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之欲(上)by蓝淋
文案:
因为这意义不明的亲吻,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身上微微发抖……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加彦,身为“强Jian犯儿子”的关系,从小被大家冷落嘲笑,长大后还被债务逼得去跳河,却被好友肖蒙一把救回。
肖蒙以为两人上了床,加彦就完全属于自己了,不料加彦只把这段关系当作“男人间的互相抚慰”……肖蒙快疯了,想要加彦的念头强烈得无法克制,更说不出口的是,他想要的,不只是拥抱……
想到加彦最在意的第一位是女人,第二位是钱,然后才勉强能排到他,肖蒙就有放火烧钞票的冲动。
更憋气的是,即使这样,根本用不著加彦开口索要,他就自动黑著脸买礼物,恶狠狠剪标签,凶巴巴送出去,还持续不断。
弄得好像他在追求那家伙似的。
如果哪天加彦真的大大方方伸手向他要钱,当他是人肉提款机,搞不好……搞不好他也会给!……
第一章
快要下雨的天气,肖蒙往窗外看了看,微微扯开领口的两个扣子,厌倦地推开椅子站起来。 “行了。”
在对面坐着的男人被他发出的声响惊动一般,抬起头,猛地一紧张。
“不用敲了,你都带回去,我不吃。”
“但是我快好了,你看这些……”
“我不吃核桃,”肖蒙不耐烦地打断他手里继续的弄碎核桃壳的动作。
下班本来就觉得疲惫,该是和同事去找个地方喝酒放松的好时候,秘书课的美丽新人也主动提出共进晚餐的邀约,可是一切全在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公司门口的时候被打乱了。
而明明还在生气,却还是推拒掉其他人的邀请,带着男人回家的自己,也真是头脑出问题了。
“是吗……”男人缩回手指,坐得不安稳似地抓过放在一边的土气旅行包,“我这从老家回来,还有带很多别的特产,你看……”
男人平淡怯懦的脸看在眼里只会让人心情更恶劣。不知道为什么会跟这个没用的家伙做了十几年的朋友,原本以为高中毕业以后就再也不会有来往的机会,哪想到进了不同的大学还能保持联系,虽然不密切,却一直没断过,甚至到分别进入公司工作,都还彼此时常互通电话。
要算起来,同期的友人早就都散去,也淡忘了,留下来的就只有这个他从来都很轻蔑的男人。
怪事。
这个对他的事业和交际完全没有帮助,只会带来麻烦和负担的懦弱男人,他无数想过要断绝这点所谓的朋友关系,对男人的态度也不曾友善过,辱骂的时候完全不会注意措辞,但即使如此,男人也总抱着“肖蒙其实是个好人”这样的执念,在每一吵架过后主动打电话前来要求和好。
两人的相简直就像小学生一样幼稚不堪,可其实都已经是三十出头的成熟男性了。
他进了公司后自然而然就极其顺利地一直快速升职,到了现在这种年薪极其丰厚的位置。虽然性格差劲,他的收入和长相也足够成为众多女性青睐的对象。相比之下,面前这个年龄相同的男人,无论哪方面水准都差得太远。
而且还没什么神经。
“要是没其他事你就回去吧。”再打断男人的拖延,他的心情已经越来越差了。
如他所料,男人并没有站起来告辞,收拾着桌子上倒出来的大堆干核桃和其他乡下特产的动作,也只不过是延迟开口时间的一种逃避而已。
“肖蒙。”
终于下了决心开口,男人不知所措地垂着头:“借你的钱我一定会还你,只是现在,我这个月的奖金没有拿到……家里父母也生了病,寄了一笔钱回去,所以……”
肖蒙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望着他轻微动着的嘴唇,心里却急躁起来。
“所以很抱歉……请你再等一段时间……”
看他似乎话只打算说到这里为止,肖蒙吐了口气:“那个钱什么的就算了吧,等你方便的时候再说,我不急。”
想着带来一大袋乡下土产来还债的男人也有点可怜,缩起来的瘦削肩膀让人很有些想抱上去的欲望,尽管上见面后的争吵让他这段时间都心情黑暗,但现在却轻易就原谅了男人的笨拙和窝囊。
想起那回争吵的内容,肖蒙暗自嗤笑了一声。
明明是无论怎么样都没有女人缘的男人,却总不肯死心,尤其容易上年轻女孩子的当,仅有的一点收入都被骗光了也只有被甩的下场。上带来的女人更恶俗,化着低劣的大浓妆,染过的头发也开始脱色,仅有的几分姿色都在只能得零分的服饰搭配里被倒扣的干干净净,还嗜赌,满口扯谎。
但就连这种他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女人,对那平凡的老实男人也不是真心的。
“肖蒙。”男人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双手撑在不高的茶几上,弯下的腰让他呈出乞求的姿势,“我想……”
“恩?”
“你能不能,再借我一笔钱?”
对于屋子里骤然又冰冷下去的气氛,男人有所觉悟地把瘦弱的脊背绷紧了:“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过分……但我会还清的,拜托你……”
肖蒙只冷冷看着他:“做什么用?”
“……我欠了一些赌债……”
肖蒙终于冷笑出来:“赌债?”双手狠狠拍上桌子,上面的东西和男人的肩膀都抖了抖。
“是你的还是那个女人的。那种女人迟早死在赌场里,你还想替她还债还到什么时候?!”
“肖蒙!”男人狼狈地想阻止他,“美纱她保证过这是最后一,她是真心想……”
“你要被她骗多少才能长脑子?白痴都看得出来她纯粹是在骗钱,随便上两床就被迷得晕头转向,也只有你这种饥渴的男人才会被她套住!”
男人激动起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跟她,还只是在约会而已……她才不是那种女孩子!她过去的确是不太懂事,可现在不一样了啊,她愿意为了我重新开始,只是那些债需要还清而已……”
“为了你重新开始?”肖蒙毫不留情地讥笑,“你以为你是谁?你要是能吸引女人,也不用到现在还一个女朋友都交不上。”
男人的嘴唇微微发着抖。
“你这种没什么出息的小职员满街都是,等她把你榨光了就会换下一个。不信你就等着看。”
“才不是这样,”向来好脾气的男人发怒的时候也只是眼圈微红,“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把债还清了,我们就要结婚了!你就是这样,总把人都想得那么差劲,我是没什么用,可总会有女人被我感动的,总会有人看得到我的好。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样看不起……”
男人接下去的话肖蒙都没听到,他在“结婚”这个词上就卡住了。
眼前这个除了个性温良以外没有任何优点的男人,身材瘦小,长相毫不突出,懦弱又迟钝,头脑不太聪明,收入低下,品位又差……
这个人居然要结婚。
真是笑话。
满脑子都在想这件事,以至于没注意到男人已经闭上了嘴,正颤抖地用愤怒而伤心的目光望着他心不在焉的脸。
他回过神来,轻松地笑了笑:“所以你是为了能有机会结婚,需要来向我借钱,是吧?”
“……”这种情况下要男人点头,实在很屈辱,但要逞强地说出断然否决的话,也太难了。
“钱,我一分也不会借给你,你欠的那些也最好尽快还给我。拿去用在那女人身上,跟丢进水里有什么分别?这种投资谁会做?还是多动动脑子吧你,成天像个白痴,活到这个岁数一点长进都没有。什么人值得交往什么人不值得,起码的分辨能力你有没有?趁早跟那女人撇清关系,免得我都要受连累……”
“肖蒙,”男人开口的时候,发抖的声音里多了一些他以前没有听到过的东西,“你别总把别人当傻瓜……是不是真心待我好,我当然分得清楚。”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最看不起我的人就是你,做了这么多年朋友你还是一样瞧不起我,要不是我主动找你,你根本不会想跟我相下去吧。跟我这样的人站在一起,让你觉得很丢脸,是吧?以前念书的时候,虽然你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欺负我,可是每他们动手的时候,你都在看,对不对?……真是……不会有人比你更虚伪了。”
男人离开以后他才真正暴怒起来,把所有能抓到的东西都摔得稀巴烂。
被看穿之后的恼羞,被那种人赤裸裸指责的怨恨──胸口翻腾着的情绪并不是全然这些。
那个软弱的,可笑的,专心追求着女性却总是被拒绝的,他轻视的男人……
绝望地把自己摔在床上,盛怒和失落里,手发泄般地移到下腹部,用力抓住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充血的部位。
机械地反复套弄着,想象自己是在那个男人的体内,粗暴又凶狠地蹂躏着他,把他压在身下激烈地刺穿。
有这种绮念已经很多年了,十几年。喜欢男性这并不怎么令人震惊,而一心想要进入想要疯狂占有的对象是那个人,这连他自己用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法承认,更无法大声说出来。
“加彦……”
弄脏手心的时候不自觉就叫出男人的名字。想着男人发红的眼睛,说着要结婚的时候的坚定和热切,心脏慢慢被一种类似于自我厌恶的悲惨抓痛了。
闷热的夏季还在持续,对可以逃避酷暑的秋天的期待总在气象播报员日复一日的高温警告里破灭,除了打着强冷气的室内和车里,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让人生存得下去。
肖蒙除了上公司和回家,哪里都不去,即使如此还是常常觉得无法忍受。
同事说这是心火。
加彦没有打电话过来,以往无论怎么生气,冷战也不会超过一个礼拜,而这已经是第八天,等晚上过去,便是第九天。
直到傍晚,空气里的燥热才舒缓了一些。在贩卖机旁站着喝完咖啡,顺手把纸杯揉了揉丢进垃圾箱,打算回公司继续加班。
两个穿附近高中制服的女生从旁边走过,嬉笑声突然变得压抑,等经过之后又放肆地高亢起来。肖蒙知道她们在谈论他,并不以为意。走了两步,身后便有人追上来,是刚才的女孩子们,笑得害羞又大胆。
“先生,有时间的话我们请你吃晚饭好不好?”
十六七岁的高中女生,已然发育得很好,质感很好的短衬衫和小百褶裙,看起来饱满又不失纤细,脸蛋也不错,算是三十多岁男人最心仪的遇类型。
肖蒙停了停,还是干巴巴的表情:“抱歉。”
女孩子们失望地小声互相抱怨着离开了,边嘀咕边回头看他,没走多远就又爆发出快乐的笑声。搭讪美男子对她们来说是无害的娱乐。
换成某个对女性毫无抵抗力的白痴,遇到这种情形早就忙不迭地答应了吧。
这么想着,他又嗤了一声,
他有着日式美人的奢华长相,性格却很阴沉,而且极其高傲,还有轻度洁癖。这些年来对他有好感的女孩子自然很多,他交往过三四个,对方都是相当优秀的女性,他也了点力气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却总是无疾而终。
那说不出口的欲念犹如久治不愈的隐疾一般缠着他,每见到加彦他都会在轻蔑之上又生出一些怨恨。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那个人……
“肖蒙!”
猝不及防的,他还真有点心跳失速,镇定一下,转过来的时候又是自然而然的厌恶表情。
“喂……”走近的衣着朴素的男人有点尴尬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陷入面对面无话可说的沈默境地之后,居然指责他,“你好歹也说句话啊,总是装酷……”
肖蒙皱起眉毛哼了一声:“你到底有没有神经?”
“什么啊……”
“我不想跟你说话。让开。”推了男人一把,大步走过。之所以这么高姿态,是因为心里笃定男人会叫住他。
“肖蒙!”
果然。
“那天我是说得过分了一点……但你也有不对啊,”眼看肖蒙脸色又开始发青,加彦忙让步,“好啦,你不要气了。走吧,我请你吃晚饭。”
肖蒙充耳不闻地继续往前走。
“你想怎么样啊,”男人着急了,“只是那么一点小事而已……”
“我不觉得被说成虚伪是小事。”
加彦愤懑地咽着气,无尽委屈,但还是追上去拉住他:“好了,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计较了。”
肖蒙这才转头看男人。清瘦的脸,眼睛下是大片疲惫的阴影,鼻尖因为忍气吞声的不甘而微微发红。真的是无甚特色的相貌。
但他却暗自微笑起来。
原定的加班计划自然取消了,只上楼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去开车出来。
“到什么地方吃饭?”
加彦咽了一下口水:“我家……”
肖蒙不带感情地“唔”了一声,继续目不斜视地开车。
“外面吃太贵了……”男人有些羞耻地解释着,手放在膝盖上,“菜都已经做好了,天气这么热,放在那里也不会凉掉。现在过去吃刚刚好……”
“笨蛋。”
男人不出声了。过一会儿才呼了口气:“这段时间比较拮据一点……以后慢慢的应该会好起来……”
肖蒙真想压住他缓缓动着的嘴唇,把他按在座位上激烈亲吻,粗暴地爱抚。
加彦的脸色渐渐黯淡下去:“不过现在经济不景气,在外面找兼职赚钱也比以前更难呢,我们公司都不发加班补贴了,真是……”
肖蒙脑子里阴暗的幻想突然中断,一丝不悦的警惕插了进来。
“你再怎么讨好我,我也不会借钱给你的。”
加彦停住,哑然地看着他,气得几乎要抽泣起来:“肖蒙!你这种人……”
之后便用力扭过头不再和他说话。
肖蒙也无声地开着车。有这种想法的确很卑鄙,但他先提出来,也总比最后由加彦来提要好得多。
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加彦需要的话,尽管态度是一贯的恶劣,再大的数目他也都会给得很爽快──当然若用途是追求女人,那就免谈。
他是害怕“加彦只为了从我这里得到好才肯接近我”的设想。
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将来可能形成的最佳相模式会是什么,但陷入金钱交易关系那显然是最糟糕的一种。
过很久才听到男人僵硬地:“以后别再说这些话了肖蒙。我又不是为了你的钱才跟你做朋友。”
“那就好。”
男人伤心的神色和窗外的街景一起闪烁着晃过。
廉价公寓地势太差的缘故,从停好车的地方走过去居然都要很长一段路,肖蒙出了一背的汗,身上粘腻,咒骂个不停,加彦只好笑着安慰似的道着歉。
大约只有二十平米的公寓,还划分出卧室客厅浴室和厨房,狭窄程度可想而知,幸好还算干净,看得出来是特意打扫过了,窗帘还是刚洗好的,挂在那里微微有点湿。
肖蒙的气才有些消下去,就因为居然还没装上冷气只能吹电扇而又发作起来。
“你有毛病啊?这种天没有冷气怎么过得下去?!上不是已经说要买了吗?”
“并不会很热啊……”
“三十二度还不热?”肖蒙冷笑着看他,“你不会是穷得连二手货也买不起吧?”
加彦难堪地沈默着把菜一道道摆上桌。
“你都工作快十年了,”肖蒙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怎么会这么没用?!”
加彦有点凄惨地笑了笑,安静地摆着筷子。
肖蒙并不知道他有多穷困,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理解。
这套舅舅留给他的小公寓也早已经抵押给银行,贷款用来替美纱还了一部分债。
余下的部分昨天也还清了。
是从……地下钱庄借的款。
拆了东墙补西墙,他也知道借这种高利贷有多可怕,但拿不回钱的时候,美纱冷漠的表情真是会让人觉得犹如身在冰窖般刺骨寒冷。
他很怕别人对他冷漠,跟肖蒙在一起也是,只要露出那种不屑的无视的脸,他就只好丢开原则,颠倒是非地去说些“都是我的错”之类的道歉台词,拼命想搏回对方的好脸色。
他真心想和她结婚,虽然她完全不是温柔会持家的女人。
一个人太寂寞了,很想能和另一个人生活在一起。
因为生父是强Jian犯的缘故,从小就受所有人的冷遇,同龄的孩子会尖声叫笑着“强Jian犯的儿子!”从他身后砸泥巴或者石头或者易拉罐之类的东西在他背上。
哭着跑回去诉苦也没有用,亲生母亲更是只会用连幼小的他都能轻易感觉出来的仇恨得发抖的眼光看他。
“你这个杂种要是没生出来就好了!”
他作为一桩丑恶罪行的证据和残留痕迹而存在,实在太多余了,谁都巴不得能抹掉,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只会让她更加歇斯底里而已。
清楚其他人讨厌他的原因,他也就不会还手,只缩起肩膀跑开躲起来,也没什么怨恨的感觉。
但还是很难过。
明明不是他的错。
被取笑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在那一带上小学,中学,对他的冷落和嘲弄也随着升级而成为惯例般延续下来,没有太离谱的伤害,就很容易习惯,他只要抱着顺从和木然的态度就好。
真正刺痛他的,是升上国中以后,女孩子们就都躲着他。
“犯罪基因是会遗传的”
这种不知道是否有根据的说法,让他在女生眼里一下子变得危险起来。
是的,他们都慢慢长大了,对一些事情从全然无知,到似懂非懂。
他不敢否认他对异性没有过幻想,他是会去留意隔壁班漂亮的女生,一些晚上会做奇怪的梦。
高中住宿舍的时候,被同寝室的人从他枕头下翻出一张性感女星挑逗姿势的杂志封面,这件事让他被狠狠嘲弄欺负了一个学期。教历史的年轻女老师甚至向校长提出要求,拒绝教他们的班级。
可他做过的就只是如此而已。
年龄相近的男生们,全都做过同样的事,而且过分得多明目张胆得多,但只有他受到夸大的嘲笑和厌恶。
幸好高中毕业,考上别的城市的大学,觉得终于从那个框框里跳出来了。
可他终于也发现,在框里生活了那么多年,他自己已经顺着框架长成了那种形状。
懦弱,畏缩,行动迟缓,逆来顺受。
原本还以为总算可以自由大方地追求喜欢的女孩子,可是屡失败以后才觉察,自己其实根本不懂得怎么和女性茭往。在这个框架以外的世界里想开始新的生活,他幼稚而笨拙得像个婴儿,一样招人耻笑。
结果还是只能照着从前。
他有时候会想,一个人的命运,大概从他生下来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了。
不然他又是因为做错过什么才需要过着这样的人生呢?
第二章
晚饭是在卧室里吃的,所谓的客厅里面虽有地方可坐,但居然没有象样的桌子,真让肖蒙叹为观止。床旁边的书桌收拾一下,放上碗碟,就成了餐桌。
他占用了唯一一把看起来比较舒服的椅子,加彦就直接坐在铺了草席的木板床上。
隔着狭窄的桌子,对面便是床,还有穿着陈旧T恤,微笑着说“请用吧”的男人,肖蒙有点不太确定自己该吃的对象,伸出筷子就心不在焉起来。
晚饭虽然是简单的原料,但加彦做得精心,自己觉得味道并不差。
尤其肖蒙没有出言挑剔,他心情顿时开朗起来。
“我手艺不错吧。”小学生一样做对了事急着得到赞赏的心情。
“你啊,”常常冷着脸的肖蒙居然微笑了一下,“亏你做得出来……”
见到他笑容的男人受到鼓励地变得多话:“喂,你还记得智川吗?”
“哦?”印象模糊地记起是高中时代熟悉的名字。
“我看见他在网络班级留言簿上发言,说又生了一个女儿,”加彦赞叹地,“好厉害,这是第三个了……”
“有什么厉害的?”肖蒙觉得好笑。
“能有自己的小孩子很棒啊,”加彦舔着嘴角的食物残渣,“我也想养一个,儿子或者女儿都好,个子小小的身体软软的,都很可爱,可以教他写字,送他去上学,陪他做功课……光是这么想着就很期待啊……”
肖蒙的脸色有点僵,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说起来,同一届的这些人就只剩我们俩还没结婚,你都没考虑过吗?”加彦有所觉察地抬头,发现肖蒙的脸离得很近,“怎么了?”
只想把他的嘴唇用力撬开,舌头伸到翻弄,狠狠吮吸到让他发抖为止。
还要更进一步,把他压在床上凶暴地侵犯。既然他那么想要孩子,如果男人能生得出来,那他可以不停地让他怀孕很多。
有着这种暗黑念头的肖蒙表情变得恶劣地怪异,身体也在衣物的掩盖下放肆地发着热。
“对了,我可能下个月会结婚。”
肖蒙瞬间冻僵,刚涌上来的热度当即散去,背上还丝丝冒出寒意。
而那男人仍然在粗神经地带着高兴的表情继续:“还不是很确定,可能等手头宽裕一点的时候再办会比较好。婚宴什么的会弄得简单些,客人也只打算请几个熟人,你会来的吧?”
“美纱的亲戚都不在这里,我的朋友也不多,人少一点反而会比较自由,气氛好一些也说不定。其实我也不是很懂该怎么准备,到时候可以的话,想请你帮忙,租礼服啊订婚宴啊什么的,便宜一点的……”
肖蒙的反应是从鼻子里不屑的一声冷哼,正热情地滔滔不绝的男人冷不防被浇了冷水,哑然地闭上嘴。
“我不去。”
“……”男人的表情尴尬得有点悲惨,勉强微笑着,“什么啊,你就赏脸来一下吧,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想活跃气氛地调侃着自己,“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体面的朋友,结婚的时候要是你能来,我也会有面子一点……”
“结什么婚?别笑死人了,”肖蒙因为胸口那点郁积的愤恨而更加无情,“哪来的钱?想要小孩,有女人肯为你生吗?你养得起吗?欠了一屁股债都还不清!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这么没大脑,谁有时间陪你做这种无聊事!”
男人挺直了背想反驳,但终究不愿意吵架般地垂下眼睛:“我们不说这个了,吃饭吧。”
声音里有轻微的失望,夹菜的动作也变得迟钝。
肖蒙用力丢下筷子,手指微微发着抖,真有撕开男人衣服当场强暴他的冲动。
“我走了。”在做出蠢事之前,他粗鲁地推开椅子站起身来。
“肖蒙!”男人的姿势没法立刻站起来,忙一把拉住他的衣角,“你又怎么了?”
“我要回去加班。”冷漠地居高临下看着眼圈有些发红的瘦弱男人。
“你……”加彦噎了一下,低头灰心地望着那些还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吃完再走吧,天气这么热,菜放到明天会坏掉,可惜了。”
“那种便宜东西谁吃得下。用这种菜请客,你到底有没有神经?!”
男人抖了抖,缩回手,羞耻地垂着头,有些哽咽起来。
买不起肉质鲜嫩的黄鱼,他就蹲在卖鱼的摊子前选那些廉价的短小的鱼,煮好以后一条条剔去中间的骨头,弄成鱼羹,觉得也一样美味。虾昂贵了些,但附带着一起打捞上来的,那些细小的虾米会便宜很多,他剥了一下午,总算弄出一小碗米粒大的袖珍虾仁。
手指和眼睛都痛得不得了,但闻到久违得有些奢侈的香气时,还是很高兴。侥幸地希望肖蒙不会觉得太差。
果然不论怎么努力,虾米就是虾米,杂鱼就是杂鱼。
他是傻了才会抱有期待。
“肖蒙。”
推门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男人在背后压抑的乞求般的声音:“婚礼你会来吧?”
“我去干什么?”肖蒙嗤笑。
“可我们这么多年朋友……”
没等他说完肖蒙就走出去,冷淡地甩上门。
虽然清楚是自己反应过度,加彦尽管软弱,时间内也不会主动来找他。等待的过程中肖蒙还是不免心浮气躁。
一想到搞不好加彦真的会不通知他就结婚,他就连做梦都在诅咒那个见鬼的婚礼。
日子一天天过去,仍然没有接到任何消息,原本认定那女人不可能对加彦认真的想法也变得不确定起来。于是开始频地梦见加彦和女人婚后幸福恩爱的样子,然后在杀气腾腾中怒火冲天地破口大骂着醒来。
好几按捺不住,要亲自上门去质问,但车开到半路又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发疯才会向人低头。
他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有失恋的心碎感觉,快让那个白痴男人带着那赌鬼女人滚出他的人生吧!
但心情为那个人而郁卒却是不争的事实。
只能在幻想里报复一般恶狠狠地自我满足的自己实在太悲惨了,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沦落到要靠低级的性幻想生存的地步。
以他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恋爱或者床伴都很容易,偏偏就执着地想要那个人,想得整个人都像要烧起来一般发热发狂,脸上却还要故做冷静。
明明就是那样差劲的没用男人,笨手笨脚得令人讨厌。
可在厌恶的同时,脑子里也总会吓人地冒出“其实很可爱啊”这样噩梦般的,需要马上扼杀掉的想法。
开始还以为只要多发掘一些那家伙的缺点,多说两句他的刻薄话,拼命挑剔他,冷眼观看别人欺负他,当他的面毒舌他,就可以如自己所愿般,正常地讨厌这个人。
可越是嫌弃,就越是变本加厉地在意那男人。
想激烈拥抱加彦的念头,也是强到无论怎么样都杀不死的地步了,他才无可奈何地放任自己想象。反正思维这种东西不怕被人看到。
只要不说出来就好。
因为日是周末关系,那天下班就和公司里的同仁去稍微喝点酒,无聊地听他们抱怨家庭的负担,小孩子总请不到合适的家庭教师,以及为什么十年前完全看不出老婆日后会变得这么凶悍之类。
平时他绝对不会有耐心了解这种话题,但因为加彦一再提到结婚,不自觉就对这些事在意起来。
但听了半天,耳朵眼也只被大同小异的牢骚和苦恼塞得满满,完全体会不到加彦所向往的那些东西有什么好。正想着真该让加彦也来听听前辈们的经验之谈,谈话的中心却突然转向他。
“说起来,肖蒙你还是单身呢。”
“对。”他不觉得有什么羞于承认的。
“你也不要太挑剔了,虽然真正的好女人是不容易找,但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好事啊,遇到差不多的就考虑结婚吧。”
刚才在为早早结婚生子后悔得要死的明明就是这个人吧。
“是啊,男人到三十岁,回家还要自己做晚饭自己洗衣服,连暖床的人都没有,未免太可怜了。”
“没错,我老婆凶起来虽然很吓人,但做家事的手艺又实在是没话说呢……”
“我家那个啊,偶尔温柔的时候觉得她其实也没变丑多少。”
“你小女儿也长得很可爱啊,遗传妈妈比较多吧……”
不知道为什么主题渐渐又变成几个已婚主管之间相互骄傲的炫耀,肖蒙开始觉得男人才是最善变的动物,结了婚的男人更是拖泥带水得像在开水里泡过的白面包,又臃肿又乏味。
想到加彦也许过不久也要变成满口老婆孩子的一家之主,对着他喜滋滋赞赏妻子和小孩有多贤惠多可爱,酒精滑过的喉咙就又干又涩地烧起来,莫名地觉得暴怒。
加彦又看了看日历,虽然是早就已经确定的了,但一想到过了今晚那帮人又要来,还是微微抖了一下。
嘴唇发干,从瓶子倒点水出来喝下去,天气躁热的缘故,水凉了那么久都还是温的,一点清凉的感觉都没有,流过发烫的喉咙,感觉粘腻。要是能有冰过的啤酒可以喝就好了。
但是屋子和口袋都是空的。
他好几天没去公司,大概已经被自动辞退了。但现在并没有惋惜的感觉。即使保留着那份工作也没有用,结果都是一样。
说要和他结婚,请他先拿出钱来帮忙解决迫在眉睫的债务,等过一小段时间亲戚把款项汇过来了就可以还钱给他,结婚的费用也无须再发愁……
说过这些话的女人却在他借了高利贷来为她救急之后的第二天就消失了。
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她有事出门,手机打不通可能是信号不好的缘故。
两三日之后有些着急地到找她,发现连住的地方都已经搬空了,真正惊慌起来,犹豫着是不是该报警,还在担心万一只是误会的话惊动警察实在不好,向他索取高额利息的人却找上门来了。
且不要说他根本拿不出多少钱,心理上也完全没准备,原本以为自己只需要承担借款到拿到美纱还款这段时间里的利息就可以,突然变成这种状况,他简直混乱成一团。
颠三倒四地向那群人苦苦解释自己是被骗的,非但说不通,还被狠揍了一顿作为警告,公寓墙壁天板也都被喷得一塌糊涂。
恶心的图案虽然不会像被落在身上软弱部位的拳脚那样让人痛得缩起来,但四面都是微妙的恐慌,晚上怎么都睡不着。
几天前他还情绪激动,到这个时候则几乎完全平静下来了。无论怎么样也想不出可以逃命的办法,走到绝境就变得像死人一样缺乏知觉。
回想起来,美纱使用的伎俩也并不高明,很多说辞都有破绽,稍微警惕一点多质问几句就不会上当。
但他不希望从她嘴里逼问出“我是骗你的!”这种告白。
她是唯一会温柔待他的人,尽管冷淡起来也是把他当垃圾一样的眼神,但起码都没说过难听的话,尤其替她买了东西或者还了一部分债以后,她就会更加可爱体贴,抱着他说些“最喜欢你了”“我爱你哟”之类。
这些他从来都没机会听过,不舍得相信那是谎言。
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掏出来,房子也抵押掉,还借了根本还不了的高利贷,向她证明虽然自己没有什么出息,但会拼了命让喜欢的人幸福。想着这么做的话会感动她也说不定,真的会有人喜欢上他的体贴和诚恳也说不定。
结果还是他弄错了。
肩膀发抖着啜泣起来,自我厌恶的感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明显。
懦弱平庸,长得不好,头脑也差,这样的男人,连自己都觉得讨厌。
哭完了慢慢把脸擦干净,去给肖蒙打电话,想最后见他一。
约好在车站前见面,肖蒙比他先到,脸色不大好看:“这么晚才找我,什么事?”
差不多凌晨,车站都没什么人了,的确是晚了点,电话打过去的时候肖蒙似乎正在睡觉。本该觉得抱歉,但想到是最后一任性,也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是板着脸的肖蒙看起来有些不安。
面前这个高个子男人是可以借得出这些钱的。
不过被三番两警告“我不会再借半分钱给你”,求他来参加预定的婚礼他都不愿意,加彦也不会再厚着脸皮苦苦哀求他借一笔天文数字。
就算开口也只有被当成白痴骂回去的份。
“不是你叫我出来的吗,干嘛什么话都不说?”
加彦想了想:“肖蒙,对不起,上欠你的钱,没法还给你了。”
没料到会听见这么坦率的声明,肖蒙呆了呆。男人说完就转过头无目的地看着别,虽然羞愧,但没有乞求的意思,好象特意跑来跟他说这句话,只是做个交代而已,他是拒绝还是辱骂都没关系。
“叫我来就为这个吗?……还不了就算了,”边揣测加彦到底有什么不对,边心不在焉地,“那笔钱借给你这种人我也没打算能收得回来。不过别想有下一。”
“这样,谢谢你了……”
两个人又面对面站了一会儿,阴影里只觉得男人消瘦的脸更疲惫了。
“肖蒙,”加彦突然说,“请我喝一罐啤酒吧。”
肖蒙有些吃惊,他还是第一见到加彦主动要求什么,连开口骂“你以为你是谁啊”这种必备台词都忘了,乖乖去买了啤酒来,放在男人手心里。
加彦不再说话,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喝完,又在那里回味了很久,向肖蒙道过谢,说了“再见”,就转身慢慢走开。
死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一般人说起别人轻生,总觉得不可思议,其实想死这样的念头,很容易就会有的。
他也只是承认了自己存在得很多余而已。小时候被讨厌,还总想着也许长大了,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觉得他好,想和他做朋友,或者恋爱之类。
可是到了三十岁,还一直是单身,太笨拙的缘故,朋友都没交到几个,肖蒙也是自己死缠着不放,才勉强来往到现在,其实肖蒙他应该是比任何人都来得讨厌自己,从来都是自己主动去找他,他才不冷不热地回应,自己不积极的话,像这,都一个多月了,他也不会想到来看一眼。
恋人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
一个人,真是很寂寞。
想到要这样继续寂寞地过几十年,就觉得实在漫长得太难熬了,还要拼命还那笔不敢去想的债务,时不时被毒打,每天心惊胆战。
这么乏味又难受的人生,还是在这里就结束掉比较好一些。并不是过度悲观之类的,他想得很冷静也很清楚才做的决定。而且也喝到了今天一直想喝的冰啤酒,现在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在桥上站了一会儿,夜色里脚下的海面看来只觉得狰狞,本能地有些恐惧,但想到只要跳下去就可以了,什么事都瞬间结束,又微微放心。
定了一下神,手上用力,笨拙地想翻过护栏。
一条腿还没探出去,突然被人拦腰抱住用力拖了回来,猝不及防,踉跄地跟着往后退了两步,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耳边就是几乎把他震聋的怒吼:“你白痴吗!”
男人扭曲的脸在眼前放大,已经完全惊呆了的加彦根本没法招架,只能任他泄愤般地抽了一记耳光:“你是不是有毛病?!一声不吭就打算去死?!”
正在惊愕,另一边脸颊又挨了毫不留情的一个巴掌。
“随随便便就自杀,你还真是贱!这么想死是吗?!好啊!”
出声之前就被踹倒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意识到肖蒙是在泄愤,加彦只能用双手护住头,蜷缩着任他拳打脚踢。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然后一个人偷偷去自杀!你当我是什么人?!你耍我是不是?!”
对方总算停了手,粗重地喘着气。加彦被打得眼前一片黑暗,半天才回过神来,看到再挥过来的手臂,条件反射地惊惧地闭上眼睛。
“混蛋!居然什么都不告诉我!有什么严重到非死不可的事你竟敢瞒着我!你简直……”
这回却没有再挨打,而是被从地上拖起来,粗暴地拖着往前走。加彦咽了咽嘴里的血沫,开始拼命抵抗,然而一点用也没有,径直被拖拉着塞进车里。
原本还以为接下去无非是换个地点挨打,不想被带去的地方竟然是个酒馆,几大扎的啤酒粗鲁地推到面前,溅了不少在他身上。
不明白肖蒙的意图,他只能望着泛着大量泡沫的啤酒发呆,脸上的伤还在火辣辣地痛。
“全给我喝下去。这是可以让你忘了倒霉事的好东西,醒了就不会想死了。”
迟疑了一下,又看到肖蒙不耐的脸色,终于还是双手捧起杯子,凑到嘴边喝了下去。冰凉的液体流过喉咙的时候强烈的自我厌恶感也涌了上来,边大口大口咽着酒,边无声地抽泣起来。
一开始喝那么多还觉得勉强,灌了两大扎以后胃和大脑都烧起来,反而喝得更干脆。脸上发着烫,也不再管肖蒙的反应,索性一反常态地用力敲着桌面,大声叫酒保再来几杯。
等后来就什么都顾不得了,难看地打着酒嗝,死死抓住身边男人的衣服,口齿不清哭诉起来。
男人骂了他两句,动手推他,但他就算被嫌恶或者一巴掌打开也无所谓,最后甚至抱住男人的腰,像小学生一样幼稚地放声大哭。
混乱中最清晰的就是男人身上冰冷的薄荷味道。
第三章
“喂,你醒一醒,洗了澡再睡!脏死了!”肖蒙毫不手软地把蜷在床上无意识地抽噎的男人揪起来,想将他拖下床,“听见没有?”
醉得什么都分不清得加彦自然不为所动,头埋在胳膊里,弓着瘦弱的脊背,看起来像只虾米。
他其实并不脏,起码后领口里露出来的颈部是干净到缺乏血色的雪白。
“真是个麻烦。”愤恨地诅咒着,动手解开男人陈旧的上衣。
不知为什么要把他带回家,但除了带回来,好像也没有其他的理办法了。
这样烂醉如泥的加彦他还是第一看见,也是第一把这家伙抱起来,明明也算高的身材,抱在怀里的分量却和只路边捡来的弃猫差不多,瘦得凄惨。
让他在自己从没有外人留宿过的床上安稳睡上一晚,也算仁至义尽了。
自己实在没必要对他温柔的,怎么看都是个又蠢又窝囊的废物,轻而易举就被人骗到倾家荡产要以死逃债的地步,根本是只会制造麻烦的多余存在,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
但是看见他要悄悄从桥上跳下去的那一刻自己全身血液都冻结起来一般的感觉,到现在都还很鲜明。
都怪自己多事,隐约觉得他反常,有些不祥预感,就一路偷偷跟着他,结果大好的休息日晚上被这个寻死不成喝得烂醉的男人弄得一团糟,连背上都汗湿了。
男人的衬衫,样式土气的长裤,连同脚上薄薄的旧袜子一同全脱下来了,冷气很足,他身上没出什么汗,现在只穿着贴身的短裤,更是清凉,应该不会有什么肖蒙所讨厌的臭汗和异味之类的东西出现。
而肖蒙却觉察到自己的汗出得更厉害了。
眼前男人的身体,按常理来说应该没有任何吸引力才对。瘦得连肋骨都清晰可见的胸脯,苍白的皮肤上两点装饰一般的淡茶色突起,平坦的腹部,短裤里面的内容和自己是一样的,没什么新奇。
就只如此而已,却轻易刺激了他的欲望。
手掌放在男人身上,就自动被他平滑的皮肤所吸附住一般,怎么也拿不开。手违背他意志地自己动起来,婆娑揉搓着男人的胸口,腰部,小腹,然后挑开薄布,探了进去。
睡眠中的男人不安地动了动,因为前端受到的刺激而半张开嘴,吃力地喘息。
肖蒙按捺不住喉头紧缩着的渴望,低头把嘴唇贴上去,舌尖直接伸进对方温热湿润的口腔里,尽量压抑住冲动地轻轻舔舐,没有遭到排斥,就逐渐加,缠住那开始迷惑地往回缩的舌头,用力吮吸翻搅。
激烈的亲吻让两人呼吸都粗重起来,肖蒙还是紧堵了他的嘴唇入纠缠。
加彦被吻得嘴唇发痛,无意识地撑起眼皮,迷迷糊糊看了正压着他反复爱抚的人一眼,但什么也没记住。
和幻想里不同,这是真正的和他的亲吻,光这么想着就让肖蒙下身一阵火热。
只是接吻根本不够,手指迅速熟练地解掉自己的上衣和长裤,坚硬起来的小腹隔着薄薄的布料和身下的男人贴在一起。
感觉到异样热度的男人又缩了缩,但立刻就被牢牢按住。湿热而入的亲吻还在继续,在两边胸口搓弄的手指也更用力了,下身互相紧贴着摩擦,肖蒙狠狠地不停顶着他,听见男人从胶合着的嘴唇里泄出一点含糊的呻吟,只觉得后背一阵电流窜过般的麻痹,小腹瞬间感觉到两股湿意。
只是这样……就高潮了。
有些沮丧又悲惨地把嘴唇移开,看着依旧没有清醒过来的男人。加彦额头上有了细细的一层汗,呼吸不稳,脸发着烫,多了点难得的血色。就这么一张男性的平淡的脸,半点也不妩媚或者娇,可多看两眼,就让他下身受到电击一般,又一进入危险的状态。
只再效仿刚才那样的摩擦,已经完全解决不了问题。
真的要做吗?
如果够理智的话,就不该惹这种麻烦……
喉头动了动,重重喘息着,低头一遍遍亲吻男人微张的嘴唇,伸手把加彦那早已弄脏了的短裤褪下来。
手指从后探入被大量液体弄得一片湿润的股间,稍微用力挤进一个指尖,加彦就吃痛地缩了一下,皱着眉想躲开打扰自己睡眠的异物。
肖蒙只好收回手,从床头柜子里翻出润滑剂,边觉得男人皱眉的样子很可爱,下腹部等待缓解的欲望更急切了些。
难得耐心地抚摸挤压着入口周围,用了大量的润滑剂,才能在不让他太痛的程度下把三根手指放进去。
加彦显然很不舒服,过程中一直动个不停,喘着气拼命要摆脱折磨的样子看起来很可怜。但肖蒙的同情心也仅止于把他翻了个身,在他腰下塞一个枕头垫高腹部,免得他难受,打算以负担比较不那么大的后背位进入。
将男人无力的双腿大大分开,肖蒙只需要覆在他背上,就可以就着拥抱的姿势轻松进入。
性器抵在后方的时候,男人迷糊感觉到什么似的,不安地想往前爬行着挣脱,但还是被牢牢压着不能动弹。
肖蒙向前慢慢动着腰,一点点插入时听到他低低的痛叫,猫咪一样微弱的声音反而让人把持不住,索性不再忍耐,用力狠狠直送到底。
加彦一下子挣扎起来,但没什么用,意识也仍然不清醒,大张的腿根本抵抗不了肖蒙的动作,双手也被固定在身侧,只能呜咽着被反复侵犯。
肖蒙热切抽送着,边咬住他的脖子吮吸般亲吻,男人可怜的抽泣声已经听不进去了,只剩下在他体内摩擦的部位感觉鲜明。
亲吻的动作也随着下身的撼动而变得凶狠,接近噬咬,被持续贯穿的男人啜泣个不停,声音因为强烈的撞击而变得七零八落。
等肖蒙最后加大力度几近凶狠地在捣弄着他,激烈地达到高潮的时候,男人的哽咽声也一下变得嘶哑了。
之后便是两人交叠着的喘息声,男人本该因为这种刺激而稍微醒来,但疲惫感又让他重新陷入模糊的意识当中,除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和急促呼吸,并没有其他的反应。
退出以后肖蒙也依旧维持着从背后压住他的姿势,紧抱住他,慢慢地反复用嘴唇磨蹭着他赤裸的脊背,暗自觉得悲惨──自己居然会做出这种讨好般温情脉脉的动作,何必这么亲昵呢?
对这个没出息的男人,有欲望已经是很糟糕的事了,难道还会有别的什么吗。
新的欲念很快就又聚积起来,就着同样姿势再顺利进入的时候,原本已经安静了的男人又被惊动一般地呜咽出声,开始微弱的挣扎。
肖蒙只用了一半力气就牢牢制住他,根本不打算因为他带哭腔的呻吟声而停手,只是稍微温柔了一些,没有第一那么急躁。
起初紧窒不堪的地方在反复抽插中也逐渐放松了,加彦虽然还是因为异物入侵的不适感而困扰地不停扭动,但表情已经从原先的痛楚而变成迷茫,好像不明白自己身体里那种越来越强烈的麻痹感是怎么回事。
肖蒙双手穿过他腋下,从他胸前绕过,往后架住肩膀,令他没法往前移动半分,边狠狠摆着腰往前挺送。
男人的呻吟喘息已经和律动的节奏变得一致,脸上微微有了点红色,被沈重插入的时候就发出低低的闷哼声,而后哆嗦地吸着气,脸上的神色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其他的情绪。
这样的加彦让肖蒙根本停不下来,弄得两人身下都一片潮湿以后,又把男人翻过来,面对面地亲吻爱抚。
加彦似乎终于清醒了一点,迷糊地睁开眼睛看着他,胡乱说些不要之类的话,别扭地抵抗个不停。
觉得他这种样子很可爱的肖蒙,只低头反复吻他,边抚摸着他的脊背,而后又一将他贯穿。
得到的自然还是抗拒的反应,但肖蒙并不理会,不顾男人哭肿的眼睛,固定住他的腰持续插入。反复律动之下他也慢慢有了反应,半挺立起来的前端顶在肖蒙小腹上,随着每一的撼动而摩擦着,逐渐膨胀。
一开始痛楚成分比较多的呻吟也变了味道,失去控制地淫乱起来。男人无助的表情和被动摇晃着却已有了明显反应的身体,都让肖蒙无法自制,索性抱住他将他扶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腰上,抽泣着靠住自己的肩膀。
和男人互相紧拥着交合,无需忍耐地反复入抽动,也可以接吻,甚至感觉得到男人的心脏贴着自己失速跳动。
这让肖蒙几乎有了种错觉,好像这同性之间的,半强迫性的情事,一点也不肮脏。
加彦睡得并不舒服,挣扎着醒过来,皮肤感觉到的触感有些异样,全身都酸软着阵阵作痛,比宿醉后应有的疼痛要严重上十倍。
身下的床异常柔软,眼前视野也很开阔,被褥是并不熟悉的清新味道,迷糊了好一阵子才恍惚想起,应该是在肖蒙家里。
昨晚自己要从桥上跳下去的时候被一把拉回来。虽然态度极其恶劣,骂了些不堪入耳的话,把他当傻瓜一样推推搡搡,还不留情地打了他,这样的肖蒙却让他没那么沮丧了。
这样一来,的确也不会再那么想死。想起床向主人道谢,然而稍微移动一下身体之后,除去腰间猛然窜上来的惊人痛楚以外,也终于感觉到身边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容貌秀美的男人姿势自然地仰躺着熟睡,被单在冷气开得很足的室内滑到胸脯以下,脸上表情没有醒着的时候那么冷淡,看起来反而有些陌生。
第一见到肖蒙睡着时候面容的加彦吃了一惊,两个人紧贴着睡在一起的经验,之前从来没有过。
肖蒙上半身是赤裸的,下面如何还看不见,但自己却连条内裤都没穿,这也是即使裹在被单里也觉得凉飕飕的原因。
茫然地继续躺着,下身的不适感越来越明显,努力唤回昨晚醉酒后凌乱模糊的记忆的同时,强烈的不安让他紧张起来。
转头看肖蒙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就颤抖着把手探进两腿之间,触及到的是大片湿润的滑腻,自己释放过无数的证明。
不敢肯定地再往后摸索,后方那从来都是紧闭着的地方居然意外地柔软,而且微张着,像被什么东西长时间撑开一般,有些合不起来。
加彦咽了一下,压抑着排斥感,紧张地试着把手指慢慢挤进去,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湿滑粘腻,还有粘稠的显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受控制地顺着手指流出来。
加彦猛抽了一口气,震惊得半天脑袋里都是一片空白。拼命地回忆到底发生过些什么事,越想就越觉得恐惧,原本以为是杂乱梦境的那些零碎画面竟然是真的,性茭的强烈真实感一下子就鲜明起来,似乎连被贯穿的时候内部要灼烧起来一般的粗糙触感都又重新回到身体里,让他连脊背都麻痹了。
惊慌到顾不得痛,一下子坐起来,伸手去摇那个依旧平稳呼吸着沈睡的男人:“肖蒙,肖蒙!”
而等男人被吵醒,不悦地半睁开眼睛,加彦又茫然着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要把他叫醒,只能呆呆望着他。
“吵死了,干什么?!”被打断睡眠,肖蒙果然心情很差,皱紧眉头抓着头发坐起身来,被子滑落到腰下。
肖蒙赤身裸体和自己同在一张床上的事实更刺激了加彦。床边凌乱地扔着脱下来的衣物,两人的长裤丢在一起,重叠的样子让他不自觉联想到印象里肉体交叠着激烈结合在一起的情景,顿时寒毛都竖立起来,声音发着抖:“肖蒙,这到底是……”
因为起床气而导致头脑不清晰的肖蒙现在也终于清醒过来,平生第一有些微的无措,但脸上还是一派冷淡的镇定。
昨晚按捺不住把面前的男人按在身下侵犯了,对方由于神志不清的缘故,几乎没有抵抗,接下去的Xing爱也变得顺理成章,甚至好像你情我愿,害他都忘记了这是米jian。而做到后来连他自己都迷乱了,只狠狠压着男人,纵情到全然满足为止。
停下来以后就疲倦地抱着男人睡过去,完全没有余力去收拾现场或者掩饰。
而演化成现在这种尴尬场面,他不说些什么来解释绝对是不行了。
“为,为什么会这样?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加彦眼里明显的惊慌和厌恶让他动摇了一下,旋即又冷静下来,只一瞬间就理清了思路,用一贯的嫌恶语气开口:“什么叫我这么对你,自己做过的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如他所料,加彦吃惊而茫然地呆住:“什么?”
虽然有轻微的罪恶感,他还是继续把谎言编下去:“要不是你满口说着‘好寂寞啊’之类的,哭着求我抱你,我怎么可能碰男人?”
加彦因为更大的震惊而发起抖来:“怎,怎么会……”
“那你的意思是我强上了你?笑话,”肖蒙厌烦地哼了一声,掀开被子准备下床,“你以为你是天仙?我会对你这样一个男人有兴趣?从后面插进去有多恶心,难道我喜欢?若不是看你哭哭啼啼求我,要死要活,怕你想不开又去寻死,我才懒得理你!我要去洗干净了,你快把衣服穿上,别赖在我床上。”
加彦嘴唇微微颤抖着,抓着盖住下身的被单不知所措。难以置信的冲击让他完全混乱起来,根本没意识到肖蒙多话得不自然。
肖蒙快步进了浴室才呼出一口长气,栽赃的做法是很卑鄙,但也只能这样了。
站在冰凉的水流下胡乱冲洗着身上的残留痕迹,手触到腿间的部位,又想起几个小时前埋进抽泣的男人体内抽动的感觉,身体一阵火热,暗骂着该死,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兴奋起来,忙把水得更大一些,在水声掩盖下仓促地用手指把突如其来的欲望解决掉。
狼狈不堪地擦干了,换上干净衣服走出来,看见加彦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床上,肩膀下沈得厉害,脸上是羞耻的悲惨表情。
“怎么?”
加彦微微抬头,眼角发红,对视了一眼,就仓惶地垂下眼睛:“为什么我会……”
“我怎么知道,”肖蒙阴柔的脸上多了点恶质的笑容,“你提出那种要求让我吓一跳,也很困扰呢。该不会你一直对我有什么念头吧。”
“当然不是!”
迅速的否认让肖蒙那点笑意瞬间消失了,换成常见的冷漠:“大概是你一直没人爱,自己觉得太惨了吧!无所谓对象,只要能安慰你就好,被男人上也不介意。换成是不三不思的陌生人你也一样会跟他上床。”
他只是信口嘲弄,加彦却被说到痛。
的确是想被人爱想得不得了,只要有人肯对自己温柔一点就什么都不计较了。只是想不到自己会狼狈到要求同性朋友拥抱自己的地步,无耻得连男人的尊严都丢弃了。
“对不起。”
男人缺乏生气的放弃似的道歉让肖蒙胸口痛了一下,呆了半晌,只好敷衍地回答:“没事”。
“也谢谢你了。”
男人颤抖地,连鼻尖都红了起来。
“难为你那么用心要救我,其实我,我活着没什么用的。”
“胡说什么!”肖蒙反应激烈得连自己都吓一跳,“我这么大力气救你,你敢再随便找死就试看看!”
“那些事你昨晚都已经说给我听了。我先借钱给你把高利贷还清,这边不会收你利息什么的,也不会限你时间。你重新找份工作,慢慢再考虑其他事。以后做事多动动脑子,别再给我惹麻烦。”
“肖蒙……”
“听明白没有?你可是欠着我的钱和人情,还清楚之前就别说什么死掉之类的蠢话!”
肖蒙焦躁不安地等着男人“再也不自杀了”的保证,对方却只低着头,迟迟没有反应。
“说话啊!”不耐烦低催促。想到看见男人准备爬过护栏跳下去的那一幕,还是觉得很后怕。
的确如他所说,这家伙即使活着也没有什么用。
但他如果真的死了,自己不知道会怎么样。
“肖蒙,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肖蒙沈默半天,才不领情地回了一句,“我才没对你好。”
他说的是实话。
但看着男人颤抖的瘦削肩膀和抬手笨拙地擦掉眼泪的样子,一种并不完全是愧疚的情绪却让心口有点酸胀。
原本还不错的天气,在快下班的时候突然就下起倾盆大雨来,肖蒙立刻从办公室拨了电话给朋友,说晚上的聚会不去了。
那边自然是不住声地抱怨:“什么呀,才这么一点雨而已,太可惜了吧,今天会来的可是相当出色的女孩子哟……”
自身条件好,到了适婚年龄目前却单身的肖蒙,正属于一般女人不会放过的类型。因此总有热心人为他牵线,介绍一些不错的异性给他认识;甚至直接把他当成吸引鱼群的水下捕鱼灯,放在酒吧中央,就可以引来不少热情的漂亮女人,为同来的其它渴望遇自身又缺乏魅力的男人们提供捕食机会。
今天就算没下雨,肖蒙也会推掉邀约。
虽然不是很喜欢女人,但遇到确实迷人的女性,要他逢场作戏也不是不可以,所以之前也不乏和女人交往的经验。
但现在不行了。
他很难对那些人有反应,直接一点说就是根本没兴趣,无论眼前的躯体有多么美丽奢华,都只会让他觉得无聊而且厌烦,连继续交谈的耐心都没有。
肖蒙拧起修长秀丽的眉毛,看了一眼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一大圈的分针,收拾东西站起来准备下班。
在这种烂天气开着车,想到回家,就有种酸软无力的焦躁感,到半路还是改变了方向。
雨大得让人生厌,街上几乎没有行人,人全聪明地躲在车厢内或者屋子里。
相比之下,到这鬼地方找到位置停好车,之后撑着伞走了半天路,把自己弄得湿淋淋又脏兮兮的肖蒙,真想破口大骂白痴。尤其发现公寓油漆剥落的门还紧闭着,加彦并不在家,他更是有脱口诅咒的冲动。
闷声愤愤咒骂了不知多久,熟悉的脚步声才在楼梯上响起来。
晚归的男人比他还要狼狈上十倍,陈旧的皮鞋全泡了水,低头打着喷嚏。手上的牛皮纸袋早就湿得发皱,提着滴水的雨伞的左手笨拙地抬起来把伞夹到胳膊底下,腾出一只手擦了擦脸,这才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肖蒙。
“啊?”男人露出惊喜的表情,很快又变得困惑,“出什么事了吗?”
谁也不会在这种天气特意跑来找人喝茶聊天。
“没事,”肖蒙板着脸,“顺路过来看看。”
“哦……”加彦有些奇怪,但没多问,忙摸出钥匙开门,“等了很久吗?真抱歉,不知道你会来……”
肖蒙边跟他进屋边问:“你到哪里去了?”
“哦,找工作。”加彦把东西放在一边,取出干毛巾让肖蒙擦头发,地板上是两人留下的两道水迹,“中午出去太阳还很大呢,想不到会下这么久的雨……”
“找得怎么样?”
“唔……”加彦尴尬地笑了笑,擦过头发后又低头解开衬衫拭着上身,“不是很容易,不过慢慢找总是可以的。这几个月份刚好有很多毕业生到公司就职,所以要找到空位会难一点……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肖蒙只盯着他毫无防备地打开的领口下赤裸的,湿漉漉的胸脯,腹部一阵阵发热,忙在情况最糟之前掉开眼光,拿起那皱起来的纸袋:“你的个人资料给我一份吧,有空我会帮你留意一下。”
“是吗?那真谢谢你了!”加彦受宠若惊,“麻烦你这么多……”
“没关系。”随口说着,往男人那里靠近了一步,能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水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甜的味道。身体不自觉就战栗起来,想把男人推倒在地上,剥下那湿了大半粘在腿上的长裤,发狠地反复侵犯。
“要留下来吃饭吗?”加彦有点窘迫,“不知道你会来,没有再买菜……”
肖蒙觉得在这种气氛里还会按捺不住欲念的自己简直是疯了。
往桌子上看一眼就知道他吃得很糟。被高额债务和失业折磨着的男人,生活水准几乎到了最低限度。
“需要钱的话我可以再借你。”坐在那硬梆梆却丝毫也不凉快的板床上,望着对面低头谨慎地扒着米饭的瘦削男人,肖蒙闷闷地开口。
“那不行。”加彦吃惊地一口回绝,“你已经借给我很多了。高利贷和银行的贷款,加起来是大数目呢,你也很不容易吧,再借的话你怎么办?而且我现在也过得下去,一个人并不用太多钱的。”
肖蒙不想跟他解释自己的经济能力,只是皱着眉看他:“至少你也得钱准备一身像样点的衣服吧,这种样子去面试,谁会录用你?”
男人怔了一下,忙把穿着有了七年历史的土气裤子的腿缩了回来。
“本来样子就够糟的了,还不懂得收拾,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有出息。”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男人只是好脾气地笑笑,低头吃着碗里的饭粒。
若是以前,加彦被骂得不堪的时候还会生气,跟他吵,而自从那晚以后,加彦就抱着感恩的态度,对他的一切毒嘴恶舌都只讷讷地谦让。
没法忍住不去盯着男人小幅度动着的淡色嘴唇,肖蒙只好喝了口杯子里的热水来掩饰。
为了转移注意力地在一览无遗的小卧室里东张西望,百无聊赖摸索着床上的枕头和席子,却意外地碰到草席下一片微微的凸起。
凭经验他就知道那是什么,忍不住怒从心头起,掀开席子把那东西拖了出来。
果不其然,是本过时的Se情杂志,封面恶俗地裸着胸脯作挑逗状的西方女人气得他一阵发晕。
“这是什么?”
“啊?”加彦吓了一跳,看清楚他手里的东西,猛地一下子涨红了脸,尴尬着结巴起来,“那,那是以前……”
“你也太下流了吧!”
肖蒙也知道怒气冲冲说着这种话的自己才可笑,反应得活象个初发现男人真面目的天真少女。
只要是正常的成熟男人,就没有不看这种东西的。他自己见过的Se情制品,尺度之夸张只怕加彦连想都想不到,家里现在还有几支内容匪夷所思的录影带。
但一想到加彦还在靠着这种破烂书籍幻想女人,他就几乎爆筋。
“饭都吃不饱,还有时间想这个!你稍微有点神经吧你!”
“这,”加彦难堪得要命,“这也没什么啊,难道你从来不看……”
“谁会像你这么饥渴,想女人都想疯了!”肖蒙恨恨把书撕开,泄愤般地揉皱了丢到他脚前,“脏死了。”
加彦没去捡,只低头望着面前的碗,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
“你趁早少看点这种下流东西,免得想太多,以后跟你爸一个样。”
加彦的手忽然不动了。
过了半天,才又默默往嘴里扒着米饭,头埋得低低的,一声不吭。
肖蒙知道他被戳痛了,在无声无息平息着怒气,不想再和自己说话
第四章
明明是自己说得太恶毒,肖蒙也不打算道歉。
即使跟自己做过,加彦也还是只渴望着女人。这个事实就够让他记恨加彦一辈子的了,骂上两句又算什么。
谁都没有先低头的迹象,两人再这么僵硬地对坐着已经没有意义,肖蒙站起来气势汹汹地推门出去。
没得到任何挽留,不由觉得赌气的自己像个演技拙劣的三流演员。
咒骂着重重下了几级楼梯以后,便越走越慢,越走越没气势,还没走到下一层楼,就干脆不动了。站在原地对着墙壁发呆实在有够蠢,但要回头去道歉的话,又拉不下那个脸。
踌躇着进退,无聊到索性掏出烟点了起来。
加彦这个笨蛋居然真的不把他当回事,一边觉得伤自尊心,一边劝自己那家伙根本什么好的。正在自怨自艾,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几乎同时也响起高低不一的惊叫声。
……停电了。
肖蒙站在黑漆漆的楼梯拐角里,只剩手指间的香烟头部还有那么一点红光。愈发觉得呆立着的自己像个傻瓜,想了想,硬着头皮爬上楼,敲响了亲手关上的房门。
加彦很快就举着蜡烛来开门,看清楚门口的脸,愣了愣。
“借我一支手电,”肖蒙理直气壮地,“我下楼梯看不见。”
加彦也不追究他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把楼梯走完,进屋翻找了一会儿,真的拿出一支老旧的手电筒,默默交给他。
接过手电的肖蒙依旧赖在门口,直到加彦问“还有事吗?”,才忍不住,用敷衍般的声音说“对不起了。”
加彦吃惊地“啊”了一声,低下头,思索着什么。肖蒙却是知道这场冷战已经差不多解决了,就得寸进尺地:“喂,去我家吧。”
“嗯?”
“停了电什么都干不了吧,与其呆在这个地方浪费时间,不如把事情带去我那里做。要查就业信息之类的,都很方便。”
加彦只叹口气,说了半句“你真是……”,就默默服从了。
回到和那破烂小公寓不可同日而语的宽敞住所,肖蒙第一件事就是脱掉身上的半湿衬衫,然后打电话叫外送便当。
雨已经停了,关闭了一整天的房间有些气闷,肖蒙拉开两边窗户,让带着湿气的夜风吹进来。楼层偏高的缘故,空气比低地势的住宅要清新,加彦忍不住“呼”地发出很舒服的声音,表情也放松了。
“我叫了两人份的外送,你不介意就一起吃吧。”
加彦作为晚餐的半碗米饭和小碟酱菜,还因为中途吵架而没吃完。
“你先去洗个澡,我借你一套衣服把湿了的换下来。”
肖蒙神态自若地赤裸着上身在客厅里来回走动,加彦却有些尴尬起来。
同性的身体并没有什么稀奇,肖蒙裸露出的部分也不难看,甚至可以说很值得一看。
细瘦有力的腰,背部很紧实,肩膀的线条也漂亮。骨架看似比其它男性要纤细一些,健康而紧绷的皮肤下却有着层匀称的肌肉,是那种时装模特一般高傲而内敛的男子气概。
但一想到和这个人有过匪夷所思的肉体关系,难免不自在。
道了谢,接过肖蒙递来的衣服,加彦匆匆忙忙进了浴室,把自己因为出汗而略微粘腻的头发和皮肤都冲洗干净。
上一在这里淋浴,是那天醒来之后。边难过地流泪边费力清洗受伤的内部的记忆又回到身上。
想到自己竟然曾经被那样插入过,加彦就觉得背上一阵战栗的麻痹。当时是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发生这种事,至于身体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同性的性器,现在回想起来,只能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摇头。
穿上借来的衣服出去,发现外送晚餐已经到了。肖蒙看了他几眼,说句“你先吃”,就径自去浴室。
室内的水汽还没散去,混着沐浴露香气的淡淡味道果然也残留着,关于前一个人在这里赤裸裸淋浴的场景的想象很是撩人。
肖蒙脱去衣物,在热水中握住自己的欲望,吸了口气,想起加彦刚才在过大衣服下露出的锁骨和小半胸脯,想象着分开他双腿进入的样子,缓缓动着手指,很快连呼出的气息都变得炽热起来。
即使刚做过那种不光彩的事,肖蒙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也仍是一副施施然的表情。还可以一派镇定地在他方才臆想里数侵犯的男人面前坐下来,共进晚餐。
“你那里经常停电吗?”随口询问着,目的只是为了有理由光明正大盯着加彦看。
“嗯,最近水电老是出问题。”加彦夹了片薄薄的泡椒牛肉,却被辣得一下子吐出舌头,连鼻尖都微红起来。
肖蒙暗自诅咒了一声,为自己压不下的欲念而愤怒。
“那么糟糕的话,怎么不去物业管理投诉。”
“也没什么关系,”加彦喝着水,微微摇头,“反正也住不了很久。那一带要拆迁了。”
“咦?”
“是啊,虽然可以拿到一笔政府的赔偿金,但找房子住也是个难题呢。”男人忧虑地皱起眉毛的表情好像筋疲力尽,“所以也想早点找到新工作,如果是公司提供员工宿舍的,就最好了。”
肖蒙无声地把手里的杯子抓了又放,放了又抓。加彦只是随口提起而已,他却不由自主就有了“其实可以住在我这里”的念头。
坚持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换种方式把想法说出口:“你想暂时借住我家的话,我是没什么问题的。”
“啊?”加彦忙辩解,“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反正我收拾一下就可以空出一个房间,你自己看要不要。”很J地做着邀请,觉察到加彦脸上轻微的动摇,就又补充,“能省下在外租房的中介费和租金,也可以早点把钱还给我。”
加彦显然被这说辞打动了,思索了一会儿,就感激地道着谢,开始告诉他拆迁和自己会搬过来的大概日期,商量合住期间的一些细节,主动提出承担大部分家务之类。
而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的肖蒙,脑子里已经在盘算着另一回事。
“要找资料的话,你可以用我房间的电脑,”
“嗯,谢谢。”
“怎么从网络上找招聘信息,你懂吧。”
“还好……”男人稍微有些犹疑,“我慢慢找,应该可以……”
“真是拿你没办法,”肖蒙如愿以偿地,“算了,我来帮你吧。”
吃过饭,两人坐在卧室的大床上,肖蒙腿上放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加彦则表情微微动摇地坐在旁边望着屏幕。
连肖蒙都不介意,那他就更没有介意的理由。但毕竟这是个让人很难不联想起那天晚上事情的地方,他会不安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件事的感觉,要说“讨厌”,那对肖蒙实在太失礼了。
而印象里,强烈的也的确不是厌恶感,若说自我厌恶可能还准确点。至于恐惧或者排斥之类,由于对过程记忆模糊的缘故,倒没有鲜明的感触。
看到床而引起的懊恼,羞耻和对肖蒙愧疚的情绪,也实在不怎么令人愉快。
“这几家你都记下来了吗?”
“啊,是的。”
“你的个人资料也给我重新写一,那种让人找不倒重点的写法怎么可能达到效果。我十年前的都写得比你好,等我把档案调出来给你看。”
“是……”
一开始还是虽然不客气但认真的指导,等资料差不多都整理完了,慢慢敲着键盘的肖蒙忽然开口:“喂,我们来做吧。”
加彦被听到的可怕内容和那轻松的语气弄糊涂了,迟疑了一会儿才反问:“什,什么?”
“Zuo爱啊。”肖蒙转头看了男人一眼,继续储存资料,然后关机,合上笔记本电脑,没有露出半点不安的神情。
加彦咽了一下,只看对方的表情,他会以为肖蒙是在问自己要不要喝酒。
“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
“因为你看起来一副很想做的样子。”
加彦吃了一惊,被这样莫名其妙地指控,脸上不由得因为羞愤而发起热来:“乱说吧,我哪里有。”
肖蒙笑了一声,起身把电脑放好,又从容地坐回原:“不知道是谁还在床上偷藏Se情杂志。”
加彦一下子涨红了脸,下嘴唇微微发抖:“那,那不是的,我……”
“男人有想做的时候这很正常,你也不用否认啊。”
“但是……”
“你真的没有积很久吗?”肖蒙故意要他难堪似的,伸手握住他腿间。加彦“啊”的一声惊跳起来,忙拼命推开他的手,护住自己,满脸羞耻的红色。
“好像很有精神啊。”
肖蒙嗤笑的声音听在耳朵里,都觉得耳根发烫。本来真的是什么念头也没有,被他这么一摸,居然进入了半挺立的危险状态,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一直没女朋友吧。男人这种方面的需要总要定期解决,用不着这么介意。”
“我并没有……”
慌慌张张的解释被肖蒙一句话打断:“而且我们又不是没做过。”
被提到这个,虽然羞愧得血管都差点爆开,但因为肖蒙太镇定了,加彦不能有什么过度反应,只能咬住嘴唇抬头望着他。
男人那种红着眼角,茫然又犹豫的的表情让肖蒙很想什么废话都不说,直接把他推倒了强上。
暗自调整着呼吸,才冷淡地开口:“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之间做这种事。互相满足而已,你别想得太严重了。”
“但是……”加彦迟疑着,“你要找女孩子,很容易吧,你跟我又不一样,不需要这样……”
“笨蛋,我怎么能在外面乱来,让人抓住把柄,”肖蒙不耐烦地,“我到这个高度,竞争有多激烈,私生活闹出问题会影响职位的。”
“那倒也是,的确很麻烦呢……”擅长体谅他人的加彦很快相信了他的谎言,“不过和我,和男人……这种事还是很恶心吧……”
“无所谓啊,都做过了,也没有呕吐或者怎么样,”肖蒙不甚在意地,“只要身体合得来就没问题了。我们互相帮忙,总比找陌生人好。”
见加彦没再开口,他就靠过去,到了双臂可以把男人抱紧怀里的距离,轻易拉起加彦的衬衫,微笑着把手指探进去:“至于舒服不舒服,可以先试看看。”
加彦紧张得连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僵硬着任他抚摸,结巴地:“这,这样不太好吧,两个男人……太,太奇怪了……”
“你连更大胆的要求都提过,现在又害羞什么?”
“不是的,”加彦急忙争辩,“那是喝醉了,我全都不记得啊……”
“喂,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肖蒙不悦地拧起眉毛的表情很是逼真。“比较吃亏的人是我”这句话不用说出来,也已经分明写在脸上了。
加彦理亏地笑了笑,但还是很紧张,光是上身被抚摸就瑟瑟发抖,等肖蒙捏住他两边乳头,他一下子瞪大眼睛,往后缩了缩:“这,这里?我又不是女人,这样……”
肖蒙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试试就知道了。”
被从背后抱住,反复揉捏着胸口的加彦不安地微喘着气,肩膀颤抖的幅度渐渐变大,在肖蒙用两个手指夹住那小小凸起,掌心用力摩擦着他胸脯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抵抗起来:“别,别这样了。”
“怎么?”
“男人……摸胸口太奇怪了,”只会反复说着“奇怪”来掩饰自己反应的加彦,连耳后根都泛着红色,抓住敞开的衬衫遮住自己挺立起来的乳尖的动作有些恐惧。
肖蒙几乎可以确认这家伙今晚是跑不掉了。
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加彦不强硬反抗,自己就不停手。而以这家伙的性格,即使不情愿也不好意思坚决拒绝,顶多也只会谨慎地挣扎而已。
“那就做点不奇怪的吧。”无所谓地耸耸肩,手伸到男人腰前,灵巧地解开他的裤子,探进去准确握住那半挺立的中心。用胳膊的力量制住男人本能的微弱反抗,边缓缓动着手指,享受着男人的战栗。
“这,这……”加彦已经紧绷得发不出清楚的声音,用力抓着肖蒙的手腕,似乎想把那正恶意地玩弄着他的身体的手指拉开,但很快就只能松开手,用两只手掌捂住嘴巴,拼命把要出口的呻吟压回去。
肖蒙一加重抚弄的力度,他就坐不稳地往后仰,连支撑住身体的力气都聚集不起来。
靠在肖蒙肩膀上,表情凌乱地急促呼吸着的男人,努力压抑着反应而拼命咬住嘴唇的样子真是可爱得不得了。
肖蒙轻呼了口气,调整着姿势,把加彦拉到腿上来,让两人身体更贴紧一些。自己膨胀的欲望抵住加彦臀部摩擦的同时,手心也被弄湿了。
在另一个男人手里高潮,这种从未有过的经历让加彦脑子里有了一段时间的空白,听到肖蒙低声的“舒服吗”的调侃,也只能诚实地点点头,然后才尴尬起来。
果然肖蒙耻笑般地轻哼一声,手从他已经柔软了的欲望上抬起来,推开他,面对面地注视着。
“还有更舒服的呢。”
加彦只来得及“啊”了一声,就被握住肩膀,推倒在床上。反应不过来地茫然仰望着,从自己被曲起来大大分开的膝盖中间,只看得见肖蒙带点笑容的,异常丽的脸。
“试试吧。”
直到肖蒙低下头之前,加彦都还想不出他要试什么,只呆呆看着俯在自己腿间的男人用幺指婆娑着他大腿根部,然后伸出舌尖,舔了他一下。
加彦倒吸一口凉气,没来得及喊出声来,就被整个含住了。声音顿时卡在喉咙里,呛了半天才勉强叫出来:“肖蒙,肖,肖蒙……”
肖蒙置若罔闻,压住加彦有所挣扎的双腿,从容地把他颤抖的性器含在口腔里,专心动着舌头给予刺激。
男人无助的呜咽听在耳里,让自己下腹也愈发炽热,忍不住加重唇舌的力度,手也移上去,握住男人赤裸的臀部。
加彦从来没有想象过这样的爱抚,同等程度的震惊和快感让他连直起腰抵抗的力气都没有。
下身被固定住,双腿架在肖蒙肩膀上虚弱地发着抖,在这样陌生的,富有技巧的逗弄下,自己嘴里出来的是什么样的呻吟,他已经听不见了,满耳都是雷鸣般的心跳声。
肖蒙听到男人溺水般的绝望呻吟,而后嘴里就有种青涩的味道蔓延开来,意识到自己居然还吞下去了,一时之间不由有破口大骂的冲动。
但一抬头,开骂之前看到男人惊惶的脸,那点怒气又隐隐散去大半,满肚子的脏话只变成意义不明的一声冷哼。
“对,对不起,我,我……”加彦强撑着坐起来,张慌失措,要伸手帮他擦嘴角的痕迹,又觉得不对,“我拿水给你漱口……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我……”
“你只是没经验,”肖蒙凉飕飕地,“以后出来之前,要记得提醒我一声。”
“是……”加彦愧疚惶恐,乱成一团,也没去认真体会他所指的“以后”,只满心担忧地,“你有没有怎么样,会不会很难受?吐出来会不会好一点?”
肖蒙挑了一下眉毛:“难受不难受,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啊?”
“啊什么?”肖蒙又想骂人,“难道我是专程为你服务的?礼尚往来的道理你总该懂吧?!”
加彦呆了呆,醒悟过来。虽然未曾有过清醒地碰触同性下体的经验,本能地排斥,但肖蒙都那么牺牲了,自己不加倍回报,未免太对不起他。
肖蒙往后退了退,起身下床,比起加彦接近全裸的淫糜姿态,他还算得上是衣冠楚楚,解开皮带的动作优雅异常,示意加彦过来的眼神也很冷静。
明明是使唤友人用嘴服侍他的行径,在他做来就再自然从容不过,居高临下得理所当然。
加彦也乖乖移过去,坐在床沿,脸所在的高度很合适,稍作调整就可以碰到自己该加以回报的那个部位。
虽然感觉怪异,手指刚碰上去,那种炽热的触感就让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背上立刻绷紧,但想着肖蒙都能毫不忌讳地为他解决,出于感激,尽管带着难以克制的畏惧神色,也还是坚定地把嘴唇凑了过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对他来说有如身在地狱,而对肖蒙来说,差不多是在地狱和天堂间徘徊。
几乎顶住喉咙口的异物真把加彦折磨了个半死,从来没有试过把嘴巴张这么大,维持这么久,还要费力地动着唇舌,更难的是不能让牙齿碰痛对方。
他只觉得脸部肌肉慢慢由酸痛到麻木,到几乎都动不了,而肖蒙还是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又着急又愧疚,只能求助地抬眼看着身前的男人。
肖蒙和他视线相对,脸上表情动摇了一下,而后几近粗鲁地用原先重重抚摸按揉着他肩膀的双手拉住他的头发,在他嘴里野蛮地抽送起来。
虽然被摩擦着的口腔很不舒服,被顶撞得几乎窒息,挤压着的喉咙也有阵阵呕吐的冲动,加彦却也在心里松了口气──肖蒙总算不至于连一点舒服的感觉都没有了。
男人生涩的技巧在肖蒙预料之中,而生涩到这种地步,却是在预料之外。
不要说讨好了,没咬痛他都是万幸,当然在这种水平的服务下没有兴致全失,反而还能欲望勃发的自己也的确不大正常。
其实与其指望他笨嘴笨舌的舔弄,倒还不如压住他的头自己动。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男人不适的表情,会有点不忍心的感觉,因此只勉强忍耐,在那温暖潮湿的包围里耐心等待那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到达的高潮。
加彦努力的爱抚当然让人心怒放,但又实在漫长而一成不变得犹如煎熬。肖蒙就这么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来来回回,几乎到了要翻白眼的地步。
而加彦就在这个时候抬起眼睛,哀求般地望着他。
虽然是在他看来平凡的脸,但带了水气的湿润眼睛和脸颊上因为吃力而浮起的淡淡红色,就足够让肖蒙残余的理智绷断,顺便让隐藏的兽性爆发。
紧抓住男人柔软的黑发,粗暴地反复蹂躏微肿的嘴唇和口腔,听到对方困难的喘息声和微弱呻吟,在眼泪失控地从男人眼角漫溢下来的同时,他也颤抖着一把用力抱住男人的头。
勉强吞了下去的加彦显然很不适应,脸色微微发青,喘息又咳嗽了半天才缓过气来,擦着脸上因为刺激而自然溢出的眼泪,朝肖蒙露出一点笑容。
“你……还真是久呢。”
肖蒙哭笑不得,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还不是你技术太差的缘故!”
加彦有点不好意思,喉咙还是发痒,禁不住又咳了两声:“抱歉啊,我不太会这种……”
肖蒙倒没有像平时一样落井下石,再拿话损他,踩他几脚,反而静默了一会儿,用随便的语气问:“很难受吗?”
“啊?”
“你觉得很讨厌?”
加彦本能犹豫了一下,见肖蒙神色不悦,忙回答:“也没有啦。”
其实用嘴为人服务,对他来说的确是很不愉快的经历,但肖蒙在替他那么做的时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反而畏畏缩缩的,就太没朋友义气了。
肖蒙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是吗”,就不再说话了,只望着他的脸,若有所思。加彦被他看得战战兢兢,自然也不敢出声。屋子里一片寂静,两个衣不蔽体的男人面对面发着呆。
半晌,还是肖蒙先动手整理衣服,口气淡淡的:“洗个澡,然后休息吧。”
加彦正手忙脚乱抓起自己被糟蹋得更不像样的长裤,听他这么说,不由“咦”了一声。
“那个,肖蒙……”
“什么?”肖蒙虽然从刚才起就一脸不爽,但也没有发脾气的前兆。
“那个,我,我还欠了你一。”
肖蒙停下来,神色古怪地看了男人好几眼,才开口:“等你练好了技术再说吧。”
加彦只顾着尴尬和为难,没注意到肖蒙转身进浴室的动作有多么行色匆匆,走路姿势有多么古怪。
躲进浴室的肖蒙忍不住暗叫好险。自己没有当时就扑上去,忍耐力已经不能用一个“强”字来形容了。
自己现在这种状态,什么一,把他压倒做个七八也没问题。
只不过,刚做到这个程度加彦就那么踌躇,这种气氛下,要自然而然做满全套又不露破绽,实在是难了点。
现在脑子又发着热,恨不得把那家伙生吃了,哪来的耐性哄到加彦毫无戒心地乖乖张开腿。
以两人的体力悬殊,要强行得逞是容易得很,不过吃饱这顿那就没下顿了。
他才没那么蠢。
站在刻意开大的水流下,略带烦恼地自我满足,一边又露出点微笑。
他一……
他当然会记得要狠狠地,翻来覆去地,用一个晚上讨回来。
肖蒙又呼了口气,抬头望着雾气茫茫的浴室天板,眼前模模糊糊是男人拘谨地微笑着的脸。
其实那家伙,长得有点可爱。
禁不住加重手指力道的时候,他泄气地这么想。
承认加彦任何一个优点,都会让他很烦恼,而且心情大坏。
第五章
天气仍然是令人不适的高温,持续了许久的酷暑虽然稍微有了消退的迹象,但这个夏季显然比以往都要来得漫长难熬。
前几天加彦刚搬过来,他的行李果然不多,而在肖蒙看来那些破旧的东西根本没有搬的必要,还不如跟那老公寓一起理掉,图个干净。
至少他每天看着摆在浴室里的劣质洗发水和香皂(还不是沐浴露!),还有土气的牙杯和浴巾,就觉得很碍眼。
自己竟然允许这些东西出现在他家里,简直不可思议。
而最让他焦躁不安的,还是这些没品味又廉价的物品的主人。
加彦的衣服都不新,尤其是居家睡衣,根本什么款式设计,全是淘汰下来的旧T恤,又宽又大,布料因为陈旧而极其柔软,稍微用力就可以扯破成碎片。
穿着这种危险衣服的男人,对他的动摇全无知觉,还会配着类似制服短裤的东西来穿(肖蒙不敢相信有人还会留着十来年前的高中制服,而且那短裤的颜色和款式都已经旧得辨认不出来了),背影看起来像个中学生。
加彦背对着他蹲下来拿东西的时候,肖蒙都不敢想象自己脸上的表情。
男人清瘦的脊背在那老旧的棉布下凸显出来,感觉用两只手可以轻松环住抱起来,绷在裤子里的臀部看起来很小巧,肖蒙却清晰记得自己用手覆上去时饱满的触感。
对着公子的封面都可以一笑了之,可光是看着加彦低头时露出来的一片白皙后颈,小腹就热得难以忍受。
加彦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别人的想象里被以各种姿势侵犯了无数,只会谨慎地对那个前一刻还在幻想着自下而上进入他的感觉的男人微笑,问:“这个电视节目不好看吗?”
他当然不清楚皱着眉毛无意识乱按遥控器的肖蒙在苦恼些什么。
所谓的“互相抚慰”,同住的几天里又有了一。
加彦比上回稍微熟练了一些,但对肖蒙来说,吃不饱和干脆不吃,也不知道哪个更糟。
隔着一面隔壁,就是那个毫无戒备地熟睡着的男人,这点微妙的距离让肖蒙一直睡不好。
周末休假,不想和那男人单独在家里相,就一个人出去添置一些夏装。
肖蒙不会像女性一样对购买服饰有着难以理解的狂热,却还是很注重仪表,新的当然未必就好,但穿过几的衣服他容易生厌。
加彦那种一件衣服穿四五年的习惯,完全在他容忍范围之外,
选购自己的衣物没多少时间。他有着杂志模特一般的外型和气质,品味也很不错,轻易就能找到合适的衣服。
拎着购物袋准备就此回到车上,不知不觉却又四张望起来,注意着那些比他的尺寸小了一号的衣服。
简约明朗而不失雅致的设计,即使是土里土气的平庸男人,穿起来也会精神很多吧。
带着复杂的心情买了两套大小显然不适合他的新款夏装,相配的领带也随手买下,在店员的极力推荐下,又选了双据说脚感非常舒适,但颜色比他的喜好要保守得多的鞋子。
把这些袋子丢进车里的时候,头一有了犹豫的感觉。
奔波了一天的加彦比他更晚回家,汗涔涔的,自然免不了挨他一顿臭骂,然后被赶去洗澡。
从浴室出来,加彦还是穿着那该死的大T恤家居服,对他瞬间绷紧的脸浑然不觉,径自走到他身边坐下。
“别靠这么近!”肖蒙一脸嫌恶,推了他一把。
加彦立刻笑着往旁边挪了挪,小心地把原先不慎相碰到的腿移开,免得又惹屋主不高兴。
肖蒙自己有一双饱受赞誉的漂亮长腿,看见加彦短裤以下裸露出的部位,却心驰神摇。这种奇怪反应让他暗骂了自己不知几十遍。
“你的东西都丑死了。”肖蒙咕哝着,显然心情不大好,“看着就碍眼。我拿了些新的回来,在那边的袋子里,你自己去看,然后把换下来的都给我丢掉。”
买回来给加彦的,除了衣物,还有大堆零碎日常用品,甚至一块不错的表。
买得越多,他自我厌恶的感觉就越强烈。勉强把选好的内裤递给店员的时候,他手都有些发抖,脸上冒起热气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顺从地认真翻着购物袋的加彦,如他所料地,发出惊叹的声音。
“这,这些……很贵吧?”加彦不安的神情没有半丝虚假,“还这么多……肖蒙,这些我用的话,好像太好了,还是……”
“要在我这里住,就把你那些破烂统统丢掉,”肖蒙毫不留情地露出厌弃的眼神,“整套房子的设计都让你破坏光了。拜托你也为我的眼睛想一想。”
骗人的而已。一根掉毛的牙刷,几条他很想看都看不见的旧内裤,哪会真的有那么大破坏力。
但加彦自然又是一直道歉,很不好意思地抓着袋子,下意识反复摩擦着手指。
“钱的话,我找到工作再……”
“不用了。”肖蒙一副不耐烦的神气,“你去试看看衣服合身不合身。”
话一出口他就很想打自己耳光。不过没性急地说成“试看看内裤”,就已经值得庆幸了。
“这,这衣服太不合算了,”加彦捏住标价,很紧张,“我那些其实都还可以穿。要买新的,我也知道有几家店的衣服不贵又不难看。这个还没拆,可以退的吧。一件衬衫卖这个价钱,实在是……那些名牌都是在骗钱的……”
“留着面试的时候穿。”肖蒙简洁地。
他一半是摆酷,一半是怕话多了又要说出不该说的。
“啊?”
“穿那双老掉牙的皮鞋,领带像根梅干菜,这辈子你都不要想被录取。”
受到恶毒的诅咒,加彦却还是露出感激的笑容。
“肖蒙,你真是好人。”
“胡说八道。”肖蒙几近愤愤地,别过头,微微咬住嘴唇。
而后加彦的动作让他差点咬到舌头。
男人取出衬衫,不设防地抬手脱掉T恤。虽然只有几秒锺,但那赤裸的白皙胸脯落在眼里,也让肖蒙身形微晃了一下。
“还,还好吗?”
男人不大自信地拉了拉衣服下摆。
肖蒙咳嗽了两声才心不在焉地:“不错。”
接着不甚在意似的,扬了扬下巴:“裤子你也试试吧。”
男人这回直接把长裤套在旧制服短裤外面,穿了上去,大概觉得舒服,往下打量着,拘谨的脸上也露出点笑容:“布料真的很好呢,大小也正合适……”
比起加彦的心满意足,肖蒙这边简直是失望透顶。
暗自期待的脱下短裤的场面居然没有出现,甚至连大腿也看不见了。
早知道不如干脆叫他试内裤。
他脸上的落魄表情让加彦误会了。男人轻微的兴奋又变回不大自在的缩手缩脚:“我穿……不大好看吧?”
“哼,”肖蒙无力地抛了个白眼,其实加彦这么穿很合适,比他预想的效果还好些。只不过他最想看的是对方什么也不要穿的样子,未免觉得扫兴,“还不是你自己水平太差。”
加彦好脾气地笑着,很快换回旧T恤,低头把衣服叠好重新装进袋子里。
“那还是拿去退了吧。不然太可惜。”
肖蒙见他把袋子推回原,一下子不安起来,忙坐直了:“喂,我又没说难看,比你穿原来那些好多了。”
“穿惯了便宜的,”加彦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个让我穿,感觉好奇怪。你看我,一穿上贵的衣服,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动了。不合适呢。能退就退了吧。”
肖蒙脸色更难看,皱着眉毛别过头:“这个不能退的。”
“不能退?怎么会。要不然我去问问看,能换成你的尺码,也可以……”
“你到底要不要?”肖蒙不耐烦地打断他。
“啊?我穿不合适。送给其他人更好吧,你那些朋友……”
“你不要就丢掉。”
加彦被他突然的冷漠弄得不知所措,正发着愣,肖蒙已经站起来走开了。
直到晚上睡觉,肖蒙还是心烦意乱,胸口发着闷,爬起来调了好几冷气的温度,仍然没法入睡。
打开窗户想透气,哪知半夜依旧热意未散,背上愈发阵阵发痒地烦躁,也不管自己住的楼层有多高,硬是狠狠丢了只拖鞋出去才算解气。
回头瞪着床边剩下的另一只室内拖鞋,又觉得自己像个傻瓜,顿时全身都被无力感侵袭了。
买了那些东西回来给加彦,拼命告诉自己这绝对不是在讨好那家伙,因此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请你收下”这样的话。但被拒绝了又失落得不得了。
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才会对那男人的事如此在意。
日上了一天很郁闷的班,回到家里加彦又不在,肖蒙更加不爽,一屁股差点把单人沙发坐翻了。
那笨蛋男人舍近求远找什么鬼工作,还不如在他这里打工。
帮他做做家务,打理三餐,顺便暖暖床什么的──不做家务也无所谓,只要肯乖乖趴在床上让他上就好。
这么一想,身体又无视时间不分场合地发起热来。
虽然天色还很亮,但没人规定只有晚上才能胡思乱想。他在想象里随便做点什么爱做的,应该不用受限制才对。
正发热到一半,门口突如其来的声响让他受惊之余一下子泄了气,酝酿了半天的热血都白费了,一时有些恼羞成怒,恨恨瞪向来人。
“肖蒙,”推门进来的男人脸色微微发红,急促喘着气,脸上是难掩的喜色,“我,我……”
“什么?”说不出什么好话我就让你死!
“我被录用了。”
“哦……”这对肖蒙来说当然是个无关痛痒的消息,但男人满脸的笑容,让他不知不觉也有些高兴起来,顺便饶恕了男人打断他幻想的罪行,“不错嘛。”
“嗯。”加彦有点腼腆地,“明天就可以去上班。真是太好了。那个,谢谢你的衣服,仪表的确是很重要呢……”
肖蒙这才注意到男人穿的是昨晚试过的那身衣服(之前他只盯着加彦的脸看),不由心情大好,好容易才克制住自己乐得笑出声来的冲动,维持着J得不得了的表情“嗯”了一声。
“前段时间承蒙你照顾了。我买了菜回来,今晚我来做饭吧。”
加彦虽然不聪明,做饭的手艺却是不差。
能摆脱顿顿便当的生活,肖蒙自然没什么不满意。只不过夹着菜往嘴里送,慢慢就心不在焉起来,眼睛紧盯住对面男人小幅度张合着的嘴唇。
他可以确信那两片颜色很淡,还沾上一点酱汁的嘴唇,会比桌上任何一道菜都要来得美味。
熬过漫长的晚餐时间,两人也都轮流洗了澡,肖蒙看着男人湿漉漉的头发和带着温顺笑意的眼睛,不打算再客气下去了。
“喂,要喝酒吗。”
“啊?”
“帮你庆祝一下。刚才吃饭的时候没想起来,现在也来得及。”看了一眼加彦感激的神色,肖蒙打开柜子挑选着,“就这一瓶吧。到我房间去喝,那里看夜景视野最好。”
以加彦的水平,当然品不出好年份的红酒有什么不一般,这让肖蒙有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感觉,不过也没有觉得很可惜──不管怎么说,加彦现在正在他床上坐着,抓着杯子,脸色淡淡的有些红。
喝醉那是根本不可能,但只浅浅小半杯的酒下去,气氛就已经够了。
灯光被有意调得暧昧,瓶里流动着的液体的颜色比酒精本身更能让人麻痹,肖蒙只倒酒,并不说话,他知道自己抿住嘴唇的侧面漂亮到可以杀人。
加彦已经意识到这不自然的安静,原本放松的笑容也有些困惑。
不过等肖蒙默不作声地靠过去,把手放在他腰上,他也有了些微的觉悟,表情渐渐拘束起来。
“你想做吗?”
“唔……”加彦似乎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
“遇到高兴的事,会兴奋起来也是很正常的。”肖蒙用很体谅的语气,另一只手伸过去准确地按住他腿间,果然轻度挑逗之后,那里就有了反应,“既然想做,那就来吧。”
“不,不是,我没有很想……”
肖蒙哪里理他。不管做过几,加彦都是一样紧张而且放不开,要等他亲口说“我想”,那不如等下辈子算了。
因此肖蒙出手解开对方裤子的动作相当坦然,相比之下僵硬着不知是该顺从还是反抗的加彦就可怜得多。
“很精神嘛。”
被人盯着腿间做出这种评论,加彦猛然涨红了脸,又不好伸手遮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肖蒙的手指将他圈住,略微粗糙的指腹摩擦着那敏感的表层。
加彦实在不好意思观看自己在别人手中膨胀的全过程,只好喘息着闭上眼睛。
被富有技巧的手指戏耍般玩弄了一,之后又站着让肖蒙含住。要不是肖蒙双手托着他把他撑住,他恐怕站都站不稳。事实上他也得紧抓住肖蒙的肩膀,才能保证自己不至于因为腿软而跪下去。
在男人痉挛着差一些就要达到顶点的时候,肖蒙突然停住,把脸移开,改成时轻时重地反复亲吻他的大腿根部。
加彦茫然又不安的表情落在眼里,肖蒙只觉得他更可爱,忍不住小声安慰着“会让你更舒服的”,边加重亲吻的力度,边将涂好润滑剂的手指探入他臀间的缝隙。
听到加彦惊讶的声音,也立刻遭到抵抗,但手指还是顺利进入了。
“这……你在做什么?!”异物的侵入让加彦有了被袭击的不适感。
他只坚持认为男人之间正常的相互爱抚并不会用到后面,却忘了真正正常的男人根本连互相爱抚前方都不会做。
“这样前面会很舒服。你试看看就知道了。”
安抚着有些恐慌的男人,肖蒙微微用力之下,第二根手指也完全插了进去。加彦犹豫起来,开始挣扎,排斥着体内的手指:“不要,用不着碰那种地方,太怪了……请,请你拿出来……”
肖蒙置若罔闻,继续动着手指,在内部尽量小心地摸索。算他够幸运,很快就感觉到手中的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随即没了声音。
知道是自己的指尖戳到腺体,肖蒙微微一笑,揶揄地:“怎么样?”
加彦则是一副惊呆了的表情,他并不知道刺激后方会让前端有反应,那晚就算得到过快感,记忆也太过模糊,而刚才那感触鲜明的寒战不由让他一阵愕然。
“很舒服,对吧?”肖蒙放低声音,犹如催眠一般,趁加彦动摇的时候,更大幅度地转动着手指,让男人失控地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不一定非得摸前面不可,碰这里也是一样……而且更刺激……不是吗?”
加彦拼命吸着气,勉强地:“但,但这样很奇怪……”
“怎么会,”肖蒙的口气就像在说一加一等于二那么自然,“只是比较特别而已。你有感觉就可以了。”
“可……”
在加彦来得及进一步质疑之前,肖蒙又舔弄起他的前端,让他所有的声音都抖抖索索地堵在喉咙里。
“肖,肖蒙……”被同时从前后一起玩弄,男人的声音变得模糊又涣散,破碎的声调几近哀求,“肖……”
肖蒙忽轻忽重地转着舌尖,并不特别专注于直接的抚慰。真正用心的,是肆意开发爱抚着男人内部的手指,火热紧窒的感觉和男人可怜的哀鸣都让他下腹滚烫,手指的抽动愈发用力,逼得男人呜咽着腿软地跪倒在他身上。
只用手指就从后面让男人达到了高潮,肖蒙看着男人靠近他的,因为极致快感而有些虚弱的脸,不由舔了舔嘴唇。
“该我了。”
加彦没意识到他所指的是什么,被推倒在床上的时候也没有反抗,只伸出手想尽义务地帮肖蒙解决那裤子中间隆起的部位。
想不到这既不用他动手,也不用动嘴。被翻过身来,腰下塞了枕头趴在床上,加彦有些茫然,但肖蒙沉重地压住他以后对他的温柔爱抚又让他很快放松了下来。
接下去的事情就有些可怖了──突然被炽热而坚硬的东西插入,加彦失声痛叫出来才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又惊又痛,半天都只能不停咽着气,好久才开始挣扎,而在肖蒙强有力的压制下自然一点用也没有。
“肖蒙,肖……蒙,你这是……”
被冲撞得连发出完整的声音都很辛苦,加彦用额头抵着床单,想让承受的力道得到缓和。
虽然被侵犯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但对方是熟悉而信任的肖蒙,就没有太大的恐惧感,只是觉得困扰非常:“干嘛要……要这样……”
肖蒙知道不会遭到太剧烈的抵抗,身下的男人也不会发怒,就不做声,压住渐渐不再反抗的男人,持续律动着,直到达到一个小高潮,才稍微停下来,喘息着回答他,“谁让你不习惯用嘴,技术又差。”
从旁边看了一眼男人腿间重新半勃起的性器,似笑非笑地:“我可不想单方面替你服务。像这样两个人都能同时满足的方式,不是最好吗。”
加彦清楚自己身体的反应,也就不能反驳他什么,甚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因此肖蒙再挺入的时候,他只“啊”了一声,就抓紧床单,尽量放松,忍耐着让肖蒙从背后进入。
入着抽动的感觉让两人的呼吸都粗重起来,不知不觉肖蒙伸手到男人身前,抚慰着他因为疼痛而有些萎靡的性器,很快听到男人在低低呻吟之外,也发出类似于感激的声音。
就着这种姿势折磨了他两,还是无法停止,听到身下男人快要到达极限的呻吟,突然很渴望看到他的表情,就抱起他硬把他的身体转过来。
被剧烈侵犯着的男人没有什么力气,只能颤抖着被迫敞开腿,让肖蒙居高临下地进入,一边觉得羞耻般地闭上眼睛,眼角发着红,微微湿润。
注视着男人神情恍惚的脸,肖蒙觉得自己也开始失神了,忍不住微弯下腰紧抱住他,让他更贴近自己的胸口。
放慢了速度,却加重力道,让男人随着他缓慢的有力挺动而无助地一点点溢出声音。
男人被侵犯时的表情脆弱得可爱,连尖叫声都很隐忍,明明是普通的,没什么存在感的面孔,那微张着喘息的嘴唇却让他渴望得全身都战栗起来。
“喂,要不要接吻。”
假装口气轻松地提议,看到身下喘着气微微发抖的男人睁大眼睛。
身体还保持着连结的状态,两个肢体上极度亲密的人之间进行这种对话,的确有些诡异。
“接吻也要吗?”加彦犹豫着,但没有明确反对。
肖蒙就低下头,含住那半开的嘴唇。
嘴唇相碰的时候,听到男人倒吸气的声音,同性之间的唇舌交缠似乎比Zuo爱更让他惊讶。肖蒙不再顾忌什么,直接撬开他的牙关,把舌头探进去,舔弄那一片温暖的潮湿柔软,加彦怎么往后缩都没用。
纠缠着吮吸的同时,下身也持续有力地抽动,入那同样温暖敏感的地方。被刺激得腰都发颤的加彦,只能困难地喘着气,唇缝间渗出来的呻吟全被肖蒙一点不漏吞吃进去。
“好奇怪……”
等终于平息下来,两人疲乏地四肢交缠着卷在被单里,肖蒙听到怀里的男人自言自语般小声喃喃。
“什么?”
“像我们这样……”加彦咕哝着,“又是插进来,又是接吻的……”
“有什么奇怪,”肖蒙懒洋洋的,不睁开眼睛,感觉着紧贴着的皮肤舒适的热度,“做到激烈的时候,会接吻很正常啊。”
“是吗?”加彦还在犹疑,但显然已经困倦了。
“当然是,你快射的时候难道不会想吻我吗?”厚着脸皮信口开河,反正他撒的谎也够多了。
等了很久,却没听到预料中否认的答案。
意料之外的安静。
肖蒙因为突如其来的希望而变得有些僵硬,慢慢转过头去看男人的脸。
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一瞬间觉得想笑,笑了两声,就无趣地停下来。
屋子里太安静。
“你也会想吻我吗?”
抱着点期待问他,而熟睡了的男人自然没有回应。
第六章
首日上班,加彦就差点迟到了,幸好肖蒙开车送他,比挤公车快了许多,才比时针早一步到位。
他在这个公司里算新人,但论年纪和工作资历又称得上前辈,因此虽然出场狼狈了些,一开始大家对他都还客气。
第二天开始有人请他帮忙复印文件。
第三天他开始被拜托替人泡茶。
第四天办公室里的卫生就由他来打扫。
第五天新毕业来的小女生也会说“麻烦你帮我把这些收拾一下,我赶约会得先走哟。”
第六天,周末了。
一星期下来,加彦迅速进入状态,包括工作节奏和任人使唤的待遇。
他倒不以为苦,那些“举手之劳”,他能帮的就帮,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只有力气是使不完的”,他坚信这条真理。
劳碌一点又有何妨。
让他发愁的是,夏日是公司业务淡季,不用加班,自然没加班费可拿,薪水又不高。要还清债务,实在前景堪忧。肖蒙对钱的事只字不提,他反而更加不好意思。
吃住的开销都由肖蒙承担,他提出起码要分担水电和餐费,肖蒙就不耐烦地翻着眼睛,看都不看他一眼:“这点钱我懒得跟你计较。啊?你过意不去?那好,替我去把盘子刷了。”
只做家务就抵掉房租和日常用度,加彦没法心安理得。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于一般人是少有的,于他是没有的。
而他能替肖蒙做的,也只有家务而已,再有也就是在床上忍气吞声:虽然一直被压着很吃亏──明明是互相解决,凭什么只有他一个要屁股痛──但一想到肖蒙待他的种种好(在他看来),“换我上你吧”这句话就说不出口了。
此外,就是要细水长流地存钱。不知道要存到猴年马月才能还清,好歹有生之年还是有指望的。目前打算一个季度还一小笔,虽然肖蒙只会拿它当零,自己心里也能坦然一些。
不过,感激是一回事,跟肖蒙朝夕相,渐渐对肖蒙的其它面目看得更透彻,有时候他也怀疑自己这朋友根本就是个恶魔。
周末在家勤恳地打扫房间,突然就被肖蒙从背后抱住,一把拖到沙发上。
自己当然不明所以,而对方也没有做解释的打算。被强行剥掉上衣才有点明白过来,开始挣扎个不停,但还是被牢牢压住,扯下裤子。
接下去的就不用说了,加彦直到做完都还没从这场突然袭击里回过神来,只能趴着发呆。
而那个现行强暴犯对自己暴行的解释则很是理直气壮:“因为我想做啊。”
“什么叫你想……”
“也不是只有我想。你不也一样爽到了么?”侵犯者大大方方地指着受害人腿间,“反正你也射了嘛。”
好脾气如加彦,也禁不住气得踢了他一脚。
肖蒙自然不会甘心挨踢,顺手抓住他脚踝,拉他过来,复又把他压住。
星期天就这么糊里糊涂闹过去了,加彦这下不只屁股痛,腰也难受得抬不起来。
若不是实在打不过,他也想让肖蒙尝尝这种滋味。
当然,也只能想想,出一口怨气而已。他有那个闲工夫跟肖蒙顶嘴斗气的话,不如多去找点零工来打,多些收入。
事实上加彦已经很节省了,公司里那些早已成家,正辛苦赚奶粉钱的男人们都没他来得擅长持家。
同事之间的应酬他自然总是礼貌推辞,大家也没兴趣勉强一个常用两干面包夹片火腿当午餐的男人进酒馆。
但偶尔也有推不掉的时候。
第一笔薪水刚进帐,恰好就是主管生日。部门里上上下下,不管有没有拍马屁的打算,这个时候都不能不凑热闹。规矩是大家一起筹钱,集体表个心意,平均每人要出的份额并不多,不会让谁为难。
加彦有些惋惜,但也没有怨言,只不过打算把下面几天面包里的廉价火腿取消掉。
七七八八买了些东西,又觉得分量不够,一行人就去店里给过生日的上司选瓶红酒以示庆祝。
加彦只是跟去凑数的,谁也没指望让连喝罐啤酒都要斟酌再三才摸出钱包的他出主意。
几个人唧唧喳喳讨论个没完,他一眼看到架子上有眼熟的,就伸手一指:“那瓶可以么,我觉得还不错呢。”
所有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后,都一起回头瞪着他,加彦忙摆手解释:“我完全不懂葡萄酒啦。”
大家“切”了一声,收回眼光。他又小心补充:“我只喝过那个,一开始有点怪,喝多了就觉得很好……”
肖蒙的收藏算丰富,虽然态度差,但一点也不吝啬,动不动就倒酒给他,尤其是在晚上睡觉之前。
那种色泽动人的液体,绝不至醉,却总让气氛暧昧到挑逗。两个都是成熟健康的男人,不刻意掩饰欲望的话,很容易就会在床上纠缠起来,他虽然迟疑而且被动,数多了,也慢慢开始配合。
所以最近总是腰疼。
一行人都用看怪物的眼光看他。
“好了啦,那一瓶就超出我们预算了,你以后试着喝点便宜的吧。”有人拍拍他肩膀。其它人就低声笑了起来。
加彦在那明显的嘲笑中有些局促,又微微迷惑,但没出声辩解。
庆祝会上听到别人提起酒价,才吃惊地明白自己每天晚上其实都在猪八戒吃人参果,不由得对肖蒙冒出点歉意。
肖蒙时不时还送他一些标签已经被剪掉的衣服或者钱包,手表之类,虽然每都不冷不热地说“我不要的,你试看看合不合适”,他也知道肖蒙是在变相地救济自己。
他搞不清楚肖蒙救济他究竟用了多少钱,但即使他收到的那些日常用品都便宜,累积起来也是笔不小的负担。
在他看来,肖蒙虽然似乎是高收入人种,但也只是拿薪水的普通人而已,买了房子,养着车,应酬也多,需要用钱的地方多得是,再加上并不节俭的日常开支,无论如何应该不会太轻松。
这么想着,忍不住就为肖蒙担忧起来,肖蒙那么骄傲,就算拮据,也绝对不会让人知道。强撑得话岂不是会很辛苦。
因此,回去他平生第一开口问肖蒙:“你一个月薪水到底有多少?”
结果当场被肖蒙一脚踹到床下去。
小人之心的男人毫不客气地反过来质问他:“你想干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这些事了?”
加彦也意识到自己唐突了点,但这种无情的反应还是让他觉得尴尬。
狼狈地在地上呆坐了半天,也总算明白过来,即使同睡在一张床上,他们之间仍然是界限分明,贸然越界就是冒犯。
也想起有收拾房间的时候动了肖蒙床头的柜子,其实什么也没瞄到,只不过发现肖蒙忘记上锁,也没关紧,好奇之下从缝隙里偷偷看了一眼而已,就顺手关上。结果肖蒙回来以后大发雷霆,气急败坏之至,口不择言的程度让他目瞪口呆。
肖蒙和他同吃同住,分享昂贵的红酒和菜肴,但完全不打算和他分享隐私。
自己还是有分寸一点来得好。
日后他就知趣地养成绝不过问肖蒙任何私事的习惯。
“谢谢光临,请慢走。”
肖蒙臭着脸把手上的购物袋丢进车里,再陷入自我怀疑自我厌恶的漩涡。
干嘛要买东西给加彦?他自己也想不出合适的理由。
昨天那张音乐会的门票,可以当成是那天晚上踹加彦下床的赔礼。虽然加彦看起来并没生气,他脾气向来温和,那种规模的争执,似乎全然不被放在心上。
那今天呢?特意出来买睡衣?
难道作为昨晚发情的时候撕破男人旧T恤的赔偿?
肖蒙气鼓鼓地倒着车,差点撞上路边电线杆。他克制不住自己替加彦买东西的欲望,就像惯偷没办法不把自己的手放进别人口袋里一样。
以前总是嘲笑那些拼命送礼物给女人的男人,觉得有够蠢。
这下好了,他遭报应了,比那些男人还不如──收他礼物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追求的美好女性,而是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他每还要辛苦把标签全剪掉,蹂躏两下,伪装出一副二手货的样子。
他才不是想讨加彦欢心──讨那种人欢心做什么啊!谁希罕!
只是……他也说不清,仅想着那男人穿上自己送的衣服,吃自己递过去的食物,头发里是自己选的洗发水的味道,就会全身轻微战栗。
见鬼的异样的满足感。
一边期待加彦收到礼物会高兴,一边又怕加彦太高兴。
担心那老实的男人渐渐变得物欲,在意他的钱比在意他本人更多。
加彦居然会开口打听他的收入,这简直给他当头一棒,感觉比被踩了尾巴还要糟。
搞不好对那家伙来说,自己真的只是货币的象征而已。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的魅力会输给钞票,但美貌,气质,才华,这些他引以为傲的资本,对同样身为男性的加彦,会有杀伤力才怪,而至于两人志趣相投之类……更是想也不用想。
那么,加彦还不离不弃地跟着他做什么?难不成喜欢讨骂啊?
说来说去,来找他是为了借债,对他一再忍让是因为欠债,暂住在他家里是打算还债。
少了那堆货币的作用,他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暧昧不清。
想到加彦最在意的第一位是女人,第二位是钱,然后才勉强能排到他,肖蒙就有放火烧钞票的冲动。
更憋气的是,即使这样,根本用不着加彦开口索要,他就自动黑着脸买礼物,恶狠狠剪标签,凶巴巴送出去,还持续不断。
弄得好像他在追求那家伙似的。
如果哪天加彦真的大大方方伸手向他要钱,当他是人肉提款机,搞,搞不好他也会给。
而且以现在的心理趋势,状况只会更糟。
想象着自己抛弃自尊心,心甘情愿为人所利用的将来,肖蒙就觉得一片哀怨的茫然。
下午在办公室里沮丧地发着呆,外面配合他的阴沈心情一般乌云密布,不见天日,然后哗啦一声下起雨来。
快下班了突然变成这种鸟天气,被公司上下女职员称为第一冰雪美男子的肖蒙张口就大串三字经。
比起高高在上地坐着吹冷气顺便拿下属出气的肖蒙,加彦就辛苦一点了。
加彦生活习惯很节俭,在公司的午餐不用说了,这种酷热天气,连一杯冰饮料都不舍得喝,只会从饮水机那里接水解渴。
可就是这样的男人,朴素得几近寒酸,却时不时会在老旧T恤外面套件款式简单但价格不斐的衬衫,穿的鞋子有旧得几近变形的,也有可以杀掉一个多月薪水的名牌新款,手上突然换了块让同事们吓一大跳的新表,羡慕地问他这支表的种种,他却是一脸茫然。
大家都已经快被他弄糊涂了,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真穷还是假阔,
还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他是个爱吹嘘的老实人。
因为他时常会说些连公司里最单纯的新进毕业生都不会信的大话,而完全不懂得该对夸张之辞进行修饰,和过于拙劣的撒谎技巧,又让人无法否认他实在是老实得过分。
比如他说他脸上明显的黑眼圈,是因为昨晚把音乐会的票弄丢了,然后挨了朋友的责备。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没有比这更烂的借口了,那一场黑市票价炒到天价的音乐会,就算把整个公司翻过来,也找不出谁有那个雅兴会去听的。
“爱吹嘘的老实人”加彦有些辛苦地站在复印机前,一张张帮别人印着文件。
昨晚肖蒙暴跳如雷,只破口大骂自然是不够泄愤的,自己被恶狠狠推到床上的时候也有了一定觉悟,但真被没完没了地一遍遍压着“责备”,他还是熬不住了。
痛是不至于,可那种地方被超负荷使用,自然不会好受到哪里去,到最后只能哀求肖蒙高抬贵手。而哀求也不见得有用就是了。
被操劳过度,他也只能感慨,男人情绪激动,和性欲高涨一样,都需要发泄,而且两者渠道还可以是相同的。
淡季悠闲,闲来无事,又是快下班的时间,旁边的女职员们聚在一起在谈论这期杂志里的男模如何如何俊美,照例将整座大厦里遇见过的美男都拿出来评头论足一番,顺便也把一边老老实实复印资料的加彦叫过来,请他从男性角度出发,做一些中肯评价。
“是很不错啊。”
加彦点头,但兴趣不大。他会对那些美男图片发出小女生式的尖叫才有鬼。
“这个帅吧!那表情,简直能杀人耶!”
加彦看看男模冷淡地垂着眼睛的侧脸,诚恳道:“有点像我朋友,”
周围的嘘声一片让他露出点困惑的笑容。
“长得像,水平也有十万八千里之分啦。”新来的小女生好心替他解围。
“也对,”加彦诚实地,“轮廓像,不过我朋友比他好看很多。”
这些大家全都肆无忌惮地“切”出来。
“吹牛哟。”
“真的啦。”加彦也不气恼,笑着辩解,“我朋友是帅男人来的。”
“那叫他出来让我们看看啊。”
“啊?”加彦想象着肖蒙一脸“你找死”的臭样,忙摇头,“那不好啦,他会生气。”
“看一眼又不会死。”
“他脾气不好啦。”
“难道会骂人?”
“……会啦。”
骂人有什么稀奇?就算你们一群人聚在一起,也未必吵得赢他。
“连女人也骂?”
“……是啊……”
肖蒙不爽的时候,开骂是基本款,哪里会因为性别之分就对人客气,对女性虽然会礼貌一些,不过大抵也是一视同仁。
“啊哟,个性那么糟的男人,就算脸长得帅,也一定不会顺眼到哪里去。”
众人都点头应合:“对啊,气质很重要,只有脸漂亮有什么用!一开口脸还不是一样会变狰狞!”
“那倒不会,”加彦笑着,“我朋友骂人的样子也不难看。”
“算了吧……”
到了下班时间,雨下得愈发凶猛,一行人虽然大多未雨绸缪,带了伞在身上,却也都不会冒这么大的雨冲出去。于是全站在大厦门口,三三两两聚着聊天,等雨势稍缓。
加彦和旁边的年轻女职员说着话,倒也打发时间。
对面有辆车慢慢停下来,样式和肖蒙开的似乎是同一款,隔着雨幕看不真切,加彦也不觉得肖蒙有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就只多看两眼,就掉转眼光。
哪知道没几分锺,车门猛然粗暴打开,一个男人下了车,伞也不撑就凶神恶煞地大步过来,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你猪啊!”
加彦看见男人熟悉的身形就吓了一跳,挨骂反而不觉得吃惊。
“我的车你都认不出来?你眼睛长哪里?朝你做半天手势你都看不见!眼睛被%#糊住啦?!&*%$#@$……”
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加彦吞了吞口水,见他头发湿了大半,只顾破口大骂,一边肩膀却还在外面淋着雨,忙撑开伞帮他遮住:“我是没想到你会来,真抱歉……”
话说了一半,意识到身后似乎久久没有声音,回过头去望了一眼,才发现其他人都呆若木鸡。
“的确是……帅男人……”
身材高颀优雅的男人虽然一脸不耐烦,却完全无损他秀美奢华的容貌,眉头皱得可以打结,但那张冷冷的脸一样连在场的女性都觉得嫉妒。
原来,尽管人们常说“相由心生”,但是纵然小心眼坏脾气个性差为人卑劣,说起脏话来比市井liumang都毫不逊色,却仍然称得上大美男的人,也还是存在的。
抛下那石化的一干人等,匆匆上了车,肖蒙看起来并不大高兴,但也明显只是赌气的程度而已,加彦见识过的他发脾气的数实在太多,知道他变脸比吃饭还简单,也就不以为意,只笑着谢他:“想不到你会来接我,我还担心回去要淋得一身湿呢。”
“谁要特意来接你,”肖蒙不领情,“顺路而已。”闷了一会儿又问:“你们公司女职员很多?”
“是啊,业务性质的关系,男性会少一点。”
肖蒙发出奇怪的笑声:“那不是很适合你?在女人多的地方,感觉犹如天堂吧?”
“并没有……”加彦明白他的意有所指,尴尬起来,“同事而已,很多都有家庭了,年轻的也不会看上我这种老头子。”
“她们看不上你也没什么关系吧,反正你一向都是越挫越勇的类型,就算被拒绝,也不会死心吧。”
受到毫不留情的耻笑,加彦也只笑一下,低头擦着腿上方才溅上的水渍:“我啊,还是不要想了。像我现在这样的,又窝囊又穷,哪会想那么多。”
想起了什么,他又笑:“先得还上十年的债吧。等还完了,四十来岁,也老了,哪还能指望。就这么一个人过吧。”
这一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娶一个普通的女人,享受一下所谓的“家庭”,不过努力到现在,却也知道那对自己来说是奢望。只偷偷想着等经济情况好起来的时候去领养一个孩子,这样大概也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肖蒙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半天突然不怀好意地:“不需要女人?……那也是当然的了,有我在满足你啊,她们哪个能好过我?”
加彦无论如何也学不会肖蒙那种随时随地把床事挂在嘴上的“落落大方”,憋红了脸。要开口辩解,想了想,却还是算了。
听肖蒙说得那么伟大,吃亏的人却是他才对,后面受罪的人可是只有他一个呢。
但若真跟肖蒙计较的话,肯定占不了上风,还要挨不少冷嘲热讽,他才不想自己找骂。
回到家草草吃了饭,琐碎地收拾一番,两人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肖蒙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心情又好起来了,不再板着脸,嘴角还有点上扬的趋势,让加彦受惊不小。
看他虽然盯着屏幕,心思却显然不在那无聊的谈话节目上,加彦渐渐有点不祥预感。
昨晚实在被折腾得很惨,床单都被两人的体液弄得湿嗒嗒,早上腰痛得爬都爬不起来,还拉了好几肚子。
为了近期内不让自己屁股再受罪,他一直很小心防范。现在见玩弄着遥控器的肖蒙突然转头和他对视,他就本能警惕地往后靠了靠。
果不其然,那高傲优雅的男人一开口就是:“喂,我想做了。”
还没来得及为男人这份和相貌完全不符的“坦率(低级?)”而感慨,就被一把推倒在沙发上。
加彦觉得为了身体考虑,无论如何都得坚决把这无理邀请拒绝掉。可惜不管他怎么声明“我一点也不想做”,肖蒙还是我行我素地剥开他的衣服,径自动起手来。
虽然努力反抗,怎奈肖蒙不达目的不罢休,又舌功过人,加彦被捏住下颚,百般吮弄地吻了半天,就挣扎得力不从心。
到后来也只好自暴自弃地咬着牙接受了。肖蒙今天激情得异常,差点把他的腰折断。被过度进入的那个地方又痛又痒,想必已经肿起来了,却还要反复接纳男人的性器。
前端又被握住摩擦,加彦只觉得下半身都麻木了,只能机械地颤抖着射出,剧烈摇晃中有种自己要被这俊美的友人狠狠弄碎的错觉。
等体内的炽热物体终于停下来,加彦得救一般大口喘息着,密合的下身一片滚烫的潮湿,心脏还在逃命般胡乱跳个不停,困倦茫然得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好容易才从眩晕里恢复过来,加彦睁开眼睛,迟钝地从压在身上得男人肩膀上望出去,刚好能看见着窗户。
窗外渐黑的天空犹如被水洗过一般,暗得清透。
激烈欢爱过后的两个人谁也不说话,都慵懒地沈默着,连动一根手指的意愿都没有。
夜风从没关紧的窗户里吹进来,放在肖蒙背上的胳膊微微有点凉意,肖蒙汗水淋漓的赤裸脊背也逐渐变得干燥冰凉。
两个男人裸身交叠着,这原本该是一片淫糜,却奇异地觉得安逸。
满屋子只剩下风声和几丝雨气,觉得若是能这样长睡过去,似乎也很好。
“你好重……”虽然疲倦不堪,也乐于享受这样宁静温暖的氛围,被压在下面难以透气的加彦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抱怨出声。
肖蒙咕哝了一声,只把下身稍微挪开,给加彦减轻一些负荷,却还是不肯从他身上下来。
“你真的好重……”几乎被放松全身力量的某人压扁的加彦继续嘟哝。
“少罗嗦。”
“很重啊,你下来吧……”加彦不舒服地哀求。
“吵死了,闭嘴。”
嘴唇上一热。肖蒙还是一脸酷酷的不耐烦,被吻了的加彦却一下子没了声音。
早就吻过无数,比接吻羞耻千万倍的事也都做过,这么一个突然又无理的亲吻却让心脏差点从嘴巴里跳出来。
加彦一边为自己的反应觉得好笑,一边又有些茫然。
看肖蒙短时间内没有起身的打算,加彦也就不再计较,虽然辛苦,但也好脾气地让他压着,就着这种姿势和他聊起天来。
“十月假期,你们有什么安排吗?”
“旅行啊,公司掏钱,去欧洲一趟,”肖蒙兴趣缺缺,“才几天而已,走马观有什么意思。”
加彦有些神往,露出羡慕之色:“你们待遇真是好。可惜我们没这种福利。”
“带家眷的话,费用公司还报销一半。”
加彦W羡地叹了口气:“弄得我都想当你的家眷了。”
肖蒙动了一下,“唔”了一声没说话,半天才用若无其事的语气:“也不是不可以。”
“是吗?”就算减免一半,加彦也不会舍得把钱在那种地方,不过还是很向往。
“很简单啊,我们当夫妻好了。”
“啊?”加彦呆呆然。
“我是老公,你是老婆。”
肖蒙的一本正经让加彦笑出声:“胡说八道,为什么不反过来?”
“想得美,”肖蒙似乎认真起来,“我看起来像当主妇的人吗?你才是被上的那个吧!”
被他这么一提,加彦自然免不了想起方才那火辣辣的一场,现在两人赤身相叠,脸又贴得近,鼻子几乎要碰到一起,就侧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和好朋友滚床单,感觉还真是有点怪呢。明明都是男人来的。”
“……嗯……”
“对了,肖蒙。”
“怎么?”肖蒙声音复又变得闷闷的,没精打采。
“你什么时候会打算结婚?”加彦一只手无意识地梳理着男人微长的黑发,自顾自发表疑问,“这几年应该也差不多了吧?你的条件……”
话还没说完,胳膊上忽然一痛。肖蒙粗暴地扯开他的手摔在一边,而后起身拎过丢在地板上的衣物,狠狠骂了句“关你屁事”,就冷着脸转身走开。
加彦被丢在沙发上,一阵愕然。身上还残留一些热度,可几分锺前的亲热缠绵就像假的一样。
自嘲地按着额头,爬起来慢慢穿衣服。
不小心又开口打听肖蒙的隐私是他不对。他们维持这种模糊的互惠关系,原本就是以互不干涉为前提吧。
他明知道是越矩了,还特意去问那种事情干什么呢?
第七章
肖蒙这回似乎气得比较厉害,时间也长,居然不再理睬加彦,成天都没好脸色。
加彦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以往吵架以后,无非就是顺着他的性子说两句好话,陪陪笑脸,给个台阶,他的脾气也就下去了。
这不知怎么了,陪尽笑脸,肖蒙也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加彦茫茫然,见肖蒙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觉得着急,但百般讨好都不见效,殷勤似乎没献到点子上。
他再木讷也看得出肖蒙存心在疏远他,时间长了,渐渐的也不好意思再绕着肖蒙转。两个人同住一屋檐下,却说不了几句话。
他很在乎肖蒙这个朋友,尽管常受冷遇,挨骂是家常便饭,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全然不平等。
但友情这种东西,大概就是这么莫名其妙。他一心只觉得肖蒙好,面冷心热,虽然嘴巴不饶人,可是大大小小不知道照顾过他多少回,即便是那出名的坏脾气,也让他觉得安心。
在他看来,只有肖蒙是真心对他好,不会算计他什么,也不求他回报。他所遇见的人里,没有人对他比肖蒙更真诚了。
所以他就这么一个宝贵的朋友。
虽然每一有矛盾,都要他先低头,会有些伤自尊,但两人相,总得有人多忍让些,他并不介意受肖蒙的气,只要两人能长此来往下去就好。
但这肖蒙对他的冷落不仅仅是赌气,倒像有心要跟他断绝往来。他也知道自己实在没什么出息,有肖蒙这样的友人,很多人都觉得怪异,哪天肖蒙不屑和他有交情,反而没人会惊讶。
断交的预感让他每天都小心翼翼偷看肖蒙的脸色,肖蒙却全然不为所动。
连到了过生日这一天,也没有为了庆祝而放缓脸色的迹象。
加彦只来得及在出门前对他说句“今天是你生日呢”,得到“嗯”的一声回答,就各自分头上班去了。
虽然肖蒙什么表示都没有,加彦下班的路上还是去买了不少菜,回到家忙系好围裙,洗洗切切忙个不停,边满头大汗边看时间,生怕菜色太多,肖蒙回来的时候还上不了桌。
幸运的是肖蒙这天似乎比较迟下班,时间很是宽裕。加彦做好了所有的菜,了不少心思摆得漂亮整齐,连桌子都反复擦得发亮了,也没见到他的人影。
歇下来就觉得肚子有些饿,先动筷子也实在太失礼,只能不停喝水,缓解饥饿感。
等待中又用微波炉把几道菜热了一遍,边闻着香气边眼巴巴喝着白开水,最后连筷子都咬出牙印来了,加彦终于有些等不及,抓起电话拨了肖蒙的号码。
连打了好几才有人接,话筒里传来的喧闹声明显是属于气氛热烈的聚会。
“什么事?”接电话的人明显不大耐烦。
“那个,你要回来吃晚饭吗?”
知道了他并非在加班,加彦也隐约明白自己做了白工。
肖蒙的声音很暴躁:“你蠢啊,也不看现在几点了,我怎么可能没吃过?”
“这样吗……”
“还有什么事?”
听到自己嗫嚅着说没有,那边很快就收了线。
加彦被沮丧包围的时候,饥饿的感觉也更强烈了,带着些失望,草草填了肚子,收拾碗筷,再把其他的菜仔细封好保鲜膜存进冰箱。一个晚上也快过去了。
一个人抱着膝盖坐着看了会儿电视,也觉得无趣,想回房睡觉,但又有些寂寥,就慢慢歪在沙发上打起瞌睡。
肖蒙转动钥匙打开门,看到客厅里昏暗的灯光,就皱了一下眉。
加彦节省到让他想吐血的地步,莲蓬头没法关紧,滴下来的水都要存在浴缸里;没人看节目的时候一定要把电视关掉;一个人在家绝对只会开一盏灯。
而这个吝啬到惹人生厌的男人,正蜷在沙发里熟睡,安稳地赤着脚丫子。
他长相普通,脚的形状却漂亮,只是长期穿低劣的鞋子步行,磨出些茧子。
肖蒙知道他格外怕痒,互相帮对方按摩的时候,把他的脚握在手里,手感很好,轻轻揉捏他的脚底板,他就会整个人不安地动个不停,拼命缩起来,发出辛苦压抑着的奇怪声音。
总让肖蒙觉得自己心口也跟着痒了起来。
睡梦中的男人姿势虽然有点别扭,表情还是很恬静,似乎居然睡得很舒服。相比之下,拼命按捺着不让自己一把握住他脚掌的肖蒙就烦躁得多,只能反复不断大骂自己白痴。
长时间冷落疏远加彦,那种在意的感觉非但没有淡下去,反而弄得自己很饥渴。
这么多天连加彦的手指都没有碰过,感觉就像连续几日没喝水。
他这犹如戒烟一般的行为不是没原因的,实在是那天被打击得太惨了。
自己说出“做夫妻吧”那种话,和求婚有什么分别。得到的却是“你也该结婚了”的回应,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比兜头一盆冷水都要来得糟。
一边牙痒痒地气加彦的没神经和不解风情,恨不得把暴那男人打一顿再一脚踹出门去。
一边却也不得不明白,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两人都到这种频***的程度了,加彦也没有丝毫疑心。
只会在被弄得吃不消之后,笑着问他:“你最近工作压力很大吗?”
加彦知道他们是在***。
却不知道这是因为爱。
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接受得了。
所以他不想再做蠢事了。对着这个男人低头,被这个男人用同情的眼光俯视,他做不到。
为了这种没什么用的男人而心神不宁,实在太蠢。
反正已经上过那么多,差不多也该腻了,没什么好执着的,现在又不用负责任,早点断掉这层关系对他有好。
抱着这种念头,开始对男人抱以漠然的态度,可是……
沙发上的男人依然沈睡,香甜得很,没有半分忧虑,肖蒙接近苦痛的烦躁对他没有半分影响。看着他那份安逸平稳肖蒙就觉得有气,索性牺牲自己的脚趾,狠狠踢了几下沙发。
在震动中微微醒过来的男人一脸迷茫,等弄清楚状况,居然还露出笑容:“唔,你回来啦?”
肖蒙不吭声,只是阴沈沈瞪着他。
“喝了酒吗?要不要我去热一点汤给你解酒?”
肖蒙摇摇头。
男人爬起来,动着发麻的腿:“那,能吃得下东西的话,还是吃一点长寿面吧,几根就好,这样呢,一年到头顺顺流流……”
加彦有些迷信,和很多善良而卑微的人一样。生活里遭遇的不少伤害他以常理来看都无法释怀,所以只好理解成是“命”。
“不用了。”
一再被拒绝的加彦有些讷讷起来,低头搓着麻痹不已的小腿,没再说什么。
肖蒙沈默地坐到他身边,两人肩膀挨着肩膀,仅这样就能感觉得出身边男人的瘦削。
“你是等我回来吃晚饭吗?”
“我不知道你要跟其他朋友庆祝,就做了点菜。明天热一热,一样可以吃,还是你要现在吃一点?”
肖蒙看着男人平淡温和的脸,原来那点细小的动摇越来越大。
他知道这个男人很在乎他。但那种在乎不是他想要的。
可又是这男人仅能给的。
“不用了。”
“这样……”加彦尴尬地笑一下,把脸转回去,安静了一会儿,“那我……先去睡了。”
这种程度的“在乎”,也好过没有吗?
“喂……”肖蒙突然叫住他。
然后在男人回过头的瞬间,准确吻住了他。
加彦被吻得不知所措,
之前要做的时候,总是先脱衣服,紧密相贴着爱抚一阵,前戏阶段才会开始有接吻。现在这样衣裳整齐地亲吻,还是第一。
感觉很陌生,紧张得有点透不过气。入自己口腔的舌头那么热烈地动作着,柔软的嘴唇贴着自己摩擦吮吸,很快就被唾液弄湿了。加彦不敢动弹,谨慎地屏住呼吸,接受来自好友的吻。
很奇怪,这样突然的唇舌爱抚让身体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就瞬间火热起来,心脏突突乱跳,感觉比第一和自己追求的女生亲吻还要晕眩。
吻得差点直接高潮了,肖蒙慢慢才把嘴唇移开,一言不发望着他。
那种激烈的感觉还残留在口腔里,被过度舔弄吮吸的舌头发着麻,加彦咽了咽,沈默着和友人眼角微微上挑的漂亮眼睛对视,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幸好在他紧绷了一会儿以后,肖蒙放弃注视,靠过来又继续绵长的接吻。
这回情Se意味很明显,加彦很快就被脱掉衣服,赤裸的下身落在友人手里,无力的呻吟中配合过多的身体被友人反复玩弄。这回就着面对面的坐姿被贯穿了。
友人的进入和律动都很熟练,轻易动着腰就把跨坐在他腰上的加彦弄得喘不过气,哀叫不止。加彦只能用手臂拼命撑住自己,尽量放松身体,敞开来接受体内抽动的性器。
被自然溢出来的泪水弄得迷蒙的眼睛能看见友人俊美的脸,称不上扭曲也并不冷淡,靠近了亲吻的时候觉得他眼底有点狂热的情绪,那种眼神让自己正被插入戳刺的地方也格外敏感起来。
在沙发上达到高潮,身体分开后就拖着湿润的下身一起回到他的卧室。只走到床边,还没爬上去,就被从背后抱住进入了。支持不住地摔倒在床上,随即被紧压住侵犯,这连喘息时间都没有的激烈让加彦迅速又弄湿了自己的腹部。
而身后的男人只狠狠顶着他,不给他退缩的余地,翻来覆去要他,做得加彦腿都软了,拼命求饶,还一再撩拨他腿间几乎虚脱的性器,享受着他颤抖的身体和哀鸣,反复进入。
沈重的大床断断续续响到大半夜才安静下来,最后一点呻吟消失,粗重的喘息持续了一会儿,也慢慢恢复平静。
这场异样的狂热让加彦累得不能动弹,肖蒙慢慢从他身上移开,他就自觉蜷起来,缩在被单里熟睡。
看他那样,肖蒙也不勉强他洗澡,摸了摸他柔软的黑发,就由他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抚摸他的头已经成了很习惯的动作,肖蒙也为这里面的宠溺而心惊。
身边的男人渐渐发出甜蜜的呼吸声,应该是睡得很舒服,肖蒙却一时清醒,毫无倦意,满脑子翻来覆去的念头,睁了半天眼睛,心里发苦,索性起身拧开床头台灯,提过电脑。
男人因为突然的光线而动了动,肖蒙几乎是条件反射就伸手把灯调暗了些,取下床头架上的小盒子,往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副眼镜。
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也够他看得见,只是这种光线下工作,眼睛未免不舒服。肖蒙有轻微的近视,平日根本不需要眼镜,偶尔才会用到。有人说他戴上眼镜的样子比较和善,所谓和善,换成加彦,会说是比较温柔吧。
明明打算用工作来增加疲劳感,不知不觉注意力就又转回加彦身上去了。
侧头看看沈睡的男人,眉毛的形状很好,就是太淡了些,薄薄的眼皮下睫毛安静地伏着,鼻子和嘴巴都不大,因为太瘦的缘故,脸也显得小巧。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可怜。
肖蒙很高兴男人是面朝他蜷缩着的,而不是用背对着他。
而只为这个就觉得高兴的自己,也太可怜了。
只是看着看着,忍不住就低下头凑过去,轻轻亲吻男人的嘴唇。加彦被亲了七八,才微微睁开眼睛,茫然了一会儿,从喉咙里咕哝着:“肖蒙?”
“嗯?”
“……你戴眼镜哟?”
“恩。”
“看起来不一样……”加彦用不甚清晰的声音嘟哝着,“……好温柔……”说完还迷糊地笑了一下。
肖蒙只觉得心神一荡,吻得更重了点,反复几,耐不住把没怎么动过的电脑又放到一边,双手环住男人细瘦的身体,专心地用力吻他。
加彦又被弄醒,迷糊了一会儿,困惑地:“还要再做吗?”
激烈的接吻是***的前兆,肖蒙居然还没发泄完──他的理解是这样的。
“不用……”肖蒙奇怪自己的声音怎么会温和到这种地步,难道真是戴上眼镜就变身,“接吻就好……”
和顺从的男人唇舌磨蹭缠绵,即使已经把碍事的眼镜取下来,他的动作也还是粗暴不起来。
这种超乎寻常的,快要令人沈溺下去的温情脉脉,几乎让肖蒙觉得害怕了。
而半醒半睡地微张着嘴唇接受他的男人,什么也没觉察到,只是因为感觉肖蒙身上很温暖,就往他那里靠了靠,反手抱住他的腰。
加彦睡得头晕目眩,身体发沈,隐约听到天亮的动静,也醒不过来,幸好这天是周末,可以依恋地在床上多趴一会儿。
被脖子上持续不断的麻麻痒痒的感觉弄醒,才意识到是肖蒙在他颈窝里磨蹭。见他迷茫地睁开眼睛,先醒来许久的男人就搂住他把他翻过来,两人面对面躺着。
实在困倦得厉害,加彦贴着友人触感良好的胸膛重新闭起眼睛,又要朦胧睡去,却被捏住鼻子。
“不准睡,起来。”
“唔……”
“你已经睡太久了。”
加彦半睁眼睛望了望:“天还很暗啊……”
“那是在下雨。”
“哦……”加彦清醒了一点,喃喃地,“又下雨……可是天气怎么就是冷不下来……公司淡季我们薪水很少的……”
梦话一般的嘟哝被友人的手打断了。加彦吃痛地“唔”了一声,但也不计较被拧痛的地方,依旧躺在肖蒙怀里将睡未睡。
“喂,不要睡。”身边的友人捏着他的鼻子,硬把他弄醒,“陪我看雨。”
“……”加彦懵懂地,“有什么好看的吗?”
“有我跟你一起看,当然就变好看了啊。”
“哦……”加彦由着自恋的俊美男人反复亲他的额头,努力清醒过来,吸着鼻子。
肖蒙亲了他一会儿,起身下床,把窗帘收起,外面的雨势已经小了很多,玻璃上只剩淡淡的水迹,就索性连窗也拉开。选了张CD,放进机器里,等音箱里有低低的哼唱声传出来,就返身上床,却发现加彦满脸通红。
“干嘛?”
“你,你连遮都不遮一下……”
就着么赤裸身体大方方地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还能优雅从容成那样的,也只有肖蒙一个了,不过虽然他赤裸的下半身一样养眼得很,半点也不猥琐,加彦眼睁睁看着还是觉得很尴尬。
肖蒙对男人局促的表情回报以“哼”的一声:“害羞什么,我有的难道你没有?”
“这个……”
“而且你昨晚还不是刚尝过?这么快就忘记味道了?”
受到“被那种东西进入过许多”的记忆的冲击,加彦顿时结巴起来:“也,也不要这么说……”
看着肖蒙无所谓的脸,一时有些受刺激,明明是看起来那么斯文有教养的人,说话却老是这么恬不知耻。
“好啦,这个有什么好计较的。”肖蒙掀开被单,把背朝他蜷起来的男人一把抱住,压在床上。加彦挣扎不开,也就顺着他的意思让他抱。
两人一起面对着窗户,肖蒙的手在他身前缓缓抚摸,有点痒,但很温暖,冰凉的耳朵也被吻得发烫发麻。
房间里空气大为清新,加彦半闭着眼睛贴着背后男人的胸脯,由他轻轻爱抚。不知道CD里唱的是什么,但旋律很舒服,气氛好得不行。两人不出声地抱了半晌,他叹口气:“肖蒙你真是懂情调,以后嫁给你的女人真不知道要快活成什么样……”
肖蒙不大高兴地“啧”了一声:“我干嘛非得娶她们?女人多麻烦,动不动就哭哭啼啼,使小性子,哄都哄不过来。……还是你比较好,怎么弄都没跟我发过脾气。”
加彦呵呵笑:“我哪里敢生你的气啊。”
“喂,”肖蒙忽然用力咬了他耳朵一口,“你说,为什么一定要找个女人?”
“呃?”
“我们现在这样不也挺好吗。”
“唔……”
“你觉得有缺什么吗?”
“啊……”
“我好不好?”肖蒙不耐烦他的迟钝,把他压得更用力些,“我在床上是不是很棒?”
“……”加彦一副被口水呛到的表情,半天才不自在地动了一下,讷讷道,“很,很厉害啊……”
“那平时呢,对你怎么样?”
“很好啊。”加彦老实地。
“嗯……”肖蒙似乎满意了不少,“那你很仰慕我吧?”
加彦为他的自吹自擂又呵呵笑出来:“是啦是啦。”
“那我们就这么下去吧。”肖蒙心情大好,把男人压在身下磨蹭,“反正你也找不到什么女人,跟我这样过日子,也不会吃亏。”
加彦被他拱得浑身发热,又爬不出来,只能迷迷糊糊地应着“好吧好吧”,然后在敞开的窗下“啊”了一声,被光明正大地进入了。
两人只裹着薄薄的被单,动作幅度又那么明显,如果附近有人刚好也开窗往外看的话,肯定一目了然。
边为这个而提心吊胆,边因为羞耻而分外敏感。在被单裹着的狭窄空间里挣扎不得,逃无可逃地被激烈侵犯。
控制不住地随着对方插入的动作而战栗着喘息,入在身体里的友人的热度让他全身都发红了。
加彦之前一直以为肖蒙很清心寡欲。
的确肖蒙并不好色,走路看到什么样的美人都孰若无睹,眼睛发直之类的色狼表情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脸上。
虽然翻起Se情杂志来大大方方毫不遮掩,但都属于正常需求的范畴之内,甚至不那么热衷。
但跟肖蒙有过亲密关系以后,这种看法就开始动摇了。
两人现在几乎每天都做,还不一定是晚上同床的休息时间。大白天被剥掉衣服强行进入的事经常发生,沙发上,书桌旁,浴室内,甚至厨房里,加彦总是毫无心理准备就被突然袭击。
挣扎肯定是没用的,以两人的关系,也没有认真拒绝这种事的必要。但尽管做过那么多,身体契合度已经很高了,那种强烈的羞耻感仍然是不会消失,让他每都涨红了脸,眼睛都不敢睁开,任肖蒙为所欲为。
虽然三十出头是男人的虎狼之年,但同样年纪,他的精力和欲望比肖蒙也未免差太多了。
也许肖蒙是工作压力太大,或者私生活一向检点而导致憋太久的关系吧。毕竟一个健全男人,到这个年纪还没有固定交往的女友,缺少人陪伴,多少都会有点寂寞。
这么想着,加彦甚至觉得这样也不错,跟肖蒙安然相,彼此抚慰,偶尔为无关紧要的事小吵小闹,完全不会觉得寂寞。和女人结婚就变得不那么必要了。
若能一直这么下去,虽然是两个单身男人相互扶持的生活,他也觉得满足,很有家的感觉。
第八章
加彦你这身衣服不错呢,还蛮有品味的嘛。”
低头看看身上为了见大客户而添置的正装,加彦不大好意思:“这也是朋友帮忙买的。我眼光不行啦。”
“又是你那个帅朋友?”
“对啊,他超有一套的。”加彦说起肖蒙就会很自豪,“选东西又准又快,店员都夸他好眼力。”
“啊啊啊,”旁边走过的女职员大声叹息,“这样有钱有品位有情趣的男人,他女朋友一定幸福死了。”
“我朋友还是单身。”
“真的假的?”
“他比较专心工作,所以……”
“又是单身,又有事业,我都想倒追他了!”
大家起着哄,开始八卦加彦那位让一帮人惊W当场的“帅朋友”。
等八卦主角几十分锺后会出现他们面前,办公室里静了静,大家不好明目张胆盯着他看,边各行其事边好奇地偷瞄,女孩子们则快活地窃窃私语起来。
“不好意思。打扰了。”肖蒙并不热情,但彬彬有礼,那种自然而然的冷淡放在他脸上只让人觉得矜持,一点也不碍眼。
“你怎么来了?”加彦见他径直走进来,忙站起身。
“不是再过五分锺你就下班吗。”他抬眼看着加彦,“我顺路过来等你。”
加彦的位子在这不小的办公室的阴暗角落,肖蒙往这里一站,顿时风景如画,杀人眼球。
“啊,这样,”加彦有些慌乱,“可我今天会弄得晚一点,你得等蛮久的,要不然你先回去?”
肖蒙皱起眉:“你有什么要忙?”
“阿南他要赶着和女朋友去约会,所以让我帮他做这些……”
“是不是那个总叫你做东做西的小子?”
“……是。”
“他人呢?”
“怎么啦?”加彦知道他在生气,有点战战兢兢的。
“叫他过来。”
“不好吧……”
正僵持着,一个懒懒散散嚼着口香糖打游戏的男人叫了声:“妈的,又被爆头!”就骂骂咧咧地关了电脑,扯下耳塞,起身走过来:“喂,加彦,那就麻烦你了,今天一定得交的。对了,这做认真点,上回错了两,害我被骂到臭头。”
肖蒙阴着脸盯住他,原本他还不以为意,被盯了两秒锺就有些发毛:“怎么?”
“这是你的工作,怎么要他来做?”
“我不方便,同事之间帮个忙嘛。”
“他也不方便,你去找别人帮你的忙。”
等被拉着从公司出来,加彦还是忐忑不安:“那样不好,我答应过要帮他做的……”
“你这么老好人干什么?”肖蒙嗤声,“他分明是在欺负你,你不懂吗?”
“可是害他走不了,没法去约会……”
“这种人就该让他碰两回钉子,他凭什么老占别人便宜?”
“……”
“别弓着背。”肖蒙毫不留情地用手指戳他的腰,“挺直一点,畏畏缩缩的干什么。”
加彦一不留神就习惯性塌肩弓背,被狠戳了几,苦笑起来:“我知道啦,你轻点……”
晚上被上得抬不起腰,白天还要挨戳。
“一点气势都没有,你就是这种样子才总是吃亏。”肖蒙不高兴地皱着眉,“小你十岁的新人都敢使唤你,他们把你当什么?”
“那没关系的,习惯了……”
“白痴吗你?”肖蒙抬手狠狠打了他屁股两下。其实是不耐烦得想揍人,但真动手又舍不得,只好挑容易疼又没什么大碍的地方下手:“你让我欺负就好,轮不到那些人。”
加彦原本还在烦恼,听他这么一说,倒也不生气,反而笑出来:“你啊,连这也要专用。”
“你本来就是我专用的,”肖蒙一把将他塞进车里,“安全带系好。我们先去吃饭,然后看电影。我请你。”
“啊?不回家吗?”
“今天首映的片子,你不是一直很想看?”
加彦反应不过来地“哦”了一声,渐渐感激起来,看着身边的男人,又是高兴又是腼腆:“对啊,看电影……”
以他的节俭,连租片子回来看都舍不得,平时只对着电视专心致志。想不到肖蒙这么有心,还特意请他去。
“然后再去喝东西。同事推荐的一家店很不错。反正明天不用上班,玩晚一点也没关系。”
“这样好像在约会啊。”加彦笑着。
肖蒙却不说话了,转头盯了他几秒锺,突然把他抓过来,不由分说捏住下巴,含住他的嘴唇。舌头探进去吻了一会儿,才放手,发动车子。
加彦呆呆的被放开,嘴角还湿漉漉的,脸上发烫,半晌说不出话。
因为这意义不明的亲吻,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身上微微发抖,连转头看肖蒙的勇气都没有。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喏,这个给你。”午餐休息时间,同一办公室的佘瑟从餐厅回来,递给他一罐还冒些凉气的柠檬茶,“又在啃面包发呆啊。”
“啊,谢谢,总是喝你的茶……”
“反正是套餐附送的,我又不喜欢柠檬。”
佘瑟被大家叫成色色先生,虽然私生活之混乱,总为人诟病,但是性格豁达热情,心地也好,还是很讨人喜欢。加彦内向拘谨,不大主动找人说话,被他的开朗所感染,偶尔会和他多聊几句。
而最近在同事们眼里,一向影子一般淡薄的加彦变得有些存在感了。
因为肖蒙严厉禁止他再无原则当好人,勒令他遇到这种情况要这样,遇到那种人要那样,每天都必须如何如何。
加彦被逼着照他要求的做,战战兢兢,担心这样会不会被同事排挤,被孤立。没想到一段时间下来,发现这种忧虑完全多余,和大家得反而更轻松,会主动搭理他的人也多了起来。
肖蒙无疑很精通交际这门学问,他脾气那么差,人缘居然还不坏,自然是比一天到晚忍气吞声还吃力不讨好的加彦更懂得为人事。单凭这一点,加彦就更加觉得他了不起。
加彦逐渐获得的新朋友当中就包括佘瑟。虽然听他直言不讳地批评“一开始觉得你真阴沈”之类,会让让觉得受伤,但无论如何都是迈进了一大步。
“那个,”加彦喝着茶,舔舔嘴唇,“我最近好像有点不大对。”
“怎么了?”还是头一听加彦找人谈心事,佘瑟大感兴趣,一屁股坐在他桌子上。
“我,我很长时间没想到女人了,看到也没什么感觉……”
“哦?居然会这样?”佘瑟看起来很吃惊,还有那么点困惑。
也难怪,在这么个对钓女孩子有着过人心得和兴趣的男人面前倾诉“对女人没感觉”,就像要大胃王理解厌食症一样。
“对女人都不会有那种想法……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加彦有些羞愧,“所以想向你请教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和肖蒙亲热过太多,习惯的力量已经大于本能。看到屏幕上性感不可方物的女主角,已经完全没了以前那种向往的心情。
更不安的是,他对肖蒙的感觉不大一样了。
之前在被同性友人爱抚的时候会有反应,这本身就不大正常。现在更是到了只接吻就立刻腹部发热的地步。即使被粗暴插入,觉得疼痛也一样会迅速勃起。
不用爱抚前端就能轻易达到高潮,快感激烈得异乎寻常,似乎不只是因为肉体接触的缘故。
会很在意肖蒙,看到他的脸就觉得心安,他去参加酒会夜未归,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会莫名失落,睡得再沈,听到他悄悄进屋的声音也会马上醒来,带点期待地等他上床搂住自己。
过分依恋肖蒙,依恋到自己都觉得古怪的程度了。
他知道这一定是移情作用。
从来没有和人这么亲密过,连交往的女性也没相得如此亲昵融洽的,何况肖蒙对他那么好,肖蒙自己也那么好。
要他爱上肖蒙,那实在是太容易了。虽然那不能算是爱情,他还没有跟同性恋爱的觉悟,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那种感情已经接近情人间的爱恋了。
可他们的实际交情又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就算身体结合过许多,但再怎么不单纯的朋友关系,也毕竟只是朋友关系而已。
肖蒙一定会结婚,他自己也是个认为男女交往才最正常的普通人。如果因为长期依赖,就把对朋友的微妙感情变成爱意的话,绝对会让肖蒙很困扰,他自己也不知所措。
既然意识到了,他就得自制一下,免得将来自己真的一头陷进去,两人都会尴尬,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
“平时勃起有障碍吗?”
“……没,没有。”
“那就还好,”佘瑟支着下巴,“你很久没和女孩子来往了吧?”
“……是的。”
“所以也完全想不起来女人的味道咯?”
“这……是,是的。”
“那简单嘛。”佘瑟拍拍他的肩膀,“不要太担心啦,只要想起来就没问题了啊。”
“啊?”
“放心,包在我身上。下班以后我带你去有趣的地方。”
“哦……”加彦有些惶然,但还是点点头。
打电话告诉肖蒙今天要和同事去喝酒,晚些才能到家,那边的男人显然不高兴,却也没说什么。
一走近佘瑟所谓的有趣的地方,加彦就不安起来:“这种地方,好像太……”
“怕什么,又不是专门SEXSHOP,只不过除了喝酒还提供额外服务而已,不用紧张啦。”
“这家店我常来,不会欺客的,又有我陪着,你尽管放心好了。”
进了店里,看见或坐或站的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孩子,加彦僵在门口不敢动,硬是被佘瑟拖了进去。
酒单送上来,他更木讷了,翻来翻去只觉得那些名字眼生,还是佘瑟老练地帮他点了一杯。身边的人都自得其乐,就他坐立不安,两只手握着面前的杯子,眼睛不知道该放哪里。
“小瑟,今天带朋友来啊。”很快就有人过来打招呼。
“我这朋友很老实的,第一来,你不要吓坏他。”
“我哪里吓人了?”刷紫色眼影的女人瞪起眼睛,“要也是迷坏他。”
“好吧好吧,”佘瑟从善如流,把呆若木鸡的加彦推过去,“你要肯赏脸,就多带带他吧,记得要温柔。”
可怜加彦僵得不行,死活不肯过去。两个本来闲着在聊天的女孩子觉得好玩地咯咯笑起来。
“多多,这个怕羞的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是哟。”两人完全不压低音量,大大方方地讨论,“他的下巴我喜欢,锁骨长得不错,腿也挺长哟。”
“加彦,你运气很好嘛。”佘瑟用胳膊肘顶了顶他。
加彦已经结巴了,脸涨得通红。
他并不是难看的男人,还称得上白皙清秀,窘迫的模样很有些可爱,会让人觉得欺负起来应该很美味。
“喂,要不要请我喝一杯?”那个被叫做多多的女孩子走过来,笑嘻嘻歪头看着加彦。
“啊……我……”
“啊什么,赶快答应。”佘瑟推他,“你怎么这么迟钝。”
“呃……”
没等加彦结巴完,长相丰腻妖媚的女孩子故意一屁股坐到他腿上,吓得他差点站起来,张皇失措。吃吃笑的人越来越多。
“我会不会很重?”女孩子嘟了嘟嘴,加彦冷汗都出来了。
“不,不会啊。”
看热闹的就起哄:“多多你这回买的减肥茶果然有效哟。”
“那是因为她今天忘记塞胸垫啦!”
加彦被紧贴着,看她甜笑兮兮的脸越靠越近,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
女孩子的身体柔软温暖,带着和肖蒙那有些锐利的清新气味截然不同的甜蜜香气。
感觉陌生,很舒服,可是却谈不上喜欢。
“你皮肤很好哟,有没有护理的绝招,教给我嘛。”
“我,我每天都洗脸……”
“你好嫩哟,多大年纪?……过三十了?骗人,一点也看不出来嘛。顶多也不会超过二十五嘛。”
有人笑着插嘴:“搞不好未成年……”
“真的三十了,我有带身份证的。”加彦还认真地打算掏口袋。
旁边的人都不喝酒了,光看他表演,听他老实得傻气的回答,笑死一群人。
一直到店里客人不断增加,女孩子们忙碌起来,那叫多多的女孩也被她的熟客叫走,看客们也笑得差不多了,加彦才总算解脱。女孩从他发麻的腿上跳下来之前还笑嘻嘻捏了他的脸颊一把,让他脸上多了点粉粉的印子。
“你赚了啦,”佘瑟取笑他,“人家坐你腿上都不收钱。”
加彦还在头重脚轻,眩晕得不行:“你别寻我开心了。”
“没生气吧?也不是故意整你啦,逗逗你而已,大家热闹一下。”
“没关系,我也觉得很有趣啊。”加彦忙回答,他的确没有生气的感觉,这种程度跟他以前身边那些人做的比起来,完全算不得恶意了。
“哦,有趣吗?”佘瑟朝他挤眉弄眼,还意有所指地望着他的腿间,“你也明白乐趣在哪里啦?”
“呃……”加彦想了一会儿,也点点头。
虽然没像佘瑟所指的那样热血沸腾欲望高涨,但被漂亮女孩子磨蹭半天,身体也有些发烫,脸红心跳的。加彦放下心来,自己还不至于不可救药。
“喂,那你要不要……”佘瑟笑着朝他使眼色,“一晚上也不贵的,这里我又熟,还可以打折。”
加彦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吓了一跳,忙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你还真是老实人。”佘瑟笑他,“男人嘛,没有女朋友,在外面买个一两,也是正常的。你正好也试看看还行不行。”
加彦满脸通红,头摇个不停。“嫖妓”这个词对他来说还是太震撼了。
他一向本分保守,最好的朋友──肖蒙──对这种古老的肉体职业更是相当不以为然,更觉得买春的比卖春的还要低级。
他实在学不来佘瑟对这种事的坦然自若,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想去试。
又被佘瑟笑了一番,见佘瑟有找人共度良宵的打算,他酒喝得差不多,就先结帐出来。
付钱的时候为今晚的奢侈和那点酒的天价而心痛,忍不住又责备了自己好几。
看看时间,已经有些晚,不知道肖蒙是不是睡着了。回家开门的时候就轻手轻脚,跟作贼差不多,不想那个男人还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
大概是灯光的缘故,肖蒙脸色微微有些青白,表情却很平静,甚至算得上和气,好象在悠闲地品酒消遣。
“啊,你还没睡。”加彦抓抓头,有点被逮个正着的心虚。
肖蒙抬眼打量他:“你去哪里了,好难闻的味道。”
身上浓郁刺鼻的香水味加彦自己也感觉得到,忙用力扇了两下,想让它消散一些。
“和朋友去夜店喝酒。”加彦知道肖蒙的洁癖,声音不自觉就发虚。虽然怕挨骂,但对着肖蒙还是老老实实。
“哦?”肖蒙脸上看不出异样,“真有兴致,都懂得寻欢作乐了。你不会也是学人去买春吧。”
“没,没有啦,”加彦忙辩解,“只是喝酒……”
肖蒙依旧平心静气:“什么地方不好买酒,要去那里。你最近手头很宽裕吗,不是一直连啤酒都舍不得?”
加彦原本就清楚什么都瞒不过他,又见他今天竟然没有发脾气的样子,微微放下心,坦白解释:“嗯,其实,我是担心自己会有问题……你知道的,我,我总是在下面……这么久了,要是真的心理有什么不对,那就糟了。对不对?……所,所以想看看是不是还能对女人有感觉……”
“哦?结果呢,有感觉吗?”肖蒙不动声色,只稍微侧了侧头。
“还好……”加彦吐了口气,揉揉眼睛,想让肖蒙放心地补了一句,“还是喜欢女人的。”
肖蒙不在说话,只盯着加彦,又好像根本没在看他,眼光既直又狠,弄得加彦紧张起来。
“肖、肖蒙?”
男人从鼻子里嗤笑了一声,没说话,不知道在忍耐什么,半天才讥讽地开口:“想不到那种低级的暗娼你也有兴趣。也难怪,你从来都这副德行,只要是女人你就会想上,钱买也无所谓,对吧。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种。”
加彦吃惊地呆愣,还没缓过来,又听他厌恶地补充:“要怎么样都随便你,只不过你既然有闲钱去嫖妓,那是不是先把欠我的债还没还清楚?还有,这里是我家,你在外面嫖,也别把脏东西带回来。”
“我,我没有……”加彦被刺得张口结舌,眼睛有点发红,“你怎么能这么说……”
肖蒙不再理会他,径自站起来:“这身衣服扔掉,我不想在我家里闻到脏味道。”
“我……”
“还以为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能让你有长进,哪知道越变越烂。”
等他丢下一句“有点年纪了,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转身进了卧室,加彦还呆呆地噎着站在那里。
肖蒙蛮不讲理的恶毒,他倒不觉得怎么样,反正已经习惯了,也知道自己一直被看不起。
但这种被厌恶鄙夷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会让他分外难受。
第九章
对加彦来说,肖蒙就是那么高莫测的一个人,易喜易怒,捉摸不透。
两人早就闹僵过不知多少,吵架(一般都是肖蒙单方面的)几乎和吃饭一样平常,加彦求和的手段却依旧不怎么熟练。
笨拙兮兮的,照肖蒙说的把衣服包好放进回收桶,从头到脚认真洗了许多,确认自己身上只剩下沐浴露的味道,也保证再也不去那种肖蒙讨厌的“不入流”的地方,一心急着想讨好肖蒙,肖蒙却仍然不肯理睬他。
把他急得都快生起病来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委曲求全,对那个男人愈发让步,在意那个男人到了连饭都吃不下去的地步。
只隐约觉得肖蒙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这天看到同事手里有牛排店的特价优惠券,想起前天男人在餐桌上皱眉“牛肉烧得这么老怎么吃”,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加彦就跟同事讨了两张。
回去看着表情冷漠的男人在面前走来走去,又懒洋洋靠在沙发垫子上翻东西,加彦一直鼓不起勇气开口,惴惴了半天,才叫他:“肖蒙。”
沙发上的男人只稍微抬了一下眼皮:“什么事。”
“我,我这里有两张牛排店的餐券,”加彦慌慌张张把折得小小的纸块掏出来,小心翼翼要展开来给他看,“是今天的,不知道你要不要去?”
男人皱了皱秀丽的眉毛:“不要。”
加彦“哦”了一声,把手缩回来,捏着满是折痕的汗湿的纸券,揉了揉,又把它藏回手心里。
吃牛排半价的优惠,肖蒙不会有什么兴趣的。觉得自己有点可笑,鼻尖也慢慢汗湿了。
对面坐着的男人忽然看了看表,站起身来,一副要外出的架势。
加彦正在出神,见状忙抬头:“咦,你要去哪里?”
“晚上有派对。”
“那,那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做一点夜宵……”
“不用,今晚我不回来。”
肖蒙冷淡地,拿起外套,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走过客厅,开门出去。
加彦还端坐着,握着餐券的手仍然夹在膝盖中间,低头怔了一会儿,把手放回兜里。
这个果然还是太廉价了。
但他的确也没办法拿出什么好的。
自卑的感觉一下子又强烈起来,了好大力气才勉强压下去。揉了揉有点发红的鼻子,站起来数出一些零钱,想出去买碗面吃。
在夜市的面摊上草草吃了份牛杂汤面,又烫又辣,热热地出了一身汗,鼻涕眼泪也差点出来了,才觉得心里舒服一点,却还是有些怔怔的。
正怔仲着,街上一阵嘈杂,隐隐听得是男女对骂的声音。已有一些f人在观战,男人虎背熊腰,凶神恶煞,长得就不像善类,那女人身材小他两号,却比他要凶悍泼辣上十倍。
不多一会,男人反倒先败下阵来,推开看热闹的路人们,忿忿又怒了几句才扬长而去。女人模样狼狈,头发散乱,吊带外衣也滑了一半,却旁若无人地一手拎着鞋子一手拎着手袋,挑衅似的朝人多的面摊走过来。
原先扭头偷看的现在都忙收回眼光,只有加彦笨拙了点,觉得那人眼熟,多看两眼,就被逮个正着。“看什么看?!”
“抱歉……”
“哦,是你啊。”女人仔细看他一眼,放缓了脸色,好笑似的眯了一下眼睛,“木头人吃面。”
加彦想起来这个面熟的女人是那天晚上在店里捉弄他的女孩子,大概是叫多多的。
“你好……”
“好什么呀,倒楣透了,”多多扯着嗓子高声叫老板来碗鸭肉面,就一屁股坐在他旁边,“遇到个变态客人,神经病,那么点钱陪他两天还玩样,有毛病,幸好我跑出来了。”
“呃……”加彦听她这么无遮拦地谈“工作”,有些尴尬,抬眼却看她缺乏血色的脸上有伤,露出来的肩膀也半边青紫,吃了一惊,“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她挥挥手,“死不了。老板,面上快点啊,磨磨蹭蹭的,我要饿死了。”
“急什么,还有一群人等着呢。”
多多没趣地咂了咂嘴:“那我换一家好了。”就悻悻站起身来。加彦只看她刚站直,就猛然又矮下去,一下子变成缩在地上的一团。
加彦手忙脚乱,本能蹲下去扶她:“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女人晕眩得厉害似的垂着眼睛,嘴唇青白,但还是固执朝他摇头示意。
来往路人大多冷漠待之,无动于衷。但加彦这样的老好人,实在做不出把病人丢在这里任其自生自灭的事来,着急了一会儿,只好硬着头皮:“要不然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喝过加彦端来的甜腻热饮,多多脸色好起来,开始有精神说话:“你住这么好的房子?看不出来哟。”
加彦一边惴惴地为她不小心洒在沙发上的热可可而担忧,一边祈祷肖蒙明天千万不要看出来沙发被陌生人碰过,千万不要发现上面的污渍,千万不要闻出她残留的香水味。
“是我朋友的房子,我一直借住在他这里。”
“真不错呢,你每个月要交他多少房租?”
“啊,他吃住都不收我钱的。”
“你朋友跟你交情一定很好吧。”
加彦闻言露出点笑容,模糊地嗯了一声。
“那个,我这边有些常用药,你看能不能用得上。”加彦抱出家用的小药箱,“伤口消毒一下比较好。”
多多抓起沾了药水的棉签理自己身上裸露出来的痕迹,又是恨又是疼地吸了几口气:“那个死变态!”然后就是一堆不堪入耳的咒。擦了两下,她停下来:“我能借这里洗个澡换一下衣服吗?”
“啊?”
“呆会要直接回店里,不想给他们看见我这副倒楣相。”多多牙疼似的笑了笑,“嘿嘿,我就是爱面子。”
想到要动用浴室,加彦更担心了,让肖蒙知道的话真不知会怎么样。
但又不好让人灰头土脸一身脏兮兮的出去。想了想,还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点点头。
幸好肖蒙今晚不回来,等明天的话,痕迹都会消失的吧。浴室门关上以后,胆战心惊用软布试图磨灭沙发上可可污渍的男人这么拼命祈祷。
肖蒙气闷地摇下车窗,更用力一踩油门。
放弃接下去精彩的馀兴节目,在派对中途告辞,独自开车回去,感觉实在挫败。
谁叫他莫名其妙一直心神不宁,害得自己食不知味,连跟人交谈都心不在焉。
加彦那种节俭的性子,会请他去外面吃饭,这还是第一。
那家伙是真心想跟他和好吧。
想到这个就觉得懊恼。
一赌气就只会耍酷的自己实在不高明,但被加彦伤了心那是真的。
随便一个妓女就能把自己比下去。他们之前甜蜜过的那些又算什么?
无理取闹般地要求“我们就这么下去吧”,为了加彦含糊的一句答应就心怒放的自己,也太可悲了。
而那家伙,即使被他抱了那么多,在他身下喘息呻吟得几乎要哭出来,跟他温存得远远超过一般情侣的程度,居然还是喜欢女人的。
已经享受到那样的极乐,却还是固执地对女性有兴趣。
他还从来想不到这唯唯诺诺的男人身上也会有如此难以动摇的品质。
肖蒙真想用什么歹毒手段把那木讷家伙的男性本能完全断绝掉。
这样加彦就会死心塌地让他抱,不再有什么奇怪念头。
很快到了家,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急,等不及敲门,直接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正蹲在沙发边的加彦见到他就有如见到鬼一般,站起来结结巴巴,惊慌得连说话都不会了,脸色发青,完全是做了坏事被抓奸当场的表情。
“你,你怎么回来了。”
被这么一问候,肖蒙心里有点疙瘩,拧了一下眉毛:“我不能回来吗?难道打扰到你啊?”
只是信口说说而已,加彦慌里慌张的表情却让他狐疑起来。
正待追问,突然留意到浴室里的水声,肖蒙震了一下,全身发冷,瞬间明白了大半。
来不及发怒,门就打开了,那景象让他的一股怨毒迅速膨胀着,卡在喉咙口。
走出来的果然是个女人,洗得新鲜乾净,重新上过妆,脸上还带点红扑扑的慵懒。
不用她开口,那从事某种行业的女性共有的W丽妆容和衣着,就能让人一眼分辨出她的职业。
肖蒙被那汹涌而起却无从发泄的怒气和寒意弄得发晕,太阳穴扑扑跳,
女人突然和他打了个照面,吃了一惊,有些无措地转头看向加彦。加彦也吓坏了,强作镇定打圆场:“我朋友回来了。你要是弄好了的话,就回去吧。”
女人也敏锐觉察到气氛不对,忙答应着,把手里换下来的衣服胡乱塞进手袋里,敷衍地跟肖蒙打了个招呼,急忙忙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都僵硬不已。
“真抱歉,”半晌加彦战战兢兢地,有了觉悟一般地半低着头,“我不该把人带回来……”
见他毫不辩解,这么爽直地承认,肖蒙气血愈发上涌,全身细细发着抖,动弹不得。只要稍微动一个手指,他恐怕就会控制不住把男人打死。
“对,对不起。”加彦看他全无声息,更加惶恐,“别的东西都没动,只是用了浴室。沙发有弄脏一点,我会把它擦乾净。”
肖蒙只觉得脑子蓦然一胀,几乎气疯了,顾不得轻重,一脚就踹在男人肚子上。
加彦立刻后退着跌坐在地上,痛得整个人都弓起来,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瞬间青白。
肖蒙没有半分手软,喘着气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领子,粗暴地拖到门口,打开门毫不留情把他推了出去。
门一关上,肖蒙就几脚把那让他胃里一阵阵恶心的沙发踹翻了。狂怒得异常的时候力气也大到可怖。只想到加彦和那个卖春的女人竟然在这张沙发上做,那种几乎令人发狂的情绪让他完全失去理智,眼前都发着黑。
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偷偷带女人回来,加彦这是第一吗?
并非去旅馆开房间,而是直接带回家,还在客厅里做,加彦都已经熟练到了这种地步……而他竟然从来不知道。
熬了一个晚上,他的呼吸才渐渐平定下来,手边承受他怒气的沙发早就被划得面目全非。肖蒙突然觉得为了那么一个差劲至极的男人而失控成这样的自己很可笑。
用凉水洗把脸,清醒一下,看镜子里的面孔又恢复成平日那种冷冷的高傲神态,半点颓废的痕迹也找不到,这才收拾整理一番,推门出去。
听到动静,门外的男人动了一下,转过头来。
肖蒙原以为他早就找个地方暖和去了,不想他却还等在门外,怕冷地缩着,嘴唇微微发紫。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都各自掉开视线,不再看对方。
等肖蒙走了,加彦才迟疑地站起来,被踢到的地方一片淤青,隐隐作痛,脚蹲得发麻,走路都打颤,一瘸一拐进了屋。
虽然还只是秋天,可是入夜的时候室外已经颇冷,他在外面一晚上,冻得都有些感冒了。
原本想着肖蒙无论怎么生气,气消了一些也会来开门让他进去,因此就在那里等着。
哪知道一直等到天亮。
他擅自把陌生人带回来,当然是有错。但只因为房子被弄“脏”,就发狠那样凶残对待他的肖蒙,真的有把他当朋友吗?
想起肚子上那重重的一脚和被赶到门外受冻的一整夜,他就觉得有些心寒。
朋友之间,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这加彦忍着不去道歉。
他不道歉,肖蒙也不再提,就当没发生过,只是客厅里的沙发换了一套。日子还是照常过下去。
之后过了段时间,不记得是谁先开始的,两人又若无其事一般地同床了。偶尔也照以前那样Zuo爱,也还是有感觉,但加彦知道不一样了,再没有那种自我满足的涨得满满的温暖感。
明白压在身上律动的友人其实并没有那么把他当回事,被抱着反而会觉得有点点发空的痛。
加彦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了。
以往总是让他心跳得快要晕厥的“互相抚慰”,似乎也变得索然无味,射出以后就会满心空虚,结束后肖蒙也不再抱着他,自顾自翻过身就睡,两人背对着背,中间有缝隙。
他也在默默反省,只是为了解决的话,友人冷冰冰的爱抚和自己的右手,在功能上有什么区别呢?
肖蒙再一从他体内抽离出来,两人喘息着分开,并排躺着,身体还在发烫,气氛却很冷淡。加彦动了动麻痹的腰,看着友人毫不在意的侧脸,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伤心。
“肖蒙。”
“嗯?”
“我们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尽管卧室里原本就没什么动静,加彦还是感觉到这一瞬间突兀而强烈的静默。
“你想说什么?”肖蒙用不以为意的口气。
“我不太想做了。”加彦转头看着他,鼻子有点发酸。如果肖蒙能问声“为什么”,或者露出点吃惊不舍的表情,就好了。
但肖蒙只是“哦”了一声,半晌说句“那就算了”,就翻过身,背对着他迳自睡去。
加彦没再出声,怔怔望了他的背一会儿,也默默闭上眼睛。
接下去几天没有再***,但仍然维持着睡同一张床的关系。可加彦却怎么也睡不好。肖蒙对他太冷淡了,总是一副看他出现在床上很碍眼的表情,睡觉的时候离他远远地躺在床边。
自己是个多馀的存在,这种感觉越来越鲜明,加彦不好说什么,只是更加孤僻了。
幸好失眠了没多久,加彦所在公司的业务忙起来,有时候要一直拼命加班到半夜。过着这样日夜颠倒的生活,跟肖蒙连说话的机会也少到几乎没有。
这天回到家还不算太晚,也就凌晨一点钟左右。边庆幸着今晚可以睡多几个小时,边轻手轻脚找钥匙,开门进去,连灯也不敢开,摸索着往里走。
肖蒙卧室的门并没关上,暗黄的微弱灯光从中透出来。加彦正好奇他开着床头灯会是在忙什么工作,却听到一阵高亢起来的呻吟。
从门口望进去,清楚看见伏在上方律动着的男人的脊背,是眼熟的修长柔韧的线条。抬高腿躺在下面不知道是谁,只听得那人舒畅到极致的哼哼声。
加彦望着那床上激烈冲撞的两人,吓得呆了。
呆滞半晌,幸好还知道转身悄悄走开,直到逃出门外,才敢大声呼吸。
喘了好久的气,还是惊魂未定。想着两人躯体交缠的景象,一时有些茫然。走远一些找个阴暗的地方坐下来,低头思索着,没作声。
半个小时在静默里过去了。
加彦不知不觉,手臂上起了密密一层鸡皮疙瘩,忙低头专心地用手掌反复摩擦胳膊,让那些细小的颗粒都平息下去。
果然是在外面坐久了,会冷的缘故吧。
看到的画面,毫无疑问对他冲击很大。肖蒙是在和另一个男人亲热,而不是女人。这么说,肖蒙现在是比较喜欢同性的。
这个认知让加彦隐隐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但一时理不出来,也就算了。
他脑子里最强烈的念头就是,肖蒙以后不需要他了吧。
原本就是朋友之间彼此抚慰式的关系,既然有了其他更好的可以互相满足的物件,那一般人都不会选择找他。
太冷了,坐了半晌喉咙里就开始发痒,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倒也不是介意床上的那些东西。虽然跟肖蒙一起互相解决,的确是很舒服,但这种事情,一个人不得已的时候自己用手也一样可以代替,就算不做也没什么关系。
只是,只是……
正值夜晚起风的时候,坐得发呆的加彦又打了个哆嗦,身体更紧地缩起来。看看表,时间不早了,但就是不怎么想回去。
反正肖蒙也不会觉察到。他一个人在这里发发呆也好。
一坐就到大半夜,冷得够呛,鼻涕都冻出来了,狼狈不堪。仍然没有进屋的念头。
肖蒙慷慨借给他的房间,这么看来,大概是住不了太久了。
找到新公寓的话,如果供不起暖气,差不多也是这么冷,早些习惯也没什么不好。
尽管乐观地自我安慰,但寒冷的感觉不是乐观就可以消失的,所以依旧瑟瑟发着抖,朝夹在膝盖中间的双手哈气,重复着这样收效甚微的取暖方式。
正在困乏,忽然听到门开启的声响,静夜之中分外明显。加彦为那人没留到天亮再走而诧异,但同时也有“得救了”的感觉。
总算可以回去暖和一把。
又拖延了一会儿才悄悄开门进去,本该已回房休息的肖蒙却还在客厅,四目相对,两人都微微吃惊。
“这么早回来。”
“嗯……”加彦想装得若无其事,但他生性朴实,那点不自在还是掩盖不住。
肖蒙只站在他附近就感觉得到他身上的丝丝凉意,不由皱了一下眉:“你冷得好厉害。”
“是啊,走夜路回来就是这样。”加彦吸了一下鼻子,“外面好冻。”
“去洗个热水澡吧。”
“嗯……你也早点去睡,”加彦说话的时候,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又不受控制了,讷讷地搓着胳膊,“你先睡,我洗完就不打扰你了。我回我房间就好。”
肖蒙“哦”了一声,站定了不动,目送他瘦瘦的身形进浴室。
和刚才那人***的感觉也不差,身体很契合。果然并不是非加彦不可。
不知有意或者无意,那天以后加彦就没和肖蒙同床过。
两人的关系完全冷却下来,却算不上异常――加彦太忙了,这段时间是他们公司业务的旺季,上上下下都在忙碌地加班。
肖蒙很久都没碰他,觉得无聊,也试探地取笑过加彦,问需要不需要帮忙解决生理问题。加彦居然老实地回答“我用手就可以了”。
他听在耳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所谓双方互惠的肉体关系就此也破裂得差不多,既然如此,肖蒙就更频地和新床伴来往,也更大方,有几事后送那人出去,都让加彦碰见。
加彦为人老实木讷,但也不是完全不懂人情世故,这种时候就笑着打招呼。至于过去和肖蒙那一段,也知趣地绝口不提,对着他的新床伴,只说自己是借肖蒙的房子住而已,纯粹是个房客。
他跟加彦在这种肉体关系上,真称得上是最潇洒漂亮的好聚好散。
他半真半假地向加彦道谢,加彦却完全听不出他话里的嘲笑和讽刺,还对“谢谢你替我保密”这样的说辞报以拘束的微笑,讷讷道“我们是朋友嘛。”
仅仅是朋友而已。之前那些在一起暧昧甜蜜的记忆,就跟寂寞难耐的青春期少年们互相打手枪差不多性质,没有任何感情Se彩,所以,嫉妒怨恨这样的情绪,加彦统统没有。
他想从加彦那里逃出来,加彦就豁达地给他让出一条路,还祝他一路走好。
这样令人憎恨的大方宽容。
肖蒙转手把偷藏在皮夹里的一张照片撕掉了。
照片上的男人还是中学时候的面孔,又瘦又迷惘,带点困惑的笑,站在他旁边。
是他从毕业生合照上剪下来的,不大的一块,刚好只有他们两个人。
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第十章
“喂,你那个朋友啊,有古怪。”举着两只酸奶,忙着左右开弓吸得满嘴乳香的女孩子突然含糊不清地,“你不觉得吗?”
“啊?”加彦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多多,“你说谁?”
他是最近逐渐和多多熟起来的。那回之后又偶然遇见过两,多多就主动要他的电话号码,觉得他心善老实又有趣,便时常找他出来解闷。
加彦不擅长应付女孩子,但更不擅长拒绝,即使为难,也还是会被逼得一身汗地跑出去,再急匆匆赶回来,为此不知道遭过肖蒙多少个冷眼。
“还能有谁,你每都要提的那个人啊。就是我们从甜点店里出来以后遇上的那个酷男人啦。”
“哦……”
之前两人撞上肖蒙,肖蒙连招呼都不跟他打,当他是透明的一般径直擦肩走过。
“他看我的眼神不大对。”
加彦被一口水呛到:“啊?他应该没有那种意思吧……”
“他好像很讨厌我哟。”
加彦来不及开口,她又补充:“错,不只是讨厌,比讨厌厉害多了。”
“为什么?”加彦莫名其妙。
“就是不知道理由,才觉得怪啊,”多多把酸奶吸得吱吱作响,“他的眼睛真是凶,简直杀人呢。唉,被这样的帅男人讨厌了,真可惜……”
“没那回事吧,你想太多了。”加彦释然微笑,“他只是看起来脸色坏一点,其实人很好的。”
“你啊,就是拎不清。你还总说你们关系不错呢,那他怎么那么冷淡?”
加彦尴尬地笑笑,不知该怎么答。
“其实,”多多放下酸奶,歪了歪头,“说句实话你别介意,我觉得你少跟他来往比较好。”
“啊?”加彦瞪大眼睛,“怎么?”
“你实在有够迟钝!他要不是对你有什么企图。怎么会无缘无故好心到那种地步?”
“我们是朋友……”
“朋友也没有这样的啊!”多多皱着眉,“亲兄弟还明算帐呢。你们以前交情又不是特别好,他突然对你那么大方,绝对有古怪。”
“……我,我身上也没什么可图的。”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哟,”多多想着措辞,“搞不好他是那种人。那个,做我们这行的也有男人,他们的客人有一部分也是男的。你知道吧?有的人就是喜欢这种啊,玩男人比玩女人更有趣。总之,你自己小心点,别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等吃了亏,就太迟了。”
加彦愣了愣,心虚地嗫嚅:“不会啦……”
“我是看你太老实,怕你被骗才提醒你。我们这些人,别的没什么,眼力还是练得出来。你朋友没那么正人君子,起码和你想的肯定不一样。反正你提防着他一点,总不会有错。”
加彦笑着说“不会啦你真是想太多”,背上却渐渐有些寒意。
草草吃了碗炒饭当晚餐,加彦有些惴惴地回家。
鼻尖上出了层细细的汗,手心里也湿漉漉的。
肖蒙还没回来。他微微舒口气,坐到沙发上发愣。
多多不清楚他们的关系,讲的当然不完全对,但也给她说中几分。
他从来不懂得男男之间的情事,的确是被肖蒙一点点调教过来的。
前几非常别扭,简直无法想象要那样接受同性的身体,后面被侵入的痛楚怎么都不能习惯,心里的不适更是说不出口。
但肖蒙总是一副坦然的表情,爱抚他的所有部位都毫不犹豫,而且熟练。在他体内进出就像和女孩子亲热一般大方自然。
连带他也被这种热烈的情绪所感染,长时间温存下来,慢慢的竟然全部适应了,以屈辱姿势被插入也不再觉得排斥。
他对肖蒙一直很信赖。肖蒙肯定的,他就不会有疑问。
但现在认真回想起来,胸口却像堵着什么东西一般。
肖蒙明明是对同性有兴趣的,第一跟糊里糊涂的他发生关系以后,却说什么上男人很恶心,因为他苦苦哀求才勉强动手,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他是不折不扣的异性恋,想都没想过男人和男人也能***,怎么会去求别人抱他。也许真相是肖蒙趁他不清醒,强迫了他,也说不定。
虽然这么揣测太过自恋,肖蒙不可能对他有什么特别的兴趣。
但男人想解决生理需求的时候,不怎么挑剔,也是正常的。也难怪做完以后会觉得后悔,不肯承认。
以前他再怎么殷勤地联络肖蒙,想维系两人的友情,肖蒙都对他爱理不理。只从那件事之后,肖蒙才突然对他关注起来,主动去他家,邀他同住,帮他的忙。
这都是,因为他跟肖蒙上床的缘故吗?
肉体关系热切的时候,肖蒙对他真的很不错,即使脾气依旧恶劣,仍然常常冷言冷语,却一下子热心许多,借他房子住,买很多东西送他,甚至给他钱用,简直让他受宠若惊。
以前总嫌他又土又丑,骂他傻气,不准他靠得太近,时常一副不耐烦的厌弃表情。却在一夜之间突然变得如此亲近。
他感激得不得了。觉得肖蒙总算成了他的朋友,还待他这么好,真是他的福气。
可是自从他不肯再和肖蒙***,肖蒙态度就迅速冷淡下来。
甚至比最早的时候,还要更差些。
这样差别明显的待遇。
肖蒙肯接近他,就只是因为他可以充当Xing爱的对象,所以一旦他不愿意再做那种事情,就失去价值了。
……会是这样吗?
想起来,他也的确没什么被肖蒙当成朋友的真实感觉。
肖蒙送他很多的礼物,热衷于跟他***,可是从来不会有耐心听他说话,朋友之间推心置腹的交流,肖蒙完全没有兴趣,更不用说什么其他。偶尔不小心触犯到隐私,得到的就只会是肖蒙冷着脸的一句“关你什么事”,弄得他下不了台,尴尬的不敢多言。
现在两人的交情冷了下来,他觉得失落难过,而肖蒙就不以为意,还是一样开心快活,换一批人交往,自己乐自己的。
这样的关系……与其说肖蒙是拿他当朋友,不如说是拿他当……
加彦想到这里,只觉得双手发抖,头都要炸裂开来,连忙四摸索,抓到个杯子,喝了点凉水定神。
一定是自己想歪了。
多多在那样的圈子里生活,周围人心险恶,当然会把人性想得可怕一些。他怎么能当真也用那种眼光看别人。
肖蒙帮了他那么多忙,还救他的命,照顾他不少。
发生关系也是你情我愿,又不是肖蒙强迫,有什么好猜疑的。
他不感恩,反而乱想这些奇怪东西,把肖蒙想得那么卑鄙,实在太小人之心,怎么对得起肖蒙一片好意。
催眠一样拼命不断斥责自己,好容易才把那些念头压下去,却还是整个人烧得难受,只好又去洗了把脸,稍微镇定一些。觉得这样胡思乱想的自己一定是脑子坏掉了,就开了窗户透气。
肖蒙回到家,推门进去,看到的就是坐在沙发上,红着眼角发呆的男人。
加彦见他进来,下意识“嗯”了一声,忙掩饰地揉了揉眼睛,装得若无其事,偷偷吸鼻子的动作却暴露了一切。
男人那种样子可怜又可爱,肖蒙光看着,心里就不觉又骚动起来。
“怎么了?”忍不住就放缓了脸色,声音也软了。
在加彦旁边坐下,无意识就抓住男人放在膝盖上的手。瘦削修长的手指,握在掌心里有些冰凉,触感可爱得要命。肖蒙只觉得心里又乱起来。
加彦被他抓着手,见他表情是久违了多日的温和,不由有了感激之意,觉得自己今天那些想法真是混帐,讷讷应了声“没有”,朝他愧疚地笑笑。
肖蒙见了他的笑容,心头一阵发热,耐不住就去摸他的脸。
这段时间实在熬得难受,自欺欺人地去和条件不错的圈内人来往,对方虽然长相和技巧都比加彦优胜了不知多少,也让他享受到极乐,可是不一样。
和加彦完全不一样。
加彦被他反复摸着脸颊,对这样的亲近有些反应不过来,便呆呆抬眼看他。
一对上那温良困惑的眼神,肖蒙喉头就一阵发紧,很想把男人抱过来仔细亲吻。
但冷战了这么多天,突然温情脉脉,又是拉手又是接吻的,未免太奇怪,以他的性子,实在转不过来。
暗自焦躁了半天,才开口:“喂,要不要做?”
加彦呆了呆,那点暖洋洋的感觉一下子褪得干净,身上复又冰凉下来。
是真的,肖蒙只有在想***的时候,才会给他好脸色。
这个念头一冒起来,就再也压不下去,胃里阵阵灼热,用尽力气推开正解着他衣扣的男人,声音有些发抖:“我已经说过不想再跟你做这种事了!”
肖蒙全无防备,被他这么狠狠一推差点摔下沙发,登时脸色发青,半天才勉强镇定下来,沈着脸,站起身嘲讽地:“那就算了,你以为我稀罕啊。”
只要不能满足他那方面的要求,就会被当成垃圾一样。
“其实是你先动手的吧?”
肖蒙皱起眉毛面色不善地望着他。
“那天晚上根本就不是我求你什么的,”加彦喘着气,“是你趁我喝醉,做了那种事吧?”
肖蒙僵硬地站着,过了一会儿用无所谓的口气:“那又怎么样?”
加彦怔怔的,被他的恬不知耻噎了半天,红着眼角:“那你还说是我……你,你怎么能那样……还说那种话……”
“我想做就做了,有什么奇怪。”肖蒙看都不看他一眼,“是你自己蠢到相信,能怪谁?”
加彦就只拼命吸着气,半天才困难地骂出来:“你,你这个混蛋……你……”
“做的时候你还不是一样乐得很,有什么好抱怨?”肖蒙笑了一下,“再说你也没什么吃亏的,不是吗。这段时间我也赔了你不少吧。大不了那笔钱也不用还了。这下行了吧?”
加彦呆呆维持着那个姿势坐着,好像身上哪个零件突然坏死一般,无法再动。静了几秒锺,猛然站起身来一拳打在肖蒙脸上。第二拳挥出去的时候落空了,肚子上反而挨了重重的一下。
两人失态地扭打在一起。肖蒙虽然明白自己理亏,可就是无法手软。加彦本来就瘦弱得有些凄惨,自然打不过他,他却也赢得不容易。他知道男人是在拼命。
绝望的情绪会感染似的,也让他发狠。
最后是他站着,而男人脸上青紫着,像破麻袋一般被丢在地上。两人都喘着气,精疲力竭。
隔了几分锺,加彦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背过身去用袖子擦着沾了血迹的脸,不再看他。肖蒙望着他摇摇晃晃走回房间,而后提着比来的时候还要少的行李,步履蹒跚地穿过客厅,推开门出去。
加彦提着行李走了一段,实在不知道去,见站牌下人有些多,就跟过去站在人群里。
有车开过,也就随人流挤了上去。投了硬币,只抓着扶杠,站定了呆呆望着窗外。
不清楚该在哪里下,过了几站,看不少人下车,就跟在人群后面往外走。
而出了车门,刚才在他身前的人们便都纷纷四散去,又只剩他一人还在原地。
加彦失了方向地呆站了会儿,四张望一下,茫然地继续前行。不知不觉走到桥上去了。
觉得手里的行李也很多余。都这样了,要这些身外之物干什么。
面朝外站在护栏边上,松手把袋子放开,睁着眼往前看。
夜色里眼前只一片灰暗,什么好的都看不见。
望了半天渐渐的鼻子有些发酸。
自己真心相待的,一心觉得最宝贵的友人,也只不过是把他当那种东西而已。
原本知道爱人是不会有了,那么有个朋友也是好的,再怎么苦,也觉得值得。结果连朋友都是假的。
这辈子以为最温暖美满的那一段,都是他自己乱编乱想的。别人根本没拿他当一回事。
揉了几下鼻子,却还是又酸又痒,连眼睛也湿了。
更加想不出自己存在有什么意思,从小就知道自己多余,但当时还懵懂地盼望着也许有天有人会在意他也说不定,一年两年遇不到,那十年二十年,总可以碰到一个舍不得他的人。
结果,还是没有。
抓紧护栏,想着就此了结了也好。上没有跳下去,多活的这么大半年,也只是陪人上床而已,被人上着玩还感激涕零,跟白过一样,还不如死了。
红着眼角抬腿要翻出去,却突然想起上一回,这个时候被人从背后抱住。
当时也挨了重重的一顿打,可心里却是高兴得不得了。
总算有人是不想他死的。
把他从桥上拖下来的肖蒙,带他去喝酒的肖蒙,让他抱着哭个不停的肖蒙,借他房子住,帮他找工作,搂着他入睡,偶尔也用温柔的表情对他。
不知道为什么,想着那个人,虽然怨恨得厉害,虽然知道那些好都是假的,一时手却微微抖起来,喉咙噎着,竟然不再忍心跳下去。
左思右想,心里苦得难受,就这么呆呆的,红着眼睛望着脚下,在那里一直站到天亮。
“加彦,你不用这么拼吧?”佘瑟有点担心地拍拍男人瘦骨嶙峋的肩膀,“再怎么缺钱,身体也是要小心的啊。”
“嗯,”加彦朝他笑笑,疲倦地活动了一下手脚,“我欠别人钱……”
“那我先回去,你也别加班得太晚。”
加彦应着,揉了揉太阳穴。
他在外面临时租了个地方住着,其实只是地下室,从那大半截都埋在地下的窗口可以看见来往行人的鞋子,家具少到几乎没有,在规定的时间段里才可以借用房东的厨房。
但房租便宜,算起来也觉得不坏。
才住了三四天,不大习惯也是正常的,等再住久一些,自然而然就熬得过去了。
到时间该把下一笔钱还清,这么想着加彦就又强打起精神。原先和肖蒙住在一起,“朋友之间”,分期还债不是太严肃,迟个几天或者数额不足都不计较,反正迟早会全数归还。
而现在肖蒙和普通的债主没什么两样。
他只想早些把这一大笔债还完,以后和肖蒙就半点关系也没有。如果有办法连那段时间里他的吃住和日常用度也还得清楚干净,什么都不欠肖蒙的,那就最好了。
虽然不愿意想,可是满脑子都是肖蒙的脸,想着肖蒙对他只是那样的鄙夷轻蔑,心底那份卑微的自尊就梗得他连喉头都发痛了。
一天过去,两天,三天……
加彦都没有回来。
肖蒙瞪着天板,觉得死心了,没什么可想的。
他也没法多想,稍微一动,头就胀得发晕。加彦一走他就病倒,虽然可能不过是风寒,他却有几乎死去的感觉。
屋子里空荡荡的,觉察不到人气。他没有再出过门,就这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吃饭,也不说话。
只不过是那么一个不起眼的男人而已,从头到脚都没什么好,又不识抬举。就算走掉又怎么样?!他还乐得轻松。以他的条件什么样的床伴找不到,加彦那种下等货色,不要也罢。
然而无论怎么咬着牙对那个男人诋毁嘲弄都没有用,这样的自我安慰现在已经支撑不了自己。
心里都空了,躺在那里满心只想着加彦,傻气的样子也好,畏缩的样子也好,软弱的样子也好,他一遍遍翻来覆去地想,想得自己乱成一团。
要是能把那男人再抱在怀里就好了。
不用说抱着,那男人肯再站在他身边就好了。
想到男人那样伤心得发狠的眼睛,他居然有了一丝丝后悔,嗓子里也苦了起来。
如果那时表白,会怎么样呢?
但也只是软弱地想想而已,他开不了口的。
加彦会怎么回答他,不用力气推测他也清楚。
那男人一定会慌慌张张地说“我们是朋友”,然后给他一个吃惊又怜悯的眼神,想尽办法安慰他。
却不会爱上他。
这种来自弱者的伤人的同情,他不要。他这么骄傲,这么高高在上,他用不着向人低头乞求什么,他什么也不会缺,他不会舍不得谁,他……
发着烧,又逞强着不想向任何人求助,头部胀裂般隐隐作痛的感觉真是烂透了。
喉咙干渴,却完全没有吃药喝水的打算。不自觉伸手,拉开床头抽屉,在里面摸索,很快熟练地摸到一个触感笨拙的东西。
是抽屉里的泥人。加彦回乡下扫墓时带回来给他的礼物,当时他顺手接过,不屑地“切”了一声,表示看不起的便宜货。
其实一直都小心收起来,害怕被加彦看到,藏到抽屉。
冰凉的质感在温度过高的掌心里,分外鲜明,让他眼睛都有点模糊起来了。
“加彦。”
泥人只用微笑的表情看他。
“我喜欢你。”
大概是高烧得脑子不清楚了,才会对一个无生命的泥块说这种话。
泥人仍然是宽容的微笑表情,眼神温和地望着他。
“你知道吗?”
泥人安静地微笑着,满脸和那男人一样无知又淳朴的笑容,却不开口说话。
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
就像那个男人一定会愤怒地离开他一样。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偏偏他又那么骄傲。
“加彦。我喜欢你。”
感觉到眼泪掉下来的动静,肖蒙自我厌恶地觉得出声告白的自己和白痴没什么区别。
紧抓在手里的泥人半点反应都没有,可还是不能放手地抓得死死的。
在泥人和气地笑着的脸上反复亲吻,一边拼命忍耐着眼泪,肖蒙觉得这样的自己已经快疯了。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