走完,由C场谢幕,众人一男一“女”地上场,临时加入的李冉与此体育系的活动策划老师徐浈甄走在最后。
少年就走在他们前边,满脸都是不高兴。
李冉在拥挤的台上悄悄地捉住他的手,在他回头的时候对他低声地笑着,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谢谢。”
等他反应过后,已是下台的时候,回到体育系的活动室,才抓着脑袋对换衣服的男人说:“那什么,不用客气,哦,还有,生日快乐。”
徐浈甄对两人的表现很是满意,连少年一上台便摆出一张臭脸一直到下台都没去追究,她亲自开车将两人送了回去,在告辞之前还对两人高莫测地笑了许久,在少年发怒之前,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两人回到楼上,楼道的灯竟然坏了,整个三楼的走廊一片黑,在开门之前李冉突然定住,他转过身对少年说:“我有事要对你说。”
“什么?”少年疑惑地问。
“……今天不是我生日,对不起。”
少年张大了嘴,如雷轰顶般地:“你骗我?!”
李冉把他逮住了,在他愤怒跳脚之前把拉进自己怀里,叹息道:“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你太好骗了,笨蛋……”
怀里的人却出乎意料的,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
“……算了,我没生气,你去开你的门吧。”
在李冉掏出钥匙去开自己房门的时候,少年同时也快速地摸到自己的钥匙开了门。
李冉站在自己的门口,听到隔壁的门发出巨大的声响,关住了,里边的人灯也没开,在黑洞洞的房间里。
“你骗我!你他妈骗我!我不生气?!你他妈践踏我的真心!我他妈再也不会相信你了混帐!”
而此时李冉的房门也已经打开,在他想要走到隔壁对他解释的时候,却看到自己的房里亮着彩色的小灯,一串串的挂在客厅的四壁,照着昏暗的空间。
眼神扫过茶几,上边放着一只蛋糕,李冉走过去蹲在地上,看到上边用巧克力写着“李冉 HAPPY 2”。
在昏暗的光芒下,李冉的心突然开始慌乱地跳动。
他明白,这就是那只猴子的真心。他只是一名学生,不像他其他的哥哥们那么有钱,或许他也不屑用家里的钱送他更贵重的礼物,所以他在趁他们外出的这几个小时里给他这样一个小小的惊喜。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李冉竟然骗了他。
笨蛋。
李冉苦笑一声,而后站起来,大步地朝隔壁走去,他在磅礴的雨声里敲少年的门:“对不起……不过,很快就过十二点了,难道你不想对我说生日快乐?”
“滚!妈的李冉你给我去死!”
“好,我如果去死了你就会原谅我的话。”
而后屋外只剩下了狂风暴雨的声音,过了很久,少年埋首在黑漆漆的客厅里,先是光生着气,并未在意,渐渐的,仍旧听不到李冉说话,他开始慌了。
“不对,那个混蛋才不会因为一句话就去死。”从沙发上站起来,又重新重重地坐回去,可是这样挣扎着又过了小片刻,外边仍旧再无声息。
他突然真的害怕起来,万一李冉真的去死了事情岂不是真的变得大条!
想到这样严重的后果,他“腾”地站起来直冲门口,一把拉开房门,风立刻灌了进来,门口果然没人,少年叫了声“李冉!”,他的声音被雨声盖住,没有任何穿透力,传不到任何地方。
他跑到隔壁的房间,房里一串串的灯亮着,连阳台都搜遍了却仍旧没发现人。
重新跑回走廊,他已经慌得连脚都软,突然想起男人总是温柔地笑的样子,眼睛在有些长的额发下黑漆漆地流动着柔和的光芒,让他因此而觉得他们之间永远都格外的亲近。
男人还喜欢摸一把他的头发,笑着说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这种时候却总是让他觉得无比地开心。
他骗了他,可是尽管如此,他又在这骗局里有什么损失?
什么都没有,反而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听到他说那一句很轻的“谢谢”的时候,他已经控制不住地脸红。
少年突然很难过很害怕,如果李冉真的就因为那样一句话而去死了,自己就是害死他的人,况且如果他真的死掉――
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要如何以死谢罪,虽然一开始错根本就不在他。
他狠狠地踢了一脚墙,整个脚趾撞在墙上一阵巨痛。
“李冉――!!”
少年捶着墙,歇斯底里地朝不知哪一方大吼一声,差点连泪都一同吼出来。
在瓢泼的雨里,突然传出一个声音:“我在这里。”
随着话音的落下,环型的楼梯上缓缓地站起来一个人影,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
刚要蜂拥出来的泪,以及即将要出口的话,都被受到惊吓的人生生地憋了回去。
“你――”
少年张了张嘴,简直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能做什么。他只伸着手,指着突然站起来的影子,颤抖着,头脑发麻,恨不得立刻昏过去。
男人朝这边走过来,看似慢慢的,很快到了发抖的人的身边,而后他湿漉漉地在黑暗里抱紧了呆成木头的少年。
“我只是在考虑应该选择怎样的死法,谁知道还没考虑清楚你就冲了出来,还那么伤心地叫我的名字。”
他怀里少年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而他在心里已经恨不得这个男人真的立刻就死掉算了。
“听到你这么难过的声音,我突然不想死了,如果我真的去死了,留下你一个人会多伤心……”男人说,他湿透的身子是冰凉的,还有衣服上的雨水,透过两人不留缝隙的接触而传到少年的身上。
在这样的黑夜里,风在走廊上狂妄地穿行,被湿淋淋的男人抱着的少年觉得很冷,只是他又无法推开抱着自己的这个人,在这样的时候仍旧觉得男人消失的那短短的时间竟然让他惊心动魄,只好任在继续在他耳边,灼热地呼吸着说着话。
“万一你想不开以身殉情,徐家的人肯定连我的骨灰都不会放过。我这个人很自私的,我不能让他们这样做,所以――短时间内我还得继续活着。”
怀里的少年昏昏沉沉的,神智有些错乱,男人摸着他的头:“我知道你也是这样想的,外边很冷,我们进去吧。”
最后他在他额头上吻了吻,觉得他的脸很凉,又认真地把他整张脸地吻遍,直至它开始发热才放开他。
李冉拉着他的手,带他进了自己的房里,而后关了门,在彩色的小灯下看着他木讷的傻样子,觉得自己才像是诱拐可怜小女孩的那只狼。
“谢谢。”他垂眼看着他:“我很高兴,很多年没有人为我过过生日了。”
“不客气。”少年说,而后他一个激灵,眼睛里又出现了时常会有的神采,虽然这个时候是非常气愤的:“李冉!”
“什么事?”
他斥责道:“你他妈是混帐!”
李冉很是诚恳地,低声地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生气。另外,你想要什么谢礼?”
“不用了!”少年气愤地:“你又不是真过生日,还谢什么!”
“我说的话你总是都不好好听的吗。”李冉恨铁不成钢地笑着:“过了十二点就是我生日,这是真的。”
少年用了不少时间去消化和相信他的话,等他仍旧不是很情愿地说出“原谅”的时候,离十二点已经只差半个小时。
“洗个澡把衣服换了,”男人从卧室里拿出一套衣服递给他,现在他的衣柜里几乎有三分之一都是少年的衣服,“身上都湿了。”
“还不都是你造成的,”少年嘀咕着走进浴室,很快脱光了,又凑出脑袋:“喂,你的衣服不是湿得更厉害,要不要一起洗。”
李冉的脸在不甚明亮的客厅里根本看不清楚,少年才没注意到在他说出这句话来时男人的脸色一瞬间变化得有多厉害。
“不用了,你先洗。”
李冉几乎是靠着无与伦比的控制力才说出这样拒绝的话来,否则以今天他的心情,他早就把可怜的笨蛋猴子直接压倒在了客厅,或者是刚才的走廊上。
浴室里的人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出来之后究竟有多危险,好在他并没有纠结:“明天晚上如果唱K唱得太晚我就不回了。”
章十二
李冉脱去身上的衣服,一身冰冷的水汽慢慢溶解在热水中蒸发不见。
浴室里一直响着哗哗的水声,少年在外边等了很久也不见李冉出来,最后他终于担心地“咚东”敲了几声浴室的门,朝里边大喊:“李冉,你该不会是晕倒在里边了吧。”
回答他的是混合着一室沉闷水汽的声音:“很快就好了。”
又过了十来分钟,李冉光着脚出了浴室,在几排不甚明亮的灯下,少年抬头看到穿着T-SHIRT的男人,依旧是微微地带着笑,朝茶几走过来。
于是很有效率地点燃了蜡烛,熄了灯。
少年嘿嘿地笑着,淡淡的火光映着男人脸颊上两团可疑的红晕。
“你是在害羞吗李冉?”他靠过去,凑得很近,眼神在李冉细腻光洁的皮肤上确认,而后在他耳边开始异常兴奋地奸笑。
谁知道男人的眼波在烛光下流动着,竟然点头,还“恩”了一声,仿佛真的是在害羞。
猴子的嘴立刻张成了“O”型,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总是淡然的人竟然会主动承认自己――羞涩。
李冉这个人真的会羞涩吗?这是一个让非常值得他日后慢慢研究的问题。
而此刻在他的惊讶中,对方突然闭上眼睛,立刻又睁开。
“许愿完毕。”男人说。而后李冉半秒都不犹豫,快速地侧过身,低下头,朝坐在身边的人伸过手,环住了少年的头。
手里是湿湿的带着些刺手的触感,刚剪过的头发现在已经不再像山猪的棕毛,而变成了一颗完全的刺猬头。
“现在可以收生日礼物了吗?”拉过那颗还未干的头,对他低声地问。
近在眼前的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大脑没能得到响应,反射不出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发生了什么状况。
猴子只是听到从李冉喉咙里而出的,压抑着、带着危险讯号的警示,而瞬间之前还因为羞涩而红脸的男人此刻已经就着抱着他的姿势,并不真正要等他回答地,就将他按倒在了沙发上。
“咦――”
随后李冉的脸已经近得看不清楚了,在他陷入惊讶的时候吻住了他。
猴子挣扎了半天,最后喘着气把李冉推开,擦了擦嘴角:“你要把我当成生日礼物我是没有意见啦,可是似乎不太对耶……”
男人压抑着,低低地喘着气,在他说话的间隙又压了下去,李冉的手环着他的腰,嘴唇贴着他的脖子,焦灼地呼吸着。
“……有什么不对。”变得低低沙哑的声音问。
而后少年便如同受惊一般地,突然大叫一声,手立刻捂上了脖子被湿腻的舌头舔过后变得湿润的一片。
若不是被人压着,他已经跳了起来,他看着李冉,红着脸指责道:“你、你今天很色耶!”
李冉不说话,只是眼对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两人几乎不留间隙地紧贴着,这样近的距离,少年都可以感觉得到男人长长的睫毛扫在自己脸上那种似有似无的触感。
蛋糕上的蜡烛还燃着,火光跳动,薄薄地流着泪,快要接近尾声。
男人的眼皮半垂着,说不上那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眼神在薄弱的火光里究竟该算是色情还是可怜。猴子察觉自己无法移开视线,甚至不知何时他已经变得口干舌躁。
他在对方的注视下连说话都无法连贯集中:“你、你今晚很奇怪诶李冉,你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于是费力地抽出一只手,按在他的额头上。
“喂!”少年叫起来:“你的真发烧了!药呢,我那边除了创可贴什么都没有,你这边唔,唔――”
李冉的舌头长驱直入,在少年的嘴里搅动着,很是色情的,吞咬地吻着他,连出气的余力也不肯留给他般地,在他散发着高温的口腔里死死地含着他的舌头,很快抽空他肺里的空气。
直到身下的人几乎要翻白眼,他才喘着气放开他的唇,而下方紧密相贴的地方已经在接吻期间便很明显地抵在对方的两腿之间。
少年瘫软着沙发上,一脸滚烫,“呼呼”地直喘气,在李冉酷刑一般的吻里神智都变得不清晰。
很快嘴再被男人封住,最后一支蜡烛不知在何时已经熄灭,黯淡的空间中,冰凉的空气团团包围入侵着客厅中央散发着高热的物体。
等徐洲短暂地回过神时,身上的衣服已经不翼而飞,而紧贴在赤裸的肌肤上,包裹着他的正是李冉同样已经脱光的滚烫的身子。
身上的某正被男人亲吻着,他厉害地喘着气,反应过来那里竟然是――
一时间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境,少年又是羞愤又是怒气地在男人的桎梏中奋力骂道:“妈的李冉!我又不是女人,你在咬哪里,我操!”
然而他完全没有意识最后两个字与自己在这个晚上的境是如何地不相符,在他骂骂咧咧的时候,下身却陡然一凉,身上唯一的一条膝马裤已经被扯了下来。
“啊――”他简直有些瞠目结舌,人在发烧的时候都容易化身为禽兽的吗――
“你搞错了,应该是我在上边!”他在李冉的怀里泥鳅一样地扭动着,“病人乖乖地躺着被伺候就好了啊混蛋!”
然而毫无效果,李冉的力气大得完全超过了他的想象。
在他卖力地叫喊反抗被累倒之前,黑暗中男人终于不耐烦地,嘴对嘴地让他闭了嘴。
把他吻得失去意识,比起他用力挣扎下难以控制的身体,这是让这只笨蛋住嘴的最好办法,这简直已经成为李冉的经验之谈。
而不痛不痒的低烧只是让他在面对这只猴子时,变得更为迷乱而已。
在那样的气氛下,暧昧的火光,燃得暧昧的空气,还有对方在那一点点的光亮中又傻又奸的笑容,都让李冉觉得,眼前的一切糅合在一起时,如果不去做某些事情那就太可惜了。
于是一时间高涨的情绪让一切都无法再停止,生着病的男人丢开他无害良善的那张脸相,直到把怀里的人折磨得意乱情迷,连呼吸都紊乱灼热,主动地抱着他,两人牢牢地贴合着,耳鬓厮磨,一室皆是情欲的气息。
夜越,客厅也更加地冷,屋外雨依旧疯狂地下,沙发上坐在男人身上的少年难受地喘息着,纵使是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也不忘争取自己该有的权利:“应该是我上你。”
李冉在黑沉沉的空间里一边吻着他发烫的脸一边笑:“你已经在我上边了。”
在少年纤瘦的脊骨末端,最下方视线无法达到的地方,两只指头埋在紧窒而滚烫的空间里徐徐地毫不放松地动作着,他在他耳边问:“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啊你给我出去――”
然而立刻感觉到手指不仅没有拿开,反而又增加了一只,他又痛又惊又气地大骂:“李、李冉你不是人,我操你妈!”
在少年刚要弹起来时,又将他压了下去,“这一点你恐怕永远都办不到。”
活了十九年,徐洲终于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衣冠禽兽。
长得又白又嫩,身材又好,虽然个子是比很多人都高了些,可是一点也不强壮,一说话便带笑,人畜无害温凉谦和的,如果对象是男人,他怎么看都该是被别人OOXX的那一方才对。
就算他长得比他高,比他稍微强健那么一点点,凭什么他就该被他上了――猴子在心中早已愤怒得呲牙裂齿,却不得不在李冉怀里紊乱无力地使劲喘息。
就着手指还放在他身体里的姿势,李冉突然站了起来,顺带怀里的人的重量突然都压在了那个重心,猴子吓得脸色一白,差点以他一生里最为丢脸的姿势掉下去,于是他两腿条件反射地夹紧了李冉的腰,手指进入的地方触感愈加鲜明,他红着脸,简直羞愤欲绝地:“李冉!”
今晚的李冉一定是被附身了,他认识的那个男人怎么会是如此变态无耻的人。
“去床上吧。”男人一只手揽着他,在黑暗之中,他依稀听到男人得逞一般的一声低笑:“客厅有些冷,不要感冒了。”
“你已经发烧了!”
进了房间,李冉将他放在床上,将被子一拉,两人便被埋于温暖的被褥。
抽出手指,认真地吻了吻少年的额头:“我是说你,你若是生病了谁来照顾我这个发烧的病人。”
抬起他的腰,听他在黑暗里出离愤怒:“既然生病了就不要再做这种加重病情的事情了啊!”
随后便贯穿了他。
被窝里半掩着一颗刺刺的头,在昏压压的晨光中,痛恨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钻出来:“妈的,这真不是人做的事情。”
身后李冉正匀称地呼吸着。虽然一直发着烧,然而事后他仍旧为床上被自己折磨得叫了一晚娘的猴子认真清理了身子,换上了干净的床单,从药箱里找出药吃过,才回到床上抱着他,很快地睡着。
天刚亮的时候被操劳了一晚的少年就醒了,雨比前一天小了些,却仍旧片刻不停地下着。
动了动,他的腰立刻像被闪到一般的痛,“啊――妈的,骨头都断了吧。”
李冉的手搭在他腰上,轻轻地揽着他。
少年侧过头,忍着腰酸背痛,用了自认为无比坚强的毅力转过身,看到男人安安静静地睡着的一张温香软玉的脸,不禁觉得自己一直都在上当受骗。
他在心里对李冉骂骂咧咧的,突然想起他淋雨发烧的事情,便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还有些热,不过虽然“活动”了一晚,却竟然比昨晚的情况要好了很多。他的嘴角不禁抽搐一番,搞不懂李冉究竟是生了一副什么样的奇怪体质。
拿起闹钟看了看,才刚过了八点,考试完之后突然没有事情可忙,竟然会有短暂的无所适从的空洞感觉。
空气里都是凉意,然而被子里很是暖和,G城的夏天一下雨温度便骤然下降,少年窝在二十度的天气里,手触碰到李冉光滑的手臂,丝一般又软又暖的手感,不禁心猿意马的,好色地在上边摸了几把,后来又摸到男人的腰上。
摸着摸着便又慢慢地发起困来,他便把全身地缩在李冉怀里,翻着眼皮流着口水睡了过去。
下午的时候雨又大起来,两三点时少年揉着眼睛醒过来,用了半天缓缓地恢复神志,抬起头李冉仍旧还睡着,比起早晨脸色有些异样的红,嘴唇也很是干燥。
他连忙爬起来,试了试他的体温,虽然和早晨差不多,脸色却比早晨差了许多。
在床头发现了退烧的药,捏在手里不知道该不该把男人叫醒吃药。
他站在床边为这个问题烦恼了一阵,突然想起那些狗血电视剧里一个人要喂另外一个昏迷的人吃东西的方法,不禁对能想到这样的办法的自己大为赞赏。
“趁机吃下豆腐也好,嘿嘿。”
于是猴子乐滋滋地把药扔进自己嘴里,含了一口水爬到床上,口对口地混着水将药喂进了李冉的嘴里。
生病的人干燥的唇擦着嘴唇的感觉不太好,于是猴子伸出舌头,把李冉的嘴唇慢慢地湿润了,一边对着两片唇轻舔,一边觉得男人睡着时简直如同天使的样子和他兽性大发时完全就不能联系到一起。
他不禁怀疑李冉是否有双重人格。
正当他为这样愚蠢的问题纠结时,嘴唇被舔弄着男人却已经不知在何时睁开了眼睛。
李冉还未醒来便感觉到身上的异样,他除了脑子混沌,四肢沉重无力,身上另外有一地方似乎正被某种潮热而粘腻的东西贴附着,并被吸吮着不放。
眼睛睁开,近在眼前模糊的脸慢慢地变得清晰。
相隔着极近的距离,看着那双失神的不知道正在想着什么的眼睛,唇上的感觉变得更加清晰敏锐,李冉意识模糊地想,这和接吻似乎又不太像,这只猴子这是在做什么。
在他的嘴唇被那张嘴润泽的同时,李冉大方地张开了嘴,无声无息地将舌头伸出去,勾引一般地碰到对方正流连在自己嘴上的舌头。
很快,两人就唇舌相吸了。
等嘴唇分开,两人嘴边都余留着暧昧的水渍,视线却依旧胶粘,猴子趴在李冉身上,被他环着腰身,眼神被钉死在李冉视线中一般难以移开,两副身子就隔着一床被子一动不动地紧贴着。
最后是李冉放开了身上的人,少年还讷讷地压在他身上,李冉笑着,捏了捏他有些凉的手:“你这是欲求不满吗?”
“当然――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方才的行为,什么帮助他湿润嘴唇,简直就像是在找吻他的借口,虽然其实七成以上这都算是实话,“你烧还没退,我喂你吃了一点药。”
“哦。”李冉伸出左手的食指,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嘴唇,若有所思地看了少年一眼,对他笑道:“谢谢。”
被感谢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在李冉意味长的视线中别过脸爬起来,努了努嘴:“这么客气做什么,”而后又自觉有些得意,声音嗡嗡地:“反正都吃到豆腐了。”
躺在被子里的男人看着他,半晌,才十分温柔地问道:“你没事吧?”
对方不解地问:“什么?”
李冉看着他瞪得大大的眼睛,十分迷惑地看着自己,表情更不像是在掩饰,不禁笑了:“没什么,饿不饿?”拿过闹钟,才发现已经是下午。
于是从床上爬起来,才发现一起来整个人仍旧是浑浑噩噩的,“我做点东西给你吃。”
少年连忙“嘭”地按着他的肩将他压回床上:“开什么玩笑,你现在还在发烧,一会儿若是还没好转,我就叫医生过来了。”
而后又挠挠头:“煮泡面我还是会的……你要吃什么?”
转头望着窗外这么大的雨,他们住的地方又有些偏僻,这种时候恐怕也没多少餐馆会送外卖过来,李冉一大病人更不可能让他起来做饭,少年便准备随便吃的东西填填肚子。
男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微笑着:“那么麻烦给我倒杯水吧。”
少年倒了一杯热水给他,“‘麻烦’这种话听着怪别扭的,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客气的人了。”
李冉一笑:“哦?我以前是那么‘不客气’的人吗?”
刻意加重“不客气”的音,很快,面前的人就张着嘴,“啊”了一声,脸同时“唰”地染上羞愤的红晕:“李冉你别得意,昨晚是我太大意了,我一定会找机会上回来!”
“我知道,”脸埋在透明的玻璃杯内,李冉很快喝完了一整杯水,把杯子放在床头的柜子,重新躺回床上,眼睛仍旧看着他:“我会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感觉自己显然是被轻视的人立刻气愤地奔到了厨房里。
他煮了泡面,还很细心地在里边加了几片火腿和一些青菜,这是迄今为止他所做过的最复的一餐,虽然最后把泡面煮得又软又粘看起来都有些恶心,却仍旧大义凛然地将它吃了下去,还逼着李冉把青菜全都吃掉。
四点的时候李冉的情况稍微好转一些,少年才想起自己晚上约了人要出门,于是尽管李冉强调自己没事,他仍旧拨了徐浈甄为他请的私人医生的电话。
虽然是私人医生,其实那人徐洲一都没见过,在G城这两年没生过病,也懒得做任何定期健康检查,以至于他甚至已经快忘记还有那样一个存在。
当半个小时以后那个男人冒着瓢泼大雨敲开李冉的房门时,少年颇有些吃惊。
这名医生很有效率,纵使下这么大的雨他也一刻也未耽误地赶了过来,而且非常的年轻温和,穿着整齐的西装,比起医生更像是公司职员。
少年将他领进李冉的卧室,床上躺着的是一名俊眉秀目的男人,虽然因为发烧而显得有些颓然,精神也不算好,眼神却非常的清明。
他为李冉打了一针,开了一些药:“只要按时吃药,好好地休息两天就会完全没事。这两天最好吃一些清淡的食物。”
李冉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少年站在旁边,很是担忧地转着眼珠,而后他的眼神落在斯文地吩咐着话的人身上。
叫莫衢的医生果真如同当初的李冉,都是几乎不会拒绝就算是陌生人的要求的类型,虽然两人的气场简直是千差万别,男人脱掉外套,了一个多小时,认真地把粥煮好了才告辞离去。
把粥端到房间里,天色已经过早地黑了,拧开壁灯,李冉闭着眼睛睡着,少年的手刚碰到他的肩膀,就立刻被牢牢地捉住。
“咦,你没睡啊,”小小的吃惊过后,少年把冒着肉香的粥在他眼前晃了晃,嘿嘿地得意笑,“那医生还真是个大好人。”
李冉坐起来,他脸上向来那点柔和温煦的笑此刻却没出现,他只是垂着眼,看着碗里的粥,面容无辜而冷淡,而后对少年说:“你喂我吃吧。”
灯光下的脸因为生病的原因,看起来神色依旧不太好,并且受了人欺负似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两颊发红。
于是少年理所当然地,等李冉套了一件外套,他很是热情地,并很有成就感地喂他吃完了一碗粥,末了还色咪咪地凑近李冉,伸出舌头将他唇角上的粥舔干净。
这回没有得到男人的任何回应,少年才发现李冉不冷不热的态度确实有些不正常。
把碗放到柜子上,以为李冉不舒服,便把手伸到他额头上探体温,却被握住了手腕。
而后很是突兀的,在他刚要出口问他究竟怎么了之前,男人用力地将他搂到了怀里,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不要去依赖别人,如果你有任何需要,依赖我一个人就够了。”
很快,怀里的少年便满脸发烫,在心跳乱了几拍之后,他从李冉怀里挣出来,睁着眼,呼吸都抑制不住地兴奋着:“你这算是告白吗李冉?不对,你是在吃醋?!”
男人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他,眼神炽热而无辜的,看着看着便拉过了他的头,把他按在自己身上,对着嘴狠狠地亲了下去。
李冉自己都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独占欲竟是如此的强。
在他还未喜欢过任何人的时候,以为任何事情,任何人,都入不了自己的心,都掀不起最任何一点波澜。
当他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一只没有什么优点的猴子之后,才知道一直以来心里的平静无波原来竟是假象。
不过这样也好,虽然爱上这样一个人将来必定会走得很辛苦,可是爱上本身就是一件最好的事情。
既然他已经做出选择,就一辈子不会放手,这只猴子更不会知道李冉这个人的执念究竟得有多恐怖,李冉却明白,自己之所以会喜欢上他,其中一个原因,或许也同样是不管将来如何,他也一样不会被对方放弃。
少年被被放开的时候已被吻得缺氧,纵使如此,最后也在李冉脖子上偷了一记香才放弃。
在他看来,被“李冉亲”和“亲了李冉”完全是不同性质的两件事情,虽然不管由谁主动,到最后他往往都变成被动的那方,一定要化身色魔吃掉李冉已经成了他人生的奋斗目标之一。
等他出门时李冉已经可以靠坐在床上看书,年轻有为的名医并不是作假的,少年放心地着装出门,走了几步又返回李冉房里:“有事情要打电话给我李冉!”
章十三
见他折返,李冉忍不住抿嘴一笑。
他已经配合他扮成虚弱无助的弱势群体一整天,虽然这时想对他强调自己并不是重病在身,这样一点小毛病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对方眼神里坚定又关心的执著却让他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路上小心,不要近江。”
“行了,婆婆妈妈,我走了。”
说完抓着刚买的新伞消失在门外。
赶到约定汇合的地方,好几人已经在Cafe里等他,毕业的学长原本是玩球时认识的,整个外语学院最受学弟学妹欢迎的男人,长得英俊,笑起来很有味道,背景很是神秘,所有人都只知道他来自HK,有传言是某财团继承人,却都只是传说,没有人证实过。
这原本是一名很有势气和气质的男人,向来对徐洲也很是不错,去年少年生日时还送过他一份厚礼。
他如今回HK,很快却要出国飞到非洲去做外交工作,财团继承人什么的大约仅仅真为传言。不过这些都和少年没什么关系,他所结交的朋友大多都是普通的学生,那些上流的东西与他的性情喜好反而格格不入。
大个子的男生正对着门口,一见他来了,开口便只关心他的仓鼠:“徐洲,我家的宝贝今天你有帮我照顾吧?”
其他人都笑起来,少年走过去,坐下,顺势瞪他一眼:“你这辈子干脆就和老鼠过日子好了。”
左边的袖子下半段已经湿漉漉的,粘在手上很是不舒服,坐在对面的学长把他叫过去坐在自己旁边,掏出手帕递给他:“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又黑了,而且这几天不都在下雨吗。”
少年在众人的笑声中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摞起袖子,举了举手臂,握着拳,很是显摆地露出袖子下黝黑的皮肤和匀称的薄薄的肌肉。
他光做这样一个动作顿时一阵腰酸背痛,却仍旧趾高气昂地:“这叫MAN,真男人,你们懂什么。”
而后在哄堂大笑中坐下去,擦了几把袖子又把手巾放到脖子上,扯开衬衣的领口擦那里的雨水,周围一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直盯着他衣服敞开的地方。他还懵懵懂懂地,不解地看着盯着他目不转睛的人:“做什么,你们见鬼了?”
而后便是坐在对面的人几声窃笑:“徐洲同学,真是看不出来啊,嘿嘿。”
立刻便有人附和:“老实交代,那妞是谁?!我们认不认识?!”
“原来徐洲同学果真已经是‘真男人’了啊,嘿嘿……”
在闹哄哄的新话题中,少年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的脸腾地变红,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才好,脑袋里都有些错乱,只是他当然不会让这些人知道自己一夜春宵的对象是男人,最重要的是自己还很可悲地被人上了,想起来都是气愤非常。
他又在暧昧的痕迹遍布的脖子上擦了擦,最后把手巾往桌上一甩:“你们哪个星球来的人,这种事情也值得大惊小怪,难道我不能和女人上床吗!”
好在雨下成这样的天气此刻Cafe里就他们一桌客人,又是在最角落里边,事先也说好这晚是兄弟集会,任何人都没有带女朋友过来,才不至于引来额外的尴尬关注。
一群人又围绕着这个话题闹了他一番,直到弄得他火冒三丈,后来又来了两人,所有人到齐之后在这个话题中一直没说话的学长开口结帐时才就此打住。
学长打了个电话,十几分钟后外边就开过来一辆黑色广汽TOYOTA,赶了几人上那辆车,剩下的人都坐到学长自己开的车里边。
徐洲坐在副座,中途学长突然与他调侃:“原来你也长大了。”
他的脸顿时又烧得厉害,在这人莫名强大的气场面前,他竟然会有气势不足的感觉,面对着毫无恶意的奚弄,他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干脆什么也懒得说。
绕了一个多小时的路到钱柜,众人才知道这里已经被学长包场了整晚。随便吃了些东西,到第一个人撒开嗓门开唱已是晚上九点多。
此刻李冉在家,他的精神比起白天好了不少,头虽然还有些微晕沉,却还是洗了个澡,冲走发汗过后一身的粘腻,清清爽爽地在客厅看电视。
外边依旧风雨大做,李冉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上,一直到午夜场的电影开始时,突然开始心神不宁。
他担心地皱皱着眉头,取了手机拨猴子的电话,第一似乎因为信号不好的原因未能拨通,第二响了许久却没人接。
正在李冉对着黑压压的天空不安时,很快少年便从那边打了电话回来,李冉的电话一接起来,来不及开口说话,那边便很是焦急地问:“李冉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现在叫医生过去――”
“我没事。”男人在这边打断他,“你现在在哪里?”
少年一个人关在一间小包厢里安静地和他打电话:“还在唱K,喂,你真的没事吗,我很担心你啊。”而后对着电话低低一笑:“喂,李冉,你该不会是才几个小时不见我便如隔三秋吧?”
李冉揉了揉眉心,看着电视中不断发出黄色警报,又是好笑又颇担心地说道:“我很好,不用这么紧张。离家太远今晚就不要回来了,外边的情况现在不太好。”
少年还要说什么,李冉一句“你好好玩吧,我先挂了。”顿了顿,说了“晚安”,他便也只好说了声“那你早点休息,有事随时叫我。”便挂了电话。
少年拿着手机,讷讷地看了几秒,突然之间对唱歌失去兴趣,李冉的声音听起来确实比他离开之前有了精神,然而一想到那个人生着病一人呆在家里而自己却丢下他在外边快活,就很是过意不去地皱眉头。
他的脑海里冒出李冉光着白白嫩嫩的身子坐在沙发上,孤孤单单地落寞看着电视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仿佛李冉生病发烧都是被他所害似的。
拉开门却看到学长就坐在外边明亮宽敞的大厅,翘着腿,一个人低着头默默抽烟。
愣了一下,走过去坐到他对面的沙发,学长抬起头看到是他,笑了笑:“打完电话了?”
点点头,少年问道:“你在烦恼还是在沉思?”
学长含着烟,在四散的烟雾中朝他笑道:“大人的烦恼是很多的,总有一天你也会像我这样。”
少年别了别嘴:“太烦恼的东西我一般选择自动忽视。”
对面的男人全然不信地看着他,视线直直地落在他脸上:“真的吗?”
被他这样一看,仿佛心里的东西都被这道视线赤条条地剥开一般,少年突然有些不自信地,连自己都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不确定的怀疑,心里突然生出不知缘由的不安,回答道:“当然是真的,这种问题有什么真假值得置疑。”
却想起李冉,远在S市的家,家族纠纷,爱情,未来,很多从前不愿意去考虑的事情浮现在心里,烦躁如同面前缭绕的青烟,在心中四下扩散。
学长却又说:“选择忽视便能解决问题的话,人生又怎么会有这么烦恼。如果面前有两条路给你选,一条大好前程光辉似锦,却不是自己一心一意所求,另一条平淡无奇,甚至在别人眼里匪夷所思,却是你长久理想,你会选哪一条?”
不等他回答,已经笑道:“其实不用问我也知道,若是你必定会选后者,其实经历得少,想得少未必不是好事。徐洲,学长给你一个忠告,不管将来你会遇到任何事情,千万凭自己心意去做,否则终究会有一天你会怨恨当初那个叛逆了自己的自己。”
少年正要答话,拐角的包间中走出一人,正是今日驱车来接众人的免费司机,他抬头张望了一下,看到这边的人,便朝他们过来。
“小双那边出了点事情。”
听到这话学长灭掉手中的烟,站起来,对徐洲说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你们自己玩着。”
说完大步地和那人一起离开。
少年却也没了唱歌的心思,回去坐了小片刻,百无聊赖的被塞过话筒哼了一首歌,最后不顾众人鄙夷,非常干脆果断地向他们告辞,又打电话知会了学长,谢绝了他专程赶过来开车送他,自己取了伞独自回家。
□□□¤□自¤由¤自¤在□¤□□□
过了午夜,这一阵雨虽然还不断地下,雨势却是收了不少。
街上行人影子都不见一个,等了一会儿不见计程车,便边走边等着,这一走他却一路走到了沿江的地带。
若是平日,纵使是夜半,江堤上也会有纳凉吹风的人,这样的天气下,这种地方却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场所。
少年一边想着事情,等发现的时候自己已经身江岸,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学长打过来的:“你在哪里,我正开车过来,我送你回去。”
少年抬头望了望:“XX广场,XX广告的对面。”
“你怎么走到那边去了,”学长语气里很是担心,然而突然听到电话里少年吃惊地叫了一声:“不好!”通讯便断了。
电影接近尾声,睡意逐渐袭来。李冉手靠沙发的扶手,微微地撑着下巴,半睡半醒地看着高潮部分。
电话声在这个时候响得很是突兀,李冉一看,竟然是小由打来的:“冉哥!快开电视,XX频道,猴子出事了!”
李冉的心顿时“嗵”地一跳,疲倦的神志一惊而醒,立刻转换了频道,里边竟在播放午夜的临时消息。
“……这位见义勇为的少年已于半小时前被送往离出事地点最近的XX军医院,目前正在紧急抢救中,尚未脱离生命危险――”
这一刻男人的脑中突然有一条弦“铮”地断了一般,无法连接大脑的思维。
无法置信地盯着屏幕上那张苍白而熟悉的脸,全身虚脱般的,李冉出了一头冷汗,几乎握不住手中的电视遥控。
“以下是当时在场的行人用手机录下的救人过程……”
计程车司机陡然一刹车,擦起的水澎湃地直往窗户上盖。
挡在路中间的人几乎是以狂奔的速度冲过来,猛地拉开他的车门。
全身湿淋淋的男人还未坐定便吼道:“――XX医院!快!!”
司机看到男人疯了一般的脸,他说着那几个字时表情几乎是狰狞的。
于是司机心里“咯噔”一声,“那边太远而且有的路段被封所以不去”的话咽了咽,随着口水一同咽进了肚子里。
若是这个时候拒绝,下一秒钟男人恐怕就直接将他甩出车门抢车而去――他绝对相信眼前这个不顾生命危险拦在路中间的男人会这么做的,他的预感一向都很强。
于是立刻发动车:“X区的两座桥已经封了,所以得绕路过去……”
“过桥。”年轻的男人的声调并不高,用的却是命令语气,明明口气也很是淡定平稳,却在车内产生出强势到很是可怕的一股气压。
他一把脱下已经湿透的衣服,用手抹了一把满是水渍的脸,司机开着车,从车中抽出纸巾递给他,男人接过,很是出人意料的说了声“谢谢”,司机在余光中看到那张脸英俊而惨白。
光看这张脸不仅一点也不可怕,这样惨淡的脸色反而会让人产生悯惜的错觉。
然而他浑身上下散发的那种不知由来的低气压却如同一头猎豹找准目标时蓄势待发时的情形,让人背脊发寒,神经紧绷,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离谱,前不久在半夜拦着他要他去坟场的人都没眼前这个可怕……
司机半个反对的词都不说,果真按照平常的路线往这名乘客的目的地驰去。
“能不能再快点。”年轻的男人紧蹙的眉头从上车开始就没一刻松弛过。
“再快就真的违规了……”虽然他似乎已经违规了……
年轻人死死地抿着嘴,盯着前方,似乎陷入了另外的沉思里,他很快又对司机说:“你会损失多少我都双倍赔给你。”
司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现在的年轻人啊。”
同时果真一踩油门,车唰地便飚了出去:“我年轻的时候和人家玩车可从来没输过,家里是有人生病住院了?”
男人不回答他,只问:“可以收听电台吗?”
司机把电台打开,按照乘客的要求收听市台,对方却似乎并没有听到他想听的内容,一路表情不变地缄默。
最后是一路狂奔,车不仅超速,闯了禁止通行的路,司机果真还非常英武地甩掉了跟在身后跑了两个区的警车,司机把年轻人安稳地载到医院门口。
李冉准备付车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禁连钥匙都未带,还身无分文,司机见状,对他苦笑道:“算了,你快去吧。”
还从车里拿了一把伞给他。
李冉说了声“谢谢”,记住司机工作证上的名字,开了车门头也不回地,手里只是抓着那把伞,也完全没有打开它,用尽生平最快的四度往医院内冲去。
他已经被那人弄得不像他自己,他何时曾这样焦虑过,这样害怕过,这样痛恨过。
他记得那只笨蛋的猴子说过,如果李冉会因为救人而出事,那么他一定会揪着被救者的衣服将那个人重新扔回水里。
现在李冉也一样,他终于刻地感受到事情真的发生时那种决绝的不计后果也要去做一些事情的心情,他相信自己做得出来那样的事情。
如果他的那只永远活蹦乱跳的猴子有任何闪失,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该死的掉进水里的被救起的人。
别人的生命究竟有多么重要,重要到连思考都不用,可以让他那样毫不犹豫地跳进奔涌的江水。
李冉突然很恨他,恨到他想要将他拖出来往死里揍一顿,如果他就这样,为了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从他生命中离开,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己能如何回到从前一个人的生活状态。
可是他又是因此才这样地喜欢他,他的猴子又玩劣,自来熟,什么事情都不会做,自大又笨,内心却善良细致到教人不安。李冉想,他自己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被对方那些小小的,小到旁人都发现不了的优点所迷惑,才会越来越喜欢他,喜欢到宁愿他变得自私自我,却不会为了别人而丢弃了自己。
当李冉到猴子的急救室的外边时,真实而恐惧的意识愈发明显,就算事先他一直头脑混乱,下意识地欺骗自己那个跳江救人的人未必就是下午还在自己身边嬉皮笑脸的那人,此刻却再无法自我逃避。
他上了最后一级阶梯,已经双脚发软。
外边围着一些人,几名少年,另外有两名和李冉岁数相近的男人。
将仓鼠寄存在少年家里的男生转头看到李冉,他朝李冉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时其他人也看到了李冉,他朝他们走过去,看着急救室门上红色的灯问道:“他怎样了?”
等他走近,才看到他们中间有一名和自己一样同是湿漉漉的,裹着一床被单的男人和身边的人肩靠肩地站着。
这个男人或许就是猴子口中的学长,果然,男人开口说道:“还在抢救,你是――”
“我是他邻居。”
“我是他学长,司徒忍,”他看了李冉一眼,突然对他小声说道:“抱歉。”
李冉对上他的眼神,刹那的吃惊后,突然明白眼前这个男人一眼便已经看穿了自己和猴子的关系,他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心中愈加的痛,他确然是想揍他的,却仍旧笑了:“是你救了他,为什么还要说抱歉。如果不是你,此刻他躺的地方就不是这里。”
男人看着他湿透的身子和惨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对身边的男人说道:“阿敬,帮我找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很快叫阿敬的男人便不知从哪弄来一套全新的衣裤给李冉,李冉刚换上了衣服从公用洗手间出来,便听到走廊上雀跃的声音。
李冉站在走廊的尽头,听到户外瓢泼的雨声,他按着自己跳得剧烈的心脏想,虽然他已经很珍惜那个笨蛋了,却似乎还不够,因为在此之前,他还没有倾尽所有的决心。
而后李冉笑着,看着眼前愈加模糊的灯光和人影,走廊上所有的有些遥远的景致,他慢慢地朝他们走过去,每走一步都很沉重,却又像每步都浴火重生一般。
真正的爱,果真像最好的希望,虽然或许那中间总是会夹杂着随时可能失去的绝望。
当那只笨蛋猴子醒来后,他想自己或许该痛骂他一顿,威胁他若是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第二,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司徒忍把围在一起不肯离开的少年都赶去了医院附近的酒店,回到少年的单人病房,看到最开始时脸色还白得像纸似的男人此刻面色却潮红得异样。
“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要不要休息一下?”
李冉笑了笑,轻轻地握着沉睡的少年的手:“我没事。”
而后自言自语般地,看着那张微微呼吸着的安恬的脸,掌心中握着那只手,将它抬起来抵在自己的额头:“他就像个十足的笨蛋,就算自己最多只能做到七八分,却要以十分的决心去拼命。偏偏剩下的那什么都不行的两三分,却最是让人无法放开的。”
司徒忍站在他身侧,良久,才轻轻地笑道:“你很喜欢他。”
“我爱他。”李冉在那只冰凉的手上认真而虔诚地吻了一吻:“就算他永远都是一只笨蛋猴子。”
“看来你已经下好决心。”司徒忍说道:“没想到我临走之前还能见证到最宝贝的学弟的幸福……”
而后一笑:“好好对他,他若是再失恋,恐怕这辈子就会对爱情失去任何期望了。只是我没想到,第一个肯这样爱他的,竟然是个男人――见到你时我着实吃了一惊。他从前都只喜欢女孩子。”
“我知道,”看着那张睡不醒的脸,李冉垂着眼:“我不在乎他过去怎么样,我想他也不会在乎除了我以外,今后还有没有其他人会爱他。”
章十四
少年醒来时已是第二日下午,天色却是黑压压的,窗外是长久不歇的雨,和耳中的所有声音早已融为一体。
他费力地骨碌转了半天眼睛,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所做过的事情。
因为担心李冉而回家的路上,他正在打着电话,这时突然看到有人落水,于是将电话一扔――
“天啊,我竟然会奋不顾身地跳进水里!”
当时的河水湍急得可以冲走一头水牛!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当时连想没想就朝那边跑过去,并分秒都不犹豫地纵身跃下。
“对了,那人我是救起来了,不过我不是溺水了吗?”他躺在床上,意识仍旧沉浸在回忆之中,奇怪地嘀咕:“这里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天堂或者地狱?”
“你想的没错,这里就是地狱。”视线的后方传来男人淡淡的,沙哑的声音:“你已经死了。”
少年惊讶地转过头,看清楚说话的人之后,吃惊地张大了嘴:“李、李冉?!”
男人厌恶地朝他皱了皱眉头:“怎么,见到我值得你这么惊奇?”
说完将房间内的灯都打开,站在少年的病床前,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少年的神情很快变成了喜悦多过于惊讶,当他扭过头四张望,又重新扫视到李冉身上时,明白过来自己所的真实环境。
他内心澎湃,激动得欣喜若狂:“原来我没死!”
少年兴奋地坐起来,他的手一抬,带动吊瓶扎在手腕上的针,看得人心惊胆战,李冉急忙眼疾手快地按住他,将他摁回床上躺着。
“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痛,”李冉俯低身子,双手压在他身体两旁,明显是在生气,“难道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
“咦,咦?”面对头顶上可怕的气压,少年连番眨着眼睛,分明是不明白李冉为什么会用如此可怕的表情盯着自己:“难道我醒过来你一点也不高兴?喂,李冉,我可是救人英雄耶!”
对着这张又笨又得意的猴子脸,李冉咬了咬牙,半晌才恨铁不成钢地笑了。
终究他还是被捞了起来,而不是沉寂于冰冷的不知哪方的水中,光是因为这一点李冉心中的怒气就被压制了一大半。
他使劲地敲了敲少年的额头,被迫躺平的人痛得大叫:“你想要谋杀我吗!”
而后李冉却抱着他的头,在他愣愣的时候,于他被敲的额头烙下滚烫的一吻。
李冉维持着一只手抚着他额前的头发,一只手托着他后脑勺的姿势,视线落在他被敲得通红的额头,对他说道:“英雄什么的,以后让其他人去当。你出了事我会担心,知不知道?”
说完叹着气,揉了一把他的脸。
好一回会儿,少年才伸出能够自由活动的那只手,搭在李冉发热的背上,“嘿嘿”几声,把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地笑了。
“如果还有下,我尽量让我的身体无法产生自我意识。”
跳水救人,现在回想起来,似乎确实就是当时他的身体产生的一种条件反射,少年的大脑思维那时还没跟上,人已经身水中。
而整个人在水中灭顶的无力感至今他还能不少分毫地体会得到,死亡从未有过的接近自己的生命。
失去意识之前,漆黑的世界里,只有李冉的那张时常带笑的脸清晰而真实地印在少年的眼前。
而那个时候他其实什么都没想,直到清醒过后的现在,再也见不到李冉的后怕才以十分恐怖而绝望的姿态浮现在他脑海中。
少年不禁打了个冷战,拉紧了李冉的衣服:“李冉――如果我死了,妈的,如果我死了――”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如果真的挂了,李冉该怎么办。
李冉用被子裹紧他,拍了拍:“你不会死的。”
他十分懊恼于这只猴子的神经究竟迟钝到了怎样的地步。人早已经救起来,自己也被人救了,连现在已经清醒了半天,他才明白最严重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李冉的头一直在发着晕,他颇有些无力地抱着被子里微微颤抖的人,低低地咳嗽了两声,转头起身:“我叫医生过来。”
听到咳嗽声,少年才惊醒刚才自己贴在他背上的手心是一片滚烫。
他一把拽住李冉的衣服:“李冉!”
男人回头笑道:“什么事?”
灯光下李冉的脸色果真已经差到了极点,少年知道到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这个人一直不眠不休地照顾着自己,而他本来就已经病了,不用想也知道,此刻李冉只会比之前烧得更加厉害。
他的眼眶一红,连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地,一瞬间声音已经哽咽:“你、你还在发烧,你吃药没有!”
李冉对少年勾嘴一笑,纵使生着病,他也直直地站着,淡定地看着少年,脸色不见一点萎靡。
他说了声:“笨蛋。”心中发着烫,那种蜂拥而起的热比此刻身体的温度更高。
医生很快便过来,检查了少年的身体,表示他目前的状况非常好,身体已无大碍,今日便可以收拾包袱回家。
又叮嘱了两人一些事情,便红着脸带着身后的实习生匆匆离去。
少年目送着那张比李冉更红的脸的主人离去,莫名其妙地,“难不成他看上了本少爷?为我检查个身体他能害羞成那样?”
李冉看着他,旦笑不语。
而后又有别的医生过来,却是少年叫过来为李冉诊治的。
最后都挂着点滴的两个人躺在一张病床上,好在私人病房内的床都又宽又长,躺两个大男人虽然有些微的拥挤,却也正好合适。
少年睁着眼睛,伸手在被子里摸到李冉的手,与他十指交叉,不停地奸笑:“来,美人,靠本少爷近一些。”
李冉没说什么,他只是笑着,侧过头含着少年的唇,细细地亲了一阵,而后在药力和病况下,再也没有力气支撑他任何的意识,他昏沉地睡过去。
等他睡了,身边的少年才坐起来拔了自己手上的针头,他很是心酸地,两手牢牢地抱着李冉。
他的脸埋在李冉背上蹭了一阵,才重新握紧了男人的手:“聪明人也总有笨的时候,李冉,你之前不肯吃药,这是在报复我不肯听你的话跳水救人吗。”
如果李冉醒着,他会告诉他那是当然不可能的事情。
他只是在那一段等待他清醒的过程中,完全忽略了自己的身体,忽略了躺在床上那个人以外的所有人事。
他一直在发着烧,而他同时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已。
虽然少年醒后不久便又精力充沛,活跃得不行,他还是决定多留两天,等差点烧成肺炎的男人好得差不多了再退房回去。
这一唇红齿白的睡美人一觉便睡了好长的时间。
李冉在梦里很是不安地,一直在喃喃着,直到后半夜,少年看着他出了满额头的汗,连他握着他的手的手心都湿透了,才又变回安静的睡美人,任人在身上上下其手也一未醒来。
L城的春天风沙漫天,如同G城整个城市浮游上空的肮脏的空气粒子。
每个学校都有游手好闲的学生,那些人的书包永远是空的,或者便装着与上课无关的众多东西。任何时候还有人伦废绝的有钱二世祖和身后一帮子仗势欺人的喽罗。
李冉捞起就扔在手边的东西,在他人的手伸向不该伸的地方时,他没有闲暇注意那究竟是什么,手上一重,带着强劲的迅猛的风声,那东西随着他狰狞而狂怒的脸色,狠狠地砸上了面前人的后脑。
那个春天是一场噩梦。满世界仿佛都飘着血腥味。
“杀人了――”
路灯下,喧嚣的自成规则的那个世界中,一边大喊的人狗一样地跌跌撞撞地推开灯红酒绿的大门。
门外白皙而纤瘦的少年扔掉手里的东西,它“咚”地一声砸在地上。
长得十分好看的少年擦了一把脸,抹上了一脸的血,他喘着气蹲下去,那人的血流了惊人的满地,却竟然还在呼吸着。
“是你自找的。”天上便开始下起雨,直到如今他偶尔还记起那一天遥远而清晰的雨声。
而后很快他被抓了,他没有逃,只要在这个城市,甚至这个城市以外,似乎不管逃到任何地方,最后都免不了被捉回这里的命运。
没有警察,面前是一群有着自我生存法则的,逍遥于法度以外的人。
那个世界很简单,单枪匹马无钱无势的少年得不到任何的保护,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男人打量了他两眼。
“怪不得那没心没肺的小子会追着你满世界跑。这样也好,让他得一教训,从今以后,他才可以做到真的没心没肺。”
少年单薄而傲慢地站在这群衣冠楚楚,其实却比野兽更加令人发寒的人的面前,他微仰着头,不管这个人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冷冷地事不关己似地站着。
男人点了一支烟:“天堂街这么大个地方,未来的少主为了个男人弄得魂不守舍、不务正业像什么话。只是我倒没有想到,你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的表情变得冷而恶毒,用颚鱼般凶残的眼神看着明明形体单薄却独自一人撩倒了四个大男人,还把他们的少主打得进了医院,至今昏迷不醒的少年,一字一顿地:“不管他如何喜欢你,伤了天堂街的少主,就要有担得起任何后果的心理准备。”
十七岁的时候,李冉有一张俊俏的脸,那时那张脸还没有长成男人的棱角,肤色白皙而健康。他的眼睛不算很大,却又又亮,睫毛稍一动便在眼下落下厚重的阴影。
很爱笑,是学校田径里首屈一指的红人,腿修长,笑起来和跑起来一样,落落生风,得多少人厚爱。
他忘了那个被人唤做梁少爷的人是什么时候开始找上他的。
他也教训过他好几,可是对方从来不知教训一般地,总是以一种令人恶心的方式纠缠着他。
被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骚扰,甚至程度更为严重那个春天,总是阳光灿烂地笑着的少年的笑容里,掺上一丝寒冰似的凉寒和阴狠。
在被沾了少量乙醚的手帕迷得昏昏沉沉,被拖到一间酒店里,差点失身之后,李冉扭着梁少爷的胳膊将他按在酒店的地上,在他的耳边狠狠地威胁道:“如果还有下一,我一定杀了你!”
不可否认,如果梁少爷真的要对他做什么,任李冉再好的身手,在这个有着庞大势力的人手心中也是逃不掉的。
那个人一直在这场追逐中进行着一种李冉难以理解的自我享受,他并没有以任何暴力的手段强迫李冉上他的床,就算是几年之后,明白那种纠缠至死、却又完全没有伤害他的意思的执著,其实不过是喜欢一个人的一种表现方式之后,李冉也依旧不可接受在那时会有哪个男人想对他的身体做什么事情。
李冉沾着一脸的血,站在气势凶狠的男人的前方,那个男人灭了手中的烟,再也没有看李冉半眼,只说了一句:“带过去。”
立刻上来几个人将李冉带走。
他的背上有一条疤,斜斜地跨度过整个背部。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最后那个男人都惊讶于以那种残酷极致、连成人也难以招受的方式竟然都未将他折磨致死,之前还对他冷笑着的那个少年瘫在地上,早已血肉模糊,明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最后却竟然依旧活了下来。
如果李冉不是普通的高中学生,他甚至不敢想象有着如此意志的一个人将来会成为如何可怕的人物。
李冉恍惚地去到那个他再也不愿意回去的春天。他仿佛躺在地板上,浑身火烧火燎地痛着,痛得连叫都没有力气,只是紊乱地呼吸着,间歇痛苦地喘着气,声音依稀被封闭在黑暗的空间中,任何嘶吼都变成沙哑的流体。
那种将人折磨致死的痛苦分明早已该淡去,从他发誓永远离开那座城市时开始。
可是他真切地感受到,那场噩梦的延续。
猴子紧紧地抓着男人的手,叫着他的名字。
他不知自己的呼唤声要多久才能传达到那个男人内心的,他只是牢牢地,死也不放地握紧他,或许那是一场很怕的梦,纵使从容淡定如李冉也陷不脱。
睡美人在噩梦中兜兜转转地重复演绎着那场早已过去的梦魇,仿佛过了很久,他突然听到某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而后他在梦中辨识着它,救命稻草似地拼命地回忆这个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
少年的手心里,紧紧反握着他的李冉陡然出了一手的汗水,连额头上也是,密布着满头的汗珠。
男人平静下来,他松了一口气。连忙叫来特护,两人忙了一阵,喂他吃了些药,换掉李冉被汗湿的衣服、床单、枕套。
少年又亲自给他用热毛巾擦遍了全身,擦到最后险些擦出火,在男人身上流连半天他才收了手,自己也钻到床上,颇有些疲惫地抱着李冉,相拥着睡去。
两个病人互相照顾了一,虽然因为这只猴子而把李冉的病情弄得更为严重。
我好歹也尽心尽力地照顾了李冉,猴子流了李冉一胸膛的口水,连在梦里也颇为得意地对对方炫耀着:本少爷除了你可是从来没照顾过别人的啊李冉。
章十五
“咦咦!爸、爸爸?!你怎么来了!”睁开眼睛视线里竟然出现完全意料不到的人,少年“腾”地坐起来,又意识到到李冉还在睡觉,偏头看了一眼,对方正匀净地呼吸着,一点也没有因为他的响动而受到影响。
赶紧翻身下床,少年拉着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便往门外走:“我们出去说话。”
“小洲,”到了门外,男人微皱眉头,看着他正胡乱穿着外套的儿子,“你知不知道自己这做了什么事情?”
“什么什么事情……”少年拉上外套的拉链,手插在衣兜,死活装做不懂:“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抬眼望望他的父亲,又张望着空荡荡的医院走廊,试探般地:“老爸,你是一个人来的吧?”
“我是一个人来的,”男人回答道,少年心里紧绷的弦刚一松,窃喜了不到两秒,又听到他说:“只是一会儿便不止是我一个人了。”
“你太任性了小洲,你知道看到昨晚的新闻时你爷爷气得有多厉害?只差没突发心脏病。”
说完,看了懵懵的少年一眼:“不仅是你爷爷,还有你妈妈,奶奶,全家人……我们徐家没教过谁需要具备如此伟大的牺牲精神,更不希望因为这些东西而造成全家人的悲伤痛苦,你不是外边那些千万人中的一员,而是徐家的子孙,徐氏的继承人之一。这些人的命加起来也抵不过你一个人的性命,你明不明白?你已经触犯你爷爷放任你的底限,小洲,这爸爸也帮不了你。”
在这样的时候少年头脑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却竟然是,李冉比他更适合做徐家的人,比起他自己,李冉的想法和家里那些人的思想反而惊人的相似。
只是他讨厌家中所有人自以为是的冷漠高傲,却反而爱死了李冉那种维护似的自私。
少年意识到自己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即将发生,他太了解家里所有人的事方式,特别是掌握着整个家族大权的那老头子。
心里很不安,却仍旧面色不变地,努了努嘴:“我还有两年才毕业,老头子他该不会忘记了当初的许诺?”
他的父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白成黑他都办得到,何况反悔一个口头诺言。更何况,小洲,不管你爷爷做出什么决定,他都是为了你好。这一是你自己做得太过,竟然为了救一个不值分毫的人而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你这样像什么话?”
“行了老爸,”少年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很是头痛地哀号一声。
又突然有些自怨自艾地,口气瞬间变得懊恼,他往墙壁上重重踩了一脚,在上边留下浅浅的完整的脚印:“妈的我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吗?!为什么我漫长的一生都非要被别人困在一个笼子里!我他妈是人,是人不都有人身自由权吗!为什么我非要做那些枯燥无趣的事情度过余生!”
他抱着头,蹲在地上,沮丧地捶了捶旁边的矮长椅:“不管你们怎样,我是不会屈服的。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要去做,除非我死,我一定不会放弃的。”
男人站在原地,并不伸手去扶他起来:“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你,包括选择出身,和想要获得自由。”
少年“哼”了一声:“我会反抗的,革命就是因为具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抗争精神才会取得最终的胜利。”
对方却觉得那一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话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样的任性不是革命,而是负隅顽抗。”
少年简直义愤填膺,满腔愤恨,他却又知道争论再多也是无济于事,便站起来:“我头晕,回房间躺躺,你别跟着我。”
他父亲跟在他身后:“病房里那位就是你的邻居?听你二哥说你们相得很不错。”
少年心里一咯噔,心想何止不错,现在分明已经好到他们绝对都不能接受的程度。
他回过头,生气地:“我说了你别跟着我了!”
转头却愣了,眼神错过他父亲的肩头,走廊那头,风风火火地朝这边走来几个他熟得不能再熟的身影。
这一竟然是全家出动。
在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本事情的严重性。
李冉睁开眼睛,动了动全身,虽然身体仍旧有些虚脱无力,却是意外的轻松。
周围格外的安静,已经习惯的某一种声音在耳朵里消失,等他认真地辨别,大脑又清醒了一些,才发现下了快一周的雨已经停歇。
他坐起来,拿过放在床头柜子上的一只小闹钟,外边天光大亮,正是中午十一点。
床角搭着一件猴子的衬衣,那人却不见踪影。
李冉笑了笑,从床上起来,喝了点水湿润干渴的嘴,推开病房的门,外边空无一人。
明亮的走廊上阳光穿行,气温回升很快,男人肩靠门口,站了一阵,过来一名女医生。
“哦,徐少爷?今天早晨一大早他家的人就过来把他带走了,他走之前还嘱托我们好好照顾你呢,真是个贴心的孩子。”医生一边为李冉检查身体,一边答话。
李冉一蹙眉:“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这倒是没说啦,哦,对了,他有留纸条给你。”医生从宽大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给他。
李冉接过,说了声“谢谢。”
上边只写着“很快回来”几个字,连留名都没有。李冉却松了一口气。他相信既然那只猴子说了会回来,就一定不会食言。
傍晚之前李冉退了病房,请医生帮助转达如果少年回医院便告诉他自己已经回家,便简单地收拾了回去。
一等却等到夜。
直到时针指向午夜十二点,李冉心神不宁地看着电视,此时他突然意识到,或者猴子所说的“很快”指的并不是几个小时,甚至不止一天两天。
下午有试着打过少年的电话,却已经关机。
他知道他的身世与别人都不一样,复杂的家庭背景,沉重的责任感,还有更多的平常人不可理解的事情。他们之间的阻隔庞大得越山跨海,不是努力了就一定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只是不管前方有多大的阻碍,李冉是不会放弃的。就算抢他也要将那只笨蛋猴子从那座高高的堡垒中抢到手。
男人坐在沙发上,一直等。
许多夜节目全部开场,又逐渐完结,直到他开始觉得困乏,却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他会坚持着或许会毫无结果地等下去。
他转换着电视频道,一心一意地等着少年的归来。
男人在安静的客厅里,想象着少年此刻就在他会出现的任意一个角落,得意地笑着扑到他的身上,拿着课本哈欠连天地摇头晃脑,或者湿淋淋地从外边跑进来喊他的名字……
“李冉!开门!!”
门突然之间被“咚咚”地捶起来,在夜人静的时刻这样的声音尤其的大声。
李冉恍然这声音并不属于头脑中的想象,男人从沙发上站起来,大步地走过去。
门刚一被拉开,一个身影已经撞向了他的怀里。
“李冉。”猴子的声音愉悦激动而骄傲,仿佛他回来这里是多么了不得的一件事情,“快欢迎我回来!”
少年挂在他身上,没等李冉开口,不断呼哧地吐舌头:“外边热死了,之前明明还很凉。”
说话间嘴里的热气直扫到李冉耳根,他笑着揽着对方清瘦的背,听他继续在耳边唠叨:“我快饿死了,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呃,一说头就晕,快给我弄点消夜来。”
“你先从我身上下去,我才能去给你弄吃的啊。”男人无可奈何,笑意间却又都是心满意足:“想吃什么?太复杂的我可不会做。”
回头看看时间,虽然已经是半夜:“要不叫外卖?”
少年从他身上跳下,直直地挺在沙发上揉着平板似的肚子:“来不及了,快,快,随便弄点什么来吃。”
李冉俯下身,看着他黝黑的一张脸,此刻果真是饿得没什么精神,皱着眉头紧闭着眼睛,脸色都是疲倦。
他有些心疼地抚着他的脸颊,剥了一颗荔枝喂到他嘴里:“那你先吃点水果填填肚子,我给你煮面。”
除了煮面条,两人都不太会做其它东西,特别是那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在和家里赌气搬来这鬼地方之前,他何曾自己动手做过什么事情。
而李冉也是直到摊上这么个什么都不会做的主,才开始学着做菜,目前惟独西红柿煎蛋面做得色香味俱全,少年每每都吃得赞不绝口。
等他转身去了厨房,躺在沙发上的少年才睁开眼睛,他看着李冉高挑温柔的背影,微微地吐出一口气。
如果刚才李冉问了他,问他是怎么回事,问他今天做了些什么,问他两人的今后……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还好这个人总是那样,他不愿意说,他也就缄口不问。
李冉是一个非常懂得察言观色的男人,他永远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方式去和别人相,以怎样的方式表现自己的态度。
只不过少年在外边看着他,看他在这样夜的厨房里为他忙碌着煮一碗面,想到他为了等他而通宵不眠,明明该是感动流涕,他却觉得这样已经不够。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突然之间患得患失,怕这样好的气氛就要走到尽头。
翻了个身,不再去看那扇门内那一抹背影,不知在何时,他竟已喜欢他到不可想象失去他时的程度。
少年吃了几颗荔枝,反而越是饥肠辘辘,索性闭眼假寐,过了一会儿李冉便端出一大碗面放在茶几,将他从沙发上抱起来坐着靠在自己怀里,把筷子塞到他手中:“吃完好好睡一觉,明天不是要回学校吗?”
少年嘟噜着,有气无力地靠在李冉肩头上,将筷子又放到他手心:“你来喂本少爷吃,我没力气拿筷子了。”
男人只是笑了笑:“好。”
便端着碗,用修长的手指握着筷子,夹起一筷子面送到他嘴边,很是有趣地吩咐他:“张嘴。”
少年便张大了嘴,男人筷子上的面条都送进了他嘴里,还没咀嚼,便哧咕地吞进了肚子。
面一下肚,他眼前便顿时一亮,抓着李冉的手:“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李冉,你以后要是混不下去了开个面馆卖面,生意一定很好!”
李冉不说话,只是笑,又认真地喂他第二口,从侧后方一脸温柔地看着他,甘之如饴地照顾这只体型巨大的婴儿。
就这样一口一口地喂他吃完一整碗面,最后少年揉着肚子心满意足地瘫在他怀里,打了个嗝:“唔,饭后甜点在哪里。”
李冉把汤都被喝得一干二净的空荡荡的碗放回茶几,用纸巾给他擦去嘴角的汤汁:“家里没有,想吃甜点明天去买。”
少年恩哼着,说不上来是应和还是反对,过了两秒,他突然睁开眼睛,两眼放光,反手抱住李冉的脖子:“现在我就要吃。”
便爬了起来,把李冉斜斜按进沙发,“啾”地吻了上去。
李冉丝毫不犹豫,顺势便搂住了身上的那只色魔。
嘴里也片刻不曾考虑地,在那张还余留着面香的嘴一贴上时,便伸出舌头,朝对方嘴里勾了过去。
少年闭上眼,索性加大了力量,他狠狠地压在李冉身上,一边和男人亲吻着一边想着今天一定要反攻为上。
然而过了一会儿他便已经不行,被男人加的亲吻弄得神志不清,他趴在李冉身上,衣服不知在何时已经被脱掉,两人上半身光溜溜地纠缠着。
李冉按着少年的头,亲密无间地重重地吻着他,气氛急剧高涨,好得不行。
李冉空闲的一只手已经摸上少年的皮带,对方突然在他身上挣扎起来,嘴里用力“唔、唔”地支吾了许久,男人才意识他是有话要说。
便放开他的脑袋,少年一获得自由便猛地直身坐起来,“哈、哈”地喘息了几声,缓神过后便跳下沙发:“老鼠!今天还没给老鼠喂食物!”
被丢在客厅的人还来不及开口阻止,他已经冲出了大门。
因为李冉和徐洲同时倒在医院的关系,白天的时候仓鼠便已经被它们的主人带走。
李冉来不及对少年说,方才一时浓烈的气氛已在那不解风情的猴子的“顿然醒悟”里消失得无踪无迹。
李冉坐在沙发,颇为头痛地笑了一声,等少年瞪大眼睛跑过来,叫着:“那群老鼠为什么不见了?”时,一把便扯过他光滑的胳膊,将他按在沙发上。
“已经被你同学带走了。”
便堵上了他想要念叨的嘴。
不知何时做到床上去的,总之等少年的意识在短瞬间恢复时,他们已经由最开始的客厅沙发转战到了李冉的床上。
他被李冉紧紧地按着,坐在他的身上。
他的两腿缠在李冉的背上,脚趾因为过度的刺激而痉挛地夹着,之前还信心满满的反攻其实毫无胜算,李冉狠狠地至下而上地顶着他,把他弄得连嘴都无法合上,只能一边哀号着呼吸,无法吞咽的唾液沿着唇角一直流到锁骨,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消失得不见分毫。
“呜……老子要在上边……”
“你已经在上边了,”男人笑着,托着他的臀部,在少年毫无防备的情形下抬起来,又突然狠狠地压下去。
与此同时往上一顶,直戳到最,加快了速度,直弄得身上的人哀叫连连,连最后一点悲愤的反抗都消磨得成了淫乱的高低起伏的喘息。
“妈、妈的……呜……”
李冉一边顶着他,在激情的时候吻在他的嘴角,沿着唾液的流向,伸出舌头舔去那一路的银丝。
纵使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楚,凭着脑海里唯一的那一点神智,少年也想象得出当男人鲜艳的舌头伸出,沾粘在自己脖子上移动时,伴着黑暗中从两人紧密结合的部位传来的暧昧水渍声,会是何等淫靡的一副画面。
纵使在开着冷气的房间,少年也觉得自己的身体火一样地在烧着,尤其是牢牢地含着李冉下身的那个部位,就算所有的感知都已经消失,惟独那里的知觉却愈加的清晰。
李冉的每一抽插都在他的体内烙下烙铁一般鲜明的触感。
而伴随着进出的动作,那个地方每一开合张弛都全然不受自己的控制,有着思想一般地蠕动着配合着男人的动作。
两人在李冉床上天昏地暗地做爱,一直到少年翻白眼昏过去,等他再睁开眼睛时,身上每一地方都痛得他欲哭无泪又悲愤欲绝。
比起第一,这一李冉把他折腾得连转动脖子都痛得他想跳起来杀人。
那个外表白皙干净的男人分明就是一只禽兽,只是这个事实却让他非常的无可奈何,他总不能因为他其实是一只禽兽而不再喜欢他。
更何况气愤归气愤,实力不济,愿赌服输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大不了下一自己再接再厉,反攻回来得了。
再何况,就算被折磨得事后如此痛苦,整个过程中,少年何尝不也爽到了。
他痛苦地蹙着眉,一会儿便从客厅传来脚步声。
“醒了?”李冉站在床边,看着被单中窝着的一团:“早晨我打电话给你姑姑让他帮你请假,刚才她打电话过来说你们系今天开始放假,还有,”停顿了片刻:“暑假你要打工?”
少年背对着他,从鼻子里“恩哼”了一声做答。
李冉坐到他身旁,笑道:“这样也很好。”
少年闷闷地,半天才抱怨道:“喂,李冉,我全身都很痛诶……帮我揉揉。”
身后的男人笑意更:“好,你躺好。”
这一果真是做得过头了。居高临下地看着可怜巴巴地躺着一动不能动的人,李冉笑着爬上床,把他翻过去躺平。
揭开被单,看到那副不着寸缕的身子,鼻子里顿时一热,李冉又立刻把被单重新搭回他身上。
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李冉的手一边按捏着少年的身子,一边想这样下去离自己有朝一日化身色魔真是不远了。
章十六
“我走了。”少年抓了钥匙,朝李冉房门的方向喊了一声。
穿着围裙的英俊清洁工从里边探出头来,空空的围裙下一片白的身子,下身是低腰的牛仔裤,而他的头上还绑着一条很是哨的丝巾,本来该是十分可笑的装扮,然而奇怪的打扮在李冉身上却呈现出一种很是独特的味道。
他对着门口那张几乎是意气风发的脸笑道:“恩,路上小心,好好做事。”
虽然不知道怎样的事务所才会要这样一只连扫地都不会的猴子,不过第一天神采飞扬的少年站在门口一脸期望的脸仍旧让李冉有一种他正在飞速成长的觉悟。
或许再过一两年,他就真的会由猴子一样的少年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好男人。
李冉的工作也正式地复工,工作时间的交错,让两个人突然之间几乎又回到最开始毫无交集的状态。
少年飞奔地下了楼,太阳明晃晃的,树阴在阳光下揽着风不停地荡漾,白玉兰的在历经了一个星期的暴风雨之后开始盛放这个夏天的第二轮。
下午李冉到达酒吧的时候,陆晓夏已经比他更早地开了门。
陆晓夏趁着这恶劣的天气出门旅行了好几天,回来晒黑了一圈,见到李冉眼前一亮,从吧台里滚出来,就朝他伸手过去:“小冉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真想死你了哟~”
李冉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的的熊抱,低眉一笑:“老板您在外边风流快活得很,哪有闲心想着别人?”
陆晓夏“切”了一声,收了扭捏可笑的动作,正色道:“听说你养的那只‘猴子’出事了?”
“你怎么会知道?”
“嘁,我要知道便自然有办法知道,倒是那只‘猴子’的本尊,可真出乎了我的想象。”说着便舒展了眉头,拍拍李冉的肩,颇有意地笑:“徐家的小王子你也敢碰,小冉冉,你可真不愧是哥哥我的心肝宝贝,胆子大得我都越来越喜欢你。”
李冉只是微微一笑:“不必为我的将来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
便不再理会他,径直做事去。
丢下陆晓夏一个人在原地讷讷的,十分不讨趣地揉鼻子,“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晚一点的时候金发的小由也回来上班,他在低淡的灯光下晃了一圈看到李冉:“冉哥,猴子现在怎样了,上我本来想要去看望他,家里却又临时出了点事,这几天一直没抽出时间来呢。”
说着很愧疚地垂着头,怕人说他不够意气,谁知道那猴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跳水救人的事情他一早便知道了,而李冉更是不会在乎别人怎样的人,这几天连电话都没机会打的金发少年还傻子似的整整愧疚了一周。
李冉托着酒,十分客套地微一笑:“他已经完全没事了,谢谢你的关心。”
何止没事,完全比事前还要活蹦乱跳,晚上过了十一点,李冉正不急不徐地忙着,突然有人过来:“冉,外找。”
李冉还未走到外场,已经听到他再熟悉不能的声音。
“金发你别跑呀――”
“死猴子,你想干什么!你、非礼呀,混蛋――”
李冉一皱眉头,大步流星地走去过去,将倒在沙发上打闹的两人提起来坐着,对上边的人问道:“你怎么来了。”
戴着帽子的少年回头一望,便看到穿着制服的高挑男人正盯着自己,于是嘴一裂开便跳了起来:“我当然是来捧你的场,怎么样,感动吧,快感动一个来看看李冉!”
谁知不打算领情的男人将他拉过自己身旁,说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过来。”
便不顾对方“唉唉”叫着的反对,在众目睽睽下拉着他的手,两人一前一后地转过包间的走廊,上了二楼的休息室。
“在这里呆着。”说完又无奈地看他一眼,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一弹他的额头:“你这笨蛋。”
被莫名其妙地指责为“笨蛋”的人更加地不满,捂着额头从单人沙发上跳起来,嘟噜着:“喂喂,好歹少爷也是来捧你场的,你这是什么态度,李冉,你这么做是想把英俊善良如我的客人监禁起来吗!”
“这里,未成年人不得入内。”
“什――什么?!”眼前的猴子几乎怀疑自己是误听,为了表示自己的愤怒,捏着拳头扩大嗓门:“我去年就成年了!”
李冉的声音不慌不乱,毫不示弱,一针见血:“你看起来像未成年人,外表太没说服力,在这种地方会很危险。”
“怎么会――”少年眼睛一瞪,不可置信地:“酒吧有这么可怕吗,我又不是没去过。”
“难道你没发现?”
“发现什么?”
“酒吧里没有女性客人,因为这里本身就是HOMO的聚集地,虽然大多数客人都很守遵守规矩,不过不排除时常会有居心不良的人出现,一旦我们不及察觉便时常会有长相清秀的少年出事,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你根本就不该来。”
少年吞了吞口水,仍旧不太相信:“哪有你说得那么可怕,再说了,本少爷我一不像女人,二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谁敢招惹我我一拳送他去火星!”
李冉无奈一笑,知道对这种毫无自觉的猴子强调这些根本就如同对牛弹琴,只好吩咐道:“总之你好好呆在这里,如果无聊我让小由上来陪你。”
少年一听,盯着他的脸,眼珠一转,却很是奸诈地笑了:“李冉,让他陪我还不如你亲自陪。”
说着便贼手一伸,搭在李冉腰上,在对方身上猥琐大叔似的乱摸起来。
李冉把缠得跟八爪鱼似的少年从身上扯下来:“我还有工作要做。”
对方这才露出突然意识到的神色:“金发那种又弱又笨的怎么能在这里工作?”
“又弱又笨?”李冉立刻笑了:“有机会让他真正和你较量一,你就能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扮猪吃老虎。”
“咦咦?!”想到上那个人被自己欺负得在地上打滚,少年的嘴立刻张得能吞下一只鸵鸟蛋:“你该不会是说他其实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吧?!就凭他那弱不经风的身子?我才不信!”
“他们家的家训是,绝对不能在非必要之时显露自己的实力。”
少年有些傻了:“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还有,那我以后还能不能再欺负他。
后边的话没问出口,却觉得有些沮丧,看起来软弱可欺的人竟然会比自己强,令他内心十分不舒爽。
“只是普通武术世家的继承人罢了。”李冉说着,伸手脱下他的帽子,摸了摸他汗渗渗的头,指着后方的单人床:“我下去做事,你如果困了就在这里休息,有事打我的电话,但是不要下来。”
兴致勃勃地跑来“捧场”却未达到目的的少年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拿起电视机的遥控器蹲到分外柔软的沙发上,“一堆废话,快去吧。”
他分外不高兴地盯着电视机,再不看李冉。
男人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出门,少年才分外落寞地朝门口看了一眼:“你是传说中的薄情鬼吗,说走就走。”
正埋怨着,门突然毫无预警地打开。
男人笔直地站在门口,手握在门把上,和正朝这个方向怨念着的少年对直了视线,屋里的人被打个措手不及般的,呆呆地看着才刚离去却又突然出现的笑得极尽温柔的脸,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今天的工作怎么样?”李冉站在那里问。
少年傻傻地眨了眨眼睛:“还、还好啦――”
李冉已经朝屋内走了进来,并顺手“哒”地关了门。
“谢谢捧场,入门既是客人,我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亲自招待你比较有礼貌,客人您说是不是?”
他已经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笨蛋似的和自己对视的少年:“怎么不说话?难道你觉得我这个‘薄情鬼’不够好,还是要换别的人?”
少年从下那着那张用温润的表情说着这一番话的脸,突然很是口干舌躁地,半回了神:“不、不用换了,你就很好了。”
“真的?”男人俯下身,微微地客气地笑:“很高兴你这么看得起我,那么请问要喝点什么?不如橙汁吧,喝酒伤身。”
少年红着脸:“我不太喜欢橙汁,来酒吧不就是喝酒的吗。”
那张英俊得让他还未喝酒便已经事觉醉了的脸已经近在眼前,李冉并不理会他究竟反对了什么:“那就橙汁吧,还需要提供其它服务吗?”
“其它?”少年眼睛一瞪,顿时错愕又愤怒地:“你的工作还包括提供其他服务?!”
那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李冉凑到他鼻尖,眼睛里填满一张惊怒的猴子脸:“当然是特定对象才会提供,如果是你的话,什么服务可以。”
等他的话音落下时,少年已经被挤到贴在沙发背上,李冉说话间口吐的热气交汇在他自己的呼吸里,变成暧昧的紊乱气息,让他头脑发涨地觉得脑子里一团麻。
“什么服务都可以?”
男人半暧昧半腼腆地盯着他一笑:“恩。”
一只手穿过他的腰,勾住了他的背,两个大男人紧贴着挤在狭小的空间,几乎连彼此的心跳声都能听得清楚。
方才还发傻的少年立刻便笑,他色咪咪地看着李冉:“太好了,那你去床上躺好,衣服脱掉,任本少爷鱼肉吧!”
李冉放开他,站起来便毫不犹豫地利索解衣服的扣子:“悉听尊便。”
还缩在沙发上的人没想到他这么听话,眼里精光一闪,口水一吞,便朝男人饿虎扑食地扑上去:“这你就乖乖地躺下做本少爷的人吧嘿嘿。”
已经脱掉制服的马甲的男人心里却笑着,果真是一只永远都得不到教训的猴子。
然而就在这时候身上兴奋异常的人却突然冷却了下来,“呃……不行,不能对你掉以轻心。”
李冉的亏他吃了几,多少有些警觉,很可疑地看着李冉的一张无害笑脸,慢慢地从他身上溜下来坐回沙发上,闷闷地挠了把头:“还是算了。”
李冉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地就放弃,脱了一半的衣服半敞着,露出很是诱惑的一片胸膛的肌肤,也不再继续动作。只不过对对方竟然能生出这样的防备心倒是另眼相看。
他半蹲在少年面前,抬眼看着他,捏着他的手暧昧地笑:“真的不要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客人您可要想清楚。”
少年哼唧一声,意志坚定地转过头看电视而不看他的脸:“本少爷是什么人,当然一向都说话算话,我说算了就是算了!”
李冉看他半晌,最后笑着站起来,呼吸一口气:“好,那么请稍后,橙汁很快就到。”
李冉出去之后没一会儿,被留房间里的人开始尿急,等了几分钟没等到李冉上来,徐洲就在二楼晃了一圈,最后也没发现洗手间在哪里,正好顺着眼前的楼道溜了下去。
李冉推开房门,房里电视还开着,正在播放极其低龄的动画,房内却空空的,猴子不知去向。
把放着橙汁的盘子往茶几一放,李冉立刻转身朝楼下走去。
被一位客人拉着聊了几句,一上楼人竟然就不见了。
这里虽然是正规酒吧,出入的人却复杂得什么类型都有。李冉亲见过好几客人出事,现在他自己摊上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笨蛋猴子,转身下楼时面上表情没变,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怕他主动去招惹了谁,闹出事情。
想什么来什么,李冉才在人群里环视了一周,一间小包厢里就传来异常的巨大响动。
整个外场立刻就安静了下来,李冉毫不犹豫,迈腿便朝那边走去。
一把推开房门,视线正中央,橘色的灯光下被人按着脑袋扭着胳膊按在茶几上的人不是那只猴子又是谁。
地板上散落着被打碎的半人高瓶和酒瓶的碎片,还有两张被掀翻的椅子。
沙发旁边站着一个骂骂咧咧的二十几岁的男人,穿着白色的西装,原本该是十分英俊的一张脸,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却也看得出来他左边的脸肿了起来。
他一边用冰块在脸上戳着,一边朝地上的人凶恶地威胁道:“小兔崽子,我干死你!”
“我才干死你妈!”在两名一看便训练有素的男人的手下,少年毫不畏惧地挣扎,半边脸贴在玻璃上,吐辞不清地:“死变态,少爷我一定灭了你全家――”
虽然他一副狼狈不堪的神情,精神却好得很,底气十足和被揍了脸的男人对峙,显得十分可笑。
李冉看着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走过去便扯开狠狠抵着他,让他半跪在地上的那几只手。
那两人显然是认识他的,李冉手一出,他们看了他一眼,便放开了手下的少年。
一旦可以动弹,猴子立刻咬牙切齿地跳起来,却被李冉长臂一伸捞了过去。
他把他按在怀里,示意他不要开口,也不要冲动,然后转过脸,对不小心被揍了脸的人说道。
“四少,你要什么人没有,他还是孩子,长得不好看,脾气更是不好,未必合你胃口,至于他……”
李冉看了看对方那半张肿了的脸,停顿两秒,权衡过后才说道:“打了你的脸,是他的不对,我代他道歉。希望四少能给我点面子,别和还没成年的孩子一般计较。”
被称四少的人挑起眼皮,不轻不重地看了李冉一眼:“你的人?”
李冉微微笑了笑,对方与他对视着不说话,过了好半天,才扔了手里的冰,走过来。
他上下看了李冉几眼,暧昧地笑道:“其实我对他这样的也没什么兴趣,只是最近家里突然来了只新奇的玩意儿,也是这么大,不温不火的一只兔崽子,我还以为全天下这般大的小混蛋都和他一样,今天倒是见识了,果然是不同的脾性一般的狠劲。”
而后隔着被箍得死紧的少年,凑到李冉耳边,一口热气吐在他耳窝:“我有兴趣的,是你这样的。”
听到露骨到如此话,李冉连表情都没变,仍旧淡淡地挂着一丝笑在嘴边,只有眼神陡然地便随着瞳孔的收缩而变得邃。
而他这样微弱的变化在这个房间的光线下根本就看不出来与之前有任何差异。
然而他忍得,怀里的人却忍不得,黝黑的皮肤的少年猛得甩开他的手,与此同时拳头一捏,反过身子就朝近在眼前的那张脸挥过去。
“妈的死变态,李冉是我的人!”
他的拳这一被人利索地接在了空中,“啪”的一声拳掌相碰,四少单手接下他的拳,笑道:“同样的错误不能犯第二,同样的招数对同样一个人也最好不要用第二。李冉,这只小混蛋的脾气果真差得很呢,回去该好好地调教调教。”
说完甩开少年的拳头,对两名保镖说了声“走了”,摸了摸自己被揍的脸,无所谓地潇潇洒洒地扬长而去。
被带回二楼,少年一脸怒气,“砰”地关了房门,咬牙切齿地:“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英俊的人吗!好吧李冉,就算你确实比我稍微帅那么一点,也不用把本少爷贬得一文不值吧,妈的。”
“长得不好看,脾气更是不好”他可是字字记得清楚,就算李冉是为他解围,他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长得不够MAN不够英俊,谁想到这话竟然是从李冉嘴里说出来的。气得徐少爷直想呕血呕到李冉身上。
李冉翻出药箱,把他按在沙发上坐着,一面挑出扎在他膝盖上的碎玻璃,认真地为他上药,一面说道:“我不是让你不要下楼吗?你在别人的包厢里出现又是怎么一回事?”
“啊!对了!”沙发上的人却一惊,他的思维完全漏过了李冉的质问,想起来自己下楼的原因便立刻站起来,很是憋闷地:“我要去洗手间,快点带我去,再不去不行了!快!”
李冉都不知道自己此时该怒还是该笑,对于这人的脱线和白痴的思想跳跃,他只能很是头痛地,看着眼前的两只猴子脚,泄愤般地使劲地在他的小腿上一捏,痛得他大叫了一声,李冉才站起来,扣着他的手:“跟我过来。”
“刚才那个人是这个区的太子爷……”
“关我什么事。”猴子皱着眉头,十分难忍地夹着双腿,跟着他拐过楼道:“快点,洗手间到底在哪。”
“你究竟是怎么跑到那间包厢里去的。”
“我怎么知道,我从那边过的时候就突然被人扯进门里了,简直莫名其妙!那混蛋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妈的还妄想强暴老子!”
“进去吧,不分男女的。”李冉把人往洗手间一推,站在外边,靠着墙,对里边的少年慢慢说道:“四少不是坏人,所以他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如果换了别的人现在究竟会闹成怎样根本不可想象。”
“你知不知道以前有大学生被一刀捅进心脏差点当场丧命,如果那个人换成是你――”
门突然被从里拉开,里边的少年一边穿裤子,一边说道:“他又不是我,你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你究竟是怎么长大的。”
李冉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做了一个异常无奈的动作,在从前从容冷静如他,怎么会摆出无奈又愤恨的表情。自从遇到这人以后,他怀疑自己真的会被他弄得提前谢顶。
少年穿好裤子走出来,反问道:“你不喜欢这样长大的本少爷?”
谁知道他究竟喜欢他哪一点了。浑身上下一无长,连神经都像是从外星人身上搭过来的。
李冉一叹气,磕上他的额头:“笨蛋。”
就算是不好的,果真也都喜欢得不得了。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李冉忧愁地皱着眉头,如果他真的变得更聪明了,变得懂得畏惧知道该如何自我保护,那个不像这只猴子的猴子,他又还会喜欢吗。
所以喜欢一只猴子真的是很伤脑筋的事情,他一边头痛着,一边听少年在耳边自顾自地罗嗦。
“唔,我问你啊李冉,”少年突然捭过李冉的手臂,“如果我要暂时离开这里,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譬如我会离开一两年,或者更长的时间,你会不会,呃……会不会去喜欢别的人……”
章十七(终章)
李冉缓缓转过头,仿佛不太明白地,对着少年的脸突然愣了短短的一瞬。
大脑经历一瞬间的空白短路之后,回过神来,男人却笑了,李冉对少年低问道。
“你要离开?”
对方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冉的神色,他脸上转瞬即过的遭受打击的表情让徐洲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仿佛立刻就要无情抛弃掉至死相爱的人的负心汉正是自己。
于是他立刻抓住李冉的手腕解释道:“只是一段时间而已!李冉,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移情别恋爱上其他人的!”
从小到大,遇到过解决过众多突如其来的问题,而这一李冉看着眼前那双写满负罪感的眼睛,却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沉闷地跳动着。
而对方却是一脸的愧疚,抬着头,半垂着眼凝视自己。那张脸分明就是无辜的,却偏以为自己罪孽重。
果然还只是一只傻瓜般的猴子。
于是李冉呼一口气,开口淡淡轻笑道:“我相信你……”
说到这里,话立刻被对方接走:“那你呢?如果我走了你会不会――”
他还来不及问完,唇舌间已被填满不属于自己的潮热的湿意。
男人抱着他的头,居高临下地吻着他。将他抵在后方的墙上,咬着他的嘴充满狠意地亲吻得他不能呼吸,才缓缓地离开他的嘴唇。
少年被吻得眼前发,听到李冉在自己的耳边喘息,潮热的低沉的呼吸拂在他渗着薄汗的脖子。
“我只喜欢你一个。”
男人说。
说完,突然搂住了他。
彼此紧紧地靠着,回抓着李冉的衣服,少年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不再愧疚。只是很难过的,以至于因为这样突如其来的难过心情,而听不到紧贴的两人彼此的心跳声,也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
他被李冉抱着头埋进怀里,听到他很认真,也很压抑地说他只喜欢他一个人。
嘿嘿,这是你第一向我表白呢。
连这样的话也被李冉胸前那片灼热的温度而堵在喉咙中,眼角却已是一片潮湿的热意。
“我会回来的。李冉,”顿了顿,在对方的衣服上蹭了蹭眼角,“你要等本少爷回来。”
李冉缓慢放开他,对着眼前的少年很是温柔地笑了。
以为和这只猴子已经相识很久,久到在两人一起仿佛天经地义,自然而然。
其实从头到尾,不过两个月而已。
李冉第一在夜的楼道看到他,光着赤溜溜的胳膊,皱着眉头又凶又急地生气,像一头无家可归的小狗崽子。
他跟着他回了家,他把他拣回去,宠物似的养着。
已经养习惯,当成了自己的东西,竟然以为再不会有分离。
明亮的过道,寂静得整个世界的空荡荡。
“我等你。”李冉抬起手,笑着摸一把他又短又硬的头发。
这个男人对他永远是温柔的,温柔得让那只脸皮厚得如此程度的猴子也会滋生沉重的罪恶感。
于是少年竟有些扭捏的,可疑地擦了擦眼角,他红着脸伸出手,用手指将李冉的手勾过来,交握在自己手中。
“那个,我只是……可能会离开。也可能,唔,如果运气好的话,我还是不会走的。”
李冉回握着他的手,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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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这座城市的夏天,永远没完地延长到本该是秋的季节。
新开发的一片华小区,步行街的广场中外围地段,开着一家并不算很显眼的精品店。
两名女孩子拉着手嬉笑着进了装饰得干干净净而琳琅舒适店里,店里唯一一名店长或者售货员正背对着她们,从柜台的高架高架上取什么东西。
“欢迎光临。”听到有人进门,男人无暇回头,却仍旧礼貌地招呼上门的客人。
光是听到声音,就觉得那该是一名如何英俊的男人。
并且这人的背影修长有致,白色的衬衣中包裹着的是堪称完美的身段,黑色的休闲裤搭配着上身的白色,让这名只见背影的人给人的感觉年轻并且柔和。
两名女孩子面对面地,弯了眼睛,同时窃窃地笑了一声。
随后便心不在焉地在店里翻着东西,过了两三分钟,男人找到了自己要取的东西,转过身来,朝两人的方向笑道:“有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推荐。”
女孩子们相互碰了碰手指,嘻嘻地笑着同时转过头来。
“老板,这个多少钱?”
果真是一名帅得不像话的男人,纵使两人有暗地里猜想如果他真的长得很帅,会更加地像哪一位明星,然而一见其人时,却都被男人的长相给狠狠地震撼了。
这么帅的人不去当明星简直是暴殄天物。最近一两年红起来的那谁谁和那什么组合,被一众女孩子们狂热追求的小偶像们,从头到脚哪能抵得过他的三分之一。
这么帅的男人,这样一家店,以前怎么竟然都没发现过呢。两人面面相觑,互相在震撼之余吐了吐舌头。
年轻的店长看了她手里的东西一眼,微笑道:“这是刚入货的新品,一只六十八元,如果有会员卡的话,可以有九折优惠。”
女孩子朝他甜甜一笑,“那,要怎么办会员卡呢?”
男人面对着门口,站在柜台旁,阳光从透明的玻璃门照射进来,落一地明亮的光辉。
他毫不在意两名女孩子饿狼一样的目光,仍旧彬彬有礼地淡淡笑,“只要用身份证或者其它有效证件登记入会便可以了。”
“喏,”另一名女孩子看着他,她已经蠢蠢欲动许久,这时终于眼放绿光,嘿嘿地开口:“老板你这么帅,有女朋友吗?”
店长挂着笑看着她,摇摇头。
“那……”女孩子眼珠一转,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下巴:“那你有男朋友吗?”
男人短促地轻笑一声,抿着嘴,“恩”了一声。
两名女孩子立刻夸张地叫了起来:“果然呀――”
两人这时完全忘记自己进店里买东西的初衷,见男人毫不在意地回答了这样一个问题,便立刻乘胜追击地朝他围了过去,兴奋地问道:“那他是不是很高,很帅,很MAN?像冷玄那样的?”
店长显然不知她们口中的“冷玄”是谁,然而头脑中却恰时地想到那只总是得意洋洋地夸大其辞,夸耀自己“英俊、很MAN”的猴子。
于是很好笑的,摇了摇头。
“噢――”女孩子再接再厉,继续问:“那他长得很美吗?凤非离那种我也喜欢。”
这回男人比上更干脆地摇头,却也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烦的神情,极为容忍又极有涵养地站在原地,任两人唧唧喳喳地对其进行骚扰。
“那,”女孩子们连续两的意想都被否定,神色里已经带着些小小的失望:“那一定是长得很娇小很可爱了?”
又互相眼对眼地小声嘀咕:“那样的型到都是,果真现实里是不会有完美的CP的。”
然而这男人还是摇头。
两人终于都有些懵了:“啊――难道是传说中的大叔――”
又或者,其实和这样英俊的男人交往的对象,其实就只是一名在街上随可见的平凡角色,毫无特色,更兼一点也不英俊不美型,她们的期待已经已经开始转化成异常的失望。
然而这回没有得到男人的任何回应,两人好奇地抬头,才发现年轻的店长对于她们的问话似乎并没有收入耳内。
男人的眼光掠过两名女孩子的头顶,早晨的小广场安安静静,行人稀少,不远的小喷泉活跃地喷着水,涌着白的的小浪朵。
两人顺着他的目光朝那边看去,广场中心的喷泉那边,一名穿着T-Shirt和大大的马裤的少年似乎正朝这边走来。
“咦――”两人同时小小地惊呼一声,难道――
那人很快就近了,并且在两个人还相互猜测的时候,就飞快地奔过来,推开了店门。
进来的人黝黑高瘦,有一双很亮很大的眼睛,脸果真很年轻,二十上下的样子。
他开了门,眼神从两名女孩子之间擦过,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她们似的,直直地望着她们身后的男人。
“李――李冉!”
那人站在门口,和里边同样定定地既不动作也不说话的店长对视了半天,仿佛许久不见似的,最后那人才回过神来,大叫了一声。
随后他就在这短短的距离中奔了过来,完全视旁人若无物地,擦过前边两人身体之间的空隙,使劲一跃,便跳到了男人的身上。
“……我竟然在有生之年见到了活着的重逢……”一名女孩子已经呆了,讷讷地惊叹。
另一人瞥了瞥她:“傻了呀,什么是活着的重逢――”
果真,年轻的店长的交往对象,既不高大英武,也不是绝世美人,根本就不娇小玲珑,更不是什么三十岁以上的倒霉大叔。
看他那又黑又蠢却又精神十足的样子,分明更像是一只干劲十足的猴子。
猴子挂在男人的身上,激动得就要涕泗横流。
“李冉――”
男人抱着他,任他牢牢地贴在自己身上,慢慢地,又极端温柔地收紧了自己的手,在他耳边小声地回答:“恩。”
“李冉,我回来了。”
“恩。”
猴子挂在他身上,侧着脸看了看他,语气里终于带着不满,他又试探般地,理直气壮地强调:“本少爷回来了耶――”
男人一笑:“我知道。”
对方摆出又是震惊又是气恼的神情,很不相信地:“我回来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激动?!你应该很兴奋很惊喜地对我说‘欢迎回来,你又长高了,比以前更英俊……’才对――你竟然什么都不说!”
李冉侧着头,看着他气愤皱眉的脸,鼻子里喷着热气,眼睛仍旧神采四溢,仿佛不管过多少年,这张脸也永远如同他第一见到他时那样,生气勃勃,从来不曾改变丝毫。
“好久不见……欢迎回来。”
男人说。
说完仔细地看着他,吻了他仍旧年少朝气的脸,并顺着他的脸颊,慢慢吻上对方的眼睛,滚烫的触觉烙在少年的眼皮上,让他的眼皮突突直跳。
被遗忘在异时空中的两人,已经震惊只能张大嘴却说不出话来。
两人的心里却在期待着,不如你们就在这里上演一出活春宫吧。
然而很快,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年轻店长却放开了少年的脸,他掠过他的肩头,眼神朝两名女孩子看过来。
最后在她们闪着绿光的眼神中对她们一笑。
“对不起,今天要提前关店……”
“徐浈甄送我的车,不错吧。”徐洲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新车:“以后上班也方便。”
李冉坐到副座,看着唧唧咕咕的人,“嘭”地关了车门。
少年一个人炫耀了半天,正准备发动车,握着钥匙的手却突然被捉住了手腕。
“咦――”他转过头,还没等他有时间反应,已被李冉口对口地封住了后边的话。
被吻得眼神涣散,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李冉才放开不知何时已被他压在座位上连挣扎都不得的人。
“笨蛋……”
他摸着他仍旧短短的头发,看着三年不见的那张脸,用手指仔细地描绘着不断喘息着的少年的轮廓。
以为三年过去他会成长很多,甚至或许会变成自己再也不认识的大少爷。
谁知道恍然之间,长久的分别竟然就已经结束,而那个人却依旧还是他临走时的模样,除了长得高了一些,竟然半分都没变过。
李冉想着,便抱紧了他。
“李冉。”猴子被压在座位上,并不舒服地半躺着,拉了拉压着他的罪魁祸首的衣服:“李冉。”
男人紧紧地搂着他,细细地温柔地亲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黑亮的眼睛。半晌,才愉快地笑问。
“你住在哪里?”
少年很不满地:“难道你就不邀请我和你一起回去吗?”
“当然不是,”李冉揉了揉那一头棕毛:“至少可以先把你的行李搬过来。”
“这倒不用了,”少年嘿嘿一笑,从裤子里掏出一套钥匙,在李冉眼前晃了晃:“其实我在G市有房子。”
男人眼里神色一暗,却仍旧浅淡地笑道。
“也好。”
“唔――”少年看了看他,欲言又止。努着嘴相当不爽快地在心里嘀咕,你这混蛋竟然就这么轻易放弃和本少爷同居的机会。
发动了车,李冉也不问他去哪里,就看着少年轻车熟路地驾车往自己最熟悉的方向驰去。
车停在一座崭新的小区的车库中,外边是一片小园,对面两株高大的白玉兰的树,已经过了开的季节。
两人走出去,沿着园的小路朝李冉住的那栋楼走去,最后停在那两株在拆建中也完好地保留下来的树前,李冉听猴子低声说话,有点像在自言自语:
“果然还在,以前我住的房间一推开阳台的门就可以摘到,唔……为了这地方,本少爷付出了多少代价。”
李冉在他身后一笑:“代价?为什么?什么代价?”
对方回头,看他一眼,嘀咕道:“你这是在关心我还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
李冉拉过他,四下正好无人,勾着他的腰便笑:“当然是关心你。”
徐猴子哼了一声,又颇有些得意地挑起了眉,“你难道不觉得有点神秘感更好吗?”
李冉笑着看着他,不说话。
两人进了大厅,猴子仍旧走在李冉前边,并且在电梯中按下了李冉所住楼层。
李冉站在他旁边,毫不怀疑对方事先已经调查过自己的所有事情。
虽然三年中一都未联系,当年那只什么心事都藏不住,一切仿佛都被李冉掌控在手中的猴子,不管怎样其实都已经在他所不曾触碰到的这几年中,或多或少地成长。
到了李冉所住的那一层,两人走出电梯,猴子突然问:“李冉,要不要到我住的地方看看?”
李冉微微皱了皱眉,却见他已经掏出了钥匙,往前走了几步,停留在李冉房子的隔壁。
男人站在门外,见到对方打开了隔壁那道门走了进去,终于对着门内的少年缓缓地笑了。
徐洲回过身,看了看李冉,一把将他拉了进去:“怎么样,我以后就住这里了。”
男人挑了挑眉,看着他得意得欠揍的那张脸回答道:“很好。”
猴子又凑过来:“这一栋搂都是我的,如果你不想住这里了,我们还可以换到其它房间。”
李冉仿佛早有准备,毫不惊讶,只是一笑:“不用了,这里就很好。”
“好吧,”猴子睁着一双大眼睛,没能给到李冉惊喜是他失算,却仍旧一贯地厚着脸皮:“你已经参观过我这边了,至少也应该邀请我去你屋里坐坐吧。”
“这么说,你的家人三年前就已经知道我们的事情?”李冉难得惊讶一,然而他再仔细一想,以徐家的势力,又有什么事情能够真正地隐瞒过他们两三年?
他和猴子的事情一早被知道,也完全只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猴子有些哀怨地看着他:“一哭二闹三上吊,本少爷什么丢脸的手段都用尽了,还不都是为了你。还好一向都没良心的徐浈甄这帮了我不少忙,我们家里就我和她最顽固,最后逼得老头子没办法,他才答应若是我三年内能完全他所提出的一切要求,并且这期间不能与你联系,三年后如果我还喜欢你,唔,当然了,也得你还喜欢我,就不再干涉我们交往。”
李冉也管不着当时徐家的老头子究竟是怎么想的,然而不管他是不是真如猴子所说这么容易被说服,此刻李冉最喜欢的人已经被自己牢牢抓住了,他就也不再去究过去的所有过程和原委。
他只是握着徐洲的手,心疼又是赞赏地看着他:“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我也是男人好不好,”猴子凶巴巴地瞪着他:“为了保护自己所爱的人正常生活不受干扰,当然要有男人的担当,得独自肩负起最坚苦卓绝的压力!你懂吗?”
虽然他一本正经地讲着这样的豪言壮语,李冉听着,却难忍地笑眯了邃的眼睛。
最后在猴子愤怒的瞪视中,觉得世界上果真再也没有人能比他更为可爱,李冉握着他的手,将他压倒在沙发上。
“辛苦你了。”
猴子透亮的眼睛睁着,“当然辛苦,三年时间不能和你联系不能见你,还要用三年拿到律法、经管的双硕士学位,我这三年简直过的就是地狱一般的生活。”
李冉看着他,再也没有说什么夸奖宽慰的话,直接俯低了身子,温柔地吻住了他。
用行动表现自己的情绪与想法一向是李冉最直接最喜欢的做事方式。
猴子很快抱着他的头,热情回吻。
纵使是三年时间,却仿佛只是在弹指瞬间,没有在两人之间生出任何隔阂,任何陌生,李冉想,他就是喜欢他这样的真挚,直接,又毫不盲目的感情。
早在三年前,他就已经足以成为顶天立地的,有自我担当的男人。
或许真的只有在他面前,这只猴子才会像笨蛋一样地活蹦乱跳,什么都不计较地活着。
两人温柔缠绵的吻逐渐升温,最后房间里的气氛都开始变得激烈跌荡。
“唔~~”被压在身下的人难耐地挣扎着,从鼻子里发出急促起伏的鼻音,却下意识地想要反身为上。
李冉一边激烈地吻着他,一边好笑地想着,就算是三年过去,这人也依然不忘要做翻身农奴。
一直到两人的衣物都被散乱地扔在客厅的地板上,李冉抬着他的腰,在经过充分的扩充后,挺身进入了黝黑皮肤的少年,他在间歇里也迷糊地喊着要压倒李冉。
“下辈子吧,”男人吮吸着他的脖子,一边片刻不停地进攻,低哑坏心地笑:“下辈子如果你能压得倒我的话,我就让你。”
被弄得气也喘不过来的人已经听不到他在讲什么,只是凭着本能在欢愉里抗挣着。
结果却只能是被李冉弄的更惨罢了。
夜幕里闪落着四的城市的灯光,李冉摸着少年汗湿的额头,在他耳边说道:“洗了澡再睡。”
徐洲伸出一只手,拍开那只麻烦苍蝇似的爪子,呢哝着继续陷入沉的睡眠之中。
李冉看着他,笑着呼吸了一口气。将他抱起来,放到盛满水的浴缸,认真地清洗了两个人的身子才又将他轻轻地放回床上。
安静的月色被簇拥在霓虹的海中,透过落地玻璃门内未被拉紧的帘子照房内。
而隔壁新装修的房子空空荡荡,至今还没有人住进去――
或许其实很长的时间内都不会有人将它当成长期的驻扎地。
它原本的主人此刻正窝在别人的床上睡得正香,所谓乐不思蜀,久了之后,谁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这套被遗忘在隔壁,此刻正孤单地映照着轻纱似的月光的房子。
“李冉……”少年从不曾忘记自己当年的誓言,在梦里也伸出色魔的爪子,骚扰着睡在身边的男人:“嘿嘿嘿……”
李冉在半睡半醒间听到他狡诈又愚蠢地笑:“这本少爷终于压倒你了。”
果真这只傻猴子是在做梦呢。
笨蛋。李冉搂紧了他,在逐渐入秋的天气,和他这一生最喜欢的少年相拥睡在那一缕浅淡的光辉中,缓缓眠,清梦无扰。
[完]
番外 二三事
①
猴子第一天正式上班。
李冉清晨起了大早,贤妻良母似的,做了营养丰富的早餐。
这两年辞掉了酒吧的工作,恢复正常作息时间时间后,空余间隙李冉竟学会了做菜,还甚至还拿到二级的厨师证。
一桌相当中式的早餐光是闻着味道就大有食欲,而等所有食物都上了桌,头一天晚上睡得很晚的人还蜷在床上呼呼大睡。
拉开房间的窗帘,秋的阳光伴随着渐凉的空气钻进来,罩在床上那一颗黑漆漆的脑袋上。
李冉揭开被子,睡得流了一枕头口水的人伸出手,不满地在空中挥了几把,也没将身上突然消失的重量和温暖重新找回来。
“起床了。”男人侧身坐在床上,甩开被子,拉住猴子光溜溜的一只手臂,将闭着眼睛不满呢喃的人捞起来,任他又倒在自己怀里。
二十二岁的人仍旧还是十九岁时的样子,照旧黝黑的皮肤,皱着眉头和嘴里的脏话组合起来,整个人十分的欠揍。
“混蛋,让我多睡一会儿啊。”
说着又往背后的床上倒。
“你要迟到了。”男人揽着他的腰,避免他真的又倒回床上:“如果第一天上班就迟到,影响很不好吧。”
阳光很是柔软地落在猴子在困顿和睁眼的矛盾中微微颤动的眼皮上,他闭着眼睛愤恨地吼了几声,嘀咕着,靠在穿着围裙的男人的怀里:“我这么困是谁的错啊妈的。”
李冉勾嘴灿烂一笑:“难道不是因为你总在发情?”
“李冉!”听到这话,他总算彻底醒来,那双本就该是很大的眼睛恶狠狠地一瞪,又是愤怒又是委屈地控诉:“如果你肯躺着乖乖让我上,现在站在这里叫你起床的人就是我!”
被斥责的人并不反驳,只拿了为对方准备好的衣服就往他身上套,一边低声温柔地说道。
“好了,都是我不好,可是就算如此你也要准时上班啊。”
猴子抓住李冉的衣服,很是可怜地望着他:“我他妈不想上班,李冉――”
老老实实地坐在办公室,老老实实地穿着可笑的制服,老老实实地跟在徐浈甄屁股后头任她使唤,还要面对一堆完全没有兴趣的人,那样死板的生活光是想着就让他头痛不已。
他还没玩够竟然就要沦为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然后再慢慢地变得和其他早已地中海的中年老头们一样……
“啊啊啊――可恶啊妈的!”
李冉在他陷入那一堆令他烦扰的想象中时已经将衣服给他穿好。
白色的衬衫,黑色外套,配着黑色暗的领带,虽然是上班族的装扮,在他身上却丝毫不显得过于沉闷,正式的着装里伴着一点青涩未脱的味道。衣服一上身,竟然比往常的猴子要多了好几分的魅力。
看着自己眼前日渐脱胎换骨的人,李冉心中一阵悸动,重新搂住了他,凑到他眼上就是一吻:“好好工作,你已经是大人了。”
猴子啐了一口,爬起来穿好裤子:“莫名其妙,我本来就是大人啊!”
李冉不置可否地一笑,看在猴子眼里很有点不被信任的味道,还没等他生气,男人已经拉住了他的手:“去洗漱好了来吃早餐吧。”
手背上都是李冉手心细致的触觉,猴子不知为何心中一暖,侧头看到晨曦中男人的微笑着的脸,在落地窗内的光辉中,李冉握紧了他的手,在他发愣的时候轻问道。
“怎么了?”
猴子伸出按着自己的胸膛,努力压制着突然跳得剧烈的心脏。
瞬间的恍惚过后,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这就是幸福的感觉。
走到门口,回头和男人说再见。
李冉吻了吻他的额头,等他快要转过墙角了回身,男人还笑着站在原地。
他突然想起来似乎很久――其实也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久的三年之前,他也曾站在起着风的华灯初上的阳台,目送李冉从他们所居住过的又旧又寂静的小地方离去。
那时候离开的李冉心里是怎样想的呢。
猴子想。会不会和他现在一样,一点也舍不得离开。
哪怕只是这短短的一个白天或是那短短的一个晚上。
等徐猴子已经走了,李冉才退身回房里,要收拾好了去开店。
才刚关了门,转了身,距离猴子离开还不到三分钟,门却突然被急切地敲响。
打开门的一瞬间,李冉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眼了。
然而门外的人却微微地抬着头,万般认真的眼神落在李冉的脸上。“李冉。”
“恩?”男人依在门上,抱着手笑起来,一眼的灿烂。
“那个……”猴子突然觉得自己是有些矫情了,他何必要等到电梯已经到了还要转身跑回来,就为了说一句对方早就明白的话。
他明明一向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这时候站在李冉的面前,却竟然不知所措起来。
男人看了他几秒,突然伸出手,将他从外边拉了进去。
他已经比他高不了几公分,却依旧气势满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又是温柔又是霸道地将他抵在门上:“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猴子鼓足勇气,趁心中那一点突然而来的感动还未完全消失,拉着男人的衣服,两人的身体凑得更近了,对他大声说道:“李冉,本少爷很喜欢你!”
李冉的笑容绽放得更加灿烂,本来就已经柔和的脸更是英俊得过于耀眼,他在猴子耳边笑着说了一声“谢谢,我很高兴”,又听到对方郁闷地谴责:“喂,你还没叫过我名字呢。”
男人挑起了好看的眉,摸着他的头,念了声“傻瓜。”
又在对方反驳之前,轻轻地叫了声“小洲。”
果不其然,近在眼前的猴子耳朵“轰”地便红了。
猴子正式上班的第二天,光荣地迟到了。
徐氏在G城分公司的大姐大徐浈甄在这一天打电话给李冉,对他进行质问。
“昨天晚上你究竟让他睡了几个小时?还有,虽然姑姑知道你们年轻气盛――就算如此,请尽量克制一点,不要给我把可疑印记弄到太显眼的地方,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你们关系你也无所谓,不过好歹也给我顾及一下,徐小洲他再怎么说也是徐家的小少爷。”
精品店的年轻老板在客人大放痴的目光中很有涵养地笑着打电话:“我知道了,姑姑,以后――我尽量(克制)吧。”
谁让那只笨猴子昨天上班之前说了那么招人的话,晚上竟然还主动“献身”,虽然他的本来目的并不是被他压在下边,而是想要进行他早已失败过多的翻身革命。
导致第二天怎么都叫不起来,最终上班迟到,这场责任似乎那只猴子才该担负大部分。
选好想要的物品的客人走过来,觉得柜台中的拿着电话独自思量的男人笑得竟然越来越像只狡猾可耻的狐狸。
“老板,这套杯子多少钱?”
[①完]
②
“李冉!这是什么――?!”
在一阵愤怒的吼声中,男人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腰上裹着一条白色的,并不是特别宽大的浴巾,几近春光尽泄地从浴室中回到自己的卧室。
小狼崽子似的大眼睛的年轻人正黑着那张原本就已经不够白的脸,怒目地朝着刚进门的男人,气得直用鼻孔呼吸。
他的身后是正开着的电脑,屏幕上是放着照片的文件夹,而正中央被打开的那张照片上,是一名黑瘦的正在脱着身上最后一条裤子的少年。
四周杂乱地放着一些衣服,看背景似乎是临时准备的换衣间,一片乱糟糟的。
而背着镜头,半边光溜溜的屁股被拍了个正着的少年就在镜头的正中,浑然不觉自己已被人偷拍。
李冉走过去,认真地看了一眼那照片,莞尔笑道:“这是你啊,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没想到男人竟然顶着那长斯文又诚实的脸装傻,对方被他气得青筋直冒:“废话,我当然知道是我!你到底从哪里弄来的这些照片?!”
其实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除了徐浈甄那个恶劣到敢随便偷拍男人换衣服,还以此作为要挟的恶劣女人,谁还会给李冉这些照片。
果不其然,李冉手往自己腰上一伸,直接抽掉了遮羞的那条毛巾,整个白的身子便大大方方地呈现在徐猴子眼前。他一边打开衣柜门,一边说道:“是几年前你姑姑给我的,我还以为你早就发现了。”
“你是变态吗!”纵使受着男人一副“过来扑倒我吧”的极好的身材的诱惑,徐小少爷吞了吞口水,心里的愤怒值也一路飙飞:“天天看本少爷的身子还不够吗,妈的,真不敢相信,李冉你竟然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对着我的照片做什么事情――”
男人噗嗤一声笑了,他找出一条牛仔裤穿上,关好柜门,回过身,对对方否定道:“我从来没对着你的照片做过什么啊。”
一路靠近猴子的所在,直到站到他的面前:“只是我没有见过你十八岁时的样子,多收集一些照片填补遗憾而已。”
对方不太相信地收紧眉头,“真的只是这样?”
“当然了,”男人微笑着凑近他,在床沿上坐下来,把他拉过来坐在自己身前的椅子上:“我都已经得到本人了,为什么还要做那些多余又无谓的事情?”
对方见他一脸诚恳,不像撒谎,只好盯着他:“既然如此就算了,不过呢。”
“不过什么?”
男人笑得阳光似的,一张脸晃得猴子心猿意马。
他顿了顿,对李冉说道:“光是你有我的照片太不公平了,所以,我要拍你!”
“这可不行,”李冉一笑,握着他的手腕一拉,闪电地将他从椅子上拉倒在床上就压了上去。
抱着他,头发上的水珠还湿淋淋地直从发尖往下流着,沿着李冉的脸颊,描绘一般地慢慢流过脖子,最后滴落在猴子的身上。
陷入床与李冉之间的猴子只觉得湿漉漉的光着上身的男人真是性感得过火了,却听到男人笑着把刚才的话还给他:“天天对着真人看,难道你还觉得不够?”
一边说着,已经将嘴贴到了他的耳朵,让他刹时便热血沸腾了。
可是另一方面却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李冉的对手,若是不够坚定地被他诱惑,最后铁定会被他欺压得很惨,晚上他还要和徐浈甄一起吃饭,可不想被她肆意嘲笑。
于是手脚并用地推开李冉:“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反正看照片又不能解决问题。”
跳下床,刚走了两步,就被一只白净有力的手勾了回去。
过了几天,某天早晨,徐洲得意洋洋地笑着,从枕头下摸出几张照片,递给刚醒来的睡眼朦胧的男人。
他以为一句不准许的话就可以阻止自己拍下他同样赤身裸体的这些照片吗?李冉真是太天真了。猴子张嘴得逞地笑,想着男人看过这些照片后吃惊生气的表情,他心里就爽得翻了天。
李冉揉着睡意的眼睛接过照片,坐在床上看着照片中在朦胧的橘色灯光下睡得酣畅淋漓的男人。
过了好几秒,他才完全睁开了眼睛,对上猴子狡黠的笑意。也笑了。
“拍得挺不错啊。”男人毫不吃惊,更是没有半点的气闷,他只是对身边的人笑着,一边夸奖他,仿佛忘记自己曾经说过的某些话,就缓缓地安静地绽放着微笑,看着他的笨蛋猴子僵硬成一团石化的阴影。
徐氏的小少爷有一个长久以来的心愿。
如果有一天他能在李冉面前扳回一筹,就算要他一辈子被李冉压在身下他都干。
可惜这个心愿一直到被他逐渐遗忘时都没实现过。
而最糟糕的一点是,就算老天没有听到他的许愿,他的这长久心愿从未实成真。他也从来都是被压的那一方。
②完
③
虽然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李冉这英俊的“媳妇”在见到突然来访的徐家老头子时,也不免突兀地定了两秒。
猴子上班去了,李冉关了半天店在家贤惠地做家务。
门打开,外边那张严厉冷静的脸只消看一眼便知道他是谁。
只知道老头子最近到G城谈一笔生意,李冉却不知他来意,对着他愣了一秒,随即温和地笑了:“请进来坐吧。”
老人毫不客气,一脚踏了进去。
李冉对客人伺候周到,也不问他来意,两人一个笑容满脸一个板着严肃的脸,在客厅坐了半天,聊了些琐碎的事情。
一直到最后老头子对两人的关系竟然都没有进行任何质问,甚至都没刻意地提起,只是板着那张天然就很肃杀的脸,李冉家里坐了半天。
他问了些两人的近况,最后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没有表情地站起来,对李冉说。
“有空就和小洲一起回来住几天……家里人很久没看到他。”
李冉刹那便笑了。
过了两周,周末两人果真决定回去徐家一,这一天除了徐浈甄抽不出空回去以外,因为猴子回家变成了徐家一难得的家族聚会。
猴子坐在飞机上打了一会儿瞌睡,慢慢地觉得有些冷,便清醒了过来。李冉坐在他旁边,身子朝窗口的位置侧着闭目养神,也不知道究竟睡着没有。
徐洲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对面的女孩子在仅仅坐了他们三个人的舱内埋着头翻阅杂志。
“你要看吗?”女孩子翻完一本,又从书包里翻出好几本书,看到徐洲一脸的无聊,就指了指手里的那本。
于是两个无聊的人一边小声地聊天一边看书。
“这是今年刚走红的模特儿,长得很不错吧。”徐洲顺着她的手指看到书上的人,懒懒地回答:“脸型还可以。”
女孩子就嘟起嘴,又唰唰地翻了几页:“你是在嫉妒别人比你英俊吧……这个呢,人家可是成名很久,在国际上都很有影响力。”
猴子一抬眼:“身材还过得去。”
“喂,你太过分啦,他明明超级帅的――”女孩子小声地表示自己的不满,徐洲心想他对男人又没兴趣,就算那人真的长得不错对他来说也只是过眼既忘的存在。可是同样因为无聊,两人就嗡嗡地辩驳着。
两人最后女孩子终于决定使出杀手锏,翻开另外一本书。
“呐,这个呢,”女孩子一脸“我就不信这人还入不了你的眼”的神情得意地把书放下徐洲的眼皮底下:“SAM非常神秘哦,听说他不是职业模特儿,只有在这本杂志上才能看得到他,这一距离他上回出现已经好几年了,虽然他总共只出现过几,不过很多人都想要得到他的资料哦。可惜的是从来没有人查到过和他有关的任何信息……”
对面的年轻男人看着书上穿着秋装的男人,除了嘴角抽筋,身体的其它部位突然之间全都已经于石化状态。
书上的这个人为什么会眼熟到他死都不会忘记?
这么眼熟的原因,当然是因为纸上那个笑得不咸不淡的男人此刻就坐在他的旁边,正背着他偏着脑袋闭目瞌睡。
“咦,你怎么啦?”女孩子好奇地盯着突然变得僵硬无语的人。
却看到他拉了拉坐在他旁边的看不到脸的男人的衣服,“李冉。”
“怎么了。”半睡半醒的男人抬手擦了擦眼睛,转过头,对猴子笑了笑。
听到一声尖叫,美丽的空姐还以为有乘客出了事,急匆匆地赶过来,看到的却是舱内的女孩子拿着相机要拍对面的男人。
只是坐在那个人旁边的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却拿了一本书挡住了他的脸,死活不给她拍。
还一边恶狠狠地威胁:“你敢拍老子砸了你的相机!”心想我自己都只能偷拍李冉,怎么能给你随便拍。
闹得空姐以为那个一上机就觉得很养眼的人原来竟然是明星。
下飞机的时候女孩子一脸沮丧地偷拍了一个背影,那两人很快就消失在人群。
“咦?三哥不见了?!”猴子坐在车里,很是惊讶地瞪着眼睛和坐在前边的管家说话。
“问锦少爷从前几天晚上就失去联系,这会儿全家都急着寻他,所以老爷才吩咐我过来接你,二夫人本来也要过来,结果老夫人早晨急坏了身子,二夫人只好留在家照顾老夫人。”
二夫人指的是徐洲的妈妈,于是他皱了皱眉头:“老太婆还有三哥他妈都还好吧?”
徐洲的父亲一共有三兄弟和一个徐浈甄。
猴子的大哥、二哥还有最小的妹妹都是大伯的孩子,猴子的父亲排行第二,三哥徐问锦是三伯父的孩子,和他一样,三伯父就单单只生了一个三哥,从小被徐家的老头子严厉地管教着,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离经叛道,最后竟然混进了黑道,管着一帮子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把家里人气得要死。
管家叹了叹气:“虽然问锦少爷从小就叛逆,可是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好几天,而且他……他在那种地方混着,老爷夫人们成天提心吊胆,怕他哪天就丧了命,这回三夫人哭得晕了好几回。不管怎么找到,能动用的人脉都用了,可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竟然没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这也太奇怪了,”徐洲握紧手,虽然他从小和徐问锦关系不算很亲近,却也并不疏离,甚至在几兄弟里徐洲也就只看总是逃课打架吃喝嫖赌什么都干的徐问锦最顺眼,却没想到他竟然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放轻松,”男人的话温柔地飘到耳边:“你三哥不会有事的。”
掰开他紧握的手,将自己的手放在徐洲手心里,揉了揉他蹙着眉头僵硬的脸,目无旁人地将猴子揽进怀里:“或许等你回到家的时候他已经好端端地坐在家里了。”
管家从观后镜中望了望镜子里的男人,果真和老爷少爷们说的很相似。
虽然这个勾引了小少爷的年轻人长着一张温柔无害的脸,管家却觉得自己从他身上看到了一向就嚣张得过分的三少爷徐问锦的影子。
虽然两人一个温和一个张扬,却都是那种根本不把世间一切礼法尺度放在眼里的人――不然他为什么会喜欢上小少爷这样一个同性,还用不知什么手段将他变成了同性恋。
可是尽管如此,在看到李冉本人时,管家却完全无法对他产生厌恶情绪。
这个人从长相到脾性都太讨人喜欢,老人大多喜欢温和有礼的年轻人――喜好真的是没办法轻易扭转的的事情。
猴子被李冉干燥有力的手拉着,觉得没那么郁结,心情却仍旧不好。
回到家,徐问锦却没好端端地坐在家中。
果然一家子都乌烟瘴气,徐洲的回归总算是带了点喜气,却是一家人都顾不得李冉这个首登门的“儿媳妇”,问过猴子的近况就又开始乌云笼罩地担心消失得踪影都不见的徐问锦。
本该是一趟轻松的行程,却因为徐问锦的事情变了质。
在徐家过了一晚,不知为何连八卦记者都知道徐问锦消失的事情,一家八卦娱乐杂志用了大量的篇幅登着这件事,还用极具娱乐性质的语言给出诸多匪夷所思的猜测,看得猴子直想冲到那家杂志社去杀人。
谁知道又过了一晚,第二天早晨老太太和三夫人在晚上做了完全相同的梦,梦到徐问锦说自己现在在别的地方,虽然没具体说清楚究竟在哪,却表示自己很安全,等找到办法了就回来,让人不要担心。
就没了下文。
按理说梦这种事情就不值得相信,却没想到两个人同时做了同样的梦,梦中连徐问锦穿的衣服都是一模一样,老年人本身就对那些东西有点迷信,这下一下便放心了不少。
家里的气氛才突然好转。
猴子和李冉大眼瞪小眼,他们当然是不相信这种事情的,然而自己在这里毫无办法地焦急也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如果徐问锦真的没事那自然是最好。
又过了一天,回到G城,当晚和徐浈甄吃饭,谁知道徐浈甄完全就不把这事放在眼里,用一根筷子戳猴子的脑袋:“徐问锦那小混蛋能有什么事?等他玩够了自然会回来,你回家去凑什么热闹,你们就一窝蜂似的。”
还嘲笑李冉:“看来你的火候还不够。”
李冉只是笑着:“可能吧。”
一边给猴子夹菜,反正别人消失了还是死了,都不关他的事情,他不过是不希望这只笨蛋猴子伤心难过罢了。
猴子瞪着徐浈甄:“徐浈甄你真是冷血诶!”
徐浈甄冷笑一声看着徐洲和李冉:“我若是冷血的话,会受你们两混蛋的连累,为了你们的终身幸福而被关在这该死的公司里吗?老娘在大学里过得不知道多逍遥快活。”
徐洲被戳到痛,对徐浈甄难免产生内疚情绪,急忙转移话题:“算了,反正三哥也不像短命的那种人……唔对了李冉,那杂志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帮朋友的忙而已啊。”男人看着他,淡淡地笑。
说到这里猴子心里就是气愤:“你竟然偷偷跑去拍广告,可恶。”
男人耐心地解释:“不是拍广告……只是帮忙。”
“帮忙也是帮忙广告了……”
李冉看着他不服气的脸,不稍动脑筋就知道他为什么会义愤填膺。
对徐猴子低低地笑:“难道我受欢迎你不高兴?这就能很好地证明你没选错人啊。”
“哼,本少爷的眼光当然不会错了,”猴子得意地挑了挑眉头,看着李冉满脸的笑,就又有些窝火:“本少爷长得明明也很英俊,为什么只有你偷偷地跑去拍广告?!你到底什么时候做的这事?”
李冉笑意更:“好了,下我推荐你去。”
过了两个月,有一天猴子下班回去,发现李冉家来了客人。
三十出头的男人,浑身上下整个装扮都很是时尚。
“MODEL?我和李冉?”上他只是开玩笑,却没想到李冉真的把这事放心里去了:“我不要啦,太丢脸了!”
李冉一笑:“怎么会,你的样子又不差。”
叫马西的男人也很礼貌地打量着他笑道:“你们俩的话,很适合这的服装和主题。”
又过了两个月,冬天到了尾声,李冉和猴子在客厅翻着广告的样刊。
“这真的不是女装吗……”
“笨蛋,”李冉凑过去亲了一下猴子的耳朵:“都说这种衣服设计就是中性化的,不分男女。”
对于书上男人的样子早已经熟知,徐洲反而觉得还是真实在眼前的李冉比书上更要有魅力得多。
又看了看书,突然坐直了,几把卷起了衣服袖子,“几个月果然不是白练的……”
李冉看着他手臂上匀称的肌肉,笑道:“是啊。”
猴子嘿嘿地笑起来:“我觉得我应该可以压倒你了。”
“恩,”男人竟然附和了一声,很是温柔地笑望着他,猴子正得意,又听他说:“如果做梦的话。”
徐小少爷立刻怒吼一声,朝轻视他的男人扑过去。
李冉在冬天淡淡的阳光中笑着想,这个人不管长成什么样子,智商果然永远都停留在他的十九岁。
被遗忘在客厅里的杂志上,温柔笑着的男人穿着春装,被他揽在身前的侧身只见半张脸的少年或是青年,不知为何是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
尽管两个人的神情分明格格不入,在画面中却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这是情侣装,设计当然相似了。”在初冬的时候,男人一边帮他整理着衣服,一边说。
一刹那猴子的脸就红了,等到了聚灯光下,面对着镜头,更是莫名其妙心慌意乱。虽然不明白为何会让两个男人来拍情侣装的广告,他却有些头晕目眩,心跳过快,紧张得要命。
那个时候真的有一种天荒地老的错觉,却又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紧张,脸绷得死死的。
还是李冉发现了他的紧张,他拉着他的手,揽过他,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只记得灯光耀眼得要命,什么话都没听进去。
和摄影师商量过后,最后李冉将他半搂在怀里,让他侧着身,两人头一在镜头中如此的靠近,每一瞬间都像万年一样漫长。
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整组照片都已经拍完。
至今想起来都觉得丢脸,却又仍旧有眩晕的错觉。
能认识李冉真是的是太好了。猴子抱着李冉的腰,冷冷的空气里开始浮动着燥热,冬天就要过去,这个城市的夏天很快又将到来。
这样想着,才发现距他们认识的时候,原来时间已经很远。
如果能像书上那样,和李冉永不分离地在一起,就算只有这一辈子,他知道自己也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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