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眠 作者:卷
人贩子养的牧羊犬x羊

HE - 现代
三观不正,攻是人贩子的从犯。
攻有点傻,腿控。
受是被绑架的,有被迫女装。

第1章
何容安被绑架那一年正当十七。
那天是大夏天,天气燥热,他从小巷子过的时候,正看见两个赤膊中年壮汉拉着个女孩儿往面包车上拽,旁边还有个老妇人在催促。
那女孩儿才十三四岁,睁大了一双眼睛,被捂住了嘴巴,呜咽着直掉眼泪。
何容安想也不想,喊了句:“你们干什么呢!”
女孩儿一见有人来了,挣扎得更厉害了,竟咬了口歹徒的手,挣脱了桎梏,拼命朝何容安跑过去。
可没跑两步,就被按住了。
何容安直接冲上去一脚把那个男人踹开,抓起那女孩儿,说,“跑!”
这是巷陌小路,行人少,又当正午,平时很少人会走。女孩儿尖着嗓子叫了几声救命都没人理,眼看着那几人就要追上了,何容安咬了咬牙,松开女孩儿的手,让她赶紧跑,抽了根不知谁扔在地上的木棍就攥在了手里。
太阳热辣辣的,逼得人头晕目眩,何容安的书包黑色掉在一边,不知被谁踢了一下,跌进了排水沟里。
何容安再睁开眼,是在一个黝黑的集装箱里,他被绑住了手脚,封住了嘴巴,想坐起身,那些人不知喂他吃了什么,何容安坐起的力气都没有。
身边都是纸箱子,一个一个地摞着,咣当咣当不知行驶了多久,车子才停了下来。
何容安心里发慌,他费了很大的劲儿,用力地撞向集装箱壁,弄出了动静,过了好半晌,车门才缓缓打开。
何容安被光晃得眯了眯眼睛,重重的脚步声踩得集装箱闷闷作响,不过须臾,何容安身上就挨了重重一记棍子,疼得他张口叫了一声。可叫不出,胶纸封了嘴,何容安脸都白了。
旋即密如雨点的棍棒砸了下来,何容安蜷缩着呜咽惨叫,伴随着男人的骂声,“让你多管闲事,小子,不是很能么?”
“给我再嚣张啊!”
何容安不知自己挨了多少记,浑身都是疼的,精神都恍惚了,才听有人说了句,“好了,别把人打死了。”
“哥,打死就打死了,随便往哪儿一丢,不会节外生枝。”
男人冷笑道,“把咱们到手的鸭子都弄没了,死了太便宜他,我看过,这小子长得不错,”他语气里多了几分森森然的恶意,何容安恍惚中听见了,喘了口气,背上又被重重踢了一脚,眼前发黑险些昏厥过去。
男人说:“先留着吧,弄好了卖出去,也能赚他一笔。”
连着好几日,何容安都只能关在集装箱里,不知白天还是黑夜,那几个男人对他动辄打骂,等何容安被拖下集装箱的时候,已经不清醒了。他整个人都瘦了几圈,身上套着不合身的俗气裙子,露出两条修长的腿,膝盖磨红了,挂着血污。
何容安被丢在一张木架子床上,脑袋磕着床沿,生生疼得他睁开了眼,视线模糊不清。何容安隐约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门口,背了光看不清眉眼,个子高,穿着黑T,露出肌肉虬结的手臂,一大块烧伤的旧疤狰狞可怖。
“韩周,看着他。”

第2章
没一会儿,拖着何容安进来的男人就走了。
何容安缓了很久,才拿手撑着勉勉强强地坐起来,两条腿垂在床沿,赤着脚。
何容安也看清了韩周的长相。
比他想的要年轻,不过二十,一张脸轮廓分明,断眉,嘴唇薄,看着凶悍冷漠,脖子上却滑稽的挂了个锈迹斑驳的铁口哨。
韩周一伸手,直接撕了何容安脸上的胶纸,封久了,又太粗暴,疼得何容安脸更白,脚趾都蜷了蜷。
何容安瞪着韩周,他头发乱糟糟的,眉眼漂亮,眼珠子颜色浅,像琉璃,脖子又细又白,露出的小腿和脚踝都细,看着就像个短发的少女。
韩周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拖了张椅子,就这么坐在床边,一眼不眨地看着何容安,像条凶狠又沉默的猎犬。
何容安被关在集装箱的日子没少挨打,不是不想逃跑,一旦他有动静,就是一顿毒打,浑身上下都是青青紫紫的伤痕。
他厌恶地别过头,身体往床边缩了缩,裙摆到小腿,一动,就遮住了整条腿,露出纤细的脚踝骨。
韩周的目光落在那只脚踝上,蹭破了皮,沾着血,脏了,看着玲珑又可怜。
韩周一言不发地垂下了眼。
韩周话少,要不是绑架何容安的男人来送饭的时候,和韩周说话,他嗯了一声,说了句好,何容安几乎以为他是哑巴。
直到晚上,韩周拉着铁链子,要拖何容安去洗澡。
铁链子拴在何容安脚踝上,韩周拴的。原本锁的是手,韩周直接解了,重又锁在了何容安的脚踝。
他手大,指骨凸出,直接攥住了何容安的脚。那一刹那,何容安头皮都发麻,抬腿就踹在韩周身上。
韩周似乎是没想到他还敢动,脚丫子就踹在胸膛,兴许是没力气,他动都没动,虎口卡着脚踝抓牢了,卡擦一声响,铁链子结结实实地锁在了何容安的脚。
韩周说:“起来。”

第3章
这是一个荒废的旧工厂,天黑了,亮着大灯,何容安跟着韩周走了出去。
铁链子长,拖拽着,摩擦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何容安抬头张望,工厂很大,空荡荡的,周遭丢弃了一些杂物。
何容安没有看见那几个绑架他的人,他盯着韩周高大的背影,心思活络起来――他想撂倒韩周逃出去。
这个念头一动,韩周突然回过头,漆黑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何容安,何容安心猛的跳了跳,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扭开了头。
韩周停在一间屋子外,拽了拽铁链,盯着裙摆下赤着的脚丫子,抬头看了眼何容安,说:“进去。”
何容安恼怒地瞪他一眼,韩周面无表情地杵在门口。
何容安慢腾腾地走了过去,才发现里头是个简陋的浴室,韩周按开了灯,墙上挂着几个蓬头,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你出去,”何容安开了口,他受了好几天的虐待,声音沙哑,低低的。
韩周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这么站着,他个子高,何容安才到他下巴。二人僵持着,何容安赤着脚,冷冷地说:“你在这儿看着我怎么洗。”
韩周依旧不为所动,目光落在那张脸上,生了气,何容安的眉宇显得更生动,下颌尖巧,整个人都透着股子精雕玉琢的漂亮。
韩周并不觉得有什么是他不能看的。
以前他们抓来的女人就让韩周看着,仿佛圈养了一群羸弱的羊,他守在羊圈门口,看着羊圈里的羊换了一只又一只。
面前的这一只,除了比以前的好看,并没有什么不同。
韩周不做声,何容安的脊背下意识地紧绷了起来,几乎以为韩周也要动手,他的拳头都攥紧了,韩周却只是拽了一把,粗暴地将何容安拉进了那间屋子里。
韩周转身出去的时候直接将门栓上了。
何容安在心里骂了声,他盯着那扇门看了好一会儿,被绑架之后的茫然恐惧、惊惶无力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浑身的伤都在隐隐作痛。
何容安家境殷实,他爸爸做生意,妈妈是他所在的高中学校的老师,家里只他一个孩子。何容安不敢想,他们知道他被绑架后,会有多着急。
就连何容安自己都不知道他能不能逃出去,能不能等到别人来救他。
这一路他早看出,这伙绑匪不是简单的人贩子,他们狠毒残忍,是真的敢杀人。
何容安想想棍子抽在身上的痛,脸色都发白。
冷水自蓬头泼洒下来,七月的天,分明已经热得让人心头发燥,何容安却打了个寒颤,茫茫然地任水将身体打了个湿透。

第章
何容安冲澡冲到一半,突然发现他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他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看着地上那一滩布料,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门边。
他拿脚踢了踢铁门,说:“在不在?”
门栓一动,韩周当他洗完了,要推门进来,何容安顶住了,说:“我没衣服。”
好半晌,门外才响起一声哦,韩周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了。
何容安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着锁在脚踝的铁链子,铁环扣着脚脖子,链子长,像拴狗一样。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韩周要推门进来的时候,却发现灯已经关了,一个拳头直接迎面砸了过来。
韩周反应快,闪躲了一下,何容安已经趁势撞开了韩周,像只小豹子,拼命地往外跑。
韩周踉跄着退了一步,看着何容安的背影,抬长腿就追了上去。
何容安受了伤,虽然都没伤着筋骨,可一跑,浑身都疼。他凌乱的脚步声响在空旷工厂里,一声比一声急,眼见着大门就在眼前,何容安心都跳了出来。
可没等他跑出去,韩周就抓住了何容安。
那只指掌铁臂似的,箍着何容安,何容安整个人都摔在地上,没等他反应过来,韩周就掐住了他的后脖颈。
何容安骂了几句,越是用力挣扎,脖子上的手就攥得越紧,如同猛兽擒住幼小的猎物,等何容安挣扎不动,骂不出声了,韩周把他提了起来。
“韩周,干什么?”一个中年男人打着赤膊走了过来,面露不善,说:“这小子还想跑?”
他恼怒地重重踢了何容安腿上一脚,疼得他在韩周手心抖了抖,何容安身上穿着湿漉漉的裙子,头发也湿漉漉的,看着就像个可怜的瘦弱女孩儿。
那男人冷冷道:“下还不老实,把他腿打断。”
韩周手中还攥着何容安的后脖颈,指掌间还残留着皮肉震颤的感觉,滑腻又脆弱,纤薄柔软,好像他一用力就要掐断了。
韩周下意识地拿拇指搓了搓何容安的脖子,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那个男人早已经习惯了韩周反应迟钝,拿他当半个傻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把他锁回去,三哥买了宵夜,走,吃宵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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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韩周抓着何容安的手臂,把他关回了那间屋子。他手上还拿着翻来的裙子,抬手就扔给了何容安。
何容安急促地喘了几声,愤怒地扯下罩住自己脸的布料,碎吊带裙子,看着有些脏了,也不知是谁穿过的。
想起他们是一群惯犯,这条裙子或许是哪个受害者留下的,何容安就打了个寒颤。
他蜷缩着,湿透的裙子在拉扯中露出半个撞青的肩头,锁骨纤弱漂亮。头发还滴着水,黑的头发,皮肉白,水珠子滑过侧颈留在凹的锁骨窝。
韩周垂眼看着,手指动了动,好像还残留着他脖子的触感。
他走上前去,弯下腰,高大的身影压迫力十足地罩了下来,何容安绷紧了身体,呼吸都屏住了,死死地抿紧嘴唇。
几根粗糙的指头磨了磨何容安耳朵下的皮肉,抹去了水迹,挨得近了,韩周看见何容安薄薄的耳垂里有颗红痣,像滴血,透着干干净净的色情。
韩周情不自禁地想伸手抓着好好看看,手指刚捋开头发,何容安却仿佛忍到了极限,猛的推开了他,两只浅色的眼瞳瞪着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如同一只戒备的小兽。
韩周看着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把链子锁在了铁床脚上,说:“换衣服。”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出去,门也紧紧关上了。
何容安的身体随着关门声抖了抖,他用力地一拳砸在床沿,铁架子床,闷闷的一声响。
到底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周遭无人,他瞪着斑驳的墙面,眼眶一下子红了。

第6章
何容安还是换上了那件吊带碎裙,裙子短,还露了半截大腿,一不留神就要露出白色的棉内裤。
他爬上了床,隐约能听见院子里几个男人的说话声,满嘴都是荤话,骂骂咧咧的,还有玻璃瓶子撞在一起的声音。
墙上有一扇小窗,铁窗子,斑驳掉了漆,破旧不堪。何容安抓着铁窗子,凑过去,正好远远地看见几个绑匪的身影。
何容安一眼就看见了韩周。
韩周一直没有说话,他一只手搭在桌上,几根修长的手指拿着一罐啤酒,安静得毫无存在感。
突然,韩周抬起眼睛,直直地看了过来,目光撞上了何容安的视线。
少年人贴着铁窗子,一张脸白皙漂亮,在灯光下显出几分脆弱的苍白,手指紧紧攥着铁窗,细细的肩带勾勒出孱弱的肩颈线条。
韩周看了何容安好一会儿,慢慢抬手将整罐啤酒都喝了下去,喉结上下滚动,喝完了,罐子直接扔在了一边。
他抬腿就往里走,那几个男人叫了他一声,他也没理,当中一人醉醺醺地骂了声,“傻子。”
另外一个笑,“他不从小就这样儿,自打他妈点了那把火,把他一家人连自己都烧死之后,就更傻了。”
那人冷笑一声,“我当时就和韩哥说,别留那个女人,他着了魔一样,不肯让咱们理,还要娶她做老婆,结果把自己都搭了进去,剩了这么个小的。”
“要不是韩周听话,谁留着他。”
“行了,”有个男人突然开口,“韩周怎么着也是韩哥的儿子,叫咱们一声叔,别老叫他傻子,他也不傻,就是话少了点。”
“干咱们这行的,舌头用不着那么长。”
身后那些人谈论了什么,韩周全不在意,也不入耳。
他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何容安已经躺下了,蜷缩着,面对着墙,好像睡着了。
韩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两只手搭在腿上,一眼不眨地看着何容安的背影,肩胛骨细细地支棱着,仿佛振翅欲飞的蝴蝶,停在雪白的脊背上。
看得久了,韩周竟伸手摸了上去,何容安身体僵住,霍然睁开眼睛。

第7章
墙上的白炽灯没关,灯光惨白,一切都无所遁形。
韩周拘住了嶙峋的蝴蝶,掌心贴着光滑的皮肉,何容安身体紧绷着,呼吸起伏大,蝴蝶在他手心里一起一伏,有些怯怯的模样。
韩周一眼不眨地看着,这是他第一主动去触碰他们带回来的猎物,或者说是――货物。
何容安一动不动的,韩周好像只贴着,没有再做其他。
过了半晌,韩周目光落在他的小腿上,小腿肉白,洗干净了,几道青红交加色的棍痕分明。他一碰上的时候,何容安整个人都刷的一下坐了起来,往后靠着墙,直勾勾地盯着韩周。
韩周没什么表情地和何容安对视,何容安眼神警惕又憎恨,韩周一只手撑在床上,捉住了何容安的脚踝直接拖了回来,何容安变了脸色,用力去踢韩周。
何容安哪儿是韩周的对手。
二人一番无声地挣扎压制,韩周占了上风,抓着他的两条小腿,掰开了,欺身压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何容安。
何容安咬牙骂道:“你有病是不是!”
韩周脸色平静,何容安一条肩带都掉了下来,露出半边肩膀,领口低,奶尖儿小小的,一览无遗。
何容安察觉到韩周的目光,脸色红了白,白了红,骂了声变态。韩周却看着他胸膛上扁平的奶头,怔了怔,松开一只手,勾着肩带挂了上去。
何容安愣了愣。
韩周捉着一只他脚踝,看着腿上的伤,裙子短,伤痕交错,还有的破了皮,在灯光下有些触目惊心。
韩周抬起眼睛,看着何容安,何容安像个被欺负了的女孩儿,张着腿,碎裙子拘着单薄瘦削的身体,有种畸形扭曲的漂亮。
他抓着何容安腿的力气小了,何容安一脚踢了过去,韩周拿胳膊挡了挡,皱着眉毛,目光沉沉地看着何容安。
这是他见过的最不像女孩儿的“女孩儿”,力气大,还很不听话。
何容安冷冷地看着韩周,手却局促又别扭地抓平了裙摆。
韩周没有再说话,他关了灯,退回了那张椅子上坐着,周遭一片黑暗,只有窗子里踅摸进昏昏的光线。
何容安没再躺下去,而是铁着墙壁,看着韩周,二人在黑暗中无声的对视着。
过了许久,何容安说:“傻子。”
韩周没有吭声。
何容安又说:“我渴了。”
片刻,床上一声响,没开的矿泉水滚到了何容安身边。
何容安垂下眼睛,拿起水瓶子,没喝,明知故问,“你叫什么?”
韩周看着何容安,开了口,“韩周。”

第8章
那伙绑匪说韩周是傻子,何容安留意了几天,发现韩周不傻。只是韩周反应比寻常人慢,容易发呆走神,将自己封在自己的世界里,旁人和他说什么,他也全不在意。
韩周喜欢看他。
这份喜欢让何容安厌恶抗拒,又生出一线希望。
韩周和这群绑匪不一样。
他想逃出去,不是不可能的。
何容安从来没有和这样的亡命之徒打过交道,可他从小就聪明,胆子也大,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何容安突然想起他妈妈,他妈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觉得,品学兼优的何容安像她教的问题学生。
何容安太早慧了。
仿佛平静的海面下藏着火山,在哪一日就要喷薄而出。
屋子空旷,天气热,一台大风扇支着,吭哧吭哧地转。
韩周坐在椅子上,他胳膊上一块烧伤的旧疤皮肉粘连,狰狞可怖。他长得高,长手长腿,脖子上挂着个破旧的铁口哨,看着滑稽又怪异。
何容安问韩周,“你们要把我弄哪儿去?”
韩周看着何容安,没说话。
何容安不以为意。
他曲了曲腿,铁链子摩擦铁床架子咣当作响。何容安小腿上一道伤结了痂,他忍不住拿手指去挠,撬起新疤一角,又疼又痒。
韩周的目光就落在他那几根手指上,新痂是粉色的,他挠得重了,沁出一点血珠子。何容安不甚在意地抹了抹,血迹晕开了招眼的红。
韩周一眼不眨地看着,突然,何容安说没头没脑地说,“是不是还有很多像我一样被绑架来的?”
韩周慢吞吞地抬起头。
何容安说:“你们把她们都弄哪儿去了?”
韩周:“不知道。”
“杀了,”何容安盯着韩周的眼睛,“还是卖了?”
韩周想了想,说出几个字,“理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远比杀或卖更残忍,仿佛那不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何容安冷冷道:“打算怎么理我?”
韩周说:“不知道。”
何容安嗤笑道:“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事?”
韩周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勾勾地盯着何容安,说:“不要问。”
何容安冷笑一声,说:“还真是个傻子。”
韩周无动于衷,看着何容安的眼睛,说:“你,不能跑。”

第9章
兴许是那些人贩子在忙着寻找买家,或者是搜寻谋划新的猎物,何容安也安分,没有再逃跑,他在这个废弃工厂住的两天并没有受到暴力。
韩周很听那些人贩子的话,他们让他看着何容安,他就寸步不离。那条链子不是拴在床脚,就是牵在韩周的手上。
夜里睡觉的时候,韩周不躺,只坐着,睡得极浅,像是一只忠诚沉默的大型犬。何容安渐渐摸索出了,只要不想着逃跑,韩周并不会施加暴力,甚至可以说是很好说话。
外头那几个绑匪围坐着在打牌,声儿喊的老高,手气差的,骂骂咧咧地说晦气。
屋子里的灯关了,何容安躺在床上,今天身上的是一条及膝的裙子,他一条腿垂到了床下,铁链子如同蜿蜒的长蛇,在地上盘旋着。
他枕着手臂,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韩周说话。
何容安胆子好大,有时韩周的回答让他生气了,他冷嘲热讽几句,韩周也不生气,似乎他的人生中也没有生气两个字。
每每何容安想到这儿,都会有种隐晦的窥探感,仿佛手中握着一把刀,在慢慢剖开包装得精细的匣子。
突然,何容安问他,“韩周,你多大了?”
韩周看着何容安,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十九。”
何容安哦了声,又说,“你不上学啊?”
韩周没有说话。
何容安脚丫子百无聊赖地晃了晃,拖得铁链子也动了起来,吸引了韩周的目光,何容安说,“你爸妈呢?”
韩周看着那只白生生的脚掌,小腿纤长细瘦,在黑暗里如同轻柔的水波,他的手指动了动,搭在腿上,没什么起伏地说:“死了。”
何容安偏头看了韩周一会儿,突然说:“为什么坐着睡觉?”
“哪有人坐着睡的。”
韩周不吭声,眼珠子黏在那双腿上,鬼使神差的,他攥住了何容安的脚踝放上了床,掌心压着,他手掌滚烫,赤裸裸地贴着皮肉,存在感十足。
何容安僵了僵,面无表情地看着韩周,踢开了他的手,脚丫子又滑了下去。
韩周一声不吭地看着何容安,直接握住他的小腿,囫囵地攥住了,固执地又放了上去,还捋了捋裙边。
何容安说:“你是不是有病?”
“老摸我腿,”他坐起身,看着韩周,有些轻蔑挑衅的语气,“你是不是很喜欢看别人的腿?”
“变态。”
韩周沉默不语,直勾勾地盯着何容安。
何容安还要说话,韩周却直接伸手堵住了他的嘴,指节粗大,用力地压着嘴唇脸颊,将半张脸都罩住了。
韩周看着那双露出来的眼睛,说:“闭嘴。”
何容安挣扎着要掰开他的手,韩周却捂得紧紧的,何容安含糊不清地骂了一句,手指抓着韩肌肉分明的手臂,抓狠了,留下红痕。
韩周却始终不动,看着何容安,一字一顿道:“不要说话。”
何容安难受地点了点头,韩周才松了手,他松开手的一瞬间,何容安一口咬在他的手掌上,咬得重,韩周都低哼了声。
韩周掐着何容安的双颊,何容安喘息急促,一双眼睛明亮,清清冷冷的,瞪着韩周,浅色的瞳仁里如烧了两簇火。
韩周同他对视了一会儿,沉默着甩开了他。

第1章
第二天,废弃工厂里的绑匪就走了几个,剩了俩和韩周。
何容安透过窗户看他们开着车渐渐走远,卡车引擎的声音动静大,听在何容安耳朵里,有了几分可怖的意味。
何容安回头看了眼韩周,韩周正坐着,一眼不眨地看着他,何容安脸上没什么表情,挨着墙避开了阳光坐了下去。
何容安问:“他们要去哪儿?”
韩周不言不语。
何容安又问:“给我找买家还是再去绑架别的女孩儿?”
韩周依旧沉默,何容安心里没来由的有点焦灼,他爬到床沿,和韩周面对面地坐着,瞪他,“他们要去干什么?”
韩周终于慢吞吞地开了口,“不知道。”
何容安恨恨地说:“他们要是被人发现了,你就是拿来顶锅的那个,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卖了还帮人数钱,傻子。”
他噼里啪啦一串话,焦躁地拉扯着锁在脚踝的项链,韩周抬脚踩住了不断晃动的铁链子,他踩得太突然,何容安晃了晃,没坐稳,整个人都倒了下来,韩周想也没想直接伸手抱住了他。
他肩膀宽,胸膛坚实,结结实实地将何容安整个儿都收入怀里,如同拥住了一支意外坠落的。
何容安愣了愣,手撑着韩周的肩要站起身,韩周已经兜着他的屁股,直接抱了起来,倾身将何容安放回床上,说:“不要乱动。”
他像是教训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平静冷漠,何容安心里不快,报复性地又拽了一下铁链子,韩周却已经收回了脚,面无表情地看着何容安。
何容安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恼怒地将床边剩了半瓶的矿泉水狠狠砸了出去,砰的一声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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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那些人的离开,让何容安焦虑了好一会儿,未知才让人恐惧,可后来,他又想他们出去活动,最好露了马脚,被人抓住。
可无论他怎么想,何容安依旧被关在这个废弃的旧工厂里,韩周看着他,还有两个绑匪虎视眈眈。
那天天气热,旧工厂里只有风扇,何容安从小家境好,没吃过这样的热,后背都起了红红的痱子。
他忍着没有去抓,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韩周带他去洗澡,结果,他洗完了,发现换洗的衣服里搁置着一条小小的粉色蕾丝内裤。
何容安脸色都变了。
这是何容安被绑架的第五天。
这些天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韩周拿给他的,都是女孩儿各种各样的裙子,没有内裤,何容安只能将自己的洗了拧干水将就着套上。
结果韩周给他拿了这么一条内裤。
何容安想,这傻子是故意羞辱他还是真把他当女孩儿?
他抓了抓湿漉漉的短发,用力踹了一脚铁门,韩周没有直接打开门,反而先笨拙地敲了一下,这是何容安要求的。
韩周起初直来直往的,何容安就问他,他洗澡的时候能不能敲门再进?
韩周愣了愣,从来没有人敢和他提这样的要求,看着何容安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韩周想了想,没有人说不可以,他就应了声好。
门开了,何容安黑着脸,两根指头捏着那条蕾丝内裤,问他,“这是什么?”
韩周说:“内裤。”
何容安冷冷地说:“我他妈当然知道是内裤,你拿这玩意儿给我穿?”
韩周没说话,何容安直接将内裤甩他脸上说:“要穿你穿,变态,真把我当女人?!”
内裤掉了下去,韩周没生气,只看着何容安,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露出一点困惑。
何容安看着他的表情,生生气笑了。

第12章
直到二人回去了,韩周把铁链子锁回床脚,才慢慢地反应过来,看着何容安。
他茫然地想,何容安不是女孩子?
他们什么时候带男孩儿回来了?
韩周一声不吭地看了半晌,想起何容安平坦的胸膛,目光又滑向何容安的双腿。他穿的还是裙子,裙子不短,何容安长得高,堪堪遮住了他的大腿。
何容安能感觉到背后的视线,闭上眼睛,不想搭理韩周。
过了一会儿,察觉他还在看,有点恼了,刚想骂人,突然一只手攥住了他的脚踝,韩周整个人都压了过来。
屋子里黑,关了灯,只有窗户里漏出晦暗不明的光,周遭一片寂静。
何容安僵住了,咬牙道:“你干什么!”
他奋力挣扎起来,韩周个头高,劲儿也大,扒开他的腿就往他腿间摸。手掌粗糙滚烫,贴着薄嫩的皮肉,何容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猛的将韩周掀翻,刚想反压着他,却被抓住了手腕。
韩周说:“男的?”
他语气里仍有几分疑惑,非要自己看个分明。
何容安气道:“男的,你他妈眼瞎吧?老子哪儿像女的!”
韩周说:“你穿裙子。”
何容安曲膝狠踹过去,骂道:“你给我别的衣服了吗?!”
韩周生生受了一记,旋即,二人都顿住了,呼吸都似窒了窒。
韩周摸着了少年人拘在内裤里的性器。
何容安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恨恨道:“摸够了吗?死变态。”
韩周直勾勾地盯着何容安,那张漂亮的脸红了,皱着眉,嘴唇也抿得紧紧的,有几分屈辱的样子。
韩周喃喃道:“真的是男的。”
何容安挣了挣,韩周劲儿太大,他胸膛都气得起伏了,冷冷道:“废话。”
他恨声道,“叫傻子还真不亏,你就是个傻大个,白长了一双眼睛。”
韩周没有反驳,也不生气,他没有松开何容安,只垂下眼睛看着他,裙摆推高了,露出两条腿,被迫打开了,少年人的性器蛰伏着,棉质布料还未干,湿哒哒的,可怜地贴合着性器。
韩周下意识地拿手指摩挲了一下,何容安浑身都绷紧了,瞪着韩周。
韩周说:“湿的。”

第13章
他一句湿的,何容安耳朵都红了,面无表情地看着韩周。
韩周的手从他裙底收了回去,指尖还残留着半湿半干的内裤的触感,他搓了搓指头,一声不吭地就下了床,走了出去。
何容安心里憋着气没撒,气得抬腿蹬了一下床板,铁链子咣当响。
韩周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件白背心,短裤,就这么拿给何容安,里头还夹了条内裤,看着还是新的。
何容安愣了愣,说:“给我的?”
韩周寡淡地嗯了声。
何容安一时间心里有些奇怪,盯着韩周看了会儿,韩周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看着他,反而看得何容安移开了眼睛。
韩周说:“换。”
何容安犹豫了一会儿,到底不爱穿女孩儿的裙子,直接揪着裙摆,举高手直接脱了下来,少年人清瘦的身体掩在黑暗里,几缕半明半暗的光照亮了何容安挺直的腰线,皮肉白,几道青红伤痕惹眼至极。
脱完了,何容安突然发现韩周还盯着他看,脸颊红了红,面无表情地说:“还看?”
韩周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何容安忍了忍,扯过背心往身上一套,抬着脚脖子,说:“你锁着我怎么穿裤子?”
韩周看着何容安,哦了声,慢吞吞地蹲下身去打开锁链。没等他抬起头,眼前一黑,何容安狡猾地将裙子扔他脑袋,兀自飞快地换好了内裤,裤子都套上了一只脚。
韩周把裙子拽下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何容安笨拙地抬起一条腿,往裤筒里塞,内裤大了,兜着圆挺的屁股,像白生生的桃子。
韩周没来由的就有点儿躁,鼻尖还是那条裙子的味道,粘了何容安身上劣质沐浴露的气味,同他的一样。
何容安不习惯穿这样的衣服,扯了扯白背心,背心也是大的,有些旧了,一抬手都能看到少年清瘦白皙的胸膛和乳头。
韩周抓紧了手中的裙子,直勾勾地盯着何容安看,何容安看着还蹲在床边的韩周,不自在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用多想,也知道他身上的衣服都是韩周的。
何容安冷冷地说:“还锁不锁?不锁我睡了。”
韩周回过神,下意识地扯过铁链子锁了回去,站起身时,看见何容安还盘腿坐着,少年穿着他的衣服,他的裤子,甚至是他的内裤,干干净净的,少了几分女气,却越发清爽漂亮。
韩周咽了咽,突然发现他那东西竟然硬了,支棱着,躁动地顶着裤裆。

第1章
韩周没想到,他光看着何容安就起了反应。
他毕竟已经二十了,生理成熟,跟着的又是一些荤素不忌的人贩子,他们去发廊厮混也不避着他,甚至还将韩周带上。
他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女人的胸脯,白的大腿,也见过男人和女人做爱。
可这和何容安给他的感觉不一样,很陌生,却微妙地挑动了韩周那根迟钝的神经。
床上的何容安已经睡着了,韩周睡不着,睁着眼睛盯着何容安看。
何容安很白,眉眼也漂亮,闭着眼睛,他不知道自己睡觉不安分,好动。原来是背对着韩周的,不知不觉翻了个身,变成了正对着,蜷缩着,干净又乖。
韩周看了很久,不知怎么,想起他妈妈来。
小时候他妈妈总是很脏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从乱发里露出来,疯疯癫癫的。韩周总能听见奶奶骂她,她就咬着指头笑,有时认得韩周,对他招手,韩周慢慢地走了过去,她会从木窗里伸出手,摸他的脑袋,说,乖孩子,突然又变成了满脸抗拒惊恐,尖尖的指甲划过韩周的脸颊,嘶声乱叫。
后来有一年,他妈妈突然好了,不疯了,穿着干干净净的衣裳,长长的头发梳得齐整,接过他手上的书包,一边牵着他的手,说,周周,妈妈来接你了。
留守在废弃工厂里的人贩子一个也姓韩,叫韩奇,一个叫张鼓。
韩奇无意发现何容安竟然没穿裙子了,叼着烟,问韩周,说:“怎么回事?”
韩周没说话。
韩奇看着坐在床边的何容安,那小子也不吭声,头发长了,长过了耳朵,穿着白背心,越发显得皮肤白,细细瘦瘦的,腰细腿长。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说:“长得就像个娘们儿,穿什么不都那样。”
韩周抬起眼睛,看着韩奇,他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他直接拿了过去,说:“我的?”
韩奇说:“给你的。”
塑料袋里装着的都是吃的,泡面饼干水啤酒,今天里面还放了份盒饭。废弃工厂周围都没有人烟,不开火,他们有时开车去外头吃,韩周和何容安都是随便凑合,记着了,就有人给韩周带份盒饭。
韩奇说:“韩周,把这小子看好,不要让他跑了。”
他的目光刀也似地刮过何容安那张脸,韩周看着,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目光,嗯了声。
韩奇没在意,拍了拍韩周的肩膀就走了。
韩周将门关上,提着塑料袋子走到床边,直接将盒饭递给了何容安,说:“吃。”
何容安没说话,他一看见那人,陡然想起韩周是什么人。
韩周是该死的人贩子,是帮凶,是绑架他的人之一。
这段时间以来,韩周虽然沉默,却是这群人贩子里唯一对他可以说得上好的人。何容安发现,他有那么一时半刻,竟然忘记了韩周的身份。
见何容安没动,韩周怔了怔,拆了一性筷子,耐心地对何容安说:“吃饭。”

第15章
何容安自被绑架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韩周将盒饭打开,青椒肉丝饭,青的白的,混杂着肉丝,看着颇有食欲。何容安抬起头看了眼韩周,韩周正安静地看着他。
这人面相生得凌厉,鼻梁挺,轮廓分明,看着人的时候有几分阴沉的压迫力。
可能是看久了,何容安竟然没了第一见韩周时的忌惮,也不觉得他长得凶了。
何容安不动,韩周也不催,二人僵持了一会儿,何容安抬手端了过去。
青椒肉丝炒的油腻,何容安虽然饿,可吃了几口就吃不惯了,只管就着几片青椒扒饭,好些天没吃饭,连白米饭都觉得香。
韩周就这么看着何容安吃饭,何容安抬起眼睛,嘴里含着饭,咕哝道:“看什么啊?”
韩周错开了眼睛,从塑料袋里掏出一瓶水,拧开了,刚想喝,后知后觉地递给了何容安。
何容安早已经习惯了,直接拿过去喝了一口,看见韩周还看着他,心里又泛上了一股子不自在,皱着眉毛,说:“别老看我。”
韩周哦了一声,慢吞吞地移开了眼睛。
没一会儿,何容安就不吃了,盒饭还剩了大半,韩周开口道:“再吃点。”
何容安解了馋,拿筷子戳了戳肉,又挑青椒,说:“太腻了,肉也炒老了。”
他把盒饭拿给韩周:“不要了。”
韩周一向不挑,吃的没有好坏,能填饱肚子就行,他直接接了过来,就着何容安用过的筷子吃那剩下的盒饭。
何容安鬼使神差地看着筷子尖触碰韩周的嘴唇,心里动了动,犹豫了一下,不自在地捏紧手里的塑料水瓶子。
韩周吃东西快,盒饭见了底,何容安嘀咕道:“有那么好吃么?”
韩周说:“嗯。”
“嗯什么嗯,”何容安撇了撇嘴,说:“我妈炒的那才叫好吃。”
他一说完,自个儿也愣了愣,不说话了。
韩周抬起头,看着何容安,少年人垂下眼睛,塑料瓶都捏得变了形。
韩周后知后觉地想,何容安是不是想他妈妈了――不止是他妈妈,何容安是被绑来的,他还有他的家人。
而何容安是将被他们理的猎物,像以前绑来的每一个女孩儿。
韩周心里头一回滋生出几分茫然。
半晌,他突然听何容安叫他的名字,说:“韩周,你要做一辈子绑架犯,人贩子么?”
何容安看着韩周,少年人神情认真,直直地盯着他。不知怎的,韩周竟不能同他对视,仿佛所有的肮脏卑劣都无所遁形,赤裸裸地曝光在青天白日里。
韩周看着那条锁在何容安脚踝上的锁链,一声不吭。
韩周十一岁的时候就跟着韩奇他们了。
他妈妈一把火带走了他爸爸,爷爷奶奶,只留下了韩周,他成了孤儿。没有人愿意管一个人贩子的孩子,还是这么一个傻子。
这么多年,韩周从来没有想过是非对错,没有想过以后,更没有想过一辈子。
绑架犯,人贩子――这几个字眼骤然压下来,仿佛炙热的烙印,直接烫在了他心口,如同手臂上留下的烧伤旧疤。
卡擦一声,韩周看着何容安,捏碎了手中的打包盒直接丢进垃圾桶里,他不再看何容安,起身走了出去。

第16章
韩周走出去的时候,张鼓和韩奇在打牌,两个人都抽着烟,牌甩得响,张鼓摸了一手烂牌,皱着眉毛。
韩奇咬着烟,连甩了几张牌,张鼓一看就骂了声操,把手里的牌一扔,拨拉出两张红的推给韩奇。
韩奇笑了起来,一眼瞥见了韩周,说:“小周,怎么了?”
他们心情好的时候会管韩周叫得亲热些。
“坐,”张鼓道,“那小子不老实了?”
韩周拉开他们旁边的椅子,坐了下去,说:“没有。”
“闷了?”张鼓拉开易拉罐啤酒,喝了口,随口问。
韩奇说:“他哪儿知道什么闷不闷的。”
半晌,韩周问:“叔,怎么理他?”
张鼓:“二哥去联系了”。
韩奇扯了扯嘴角,说:“男的没有女的好出手,不过,”他抬手比划了一个数目,“这样长得好的,又是干干净净的学生,出了手就是大价钱。”
韩周抬起眼睛看着他们,慢吞吞地问,“要是没人要呢?”
韩奇说:“还能怎么着,弄死啊,他已经看过我们的样子了,难道还能留?”
张鼓突然说:“小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韩周以前从来不关心这些。
韩周对上二人审视的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垂下眼睛,说:“烦了。”
“烦了什么?”
韩周看着那桌杂乱的扑克牌,他听见自己说,“里面的人,烦。”
张鼓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得,还能让你觉得烦。”
韩奇眯着眼睛打量韩周:“烦?你都把自己的衣服给那小子穿,还以为你很喜欢他。”
韩周听着他口中的喜欢,愣了愣,好一会儿,韩周说:“看不惯男的穿裙子。”
韩奇啧了声,“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小子事儿这么多。”
“用不着烦,再等几天,”张鼓说,“拿到这笔钱,叔带你出去好好玩玩。”
韩周嗯了声。
韩奇摸了摸自己的额角,冷笑道:“便宜那小子了,耽误了咱们的事不说,砸老子的那棍子,差点给老子开瓢。”
张鼓没理会他,看着韩周,想起什么,说:“下个月是小周二十岁生日吧?”
“过了生日,你就满二十了,”张鼓露出个笑容。
韩周抬头看着张鼓,张鼓拍了拍他胳膊的烧伤旧疤,“时间过得真快,当初你韩奇叔把你身上的火扑灭的时候,我们还怕你活不了,没想到你又挺过来了。”
“你爸要是看到你长这么大,心里肯定也很欣慰。”
“欣慰个屁,”韩奇皮笑肉不笑,“他迷那个贱人,把全家都搭进去了,说不定还怪我们多事,没让他儿子去一家团聚。”
韩周摸了摸自己遍布整条手臂的伤疤,凹凸不平,看着狰狞又可怖。
韩周看着张鼓,说:“叔。”
“为什么要卖他们?”
张鼓的眼神落在韩周身上,看着他的眼睛,道:“那小子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韩周说。
张鼓道:“不要听这些人胡说八道。”
“这是我们的工作,知道吗?”张鼓语气冷静残忍,“记得小时候看过的那集电视么,豺狼饿了,捕捉到鹿,把它咬死了。他饿了,要吃东西,所以吃了鹿,这是他的本性,是他的生存方式。”
“有的人漂亮,弱小,就像那只鹿一样。”
“捕猎他们,是我们的生存方式。”
韩周猛的想起他刚跟着他们的时候,正是夏天,手臂的烧伤还没好,彻骨地疼。
韩周坐在地上,对着屋子里的电视发呆,四四方方的屏幕将山野森林都收了进去,一只鹿在河边喝水,鹿很漂亮,眼睛无害柔软。
韩周情不自禁地看着它。鹿歪了脑袋,好像透过屏幕,和韩周对视着。
突然,一匹狼凶狠地扑了出来,扼住了鹿,一口咬在了它的脖子上。
鹿悲鸣着,四肢抽搐,渐渐断了气息,眼睛也失去了色彩。
韩周看了很久,突然就掉了眼泪。

第17章
那句话说出口之后,何容安明显地感觉到韩周对他更冷淡了,虽然韩周本就沉默。
韩周连看他的时候都少了。
何容安本不该在意的,可他心里却觉得不快,不舒服。
何容安打小就长得好,家世成绩都好,虽然不太合群,但是不乏喜欢他的。韩周看他的眼神和那些目光像,又不像,些,重些,也凶些,像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拿爪子拍击着铁笼子。
何容安胆子大,想过利用韩周的这点喜欢,让他帮自己逃出去,可到底是个半大的少年,有几分徒手握刀的快意刺激,又有点儿怕。
可现在,韩周一下子冷淡了,何容安好像失了这险境中的唯一倚仗,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焦躁又探出了头。
何容安很焦虑。
那几天天气热,风扇整天不关也不顶用,床挨着窗,火热的阳光从铁窗子里涌进来的时候,何容安就将自己藏在床头,曲着腿。
他捋起下摆给自己扇风,露出一截细瘦白皙的腰,腰线流丽漂亮,小腹紧实,透着股子少年感。
韩周看了几眼,就挪开了目光,心里躁得慌,摸了支烟就点上了。
他没烟瘾,一包烟能放得皱皱巴巴的,也不见抽完。
何容安闻着了烟味,抬起头,就见韩周在抽烟,他垂着一条肌肉分明的手臂,手里夹了根烟,目光散的,看着窗子里透出的光线,没看何容安。
烟雾模糊了那张脸的凌厉轮廓,臂上烧伤严重,旧疤如附骨之疽,攀附着整条手臂,看着狰狞又可怖。
何容安没来由的有几分口干,他看了韩周好一会儿,韩周都没抬头,忍不住抬了抬脚扯得铁链子作响。
韩周这才慢慢得看向何容安,不说话。
何容安抿了抿嘴唇,索性爬过去拿了韩周的烟盒,他倒出一支烟生涩地夹在指尖,对韩周扬了扬下巴。
韩周看了他一会儿,抓着他的手腕就着自己咬着的烟点了上去,如同一个吻。何容安垂着眼睛,手心里都是汗水,那点火像直接烧到了心口,指尖都微微抖了抖。
韩周一放手,何容安猛的回过神,仓促地抽了口烟,却被呛得狠狠咳嗽了起来,肩膀不住地颤。
等何容安抬起头,眼圈都泛了层红。
韩周看着他,没察觉烟头燎伤了手指,随手摁灭了,他伸手拿走了何容安手里的烟丢进垃圾桶,说:“学生,不抽烟。”
韩周没有上学的最后一年,班上的学生都是大孩子了,个子高,有些学坏的,已经会有样学样的抽烟打架。
总归是不招人喜欢。
韩周没什么存在感的坐在最后面,发着呆,偶尔一抬头,就是老师在严厉地训斥他们。
都是很久远的记忆了,像落了厚重的灰,韩周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来过了。
他记得,他们说过何容安还是学生。
何容安愣了愣,咕哝道:“你管我抽不抽烟,反正也没以后了。”
韩周没说话,他抬手摸了摸何容安的脑袋,说:“头发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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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何容安头发长得快,有一段时间没剪了,长得长了,韩周不知从哪儿翻出来个剃头的推子,还有一把剪刀,要给何容安剪头发。
何容安薅了薅自己的头发,说:“你行不行?”
韩周没说话,让他坐在一张塑料凳子上,拿了块毛巾搭在他肩膀,推子有些年头了,一开就嗡嗡嗡地响。
他们都在那间洗澡的屋子,关上了铁门,房间是背阴的,开了灯也显得暗,铁链子长长的拖在地上,没人在意。
韩周按了按何容安的后颈,说:“别动。”
何容安脖子敏感,一下子绷直了脊背,说:“你小心点,别给我剃光了。”
韩周言简意赅地应了声好。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韩周动作看起来很熟练,拿剪刀将何容安的头发简单的剪了剪,一绺绺头发往下飘,何容安捻了几根,有些好奇,问他,“你怎么会剪头发?”
韩周神态认真,眼都没抬,慢吞吞地说:“待的地方远,有的地方没有理发店,头发长了就自己剪。”
何容安哦了声,韩周捋了捋他的头发,换了推子,嗡嗡声响在耳朵里,头发碎掉脖子里,痒得不行。何容安忍不住伸手去挠,韩周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低下头轻轻地吹了吹,呼吸微凉的,扫过脖颈皮肉,何容安整个人都僵了僵,直勾勾地盯着不远老旧的水管。
韩周拇指磨了磨,小心地掖好毛巾,说:“忍着,别动。”
何容安不吭声,脖子那一块儿却火烧火燎的,蔓延到了耳朵。
不知过了多久,韩周说了声好了的时候,何容安绷着的肩膀才松了下来,拿手去摸自己刺刺的头发,咕哝道:“给我剪成什么样子了?”
他仰着脸问韩周说:“有镜子么?”
韩周拿了面镜子凑何容安眼前,何容安看着镜子里的人,韩周只是将头发修剪短了,本就秀气的五官一下子凸显了出来。
何容安啧了声,曲手肘撞了撞韩周,随口说:“以后去做理发师吧,啊?”
韩周慢慢地看了他一眼,扫了扫他脖子细碎的头发,没有回答。何容安说完了才反应过来,韩周是个人贩子,绑架犯,见不得光。
没等何容安多想,韩周直接将他拉了起来,蓬头挂在墙上,他一打开,水就喷了出来。
韩周说:“洗头。”
何容安愣了愣,韩周已经往掌心倒了洗发水,搓了满手的白泡泡就摸上了他的脑袋,“弯腰,闭眼。”
何容安当即闭上了眼睛。
韩周手指粗糙,指关节大,摩挲在头发间动作不轻不重的,却存在感十足。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给他洗过头了。
他微微睁开了眼睛,当即看到韩周立在他面前的两条长腿,水溅湿了他的裤子,细细的白泡泡顺着水往下滑。
突然,何容安鬼使神差地叫了声,“韩周。”
韩周动作顿了顿,低低地应了声。
何容安低着头,露出细瘦的脖子,后颈骨微凸,韩周拇指摩挲了一下,何容安抖了抖,抬起脸看了过来。
他脸上都是水迹,眼睫毛被水打湿了,半睁着,如同将要坠落的蝴蝶,不住地发颤。
韩周垂下眼睛,目光落在何容安身上。
他穿的还是自己的衣服,白色旧背心,露出细细的锁骨,背心湿了,黏答答地贴着皮肉。
韩周咽了咽,何容安耳朵边还有白泡泡,他下意识地抬手擦了擦,指头蹭过薄软的耳朵。
水无知无觉地洒着,将二人笼在一片潮湿的水汽里,韩周却仿佛听到了自己如雷的心跳,越来越响,盖过了水声。
何容安还在看着韩周。
心跳快到极致的一瞬间,韩周直接将何容安推在墙上,低头亲了上去。

第19章
嘴唇相碰的刹那,何容安睁大眼睛,水迷了视线,他反应都变得迟钝了。
韩周亲得笨拙生涩,含着他的嘴唇,慢慢地,还伸舌头舔了舔。何容安猛的回过神,用力地想推开韩周,可他一推,韩周就抓着他的肩膀按在墙上,按实了,像擒着猎物的猛兽,不容他挣脱。
何容安含糊不清地说:“……你干什么――唔!”
韩周吻他湿漉漉的眼睛,亲到嘴唇,何容安咬了他一口,韩周浑不在意,反而掐着他的下巴入了口中。
他们都没接吻过,莽撞青涩,何容安只觉韩周亲得好凶,他喘不过气,水泼洒着将二人都淋湿了,却火上浇油似的,只觉得燥热不堪。
几近窒息,韩周堪堪退开,声音微哑,低低叫了声何容安。
何容安脸颊红透,看着韩周刻的眉眼,水沿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颚淌了下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沉又凶,看着侵略性十足。
韩周说:“安安。”
何容安脊柱都似蹿过一阵酥麻,出了神,韩周再低头亲下来的时候,何容安抗拒地推在他肩膀的手松了,搂住韩周的脖子直接咬了上去。
韩周将舌头送给他咬,也由得他咬自己的嘴唇,他隔着薄薄的背心揉少年人的胸膛,肋骨,小小的奶尖儿。
二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滚烫,意乱情迷,韩周吻他的脖颈,锁骨,何容安喘着仰起脸,手指虚虚地抓韩周短短的寸头,握不着,一只手攥了上来,抓住了他的手指。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是韩奇他们睡醒了,扯着嗓子大声说话。
何容安倏然清醒了几分,揪着韩周的手指,短促地说,“等等……韩周!”
韩周动作滞了滞,他抬起眼睛,看着何容安,直接隔着湿透的背心亲了口他挺起来的小乳头。
何容安低哼了声,腿都快软了。
韩周抬手关了水,两只手兜着何容安的屁股,直接将他抱离了地面。何容安脚趾蜷了蜷,后背是粗糙洇湿的墙面,只能支撑在韩周身上,小声地说,“放我下来。”
韩周却又亲了上去,堵住何容安的嘴唇,一只手划过他的大腿,分开了,二人都起了反应的下身紧紧挨着,再无半点遮掩。
韩周那东西全然勃起了,赤裸裸地顶着何容安,透着骇人的情欲。何容安心里发慌,韩周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又叫了声,安安。
何容安眼睫毛颤了颤,垂下眼帘,有几分无措。
韩周又捏了捏他的耳垂,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轻声说,“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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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个吻来得太突然,何容安过了很久才回过味儿,他想起水下的意乱情迷,仍有几分不可置信,搓着自己发热的脸颊,几乎不敢看韩周的眼睛。
偏偏韩周像个没事人。
他们之间多了层若有若无的暧昧,黏答答的,目光相触,何容安都会忍不住挪开眼。
夜了,韩周坐在椅子上,半闭着眼睛养神。
何容安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一动,锁在脚踝上的铁链子就咣当响。
韩周睁开眼,抬腿踩住铁链子,说:“睡觉。”
何容安犹豫了一下,问他,“要不要来床上睡?”
韩周目光落在何容安脸上,何容安咕哝道:“哪有人坐着睡的?”
韩周看了何容安一会儿,慢吞吞地脱了鞋子躺在了何容安的身边,他躺得僵硬,长手长脚的,还压着细长冰凉的铁链子。
何容安本来很紧张,可一见韩周生涩的睡觉姿势,顿时就笑了,他将下巴搭在自己的手臂上,趴着,说:“还没见过有人睡觉跟受刑似的。”
韩周不吭声。
何容安拿脚丫子踢了踢他的大腿,问:“为什么坐着睡,能睡着么?”
韩周说:“能。”
他迟疑了片刻,轻声道:“坐着睡觉不做梦。”
房间里静悄悄的,四野皆静,灯也关了,只有昏暗的光线从铁窗子里透进来。
二人都慢慢地放松了,何容安说:“什么梦?”
韩周看了他一眼,说:“我妈妈。”
韩周声音低沉,顶着那么一张凌厉凶狠的脸,那几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却有种孩子似的天真柔软。
“我梦见她在看我,”韩周说,“火烧起来了,她在火海里,看着我。”
那是他年少时常做的梦,他梦见他母亲被锁在黑暗的屋子里,门锁死了,只有一扇小小的,让人窒息的窗户。他妈妈趴在窗户口,露出乱糟糟的头发,清瘦苍白的脸颊,她睁着一双眼睛,冲韩周伸出手。
韩周远远地看着她。
后来又变成了火海,老旧的木房子,到都泼洒着油,滚烫的火焰熊熊地燃烧着,好像要将一切都焚烧之殆尽,拖进地狱里。
没人敢去救火,等火灭的时候,他们只有从里头拖出几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这些梦如同浪潮,一又一地咆哮着拍击而来,几乎让他窒息在梦里。
韩周不敢再入睡,只能无数睁着眼睛等天明,直到他发现坐着,就算合上眼也不会再做梦。
何容安恍了恍神,人类的同情心不应该泛滥到给予一个人贩子,一个罪犯,却还是忍不住生出了几分酸涩。
何容安刚被抓来的时候,隐约听那些人说过韩周的父母,自己拼凑了个七七八八,所以才会觉得,韩周或许心里还有一点恻隐。
何容安抬手摸上他胳膊的烧伤旧疤,疤痕凹凸丑陋,韩周抓住了他的手指。
何容安看了他一眼,抬起被锁住的那只右脚,拖得铁链子晃动,他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说:“要是我被卖了,我也点把火,把他们都烧了。”
韩周眼神一紧,盯着何容安的侧脸,攥着他的手指收进了掌心。
何容安说:“我是人,不是牲畜货物。”

第21章
像何容安这样被绑来的猎物,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理了,何容安是留下的时间长的。
他说的那句话反反复复地在韩周的耳边回响,他甚至梦见站在火海里的人变成了何容安,被关在屋子里的人也变成了他,疯疯癫癫的,瘦骨嶙峋,空茫茫地望着韩周。
韩周登时就惊醒了,浑身冰凉,胸腔里的心脏都钝钝地生疼。
他按着心口,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韩周看着日升月落,头一回有了几分莫名的焦虑。
那些被带走的猎物没有一个回来过。韩周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在意那些人去了哪里。
他麻木地过着,像是这些人贩子豢养的牧羊犬,看着一只一只被捕猎回来的羊拖进来又带出去,换了一批又一批。直到有一天,有人撞入了他的眼瞳,如一抹意外坠落的月亮,挣扎在这片贫瘠荒凉的方寸之地。
韩周只要一想,这抹月亮将永远坠落渊不见天日,韩周就无法忍受。
他忍不住多抽了几支烟,烟蒂扔了满地,杂乱无章。
旧工厂等待的日子枯燥乏味,天气又热,正当盛夏,韩奇和张鼓都不能离开得太远,待久了,就有几分焦躁。
那天,张鼓照旧要外出采买些吃的,韩奇喝多了,还在睡觉,他就让韩周陪他一起去。
临出门前,张鼓检查了一下锁在何容安脚踝上的铁链,还将门关死了,盯着何容安看了会儿,警告他,老实点。
韩周在他身边看着,皱了皱眉毛。
何容安蜷缩在床上的角落里坐着,垂着头,一声不吭。
走到门边时,韩周偏头看了何容安一眼,何容安正抬起头,和他对了个正着。
看着张鼓先去开车的背影,韩周破天荒地开口,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何容安看着他,嗯了声。
废弃工厂远离人烟,离最近的小镇来回也要三个小时,要绕半个小时的山道,开出去马路两旁都是荒地,鲜有车辆来往。
韩周和张鼓去了半天,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昏昏暗暗的,旧工厂院子里亮着一盏大灯,惨白的光亮得晃眼。
韩周才从车上下来,就听见远远的,传来何容安惊惧的喊叫,声音凄厉,几乎破了音。顿时韩周脸色都变了,丢下手里一大袋子的吃食,抬腿就跑了过去。
那扇门开着,灯也开着,屋子里的场景一览无遗。
何容安被笼罩在韩奇的阴影下,他身上的衣服被扒光了丢在地上,套着吊带裙子,一条白皙修长的大腿都是掐痕,正被韩奇掐着脸颊往身下按。
韩奇听见脚步声,偏过头,他眯着眼睛,喝多了,看了几眼才认出韩周。
他那玩意儿露在外头,勃起了,韩奇抓着何容安的下巴扭过去,让韩周看着何容安,说:“小子,好看么?”
韩周跑得太急,微微喘着气,一刹那间,拳头都攥了起来。
何容安像个被摆弄的漂亮娃娃,脸上不知挨了几个巴掌,扇得脸颊都是红的,交错着手指印,嘴唇胡乱地抹着口红,涂了,红红的一道晕开在脸上。
他满脸都是惊惶,眼眶通红,沁着将掉未掉的眼泪,一见韩周,水珠子倏然滚落眼角。
韩周脑子发热,狠狠一拳砸在韩奇脸上,他打得重,喝醉的韩奇反应不及,摔在地上,骂了声操,“小王八蛋,你干什么!”
韩周还要再动手,张鼓已经赶了过来,沉着脸叫了声:“韩周,给我住手!”
韩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盯着韩奇,转头又看了张鼓一会儿,冷冷道:“出去。”

第22章
张鼓和韩周对视了片刻,拉住了爬起来要对韩周动手的韩奇,将他拖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韩周和何容安两个人。
何容安两只手都被反剪着,拿拧成一股绳的衣服绑得死紧,韩周一言不发地给他解开。
啪――何容安一巴掌甩在了韩周脸上。
他眼里水汽还未干,死死地瞪着韩周,韩周看着何容安,要伸手碰他的脸颊,反而又被用力推了一把。
韩周没防备,退了一步,他抿了抿嘴唇,何容安却已经扑了过来,二人都跌坐在地上。何容安骑着他,攥着韩周的衣襟,狠狠地又往他身上砸了一拳。
韩周说:“安安――”
何容安红着眼眶,咬牙道:“我差点,差点被强奸你知不知道,他打我,还把那东西塞我嘴巴里,混蛋,畜生!”
他声音还带了几分颤抖,惊魂未定,又凶又狠的。
韩周心疼得不行,抬手摸他的脸颊,低声说:“对不起。”
何容安抓着他的手就狠狠咬了下去,韩周低哼了声,没有抽回,反而抬起另一只手臂将何容安搂进怀里,掌心重重地抚着他的后背,“对不起。”
何容安的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哑着嗓子含糊不清地骂了几句,他白着脸,惨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又干嘛要管我,反正我本来就是你们抓来的。”
“不是人,是牲畜。”
“被你们卖了,还不知道等着的是什么呢,”他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韩周,说:“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对吧。”
韩周怔怔地看着他,心口发疼,闷闷的,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曾经那一张张模糊的面容都变得清晰了起来,还有他的母亲,就站在这间屋子里,无声无息地看着他。
韩周罕见地有几分无措,他拿手擦着何容安的嘴唇,抹的手指尖也是红印子,他脸颊发烫,指印可怖,易碎似的,韩周心都揪了起来,说:“对不起,安安,对不起……”
何容安闭了闭眼睛,不再说话。
韩周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没出去,就着屋子里的矿泉水瓶倒出水,浸湿了手指,擦他的嘴唇,脸颊。
何容安始终很安静,韩周将他身上的裙子脱了,换上了自己的短T。他身上又多了些擦伤,一看就知道是挣扎间留下的。
韩周轻轻摸过去的时候,何容安像只畏疼的小动物,轻轻发颤。
何容安蜷在角落里坐着,抱着自己的腿,韩周凑了过去,却不知说什么,何容安遭受的这些无妄之灾,他脱不了干系,他也是施暴的一员。
韩周将自己身上挂着的铁哨子摘了下来,戴在了何容安脖子上,锈迹斑驳的铁口哨,串了红绳子。
“我不会走太远,要是有事,吹口哨叫我。”
何容安垂下眼睛,看着那个劣质的铁口哨,终于抬起脸,看着韩周。
韩周有些笨拙地说:“……这是小时候妈妈留给我的东西。”
从小到大,他妈妈清醒的时候只有临死前的那一年。那时候学校的孩子都爱买这样的口哨玩,声儿脆亮,幼稚又威风。有一回,他妈妈来接他,看见了,就也牵着他去校门口买了一个。
韩周一直放在书包里,后来成了他唯一拥有的东西。他放了这么多年,也戴了这么多年。
韩周说:“别怕。”
“我不会让他们再欺负你,也不会让他们――卖你。”

第23章
当晚,张鼓就把韩周叫去了院子里。
三个人坐了一桌,张鼓在这行人里排行老四,他聪明,事圆滑,威信颇高,就是韩奇在他面前也不敢太放肆。
“小周,你喜欢里面那个小子?”张鼓掸了掸烟灰,坐直身问。
韩周看着他,点了点头,说:“喜欢。”
他这话一出,韩奇就恼了,指着他,对张鼓说:“你看他,就和他爸一个样子,都他妈喜欢的什么东西,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
韩周偏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寡淡地盯着韩奇,脑子里却想起何容安遍布巴掌印的那张脸。
“老子见了女人就晕头转向,”韩奇冷笑,“小的就更了不得,还他妈的是个同性恋,难怪给他找女人还装傻,碰都不碰。”
张鼓道:“行了,少说两句。”
“喜欢男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咱们这样的,想喜欢什么都行,”张鼓看着韩周,仍是不急不躁的,“你是我们看着大的,真喜欢他,留给你也不是不行。”
韩周垂下眼睛,慢吞吞地说:“谢谢叔。”
“只不过,你不该瞒着我们!”
张鼓语气倏然变得严厉,“更不应该对韩奇动手,他也是你叔,你为了这么个外人,就对自己人动手!”
韩周不吭声。
张鼓抽了口烟,老烟枪了,指节都磨出了茧子,说:“小周,那小子喜欢你么?强扭的瓜可不甜。”
“不要忘了你爸、你爷爷奶奶都是怎么死的。”
韩周眼神动了动,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臂的旧疤,张鼓接着说:“当初我们也劝过你爸,他不听,结果落了那么个下场。”
“你别走你爸的老路。”
韩奇冷笑道:“那小子当时可穿了一身名牌,手上那手表就几十万,一看就是有钱人,能看上你这么个傻子?他就是想跑,拿话哄你的,只有你,鬼迷心窍!”
张鼓说:“小周,你再好好想一想,想清楚了真想要,我给三哥打电话。”
韩周抬起眼睛,看着他,点了点头,说:“好。”
张鼓脸上露出个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们才是一家人。”

第2章
第二天,何容安一睁眼就看见了坐在床头的韩周。
他闭着眼睛靠墙睡着了,眼睫毛长,微微扬起脸,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颚和脖颈线,喉结凸出,有种冷硬的性感。
何容安看了会儿,不自觉地抓住了脖颈的铁哨子,他身上没带过这么廉价粗陋的东西。
韩周说过的话响在耳朵边,让何容安有些出神。昨天发生的事是意外,韩周不在,他更无聊了,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没想到,一睁眼,就看见韩奇满身酒气地站在床边。
何容安喉咙里又泛起了恶心的感觉。
韩周打了韩奇,这是好事,也是坏事,说明韩周对他是在意的。可这么一打,说不定他们就会防备韩周。
而且,何容安想,他和韩周认识的时间短,韩周会为了他背叛他们么?
没等何容安想出个头绪,韩周醒了,他睁开眼,直白地盯着何容安看。
何容安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和他说,“……谢谢。”
韩周没有说话,只伸手摸了摸何容安的脸颊,他皮肤白,指痕依旧明显,透红的,微微泛着肿,看着很招人怜。
韩周突然说:“和我在一起吧。”
“昨晚,叔说可以把你留给我,”韩周语气平静,“不会卖给别人,只要你和我在一起。”
何容安脑子里嗡的一声,险些没听清韩周说的什么,他睁大了眼睛,盯着韩周,“……什么?”
韩周说:“要么和我在一起,要么,把你卖出去。”
何容安喃喃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韩周说:“你走不了的。”
“你走了,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而且――”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喜欢你,你得留在我身边。”
突然,门被踢开了,韩奇丢了一袋面包给韩周,看着二人,凉凉地笑了一声。
何容安一见他就变了脸色,韩周却伸手掐着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浑然不顾韩奇还看着,说:“听懂了吗?”
他怔怔地看着韩周,试图从他脸上辨别出什么,可韩周面无表情,眼神沉,同昨晚安抚他的人判若两人。
一股子凉意盘踞在心口,何容安不可自控地发抖,他恼怒地拨开韩周的手,韩周却有些暴躁,掐着他的腮帮子,冷冷地重复道:“听懂了吗?”
韩周说:“跟了我,我才会护着你。”

第25章
何容安还是第一看到这样的韩周。
像个真正的人贩子。
何容安心里突然升腾起难以名状的慌乱和愤怒,他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可能是在他以为韩周是不一样的时候,他却告诉他,他就是一个人贩子。
何容安甚至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何容安瞪着韩周,说:“不要。”
韩周眼神冷了,慢吞吞地说:“所以你一直在骗我。”
“叔说得没错。”
他松了手,将何容安甩在床上。
韩奇审视他们,幸灾乐祸道:“傻子,知道了吧,这些人都狡猾,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个万恶的人贩子。”
韩周偏头看了韩奇一眼,韩奇没走,抱着手臂,咧嘴露出个笑,“韩周,这种人,玩玩就好了,当什么真。”
“你啊,就是太傻太年轻。”
韩周漠然道:“知道了。”
他撞了撞韩周的胳膊,说:“这小子你还没玩过吧,要不要叔教你?”
“男孩儿嘛,尝个鲜,玩过了,你就知道还是女人有意思。”
何容安睁大眼睛,霍然抬头,死死地盯着韩周。
韩周抬起头,和何容安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少年眼里闪烁着愤怒,还藏了几分惊惧和失落。韩周脸上没什么表情,说:“不用,我知道。”
韩奇挑起眉,韩周抓着何容安的脚踝,他手掌大,攥住了,直接拖到了床沿。何容安当即挣扎了起来,踢蹬着,一脚踹在了韩周的手臂上。
韩周纹丝不动,攥着白皙的脚掌分开了两条长腿,他倾身压了上去,掐着何容安的下巴就亲他的嘴唇。
韩奇轻佻地吹了声口哨。
何容安只觉得羞辱,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拼命闪躲,咬伤韩周的嘴唇,韩周面无表情地擦了擦嘴,掐着何容安的脖子狠狠摁在床上,磕出了一声闷响,何容安一时头晕目眩,只能被迫任韩周结结实实地亲着了。韩周转过头又看着韩奇,说:“叔,你还要看么?”
他眼神冷漠,韩奇看了两眼,笑了下,说,“行,你慢慢玩。”
韩奇出去的时候将门关上了,韩周没动,看着脸颊涨得通红的何容安,他气坏了,嘴唇抿得紧紧的。
韩周放开他的脖子,何容安像只受了欺负的小兽,坐起身,狠狠地瞪着韩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抬手就攥住脖颈的哨子要拽出来,韩周抓着他的手,说:“别动。”
“戴着,”韩周摸了摸何容安的后脑勺。
何容安动作一滞,抬起头,看着韩周,韩周已经退了两步,坐回了他常坐的那张椅子上。
何容安盯着韩周,说:“你什么意思?”
韩周一言不发。

第26章
那几天韩周对何容安都分外粗暴,冷冷的,仿佛那点温存不过是何容安的幻想。
他根本没有没有生路。
可脖子上挂着的铁哨子是真的,何容安隐隐约约地想到了什么,心里生出几分微弱的希望。那点希望成了黑暗中的一点微光,支撑着何容安,让他对韩周抱有期望。
但是韩周什么都没有说,越发阴沉寡言,无形的焦躁压抑笼罩着二人,如同粘稠恶臭的沼泽,挣不开,也爬不出去。
那天晚上天气格外热,扇叶吭哧吭哧地转着,韩周压在何容安身上弄他,扒了裤子,掐着他的脸颊咬他的嘴唇舌头。
粗暴又凶狠,充斥着雄性的掠夺和欲望。
何容安喘不过气,手也被按得死死的,不住地挣扎扭动,含糊地几声骂溢出口,像被逼急了,受了屈辱。
无论韩周是出于什么做这样的事,欲望是真的,隔着裤子顶在他下身硬邦邦的阴茎也是真的,精神勃发,露骨直白地撞他。
这些天韩周总会对他做这样的事,仿佛蓄意施加暴行,何容安反抗之下,二人磕磕碰碰,成了一场拉锯战。
韩周脸颊挨了拳头,力气重,颧骨都发了青,韩奇见了笑话他,连那么个人都拿不下,又暧昧下流地说,要不要帮他?
韩周拇指蹭了蹭颧骨,冷冷地说,不用。
张鼓盯着他看了几眼,说,那小子不识相,小周还是太怜香惜玉了,顿了顿,漫不经心地道,他不听话,哪只手打的,把那只手废了就好了。
韩周说,叔,我心里有数。
韩周突然支起身,将何容安翻了个身,铁链子缠住了小腿,绕了两圈,收紧了,白色的棉质内裤裹着饱满的屁股,有种鲜活的肉欲。
何容安听到了咔哒的解皮带的声音,霎时间,浑身都绷紧了,沙哑的嗓子里多了几分惊惶还有一点疑惑,“韩周?”
韩周没有说话,掌心粗糙滚烫,沿着大腿线条慢慢抚摸。
何容安心口跳了跳,睁大眼睛,偏过头来看韩周,韩周却按着他的后颈不让他看自己,抬手扯落了他的内裤。
下一瞬,一巴掌打在了何容安的屁股上,肉浪颤颤。
何容安猛的弹动了一下,将将挣扎时,韩周扯着皮带直接把他的两只手腕都绑了起来。
韩周的手伸进了何容安的内裤里,那东西半勃着,他手劲大,手指粗糙,弄得何容安又疼又爽,还有几分惊惧羞耻,抖着说,“韩周……韩周你别弄――”
韩周说:“骗子。”
何容安怔了怔,低声道:“……我没有。”
话没说完,变成了一声痛呼,韩周说:“你自找的。”
韩周抓着何容安的东西粗暴地揉弄,直到他射了出来,精水溅满韩周掌心。
韩周垂下眼睛,看着何容安高潮中的脸,漂亮极了,汗涔涔的,泛着红潮,绚烂如烟霞。韩周克制地挪开了目光,直接攥着何容安的双腿,将硬到发疼的性器插了进去,精水抹得腿根湿滑,受了激紧紧地夹着他,爽得韩周忍不住轻轻喘了声。
他操得用力,那根东西尺寸惊人,滚烫如肉杵,好像下一瞬,就要奸进狭窄紧闭的肉洞里去。
何容安没经过这遭,心慌又害怕,韩周那句自找的,冷漠如利箭,仿佛在告诉他,韩周在报复他,他不会救他。
他将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贩子身上,有多天真可笑。
何容安挣扎着想爬开,膝盖压着席子,却被攥住腿根拖了回来,又是重重的一巴掌,疼得何容安一个激灵,骂了句混蛋。
韩周没留情,伸手又打了几巴掌,他打得越凶,何容安骂的就越狠,他慌了神,理智全无,声音尖锐恐惧,韩周的“自找的”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屋子里隔音差,哀叫声和喘息声交错着,像一场真正的强暴。
他射在了何容安屁股上,精水浓稠,挂得腿缝腰臀一片斑驳狼狈。
韩周摸何容安脸颊的时候,摸了满手的湿迹,他沉默地看着,舔了口,咸涩的,是泪水混杂着汗水。
韩周随手擦了擦,摸了根烟叼在嘴里,点着了,慢慢地往外走。
他打开门,外头张鼓和韩奇正在打牌,一见他,都看了过来。
门没关,隐约能见何容安的身影,一条腿挂出了床沿,小腿上的手指掐痕和铁链子勒出的几道红痕看着分外可怜。
“年轻人就是精神好,这大白天的,”韩奇说:“玩儿这么激烈。”
韩周夹着烟,慢吞吞地吐了口烟,他说:“叔,我不想要他了。”
张鼓道:“为什么?”
“我不要骗子,”韩周说。
张鼓盯着韩周看了会儿,笑了起来,说:“好。”
“好,下叔给你找个好的,”张鼓说:“男孩儿不像女孩儿好摆弄,像你妈,大了肚子还能老老实实过几年日子。”
“弄个男的,天天给你添麻烦――不值当。”
韩周垂着眼睛,说:“嗯,不值当。”
张鼓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正好,三哥说已经联络好买家了,他们这两天就回来。”
韩周抬起头,看着张鼓含笑的眼睛,半晌才嗯了声。

第27章
天气最热的时候何容安水里捞出来似的,满身汗水黏腻,还夹杂着精水的腥膻味。
他们没有做到底,可和做到底也没什么区别了。
何容安抓着韩周的手臂的时候,指甲抓破了他的烧伤旧疤,流出了血,韩周不以为意,抬手舔了舔手,又捋开何容安湿漉漉的头发,看着他眉梢眼角未褪的情欲。
何容安转开脸,不想看韩周。
何容安不是傻子,冷静了下来之后会去揣度韩周做这些,可能是迷惑那些人,可韩周什么都不说,任由何容安惶惶不安,抓着唯一的一根浮木一样胡乱猜测,再没了最初的那点游刃有余。
何容安极度不安之下,对韩周几乎产生了一种怨怼敌视的情绪。
他越是压抑抗拒,韩周就对他越是粗暴冷漠,二人之间好像终于回归了正轨,人贩子和受害者,这才是他们该有的关系。
直到那天晚上,当时正好轮到韩奇值一个礼拜的夜。
韩周说屋里的灯坏了,要换灯管,韩奇不耐烦,说:“这么晚了,白天再修。”
韩周没搭理他,拿了根新的灯管,把手电筒给他,让他给自己打灯。
韩奇说:“傻子就是事儿多。”
他骂骂咧咧地拿过手电筒,踩着拖鞋,往屋子里走。
韩奇进去的时候屋子里是黑的,他拿手电筒一晃,正好照亮了何容安一双留着掐痕的腿,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对韩周说,“有灯没灯不是一样办事么?”
韩周拆了灯管包装纸盒,随口说:“不一样。”
韩奇打了个哈欠,说:“玩不了两天了,等三哥回来,人就带走了。”
韩周抬起眼睛,掂了掂手中的电灯管,说:“玩腻了。”
韩奇心照不宣地嘿然一笑,“旱路走着哪儿有水路有意思――”他抬了抬手电筒,白的光,恶意地去晃何容安的眼睛,突然,后脑一疼,他晃了晃,没等韩奇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摁在了地上。
灯管碎片在黑暗中溅了一地。
韩周掐着韩奇的脖子狠狠砸在地上,手电筒掉在地上,灯光晃了晃,映出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何容安原本是闭着眼睛的,听见这动静,一睁眼,整个人都呆住了。
韩奇已经彻彻底底地昏了过去。
韩周利落地摸出了他腰间的钥匙和手机,又去将何容安脚上的铁链子打开了,看着何容安,说:“走了。”
何容安仍然没有反应过来。
韩周朝他伸出手,手掌宽厚粗糙,何容安攥住了,不知怎的,手脚都是软的,脚尖堪堪碰地的时候,韩周突然伸脚垫在了他的脚下,说:“有碎片。”
韩周摸过手电筒,往他脚上套了双拖鞋。
何容安的心脏一下子急促地跳了起来,他看着趴在地上的韩奇,小声问:“他死了?”
韩周淡淡道:“昏了。”
他抓着他的手腕,快步往外走,何容安起初是踉踉跄跄地跟着,真正走出去的刹那,他已能稳稳地跟在韩周身边。
车停在院子里,韩周拿着从韩奇身上摸来的车钥匙,他刚开车门,周遭骤然一亮,墙上的大灯开了,张鼓正冷冷地看着他们。
韩周动作滞了滞,上前半步拦在何容安面前。
张鼓冷笑了声,说:“韩周,把人关回去。”
韩周沉默不动,却悄悄将车钥匙塞进了身后的何容安手心。

第28章
韩周保护欲十足的动作让张鼓大为光火。
他险些就信了韩周。
张鼓一向心思重,这不过是多留了个心眼,没想到,韩周真的因为这么个人背叛他们。
张鼓说:“韩周,我再给你一机会。”
韩周看着张鼓,道:“对不起,叔。”
何容安霍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韩周,却只能看见韩周挺拔的背影,肩膀宽,挡在他面前,如沉默的山岳。
张鼓冷笑道:“好,好!”
韩周的目光一直落在张鼓身上,在他抬手的一瞬间,寒意爬上脊背,猛的拽住何容安往车后一躲,子弹擦着车子飞了过去。
张鼓有枪。
韩周抓紧何容安的手腕,他低声对他说,“找机会开车冲出去。”
何容安抬起头,看着韩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韩周却已经转开了头。
张鼓慢悠悠地说:“你们藏在车后面有什么用?”
砰――又是一声枪响,车窗都碎了,玻璃四溅。
“韩周,你从小跟着我们,”张鼓一步一步走近藏在车后的二人,“应该知道我们最恨叛徒,你在找死啊。”
韩周后背靠着车,他抬起头,看了眼墙上的灯泡,灯光明亮,将整个院子照得通明。他摸了块石头攥在掌心,眼见着张鼓拉长的影子越来越近,几步外,却是另一堆摞着的废弃生锈的钢材。
韩周掂了掂石头,狠狠地砸了出去,咣当一声,枪响伴随着灯泡碎裂声在黑暗中炸响,周遭一下子黑了下来。
韩周已经躲在了钢材后,枪子擦着脸过去,气劲豁了道口子,血水顺着脸颊滑落。他顾不上,已经朝着张鼓扑了过去,太黑了,等张鼓反应过来,就算看不见也会对着车子开枪。
不说躲在车后的何容安,就是车子,也不能毁。
这里离外面太远了,没有车,何容安很难走出去。
周遭黑的刹那,何容安拉开车门,上了主驾。
他手指在发抖,太黑了,只能握着钥匙摸索着寻找车孔。
何容安听见了韩周和张鼓拳脚相加的声音,呼吸粗重不堪,陡然几声枪声响起的时候,何容安整个人都颤了颤,车子轰隆一声,发动了。
何容安年纪小,家里一直都有司机,根本用不上何容安亲自开车。
他空有理论知识,根本没有开过车。
何容安脑子里一片混乱,怕那几声枪响打中的是韩周,心都悬着,手脚都是冰凉的。他哆哆嗦嗦地攥紧方向盘,车灯亮起的时候,急切地睁大眼睛,所幸韩周还站着,他将张鼓按在废弃的钢材堆上,二人打得凶狠。
张鼓的手藏在暗,何容安眼尖,发现他手里攥了根铁棍,心口一窒,尖锐的喇叭声淹没了何容安惊叫出的小心。
韩周只来得及抬手一挡,闷哼了声,另一只手抓着张鼓的手腕狠狠砸在钢材上。
何容安急声喊他,“韩周,上车!”
他把车子开得歪歪斜斜,转了弯,离韩周近了些,韩周没松手,就势攥着张鼓的脖子撞在冷硬的钢材堆,用力一推,敏捷地钻进了开着的车门。
韩周喘了几口气,说:“快走。”
“我……我不会开车,”何容安额头滚下汗水,踩着油门,车子且退的时候,张鼓却摸到了地上的枪,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神色阴鸷,满脸都是血,举着枪,直接对准了何容安。
韩周瞳孔紧缩,抬手按下何容安的脑袋,一手攥住方向盘,说:“踩油门。”
车子猛的一个甩尾,险之又险地转了方向,连续几发子弹洞穿了车身,车却没有停下,摇摇晃晃的,就着惨白的车灯撞开了铁门,冲了出去。

第29章
直到开出一段距离,何容安依旧惊魂未定,有种噩梦一般的不真实感。
弯道难行,何容安紧张,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窄小的路,余光瞥见韩周,心头一跳,猛的抬脚踩住了刹车。
二人受了冲劲低哼了声,何容安顾不上,转头看着韩周,叫了声,“韩周。”
韩周脸色苍白,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脸颊豁的口子都是血,垂着的一条手臂也是血淋淋的,整个人看着狼狈又凄惨。
何容安手指发抖,伸手想碰韩周,还没挨着,他已经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何容安脸上,哑声问他,“没事吧?”
何容安鼻尖一酸,心头也是酸楚的,抬头擦他脸上的血,韩周拿左手握住了他的手指,说:“脏。”
“我没事。”
何容安小声地说:“没事怎么流这么多血,他开枪呢,是不是打中了……怎么办,这里有没有医院?”
韩周说:“没有。”
他垂着右手,那条遍布烧伤旧疤的手臂满是血迹,几片玻璃碎片嵌在肉里,血水黏腻,看着分外可怖。
千钧一发之际,韩周按下了何容安,将他整个人都护在身下,子弹打碎了车窗玻璃,碎片飞溅,有几片硬生生插入了血肉里。
韩周垂下眼睛,拔出一枚碎玻璃,何容安看着流出的血水,眼瞳都颤了颤,抓住了他的左手,说:“我,我来。”
韩周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手,将手伸到了何容安面前。车灯明亮,笼罩着二人,他看着何容安细细的手指,眼睫毛不住地颤,心里陡然变得十分柔和。
拔了几枚碎片,何容安浑身都是汗,鼻尖溢满浓郁刺鼻的血腥味。他一抬头,就和韩周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整个人都呆了呆。
韩周沉默专注地看着他,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他说,“不要怕。”
何容安眼眶倏然一红,哽咽道:“对不起,韩周……对不起。”
韩周本想给他抹眼泪,可手上都是血,在衣服上搓了搓才伸手擦他的脸颊,轻声说:“别哭。”
何容安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我骗你的,我接近你就是想你帮我,对不起……”他泣不成声,“我还……还怀疑你。”
韩周语气很平静,“我知道。”
何容安怔怔地望着他,“那为什么,你还要帮我?”
韩周说:“不想你死。”
张鼓太多疑了,韩周年少的时候就跟着他们,耳濡目染,对他们的手段再清楚不过。韩周不说不问不想,却不代表他是傻子。
韩周不想何容安死。
何况,他喜欢他。

第3章
何容安是生手,开的又是山路,县道,九曲十八弯,几回都险些翻出去。何容安小心翼翼,开得便格外慢。
直到东方天将亮,露出一点鱼肚白,何容安才松了口气。
韩周拿了瓶水给他,让他休息一会儿。
何容安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接了过来,一口气就喝了大半瓶,水凉凉的,润过肺腑,才终于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车子停在路边,开了窗,开出了蜿蜒的山道,路宽阔了,可一眼望过去依旧没有人烟,两边都是荒原。
何容安一边喝水一边往外看,韩周身上的血已经洗干净了,脸上一道伤衬得那张脸越发冷峻,他活动了一下手,说:“我来开。”
何容安看着他,“你的手……”
“没事,”韩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道:“我开的快。”
何容安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
二人换了主副驾,韩周说:“你可以睡会儿,出去了我叫醒你。”
何容安道:“不困。”
韩周看着他,没有勉强,拿掌心碰了碰他的脸颊就收了回去。
国道一眼望不到头,他们一起坐在这么个破旧的小车子里,荒凉的山峦平川都被甩在身后,东方太阳一点一点地高了。
何容安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他们像两只挣脱了泥沼牢笼的鸟,扑腾着翅膀,奔向他们未知的远方。
何容安说不困,可一晚上惊心动魄,一松懈下来,就有些昏昏欲睡。
他半闭着眼睛,突然发现车子猛的加速了,何容安顿时清醒了几分,目光一扫,碎裂的后车镜里一辆车正在身后撵着他们。
何容安一下子坐直了。
韩周低沉冷淡的声音响起,说:“系好安全带,坐稳。”
何容安转头看他,韩周下颌绷紧,眉宇间有几分戾气。
“是他们追来了?”
韩周猛打方向盘甩过一个弯道,身后的车显然想超过他们,甚至妄图撞车尾逼停,“不是,有几个人先回来了,应该是张叔给他们打了电话,让他们在路上截我们。”
何容安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茫然地问,“我们能出去么?”
韩周看了他一眼,轻声说:“能。”
何容安看着韩周,心里无端安定了几分,他低声说:“我不怕。”
韩周捏了下他的手指就松开了。
车开得快了,晨风从碎裂的窗子里灌进来,刀子似的刮在脸上。
身后的人缀在五十米开外,穷追不舍,何容安地吐出口气,突然,他目光一凝,说:“韩周,车快没油了。”
韩周抿紧嘴唇,看了眼不断闪烁的警示灯,盯着望不到头的前方,对何容安说:“坐好。”
韩周利落地转了车头,攥紧方向盘,冲着还没到面前的车直接一脚油门踩到底,迎头狠狠撞了过去。

第31章
对方完全没想到韩周敢开着车撞过来,猛的踩了刹车,两辆车狠狠撞在了一起,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闷响。
何容安差点直接撞上挡风玻璃,眼前都是黑的,脸砸在安全气囊里,耳边嗡嗡作响,他挣扎着想坐起身,黏腻的液体滴滴答答顺着脸颊往下淌。何容安伸手摸了摸,视线影影绰绰的,模糊不清,好半晌才发现是血。
他顾不上,费劲地往旁边看,口中叫了几声韩周。
韩周却已经甩开车门,提着藏在座椅底下的铁棍,踉跄着往那辆车走了过去。
何容安只听到了关车门的声音,还有韩周的一句,别出去。
追来的车上有三个人,韩周撞得凶,有一个已经昏厥了过去,生死不知。
他过去的时候,有一个臂男人也爬下了车,他看见韩周,指着韩周就骂叛徒,白眼狼。韩周面无表情,一句话都没有说,抡着棍子就往那个男人身上砸了过去。
何容安隐隐约约听见打架的声音和惨叫,心里慌,他闭眼缓了缓,抬起头,就见韩周已经和两个男人动起了手。
铁棍,棒球棍,还有一把长长的水果刀,真真见血要命的东西。
都是一伙亡命之徒。
何容安看着韩周不要命的样子,还有那句别出去,心里又酸又软,他用力拧车门,可韩周将车门锁了,何容安又急又慌,那股子晕眩劲儿还没过,费了好大劲才把车门打开。
韩周将拿水果刀的男人踢翻了,棍子砸上去的时候,臂的男人却拿棒球棍狠狠砸在了韩周背上。
韩周踉跄了两步重重地摔在地上,铁棍脱了手,爬了好几下都没站起来。
何容安看着那个男人拿着棒球棍一下一下打在韩周身上,一股子要把人活生生打死的架势,眼睛都红了,狠狠地扑了上去,举起拳头就砸在男人脸上。
二人都摔倒了,何容安瘦,体格远不如健壮的臂男人,他却像失了理智,不管男人打在他身上的拳脚,发了疯,也要弄死对方。他们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到底是何容安落了下风,被臂男人掐住了脖子摁在地上。
他掐得狠,何容安几乎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挣扎着偏头望了眼想爬过来的韩周,手胡乱地摸索着,一把抓住了地上的铁棍,攥紧了,用力甩在了男人头上。
攥在脖子上的手松了,何容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支着棍子爬了起来,红着眼睛,失控地举着铁棍朝着男人抡了下去。
他眼前一片发,像坏了的电视机,耳朵里只有铁棍砸在肉上的声音,满脑子砸烂捣碎的疯狂念头。
突然,一只湿黏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何容安差点一棍子砸过去的时候,濒临崩溃的目光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动作顿住,鬼使神差地慢慢停了下来。
韩周说:“再打他就死了。”
何容安僵硬地垂下眼,看着地上血淋淋的男人,整个人都抖了抖,手一松,棍子直直地掉在地上。
韩周捏了捏他的后颈,手掌宽厚有力,把他的脸压向自己的肩膀,一只手搓他的后背,说:“没事了,没事了。”
“安安。”
何容安紧绷的脊背缓缓放松了下来,他抓着韩周湿透的衣服,眼泪倏然滚落,如同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哽咽道:“我以为你要死了。”
韩周干燥的嘴唇印上他的脸颊,唇角,将舌头入他口中,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吻激烈又用力,无声地安抚着何容安。
何容安彻底失控,在韩周怀中嚎啕大哭,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第32章
那辆车有所损坏,但是还能开。韩周和何容安将车里的男人拖了出来,换了车,没有再多做停留。
所幸一路顺利。
他们路过一个加油站,加油站肮脏破旧,还有一间开着的小店铺。
韩周在车里翻了些现钱出来,让何容安待在车里,就下了车。
何容安开着窗,目光一直黏在韩周身上。
二人就着矿泉水洗了洗身上的血腥,可他们这落魄狼狈的样子,依旧很惹人注目。
加油站里的中年男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韩周很久,才答应给他们加油。
韩周回过头,正对上何容安的视线,他牵了牵嘴角,冷峻的面容露出个极淡的笑。何容安的下巴搭在手臂,趴在窗户上,不自在地转开了眼睛。
小店铺很简陋,货架上杂乱无章地摆着食物用品,韩周扫了几眼,挑了几样放在柜子上。
老板娘正在百无聊赖地看电视,噼里啪啦地按着计算器报了个数,看见韩周脸上的伤,多疑地看了他几眼,韩周波澜不惊地任她打量。
突然,他转过头,看了眼电视,屏幕里正放着新闻,还插播了一则寻人启事。
韩周买完东西,油也加好了。
他上了车,把装满零食的袋子都给了何容安,和他说:“吃点东西。”
何容安嗯了声,先拿了个面包给韩周,扒拉了两下,竟然发现里头还有一板奶片。
“我的?”何容安笑了起来,拿着奶片,转头问韩周。韩周没抬眼,囫囵几口将面包吃完了,喝了几口水,才含糊地应了声。
何容安剥了一片丢嘴里,奶味儿重,舌尖到五脏六腑都似乎沾染了甜意。
他说:“小孩儿才吃奶片。”
韩周慢吞吞地哦了声,伸手要抽走他掌心的奶片,却被何容安躲开了,反而往他嘴巴里喂了一颗。
何容安冲他笑。
韩周眉梢眼角都柔和了,目光,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
二人重新上路,一路上都没有再说什么,何容安心情却久违地放松,好像天地一下子开阔了起来,隐约闻到了自由的清甜气息。
天渐渐大亮了,道路也变得开阔,不再是只他们这孤单单的一辆车,偶尔驶过几辆载满货物的大货车。
突然,韩周将车停了下来。
何容安咬着牛奶吸管,疑惑地看着韩周,韩周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将一个手机送到了他眼前。
韩周说:“安安,你该回家了。”

第33章
在被绑架的这段时间,何容安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回家,可当韩周真的告诉他,他该回家的时候,何容安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盯着那个手机,一动也不动。
韩周看着他,划到了拨号界面,慢慢地说:“你家人在找你。”
韩周无意中瞥见了那则新闻,何容安的家人报了警,警方在找他,他的父母也在找他。
何容安和他不一样,他该回去了,过他原本该有的生活。
何容安听见那两个字眼,睫毛颤了颤,艰难地吐出个不字,“我回家,你呢?”
他抬起脸,问韩周,眼里露出期待,“你和我回去吗?”
韩周不说话,何容安却像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用力地抓着韩周的手腕,说:“韩周,和我回去吧,你想上学可以上学,想做别的都可以。”
韩周垂下眼睛,看着他攥紧自己的手指,反握住了,凑自己嘴边亲了一下。
“别傻了,”韩周冷静地说:“我是人贩子。”
何容安声音拔高,“……不是,你不是!你和他们不一样――”
话没说完,却被韩周冷淡的目光截住了所有的话头,他说:“我是,不管怎么样,我是人贩子,我和他们,没什么区别。”
“至于你――安安,只是我刚好喜欢你,”韩周说,“如果没有这点意外,我会和以前一样,看管你,让他们把你拉走,随便卖到哪里,像以前的那些女孩儿。”
他很少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韩周咬字清晰,说得流畅,这些话也不知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想了多少遍。
何容安眼眶一热,语无伦地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就把它当成一场噩梦,”韩周说:“回去都忘了,以后要保护好自己。”
何容安掉了眼泪,怔怔地说:“你不管我了?”
“你不喜欢我么,不想和我在一起么,咱们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韩周看着他,心口尖锐地生疼,他有什么资格去管何容安,他是个人贩子,何容安――何容安和他不一样。
何容安是他的月亮,干净皎洁,是他一心想托着的,不忍坠落的月亮。
月亮不该沾染污点。
韩周地吸了口气,说:“听话。”
“你家人在等你回家。”
“再往前开十公里就能上国道,车多人多,安全,去那儿等救援。”
何容安茫然地想,他家人在等他回家,可韩周呢?韩周没有家人,也没有家。
他背叛了那些人,他们不会放过他。
韩周一无所有。
何容安摇头:“你和我一起回去。”
韩周地看着何容安,手指飞快地在拨号界面点了几下,是他在寻人启事上记住的号码,一个电话直接就拨了出去。
第一声响的时候,何容安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韩周。
没响两声,电话就接通了。
接电话的是个女声,说了句,“喂?”
何容安眼睛更红,呼吸都屏住了,电话那边却若有所觉,声音都变了,颤抖着问,“安安,是安安吗?安安……你在哪儿?”
何容安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努力控制着情绪,说:“妈,我没事。”
韩周看了他一会儿,沉默地打开车门,抬腿下了车。
何容安看着他的背影,心彻底乱了,手忙脚乱地下车,安抚了他妈妈两句挂了电话,哑着嗓子喊了句,“韩周!”
“你他妈敢走!”
韩周脚步顿了顿,何容安跑了过去,紧紧抓住韩周的手臂,“不许走!”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么着特别好,都是为我着想,不顾一切救了我,送我回家,再自己一个人离开,特伟大,无私奉献是不是!”
韩周沉默不言。
何容安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哭腔,又倔又拧,“谁他妈要你这么干,我不稀罕!”
韩周抬手擦了擦他的脸颊,何容安却用力地打开了他的手,骂道:“王八蛋!”
韩周说:“别闹了。”
“我是人贩子的儿子,也做过人贩子,”韩周说,“这就像是手上的烧伤,一辈子都会跟着我。没有人会接受一个人贩子。”
何容安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睛,韩周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突然,韩周听见了一声口哨声。
第一声是沉闷的,短促又暗哑,旋即第二声又起,音更长了,脆脆的一声,却如同晴天闷雷砸在心头。
韩周猛的回过头,就见何容安咬着脖颈间挂着的铁哨子,赤着脚,身体瘦削单薄,狼狈不堪,眼神却滚烫执拗。
何容安说:“我接受。”
“我要。”

第3章
韩周到底是留了下来。
没多久,警车就来了,警方根据那通电话,定了他们的位置。
何容安真正回家了。
他们去公安局做笔录,当警方问起韩周的身份时,何容安抢在韩周面前开了口,说,韩周是救他的人,他也是被绑架的,是受害者。
韩周抬头看着何容安,何容安望着他,自顾自地说,他们是一起逃出来的。
他镇定自若地编造了另外一个故事,试图将韩周彻彻底底地摘出去。
韩周沉默了下来。
后来警方要单独问韩周,何容安掐了掐他的掌心,一边回头,不放心地看着他。
韩周对他笑了下,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何容安太天真了。
他的谎言根本经不起推敲。
警方根据他们给出的地址,将丢在路上的那几个人抓捕归案,韩奇和张鼓已经跑了,但他们跑得不是无迹可寻,被抓是早晚的事。
他们不可能看着韩周摘得干干净净。
何况,韩周已经决定了留下来,就没想过全身而退。
他想起了他妈妈,想起了过去见过的一张张少女的面容,最后定格在了何容安身上。何容安对他说,他接受他,他要他。
韩周坦白了一切,包括他们是怎么挑选猎物的,怎么驯服猎物,最后将他们套着项圈,蒙住眼睛,锁了四肢像绑着一只只美丽的鹿,送进腐烂陈朽的泥沼。
韩周平静地掀翻了整个人贩子团伙,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冷漠,要让他们一辈子都出不去这个牢笼,不会再有任何威胁。
韩周出去的时候,手上戴了手铐,何容安一下子站了起来,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韩周说,对不起。
他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当年压着他的那根燃烧的房梁终于挪开了,将所有见不得人的暗疮曝晒在阳光下,痛是痛的,却有几分撕裂疮疤的病态快意。

第35章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马路,天还没亮,暗沉沉的,何容安攥着带血的方向盘一直往前开,猛的前头出现一辆车,他猛的将刹车踩到底,却还是避之不及,狠狠撞了上去。
轰地一声巨响,何容安昏昏沉沉的,看见对方车里坐着的人,是韩周。
他正看着他,一身都是血,手上还戴着银色的镣铐。
何容安顿时就吓醒了,冷汗淋漓,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板看了很久,手指才恢复了一点温度。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想起还被关着的韩周,茫然地发了会儿呆,睡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韩周早就想好了,他要拖着那些人下地狱,决绝得让何容安措手不及。
何容安有时会想,他是不是不该强留下韩周,这样他就不会坐牢,尽管这个想法很自私。何容安很理智,他很小就知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就像他后来被人贩子抓了,九死一生,他也没有后悔过当初去帮那个女孩儿。
韩周是人贩子,不管缘由,他都是从犯。
可何容安只想韩周能好好地生活。
何容安睡不着,索性翻身下了床,趿着拖鞋打开门走了出去。
楼下客厅里还有光,何容安看了眼,他母亲正戴着眼镜靠在沙发上看书。
何容安下楼坐了过去,叫了声,“妈。”
何妈妈抬起脸,捉着他的手拍了拍,说:“怎么起来了,又睡不好?”
何容安点了点头,又摇头,问她,“您怎么还不睡?”
何妈妈摘了眼镜,看着他,笑着说,睡不着。
何容安回来这段时间,她一直都睡不好,总怕一醒,何容安就不见了。
何容安捏了捏她的手指,“您明天还要去学校,还是早点睡吧。”
何妈妈说:“一会儿就睡。”
“你还担心那个孩子?”何妈妈斟酌了一下,说:“韩周?”
何容安没有隐瞒,他要给韩周请律师,根本瞒不过他爸妈。
何容安直接把他同和韩周的事告诉了他爸妈。
他父母沉默了许久,不知怎的,何容安也有些惴惴不安,可他别无选择。
何容安说:“韩周和那些人不一样,他是好人。”
何爸爸地看着他,说:“他是好人是坏人我不予评判,不过他救了你,爸爸会尽力帮他。”
“至于你们之间的事,”他叹了口气,到底是失而复得,舍不得再说什么,“你还小,安安,以后的路还长。”
何容安低声说:“我知道我要什么。”
何爸爸说:“这个事,等几年之后,他出来了,你要是还没改变主意,爸爸就不插手。”
何容安看着他母亲的面容,轻轻地嗯了声,说:“我怕他要在里面待很久。”
何妈妈说:“放心,你爸爸已经给他找了最好的律师,他是自首,又帮着警方抓捕了别的人贩子,会从轻判的。”
何容安点了点头,说:“谢谢妈妈。”
他又笑,小声地说:“你们要是了解他,也会喜欢他的。”
何妈妈也笑了笑,“妈妈相信你的眼光。”
正式开庭已经是夏末初秋的事了。
韩周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何容安虽然早已经有所准备,心绪却还是剧烈起伏。
韩周临走的时候,偏头看了眼何容安。何容安正坐在旁听席上,干干净净地看着他笑,嘴唇轻动,无声地说,我等你啊。
韩周看懂了,眼睛一热,恍惚间,好像未来都变得明朗温柔了。

第36章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韩周在狱中的第二年,何容安结束了高考。
当时天气热,何容每个月中都会去看韩周一。
两个人隔着玻璃窗,韩周对高考似懂非懂,和他说,不用每个月都来的。
何容安道,不行,看你又不耽误时间。
是真的不耽误。
何容安聪敏,学习拔尖,他妈妈就是本校的名师,何容安是学校的佼佼者。他来看韩周,同他说会儿话,很长一段时间心情都会很好,精神也放松。
自从何容安出了一回事,他爸妈只要何容安好好的,健健康康地在他们眼前,他做什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韩周剃了头,贴着头皮长了青茬,脸上留了疤,又是不苟言笑的,看着就更凶了。何容安曲起指尖在玻璃窗上敲了敲,韩周看着他,眼神很温柔,像被驯服了的大型犬,也拿手指在窗上敲了敲。
何容安一下子就笑了。
他高考发挥得很好,没有远走,也没选择出国,直接留在了本市一所很不错的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特意拿去了给韩周看。
韩周看着他飞扬的眉眼,如同灼灼的太阳,璀璨夺目,有几分讨赏的意味,心动得不行,恨不得把他勒进怀里。
韩周心里又很庆幸,还有几分不可言说的骄傲。
何容安轻声说,我等你啊。
韩周说,好。
韩周在狱中表现很好。
十几年来,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像是浪潮里的小舟,任水流转,沉沉浮浮。
韩周第一这么清醒地明确了自己的方向。
韩周想追上何容安,想站在他身边,想抓住他的手。
他想托着他的月亮。
韩周在狱里待了两年半,减刑减了半年。
他出狱那天,何容安一宿没睡,早早地就守在门口。
他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坐不住,又下了车,蹲在路边等,蹲久了,腿麻。
天已经很亮了,街道上没有什么人,何容安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急。
他更焦虑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日期。
何容安甚至忍不住把脸凑到后视镜里照了照,脸上干干净净,衣服也是齐齐整整,眉眼长开了,比两年前的雌雄莫辨,多了几分锐利劲儿。
衣服是何容安知道韩周要出狱,特意去挑选的。
突然,他听到了远的声响,一下子站直了,目光直勾勾地看了过去。
韩周走了出来,他微微眯起眼睛,拿手遮了遮眼睛,有些不知是梦还是真实的恍惚感,然后就看见了马路对面的何容安。
阳光明朗,何容安披着满身灿灿的光,笑盈盈地看着他。
韩周目不转睛,半晌,也笑了起来。
何容安脑子里再没有半点原想的从容,整个人都跑了过来,直直地撞在他怀里,手臂搂着他的脖子,腿也缠着他。
韩周下意识地接住了他,像接住了洒落的光,仁慈降落一窥人间的月亮。
何容安说:“想我不想?”
韩周心跳也有些急促,就这么抱着何容安没松开,说:“想。”
何容安拿脸颊蹭他的脸颊,眼圈发红,韩周亲了亲他的眼睛。
何容安说:“回家吧,咱们回家。”
韩周愣了愣,把何容安抱得更紧了,轻声道:“好。”
韩周在心里慢慢地咀嚼着这两个字,搂着怀里的人,仿佛这二十余年的浑噩懵懂都在这一刻拂开了层层的雾霭。
韩周对何容安说:“回家。”
――END――

第37章 番外/日常。
韩周刚出狱的时候,何容安整天看着他,黏人得要命,不舍得撒手。
他那个时候正上大二,课多,韩周让他好好去上课。
何容安心不甘情不愿的,让韩周陪他一起去。韩周有些犹豫,他长得高,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儿,脸颊还有道浅浅的疤,棱角分明的一张脸,气质又冷又凶,一看就不像学生。
何容安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关系,他们看你,肯定是因为你帅,你好看。
何容安想做的,韩周根本拒绝不了。
后来,他出门的时候直接戴了顶帽子,又穿了长袖,遮住手臂的伤疤,陪何容安去了学校。
这是韩周第一进入大学。
那天刚好是大课,他们去的时候已经快上课了,两个人从后门进去,一起不声不响地坐在了后面。
大课人多,乌泱泱坐满了整个大教室,做什么的都有。
韩周一声不吭地坐着,挺得直直的,何容安捏了捏他的手臂,说:“别紧张啊,你就当是来蹭客的。”
韩周看了他一眼,嗯了声。
韩周面对生死变不惊,可走进普通人的生活,他的每一寸骨骼肌肉都紧绷着,透出不自觉的紧张。
何容安看得心里酸酸的。
他一直看着韩周,韩周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说:“看前面。”
何容安拖着嗓子不紧不慢地噢了声,眼睫毛长,又看了几眼才转开了眼睛。
上面讲的什么,韩周其实听不懂,可坐在何容安身边,在这么一个氛围里,韩周却慢慢地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心和放松。
韩周在何容安的爸爸妈妈面前很紧张。
就像韩奇说的,如果不是何容安被绑架,他和何容安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交集。
他们之间隔着鸿沟。
何容安的父母不但遗余力地帮他,还默许了他和何容安在一起,韩周没有经历过正常的父母亲人,对何容安的父母,他抱着一种莫名的敬畏和感激。
兴许是因为何容安的妈妈是老师,韩周在何容安的爸爸面前还能维持冷静,在他妈妈面前,就变得分外无措。
何容安长得像他妈妈。
何妈妈和韩周说话的时候,韩周两只手都搭在膝上,坐得板正,笨拙得像个孩子。
何妈妈莞尔,拍了拍他的肩膀。
韩周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看得何容安有些吃味又想笑。
韩周还没在他面前脸红过呢。
他们在何容安家里接吻。
灯光是柔和的,屋子里开了空调,分明是凉的,何容安却觉得燥热得不行。
韩周亲他的嘴唇,耳朵,细白的脖子,何容安微微仰起脸,手指摩挲韩周脸上的疤。
当初那颗子弹擦着脸过去的,气劲划破了脸颊,留了一道疤。
韩周捉住他的手,凑嘴边亲了亲,哑着嗓子叫了声,“安安。”
何容安喘了声,脸颊微红,垂下眼睛看着他,眼睫毛长,头发还带了几分湿气,看着漂亮又柔软,干干净净的。
韩周翻身将何容安压在身下,他一颗一颗解开睡衣的扣子,剥出一具莹润白皙的躯体。
何容安长大了,身体褪去了少年气息,渐渐长出了成年男人的轮廓,却越发让韩周移不开眼。
何容安本身已经足够吸引他。
他往下亲的时候,何容安难耐地抓着他的手臂,韩周亲了口小奶尖儿,刚洗了澡,浑身都透着股子沐浴露的清香。
何容安呻吟了一声,又想起这是在他家,咬住了嘴唇。
韩周抬起眼睛,勃起的东西拘在裤子里,支棱着,顶出了形状。
韩周很冷静地问他,“要亲么?”
这话问得羞耻,何容安看着他的嘴唇,手掌心都被汗湿了,阴茎似乎都颤了颤。
何容安小声地咕哝道,“要。”
韩周笑了一下,他不常笑,一笑起来就削弱了那张脸的攻击性,有几分懒洋洋的意味,看得何容安心都抖了一下,脸上烧得更厉害,拿脚丫子顶男人胯下的东西,碰着了一样勃起的欲望,鼓鼓囊囊的,他脚趾都蜷了蜷。
下一瞬,何容安就顾不上了。
韩周攥着他的脚踝握掌心里捏了捏,剥下裤子,直接含住了何容安的性器。
韩周含得生涩没章法,可他照顾周道,只消一想,掌中的东西是何容安的,他每一寸都想细细地舔过。
不但想,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在他口中颤抖呻吟,不敢叫得太大声,隐忍着,捂住了嘴巴,手指抓着韩周长长了一小茬儿的头发。
没一会儿,何容安就射在了韩周嘴里。
韩周喉结动了动,直接咽了下去,手指拨了拨湿哒哒的性器,还夹着龟头揉了把,阴茎又吐出了一点精水。
韩周抹到了他的大腿上,那双腿得天独厚,白皙有力,沾着精,泛了层水光越发淫靡。韩周咽了咽,手上情不自禁地用了几分力,何容安低哼了声,打开腿,说,“掐疼了。”
韩周当即松了手,果然留了力道红印,韩周搓了搓,说:“对不起。”
何容安哼笑了声,把腿搭在他身上,挨着了韩周拘在裤裆里的阴茎,他眼神晃了晃,一边凑过去亲他的嘴唇,一边将手伸进他裤子里握住那根滚烫的性器。
嘴唇堪堪碰上,何容安想起什么,错开了脸,说,“含了那什么呢。”
韩周把那玩意儿往他掌心戳,嘴里平静地问,“含了什么?”
他贴着何容安的耳朵,漫不经心地说了几个字,直白露骨,臊得何容安意乱情迷,攥住那根阴茎。
他低声说,“……怎么……这么大?”
声音是虚的,软的,手里的东西又大了一圈,尺寸惊人,何容安有些心惊胆战,又有几分不可言说的情动。
何容安呼吸急促,飘忽的目光直往人身下瞟,他又看了看韩周,鬼使神差的,想凑过去含韩周的性器。
韩周捏着他的下巴,说,“不用。”
何容安含糊不清地说,“你都给我做了。”
“我忍不住,”韩周的拇指摩挲着他的嘴唇,声音沙哑,“有可能会把你的嘴唇弄伤。”
到底是还在何容安家里。
何容安眼睫毛颤了颤,韩周地吸了口气,像拒绝了莫大的诱惑,他握着何容安两瓣屁股,白生生的臀肉,股沟性感,他将阴茎嵌入股沟里重重顶了顶,对何容安说:“乖,把屁股掰开。”
二人躲在床上折腾到半夜,都收着忍着,或许是因为这是在家里,反而多了隐秘的欢愉。
何容安屁股都被掐红了,会阴腿根一片斑驳白精,大腿几个牙印不堪看,咬重了,何容安抽着气一边摸,还骑在韩周身上小声地骂他变态。
韩周没说话,按下他的脑袋亲了亲,轻易地就让何容安翘了嘴角。
韩周长得高,肌肉分明,充斥着雄性的力量感。即便是如今二十岁的何容安,在他面前依旧显得单薄瘦削。他曾经是何容安身陷泥沼抓住的救命稻草,在被囚禁的崩溃夜让他安心。
即便是后来何容安彻底解脱,那些人贩子陆陆续续地被抓捕,被判刑,无人之时,何容安依旧会有几分不安,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觉得自己脚踝上还锁一条铁链子。
韩周的沉默悍勇,和执着纯粹的爱护,如同一把锋利的刻刀,在何容安心里铸造起了一座坚硬的屏障,看见韩周,何容安就觉得心安。
何容安摸着他精瘦的腰腹,他们又洗了澡,还带着水汽,凉凉的,绷紧了,线条漂亮性感。韩周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眼神沉又纵容,说,“安安,你该睡觉了。”
何容安噢了声,恋恋不舍地又摸了两把,要从他身上翻了下去,又被韩周搂住了,他的嘴唇落在他的眉心。
韩周说:“睡吧。”
韩周出狱之后的第六个月,他找了份工作,在车行做学徒,汽车修理。
其实在监狱里,他自己学过了相关的。
何容安原本觉得做那行太累了,没舍得,犹豫了一下,到底是尊重了韩周的决定。
韩周第一天去上班的时候,何容安特别不放心,要开车送韩周去。
韩周本想说,他可以坐地铁去,地铁直达,看着何容安的眼神,他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他喜欢何容安对他的不放心,甚至微妙地享受着。
韩周身边的人不乏知道他案底的,起初有些抗拒排斥,韩周不在意,依旧沉默寡言,时间久了,偶尔也能一起抽上一支烟,甚至喝上两杯。
何容安有些怅然还有几分骄傲地发现,韩周成长得比他想象中的快,像是一株劲松,冲出了淤泥沼泽,依旧生得挺拔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