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雄同体 BY阙儿 雌雄同体 BY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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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酸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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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一的那年,我──步语尘──遇见了我生命中最难抉择的难题──扬季绝。
高一的那年,我也到了所谓「爱情的苦涩」。
爱情是甜美的、爱情是苦涩的、爱情是揪心扯肺的,这些都是在我遇见你後你用你那发亮的生命所告诉我的。
迷恋的追逐著你、疯狂的爱恋著你,然而我却明白这样的迷恋最後仍只是一个无解方程组罢了。
如果一个男人加一个女人等於一个家庭。自由 自 在
那麽一个男人加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加一个女人,会等於什麽?这个问题似乎就像在解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一样,无解。
然而我跟你最後仍只是条双平行线罢了,两条永不相交的双平行线。
或许甜中带苦带酸才叫真正的爱情,那麽我绝对相信……我和你之间爱情的味道,绝对是微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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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雄同体
词/曲:阿信
PM 7: 镜子前的自己琢磨属於自己的美丽
轻轻刮去嘴角胡青画上我的本性 淡紫色眼影
粉色双唇的喃喃自语
答~啦~自 由 自在
领带要配苏格兰裙和火一般的羽毛围巾
只是我仍在反覆考虑搭配几号香精 做今晚的内衣
既使到最後你还是看不清既使一丝不挂你还是看不清
我要你看到我 你不该猜测应该享受我要你爱上我 你不该猜测应该爱我
我可以是男是女可以飘移不定 可以调整百分比
只要你爱我一切都没问题只要你爱我一切都没问题
与其让你了解我我宁愿我是一个谜 一个解不开的难题真和假的秘密 扣你心弦的游戏
模仿你或和你变成对比参加你理想的爱情游戏你也许避我唯恐不及
你也许把我当作异形可是你如何真的确定 灵魂找到自己的样貌和身体
发现自己原来的雌雄胴体发现自己原来的雌雄胴体
1
与其让你了解我 我宁愿我是一个谜 一个解不开的难题
咖啡色为主且雄伟,风格偏欧洲系建筑,据说构图的建筑设计师是个女的……将头上的鸭舌帽拉低些,我瞄了一眼今後所要读的学校後心底不禁一阵感慨。
倒不是对女建筑师有什麽意见,而是弄成这番充斥著高雅感的校园让我混身不对劲。因为我讨厌高雅,讨厌那种看起来就像是故意表现出来的高雅。
「嘿!」自 由 自在
忽然感到肩膀从後给人轻轻一拍的,我停下脚步有些困惑的转头。然而映入眼底的却是一张灿烂迷人的笑脸,穿著卡其色长裤搭著白色制服且全身上下散发出“高雅”这种气息的男孩。
想也没想的便是眉心一拧,我想我是以偏概全没错,自从国中认识过一个“高雅”的人後我便开始讨厌所有和“高雅”有关的东西。因为在我的心里,高雅就等於做作。
「在学校不能戴帽子的。」他指指我头上那顶黑色的鸭舌帽,很有礼貌的告诉著我。
我瞄了瞄他的白上衣却和我一样仍未绣上学号,跟我一样都是新生吗?他和我差不多高,体形也和我颇为相似。所以我想他应该也是178公分,6公斤左右的身材才是。
见他说话和举止如此有礼貌,我也不想为难他便将头上的帽子拿下。
他见我将帽子拿下後忽然冲著我傻气的一笑,之後便和我点头转身离去,而我仍呆怔的愣在原地微张著嘴。我今天才彻底的明白,原来……男生笑起来也可以这麽美丽。
而就在我为那美丽的笑容发愣时,一个穿著水蓝色水手服和水蓝色百折裙的女孩却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满脸狐疑的在我眼前挥著手。
「你中邪啦?」她微嘟著嘴些微的皱著眉,不解的问著我。
我回过神来,有些困惑的看著她,对於这张有著精致五官且明亮动人的瓜子脸我却没什麽印象。
「你是谁?」颇为无奈的问著,我想我应该不认识她才对。
却见她愕然的微张著嘴,万分惊讶似的瞪大眼像是见到鬼一样的看著我。
「我是你国中的同班同学林千雪呀!哇哩……」她像是无法接受我将她当成陌生人这个事实似的,不停的叫著、不停的摇著头。
林千雪?没印象。我不理会她转身便走,我从来就不记国中同学有谁,只因我不喜欢我以前的班级──学校里的升学班,一个充满著悲哀和虚伪的地方。
表面上大家都是好同学、好朋友,私底下却在想该怎麽考赢对方。考试、考试、考试,这就是国中生活。每天不停的考试,不停的读书我真不明白这样的生活究竟有何意义。
但让我更不明白的是,几张考卷算出来的分数便决定了我们的一生和该上的学校。对於会上第一志愿我并无多大的讶异,如果付出了努力还得不到回报那才真的叫悲哀到可笑。
「喂!你干嘛不理人呀!」那女孩像是有些气愤的追了上来,还不忘大声的嚷嚷。
我不理她依旧踩著自己的步伐往该报到的教室走去,或许是她的一路嚷嚷让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到我身上。拐进教室後见她也跟了进来,我将背包放到木桌上淡漠的看向她。
「步语尘!你干嘛不理人!」她气喘嘘嘘的站在我面前,嘟著红通通的双颊却一点淑女样也没有的大声指责著我。
「我真的对你没印象。」拉开椅子,我说完後便坐了下来。
「你很过份耶!我们同班了三年你居然说对我没印象?」她绕到我桌前的椅子旁,一把将椅子转过来也跟著落了座。
「你该去的你的教室了。」对於她有些剌耳的声音感到有些不舒服,我转过头视线开始在教室里飘移。
或许坐在我面前的女孩称得上是美女,但我却一点兴趣也没有,或许该说对於任何人我都没有兴趣。人的心一旦过刻的背叛滋味便会退缩,而我的心不仅过那悲哀的味道还给人狠狠的补上一刀。
所以要我不退缩是很困难的,或许这样很没用但比起再到那种滋味,我宁愿选择这样的懦弱。
「我教室就在这。」她不悦的撇撇嘴,像是对我毫不在意的态度很是不满。
「哦。」我无奈的回应著,真希望有人来将她拉走。自由 自 在
「喂,步语尘,你国二时和陈云平是怎麽了?吵架了吗?平时看你们感情那麽好的……真没想到男生吵架也是这样绝裂……」她边念边摇头,那感叹的神情落在我眼底却是另一阵痛心。
陈云平,另一个气质高雅的男孩子,曾经是我最要好的死党……和我最爱的人,更是将我一片真心狠狠踩在脚底的人。
那样的痛太鲜明,到现在心坎上被剌一刀时迸出来的血痕纹路都还仍清清楚楚、鲜条分明的印著。
2
我将他当成最要好的朋友,当成家人一样爱他甚至超越我真正的家人,然而那样的信任和那样的爱却让他当成了利用我的工具。
「耶,你怎麽不说话?是不是那时陈云平抢了你的女朋友所以你们才会吵架?」林千雪见我没答腔便扬起甜到有些恶心的笑容猜测了起来。
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真够佩服她的想象力。女朋友?嗤!我撇撇嘴对这三个字压根儿就没好感。
「好啦、好啦!不说你们了,耶!我跟你说……」就在她打算转移话题时全班忽然安静了下来,她有些讶异的转过身赫然发现老师已走到讲台上了。
「糟糕。」她吐吐舌头,立刻将椅子转向黑板。
没多久老师便开始自我介绍,名叫许怀安是个挺斯文俊秀的男老师,看起来似乎才27、8岁左右。看班上那些女同学已经有人的眼睛变成爱心型状我便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真是走到哪都有痴……早知道就去读男校,要不是怕再遇到像陈云平那种人我早在男校了。
「对了!老师很荣幸带到你们这班,听说这届本县的两个同分榜首都进了我们学校就在我们班!」许怀安俊秀的脸蛋挂著灿烂的笑容,我想大概将会成为本校众痴痴迷的男老师吧。
百般无聊的托著下颚,不明白他究竟想讲什麽。同分榜首进了同一班很稀奇吗?同分榜首,听到这四个字我脑袋里的警铃忽然大响。许怀安该不会是想公布姓名吧?正当我这麽想时,他果然乐不可支的开口介绍。
「步语尘同学、扬季绝同学请你们站起来。他们是本届的同分榜首,而且还是两个大帅哥唷!」那样斯文的脸蛋却搭著极轻浮的话语,许怀安的笑容简直就和中了统一发票头奖没两样。
“吱……”自 由 自在
就在他说完时坐在靠走廊第三个位置的人忽然将椅子往後推站了起来,那人脸上挂著很温和的笑容像是早已习惯众人将目光放至他身上似的从容不迫。见这情形为了不再被喊名一,我在林千雪错愕的注视下也只好无奈的站起身。
我很怀疑我是不是选错了学校,不然怎会开学的第一天就这麽倒楣。真不晓得榜首有什麽好介绍的……
*
後来我才知道原来入学那天那个“高雅”的男孩就是扬季绝,我问他当时为何会跑来跟我说不能载帽子,他只是笑著说他认错人了只好这麽说。
而拜许怀安所赐,我的高中生活不仅过得很精采也很忙碌。我和扬季绝莫名奇妙被选为学艺和班长,更莫名奇妙我被选为学生会副会长而他是学生会长。而每天在我们身旁打转的永远是女孩子,而且还是眼睛变成爱心型状的女孩子!
这天被烦得受不了便溜进了学生会专用室,才将门关好一转身便看见扬季绝早已整个人像是虚脱般的瘫在沙发上。我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也学他整个人无力的瘫躺在沙发上。
其实和扬季绝认识久了才明白他是一个很活跃的人,不仅头脑好就连运动也几乎是十项全能的,像是老天将所有好的优点全放到他身上一样。他是属於那种活得发光发亮的人,不用别人给予照明他的生命本身就是一颗耀眼的太阳。
相对於我的沉默寡言,我就像扬季绝的影子一般偶尔会露个脸、无奈的扯扯唇,他忙的不可开交时我就替他去开会之类的。其实我也不晓得干嘛帮他,更不明白为何对这个高雅的人并不感到讨厌。
「恭喜!步语尘大帅哥,我相信你很快就会跟我一样虚脱了。」他伸直身子打了个呵欠後便慵懒的坐起身,打趣的说著。
凌乱的头发并没有为他的帅气减分,反而有加分的趋向。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後也跟著坐起来。
我是不知道是否像扬季绝这种天骄之子本身就会散发出一股傲气和不正经,我只明白扬季绝除了有一身高雅和天生领袖的气质外,他那开朗和有些不太正经的个性的确为他的人气加了不少分。
我实在怀疑,像他这麽完美的人为何会进来这间学校。是和我一样不想进男校呢还是喜欢这间学校的女水手服?
「喂喂,你在想什麽?干嘛露出那种鄙视的眼神?」扬季绝抬起右脚踹踹我来表示他的不满和抗议。
「去,我是在想你干嘛不去念建中而跑来这里。」
「你不也一样。」自由 自 在
我和他对看了一眼後空气便漫著一股诡异的沈默,我们谁也没说话。
「步语尘,其实我以前见过你。」他打破沈默,但语气却杂夹了一些沈闷。
「哦?在哪?怎麽以前没听你提过。」侧瞄了他一眼,忽然觉得老天真的很不公平,同样是男生为何他的皮肤看起来却像吹弹可破般的白嫩?更扯的是俊美的脸蛋连半颗痘痘也没有。
「我家大楼的电梯里。那天你不知怎的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还一脸绝望的闯进电梯里时我吓了一大跳,当时还以为你被强暴了。」他漫不经心的踢著对面的沙发,但神色却有些严肃。
听到他的话我的脑里则是一片混乱,没想到那天电梯里的人竟然是他,而我生平以来最狼狈的一竟然也让他瞧见了。
「你没猜错,我是被强暴了。」将视线移到会议桌上,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心情也有些闷闷的。
我不明白为何要告诉他,我只知道纸包不住火这件事终有一天会被他发现。反正都要遭受怪异的眼光,何不现在就告诉他?
3
语毕我们又陷入足以闷死人的沉默中,我则是开始後悔干嘛告诉他这件事,就算他以後会知道那又如何?只可惜後悔也是於是无补,我瞪著白色的天板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没在开玩笑?」像是不相信般,他忽然再打破沉默蹦出了这句疑问。
「或许吧。」我有些慌乱的带过,不想再讨论这个令人讨厌的话题。
我才说完便见扬季绝忽然站起身将我整个人压在沙发上,那俊美脸蛋突然的欺近我。我被这突来的行为吓了一大跳,一年前的恐惧再浮上心头。
我拼命的挣扎著,额头也不停的冒出冷汗,紧紧的咬著下唇万分慌乱的盯著那在我面前逐渐放大的面孔。
挣不开,踹不著,只能被这麽压在身下玩弄著。自由 自 在
眼眶泛起薄雾我懦弱的闭上眼,一年前被羞辱的景象再印上脑海,再很没用的低泣出声。心底更是後悔我干嘛要相信他,干嘛要将这事告诉他。
突然的感到身上一轻,睁开眼却见他一脸严肃的蹲在我身旁。
「为什麽不去报警?」扬季绝的脸上没有往常的戏虐,反倒是一脸正经的问著眼眶泛红的我。
报警?听见这两字我不免扯了扯自嘲又悲哀的笑容。我怎麽忍心报警呢?强暴我的人可是我那时最要好的朋友,爱他比家人更甚的陈云平呀!
「不管是谁,你都不应该纵容他才对。」他似乎明白我笑容里的意义,忽然这麽的训诫著我。
听到他教训般的口气,我不免心底一阵怒气,他凭什麽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我的事你管不著。」我坐起身,将眼底的水气抹去语气冰冷的回答他。
像是不满我的回答,扬季扬又忽然起身将我压躺在沙发上,而那捏住我肩膀的手劲让我疼到直皱眉头。
扬季绝的脸上没太多的表情,我也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麽,只能从他像是在犹豫的眼神挣扎里看出他大概想和我说些什麽。
「是没人管的著,但如果连自己都放弃自己那就太悲哀了一点。」最後他吐出了这麽一句话,便又放松了手坐到对面的沙发上。
右手臂盖在双眼上,我突然爆笑出声──高高低低不齐的那种像疯掉的笑声。
「我还以为你要揍我。」我努努嘴,闭著眼努力的让心情平复些。
幸好扬季绝没跟我扯一些什麽长篇大论、有的没的那些,否则他不揍我我也会跟他干上一架。
「如果我还有体力我会考虑。」他的神情又恢愎了往常的玩世不恭,但语气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喂,步语尘,那人叫陈云平没错吧。」忽然的,他云淡风轻的丢出了这麽一句极为爆炸性的话,那瞬间我整个人几乎是僵在沙发上。
我缓缓的放下手坐起身万分惊讶的看向他,他怎麽会知道?
「果真是他?」扬季绝挑挑眉,嘴边却勾起一抹笑。
「你认识他?」我皱起眉有些不相信他的话。自由 自 在
「你的制服,还有你出电梯後他立刻冲下一楼,这些情形让我无法不去猜测你们的关系。」他俊美的脸上扬著一抹邪恶的笑容,让我看了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不应该和这人扯上关系、不应该将事情告诉他、不应该跟他成为朋友,更不应该相信他。说不定明天校刊头版,便是学生副会长国中时曾被男人强暴的惊耸标题。
「我当你是朋友不会做那种无聊的事的。」像是看出我心里在想什麽,扬季绝忽然开口说了这麽一句“我当你是朋友”。
不过朋友又如何?我当陈云平是朋友但结果呢?下场呢?我信任我的朋友但结果呢?
*
从那天後我便不常出现在扬季绝的视线范围里,我们依旧忙得不可开交,而无法避免的便是在班上和学生会上。
这时我才发觉,我真是疯了才会接任学生副会长这职位。开完会我马上收拾东西赶著开溜,但文件夹才收到一半右手腕便让人抓住动弹不得。我一转头抬眼落入眼底的是扬季绝灿烂到迷炫的笑容。
「干嘛装得一副自己很忙的样子?」他空著的另一手指指桌上一大堆文件,脸上的笑容让人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我没理他想抽开手却发现抽不开,这时又发觉我实在是太没用了,居然挣不开他的手。
「礼拜天有没有空?」说完他便松开手,脸上带笑的直揪著我看,然而他的笑容和他的问话还有直视却让我心慌不已。
他想干嘛?我心里不禁浮起这麽一个疑问。
或许是我的迟疑过於明显,扬季绝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瞬也不瞬的直盯著我,而他眼眸里原有的笑意也跟著消逝。
「你若有疑问可以问出来,犯不著用这种眼神看我吧?」平顺的语气听不出有没有在生气,他敛去笑容挑眉说道。
我忽然发现我们的对话时常陷入凝结的沉默中,就像现在一样我们又陷入无言的对望。然而这他却不像从前一般,会率先打破这种足以将人压死的沉闷,只是直直的揪著我瞧。
「你要干嘛?」低下头手边又开始忙碌,我边整个资料率先打破沉默。自由 自 在
老实说我很害怕两人对话最後被无言取代,或许是我疑心病太重,总是在陷入沉默时猜想对方是否讨厌我,否则怎麽不说话。
过了一回儿我却仍没听见他的回答,於是我停下手边的动作困惑的抬头看向他。却见他痛苦的绻著身子蹲在地上,这景情映入眼中时让我一阵慌乱连忙跟著蹲下身去。
「你没事吧?」看著扬季绝惨白的脸色,我皱起眉探出手轻拍著他的肩头。
「一下就好了……」那是我从未听过的虚弱嗓音,扬季绝的双手紧紧的抓著左胸上的衣服,表情有些挣拧的说道。
不知不觉我眉头拧得更。一个脸色发白就连唇也跟著发白的人居然和我说一下下就好?我撇撇嘴压根儿就不相信他的话。
「你心脏有问题?有没有带药?」我顺著他的双手望去,发现那紧紧揪住胸口的手握得连青筋都浮现了,才明白事情的不对劲和严重性。
他没答腔,我只听到他的呼吸声愈来愈大、愈来愈急促。看著彷佛随时都会昏倒的他,我猛然的站起身打算去医护室请校医,然而才转身他的大手却忽然紧紧的抓住我的右手不让我离开。
转回头看他才发现他的呼吸已比较平顺些,表情也没刚才的吓人了。我松了口气再蹲下身。
「你别吓人好不好?」看著他额前的冷汗,我眉心又是忽然的一拧的觉得像扬季绝这般完美的人,不应该会出现像刚才那种痛苦的神情才是。
却见扬季绝唇边勾起一抹笑容,然而右手却仍紧紧的抓著左胸不放。
「还是多话一点比较好。」虚弱的笑容却扬著不正经的笑声,扬季绝忽然放开我的手自口袋里掏出一小瓶白色塑胶罐。
「帮我倒一颗出来。」他探出手将塑胶瓶递给我。自由 自 在
我无奈的接过瓶子倒了颗像是药锭的东西出来,手才移到他面前才想塞进他口里时却又给他抓住了。
「水……要配水喝……」说完他才松开手吸呼声便又急促了起来,我只好赶紧起身将包包里的矿泉水拿出来给他。
等他吞完药才见他呼吸又转为平顺,我在他面前坐了下来接过矿泉水。
「心绞痛?心律不整?」我盯著他那仍放在胸前的手皱著眉的问著他。
「死不了的。」自由 自 在
这声“死不了的”答得又冷又淡,让我又将眉蹙得更紧。这是扬季绝吗?扬季绝该是自信满满又热爱生命的才对不是吗?
「干嘛皱眉?我是说真的,从小就这样都没死了。」他摆摆手尽是不在乎的说著。
「你星期日到底有没有空?」他忽然话锋一转,似乎刚才的痛苦都不见了一般,那脸上又挂上轻松的笑容。
我一脸怪异的瞪著他,简直被他搞胡涂了。
「有空,问题是你想干嘛?」我发觉们从上了高中後就变的多话起来,而且泰半都是和扬季绝在对话。
「我想上街买东西,就这样而已。」他忽然左手支撑著地,头微微的往上仰,右手随性的往额前的浏海一拨满脸笑容的说著。
真的就只有这样吗?我又在心底落了个疑问,不禁困惑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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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右手一探便盖在我头顶上像是在哄小孩般的揉著我的头发,我愣愣的看著他竟没有讨厌他的行为。
「就这麽说定了,这礼拜天十点火车站西一门,不见不散。」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便笑咪咪的说出了时间和地点,之後那温热的手掌像是揉上瘾一般仍是不停的揉著我的短发。
这人跟人家约事情都是这样……强势吗?我傻眼的看著那灿烂的笑容,忽然觉得是不是愈快接近年底疯子便愈多?
「对了,你手机给我一下。」他忽然抽回手从裤袋里掏出他的GD92,接著便塞进我手里。「喏,输入你的电话吧。」
望著手中的银色手机,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後便按进电话簿里输入我的电话。我真是疯了……我真是疯了……不停的在心底重覆这句话,然而手上的动作却仍没停下来。
「好了。」
将手机还给他後却见他轻挑眉又扯了个无害的笑容。
「你的手机呢?」自由 自 在
「哦……」我又是无奈的应了一声便从包包里搜出手机,但当我将手机拿出来听见他的口哨声後便後悔了。
「冷蓝狐狸机?」说完他眼底的笑意更是明显。
我就知道我不该配这型号的手机,这只狐狸机Panasonic在打广告时都标名是“女生专用”的超可爱狐狸机了。可是我就是觉得这型很漂亮、很可爱不行吗?一想起当初去买手机时门市小姐狐疑和有些取笑的眼神就觉得气愤。
又没人规定男的不能喜欢可爱的东西,真是莫名奇妙……我拧著眉心将手机塞给他後便开始在心底生起莫名奇妙的闷气。
「好啦!」没一回儿他便将手机还我,脸上仍是挂著那抹诡异的笑容。
我扳著一张脸正打算拿回手机时,却被他拉住手忽然的一使劲连人带手机的被他一把扯进他怀里。
那瞬间心脏忽然猛然的一蹬的,我吓得冒出冷汗挣扎著要起身。然而在我慌乱时耳边却传来他的笑声──那充满恶作剧的笑声。
「扬.季.绝!」我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字的喊著,明白他又在戏弄我了。难道戏弄我真这麽好玩吗?吓我真这麽有趣吗?我想也没想的便反射性的扬起手肘,使劲的往後一推准确的撞在他结实的腹部上。
只听到他闷哼一声後,我的双手便被他牢实的扣在我的背後,没机会再送他一记“手肘突击”。
「生气啦?真可爱。」他忽然俯身欺近我,下巴抵在我肩上唇刚好靠在耳边,坏心的低吟著。
他这动作让我整个脸几乎气得黑了一半,我就知道我根本就不该拿手机出来!我就明白凭扬季绝那不知装了什麽的脑袋一定会想些有的没的!
「放开我,你不想我们这种奇怪的姿势被其他人撞见吧。」我有些愤恨的低吟著,根本就不敢想像如果这时有人突然进来会被传怎样的内容。
国中时只是因为“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便会有陈云平,有陈云平在的地方就会有我”的小事,都能被传得乱七八糟了;而我突然有一天再也不理陈云平时又是被传得乱七八糟兼不堪入耳的。现在如果我们这情形被撞见,不被传得更糟糕才怪。
「我是没差。」他突然将身体更往前倾了些,整个脸几乎快贴在我侧脸上似的毫不在乎的笑说著。
对於扬季绝无赖似的笑脸,我气得想一掌狠狠的打在他那好看却又觉得有些碍眼的笑脸上。
现在是怎麽回事?为什麽我非得这麽没用的让他抓著维持这种暧昧的姿势?我生气的挣扎著,但事实证明了我的确是个很没用的人,无论怎麽挣扎扬季绝都仍是那副轻松到欠扁的模样。
就在我极度丧气时,他忽然松开了手将我的手机再塞进我手里。自由 自 在
「约好就要准时嘿,我得先去忙了。」他临走前还不忘掐掐我的脸,只留下一脸莫名奇妙的我愣在原地。
这人根本就是神经病吧!瞪著那离去的背影我在心里下了这个结论,也让我开始考虑星期日到底该不该赴约的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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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拾好东西背起背包才踏出学生会便瞧见林千雪一脸兴奋的朝我扑过来,我愕意的瞪了她一眼便迅速的闪开她的飞扑。笑话,让她狠狠的扑上来我还有命活到明天吗?可能还没迈出校门就被打个半死不活了。
真不晓得这学校的人在想什麽,林千雪竟成了一年级里最美丽的那朵。虽说她那双带电的桃眼能将正常的男性昏倒,虽说她那粉润如桃的双颊让人看了会忍不住掐上去,虽说她秀挺的鼻和红欲滴的红唇是真的会惑人。但为何我却不会对这样的女孩心动?
见我闪开,林千雪停下动作有些不高兴的噘起红唇,双手环胸而她那好看的桃眼则是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哼,要给本小姐抱的多不胜数你居然不识相的闪开了?」讲完後她一改怒颜不正经的笑说著,然而她那不正经的语调、笑容和多变的性情居然让我联想到扬季绝。
「我可不想让人活活打死。」左手紧抓著侧背在左肩上背包,我哝咕了一声後便又继续往前走。
「喂!等等呀!你这人真奇怪我在跟你说话耶!」
我才跨出两步便见林千雪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奔到我面前,硬是挡下了要离去的我。我无奈又沉重的吐了口气,怎麽愈是不想和这些天生耀眼的人扯在一块就愈是会碰在一起呢?
「语尘~」她忽然堆起万分甜蜜的笑容,柔声的朝我娇嗔著。然而对於她这动作和声音,居然让全身起了疙瘩令我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恐她再做出什麽可怕的动作。
「说就好不用做动作没关系。」我拿起背包挡在面前,真的很怕再听见那让我浑身不对劲甚至觉得恶心的嗓音。
「你真是一个怪人耶!好啦!我只是想跟你要……要……要扬季绝的手机而已啦!」林千雪一把抓下我的背包,没好气的吼著,但当说到扬季绝这三个字时神情却又柔和了起来。
见到她的表情我心里便明白了,原来一年级这朵最美丽的也逃不过扬季绝的魅力呀?我撇撇嘴有些讨厌这些天生就带著光芒的人。
心里明白上天总是不公平的,有些人总是不用费任何力量便可夺得众人的欢心,可以只两个月便远强过了三年念书的人,可以一出生便是在富有人家不愁吃穿,可以天生俊美不用过多保养……
想到这我忽然的一笑,我这是在干嘛?怨怪上天又有什麽用?自由 自 在
「嗯?语尘?」似乎是见我久久不语,林千雪的声音显得有些紧张。
「我不晓得能不能随便给你他的手机,毕竟这是不礼貌的,我可以帮你问看看你觉得呢?」
我说完便见林千雪一脸哀怨的垮下眉,但随即的又见她扬起眉笑得开开心心。
「好!那麽问完记得告诉我唷!」说完在她临前走却不忘恶作剧一下,突然的搂住那粉嫩的小手还调皮的掐掐我的脸。
「掰掰!」她走到一段距离後忽然的向我挥挥心开心的道著。
我仍是错愕的愣在原地,手不自觉的抚上那再遭受揉掐的脸颊。
天……我的脸颊看起来真这麽好掐吗?我没好气的摇摇头只觉得林千雪和扬季绝都是同一种人,而我和他们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
回到家後我才发现我根本就不该答应林千雪的,看见墙上的日历才发现今天已经是星期五了,也就是说明天没课除非我打电话去问扬季绝或星期日去赴约否则根本就无法询问他的意见。
我将书包放到书桌上,整个人无力的往床上瘫去。没想到今天已经是十二月十一了……我将头埋进棉被里,过了一回儿才猛然惊觉这个礼拜日就是十二月十三日了。
我从床上跳起身来,打开抽屉翻出了那张被我压在最底下的照片。那是我和陈云平的和照,是我们两个都笑得很灿烂且相互搭著肩的照片。
但不可否认的是……冬天真的很冷,於是我拿起照片後便马上钻上床躲进被窝里,开始看那睽违已久的照片。
对於陈云平老实说他真是让我又爱又恨的一个人,以前是如此到现在亦是如此。虽然从那之後我再也没理过他,但却在联考放榜後他用了最後的手段逼得我不得不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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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的确是最後的手段,还记得那天才刚起床便接到了陈妈妈打来的电话,我永远忘不了,那天窗外蝉声嘹响天空一片湛蓝,心情却万分沉重。
“请你拨空请来参加云平的葬礼……这是云平最後的心愿……”自由 自 在
那是破碎不堪的低泣声,我手里握著话筒仅管室温高达三十四度,心底头却觉得一片凄冷。那时心里只想得一句话:陈云平你这王八蛋,竟然就这样丢下父母朋友走了!
最後我是去见他了没错,但见到的只是一只灵位一张遗照!後来听同学在一旁窃窃私语才晓得高中联考里他每张都交白卷,或许他早计划已久所以一个将死的人也没有必要写什麽考卷。
没有人晓得他为什麽会忽然割腕自杀,但是……我却知道……只因在隔天我便接到了陈云平在自杀前寄出的DV数位摄影机。他在里面解开了一切谜底,却让我更觉罪恶重。
为什麽到後来他仍是讲得一副冠冕堂皇,像是他才是受害者的样子呢?彷佛他的死都是我造成的……都是因为我不理他才会让他萌起寻死的念头。但为了不再惹人话,我只好将里头记忆卡拔走的锁在抽屉里头。
果真就连死也是让我又爱又恨啊……我望著手里的照片发愣,其实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十二月十三日是陈云平的生日,我曾在DV前答应过他会在他生日时再去祭拜他一。但照扬季绝的个性看来,若我真有胆放他鸽子大概星期一到学校也不用活了。
看来……只好陪扬季绝买完东西再过去了。我掏出皮夹,将照片塞了进去。我这人果然心很软……望著皮夹里的照片,我无力的扯扯微笑。
「陈云平,我前辈子一定欠了你什麽才会连你死都还彻底的败在你手里……」我整个人埋进棉被里低声的呢喃著。
*
星期六一大早原本该是美好的一个早晨,该是可以睡到昏天暗地的日子才对,但我却被五月天的“疯狂世界”的手机铃声吵醒。我以著非常缓慢的速度掀开棉被、爬出被窝,看看会不会才爬到一半铃声就停了然後我又可以去睡我的回笼觉。
只可惜,对方不晓得是赶著投胎还是干嘛的铃声一停就又马上响起,活像催命铃似的剌耳。
「谁?」低沉又沙哑的嗓音,我期待对方最好知道他吵到了我最重要的睡眠时间。
『还在睡?呵呵呵……睡美人。』电话里头传来的是扬季绝那不正经的笑声,我一听更是火大,什麽睡美人?我好歹也是个男的!
「有事吗?」以十分不悦的口气问著,就是摆明要告诉他我现在非常的想睡觉!
『哎……别这麽凶,你忘了今天学生会要回来学校开会吗?现在我们大家都在等你一个人耶……步副会长~』甜甜又娇娇的声音自手机里溢出来,我不禁打了个冷颤,这扬季绝真是恶心巴拉著实的不正经。
但随即又想起他刚才说的话,今天学生会要开会?我吓一跳连忙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今天要开会?你先顶一下,我十分後便赶到学校!」头侧压著手机,我胡乱的抓起制服往身上套。
『OK!路上小心。』
收线後我便开始懊恼为什麽连开会的事也会忘得一乾二净的,穿好衣服抓起背包後我便冲下楼急忙的往学校冲去。
但我心里始终有一个疑问,我怎麽完全不记得今天学生会有说过要加开会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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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的赶到了学校,才走到校门口便见扬季绝双手环胸一副悠的倚著墙、半弓著脚且满脸笑容的看著一身狼狈的我。
见他这麽悠哉而我这麽狼狈的,心底又是一阵愤怒。自由 自 在
「扬季绝,你最好不要跟我说你是在骗我。」我寒著脸走向他,语气是著实的不爽。
「你就是这麽的可爱。」他拨拨头发,仍是那副吊儿啷当的悠模样。
一听见他这麽说我马上明白我的确给他骗了,我就在想今天要加开会我怎麽会不记得?我愤怒的扯下背包狠狠的往他脸上一砸。
「戏弄我很好玩是不是?」见他毫不费力的接住背包,我更是火大。我是得罪了他什麽是不是,否则怎会接二连三的让他耍著玩?
他摇摇头将背包递还给我。
「为什麽你总是以为我在戏弄你呢?」他稍稍的侧著头挑眉问道。
「正常人都会这麽以为的!」我不甘愿的拿回背包且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却听他重重的唉叹一声,听见他的叹气声我又瞪了他一眼。叹这麽大声分明就是故意叹给我听的,究竟是谁才该叹气呀?是我这个无故被吵醒又被耍的人才该叹吧?
「那好吧,我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骗你。」他忽然往後踏一步,接著整个人朝我行了个九十度的标准日式鞠躬礼。
而我则是愣在原地瞪大著眼看著他一副正经的和我道歉。
「神经病……」见他挺直身後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我不禁低声的呢喃著。
「好了,为了显出我的诚意所以我请你吃早餐吧。」他忽然又往我这跨了一步,满脸笑容的将手搭至我肩上。
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愈来愈怀疑他是不是有什麽阴谋,否则怎麽可能特地将我叫来然後又正经八百的道著歉,现在又说要请我吃早饭?
「喂、喂……你那什麽眼神?」扬季绝像是瞧见我怀疑的眼神似的,不满的问著。
说也怪异,我原本应当气得抢回背包後便该转身就走的才对,为何现在反而留在原地而且还不怎麽生气了呢?
「不相信的眼神,老实说把我叫出来到底要干嘛?」我没好气的瞄了他一眼又发现这人皮肤真的很好,尤其是在近看的时侯更是让人如此觉得。
只见他忽然扬起万分灿烂的笑容,直直的揪著我看。
「约.会。」自由 自 在
又是那不正经的口吻。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但却又随即想到“约会”这两个字。见鬼的,我是男的他也是男的,两个男的没事约会要干嘛?
「你说什麽?」我是不是听错了什麽?为了确认我没听错於是我又问了一。
「我说,我们去约.会.吧。」说完他的大手又往我肩头紧紧的一握,接著便拉著我边走向捷运站。
然而我心中的警铃却因他的这番话而突然大响。
「扬季绝,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事?」我停下脚步脸色铁青的看向他,却见他仍是扬著那笑容耸耸肩的什麽也没说。
见他不说话我著实的不悦,一把挥开他握在肩上的手。
「扬季绝,你知道什麽就说我不喜欢打哑迷的游戏!」我瞪著他,却见他一副无奈似的摇摇头。
「你不爱女人,爱男人对吧?」他那细长的睫毛忽然低掩,温文的声音里却说著让我脸色瞬间刷白的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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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爱女人,爱男人对吧?”
这句话听在我耳里是万分的震惊,这麽一句剌耳的问话扬季绝居然能说得如此轻松,只让我觉得他是在有意的嘲讽。
「你不是早知道了,何必问我。」我别过脸视线落在地面,冷冷的哼道。
扬季绝会知道这事我也晓得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毕竟他晓得我和陈云平的事又亲眼瞧过,想要不怀疑不知道都难。但为何当他这麽问我时,我却觉得整颗心都发寒了起来。
我究竟在干什麽?为何所有的秘密都让这才认识几个月的人都知道了?愈想愈是懊恼,我几乎当场就想掐死自己算了。
「你不是我又怎麽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或许是我的错觉,扬季绝的这句话听在我耳里竟觉得有几分苦涩。我想再说些什麽但一抬起头时,却瞄见旁人投以怪异的眼光,心一紧恐刚才的对话让其他人听见了。
我是个很懦弱的人,非常的在意别人的眼光更害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所以我放弃了建中来念了男女合班的学校,却又在这遇见了一个知道我过去的人和国中同学,真是讽刺。
「算了,无意义的争辩罢了。」我漠然的盯著他轻叹了口气,知不知道又如何?反正结果还不是一样。我气馁的转身,却连一步都还没踏出去便被他拉住了手腕。
「当初你都有勇气告诉我事实,为何现在要去在意别人的眼光?」
我沉著脸转头瞪向他,像他这种狂傲不羁又有自信的天骄之子又怎麽会明白像我这种平凡人的痛苦和顾虑?
「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事,你别拿──」
「没有不同。」自由 自 在
简短的四个字便打断了我本来要讲的话,像是早猜到我会说什麽似的扬季绝的声音有著绝对的自信,相对於我便懦弱了许多。他果真是个发光发热的太阳,而我果真只是个阴暗不起眼的影子。
随後我们又沉入烦人的沈闷里,我瞪著他、他看著我谁也没开口,最後我终於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还是开了口。
「我们换个地方谈,在这我真谈不下去。」我果真是个没意志力的人,才对视了一分钟我便受不了的开口投降。我别过脸如此的在心底嘲笑著自己。
「学生会室、篮球场、咖啡馆、UFO、你家或是我家,你自己选一个地方。」他点点头提出地点让我选择。
然而听见他提供的地点我却是一愣,一时之间不晓得该去哪谈这种事会比较恰当。
他似乎是瞧出我的困扰,忽然扬起了笑容随後便是拉著我的手再往捷运站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我顺著他的方向无奈的跟著他走,不知为何每当见到扬季绝这种顽皮又带点淘气的笑容,我总是无法再生他的气。
每个人都有他的死穴,而或许扬季绝就是我的死穴吧?
「我家。」他走到投卡机前瞄了票价一眼後便投了两张三十元的单程票,我顺著他的视线看过去刚好看到“芝山站”和标在下方的价钱……3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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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山站?我跟在他後头入了站,在进入月台等车时我才想起来扬季绝似乎跟陈云平住在同一社区而且还是同一栋大楼里。
芝山站……一个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地方。以前国中时常和陈云平回他家做功课和打电玩,但自那件事後我就再也没去过天母。
而扬季绝果真和陈云平一般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陈云平家的社区似乎就是在忠诚北路二段上。我扯扯唇搞不懂他们这些有钱人在想什麽。
「别一副愁眉苦脸的嘛……」见我凛著一张脸,他忽然绕到我面前挤眉弄眼的说道。
我怪异的瞪了他一眼,老实说他所有的五官全挤在一起时还挺好笑的,但好笑归好笑却没为扬季绝的俊美减分。见到旁边的几个女孩正笑成一团的盯著扬季绝看,还不时的讨论时更是确定这点。
「车来了。」我没好气的指指刚入站的捷运,才想绕过他走进车里却才踏出一步便被他拉住下手臂往车里走去。
然而扬季绝的这个行为又是让那几个女孩更兴奋的讨论著,像是只要是俊美的帅哥所做的行为都是美好的,所以值得再三讨论似的。
入了座後我拨开他的手後又瞪了他一眼。自由 自 在
「你本身就够引人注目了,不要再做一些更容易引人注意的事。」我压低嗓声不悦的冷哼著,但他的脸色却忽然间难看了起来。
「引人注目?拉手叫引人注目?」他双手环胸侧著头些些的眯起眼,以著平顺且冰冷的声音问著我。
「你有见过两个男人手拉著手搭捷运的吗?」不知怎麽的我忽然激动的问著他。
但却听他冷哼一声唇边勾起了一抹邪佞的笑容。
「怎麽会没见过,在捷运上两个男人接吻我都见过了。」
又是那种充满自信的声音,我皱起眉著实的讨厌这种自信。
「我没见──」
当我正想跟他说我压根儿就不相信这种事时,他忽然紧紧按住我的肩膀接著那张俊美到令人妒嫉的脸庞猛然的欺近我,然後……唇覆上唇。顿时,车里掀起一阵喧哗的讨论声。
温热柔软的嘴唇……?我瞪大著眼一时之间竟没有将他推开。他像是见我正张大著眼,那遂的眼眸忽然漾著笑意而他冰冷的手忽然抬高我的下颚又是加一吻。但随即的便又放松了手挪回身子,脸上挂著的是放荡不羁的笑容。
然而议论声仍是没有中断过,我惨白著脸半点反应也做不出来。他在干什麽?他刚才做了什麽?是不是忘了我们都还穿著学校的制服?我愣愣的抚著嘴唇,忽然想立刻死去。
「现在你总不能说你没见过男人在捷运上接吻了吧?」他拍拍我的脸颊声音里尽是满满的得意。
我脑里一片空白,但手却自动的紧握起拳狠狠的往他腹上击去。
「扬季绝你这个王八蛋!」回过神来我忽然满脸涨红,羞怒的朝他挥著拳却让他牢牢的握住我挥过去的拳头。
「别人的眼光又如何?难不成你要一辈子这麽压抑著自己直到老死?」他忽然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胸膛上,完全不理会我的挣扎。
然而我却在听见他那安稳平顺的心跳声时,停止了挣扎。
好美妙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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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上最可悲的事不是别人的异样眼光,而是自我欺瞒。」低低的嗓声,扬季绝的手指轻柔的抚著我的发。然而他那沉重的嗓音却直直的揪住我的心,只让得我张大著眼静静的听著。
「世上的人大多是愚蠢的,我是你也是。总有人以为藏住了真心、自我欺骗,就能解决一切。」他的吐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著。
「总有人怨了一辈子为何别人总要负他、骗他,却不晓得是自己的心早已负了自己、骗了自已一辈子。只因心是最大的骗子,或许别人能骗你一时然而它却会骗你一辈子。」
我听著他安稳的心跳声和沉重的嗓声,心底却有些难过。只因我无法反驳他所说的,他说的没错一个人最可悲的并不是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下,而是活在自我欺骗下。
「或许我们真的很愚蠢,但是至少要活得问心无愧、至少不要欺骗著自己的心过著日子。如果只能活在面具底下,那这样的人生是不是太可悲了些?」在最後的尾音他忽然笑了出来,完完全全的把那语重心长的气氛破坏掉了。
「哈哈……到站了,下车吧。」他扶著我的肩,在我仍发愣的同时和众人怪异的眼光注目下走出捷运。
痴傻的看著捷运再开走,我忽然转头看向扬季绝,突然觉得他这人并非如同外表那般轻浮、像是什麽都不在乎般的。
「我知道我很帅,不过你这样一直盯著我看我会不好意思的。」他掐掐我的脸又是一脸不正经的笑容,说完便又拉著我的手搭下手扶梯出站。
我望著站外的街景,福国路上仍是车来车往,右手边的那间7-11仍在。我眼一眯,又想起以前常出了站便和陈云平往7-11里冲,去搜购一些食嘴填饱肚子。只可惜景物依在,却早已人事全非。
「走吧,我车停那边在骑楼前。」在我仍在回忆过往时,他忽然拉著我往左手边走去。看著那仍未曾改变的骑楼和店家,我的心里更是难受。我根本不应该来这,不应该跟扬季绝来的。
他拉著我直走到骑楼下的一间类似柑仔店前时才停了下来。自由 自 在
「我车在那。」他拍拍我的肩指了指停在马路旁的一台银色5。
178公分的大男孩骑5cc的小绵羊?我怪异的瞪著那台小巧的摩拖车,只觉得扬季绝坐在上面的景色肯定十分好笑。
「喏,接住。还有,别偷笑。」他丢了顶水蓝色的安全帽给我,还不忘在最後补上一句“别偷笑”。
我果真……拿他没辄。我接住安全帽戴上它後,便跨上了後座且如此的在心底哀叹著。但坐上去後才又觉得两个178公分的大男生坐在一台5cc上,这副景象真的很好笑。
「坐稳了唷。」他将我的手环到他腰前後,便将油门催到底在我的惊愕中往忠诚二段飙去。
我猜,这台小绵羊肯定早在八百年前就让扬季绝这家伙飙到破表了。在他超越十几台125後我心底更是确定这家伙根本就是把5当成125在飙。
接著心里一怔,刚才有那麽一瞬间我将扬季绝和陈云平的身影重垒在一块。可是我明白他不是他,而且还是压根儿的一点也不像。充其量,也只有那身异於常人的气质和同样俊美。
但若严格来说,陈云平的俊美是斯文公子型的,然而扬季绝却是狂傲不羁令人难以移开目光的俊帅。所以,他们是不同人、他们是不同人,不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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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过神时我们已经到了地下停车场了,我搔搔脸下了摩拖车又将安全帽丢还给他。
「你想吃什麽?」他边收安全帽边问著我。自由 自 在
「都好。」我瞄著四周发现这个地方是我以前没来过的,以前都直接从大门进去,还记得每要进去时陈云平总是会和管理员聊个两、三句。在我还在神游时,他忽然大手往我颈後一勾两人突然额抵著额的如此贴近。
「你干嘛?」瞪著那过份放大的容颜,我忽然脸颊一阵燥热。
「什麽叫都好?那吃我好不好?」他满眼笑意的睨了我一眼,又接道:「你到底想吃什麽?再说随便还是都好的话,我就当做你是想吃我了。」
我眼尖的瞧见他唇边勾起的那抹邪恶笑容,这个恶魔分明就是逼我做出决定。难道是因为我太没自我主见了吗?所以他才故意……?哈,怎麽可能呢。对於这天真的想法,我在心底只觉得可笑,我真是太抬举自己了。
「皮蛋瘦肉粥,我想吃皮蛋瘦肉粥!」我拉开他环在我颈上的手,边喊边往後退了一步。我不敢问扬季绝这些暧昧的动作究竟代表什麽意思,更不想去知道……有时越了界就什麽也回不来而且连朋友也做不成,就如同当年的陈云平和我一样。
他摊摊手,仍是满脸笑容。
「那上楼吧,家里有食材。」说完他便往电梯走去,我跟在後头进了电梯却发现他刚才说“家里有食材”。难不成他会煮?
「你知不知道,人的眼睛会出卖他内心的想法?」忽然的他倚向我,话语里带了点像似顽皮的笑意。
我明白他是在指我,说我心底想什麽全都表现在眼眸里。
单纯,却愚蠢。
「生气了?呵呵……」他倾身按了六楼後忽然绕到我面前,像是要刻意遮住那开始变动的数字,只可惜我还是看到了。六楼,扬季绝的家;五楼,陈云平的家。
「我好久没进这栋大楼了,快两年了吧。」眼睛盯著地板,我又陷入过往的回忆里。愈是在天母待得久,那年尘年往事在脑海里愈是清楚。
可怕的清楚。
「到了,走吧。」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他没给我开口的机会便是拉著我的手跨出电梯。似乎明白我又陷入过往的回忆似的,总在我回忆得心里发颤时他会适时的出现拉我一把,将我拖离那可怕的世界里。
出了电梯後他向左拐进,便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里面的布设和陈云平家相差不远,我将背包放在沙发上环顾著四周。
「我房间在那,我去弄粥你无聊就看电视。」他走进厨房指了指从我这看过去的左转角。
真的下厨?见他开始在厨房里忙碌起来我愕意的愣在原地。
「我是独子,不晓得父母真是生意做得大还是不想管我,国小时我就是钥匙儿童了,吃外食总会厌而且不懂得煮饭菜会饿死的。」他打开冰箱弯下腰去寻著东西,然而话语里的落寞却是如此明显。
听完他的话我又是一阵傻眼。自由 自 在
扬季绝不是天骄之子吗?天骄之子该是姥姥疼、爹娘爱,三不五时捧在手心万分呵护的才对不是吗?或许我真的错了,或许并不是家里有钱又成绩好长得俊帅便是天骄之子。
「我猜你定一直以为我是那种人中龙凤,可惜我不是。」他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後便又转身拿起锅子,放进米粒後便转开水龙头开始洗米。
「我很爱玩,国中时便是大功大过交替著记,就连老师也拿我没辄。」扬季绝那爽朗的笑声直直的勾住了我,我倚著墙看著他边忙著手边的事物边说著以前的过往。
「那时我爸常被我搞到几乎心脏病发,因为在他接到老师道贺我记了支大功电话的隔一天,总会再接到一通训导主任说我又闯祸记了一支大过。」
不知是否我的错觉,扬季绝脸上的笑容竟是万分的得意。听著他的话和看著他的笑容却又让我觉得他的确是天骄之子没错,一个像天使却也像恶魔且喜爱玩耍、弄人的天骄之子。
或许对於扬季绝而言,过人生就如同在玩游戏一般,有大起大落的惊心动魄才有揪心扯肺的美好回忆。也只有游戏人生才能充实他的灵魂,而平淡安顺却只会使他的灵魂乾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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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现在呢?决定当乖学生了吗?」我记得自开学到现在扬季绝似乎连半支警告都没被记过,反而是嘉奖和小功不断。
「就快当不成了吧。」他耸耸肩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我睨了他一眼只觉得他又在开我玩笑了。
「我去参观你房间哦?」盯著那黄褐色的木板门,我突然想看看像扬季绝这样的人卧房究竟都摆了什麽东西。
「哦,请便……我忙完就过去。」他头也不抬的比了个“请”的手势,仍旧在流理台前忙著。
我推开门後映入眼底的摆设简直是让我吓了一跳,一张床、一台电视、一台电脑、一台冷气机和暖气机,没了。
「你不用念书吗?」我站在房门前狐疑的问著。
「在书房,你右手边那间。」自由 自 在
我关上他房间的门又打开了右手边的那扇门,然而一开一样又是让我一愣。
一组沙发,然後是三面直到天板的置物柜。一面放满各类的教科书另一面放满了小说和漫画,最後一面放满了CD。这时我心底更加确定,这人的确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没错。
我走进去微张著嘴甚是讶异,我和扬季绝都是自然组但他的教科书却还放了社会组的书,还有一些关於电脑方面的书,像是Visual Basic、C语言和Director还有……Dreamweaver?
天呀,那些是什麽东西?我随手拿下一本翻了翻,根本就看不懂里面写的是什麽。果然上天是不公平的……
「你是不是在想上天真是不公平?」
在将书放回原位後,扬季绝的声音忽然从身後传来。我讶异的转身只见他一身悠哉的走进来坐在沙发上。
「这世上的天才很少,大部份被误认为天才的其实都只是下了比别人多的努力而没被发现罢了。」他努努嘴整个人轻松的瘫坐在沙发上。
「那你是前者还是後者?」我转身看向他,却发现他脸上的笑容很是落寞。那种落寞一点也不适合出现在他脸上,扬季绝该是活泼开朗永远热情朝气的大男孩才对。
「都不是,我不聪明也鲜少努力。」他歪著头直盯著我看。
「骗人,那麽那些书是买来干嘛的?」我指了指身後的那直顶天板的书,压根儿就不相信。
他突然用手掌盖住自己那张俊朗的面孔,然後放声大笑。笑声却让我觉得凄凉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只因那样的笑声太冷、太冰、太悲哀了,一个才十六岁的大男孩又怎会发出这样的笑声呢?
「所谓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我爸对我的要求很严苛,因为他希望我将来能成为人中龙凤,所以有了那些东西。」
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却可以感觉出他语气里的无奈。我盯著他的手指瞧,这时才发现他的手指既细长又漂亮就像似天生弹钢琴的手指般的。
「我妈也跟我爸差不多,自小便将她以前未完成的希望放在我身上。你能想像国小便被逼去上钢琴课的痛苦吗?说实在的,和钢琴比起来我还比较喜欢贝斯。」他坐起身来直盯著自己修长又漂亮的手指。
「说说你的事吧。」视线又移回我身上,我感到些许的不自在於是便走到他身旁也在沙发上落了座。
「我?我家没什麽,一个妹妹和喜欢管东管西的父母。」我以前常觉得我爸妈很烦,这个也管那个也管的,但是今天知道扬季绝的情形後才知道其实我比他幸福多了,至少还有人会念我管我。
「步语尘,你好幸福。能不能分一点这种幸福给我?」忽然的他大手一探,在我还来不及反应时整个人被他拥进了怀里,我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但这听到的却不是平顺安稳的心跳声,而是快速跳动著的心跳声。
为他这突来的拥抱、这突来的话语,心脏狠狠的一蹬伴随而来的是一阵难过。
“步语尘,你好幸福。能不能分一点这种幸福给我?”
是的,我为了扬季绝的这段话感到沉的难过。一直以来我以为他是个人见人爱且充满幸福的天骄之子,然而我印象中的这个天骄之子却以著忧伤的口气要我分一点幸福给他。
我想我真的错了,外在的一切并不能断定那人是否幸福,也许在扬季绝看似幸福的外表下所隐藏的却是那缕最为疲倦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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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分?」虽然不忍,但我真不晓得该怎样才能把我的幸福分一些给他。
「是呀……该怎麽分?」忽然的听到他高低不齐的哑笑声,然而这样的笑声却更显出了扬季绝无助的一面,更是牵动了我的为他心疼不已的神筋。
「扬季绝……你爱的是男人还是女人?」终究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他这个问题,虽然明白可能这一问什麽都没了,但他的笑声却让我不得不问。
人常说同性相斥、异性相吸,但为何我却是同性相吸呢?自开学来我便打从心底不喜欢这个一身高雅的男孩,但却又常无言的替他扛下担子。虽然扬季绝总爱戏弄我而且今天还在捷运上做了那样疯狂的事,但我却一点也不讨厌他。
反而……只为了他自小到大的遭遇和这落寞极了的笑声,便感到心疼。所以……我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是否我天生便是犯贱的命,所以才会只爱男人不爱女人?
「我吗?」听见我这麽问他没立即推开我,反而又是一阵高高低低的笑声。
「我是最糟的那种人,男人也爱……女人也爱,哪边都不是、哪边都惹人厌。」然而笑声止住後却是听他淡漠的话语声,将自己批得一文不值。
我一愣,讶於他的坦然更讶於他所说的话。自由 自 在
他说他男女都爱,是指……他是双性恋吗?
「不过,或许我这辈子还没爱过人。所以应该改为……男人也行、女人也行。哈哈……这一改似乎更糟糕了,活像个来者不拒的滥爱者。」忽然的他松手放开了我,声音是更加的凄悲。
「别这样,别把自己说得那麽糟……」我坐起身著实的不喜欢这样对自己没自信的扬季绝。
「问题是……我就是这麽糟。」他抬眼直直的对上我的眼,瞬也不瞬的盯著我。
漾满自信的扬季绝很迷人,但他受伤时的眼眸却更迷人。为此,我感到脸颊一阵燥热,但我明白现在不是感到脸颊燥热的时侯而是该想办法,才能让扬季绝恢复往常的他才对。
「那……」我拧紧眉心,为接下来的话感到紧张心脏活似要蹬出来般的痛苦。
「嗯?」
「那……让我爱你好不好?」说完,脸颊是一阵火热,我更觉得我真是天生犯贱的命格。竟还是不懂记取教训、竟情不自禁的跟他表白心意,跟一个我完全摸不透他的话是真是假的男人告白。
「确定?」自 由自 在
他的这一声“确定?”让我万分惊愕的瞪著他。他居然没有把我推开,然後对我破口大骂神经病、你去死之类的话。
我点点头,心里仍是有些不安。会不会等等才发现我又给他戏弄了?会不会等等他家忽然出现一堆人,然後大剌剌的嘲笑我这发情的模样?
「那就不许你反悔。」出乎意料的,他忽然勾出一抹邪佞的笑容。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又让他抓进他厚实的胸膛里,然後又见那张英俊到令人妒嫉的脸欺近我,牢牢的压住我的唇。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我又让他戏弄了,因为他的笑容和不怀好意的眸子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受伤的感觉,反而像是……诡计得逞的笑意。
所以……我是不是,又被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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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季绝……」我坐在客厅里等他将粥端过来,还是不太相信像扬季绝这样完美的人也是爱男人的,但随即又想起他说过他“男人也行、女人也行……哪边都不是,哪边都惹人厌”的这段话。
突然发觉或许他比我可怜多了,至少同性恋也还有我们自己的圈子,但他呢?里外不是,想往哪边靠都没办法。往我们这靠也许会被排斥,只因他女人也可以;往另一边靠更会被排斥,只因他也爱男人。
如果说同性恋是天生的,那双性恋呢?
「怎了?粥好了,有点烫先放凉一下。」他走到我面前将锅子放在垫块上。
「你今天把我拐出来究竟是要干嘛?」身子稍为往前倾,看著那不断冒出热气我突然觉得他真的很厉害,像我连煎颗蛋都不会而他居然会煮粥。
他忽然一笑定定的看著我。自由 自 在
「步语尘、步语尘、步语尘,你的名字真有趣!」他边挺直腰绕进去书房里拿了纸笔出来,边走边念著我的名字,接著又绕了出来然後把纸递给我。
“步语尘 不语尘 不与尘”
「有趣吧?似乎你爸妈一开始就晓得你并不属於这个尘世,所以帮你取了『语尘』这个名。」他走到我身旁坐了下来,语气稍稍顿了顿然後又接道下去。
「但也有可能,他们是想你透彻的了解这个尘世,所以才取名为『语尘』,不过如果真这样那麽他们忘记了……你是姓『步』,所以搭起来恰恰相反。」他指了指纸上的那个三个同音、字却有些不同的漂亮字迹。
扬季绝的字很漂亮,跟我恰恰相反,他是龙飞凤舞的豪气耀眼而我的字却是小家碧玉般的扭扭捏捏。
「去,真有你的……居然想的出来。」我手里捏著纸但却不知不觉愈捏愈紧,步语尘、不语尘、不与尘,这三个词一直在我脑海里打转,而扬季绝刚才的话也一直在我耳边重覆。
原来老天早就将事实摆在我身旁十六年,早在我出生时他就召告全世界,我不属於这个世界啊?我忽然低笑出声,著实的觉得悲哀。
「不要想太多……我只是突然想到而已。」他抽回我收上的纸,却发现我握得紧紧的不让他拿回去。
「扬季绝……你之前的话不是和我开玩笑对吧?」我真的很害怕扬季绝只是说说而已,很害怕他只是寂寞所以想要有个人陪在身边而已。我转头看向他,却见他脸色沉重的站起身,然後又绕进他的房间里。
见到他这动作我一愣,该不会他真是和我开玩笑而已吧?
「你进来一下。」他站在房门口唤了我一声,闻言我看了桌上的粥一眼便起身走向他的房间。
「你晓不晓得为何我跟你这个同分榜首会刚好选了同一间学校?」他倚著门槛脸上的笑容就如同我第一见到他般的美丽。
「不晓得,不想念建中?」我摇摇头站在他面前。自由 自 在
「我是因为你,所以才跟你选了同一间学校。」他丢了一句让我极为震惊的话後便转身进入房间。
「什麽?为了我?」我吃惊的瞪大眼跟了进去,进去後见著那房里电视里正在播的画面後又是一愣。
我是不是眼了?那卷带子不是我以前和陈云平在玩时用DV拍下来的影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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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天底下真有巧合这事,但大部份的巧合都是人为的。」他笑笑的耸耸肩,而我则是仍无法从这震惊中反应过来。
他是在说他会跟我同校并非巧合吗?我脸色苍白的瞪著电视,那的确是以前我和陈云平一时兴起拍的没错,但怎会在他这?
「你会不记得我也是正常的,毕竟以前的我从来就没人会想去记住。」他走到床前弯下腰去,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本相簿。
他移开棉被坐了下来,见他摊开相簿後我也走过去坐在床上。我看著照片上的人,脑里突然闪过一幕回忆。
「尘,我们来拍DV好不好?」陈云平从柜子里拿出一台银色DV,忽然朝我挤眉弄眼的问道。
「DV?好呀好呀!不过就我们怎麽拍?」一见DV我便兴奋的靠了过去,边研究边问著他。
「今天阿季也在,我们上楼去找他帮我们拍!」说完,陈云平便拉著我跑上六楼,他按了按门铃出来的是一位和我差不多高体形大约是7、8公斤重的男孩。
「这是步语尘我同学;这是扬季绝,我的朋友。」陈云平笑嘻嘻的帮我们介绍完後便又接道:「阿季、阿季,来我家帮我和尘拍DV好不好?拜托你啦……」
陈云平拿著DV做双掌合十样的哀求著,只见阿季漾了个温柔的笑容点点头,什麽也没说的就接过他手中的DV。
「YA!我就晓得阿季人最好啦!」见他接过DV陈云平便开心的抱了他一下,随後又拉著我奔回他家。
「阿季?是你?」我看了看照片上的人又看了看扬季绝,却不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毕竟落差太大了,如果硬要说像那大概只有那抹温柔的笑容而已吧。
听我这麽问,扬季绝扯了个无奈的笑容,随後便见他从口袋里掏出皮夹子打开後便递给了我。
「这是我的身份证。」自由 自 在
我接过手,然後死命的瞪著他那所谓的“身份证”。那身份证的确是写著“扬季绝”这个名字没错,但那照片却是阿季的模样而不是现在的他。
「为什麽……差这麽多?」我在照片和他来回的瞄著,只觉得这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当初我妈生我时医生说大概会难产,问他要保大人还是小孩,他说保大人……我听到时觉得我爸以前真的很爱我妈。」他没回答我的问题,话题突然又转回他的父母身上。
「当然後来我妈还是顺利的生下了我啦!或许我根本就不适合出生,所以一出生心脏就有问题,从小到大都要吃药。这个就是副作用。」他指了指相簿上的人,一脸淡漠。
「那为什麽……?」
「因为我国中毕业後就开始停药了。」似乎知道我想问什麽,他便接了下去脸上还挂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停药後就开始一直瘦,才两个月就变成这样。」他指了指自己。
「走在路上遇到国中同学,没半个人认得出我来,真好玩。」忽然的他开心的笑著,但我却皱紧眉头。
「停药……不会有事吗?」想起那天在学生会室里他忽然发作,就不免一阵心惊。
「死不了的,要死早就死了……」他一副慵懒样的扬扬手,口气听起来不怎麽在乎。
「那为什麽……你突然不吃药了?」我接过他手中的相簿边翻边问。
「因为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淡漠得令人发寒的嗓声,但他的脸上仍是挂著那抹不正经的笑容。
我听著他冰冷的话语声和不正经的笑容,心底有些不舍却有也些害怕……那句“因为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听在我耳里,只觉得扬季绝似乎已将所有的事都看得很淡。
就像是对这世界绝望的那种淡……为什麽我会这样觉得呢?因该是这个世界之於我也是看得绝望的那种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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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公平?」我不想再见到那双漂亮却淡然失神的瞳孔,将视线移回了相簿,摸了摸相片上的人还是不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
约过了十几秒,我还是没听到他回答才想转过头去看看是不是发生什麽事时,他却忽然探过手来握住我下颚有些强硬的将我的脸扳向他。
「这样的形貌体态,走在路上男女都会回头看我。不用我去跟人说话也有人来搭讪,不用我去跟人告白就有人自动上门。」扬季绝忽然敛去笑容,神色不悦的拧起眉心指了指自己。
「然而那样的形貌体态,就算我跟谁说了什麽话、喜欢了谁、跟人告白,结果都是一样,遗忘、遗忘!除了将我遗忘就没别的了!」他抓起摆在我腿上的相簿指了指照片上的人,说得有些愤慨激昂。
「对不起……」听见他这麽说我倏然脸色刷白的低声道著歉。他是不是在怪我明明见过他这个人,却始终都没印象?原来扬季绝并非始终都是发光发热的太阳……我难过的皱起眉,心里万分愧疚。
听见他叹了口气,然後突然将我拥进他怀中。自由 自 在
「我不是怪你,是我失态了……」他拨开我额前的浏海,轻柔的落了个吻。
我抵著他的胸,听见他这麽说心底松了口气。
「以後,不要再一直盯著我以前的照片看。我要你看的,是现在的扬季绝。」他压了压我的头颅让我更抵紧他的胸膛,我却听见那由缓慢缓缓转快的心跳声。
「很想问你一件事,为什麽刚开学时,你始终很少正眼瞧过我?」他的声音像是漫走在空中的钢索般,有些危险的感觉让我不知该怎麽回答比较好。
「没有阿……」小小声的哝咕著,不晓得他怎麽会发现那时我从没正眼看过他。
我忽然感到左边脸颊一阵痛楚,才发现他的手不知何时掐住了我的脸颊。
「别说谎。」虽然只有三个字,由扬季绝说出来却带著不容我逃避的气势。
「因为……我讨厌高雅,而你一身高雅,所以不喜欢。而且……」我愈说愈小声,最後停了下来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到底该不该说。
他将原本放在他腿上的相簿挪到一旁,忽然将双手环过我的腋下,然後牢牢且紧紧的用力锢紧我。
「而且我跟陈云平很像是吧?」他没待我说完便帮我接了下去。
听见他的话,我愕意的瞪大眼,却发现他又将我搂得更紧些。自由 自 在
「我不是他,我是扬季绝。我的名字叫扬季绝,并不高雅。几个月前还是肥得没人想理睬的胖子,所以我不是他。」他一字一字缓缓的道出,像是要告诉我绝对不能将他当成另一个陈云平般的,他的语气听在我耳里有著千万分的严肃和强硬。
「我明白、我知道……可是……你不要突然又对自己没信心了起来,扬季绝这三个字在我脑里就是代表著自信与乐天和……狂傲。」听他正经十足的语气我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连将藏在心里的对他那套说词都推了出来。
「哈哈……没错、没错,那才是扬季绝。」他开怀的大笑出声,就连胸膛也跟著上下起伏著。
「开朗、自信、自负、狂傲、冷血、多情、敢玩敢做、抛开一切世俗的眼光,这才是扬季绝。」他边点著头边说著,嘴里那豪爽的笑声在他说完後又跟著逸出。
然而我听著他说的那些形容词,却愈听愈觉得不对劲,怎麽听起来像是他要当一个放荡不羁的坏男人一样?然後我又想起他今天在捷运上做的事,的确很佩合他所说的“敢玩敢做、抛开一切世俗的眼光”。
但真的只要告诉自己要抛开一切世俗的眼光,就真的能抛开了吗?如果真能这麽简单,那又为何一堆人仍在面具底下过活呢?又或许,敢玩敢做、抛开一切世俗眼光的扬季绝,也只不过是戴著面具在面对世人而已?
这一刻我突然迷惑了起来,有些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扬季绝。
“人世上最可悲的事不是别人的异样眼光,而是自我欺瞒。”
而扬季绝今天在捷运上说的这一段话,却又莫名奇妙的涌进我的思绪里。我似乎有些明白为何扬季绝想当他刚刚说的那一大串形容词里那样的人了,或许那才是他真正的想要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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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粥都要凉了,快去吃吧。」他忽然将手抽离,又恢复那温柔的笑容,拍拍我的肩膀後他便跳下床往客厅走去。
我呆愣的看著他走去,接著识到我刚才做了什麽。我刚才居然紧紧的和扬季绝抱在一起、搂在一块?脸颊忽然一阵火热,我今天是怎麽了?接二连三的做出平常我根本就不可能做的事?
「来呀,你不是还没吃早餐?」他见我过跟出去,於是又绕了回来倚在门口一脸困惑的问著我。
「哦……」我应了一声後便赶紧跳下床,走了出去。
我坐在沙发上看著电视,边吃著粥但脑中却觉得我好像忘了什麽的……
「啊!」想了又想忽然想起来一直藏在我中的困惑,我放下碗一脸怪异的瞪著坐在旁边吃著粥的扬季绝。
「怎了?」他转过头来满脸疑惑。自由 自 在
「你今天真找我出来约会?要去哪约会?」想起今天早上气得拿背包砸他,才记起今天我是让这家伙拐出来的,说什麽学生会开会……就会骗我。
他也跟著放下手中的碗匙,唇边勾出一抹贼贼的笑容。
「我不是说我是为了你才进这学校的吗?」他扯扯左胸上的衣服後又接道:「那时你缴志愿卡时我站在你旁边看你划的呢!」
「什麽?」我张大嘴万分讶异的看著他,我怎麽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然你以为我是神算,只要掐指就能晓得你填哪间吗?」他靠了过来脸上尽是恶作剧完的顽皮表情。
「你就知道我多麽辛苦,了多少时间才拐到你了吧?」脸上表情变化万千的,他侧著头一脸哀怨的直揪著我瞧。
拐、拐到我?扬季绝接二连三的话语皆让我愕意得吐不出半个字。
这算不算是他在跟我表白心意?这是不是在说他暗恋我很久了?扬季绝暗恋我?这怎麽可能!我掐掐自己的脸颊,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否则今天所有的事怎会都如此的吊诡?
「痛。」一不小心掐得太大用,我吃痛的皱起眉连忙收回掐在脸上的手。
「笨蛋唷?哪有人掐自己还掐的那麽用力的。」看到我做蠢事的扬季绝开心的哈哈大笑。
我皱著眉看著大笑不已的他,瞧见那因大笑而跟著震动飘的头发,又再觉得扬季绝真的很俊很美,压根儿就不会让人联想到他就是“阿季”。
「耶……你什麽时侯发现我开始不讨厌你的?」我揉揉脸颊,还是不明白他怎麽会知道。
「你开始接手帮我的忙时。」他停止大笑,然後定定的看著我。
「你策划了多久?」被他这麽一瞧,我忽然感到不好意思,於是眼神又开始往四周乱瞟。
「很久,很久……」他拉长尾音,却充满甜甜的笑意。自由 自 在
「那你知道我什麽时侯……被你……引吸的吗?」我咬咬下唇,因为这个答案连我自己也不晓得,我甚至不晓得我是什麽时侯开始喜欢他的。
「十一月初时,那天校庆你忘了?我跑大队接棒时被後面的人撞了出去,然後我又很倒霉的往旁边评审台的桌子撞过去,结果撞得头破血流的。」他指指右上方的头顶,还不忘皱眉扯唇的表演当时的痛苦神情。
「那时第一个冲过来的就是你,我那时才晓得你力气大的很咧!哈,居然能二话不说就将我一把横抱起来直冲保健室,害我们班的那群男生来看我时还一直问我什麽时侯跟你交情变那麽好了。」他舒展眉头,又是平常那坏坏的笑容。
校庆?我在脑中搜寻著回忆,似乎真有那麽一件事。现在想想我当时还真挺厉害的,居然连一路冲到保健室,我那时便让他吸引了吗?我不解,更不明白为何连我都不晓得自己的心意时他却早已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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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麽……你会知道?」我明显的感觉到我几乎是脸色发青的问著他,我非常不喜欢让人算计的感觉,尤其是感情这种东西。但扬季绝的话却让我觉得他已经算计我很久了,更糟糕的是他的算计还成功了。
他摊摊手、耸耸肩加上帅气的歪头一笑,便没再说什麽,我知道他打算就这样带过,於是沉著脸抓起一旁的背包。
「你干嘛?」我的手才抓住背包的一角便马上让他抓住。自由 自 在
「我讨厌猜谜的游戏。」不悦的皱起眉,我转过头去一脸冷漠的盯著他。
只见他叹了口气,敛去不正经的笑容一脸哀怨的看著我。
「干嘛这种表情,我又没说错。」一见他这种表情就没辄,我只好松开抓在手上的背包。
「我怎麽会不知道,打从我拍你肩膀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们一定会在一起了。」他忽然伸出手指放在我额前紧紧皱在一块的眉心上,轻缓的揉著。
「感情这种东西不是说我喜欢你或是说我希望我们在一起,就真的能在一起的。如果我没有任何把握、不事先铺路,那麽或许从此错过,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人,万一你喜欢的是女的说不定我不止会被你狠狠的揍上一顿,更有可能被当变态。」
他的手指从我的额头轻柔的往旁边下移,话语里有几分的苦涩。我盯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心底却非常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他说的没错,但又有必要为了我而铺这麽长远的路吗?
是从开学还是更早之前,亦或是我和陈云平第一去找他时他便开始在心底策划和铺路了?
「为什麽是我?」这没道理,我之前根本没和他互动过,顶多只是那拍DV时聊过一些时间而已。
他手移到我脸颊旁然後伸出另一只手,捧住我的脸接著他整个人靠了过来。
「喂!你想干嘛?说就好不用做动作没关系!」我拉开他的手,整个身体往後倾了一些。这人怎麽跟林千雪那女人一样?老爱说到一半就做一些没必要的动作。
「这个问题留著下回答,你不觉得今天讲了很多话吗?」他将身子移正後又拿起放在桌上的碗筷,继续吃粥。
「那你今天到底找我出来干嘛?」话题又绕回最初,我愤恨的瞪著他发觉自己始终被他耍得团团转,因为这个问题我今天不晓得问几遍了,而他总是轻而易举的就将问题带开没正面回答过。
「约会、买东西、摊明一切。」
「……那明天要干嘛?」我也移正身体又捧起桌上的那碗粥,听完他的答案後更是白了他一眼。这人根儿早就事先计划好要做什麽了,真是十足的恶魔。
「扫墓。」他吞下一口粥,我听完这两个字却差点将嘴里的粥吐了出来。
「扫墓?」将粥吞下腹後我马上怪叫了一声,有没有搞错他没事扫什麽墓?难道是要去给陈云平扫墓吗?
「明天是陈云平的生日,我要去看他。」不理会我的惊讶,他仍是自在的吃著粥。
「哦……我明天刚好也要去……」自由 自 在
我低声的说完後便见他停下手边的动作,转过头来神色复杂的看著我像是想要说什麽,但却始终没开口。
「那……我们一起去?」见他脸色愈来愈难看,我只好率先打破沈默,咽了口口水後有些紧张的开口问他。
我不明白为何我说我也要去看陈云平时他会忽然露出那种……像是有些痛苦和难过的神情,他是以为我仍忘不了陈云平还是以为我仍爱著陈云平?
如果是前者那麽我一定会告诉他,因为陈云平已经死了所以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他,因为他是我生命里头一个爱的人我不会忘也不能忘,也因为死去的人永远都只能活在回忆里。
如果是後者,那我想我一定不知该怎麽回答。虽然我之前跟他说让我爱他好不好……但我真的能爱他吗?谁又能确定我不是因为他那受伤得惹人心疼的样子而说出那种话的?我晓得这样做很自私但我真的没办法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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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说完後他忽然将手抓在胸口前,我吓了一跳连忙靠了过去以为他又发病了。但才一靠过去便看见他用力的拍著胸口,接著开始咳嗽。
「咳、咳!差点咽死……呼……」他慢条斯理的顺拍著胸口,而我则为他咳完後的第一句话错愕了一下。
他是因为咽到了所以说不出话来,而不是因为我说我明天刚好也要去?看他一副轻松的悠哉样我知道我准没猜错。
「你……你吓死我啦!」看到他那副悠的模样心底不免一阵怒气,搞什麽!我还以为他怎麽了,一脸痛苦又难过的样子,结果是咽到?怎麽会有人吃粥吃到咽到的?他真是太天才了!
「拜托……我也不是故意要咽到的,很痛苦的耶!而且你还敢说,我刚转过头来以为你会发现我咽到了,谁知道你没发现还一直说,差点死掉……」他抬起手用力的掐了掐我的双颊,但脸上的笑容却看不出他哪里痛苦了。
「痛耶!这样我的脸会肿起来的啦!」不悦的皱起眉拉开他的手,真不晓得他是什麽时侯有这个坏习惯的,动不动就掐别人的脸。
不过知道他不是因为我也要去探望陈云平而感到难过,也就安心了一些。想想也是,怎麽可能他要去看而不准我去看呢?倒是他明天也要去看陈云平我真的满讶异的,看来他和陈云平的感情一定很好。
「哈哈!肿起来也不错呀,你脸太瘦了,胖一点会比较可爱。」那双不听话的手又欺上脸颊,这他由掐转拍,边说边轻拍著我的脸颊,一点也没注意到我眼神里的不高兴。
什麽叫做我脸太瘦了,胖一点会比较可爱?我脸瘦他脸就不瘦吗?我瞪著那张仍挂著不正经笑容的脸孔,才发觉扬季绝似乎比开学时还要瘦一些。不只脸变瘦了,连身体似乎也变得更纤细了一些,虽然瘦的很漂亮但太阴柔美了一些……
「耶,扬季绝,你是不是又瘦了?」我抓开他放在脸上拍来捏去的手,实在有些受不了他的好动。
「,别连名带姓的叫嘛……听起来怪陌生的,请叫我英俊又帅气的阿绝小帅哥,OK?」语末他还将音调往上扬,十足的不正经,再搭上他原本就不怎麽正经的笑容,真是痞到让我忍不住想扁他。
「你名字取得真怪,阿绝?听起来就像绝情绝义似的,怪恐怖的。」被他那雅痞到不行的笑容逗笑出声,我没好气的说著。
然而我话才落下便见他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而且还举高手敲了我的头一下。自由 自 在
「乱说个什麽鬼?呸呸呸!我扬季绝可有情有义的很呢!小孩子别乱说。」他敲完我的头後却又将大手覆在上面,轻柔的揉著。见到他这行为我根本是无言以对,这人真怪,既然知道我会疼那干嘛还敲?
「什麽小孩子?我有比你小吗?」不服气的嘟起嘴,我对他那句“小孩子别乱说”感到严重的不满。
「哈哈!别不服气了,我上注册收学生证时有瞄到你的生日,73年8月31日,足足小我三个月又1天咧!」说完覆在我头上的大手还没忘乱移一番,我看他根本就是想把我整颗头弄得跟疯子一样。
「你5月21号生日哦?」双子男吗?难怪性情那麽疯癫跟不正经。不过这麽一来他就的确比我大了……可恶,真不甘心因为小几个月就被叫小孩子!
「既然知道了那就别忘了,否则……嘿嘿!」他乾笑了两声却没再说什麽。
「好啦、好啦!下午去买完东西我就要先回家了,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又发现他把话题带开,我只好再一绕回刚才的问题。
「当然,明天还是十点西一门等,别迟到了哦!等我们下了桃园火车站再去买就好了。」
「哦……对於路线你还真清楚,好吧,那就到那边再转搭客运去好了……」我很讶异扬季绝会对如何去陈云平葬的墓园的交通路线那麽熟悉,毕竟陈云平是葬在林口而不是在台北市内,老实说对我这个小路痴而言还满远的……
「当然啦!我和他感情很好的,不记清楚怎麽行?」自由 自 在
我看著扬季绝那愈说愈温柔的笑脸,更好奇他和陈云平的感情到底是好到什麽程度,会比以前我跟陈云平还要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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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是不是我老觉得他跟陈云平很相像的原因呢?因为他们以前感情很好,自然常在一块,身上的气质和行为也会自然相近一些。我笑了笑,决定这个问题等下再问,今天听太多令人“震惊”的事情了……脑袋需要时间去整理一下才行。
「对了,那个……林千雪,她昨天来找我……说……可不可以给她你的电话号码?」不知怎的,突然想起这件事,我想还是趁还记得时问一问,否则忘了问礼拜一到了学校可能会被那女人怨恨。
「林千雪?我们班的吗?」不知为何当我提到林千雪这个名字时,扬季绝突然敛去笑容蹙起眉心。
我点点头,有些不明白他的反应。林千雪不是和扬季绝一样有名吗?一个是本学年第一才子兼第一俊男,另一个是本学年第一美女,这样的两个人不可能不认识彼此吧?
「尘,别和那女人太好,她没你想像的单纯。至於我的号码你不用担心,我会自己去找她。明白了吗?」他拍拍我的肩,脸上没有不正经的笑容却反叫我困惑了起来。
林千雪没我想像的单纯?这是什麽意思?自由 自 在
「你以後就会明白的,先答应我别和她太靠近。」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困惑,他又再说了一硬是要我点头答应。
「好啦!反正我对女人本来就没什麽好感。」
「哈哈!以後你就只能对我有好感了。」又是那雅痞到欠扁的笑容,他笑眼眯眯的拍著我的肩膀开心的说著。
我盯著他,只觉得这人真是没救了。怎麽会有人前一刻是正经八百的扳著脸,下一刻又是嬉皮笑脸的雅痞不正经?
*
回到家後我简直累垮了,扬季绝那家伙真是有够好动,头一觉得陪人逛街买东西是这麽累的。倒是跟他走在一起常会见到路过的人一直回头看他就是了,想不到他这麽吃香男女通杀的。
不过这也让我有些明白为何他会觉得不公平了,的确是不公平的,我相信如果是“阿季”走过去绝对没那麽多人会频频回头看他。这就是所谓的外貌协会吗?我瘫在床上觉得有些悲哀。
不过我想我也没什麽资格去说别人的,人本来就是一种视觉动物……但如果真的要喜欢,那我宁可选择一缕美丽的魂魄而非俊美的外表。只因俊美的外表容易招来是非也终有衰老的一天,然而灵魂却不会,如果爱情是建筑在外表上,那我想那个人的爱情肯定不会快乐,因为他终究会发现爱情仍是抵不过时间的残酷。
我还在发呆时耳边却响起五月天的铃声。
「喂?」自 由 自在
『尘吗?我是你亲爱的,我到家了。』
我才将手机贴至耳边,便听见扬季绝那笑呵呵且不正经的笑语声。
「哇咧,扬季绝!你不怕电话给人窃听哦?」一听到那“亲爱的”三个字,我整个人吓得从床上跳坐了起身。
『拜托!你是有被害妄想症是不是?谁那麽无聊窃听我们的电话!』电话另一头的扬季绝以著受不了的口气怪叫著。
「说的也是……好啦,我也到家了,你不累哦?我都快累死了。」我又往床上躺了下去,累到想把眼睛整个闭起来,不过又怕讲到一半睡著只好死命的撑著。
『累!当然累!但是再累也要听听你的声音呀!哈哈~』
「不正经,那现在听到了,我要去洗澡睡觉了……可以吧?」愈听他讲愈觉得他这人有时真是非常的不正经,但听见他这麽说心底却有点高兴。所以我想我不只是视觉性动物,更是听觉性动物……也难怪那麽多人会拜倒在甜言蜜语下了。
『哦,那快去吧。明天见罗!』
「嗯,掰!」
收线後,我盯著天板好一会儿,脸上却不自觉的扬起笑容。虽然扬季绝不怎麽正经,但却很懂得怎麽讨人欢心的……或许,这也不是什麽坏事……就像他说的,人生苦短……最重要的就是快快乐乐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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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纯洁可爱的你就像天使一样,然而我却玷污了你……我知道你一辈子再也不会理我、不会和我说话,因为是我亲手扼杀了那个如天使一般的你。
所以……像我这样的恶魔根本就不应该活著……但是,你知不知道……你不再理我、不再看我……真的让我好难过、好痛苦。更害怕毕业後你就这麽遗忘了我,我晓得的,时间是仁慈的却也是残酷的,它会让你慢慢遗忘我,让我活在无止尽的悔恨里。
所以我选择了一个会让你永远记住我的方式……我不敢要求你原谅我,我只希望你步语尘心底永远都记得……曾经有一个叫陈云平的男孩子这麽的……爱过你……
我很自私……我明知道方法错了,但我还是想爱你……但是为什麽……你不愿承认你也爱男人呢……两个男的相爱……错了吗?我不明白……尘,不要……一辈子都这麽逃避下去,好不好?
我睁开眼的同时放在书桌上的手机铃声也跟著响了起来,缓缓的坐起身摸了摸脸颊後才发觉我居然是哭醒的。无奈的笑了笑,我抹去脸上的泪水爬向书桌接起了手机。
「喂。」自 由 自在
『喂,你怎麽了?声音怎麽听起来怪怪的?』
听起是扬季绝打来的,我连忙瞄了瞄墙上的挂钟。9:2……这麽说我没睡过头阿……
「我刚睡醒……」
『哦?小懒猪,睡这麽晚。还好我有打电话给你,快去刷牙洗脸。对了,你早餐想吃什麽?我先去买等等你在火车上就可以吃了。』
我手里握著手机,视线却开始模糊、鼻头酸了起来。这麽平凡简单的对话多久没有听过了?自从我和陈云平绝裂後就再也没有了吧……我另一手赶紧捂住嘴巴,恐随之溢出的哽咽让电话另一头的扬季绝听见了。
『喂?你怎麽了?还在吗?』
似乎是久久没听见我的答话,扬季绝的声音有些著急。
「在……」我发著抖的吸了几口气,勉强的回了一句。但却又想起刚才的梦,那是陈云平寄给我的DV里的一小段话……想著又忍不住难过了起来,为何一定要用死才能让我永远的记住他呢……
『你到底怎麽了?』
很紧张的声音,像是溢满担忧的那种。那是扬季绝的声音,正从手机的另一头传出来的关心。
有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哪……
我又难过又高兴的,紧紧的握著手机恐自己仍在做梦。
『不要跟我开玩笑好不好?尘,你到底怎麽了?不要吓我。』
「没事……真的没事……」泪水哽在喉里,我边摇头边安抚著他。这种感觉真的好怪……酸酸,却又甜甜的……难过,却又高兴的……
『真的?你是不是哭了?』
「我……」自 由自 在
『OK,别紧张,你调适一下心情,十点西一门见。乖,记得要想我。那我先挂电话罗?』
「嗯……」
我按下Off後便将手机丢到一旁,忍不住躲进棉被里哭了起来。
其实陈云平错了,我并不是天使,他才是。他才是发光发热带给身旁人欢乐的天使……如果天使都该活著,那麽为什麽该活著的他却死了呢?
我抽出放在口袋里的皮夹,难过的看著那张我跟他的合照,但是脑里却不自主的想起扬季绝。
想起他刚刚的关心、他刚刚的担忧、他刚刚的体贴没再逼问我……这样,算不算是一种幸福呢?有人关心……真的好幸福。
*
我出了捷运後便走进台北火车站里,还没走到西一门,便瞧见扬季绝早已站在那,而且身旁还围了好几个女孩子。
「帅哥,给个手机交个朋友嘛……」
「对呀,别这麽酷都不理人嘛……」
才走近一些便听见那些女孩子嗲声嗲气的说著,然而我听了这种嗓声後却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这年头的女孩子似乎都很主动,看著她们就想起林千雪,她也是个挺主动的女孩子。
「这边!」他看见我後便举起手朝我挥著,也顺便挣脱了那几个女孩往我走来。
「你很受欢迎嘛!呵呵……」我看著那几个被他视而不见的女孩脸色发青的瞪著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然啦!因为我是扬季绝嘛,哈哈!走吧。」他递了张车票给我,便拉著我走下月台。
我接过车票,然後发现上面居然印著“台北→桃园 自强号 坐票 6车39号”。
这小子……真的很有钱……坐电车就好了,没事买什麽自强号……虽然心里这麽想,但脸上还是不自主的扬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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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不吃蛋饼?刚才忘了问你想吃什麽了,就只买了鲔鱼蛋饼和奶茶。」我们站在月台上等火车时,他扬扬手上的袋子。
我转过头去有些讶异的看著他手上的东西,没想到他还记得要帮我买早餐……
「刚好都是我爱吃的,你好厉害。」我开心的笑著,真的很想扑过去紧紧的抱住这个体贴的人,只可惜在人这麽多的地方我仍是没有这个勇气。
「哈哈!当然罗,我可是都仔细的观察呢!」他得意的扬扬下巴,满脸的骄傲,我见到他这神情又忍不住笑了出声。
有时我觉得扬季绝就像一个还未长大的小孩一样,敢玩爱玩、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又孩子气,老实说这样的他还挺可爱的。但每当他扬起那种不正经的笑容和话语时,却又让我在心底给他打了个折扣,大概是因为我这个人太严肃的关系吧……
「对了,等一下到了需不需要我给你时间和他独?」进了火车坐到位置上後,我仍看著月台上来来往往的人时,他边将早餐拿到我面前边问著。
我转回头接过早餐,却又为他的这番话在心里感动了半天。自由 自 在
「不用了……是我该问你该不该给你们时间独吧?呵呵……」我将奶茶放到置杯座後,便打开蛋饼盒笑著反问他。
「哈,你是不是吃醋啦?真可爱……我和他只是好朋友而已啦!」忽然的,他探过手来揉著我的头发,又回复那个脸上挂著不正经笑容、嘴里说著不正经话语的扬季绝。
我没好气的瞄了他一眼便开始吃起蛋饼,真是有些受不了这家伙的自恋。
「耶,我以後可不可以叫你老婆?」他倚近我,靠在我耳朵上小小声的问著。我一听到这问题则是愕然的停住了吃蛋饼的动作,他刚刚说了什麽?
「这怎麽行?你分明在占我便宜!」什麽老婆?我哭笑不得的回著他。
「哪不行?你都说你要爱我了,那我就是你BF了,所以我叫你老婆、你叫我老公,这没什麽不对的呀!」他边说边笑,还讲得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简直让我不知该怎麽反驳他这些话。
「你这伙家……根本早就把所有事都预谋好了对不对……?」我将蛋饼全吃完後,喝了口奶茶才发现原来扬季绝真的早将一切计划好了。
「那到底好不好呢……老婆。」他最後的那两个字虽然讲得很小声,只有我和他听得见但我在听到时仍是忍不住胀红脸。
「你不怕被别人听到哦?」我压低声音没好气的问著,却见他摇摇头又是那副欠扁的雅痞样。
反正这家伙的世原则就是“不怕世俗眼光”,所以我根本就是白问了。自由 自 在
「你不问我……早上发生什麽事了吗?」虽然他始终没提起这件事,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他。我这个人最大的败笔大概就是心理憋不住事情吧,所以绝对不能玩冷战,否则我一定会让自己逼死……
「等到你想说时自然就会告诉我了,不是吗?」云淡风轻的话语却给足了我所有的私人空间,又让我觉得扬季绝真是个特异的人。
有时稚气的像小孩一般、有时狂傲得不可一世、有时却又明理贴心的叫人感动……更常常如一颗发光发亮的太阳一般,只要扬起笑容就能让周围的人跟著他一起笑。
这样的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性情多变,对我这个生性保守的人而言简直就像一个大谜团一般。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陈云平……梦见了他以前跟我说的一些话……」我偷偷的伸过手抓住了他的食指,才发现他的手好冰。
2
「你是不是很冷?」我想起早上要出门时妈说今天寒流来袭只有十一度,我改抓住他整只手有些担心。
听见我这麽说他突然笑了出声,然後拉拉围在我脖子上的淡黄色围巾。
「我第一看见高中男生围围巾。」说完他便挣开我的手接著反握住了我,脸上的笑容里有浓浓的取笑意味存在。
「男生围围巾很怪吗?」不悦的拍开他拉住围巾的手,白了他一眼。不明白男生围围巾是哪里算了法,难道中华民国的宪法里有规定在台湾只有女的才能围围巾吗?
「很可爱。」他不理会我送他的白眼,突然一脸正经的说著。
「嗄?」什麽很可爱?我错愕的看著他。自由 自 在
「我说你围围巾很可爱啦,老.婆。」忽然欺在我耳边低声的笑说著,我有些受不住他这顽皮个性的笑了笑,连忙推开他。他根本就忘了我们现在还在坐火车吧?
「你很卢耶!每跟你讲话都扯到别的地方。」若不是现在在火车上,不然我真想狠狠的往他的头敲下去。
他忽然将背平贴在椅背上,仰著头盯著车厢的天板看。
「那你有没有什麽话想跟他说?」他突然又绕回之前的话题。
我则是一愣接著便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有没有什麽话想跟陈云平说?当然有,我想和他说的话大概有千千万万个字。
想问他为何当年要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想问他为何不跟我表明心意非得要用强的?想问他为何把所有痛苦全藏在心底却不告诉我?他认识我那麽久还不晓得我这个人心软得要命吗?
更想问他为何要不告而别割腕自杀?难道他的生活没有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吗?难道爱一个人爱不到就真的不能活了吗?在我心底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他了,更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跟他说、想骂骂他。
「想这麽久?一定很多话,呵呵……」见我没反应扬季绝忽然坐挺身转过头来,又是挂著那顽皮的笑容取笑著我。
「好啦,别想了。我们等等先去店买,你想带什麽去见他?」
「红白混合的玫瑰……」我沈默了一会儿,最後还是决定带著红白玫瑰去见他。或许祭拜时带玫瑰去有点怪,但……我没有必要去恨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所以我要告诉陈云平,跟他说:红白混合的玫瑰代表著和解,所以我们还是朋友……直到死我都会将你当成一辈子的好朋友……
*
手里捧著红白玫瑰,我几乎是整个人冲出店的,若不是扬季绝帮我付钱我恐怕已经被店的店员当成抢贼了。
「你跑那麽快干嘛?」跟在我後头缓缓步出店的扬季绝一脸困惑,我则是低头看著束。
「嗯……不太习惯香。」我哝咕了一声,抬起头才想转身走往公车站时肩膀便让他抓住,强硬的将身体扳回面对著他。
「呼~同样的话我实在不想再重覆一。步语尘,别说谎!别跟我打马虎眼!如果你对香过敏那你现在就不会手里还捧著这束!」没有笑容的扬季绝是很可怕的,他直直的盯著我口气里有著明显的不悦。
对於他的不悦我则是感到有些莫名奇妙,谁说不习惯香就等於对香过敏了?
「我没有对香过敏!」自由自在
「不然呢?」他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我这时才察觉到原来他是在套我的话要我说出实情。好个扬季绝,我看他不止是恶魔还是一只狡滑且心机重的狐狸!
25
我皱紧眉有些恼怒的看著他,非常不喜欢这种被带著团团转的感觉。这家伙一定是我的克星,专门生来克我的,否则怎麽会什麽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呢?
「你是不是有读心术……什麽事都知道……」我不甘心的哝咕著,然而他依旧是那副调调等著我的答案。
「我很喜欢。」挣开他的双手然後转身往车站走去,我还是拿他没辄只好说出原由。
「嗯哼,然後呢?」
「我以前曾跟陈云平约定好,长大後……要一起合开店。」所以我讨厌进店,讨厌看到店员幸福的笑脸。
他忽然将左手环放在我左肩上,边倚揽著我边走。
「你真的很可爱。」他朝我抛个了媚眼不正经的笑说著。
又来了,每都是这种不正经到欠扁的调调。难道他不知道有些事能开玩笑,有些事不能吗?对於不能一起合开店我真的很难过,这个人到底明不明白呀!我火大停下脚步转头瞪向他,简直就想将手里的往他脸上砸过去。
「扬季绝!你不要每都这样好不好?我在跟你说正经的耶!」我生气的甩开他搭在肩上的手,头一生气得对他破口大骂。
「我也在跟你说正经的,生气了?」他仍旧是那副调调,微侧著头问著我。
我别过头去,压根儿就不想再见他那种笑容,这叫正经?
「只因外显行为看起来不正经,所以嘴里说的话就都是玩笑话吗?」漠然的话话声飘进我耳里,我冷冷的转过去头却见扬季绝已敛去笑容。
「为何人总爱看表面功夫?为何得活得那麽严肃?为何要把自己束缚在世俗的成见下?只因我笑得不正经所以说的话也不正经?真是可笑,为什麽人类总要将和自己习性不同的人当成异类?」
他扯扯唇脸上尽是嘲讽的笑容,那讽笑直直的剌进我心底,好痛。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把你当异类……」我摇著头,不晓得自己的一句话会换来扬季绝如此大的反应。
或许在每个人心里都有伤口,刚刚扬季绝那句“你真的很可爱”剌中了我的伤口,而我的那句“我在跟你说正经的”也剌到了他的。
所以我们都痛得跳起来,开始反驳,然後开始保护自己。
「我知道。」忽然的他脸上扬起恶作剧後的笑容。自由 自 在
「看吧,我不笑就是比笑更欠扁。你说,你要我笑还是不笑?」他挑挑眉,满脸恶作剧得逞的得意模样。
「笑……笑……」唉……在心底重重的叹了口气,我果然还是斗不过这只狡诈的狐狸,果然只能让他耍得团团转。无力的点点头,我还是宁可看见不正经的扬季绝也不愿那正经到可怕的他。
扬季绝若不笑,光是那冷冰的目光就叫我全身颤抖。若与这种人为敌,我想大概会死得很惨吧?因为这人城府太,我可能才想到下一步该怎麽办,他就已想到下一百步该做什麽了。
「好啦!你是真的很可爱啦!天真得可爱。」他将我拉了回去,手又环上左肩继续走向公车站。
「为什麽?」天真得可爱?什麽意思?是指我这人蠢得可以吗?
他突然仰头看了天空一眼,然後又将视线转到我脸上。
「承诺和约定这种东西呀……听听就算了,千万别放在心上。」他右手在半空中胡乱的比划著,语调仍是一派轻快。
「为什麽?」这两件不是彼此间最重要的事吗?怎能说忘就忘?我不明白的瞟向他。
「因为……你无法保证人的心永远不会变,更不能确定在实现前会不会出现什麽况状和意外。人生总是有太多的意外,你没听过计画永远追不上变化吗?」
不仅语调轻快,就连他的笑声也轻快得叫人想继续听下去,脸上春风般的笑容更是引的路人频频的侧目、不住的回头。
这时我突然明白为何扬季绝身上总是散发著引人注目的光芒了,因为他有自信、有自主。懂得什麽东西是他要的、什麽是他不要的,什麽事是可以相信的、什麽事是不能相信的。
一旦决定自己要做哪件事,就不会去理会他人的眼光直到达成。就这方面来讲他和陈云平是一样的,若不达成绝不放手。虽然执著但却叫人害怕这种恐怖的执著……
26
虽然我知道扬季绝说的并没有错,但我还是不认同他的说法。直至到了林口下了公车我还是觉得……承诺和约定都是很重要的东西……既然答应了人家,那不就该达成才行吗?
我将我的想法告诉他,却只换来他放声的仰天狂笑。
「干、干嘛啦!有这麽好笑吗?」因他的狂笑声而导致路人频频回头观看我们,我皱起眉不悦的拍打他的肩膀问道。
「没、没,别把弄烂了。」他摇摇头指指我另一手拿著的,「走吧。」
我低头看了看然後便跟在他後头进了福顶。
「要不要买香?」我看他直直的往墓园的方向走去,不禁发出疑问。
「你真糟糕!他是基督徒,所以葬在基督教的墓园区,不拿香祭拜的。」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没好气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摇摇头将我拉了过去。
陈云平是基督徒吗?我愣愣的让他拉过去随他一块走向墓园,是我太不了解陈云平还是他太了解?虽然参加葬礼时我没一起跟来墓园,但……为何以前陈云平从来没跟我说过他是基督徒呢?
进到墓园区後,我瞪著那一层层排列整齐、井然有序的黑色大理石好一会儿後,才又跟上他的脚步踏上阶梯。
「过来呀,他在这。」
我停在阶梯上,看著他站在不远朝我招著手。然而这一刻我却害怕了起来,我害怕见到石墙上的那张照片。参加葬礼时我便是害怕这一葬下去,以後便只能见到他的照片,所以我没参加。
「你怎麽了?」自由自在
见我迟迟没过去,扬季绝满脸困惑的走了过来。
「陈云平他死了……」我忽然抱住他,然後激动的说著。
是的,陈云平他死了!他死很久了,真的永眠地下了!我紧紧的搂住扬季绝心底却愈来愈难过。
「怎麽了?你不是早知道这件事了吗?」他张开双臂边回搂我边发出疑问。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但到了这里我才有他真正死了的感觉……」说著说著,声音却哽咽了起来,眼眶也不住泛红。一直到了这里,我然突然意识到……死去的人是再也搂抱不到他的躯体……
「你还爱著他对吧?」听我这麽说,扬季绝像是无奈似的沉重的叹了口气。
身体突然一僵,忽然间我才明白我说错了话。
「你……不会生气吧?」我侧著头靠在他肩上,心底有几分的担心。毕竟昨天是我自己说要爱他的,而今天他却发现对於陈云平我仍没办法……完全的放下。
「生什麽气?我没必要去吃一个……已死去的人的醋。」他摇摇头,只是轻拍著我的背话语声里没有一丝的怒意。
对於扬季绝的大方我却是有点讶异……总以为像这种自负的人独占欲亦一定很强烈,或许……是我太高估自己了也不一定。
「走吧,你不是有很多话要跟他说。」他拍了拍我的背後便拉下我环在他肩颈上的手,拉著我往陈云平的墓地走去。
将放上後,我便蹲了下来难过的盯著石墙上的那张照片。虽然照片上的陈云平是笑得那麽灿烂迷人、那麽的有活力……但那永远也只是一张冰冷没有温度的照片罢了。
「说吧,还是我在场你不好意思?需要回避吗?」扬季绝也蹲在我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也是这时才发觉,他似乎自从进来墓园後,脸上就再也没有往常那种不正经的笑容了。
「不了用……」我摇摇头,既然我们都是陈云平的朋友,我又跟扬季绝说要爱他了……那又何必回避呢?
「平……我是尘,我来看你了……」我盯著照片视线却愈来愈模糊,喊出了我们以前对彼此的称呼时竟觉得……是那麽的陌生,我有多久没喊他“平”了呢?
「我带著红白玫瑰来看你了,红白混合的玫瑰代表著……和解,所以我们还是朋友……直到死我都会将你当成一辈子的好朋友……呜……」说到最後在我眼眶打转的眼泪终究不听话的滑落,我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想让扬季绝听见。
「云平,我和尘来看你了。」扬季绝没像往常一样找我斗嘴,反而将手搭在我肩上温和的说著。
「你的小宝贝……真的很闷骚……」忽然的扬季绝扯了个笑,头靠在我肩上语气有几分无奈。
“你的小宝贝……真的很闷骚……”
听到扬季绝的这句话,我心里又是一阵难过。难道以前平跟他提起我时,都是以“小宝贝”代称吗?我想我这个人真的很心软……心软到忘记陈云平曾是那样残忍的对待我、强迫我。
否则又怎会为了这句话,而替他感到不值呢?毕竟那时我视他如空气、耳听不闻的……我这个人,果然很糟糕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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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虽然闷骚,却可爱的很。我现在有些明白,为何你当初会视他如宝了。」幽暗低沉的笑声自扬季绝的嘴里飘出来。
「然後……我们现在在一起了,所以,祝福我们吧!」扬季绝说完後原本搭在我右肩上的手,忽然欺上我的右脸颊轻柔的抚著。
我一愣,然後讶异的转过头去看向他。
他刚才说了什麽?跟陈云平说我跟他在一起了,所以请他祝福我们?
「我和尘都曾是你最要好的朋友,相信我们在一块也是你最想见到的结局。」他不理会我讶异的目光,仍是盯著石墙上的照片以著云淡风轻的语气说著。
扬季绝这是在和陈云平宣告吗?我抹抹脸上的泪水,但手才移离脸颊眼底却又流下眼泪。
见到我眼泪不停的掉,扬季绝则是蹙起眉从口袋里掏出面纸。
「尘,你很不给面子……哭得这麽厉害,是不想云平安心的将你交给我吗?」他边擦去我脸上的眼泪,边皱著眉低声的问著我。虽然他紧蹙著眉心,但语气却不像眉心那般沉重。
我看著他一会儿,然後便又将目光移至陈云平的照片上。自+由+自+在
「其实……我真的,好想骂你,真的好想!你是天骄之子、万人拥爱,为何少了我一个步语尘便要寻死?我是这麽的虚小飘渺……」我吸吸鼻水,忍住眼泪然後又接道下去。
「可是我又骂不下去……你自小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又料想的到在你平顺安然的生命里……会出现我这麽一个乖张逆你的步语尘呢?你其实心里明白我那时爱你更甚家人,又为何非得勉强我呢?是否人都是爱得,所以是非难分?」
哽咽得喉咙发痛,我不停的抹去脸上的泪水,愈说便愈跌入过往的回忆里。这扬季绝没阻止我陷入回忆,只是紧紧的搂著我的肩任凭我继续说下去。
「我一直有句话想跟你说……陈云平你这王八蛋,竟然就这样丢下父母朋友走了!」说完,我又是一阵痛哭。没想到将接到电话时,就一直搁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会是这番的苦涩难过。
「我甚至只能从电话里得知,你死了……我甚至没有见到你最後一面……你晓不晓得,死了就再也抱不到温热的躯体?认识我那麽久,从不晓得我这人心软得要命吗?你分明就是在惩罚我,让我永远再也看不到你、抱不到你!」
愈说语气便愈是愤慨激昂的,几乎就忘记扬季绝仍在我身边。直到哭得太伤心整个人重心不稳险些往後仰去时,让他扶回怀里才意识到……他至始至终都陪在我身旁。
「我常告诉自己……死去的人就只能回忆,所以我不应该恨你。可惜,我对你的感情从那之後便都是爱恨交杂,自此再也无法将任一方抽离了……你会不会怨我?怨我明明答应你生日时要来看你,身旁却又多了一个人?一个你永远也无法取代的人……」因为你已经死了……我将最後一句话藏在心底,说完後整个人没有形象的哭倒在扬季绝怀里。
从来不晓得,对著一张挂在墓墙上的照片说话,会是这麽的痛苦难过。整个人埋在扬季绝的怀里,大哭特哭了起来。大概是因为这里是墓园,就算一个男人倒在另一个男人怀里痛哭……也不会被怀疑的原因吧。
「别哭了……」扬季绝的声音听起来很闷、很低沉,似乎也有些哽咽,他抚著我的头发轻声的安慰著我。只可惜痛在当头,我一点也听不进去仍旧是放声大哭,哭得淅哩哗啦、一踏糊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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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了很久,就连被他扶起来走路、搭公车、搭捷运时也一样,而等我冷静下来时我就已经在他家了。
「眼睛都肿起来了,你简直比女人还会哭。」虽然扬季绝嘴里这麽说,但当我抬起头看他时,却也发现他的双眼红红的。
「对不起……」或许是边哭边哽咽,我说出这三个字时声音简直是难听得要命,又破又哑的。若是回家让我妈听见、看见我这副德性,肯定被她拿著菜刀逼问我发生什麽事了。
听见我的声音,他也皱起了眉头。然後我也跟著发现,今天他皱眉头的数比平常多了许多,而我今天的失常行为也不像平常冷静的我。
「不管你和云平说完话了没,有什麽话留著改天吧。再让你在那个地方,恐怕死人都会让你吵醒。」他说完便转身进去厨房,接著打开冰箱像是在找些什麽。
「听你在扯……」我一开口便後悔了,因为我的声音已经糟到连我自己听了,都想皱眉头的地步。
「OK,你给我乖乖的看电视,别再开口了。我弄一下东西,等等就好。」
他说完便又开始在厨房忙了起来,而我也不想再听到那破哑的烂嗓子只好乖乖的闭嘴。但我倒是满佩服他的,居然有办法将哭得乱七八糟的我从林口带回来天母。
等等!我突然停止心里对他的佩服,猛然想起刚才的事。
如果说我刚刚是哭得乱七八糟,那不就代表……在公车和捷运上我都是整个人,趴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吗?不是吧?我瞪大眼,不敢回想刚才的事是否有熟人撞见。
要是让学校里的人看见,明天学校的布告栏肯定会贴著,“学生副会长哭倒在会长怀里”等字样。
「眼睛肿得要命还瞪那麽大,丑死了!」不知何时扬季绝已经走到我面前,手里还捧著一杯茶水,嘴里的话愈是半点也不饶人的尖酸。
我扁起嘴,瞪了他一眼。就算丑得要命,也不该由他来说吧?自由 自 在
「很烫,小心喝。」他将手里的茶水递给我,声音却和刚才成完全的强烈反比,温柔得要命。
这人在搞什麽?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接过杯子。喝了几口後才发现,这杯可乐怎麽是热的而且又有些酸酸的?
「这是我特制的咳嗽糖浆,你刚才边哭边咳,怪恐怖的。等等喝完後一个小时,我再煮姜母茶给你。」他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完全不给我反驳的馀地,一股作气的说完他的计划。
我默默的喝著烧可乐,心里只觉得这人真是霸道得可以。
「我们先说好,下去看云平,你要是再哭成这样……就不让你去了。」他低著头翻著杂志,语气里似是有几分的不悦。
「啊?」我双手捧著不断冒著热气的杯子,转过头去不解的看向他。
他刚才的意思是在吃醋吗?
「你要是每都哭成这样,我要把你弄回来很累的,知道吗?」像是猜出了我心里的想法,他忽然贼贼的笑道,一点也没有吃醋的味道存在。
听他这麽讲,老实说心底有些小小的失望,我果然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又是那破哑的嗓声,我只觉得我完了,回去肯定要被妈念上一个礼拜了。
「你的声音……」看见连我自己听了自己的声音,都皱眉头後,他边摇头边起身走进了他的房里。然而不久後便见他手里拿著一盒东西,从房间出来後便直接丢给我。
「等等喝完含在嘴里,吃完就再吞一颗。」自由 自 在
我愕意的看著手上的东西,只觉得他家怎麽会什麽都有?
「哈哈!别这种表情嘛,就跟你说我身体全都坏光光了,什麽药我家该有的都齐了。」他揉揉我的头发,脸上的笑容如往常一般,轻狂不正经。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扬季绝将自己看得很轻,像是自己活不活、死不死都无所谓一般的,像是有没有人关心他都没差一样的。所以他总爱开自己的玩笑,总能将明明很严重的事,说得有如云淡风轻。
我不喜欢这样的人,像是什麽都不在乎的人。因为这种人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在乎了,所以会做出什麽事没人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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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回到家时声音没那麽糟糕了,但眼睛仍肿得要命。所幸爸和妈出门给人请客了,连小妹也带去……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隔天到了学校,连教室都还没踏进,便在门外看见林千雪笑得一脸幸福样,且正和扬季绝有说有笑的。
我想,「才子佳人」这四个字,大概就是用来形容他们两人吧。虽然他们登对得很,但我心底仍是有些不高兴。到了座位後,还没坐下便瞧见林千雪笑眼眯眯的,往我扑了过来。
「语尘!」甜死人不命的嗓声,如果是漫画,大概还看得到後面那个超大形心号。在她笑嘻嘻的扑向我时,我只是叹了口气,轻轻松松的便闪开她的狼抱。
理由仍是同一个:我不想还没走出校门就被打死。
「真不可爱。」见我闪开,她在原地跺了一下小脚。
「我跟你说,我要到季绝的手机号码了!」兴奋的语气、甜美的笑容,林千雪就和一般恋爱中的女孩没两样,可以为了更亲近自己爱恋的人一些,便感到雀跃不已。
「哦。」我瞄了扬季绝一眼,只见他像是老早就盯著我瞧一般,还不正经的朝我眨著眼。
「,别这麽冷漠嘛!你说,为了庆祝我顺利取得他的电话,放学後我请你吃火锅好不好?」她忽然欺向我,附在我耳旁轻声的问著。
吃火锅?对於她的过份亲近,我不习惯的推离她一些。倒是对她的提议感到有些好奇,为何庆祝要吃火锅?虽然我很想开口问她,但依我那破到不行的声音,大概只会换来她更多的疑问。
只好以摇头表示,毕竟扬季绝也曾跟我说少接近这女人比较好。
「咦?为什麽、为什麽?」见我摇头,林千雪激动的拉著我的手,一脸讶异的问著。
这女人好烦……我甩开她的手,不是很高兴的拉开椅子落了座。
「你生气了?」她不死心的绕到我前面,歪著头问著。自由 自 在
奇怪,这女人的目标不是扬季绝吗?我生不生气关她什麽事?她这般亲近我,反让我心底更觉得怪异。怪不得扬季绝要我离她远些,这女人城府一定也和他一样。
*
「由於再过一个多礼拜就是圣诞节了,我们也差不多该开始策会耶诞晚会的事了。海报文宣和网站公布,就有劳文书组和资讯组;舞会场地的布制,就有劳活动组了。
而有关表演的内容和人员,就有请公关组了;至於当晚的摊位我和副会长会接手。那麽今天就开到这,若是要用到上课时间的人,别忘了要事先去请公假,散会。」
扬季绝说完後,大伙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一一的离开学生会室。
我坐在原位,盯著桌上的一大堆资料,只觉得头开始发痛。学生会平常就忙得要命了,为何连晚会也是我们接手?
更佩服的是,扬季绝是何时将那些事一一规划好的?竟然还能讲得那麽条理分明的,瞧他说完後没人反对就可以看出,他这人有多霸道了。不过与其说霸道,不如说他是天生的领袖吧?
我想著想著,脸上不禁挂起一抹笑。自由 自 在
「昨天回去没事吧?」他收拾好东西後便靠了过来。
「嗯……林千雪叫我跟她去吃火锅。」听到他的声音,我立即回过神来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别理她。」说完便迅速的在我的右脸颊上落了个吻。
他刚才做了什麽?我整个人一僵,被他刚才的动作给吓到了。难道他不晓得才刚散会,也许会有人忘了东西而折回来拿吗?
「别这麽胆小嘛!」他将脸探至我面前,笑嘻嘻的说著。
「总有一天会让你害死……」对於他时常的疯狂行为,我根本拿他没辄,只好没好气的笑著、摇摇头,算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胡说!我扬季绝最爱你了,怎会害你呢?」说完,又趁机往我脸上亲了一下,完全不理会我的担忧。
虽然对他的行为很是头痛,但却心里却又有些高兴。或许他真是一个,不顾世俗眼光的狂人吧?也许他的狂会为我带来毁灭,但我宁可和他一起毁灭。
与其虚伪的活一天、算一天,我宁愿抱著他一起离开这虚伪的尘世。
3
这一个礼拜我们很忙,忙到我没时间去看扬季绝那不正经的笑容,忙到他没时间和我讨论,学生会和晚会以外的事。
我一直认为他是会长,所以该是这麽忙的才对。
「耶,你有没有听说会长和林千雪的事?」
礼拜五这天开完会後,我仍是像往常一样缓慢的收拾著资料,而旁边同是学生会的同伴,突然开口这麽问著我。
「什麽事?」我头也没抬的继续收拾著,只觉得大概又是一些流言八卦。
「昨天放学,玮玮走回教室拿东西时,看到林千雪亲了会长耶!你说,劲不劲爆?」那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得意的样子,彷佛林千雪亲的人是他似的。
「嗯……」我闷哼了一声,收拾东西的速度变快了些。自由 自 在
虽然晓得这大概又是哪个三姑六婆,所放出来的流言绯语,但心里还是开始不悦。为什麽一个忙到连跟我说半句话都没时间的人,却有时间让人看见林千雪跟他亲热?
「唉,我就知道老天是不公平的……为什麽美女总是喜欢……」身旁的人话才说到一半便没了声音,接著我又听到稀稀疏疏的纸声,和凌乱的脚步声。
我想,大概是有人夜路走多了,所以遇到鬼了。心底才这麽想,一抬头便看见那人慌慌张张的跑离,和满脸笑容可掬的扬季绝。
「你出现倒是挺适时的。」低下头继续收拾我的东西,想起刚才的话心里又是一阵火大。
「好酸唷!我说你是不是在吃醋呀?」他绕到我旁边,侧著头打趣的问著。
又是这种不正经的语调,收拾好东西後,我抬头瞪了他一眼。
「你不是很忙?」我一开口便後悔了,我这是在干嘛?干嘛像个怨妇一样,用像是发现老公在外面偷人的尖酸语气问他?
「忙哪……你没看我黑眼圈都有了?」像是发现我准备走人,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以著楚楚口怜的语气说著。
「忙?可是你却有时间和林千雪待在教室里,甚至有时间让她亲你?」我别过头嗤笑的问著,然後又发现我这个行为,根本就是不打自招,摆明“我就是在吃醋”。
我承认经过星期六、日这两天後,我就发了狂般的喜欢他。或许是移情作用、也或许是对他著了魔,这五天来只要碰得到他,我的视线绝对是完全跟著他走。
说实在的,我真的满厌恶这样的自己的。彷佛只要别人跟我甜言蜜语个两、三句,我就能掏心掏肺的爱上他一样。
「是,对不起!我不应该让她强吻的!我错了,老婆大人!」他将手侧摆在额旁,满脸正经的道著歉。
「都跟你说这随时会有人来了……」听见他最後一句“老婆大人”,我吓得冒出一身冷汗。
「你说她强吻你?她没事强吻你干嘛?」我四张望看看还有没有人留著,确定学生会室只剩我们两个後,便开始提出我的疑问。
「唉……你老公我长得太帅,谁知道她没事强吻我干嘛?」他笑得一脸雅痞样的摊摊手、耸耸肩,又回去了往常不正经的模样。
我就知道这人就算正经,也绝撑不过一分钟。
「你明天要不要来我家过夜?」
「啊?」自 由 自在
他突然冒出这麽一句话,我听完则是当场愣住。没事去他家过夜要干嘛?
「刚好可以好好的讨论晚会的事,而且我爸和我妈明天也要下台南,星期日晚上才会回来。」他大手一勾的,整个人搭靠在我肩上,笑嘻嘻的问著。
「我是没差啦……等等,你别想打混!什麽叫你长得太帅?这个不成理由!」差点让他蒙混过去,他以为用他太帅这个理由,我就会相信林千雪会平白无故的“强吻”他了吗?
「唔……」又是委屈的扁起嘴,每只要扬季绝露出这种楚楚可怜的表情,我就拿他没辄。
「难道我不帅吗?我觉得我很帅耶!这个世界上大概没人比我帅了吧?」
又是那种自恋到不行的表情和语气,我没好气的翻翻白眼,决定不再继续跟他讨论这种没营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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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你扬大少爷是这世界上最帅的人!」我没好气的附和著他,只觉得自己真是愈来愈失败。每都让这家伙吃得死死的,真是没用。
「哈哈……知道就好,走吧,都快六点了。」他边说边拿起放在一旁的书包,笑嘻嘻的催促著我。
我则是在心里叹了口气,将东西全扔进书包里後,就跟他一起走出学生会室,上完锁後我们就一起下楼。接著发现,原来冬天六点的天空,就已经是黑漆漆的一片了。
在路上他依旧呱噪个不停,喜欢边说边做动作,放学後偌大的校园本应寂静得吓人,却因他的多话而多了份人气,不再那麽死气沉沉。
「尘,你先走。在转角的那家7-11等我一下。」他忽然停止搞笑的话语和动作,也停下脚步却依旧满脸笑容。
「什麽?」干嘛我先走?自由 自 在
「我有东西忘了拿咩,你先走就对啦!乖!」
我拗不过他,只好乖乖的听话先走,但走到一半便和一群人擦身而过。
奇怪,怎麽都要六点了还这麽多人回来?我边走边想,却愈想愈觉得不对劲,接著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影。
我刚才是不是看见方裴之了?走出校门几十步後,我突然想起刚才那群人里,方裴之也在里头。
方裴之……学期中才转来的人,和我同届,却听说已转了三间学校了。第一间是抽菸被强迫辅导转学;第二间是把同校的一个人,打得半死不活被强迫转学。第三间……就是我们学校。
若非我是学生会的副会长,否则我绝不会想去知道这个人的事。我停下脚步,忽然严重感到不对劲。
扬季绝叫我先走,是因为他在远就看到方裴之那群人了吗?
方裴之……我边转身边开始回想,扬季绝以前是否曾跟他有过过节。然後我想到了一个人──林千雪。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立即往学校拔脚狂奔。
方裴之就算再嚣张,也不至於在中庭就带人干起架来吧?我拐进校门,还在这麽想时却又和方裴之那群人擦身而过。
然後看见扬季绝仍是像往常一样,脸上挂著不正经的笑容,安然无羌的朝我走来。
「你没事?」我喘著气,瞪著那个依旧笑得不知死活为何物的人。
「不是叫你先走了?这麽想念我呀?」他像往常一样,大手一环的搭在我肩上,将全身的重量倚向我拉著我走出学校。
「方裴之找你干嘛?」
「警告我说,林千雪是他的女人罗!」不正经的语调,扬季绝倚在我耳边,刻意边吹气边说。
我就知道……有些头痛的抚著额,对於扬季绝的过份轻松感到万分头痛。
我现在才想起,方裴之在转来不久後,就曾带人大剌剌的进来我们班,然後又庞值娜酉乱痪洌骸噶智а┦俏业呐人,不要命的就碰。」後,就又整群人移向下一班。
难怪扬季绝会叫我离那女人远一点,原来他还记得有这件事在。
「,你说……我也来学他向全校宣告,你是我的人,这主意好不好?」
扒开他的手,然後用力的甩掉。自由 自 在
「别开玩笑了!」再瞪向那个不知正经为何物的人,我简直快要受不了他轻挑的行为和话语了。
他晓不晓得自己在说什麽?我们的关系若能宣告,就算我不被我爸妈打死,也会让他的“後援会”打死。
「是!对不起啦……」他笑了笑然後将我勾了过去,「我总觉得我好可怜,被你吃得死死的。」
他垮著脸,百般委屈的说著。而我只觉得他根本是在说鬼话,到底是谁被吃得死死的呀?
「明天你中午过来,我十二点半去芝山接你,别迟到唷!」说完,我连提意见的机会都没有,他便冲入捷运站。
而我只能愣在原地,乖乖的接受他的“提议”。
「到底是谁被吃得死死的呀……」瞪著那抹愈来愈远的背影,我又气又无奈的转过身喃喃低语著。
*
昨天是谁说不准迟到的?
我站在芝山站外的阶梯上,边看著手腕上的表,边在心里破口大骂。
AM 12:5
我拿起手机,正想拨过去给扬季绝,狠狠的大骂他一番时,便见他骑著那台银色5停在我面前。
「对不起,我迟到了。」说完便丢了顶安全帽过来。
一听他开口便是道歉的话语,我很没用的便心软了下来。一直到他家的地下停车场,他拿下全罩式的安全帽後,我才发现他的左脸颊上,有著好大一片的瘀青。
32
「你的脸怎麽回事?」我抓住他的手,光是盯著那片瘀青就觉得胆颤心惊的,那分明是让人揍才会有的,他最好别跟我说是摔倒之类的。
「迟到的原因罗!上楼再说吧。」他笑了笑,全然不顾会扯动伤口一般。
我松开手,明白他这个人向来说一不二的,只好捺下性子跟他搭电梯上楼。
迟到的原因?难道是方裴之带人到楼下堵他吗?不太可能呀……我一直在想究竟是谁,才有能耐能让他左颊一片瘀青,直到他开了门屋内凌乱不堪,我心里才稍稍有了个底。
「我妈的杰作。」他笑了笑,将我推进门後又将门锁好。
「每我爸要揍我时,我妈总是会将客厅弄成这副德性。」依旧是那不在乎的笑容,他边说边收拾著被扔在地上的书本。
我实在怀疑,左颊瘀青得那麽严重笑起来不会痛吗?看著他的笑容,我突然觉得很剌眼,突然觉得依他的情况根本就不应该笑。
「够了!你不要一直笑行不行?」笑得那麽灿烂、彷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扬季绝这个样子简直就像是在自我欺瞒。
当初是谁跟我说:“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人世间最可悲的事就是自我欺瞒”的?不就是他吗?
他停止收拾的动作,然後挺直身满脸困惑的看向我。
「为什麽你不是先问:『你爸干嘛打你?』,反而是先叫我别笑呢?」说完又是一抹笑,只是那抹笑异常的温柔……和悲伤。
「因为我没看过有人被揍完,还能笑得像什麽事都没发生一样!」我接过他手上的书藉,放到桌上後才明白他真的不是什麽“天骄之子”。
「那是因为你太幸福了。」他耸耸肩、摊摊手,然後便拖著我进了他的睡房。
「干嘛?」自 由自 在
他没理我,掀开棉被後便将我推上床,然後他跟著跳了进来盖上棉被。
「扬季绝?」很冷耶!坐上床的那瞬间,我几乎是冷得打颤。当棉被盖上来的那刹那更是冷,我只好移向唯一的热源,不解的问著他。
「我很累,陪我睡一下。」说完便将我拉躺下来,然後手环过我的胸,右脸靠在我肩上便闭起眼。
什麽东西?我愣了一会儿,然後才发现我来他家的目的,似乎不是陪他睡觉才对。而且他也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转过头,直直的瞪著那怵目的瘀青,愈瞧愈觉不对劲。
「喂,别睡呀!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摇摇他的肩,只觉得他家真是冷得要命,就连棉被盖著那股冷还是不停的窜上来。
他忽然睁开眼,然後直直的盯著我。我让那淡漠到发冷的眼神,看得浑身不对劲,只觉得扬季绝这家伙从进门後就怪怪的。
「我爸要将我送到国外念书,我不肯,所以揍了我了一顿。」他说完,便整个人压覆在我身上,继续闭上眼。
「为什麽不肯?」对於这突来的重量,我闷哼了一声。但又随即发现,扬季绝的体重绝对是不到6公斤,否则我现在应该会被压到没办法呼吸才对。
「呵呵……」他忽然嗤笑了起来。
「他想和我妈离婚,把我送出国後便无後顾之忧。而且,我不想离开你。」黑眸些微的抬起眼睫盯著我,然後他整个人上移,唇盖住唇。
躺在床上,唇盖上唇,接下来───?自由 自 在
熟悉的情境倏然自我脑海中刷过,我瞪大眼然後发现他愈吻,手便环搂的愈紧。想别过头去,却发现他忽然抽离一手,固定住我的下颚不允许我逃避。
「放、放手!唔──」好不容易能开口,却发现开口根本就是个错误。因为我说完他的舌头便窜了进来,手也跟著拉开我外套拉探进衣内,刹时我只觉得头晕目眩,恐怖的回忆又再浮现。
挣不开,踹不著,只能被这麽压在身下玩弄著。
33
愈是挣扎,眼睛便愈是酸涩。愈是挣扎,身体便发抖得愈是严重。直到我忍受不了,眼角滑落泪水、哽咽的哭出声後,他才惊觉不对劲倏然的松开手、从我身上移离。
「你真的是男的吗?」他坐起身後,抹去我脸上的泪水,以著无奈的语气问著我。说完,便又倒下身压在我身上。
「被人强吻的时侯,不是应该先咬对方的舌头,然後再用力的把他推开吗?」边说边在我脸上落下无数个吻,完全不理会我的挣扎。
「一昧的陷入恐惧的回忆里,并不能帮助你什麽……尘,何不学著勇敢一些?」说完他便停止亲吻的动作,仅是拨拨我额前的浏海。
「你比我重,也比我壮,不应该只会哭泣……万一今天不是我,那你就要乖乖的再让对方辱羞一吗?」他轻叹了口气,然後便又往旁边的空位翻躺过去。
什麽?他刚才说了什麽?他是在教我要怎麽……反抗他吗?怎麽会有人这麽怪……
「你是故意的?」我坐起身,心里愕意的很。
他瞟了我一眼,然後扯扯右颊,绽了抹笑容。
「只会默默流泪,也不会反抗,觉得好无趣。」笑容很温柔,说出来的话却云淡风轻到令人觉得欠扁。
「什麽?」我抬起右手、握紧拳头,压根儿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
「开玩笑的啦!你还当真?哇哇──你拳头都握好了,是想打我?你好狠呀……」忽然的,他眉笑眼开的跳起身,将我扑倒。硬是压下我的拳头,还一脸不正经的指了指那片怵目的瘀青。
对於他突来的笑容和话语,我又是一阵错愕,只觉得有些莫名奇妙。这人说的话,究竟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哪一天我不在了,你可别让别人欺负去了,知道吗?」他跨坐在我身上,弯下身轻抱住我,语气尽是千万分的温柔。
对於他跳跃式的说话方式,我则是愈听愈胡涂,倒是对於现在的暧昧姿势,感到有些不安。
「你……」我指了指他的左颊,趁机转移话题。「痛不痛?要不要看医生?」
「你不是要揍我?还会关心我呀?当然痛罗!痛死了!」虽然他嘴里说痛,但依旧笑得灿烂,还外加朝我挤眉弄眼的。
看见他这样子,我简直不知该说什麽才好。对於那片恐怖的瘀青,我光是看就觉得痛得要命,他居然还能笑得若无其事。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笑了?很痛还笑,不是会更痛吗?」796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唔……」他溜了溜眼珠,一脸为难似的嘟起嘴,像是在想什麽一般,然後又大剌剌的漾开笑容。
「如果不笑,这里会更痛。」他突然坐起身,然後抓起我的手掌,抵放在他的左胸前。
我一愣,突然明白他的意思。自由 自 在
身痛,永远也比不上心痛是吗?
「你不要这样……这样一点也不像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无虚无伪的活著才是你,不是吗?」我激动的坐起身拥住他,心里难过的很。为何他现在的行为,跟他之前说的都不一样呢?难道人总是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吗?
「是呀,问题是我现在就是想笑啊!」依旧是那大剌剌的显眼笑容,他点点头,又说出了令我咋舌的话语。
好吧……我想我是无法理解他在想什麽了……对於他的话,我只能举双手投降。这人若不是没神经,那麽就是疯了,分明痛得要命还说就是想笑?
「好吧,不管你想不想笑,最好用蛋敷一下,我去用水煮蛋。」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我握住他的肩膀想推开他,却发现他将我搂得紧紧的。
「我家很冷对吧?我一个人躺在这张床上时,常在想,当我死去时是否也是这般的冰冷。」他边说手边抚上我的脸颊,然而那手掌却像是没有温度般的,冰冷万分。
「想太多。」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有时真的无法理解他脑袋里都装了什麽,是否聪明的人,思想回路总是比较奇特?
「哎!怎麽办呀?我帅气又迷人的脸变成这样,叫我怎麽出去见人?」
我才说完,下一秒他便笑嘻嘻的晃著头,状似苦恼的问著。我听完差点昏倒,这人不担心痛不痛,反倒担心没法见人?再自恋也不是这个样子吧!
3
最後我们还是在床上耗了大半天,他才乖乖的起身去厨房弄水煮蛋。
「扬季绝……请问你房间的暖炉是摆好看的吗?」我一下床,就瞄到被冷落在一旁的暖炉,刹时受不了的冲出房外,扯著嗓子大声问道。
「我房间有暖炉呀?哦哦,那你去开一下,难怪我觉得今天特别冷。」他边盛水边说道。
对於他,我已经无言了。有人会忘记自己有暖炉,然後傻傻的窝在那盖了,还是冷得要死的棉被里吗?
不过他爸真是什麽大企业家吗?应该不是吧,否则怎会他不想出国,就亲自动手揍他一顿?我走进房里打开暖炉、边想著,只觉得他们父子倒还满像的,都满莫名奇妙的。
「你说,这瘀青下礼拜五会不会消去?」
出了房後到了客厅,他便拿著镜子边照著自己,边问著我。我一抬头,便看见他一脸担忧样的照著镜子,差点晕倒。
「要干嘛?」我移回视线,无奈的拨著蛋壳。自由 自 在
「你忘了我是晚会的主持人吗?这一大片瘀青,我礼拜一还得想理由瑭塞教官,哎……乾脆直接跟他说,这是我爸的杰作算了。」他在我身旁坐了下来,语气里尽是不耐烦。
其实他还挺可怜的,班长又兼学生会长,还得主持莫名奇妙的晚会,什麽事都扛在身上。再加上他和一堆老师、教官感情都很好,同学之间要是出了什麽事,他总是交涉的第一人选。
虽然他平常不正经得要命,但理事情时却一点也不含糊,果真是怪人一个。我边拨边笑,不知不觉的便在心里同情起他。
「我说亲爱的老婆……不用连蛋白也一起拨掉吧?」他突然抓住我的手,笑意十足的问著我。
什麽?被他这麽一说,我猛然回过神来,然後突然看到我手上那颗,已经被我拨到面目全非的水煮蛋。
「呃,我重拨一颗新的给你……」叹了口气,我把那颗面目全非的蛋放到面纸上,才想伸手再去拿一颗新的,却又让他抓住另一只手腕。
「你刚才在想什麽?我说过你只能想我唷……」
不知何时他已把手中的镜子丢在一旁,两只手各别抓著我的双手,然後突然把我拉了过去,虽是满脸笑容,却让我觉得那笑容危险得可怕。
「干嘛笑得那麽可怕,我又没说不是在想你──啊!」我说完便巴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算了,我刚才说了什麽?
「那就好。」他满意的点点头,然後松开手。
「对了,你怎麽没带衣服过来?」像是想起什麽,他忽然又把我扯进怀里。
「什麽衣服?」自由 自 在
他瞟了四周一眼,然後抓抬起我的下颚,眯起眼直直的盯著我。
「你今晚要睡这,忘了吗?」
「呃……没衣服怎麽──」
「穿我的。」我话才说到一半,便让他打断,只见他得意的笑说著,然後又嘴又欺近了过来。
其实我是不想住才没带的……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嘴巴便让他堵住了,只能默默的在心里叹气。
*
结果我们一整个下午,什麽晚会的事都没讨论到,我愈来愈怀疑来他家究竟是要干嘛了。
「好饿哦……都六点了,家里没食材,我们去吃牛排好不好……」他爬上床,整个人赖在我身上,一脸无辜的说著。
我放下手中的漫画,死命的瞪著他。
他刚才说什麽?吃牛排?我哪来的钱去吃那种东西。
「没钱。」
「我请你嘛……」又是软软娇娇的哀求声,我愈来愈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偷藏了变声器在衣服底下。
「不要。」
「那、那吃牛肉面总行了吧?」他笑嘻嘻的挨到我面前,眨著无辜的大眼看著我。
我相信正常人在这种情形下,都没办法狠心的跟他摇头说不的,这只狐狸……
「好吧……吃牛肉面。」我又再败倒在那无辜的笑容底下,点头答应。
只是对於扬季绝的个性,则是愈来愈胡涂了。说他冷血,可是他有时却又温柔得要命。说他狂傲,但有时却又可爱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说他善良,但他却又不正经且邪恶得可怕。
难道双子男都这样吗?唉……出了大厦後,我无奈的偷瞄著他,只觉得这人的性情有千百种,说不定以後让他给陷害了,我还浑然不知的感谢著他呢。
「老婆,我知道我很帅,不要一直偷瞄我,我会不好意思的。」自由 自 在
偷看他时刚好眼神对上,他笑得贼贼的搭著我的肩,又回复往常不正经的语气。但不知怎麽的,听到他不正经的语话,我竟觉得安心。大概是我宁愿他不正经,也不愿他勉强自己笑得那麽令人心疼吧。
因为仅管他说他就是想笑,我也明白那是勉强挂在脸上的笑容,而他只是不想让我难过罢了。毕竟没有人让自己父亲揍了,还会想笑的,更何况他那一大片瘀青,应该光是说话就会痛得哇哇叫才对。
虽然扬季绝总爱开玩笑,但在我心底却不得不佩服起他,因为他竟然有能耐依然话说个不停,笑容表情仍旧生动。究竟是怎样的生长环境,他今天才有办法做到这样?
我又瞄了他一眼,心底却难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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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那个人好帅唷……」
「痴唷,你没看他脸瘀青成那样,一定是不良少年。」
「不过真的好帅嘛……」
「是呀……只可惜人家帅也不会看上你。」
我和扬季绝才进面馆坐不到五分钟,便听见左後方的两个女生,如此的窃窃私语著。然後突然发现,人真的不能只以外表判定他的好坏。
听见其中一个女生说扬季绝是不良少年时,真想站起来告诉她,他不是不良少年!只可惜我仍是太胆小,不想多惹麻烦。
「你真的很会招蜂引蝶耶!」我笑了笑刻意挖苦著他。没想到他左颊瘀青得那麽严重,依旧是不减他的帅气,坐不到五分又一个女孩拜倒於他。
「吃醋了?」他眨眨眼,整人个往前倾些低声问道。
「哈哈,怎麽可能。这样就吃醋,那我可能会喝到死吧。」我往後仰去靠坐在椅背上,其实心理还是害怕别人会发现我们的关系。
「偶尔吃一下没关系的嘛!」他挪回身体,一脸失望的说著。
*
「你真的会出国吗?」
吃完面回到他家後,我突然担心起这个可能性。毕竟他是我目前唯一一个,最亲近的人,如果他真的出国了,那麽我又是孤单的一个人了。
「不会,生离死别都太痛苦了,除非我死,否则才舍不得放你走。」他摇摇头,关好门後就又拖著我进房。
生离死别吗?我一愣,又突然想到接到陈云平死讯的那天,的确很痛苦。但也让我明白,感情放得愈多分离时就会愈痛苦,所以我不敢和任何人太好,但扬季绝却让我破了例。
仅管告诉自己这个人,说不定也只是在耍著我玩罢了,但仍旧管不住自已的心和眼睛,总是会将所有心思放在他身上、所有视线不知不觉往他的方向移去。我想再这麽下去,终有一天我会将他看得比自己还重。
而那时我便是整人个陷了进去,再也抽不了身。到时哪怕他将我狠狠的摔开,我仍是会死心蹋地的爬回他身旁。愈是推想愈是觉得可怕,我突然害怕起这一天,害怕自己会爱一个人爱得连尊严都没有了。
因为那太可怕,也太可悲了。自由 自 在
「话说得这麽漂亮……你不是说事事难料?说不定有一天真──」
我笑了笑压根儿就不相信他的话,头才抬起来他就突然扑吻了过来。一时间重心不稳,於是两个人一齐往床倒去,不久他却坐起身,接著一阵狂笑。
「你说的对,我从不给人承诺,今天怎会给了你?哈哈哈……」他笑得激动,肩膀和胸膛都抖动得厉害。
我还来不及开口问他怎麽了,他便又俯下身来,亲了亲我的脸颊。
「真是不可爱,我难得这麽正经。」说完他便起身去开暖炉。
「我只是想告诉你而已,你可以当做笑话听听没关系。」
我说错话了……我坐起身来,只见他仍是蹲在暖炉前,语气冰冷万分。
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後起身走到他身後。
「我就是放进心里,才会害怕。」缓缓的跪在他身後,轻拥住他,我将我心里始终存在的害怕说了出来。
是的,我太严肃、太拘谨,有时就算明知他说的是玩笑话,我仍是会放进心底。就因为这样所以我很害怕,害怕那些话,真的只是说说罢了。
「那你有将我也放进心底吗?」扬季绝的声音依旧淡漠得要命,我甚至觉得那股冷自他身体里逐渐散发出来。
他是太过於心寒,以致於连身体都开始发寒了吗?想到这,我更是锢紧手臂将他拥得更紧。
「早放进去了,放进去很久了!真的!」我愈说愈激动,恐他不相信般的将头贴靠在他肩上。
「放开我。」然而我讲完,他却冷冷的说出这麽一句让我错愕的话。
「放开我。」见我没反应他又说了一,然後淡漠的拉开我环在他身上的双手。
怎麽了?我想也没想的又将手臂环得更紧些,硬是不让他拉开。自由 自 在
「放开我!」他突然大吼出声,我一愣,然後跟著松开双手。我从来没听过扬季绝怒吼的声音……他真的生气了吗?
我松手後,他便转过头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後,接著站起身什麽也没说的,就步出房外。
他怎麽了?那淡漠一瞥的眼神里,冰冷且毫无半丝温度。我心里开始恐惧他是不是误会了什麽,是不是以为我只是在敷衍他罢了?愈想愈害怕,於是我便立即站起身跟著冲出房外。
才踏出房门一步,左手便突然被拉住,接著整个人被猛然扯了过去,然後整个身子不听使唤的被压贴在墙上。脑筋还没反应过来,才看清楚是谁压住我时,扬季绝却猛然的捏抬起我的下巴,然後覆上嘴唇牢牢的吻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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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相信的瞪大眼,拼命的眨著眼睛,直到他吻够了稍稍的移离後,我才回过神来。
「搞什麽……?你没生气?」我喘著气,万分惊愕的看著他。自由 自 在
他没回答我,只是漾了个温柔至极的笑容,然後就再吻了过来,趁我仍是张口的同时,舌头窜了进来。然而他这的吻,却是百般温柔,温柔到我不禁闭上眼、动起舌头,和他一块交缠。
不管我再怎麽逃避,终究得面对事实是吗?舌与舌交缠到一半时,我明显的感受到他下半身的变化,突然明白无论我再怎麽逃避,仍究是会走到这一步、遇上这一个难关。
就在我以为他下一刻,手会跟著探进衣内时,他却又慢慢的结束这个吻,然後脸又移离了我一些,温柔却坚决的望著我。
「还好你追了出来,如果没追出来……」他顿了顿,又是扯唇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美丽的笑容。
「如果没追出来,我就真的……连一个真心爱我的人,都没有了。」他接下去说著,语毕便将头停靠在我的肩膀上,没再说话。
「你没生气?」我错愕的瞪著那黑色的头发,只觉得这麽让他靠著好温暖。
「我最爱你了,怎麽可能生气……我只是想证明,你说那些话不只是为了敷衍我罢了,所以……你也是爱我的,对吧?老婆。」他抬起头,朝我眨眨眼。
他讲完的那一瞬间,我激动的抬起手紧紧的拥抱住他。激动得连身体都开始发抖,激动得眼睛酸涩得想流泪。
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在不安,一直以为扬季绝是我们感情中的领导者,没想到……我错了,而且错得离谱。直到刚刚听到的话,我才赫然明白,原来不安的不只是我,他,也同样不安。
又或许他的不安,更甚於我也不一定。我今天才明白,一个人真的不能只以外显行为来判断,因为我们永远也无法知道,别人的心思、别人的想法,更无法明白别人对任何事物的感受。
表现得坦率、表现得轻松,却不代表他就真的是轻松、坦率,亦或是冷漠。我愈想愈难过,不住的将脸往他颈肩埋去。
「怎麽不说话了?你是爱我的,对吧?」他的双手轻搭在我肩上,他轻靠在我耳边,温柔的低声问道,然而温柔里却又带了点坚决的意味,像是没听到我的答案,绝不放弃般的。
意识到这点,我几乎是感动得拼命点著头,眼眶中的眼泪也拼命的掉,然而心里却高兴翻了,整个人是又哭又笑的死命搂著他。
「我爱你,仅管你有时坏得……要命,还是爱你!我真的……会被你吓死……」我边哭边哽咽的说著,然而说完却又笑了起来,因为只要我想到他也会不安,心里却反而安心得要命,我想我是明白他真的爱我这个事实吧。
「你好爱哭。」他亲了亲我的脸颊,语气无奈却又带著几分溺宠的说著。自由 自 在
「还不都是你害的!你刚才真的吓死我了!」我抹抹眼泪,想起刚才震心的怒吼声,就觉得可怕。如果扬季绝真的发起脾气,恐怕就不止刚才那般恐怖了。
是的,恐怖,那种冷冷一瞥的淡漠神情、一句话也不说的沈默,足已将我逼疯,让我顿时掉入恐怖的迷团中。因为我情愿他生气时,打我骂我,也不愿他什麽也不说,转身就走。
冷战对於我而言,比什麽都还要可怕。也幸好……他没真的生气哪……我抬起头,忍不住侧著头,亲吻上他的嘴唇。而在我吻上他时,我瞄见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一抹甜入心头的笑容。
这只狐狸,城府果然很、心机果然够重哪……停留了十几秒後,我便离开他的嘴唇,也忍不住漾出微笑。
「要一起洗澡吗?」他靠了过来,鼻尖相抵著,狭长且漂亮的双眼直直的揪著我看,那眼里的甜意、笑意明显的很。
「不要,我会有危险。」我可是到现在,都还感觉得到他下半身的“反应”,若是一起洗澡,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好嘛……难得一,好不好?老、婆!」他像个孩子般的,顽皮的眨著眼,语气甜入心坎。
然而他的这些动作和话语,却叫我不自主的点起头,整个人沉醉在他的笑容里头,久久不能自拔。
我想,我是陷进去了,陷进去他爱情的泥沼里。也许会万劫不复、也许再也抽不离身,但这一刻,我宁愿溺死在这里,也不愿清醒、也不愿抽身。爱情也许会是毒药,但这一刻它是甜的──甜死人不命的那种,所以就算它有毒,我也宁愿让它毒死。
因为喂我这个毒药的人,是扬季绝,是那个让我思念得牵肠挂肚、爱得揪心扯肺的男人。所以就算会粉身碎骨,我也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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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真的?」他见到我点头,立即开心的笑问著,还不时的轻晃著头,额抵住我的额,轻轻的磨著,那模样简直可爱极了。
「还是算了好了……」见他这麽快乐的模样,我实在很害怕一起洗会发生什麽事。
「呵呵……那我先去洗了,不准偷看唷!」他仍是笑眼眯眯的说著,轻柔的啄了啄我的脸颊。
什麽?我又是一愣,没想到他居然什麽都没说,也没强迫我、也没表现出不悦的模样。感动的微眯起眼,双手忍不住攀环上他颈肩。
「你不生气?」我吸吸鼻子,笑问著他。而他只是不语的摇摇头,接著又微侧著头,端高我的下巴吻了上来。
「你会害怕,我不想勉强你。还是……你希望我今天就吃了你?」吻完,他仍是抵著我的额头,不正经的笑问著。
「哈哈……没有、没有。」我摇摇头,只觉得今天的扬季绝跟平常很不一样,很温柔、很可爱也很体贴,可是这样的感觉好幸福。
「好啦,那我先去洗澡了,你看要看漫画还是电视。」他拍拍我的脸颊,便退了一步走进到另一间的房间拿衣服。
我靠著墙瞪著对面的房门发著愣,微喘著气心脏跳得厉害极了。扬季绝如果想,一定会可以迷倒一堆男男女女。那为何他会对我这麽好呢?我缓缓的顺著墙,缓缓的滑落蹲坐在地上,视线移到地板上依旧发著愣,只觉得自己并没有什麽过人的资格值得他喜爱的。
除了身高和他一样,身材标准了些,脸蛋清秀了一点,其馀就没什麽过人的优点了。既不是天才,也不擅谈论而且……还固执得要命、严肃且不可爱的……
我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和扬季绝就像天和地一样,明明应该是两个不会相交的平行线才对,为何现在会纠缠在一块不愿分离呢?
「怎麽了?这里很冷你会感冒的。」他手上拿著衣服,见我坐在地上於是蹲了下来,拍拍我的肩不解的问著。
「,为什麽会是我?」我抬起头实在很想知道,为什麽独独选了我。选了我这个有著不堪过去,选了我这个一点也不可爱、不会讨他欢心的人。
「我长得又不好看,也不惹人爱,更不讨喜……比我好的──」自由 自 在
我微微的笑著,一个一个的慢慢数著我的缺点。才说到一半他便扔下手中的衣物,两手突然从我颈边穿过贴放在墙上,随即便又欺近身吻住我喋喋不休的嘴。
「干嘛眨低自己?爱一个人如果只看外表,那这世界又何来那麽多跟你一样的人?只爱男人,不爱女人。」他移离身体,温柔的笑说著。
「因为人爱的,是住在这里面的灵魂,不是吗?」他的手指顺著自己的脸庞,缓缓的往下滑落,轻挑眉,只是这麽简单的话却让我哑口无言。
他说的没错,如果只是爱外表的皮相,那麽恐怕也无法长久。
「千万别太看轻自己,别忘了你的後援会可不少於我。也许你不觉得自己有什麽好,但是你的灵魂是那麽的漂亮、那麽的美,性情是那麽的善良、那麽的单纯。」
他探出双手,轻捧著我的脸颊。我只觉得被他触摸到的地方,热烫得要命,就连心脏也活像是会活蹦出来一样,跳动得厉害。
「别想太多了,乖。别再坐这了,会著凉的。」他边捡起刚才被丢在地上的衣物,边说著。
「嗯。」我点点头,跟著他一起站起身。接著他便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浴室。
现在才觉得,这个社区的住家坪数似乎都不少。难得见到这种社区式公寓,还能有这麽多房间和不小的空间。果然是有钱人的住宅。我笑了笑,便走进书房开始挑选漫画。
扬季绝到底是生长在什麽样的家庭呢?以前听他说他爸对他的期望很高,一直以为他爸应该很疼他才对,可是却为了不想出国的事动手揍他。虽然他衣食无缺,甚至比别人好得太多,但空的家里却只有他一个人,一个独子似乎还满寂寞的。
不像我,至少还有个妹妹,无聊时还可以和她斗斗嘴、聊聊天之类的,真不明白他究竟都是怎麽生活的。一个人玩电脑或是看电视吗?
在学校,他总是开开心心的和大家打成一片,身上带著浑天而成的领袖气息,又担了那麽多职位,但却依旧开朗乐观。所以一直以为他不是个孤单的人,今天才晓得,回到家的扬季绝,比谁都还孤单。
38
「又在发愣?」
他洗完澡还没走进书房,就听见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麽的问著我。我闻声,转过身去,下一刻便往他扑去,整个人死死的抱紧他。
「告诉我你和平是怎麽认识的,好不好?」我整个头埋在他颈肩上,再也忍不住问了这个藏在心底已久的问题。
扬季绝和陈云平真的很像,同是独子,所以一定明白对方的孤单和寂寞,这样的两个人会是好朋友,也不会让人感到意外。只是我真的很不明白,为何这样的两个人会爱上我这麽平凡的一个人,而不是爱上相似的彼此。
他没回答,只是笑了笑。自由 自 在
「书房没暖炉,很冷的。」说完便抓下我环在他身上的手,拉著我进房,然後关上房门。
进到房後的确暖和多了,我坐在床上,盯著扬季绝那半湿的头发。那挂著水珠的短发,比往常更有型……更加的帅气,实在很难想像,他真的就是以前的那个“阿季”。
「国小同班,又住同一栋公寓,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他抓起床边的毛巾,边擦著头发边说著。
「那你国中……怎麽没跟我们同校?」自由 自 在
话才落毕,他便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接著绽出一抹笑容,既狡诈却又美丽的笑容。
「我爸让我去念私立国中,希望能考上建中。所以国中时我就玩给他看,大功大过的通知单交替寄来。」他在说的同时,我彷佛看到他眼光闪著诡谲且顽皮的光芒,赫然明白他在国中时,就是一个喜爱戏耍别人的小恶魔、小狐狸。
「我上高中时,他气得要命,因为我没填建中。那天放榜,他一回家就是先揍了我一顿,我妈回家後看见我鼻青脸肿、嘴角还挂著血丝,那种落魄不堪的死样子时,吓得几乎当场晕倒。」他说完又是一阵放声狂笑,似乎嘴里说的是一件过往的笑话般。
「我爸和我妈,也是在那时开始吵架,然後就开始了永无止尽的仇恨。我的事是导火线,接著又是为了钱的事。人类的感情,真是虚薄,几十年的夫妻了、几十年的感情,还不是让钱毁了。」他笑完又开始说,然而从鼻中的嗤气,却可看出他有多麽不屑“感情”这种东西。
「就是这样,干嘛突然问我和他是怎麽认识的?」他挑挑眉,将盖在头上的毛巾扯下丢在一旁,朝我走了过来。
「厚……是我和他感情太好了,吃酷了吗?那是吃我的还是吃他的?」他弯下腰,鼻尖与我相抵,眼中仍旧闪著那顽皮的光芒。
「少不正经了,是好奇啦!」我稍稍的推开他,因为他刚洗完全身都是热气,那股热气顺著鼻尖传递过来,让我不住红了脸贪婪的吸著他身上的气息。
「哈哈……你害羞了,真是可爱。」似乎是看见我脸上的红晕,他开心的放声大笑,还故意拨开我推开他的手,又扑拥了上来,顿时他身上的热气一股劲的往我冲,只觉得头晕目眩的温暖。
「我问你一件事,老实回答,可以吧?」他说完,双臂缩得更紧,像是想将我整个人揉进他的身体里一般。
「嗯。」我闷哼了一声,只觉得他抱得太紧,有些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几乎是无力的瘫趴在他身上,任由他拥著。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一件事,那你会不会再也不跟我说话?」他将头靠在我肩上,唇欺在我耳边,在说话的同时那热气跟著一块洒在我耳根上,顿时觉得燥热无比。
「那要看是什麽事罗……不过我想你不会骗我的啦!」我也学他将头靠在他肩上,嘴唇欺在他耳边偷偷的吐著热气,果然不一会儿就看见他耳根开始发热。
然而他却突然松开手,接著一手压著我的肩膀让我整个身体往床上贴躺下去,而他也趴覆了上来。
「这种事别常做,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可以每来我家睡,都安然无事罗!」他眨眨眼,话语仍旧甜得沁心,亲了亲我的额头後便起身离开我。之後他便拿了一个资料夹过来,开始和我讨论晚会的事情。
我们讨论到很晚,好像是快要凌晨一点了他才发现很晚了,於是将我赶上床睡觉,而他自己却依旧拿著笔看著资料,还在涂涂写写。
「喂!你不睡干嘛叫我睡?那我也不睡!」我生气的瞪著坐在身旁,埋首於资料堆中的人,语带要胁。
「是是,我就晓得没我抱,你睡不著。」听见我的抗议,他一愣,接著将资料放到床头柜上後,便笑得一脸邪恶的躺了下来,探手将我环拥进他怀里。
「自恋。」我依在他胸前,没好气的笑说著。自由 自 在
他没说什麽,只是轻抚著我的头,我则是吸著他身上的温暖气息,阖上眼,逐渐的跌入梦乡。
39
自从意识到方裴之将林千雪视为己物後,我就很少理会林千雪,她来找我都只见她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久了之後我却觉得自己这样很残忍。只是我真的很不明白,为何林千雪那麽喜欢找我聊天,她喜欢的人不是阿绝吗?
「又发呆,老婆……别每都来我家发呆嘛!」他环勾著我著脖子,受不了的问道。
今天是礼拜四,明天就晚会了,所以他叫我直接把书包和衣物带过来,在他家过夜,既可以顺便讨论明天的事,和多些时间相又可以一起上下学。
「没阿,只是觉得林千雪那女人真的很怪,特别爱找我聊天。」我摇摇头,其实心里很怕方裴之会向上围堵他一样,也找人围堵我。
他听我这麽说,突然放下勾在我颈肩的手,改环在我腰间将我搂得紧紧的。我一直问他怎麽了,他总是笑笑的说没事,然後又将话题拐了出去。
一直到星期五晚会时,林千雪硬拉著陪她跳一支舞,我才晓得,原来她的目标不是阿绝,而是我。
「我喜欢的是你,不是扬季绝。」她那漂亮的脸上漾著红晕,挂著娇羞的笑容朝我说道。
「那……你、你干嘛跟我要他的电话?」我一愣,只觉得她果然和阿绝一样,城府都得要命。
「我不想让你被方裴之找麻烦,所以当然需要找人顶一下。」她依旧笑得美丽,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叫我忍不住打了个颤。好个心机重的女人,意思就是要找替死鬼吧?
「所以陪我跳一支舞吧,好不好?」说完她便硬勾著我的手,不容我出声而後便将我整个人拉进舞池。
我叹了口气,只觉得这女人真是强势得可以,只好勉为其为的陪她跳一支舞。然而却在我们跳到一半时,我的後衣领突然让人猛然往後一扯,我立即重心不稳的往後倒去。
本以为要跌下去了,却发现那人扯的力劲实在太大,还一直将我往後拖,直到出了会场被甩到墙上时,我才有办法定眼看是谁力劲那麽大。
「他刚才手搭在雪儿肩上了是吧?给我打断他的手!」自由 自 在
我一抬眼才看清楚是谁,便听到那不屑的男声愤恨的吼著,接著便一群人扑打了过来,我没来得及还击,只能死命的蹲下身护著头部。那人是方裴之……我皱著眉默默的沉受著,那不停往我身上打的力道,痛得闷哼出声,只明白我惹到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现在还在舞会,方裴之,你就这麽明目张胆的在这打人?」
突然的,一道耳熟的嘲讽声音飘在我耳边,我只听到周围不住传出对打的唉嚎声,然後那在身上的力道愈来愈轻、愈来愈少,最後我让人搂进怀里。
我嗅著对方传来的气息,接著身体一软,整个人往他身上倒去。
「好痛……」我低声的闷哼著,几乎是哀哭的声调。我想我的手一定瘀青得严重,我才想将护在头上的手移下,便痛得几乎迸出眼泪。
「今天的事可以就这样一笔勾销,或是你想要和我干上一场再决定也可以。」阿绝的嗓声自我头顶上传来,听起来冰冰冷冷却怒意十足,令人不寒而颤。
「扬季绝?这人你罩的?以後叫他眼睛带出来,下再敢碰我女人就不止这样。」方裴之的声音一样冰冷,两人似乎是对望了一会儿,方裴之才带著他的人离开。
「没事吧?」他小心翼翼的帮我扳下手臂,皱著眉检视著我的伤。
好痛……我死命的拧著眉心,只觉得手好像要断了,从来没这麽痛过。原来瘀青这麽痛……还是该不会骨头断了吧?我几乎是含著泪的抬起头看著他,怎麽知道陪林千雪跳支舞会惹来一身腥。
「今晚回我家睡吧,你妈看到不吓死才怪。」他检查完便沉重的叹了口气。
「那你爸──?」自由 自 在
「他跟我妈又吵架了,两个人不晓得跑哪去天酒地了。」他摇摇头,试著想要扶起我,可却一碰到我手臂时,我便痛得眼泪直流且哇哇叫个不停。
「小声点,让学校发现就惨了。」虽然语带斥责,然而他的脸上却是挂满担忧和不舍,就连话气也温柔得也紧。
「我好痛……」委屈的垮著脸,自己也觉得自己无能得没用,竟然连这种瘀青就能痛得眼泪直流,还像个弱不禁风的女生似的哇哇叫。又想起上他左脸一大片瘀青,却仍笑得轻松自在的,就更觉得自己没用。
「我知道,我抱你站起来,我们走到校门口我再背你搭捷运回家,好不好?先忍耐一下。」他边说手边环过我腋下,尽量不去碰到我的手臂,横抱著我站起身後才将我的脚缓缓放下,让我能自己站直身。
我好没用……他抹抹我脸上的眼泪,然後教务拿外出单,而我们这两个学生会长和副会长,全然不顾进行到一半的舞会,就先早退了。
出了校门後,他便想将我背起来,我不肯,就直直的定在原地不动。虽然手很痛,疼得要命,但我觉得还没到要让他背的地步。似乎是发现我的不合作,他站直转过身来,满脸困惑。
「身上都穿著制服,会给人误会。」我惨白著脸摇摇头,身体却不住的发著抖。因为手疼,也因为天冷。不晓得为什麽,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冷到我穿了四件还是一直发抖。
我一说完,他脸上果然立即扬起一丝不悦。
「误会什麽?」他闷哼了一声,漫在眼里的尽是冰冷的不悦。
「好歹我也比你壮……你背我会很累的。」我低下头,知道又惹他生气了。只是我们两个如果就这样大摇大摆的,穿著制服背著我走到大街上,不被人跟学校检举才怪。
「你信不信如果我想,在这吻你都没问题?」仍旧是那冰冰冷冷的嗓声,我听到他的话立即抬起头瞪向他。我当然相信他会这麽做,因为他是扬季绝。
「唉……你就是这麽不可爱,非得要我说这些话才肯。」他轻叹了口气,只是大手一环搭在我肩上,将我勾了过去,然後往捷运站的方向走去。
「如果你怕,那麽下了捷运再让我背你到停机车的地方。」
「啊?」
「没有不要这两个字,乖。」他摸摸我的头,在我还没拒绝时便强迫我接受这个事实。
对於他的霸道,我突然之间笑了出声。究竟是何时,扬季绝变得这麽善解人意的温柔了呢?我转过头去盯著他的脸庞,心里却感动得不住发烫。
而阿绝,果然说到做到,才一下捷运他便不容我反对,硬是将我背了起来。我只好很没用的,把头紧紧的埋在他颈肩里,怕看到旁人的怪异眼神。
为何男生背男生,旁人总是会露出怪异的眼神呢?那为何男生背女生,旁人就是露出甜蜜的笑容呢?同样都是情侣,为何待遇差那麽多?我闭起眼,只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公平。
「等等我帮你打电话回家,你要自己说还是我跟你妈说?」进了他家,他将我放在沙发上後,就马上走进厨房又开始忙碌起来,似乎每我来他家,就会看到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我说……」若是让他来讲,回去妈肯定又要问东问西,问说干嘛我每都要跑来他家住。
「我看改天换我去你家住好了,否则让你家人起疑心就不好了。」他的声音从厨房里飘出来,话语里竟然还有笑意,分明就是在取笑我来他家的数太频了。
「哦……」自 由自 在
「对了,12月31日来我家跨年吧。」不一会儿他又端著几颗水煮蛋走了过来,我只觉得我和他似乎跟水煮蛋还挺有缘的。
「等等敷完我去拿药箱,你的手真的很糟,还好脸没事,否则你这个乖学生一定给教官烦到死。」他笑了笑,便坐在一旁拨起蛋壳。
不知为何,我突然明白阿绝关心人的方式,很奇特。有时是用具体的语言,温柔的动作来关心你;有时却是用嘲讽的语言来激你,然而那却也是关心;而有时却又是用威胁,难道他不晓得直接说出来会比较好吗?非得说反话或语带要胁的,只是让我更气他而已不是吗?
我看著他,脸上的笑容愈扯愈大。直到他发现我看著他傻笑後,他突然放下手中的蛋,一把扯过我的领子,嘴唇冷不防的就这麽吻上来。
「你的眼睛会出卖你,我每看一就更爱你一些。」他稍稍移离嘴唇後,吐了口气,唇边勾著笑如此的说道。然而说完,却又吻了上来。
隔天回到了家,果然才一进门妈和妹便冲了过来。
「小尘,你真的睡季绝他家?不是跟别的女生在外面鬼混吧?」我脱鞋脱到一半,听到妈这麽说,差点整个人重心不稳摔了下去。有没有搞错,居然问我是不是骗他们在跟别的女人鬼混?
「哥!你怎麽不带扬大哥回来?我同学拿给我看的照片,他长得超帅的!他不是在你们学校很有名吗?」妹则是和妈相反,我没回来的事连问都没问,一改往常的劈头就问阿绝的事。
「你们母女俩真是够了……」我脱好鞋,没好气的白了她们一眼。
「哥!你看,这张照片照的角度有够好的。」我才将书包扔在沙发上,妹便得意的扬著手里的照片。照片里的阿绝,依旧笑得那麽狂傲,那张照片从背景看来,似乎是在运动会时拍的。
「所以你下要带他回来哦!」见我没反应,妹改绕到我面前再提醒我。
「好啦……到时你别把人家吃了。」我背起书包,瞄了她手上的照片一眼,就上楼回房去。看来改天我也得跟他要张照片才行,怎麽可以我没有,而其他女人却有?不过他还真的很抢手,照片居然有办法流到国中去。
「哇!小晴,你说这个人是季绝哦?怎麽跟我们家小尘差那麽多?长得又俊又美,真帅哪……」我还没踏上阶梯,身後便传来妈的惊叹声,她这一惊叹,我几乎是整个人一阵晕眩。
有没有搞错,我又不是差到哪去,哪有人在自己儿子面前说这种话的?我吐了口气,只觉得她们这对母女没救了。只是……要是哪一天她们发现,照片中那个俊帅秀美的男孩,是我最爱的人时,那麽会怎麽样?
还会觉得他帅,还会想接近他、认识他吗?我默默的步上楼,愈来愈害怕事实被揭穿後的下场。也许那时,妈不疼我、妹也不会理我,爸更会气疯的轰我出家门吧?
我进了房间,整个人无力的往床瘫去,愈来愈不想去面对这件事。或许……不要告诉他们,就没事了吧?唉……我叹了口气,心里却又突然想起,在这个家族里我似乎是长孙……
而长孙,就代表著要被催婚……要传宗接代……我还记得今年年初时,所有亲戚全都笑眯眯的这麽和我说著,似乎是想提醒我……我没有权利不结婚,更不能……爱上男人。
真烦。自 由 自 在
我侧过身去,却马上痛得跳坐了起来。直到刚刚压到手臂时,我才记起昨天我被踹得有多惨,要是没有阿绝,我这两只手恐怕真的会让方裴之的人打断。
为什麽……就一定要跟女人结婚才行吗?为什麽……跟男人就不行呢?我坐在床上发愣,愈想心底愈难过。去他的道德规范!去他的世俗成见!什麽鬼东西?为何我们在一起就得这麽见不得人?我和阿绝只是相爱,就像普通的男女情侣一样,为什麽就不行了?
我在心里生著闷气,又往棉被里倒去。其实我偶尔也想学学阿绝,学他不顾一切、学他不计较世俗眼光,只可惜我没办法……从小受的教育就如此,灌输的观念也如此。
唉……忍不住的,又叹了口气。为何人,总是把和自己想法、行为不同的人,都当成异类呢?不知不觉,我竟觉得阿绝以前的这句话,说得十分有道理,到底是为了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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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使到最後你还是看不清 既使一丝不挂你还是看不清
「你又要去住季绝家?每都去打扰人家不好吧?」
我左脚才踏进房里,妈便右脚跟了进来。我塞著衣服,就跟阿绝说过妈一定会念的,他就是硬要我去他家跨年。
「唔……他说等等要来接我。」我说完,便听到妈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口里还喊著:季绝要来了?我得赶紧去梳一下头发、换一下衣服。楼下的妹似乎也听到妈的喊叫似的,只听到两道慌张的脚步声一上、一下的。
「神经……不用这麽夸张吧?」对於妈的话和她和妹的反应,我只能用无言以对这四个字来形容我的心情。还好爸还在公司,否则听到妈的话不昏倒才怪。
果然,阿绝才一踏进我家,便看见妈跟妹愣在原地,那时我突然觉得头开始痛起来了。该不会她们两个都对他一见钟情了吧?妈……你有老公,也就是我老爸了耶!妹……你想也别想!
「伯母好,我是扬季绝。这是尘的小妹吗?」他像个贵公子般,挂著温和迷人的笑容且斯文有礼的打著招呼,根本就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
「是、是!我叫步语晴,扬、扬大哥好!」妹才让他看一眼,便神昏癫倒似的报出名字,还一副羞涩样的偷瞄著他又低下头去,反反覆覆。
「哎呀,别叫我伯母,叫我小雨姊就好了。」妈更夸张,甚至连年轻时代的匿称都搬了出来,我绑鞋带绑到一半听到这句,险些昏倒。赫然发觉见情势不对,为了避免妈和妹再这麽沉沦下去,急忙的说了一声:我走了!便拉著阿绝冲出门外,直拉著他进电梯。
「你妈跟你妹真有趣。」他进了电梯,又恢复了那不正经的笑容。自由 自 在
「是、是!你扬大少爷魅力无穷,就连刚出生的娃娃,和年迈百岁的婆婆也会爱上你!」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只觉得他真是一个大祸害,妈和妹才看一眼就这样了,那再多看几眼不就天下大乱了?
「哈哈!这倒是真的,不过呀,我只爱你耶!」他倒也脸皮不薄的直接承认,然而那开心的笑容却让我舍不得移开视线。我想,我这辈子大概注定栽在他手里吧。
「你爸和妈又出去了?」一直到他家门前,我才猛然忆起他们的存在。
「嗯。」他哼了一声,便笑嘻嘻的推我进门。
又出去?我将背包拿进他房里放好後,只觉得他爸和妈真的很怪异,为何有家却不回来呢?就算阿绝已经高一了,但他还是会寂寞的,难道他们一点也不明白吗?
难道事业和亲情,就只能取一舍一吗?我蹲下身去打开暖炉,不知为何的就这麽心疼起他。
「厚厚!叫你好几都不理我,说!你在想谁?」
突然的,他从後面扑抱了上来,搂著我的身子摇来晃去的,贴在我脸旁的脸庞却笑得异常心开的模样。
「想你、想你!这辈子就只想你!」我像被他的笑意感染似的,也学他大剌剌的笑著,和模仿著他平时那不正经的语气。
「嘻!是吗?那这辈子也只爱我吗?」他一把将我拉站了起来,然後往床移动,不一会儿我们就压上那软柔的棉被。
「是呀、是呀!不然还能爱谁?」我一反身,将他压在身下,学他晃著头愈玩愈开心。然而他却突然压下我的头,既狂又烈的吻住我。换他一反身,将我压在身下。
「你还会怕吗?小、尘!」他的碎吻不停的落在我脸上,刻意著妈叫著我的小名。
「怕、怕什麽?呵呵……」我边躲著他的吻,更因他的手在身上摸来揉去,痒得弓起身子躲著他的手。
他没说,只是停止了搔痒的动作,一只手扯住了我的手,然後突然往下扯去,稳稳的盖在那硬挺起来的裤头上。突然之间,我明白我该怕什麽了。
「小尘,爱情就是一种冒险,你说是不是?」他看见我突然僵硬的表情後,突然停止的细细的碎吻。
「我明白其实你爱的是云平,我还是冒险想尽办法将你拐来身边。」他放开抓住我的手,突然捧住我双颊,弯下腰来鼻尖相抵。
「我没──」自 由自 在
「嘘,让我说完。」他亲了亲我的唇,又继续说下去。「你总是想到他,而我却不能吃一个已死去人的醋。因为这样只会显示出我狭小的肚量,可是……遇上爱,谁又大方的起来?」
他说著说著那漂亮的眉心,逐渐的陇蹙起来。
「我也明白,你会害怕也不是自己愿意的。但是……我是个男的,而且还是一个爱你爱得发狂的男人。我好爱你,也好想抱你、要你,可是你会害怕,所以我忍著。」
我瞪大眼看著他,却只看出了他原本明亮的脸上溢满无奈。
「但如果哪天我忍不住了,像云平一样强抱了你,那要怎麽办?怎麽办?怎麽办?怎麽办?……」突然的,他整个人瘫趴了下来,头埋在我颈肩里,嘴里却一直喃喃的重覆念著“怎麽办”这三个字。
我瞪著天板,半张著嘴,耳里却一直听到他自责似的“怎麽办”,听得整颗心都发疼的揪在一块。
我做了什麽?我对他做了什麽?为什麽他会这麽难过?我拧著眉,只觉得阿绝那无助的“怎麽办”听得让人好心慌、好心疼。为何什麽都不在意的他,今天却像个小孩似的,在我耳边无助的自语著呢?
虽然那不是指责,但却比指责更可怕。因为他每念一句“怎麽办”,就如针般的的扎进我心里,疼得厉害。
「对不起……不是你的错,真的……」我反手环抱住他,却发现那原本就瘦弱得纤细的身体,正不住的微微颤抖著。
他在害怕吗?我真该死、我真该死!在心里骂著自己,环在他身上的手缩得更紧些。
「别抱我……别抱我、别抱我!我怕我会克制不了自己!」像是感觉到我紧紧的抱住他,他突然发狂似的挣扎了起来,硬是要扒开我的手。
见到他的反应,我又是一阵难过。我真是该死,我到底做了什麽,怎麽让向来从容自得的他变得这麽慌乱?我真是该死!
「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你不是很霸道吗?为什麽对我这麽温柔,为什麽把我当玻璃娃娃一样的捧在手心,温柔的呵护?我不值得……不值得……」我不理会他的挣扎,硬是扣紧双手不让他挣离,怕他这一挣离我们就此有了隔阂。
他听到我的话,停止了挣扎,整个人又瘫趴在我身上。
「值得,就算要我把命都给你也值得……」虚无飘渺般的一句话,却让我将双手环抱得更紧些。我闭上眼睛,认了、也栽了,注定是要这个男人了。为何他总能一句话,就让我感动得要命?我肯定疯了……疯了般的爱著他。
我知道我在逃避,因为那压上来的身影总会让我想起云平,让我想起那天可怕的景象。但是我却不晓得,在这样的逃避里,竟然让阿绝肩上担了那麽重的压力。
因为我的胆小,所以他害怕会伤害到我。因为我的懦弱,所以他不敢强迫我怕我像恨平一样的恨他。因为我的自私,所以他总是吻到一定程度,就再也不敢吻下去,怕的,就是一发不可拾收。
原来,我的任性带给了他这麽大的压力。
「阿绝……」我呼了口气,用脸颊磨磨他的。
「嗯?」自 由 自在
「抱我吧。」话才落下,我就感觉到他的身体猛然的一僵。
「抱我吧……」我又重覆了一,眼睛仍是闭得紧紧的。我晓得我不能一辈子都这麽逃避下去、自私下去,就算阿绝永远不提,我终究还是得解决这个问题的──只要我还是爱著男人的一天,这个问题就得解决。
「不行,你不要勉强自己,真──」
「抱我吧。」他还没说完,我便睁开眼扳过他的头,侧吻了上去堵住他话说到一半的嘴唇。
吻了一会儿,他便微微的推离我,脸上挂著令人心折的忧愁,直直的揪著我看。
「我不想强迫你。」就连平时轻狂的语调,此刻也淡愁了起来。
我听完,对於他的执著,只是有些哭些不得。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会去钻牛角尖,没想到他也会,而且还不输我。
「你没有强迫我,我是自愿的……难道,要我很不要脸的……跟你说请吗……」我说便,便将头埋在他颈肩里,脸颊烧烫得要命。
我刚才说了什麽?刚才那些丢脸的话是我说的吗?在我仍像个鸵鸟似的躲著时,他突然扳起我的下巴,下一刻那红润的嘴唇,便牢牢实实的覆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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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没有後悔的馀地……我也不会停手了哦?」他轻吐了口气,温柔的笑容重回他脸上,这时我刻的认知到,他一点也不适合忧愁,他的脸上只适合挂著笑容。
「可是……我还是会怕耶。」虽然刚才一副很勇敢的模样,但一听他说不会停手,老实讲心里还是会发颤,因为太痛了、太可怕了。
他一笑,手抚上我的额头轻揉的拨著头发。自由 自 在
「怕痛?」狭长的双眼一眯,脸上的笑容更为轻柔。我直看著那脸庞发愣,为什麽人的脸上可以漾出这种笑容呢?这种既温柔却又万分迷人的笑容。
然而他却没跟著我一块发愣,就在我为他的笑容迷惑时,他已经开始脱起彼此身上的衣物。
我则是为他俐落的脱衣动作,狠狠的倒抽了一口气,为何他的动作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涩……反而一副很熟练的模样?
而就在他要褪去我的牛仔裤时,我突然一震,猛然的抓住他的手腕。
「别害怕,我很温柔的,不会很痛的。」他吻了上来,另一只轻轻的拉开我的手,继续他未完成的动作。
我承认我很胆小,因为当他辛辛苦苦的拉掉我的长裤後,手准备要扯下我的四角裤时,我又紧张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真的很害怕?」他将视线移到我抓著他的手,轻挑著眉,然後便扶著我的背坐了起来,一件一件的褪去我身上的衣服。随後却又将我压躺回床上。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我彷佛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微喘著气,万分紧张。就连手也因紧张,而曲握成拳,身体更不自主的颤抖起来。
「你心跳的好快……」低喃的一叹,他却不给我机会开口又吻了上来。
我想,我不只身体在发抖,就连心脏也跟著一起发抖──就在他突然移下头去,含住我胸前的小点时。
那刹那间的感觉,我不晓得该如何形容,很奇特、很美妙……但却像突有一股电流窜过全身般的,让我猛然一颤。
他在做什麽?我记得、我记得以前云平没做过这种事……他只是──我猛然地闭上眼,因为他的一只手突然开始搓揉我胸上的另一个小点,就光只是这简单的动作,便几乎让我重重的喘起气来,严重的感到呼吸困难,甚至──无法思考。
「绝……你在……」干什麽?我还没问完,他的吻便往下移去,停在我小腹的凹点上。我几乎是整个人僵直了身子,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彷佛都往下窜去,集中在那般的。
「呵……放轻松,不舒服吗?」似乎是查觉到我过份僵硬的躯体,他忽然哑笑了一声轻柔的问著我。
听到他这麽问,倾刻间我的双颊一片燥热。自由 自 在
「你、你在……啊……」话才说到一半,却发觉他已握住了我不知何时,跟著身体一起硬挺起来的男性特徵。
他是何时脱掉我的四角裤的?而他.又.在.干.什.麽?!
我咬著下唇,想撑起身体看他在干什麽时,却发现他的双手开始搓揉,而且还……还用嘴含住?
「太、太超过了!啊……」身体几乎是重重的一颤,我无力的跌回床上,只觉得莫名的燥热难耐。
「别……啊……」想开口喝止他,却一开口声音全转为无力的呻吟。几乎是羞愧的用双手捂住脸庞,我不敢相信那种近乎娇媚糜淫的叫声是从我嘴中传出的。
「呵……舒服吗?」他微喘著气,又是哑声的笑问著。
「嗯……」我闷哼了一声,还是紧紧的咬著下唇,恐再发出那种过份娇媚的声音。
「这麽害羞?连说话都不敢……呵,是太舒服了吗?」低吟且像似嘲讽的笑问声,让我感到一阵羞怒。
「才没,啊啊──────」
才一开口打算反击他,身体却因身下那莫名奇异的感觉,重重的一颤,接著便感到有什麽东西自下身喷射而出。
我大力的喘著气,身体却百般无力,只能躺在床上死命的捂著脸,那严重的羞耻感狂烈的袭涌而来。
「舒服吗?」他像个顽童,似乎非得听到我的答案才肯罢休般的,如魔魅般的惑人嗓声环绕在我耳边。
该死的浑蛋……虽然我在心里这麽的骂著他,然而脸颊却仍是一片火辣辣的燥热。他没再说什麽,然而下一刻,他却猛地将我的双腿抬压至身上。我来不及反应,心脏因这突来的动作猛然的一震。
「你、你干什麽?」对於这种怪异的姿势,我感到不对劲开始挣扎著要起身,然而却让他压得死死的,怎麽也翻不离。
「让你更舒服些。」又是那种邪魅的哑笑声。自由 自 在
「扬季绝!你在干什麽?别、不要!啊……不……啊!」
我瘫在床上死命的推拒著他欺在身下的头颅,却对於他突来的行为感到一阵羞愧。他、他竟然用舌头去、去舔那个地方……好脏……他的这个动作,几乎让我感到羞愧欲死,他怎麽可以这麽做呢?
身体发著颤,我却无法否认那种自下窜涌而上的舒适感。仅管他舔吻的地方,是那窄紧且肮脏的洞穴。
推拒不了,我只好再死命的捂住脸颊,然而破碎的呻吟声却不停的自我口中溢出,那是我想停也停止不了的羞愧叫声。
我以为他会一直这麽的舔吻下去,而然不久後他却将我扶抱起身,让我背靠著冰凉的墙壁整个人坐在他腿上,却无力的瘫趴在他身上。
「环住我的脖子。」他亲了亲我的侧脸,将我的手环在他颈肩上。
「啊?」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便便感到他突然抓住我的腰。
「啊──────痛───」那下一刻,我痛得闭起眼,抬仰起头整个人死命的环攀住他的颈肩。
「唔……啊……」受不了随之而来的激烈撞击,我羞愧的低下头去,眼泪顺著紧闭的眼角溢流而下。只能紧紧的埋靠在他颈肩里,嘴里却不停的发出呻吟的呓语。
然而心底却明白那不是因过份疼痛而发出的叫喊,而是那折磨人的狂欲难耐。说不出口,只好转为一声声的低吟。为此原本充斥在脑里的理智自尊,全因的撞击而逐一飞离,我只能让那奇异的感觉冲昏了头的,攀附在他颈边迷乱的呻吟著。
*
我严重的喘著气,身体无力的发著颤,耳边清楚的听到那像是要蹬离身体的心跳声,整个人羞愧的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微曲著身子侧躺在床上。根本就不敢相信,刚才那些娇媚入骨的呻哦声,是自己发出的。
然而我将头靠在他胸膛上时,却也明显的感受到他的心跳。他只是将我紧紧的拥著,不发一语。
「我做了过份的事……对不起。」大概过十几分後,在我的心跳逐渐平缓,呼吸也没那麽大声的喘著时,他突然轻抚著我的脸颊。和往常不太相同的低沉嗓声里,溢满愧疚。
我摇摇头,脸颊仍在发烫,只觉得让他抱著、让棉被盖著的身心都一样温暖。
「舒服吗?」他亲亲我的左颊,又重覆了一这个问句。自由 自 在
这个人……我无声的在心里笑了起来,今天才发觉他固执得很,非得执意听到我的回答才肯甘休。
「嗯。」点点头後,却将头颅埋进他的胸膛里。和一年前那痛裂欲死的可怕经历比起来,他的百倍温柔让我刚才几乎是埋在他颈肩里,当场感动得泣吟著。
「呵呵……那就好。」他用脸颊磨了磨我的头发,听到我的答案後像个孩子般开心的笑了起来。
听到他像是松了口气的笑声,我感动得低泣出声。
「怎麽了?」听到我的哭泣声,他停止了笑声,嗓声里尽是困惑和……惊恐。
「你对我好好……为什麽这麽温柔……」我探出右手,紧紧的环抱住他,只觉得他的过份体贴和担忧,用在我身上有些浪费。只要一想到他那近乎是提心吊胆的问话声,就哭得更厉害。
我步语尘何德何能,能让他爱得如此颤颤兢兢了呢?
「你啊……别哭啦!」他低笑一声,然後扳抬起我的下巴,然而我早已让泪水模糊的视线,依稀只能看出他俊朗的脸上正挂著甜蜜的笑容。
「我说过,整个命都给你也行……难道你不相信?」我听著那像是拼了命在压抑的嗓声,低沉又紧实,却又要佯装轻松般的不正经,心里更是一阵感动。为何他要这麽累呢?对我这麽好呢?
「相信、相信、相信、相信!」我疯狂的点著头,不愿他独自这麽惧怕下去。
「那别哭了,嗯?」
听著他近乎哽咽且低哑的柔声问道,我破涕为笑得抹起脸上的眼泪,用力的大大点了个头,然後靠上唇去吻住了他。
吻去了他的不安,也吻去了我过份感动的忧伤。正式的将扬季绝这个人,牢牢的钉在我的心里,用上最沉的爱恋环绕著他。将他对我的爱紧紧的绑在心脏上。
自此,不离、不弃。
3
是否幸福快乐的日子,总是流逝得特别快呢?自从那天起,我和阿绝,算是陷入热恋了吧?虽然平时只能将彼此的爱恋,偷偷的藏於心底,只能在去他家时才能光明正大的谈情说爱。
其实我们也想像一般的男女情侣一样,可以大大方方的在世人面前,表现浓情蜜意,而旁人也只会以幸福的眼光注视。然而事实上,我们却只能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做这种普通到不能普通的动作,做这个一般情侣都想表现的浓情蜜意。
只是我们不也跟一般的情侣一样吗?为何同性之间的感情就得要被冠上“不普通”呢?我真的想不透,为何同性之间就不能有爱情,因为我们的感情,就和一般人都一样。
就只是人与人相爱的感情,无需去区分他的性别,或是因他的性别而打折扣。因为,我们都同样是人,怀抱著同样的心情去爱我们想爱的人,就只是这麽简单罢了,不是吗?
不过,光只是偷偷的爱恋彼此,就让我觉得很幸福了。因为有人疼、有人爱、有人关心,就算没办法浮上台面、公诸於众,那甜蜜的滋味仍是没为此减少。也因为我清楚的明白,我和阿绝的事,永远也没办法告诉彼此的父母。
只是有时仍会觉得,社会的束缚对我们而言,实在是太残忍了。为何我们要将自己最真实的情感,的压在那道德观念下,甚至觉得那是不对的、是羞耻的、是不可以的。这种无辜的压力,让我觉得难过,却又无力去改变什麽。
阿绝虽然平时轻狂不正经的,但做事却总有他的分寸在。像现在,明天就要期末考了,他硬拉著我来他家温书,还不时的抬头看我有没有用功看书、有没有发呆。
可是他自己却坐在旁边,大剌剌的看著漫画,一点期末考的气氛也没有,简直是让我哭笑不得的。哪有人逼别人看书,自己却在看漫画的?
「我累了。」我放下书,整个人无力的瘫趴在玻璃桌上。
才一趴下,便感受到他射来的冰冷注视,我叹了口气,觉得委屈又有些无奈的爬起身,扁著嘴看著他。
「乖,明天只考数学和化学。你先看完化学就可以休息了。」他看我乖乖的爬起来,无视我一脸委屈样,仍是甜甜的笑哄著我。
「不公平,为什麽我要看化学,你却在看漫画?」我指了指他手中的漫画,怎麽想就是觉得不对劲。
听我这麽说,他突然放下手中的漫画书,脸上浮起了邪魅却又迷人的笑容。
「那我们先休息一下吧。」自由 自 在
「真的?」我满心欢喜的扩大脸上的笑容,一脸兴奋的问著他。只见他点点头,却一把将我拉站了起来拖往卧室。
後来我终於明白,我错了,当时我应该乖乖的继续看书,而不该痴心妄想能不看的。我瞪著身旁笑得一脸幸福的人,身体却不自主的往他靠去。说实在的,他应该一起把暖炉从书房搬回来的,他的房间根本就是冰冻库,尤其是脱光光躺在床上时,仅管有棉被盖著,却仍冷得一踏胡涂。
「其实我也觉得不看书比较好玩耶。」他搂著我,亲了亲脸颊,笑得像一只狐狸般的说著。
「不……我决定接下来要好好用功看书了。」我挫败的说著,却只听见他又轻笑了几声,像是达到了目的而欢喜的笑声。
之後我认真的温书後,阿绝倒也没再不正经,只是安静的坐在旁边看漫画,陪我温书。考完之後,原本以为年假时我们又有时间腻在一块了,却没想到他父母要带他下台南,回外婆家。
而且一去就是四天,我没办法,只好也乖乖的陪著家人一块南下,回台中的外婆家。
其实我不喜欢回外婆家,因为那代表几乎所有的亲戚都齐聚一堂。而人多又无聊之下,总会将话题转绕到我身上,总爱问我交女朋友了没之类的话。难道长孙就一定要被问这种问题吗?更何况我才十六岁,没事交什麽女朋友嘛……还真想跟他们说:女朋友是没交,倒是交了一个男朋友。
不晓得他们听到後会是什麽反应?我坐在饭桌前偷偷的笑著,可是却没胆将我交了男朋友的这件事告诉他们。
「哎呀,语尘真是愈大愈俊啊!小雨,我们什麽时侯可以喝你儿子的喜酒呀?」在我举起右手夹了一块豆腐回碗里时,大婶婶突然笑眼眯眯的打量著我,还不时的问著坐在她身旁的妈。
我身体一僵,怎麽他们讨论的话题,不知不觉中又绕到我身上了?我瞄了妈一眼,只希望她别太长舌,否则我的事可能会让他们一直讨论到,我们离开为止才会移到别的话题上。
「哎,才十六岁,读书重要啦!」妈朝她笑了笑,一语轻轻的带了过去,接下来又将话题绕到别的地方去。
真不愧是妈,和你儿子心有灵犀哪!我低下头去继续吃饭,只觉得妈还顶灵精的。
其实也不能怪亲戚们爱问,因为我明白,就算他们现在不问,等到我二十几、三十几时还是会追问:你何时结婚?何时带女朋友回来给我们看?
只是……我多想告诉他们,这一辈子,我是无法和女孩子结为连理了。因为我不想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将痛苦建筑在一个无辜的女孩身上。
好不容易从台中回到了家,可是阿绝的手机就是怎麽也打不通,打去他家,电话也没人接。是在老家多待了几天吗?我看著手机,也只好继续等待。直到学校寒辅的那天,我早上出了公寓,才看见他正笑得一脸灿烂的站在楼下等我。
「你整个寒假跑哪去了?」我看见他不禁怒从中来,他要随家人回娘家我没话说,但明明说好四天,为何这一去却变成了八天?八天也就算了,手机总该打的通吧?我站在他面前,冷冷的睨著他。
他转了转眼珠,完全不理会我的冷眼,只是走了过来勾搭住我的肩,然後硬抓著我往前走去。
忍耐!自 由 自 在
我握紧拳头,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当场发飙。现在还在自己家里的楼下,如果破口大骂一定会传回家里,到时就什麽都不用说了,直接Over!
「生气了?」走离了一段距离後,他转过头来。
我瞟了瞟四周,确定离家里够远後,吸了口气,然後用力的抓下那搭在肩上的手。
「家里发生什麽事了吗?」吐了口气,我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其实我也很讶异居然还能这样,若无其事般的问著他,要是以前我肯定会拿著书包狠狠砸过去,然後冰冰冷冷的转身就走。
「没什麽。」他眨眨眼,手又环搭了上来,接著把头也侧靠了过来。「大後天就情人节了,我想去你家住。」
我咬咬下唇,这不是温和的抓开他的手了,而是粗鲁的拨开他搭在肩上的手。我这个人,虽然对人冷淡了些,但个性脾气却是公认的好好先生──因为我懒得与人争辩,所以凡事总会退一步。
然而这个扬季绝,简直就是生来考验我的耐性。也只有他才会有本事,气得我与他破口大骂。他真当我是蠢得要命的小女生吗?八天音讯全无叫没事?我冷嗤一声。
「到底发生了什麽事?」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扬步离去,我又问了一,希望他不会又将我当成小女生一样的哄。
「你好凶哦……」他扁扁嘴、瞄了瞄四周後,便一把将我扯进小巷子里,用手和身体将我固定在他与墙壁之间。
「你干嘛?现在在外面耶!」我瞪了他一眼,气得挣扎起来。虽然离家有一段距离了,但难保没有熟人经过,万一让人看见我们这种暧昧的姿势,不引起别人的遐想才怪。
「没办法,是你硬要我说的,我本来打算十四日去你家再全部告诉你的。」又是那淘气的眨眼,他以著无辜的口气诉说著。
我又瞪了他一眼,这人摆明了就是在威胁我!自由 自 在
「可是好多天没看你了,实在忍不住想亲你耶……老.婆。」又是那不正经到令人脸红的口气,他仍是眨眨眼,一脸无辜样。接著我便听到一阵脚步声,和两个女孩子的交谈声。
「要上寒辅了,真不想去。」
「嗯……」
听著那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我实在不敢想像我们的姿势如果让人看见了,不知会传成什麽样子。
「好啦、好啦!那天再说!你快放开我出去啦!」我推著他,低声催促著。
「这样好吗?你不是很生气,还是现在说清楚好了。」他依旧文风不动,挂著邪魅的笑容,很坏心的笑问著。
我无言的瞪著他,然後听著那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最後只好投降。
「不生气了,快出去啦!」捶了他一下,满脸的恼怒。
在走出巷子前,他突然把我抓了过去,在颈边落了个吻,然後便神泰自若的走了出去。我则是觉得脸颊一片火热,完全拿这家伙没辄。
他才走到街道,我便听到两声惊赞声,和交谈的话语。
「哇!你看到了没?L中的帅哥耶!」
「真帅,能在寒辅头一天就看到帅哥,好幸福唷!」
这就是帅哥的魅力……我跟在他後头走了出来,然後看著那远去的C女中制服,突然觉得像阿绝这种人,就算自己不去招惹他人,别人也会来招惹他。
*
「什麽?季绝要来住我们家?」妈愣大眼,夸张的张著嘴,听我这麽说只差没乐得昏过去,而妹则早已在一旁手足舞蹈的欢天喜地。我则是捂著耳朵,皱起眉头。
阿绝要来我们家住有这麽值得高兴吗?我瞄了坐在一旁的爸一眼,只见他仍十分沉稳的看著报纸。
爸……难道你不知你老婆就快变心了吗……对於爸的无动於衷,我简直是挫败得想哭。自由 自 在
「嗯……情人节那天,隔天刚好星期六,所以要来住我们家,可以吧?」将视线移回到妈身上,只见她像中了六合彩头奖似的边傻笑边点头。
天啊……我在心里哀叫著,只希望爸快察觉妈的过度兴奋,我可不想半夜三更还要提心吊胆的,以防妈突然冲进我的房间。
「小雨,我们情人节那天不是订好机票,要去日本玩,你忘了?」爸抖抖报纸,瞄了妈一眼。
「啊啊!对、对、对!要去赏樱我差点忘了,三天两夜哦?」经爸一提醒,妈马上回过神来,不再痴痴傻笑。
「嗯……那祝你们玩得愉快,那季绝可以来家里吗?」我拿起一旁的杂志翻阅,顺便遮住正窃笑不已的脸庞。爸不愧是爸,每年情人节都不忘要带妈放松一下,顺道培养感情。
「可以是可以啦!不过你可不要欺负人家,还有啊!饿了你看是要自己煮……疑,你好像不会煮。」妈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我和妹都不会煮饭,於是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钱包。
「三天一千元啊,别让季绝饿著了,知道吗?」妈塞了七百给我、三百给妹,然而嘴里念的仍是阿绝。其实我真的很想问:妈……到底谁才是你儿子呀?
爸和妈星期五一早就出门了,那天放学後阿绝直接带著衣物和我回家。才一进门,便看到妹穿戴整齐的坐在客厅里“看书”。奇怪,我记得她平时总是穿得随随便便、头发也乱七八糟的呀!怎麽今天一副教家甚严的千金小姐模样?
而且她平时一回家都是躺在沙发上,边看小丸子、边吃饼乾、边狂笑,有时还拿著电话在一旁吱吱喳喳的讲个不停呀?怎麽今天反倒像个乖宝宝安静的看书?
我瞄了阿绝一眼,知道一定又是他的缘故。自由 自 在
「真是个祸害。」我边脱鞋,不忘在他耳边丢下这麽一句话。
我和他准备上楼时,只见妹红著脸满眼迷恋的盯著阿绝看,压根儿就把她哥哥我当空气一般不存在似的,瞄也不瞄一眼。
真.是.够.了!
进了房後,我锁上门,受够了妈和妹的差别待遇。至於为何会锁上门,因为我怕妹太想念我们的扬大帅哥,而失去理智冲了进来。当然,她要是真失去理智,可能锁十扇门都没用。
「哈哈……你妹好乖哦,一回家就温书哦?」他把书包放到床上,边观察我的房间边问。
「呵呵……是啊……」我扯扯唇冷笑著,其实我今天也是头一知道,那丫头会一回家就温书。
「怎了?吃醋了?」像是察觉到我笑容不对劲,他突然把我扯了过去,也不管我妹还在楼下,就这麽压我上床。
「喂、喂!你还没解释你整个寒假跑哪去了!」我冷著脸,戳戳他的胸膛,在他没说清楚前我绝对不会“乖乖就范”的。
「哎,你还记得呀?」然而他却不理会我,仍是低下头来偷亲了脸颊一下。
「当然,快说!」我捧高他的脸颊,学他笑得一脸甜蜜。
「好吧!那我先把你搂得紧紧的,免得你太激动。」说完,他便坐起身来,真如他所言的,将我紧紧的抱坐在他怀中。
什麽事值得我激动?我顺著他,紧紧的勾搂住他的颈肩,将头侧靠在他肩上,以防我等等“太过於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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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搂著他,却始终没听到他的答案,正想起身问个清楚时,他却突然探过手来整个手掌覆住了我的双眼。
「干嘛?」我晃著头,不知道这家伙又在玩什麽把戏了。过了一回儿他的手掌却又缩了回去,环在我腰上,然而我的视线重新於光线接触时,却让眼前那银中带蓝的东西揪住了心。
「唉,你知道吗?我好可怜。」那带著无奈的语气自头顶落下,他晃了晃手上的东西又说了下去。
「去台南的第二天又病发了,还让我爸撞见,说什麽也要带我出国检查,我不想破坏你过年的心情所以没打电话给你。这是我出国时特地去叫人订制的,以後你要带在身上,只有洗澡时才能拿下哦!」他低下头吻了吻我的脸颊,我盯著眼前的东西看,然後点点头伸出手接过了它。
那是一条银中带蓝有著柔软颜色的漂亮项,半心形,连那像是破碎时的踞齿状都是那麽的逼真。
他抓住我的手,然後轻轻的在那项的侧边压了一下。我猛然捂住嘴鼻,愣愣的瞪著镶在里面的照片。
「这是我的照片!你要敢丢了,绝对饶不了你。」他笑嘻嘻的叮咛著,接著又按了一下让它恢复原状,然後帮我戴上。
我摸著它,却发现它的踞齿状边缘都早已被磨顿。自由 自 在
「你神经……没事做这个干嘛?心脏没事吧?」我低著头,可是那股感动却不住的涌上心头,摸著那项却想哭,为何这人凡事总想的到我呢?
我想,他对我的爱我不止将它绑在心上,应该已经伴随著他这个人,直直的钉困在心肉里,由内而外的层层包覆住我的心了吧。只是愈是爱他,就愈是恐惧,恐惧他会不会哪一天也像平一样,永远的离我而去。
「没事、没事,就说死不了的,是我爸太紧张了。」他笑了笑,搂著我的身体轻缓的左右摇摆著。
「,阿绝……你跟云平是很好的朋友对吧?」我任他搂著,突然想到他和云平也是很好的朋友,所以对於云平的死应该很难过才对,应该也想知道为何像云平这样的人会突然自杀才是……所以我想,我应该让他看云平最後的遗言才对。
「嗯。」
「那……我有东西想给你看。」我离开他的怀抱跳下床,然後便从书桌里翻出了那块记忆卡,顺便拿出云平寄给我的DV。
「云平的DV?」他看见我手上的东西,突然皱起眉头哼问了一声。
我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弄起DV,虽然晓得这种东西不该拿给他看,却又觉得阿绝是有绝对的权利知道云平为何要自杀的,因为他不止是云平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不希望以後我又梦到云平时,什麽也无法和他诉说,只能忍在心里,因为那太痛苦了。
「阿绝……你对云平的死,是不是也很难过?」我边弄边问著,扫墓那天我虽然哭得乱七八糟,却仍记得让他搂在怀里时彷佛有听到他哽咽的低泣声,所以我想他一定把云平当成生命中最要好的朋友。
「嗯。」他点点头。
我叹了口气,然後又爬上床去坐进他怀里。
「这个……我想应该让你看的。这是云平自杀前,寄给我的遗言。」我按下开关,整个人躺进他怀里双手高举那台DV让两人都能清楚的看见里面的画面。
然而,在出现些微声音时,他却突然探手将DV拿了过去,按掉它的开关。
「你不想看吗?」我仰转过头,不解的看著他。自由 自 在
「我不想再让你难过一,明天我早点起来自己看完它,好吗?」他边说边将DV放到床头柜上,我想了一会儿,最後明白他的体贴,於是点点头决定让他自己看。
的确,DV里的东西,我看完大概又要哭得凄凄惨惨,他自己看才是明智的抉择,否则让妹看到我红肿的双眼,她肯定会追问个不停。
隔天早上我醒来後,只看到他笑得温柔,说他已将DV的内容看完了,叫我可以收回去了。
「你……会不会怪我?」我看著那笑脸,心里却有点胆颤,毕竟我是害云平自杀的那个罪魁祸首。
「不要胡思乱想了,那是云平自己的选择,没人能怪你。」他揉揉我的头发,仍是那温和的语气。我一愣,接著紧紧的搂抱住他,因为他的这番话,长久以来悬挂在心上的自责,终能於此时稍稍的放下。
之後阿绝便常常来我们家玩,当然妈和妹是乐得不得了,就连爸也让他收服了,搞得好像他才是这家的一份子似的。
开学的前一天,他仍是跑来了我家,说是要趁开学忙碌前再“温存”一下。
「好过份唷!我才是他们儿子耶!」拉著阿绝进房後,我有些生气的跟他说著。我承认爸妈和妹对他那麽好,我还满吃味的,因为他们根本就把我当隐形人一样,眼神都只绕在阿绝身上。
而他只是无奈的看著我,只是每当他露出这种无奈的表情时,我的内心就会一阵的惶恐,因为阿绝以前很少出现这种表情的。自从上情人节来家里看完DV後,他似乎就常常露出这种表情,是不是其实在他心里,仍是有些怪我的?
「怎麽了吗?为什麽笑的这麽无奈?」我看著他的笑容,愈来愈觉得不对劲,他以前总是笑得那麽狂傲的,虽然平时还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但,总觉得哪里好像怪怪的。
「我爸他们最近吵得很凶,所以才会一直来你家,我不是故意要来跟你抢爸妈的……」他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有著一股说不出来的落寞感。我听完,才知道我刚刚的话伤到了他、也错怪了他。
「对不起……我没有怪你,真的!」我激动的把他拉了过来,一起坐在床上,只觉得自己怎麽那麽该死、那麽小孩子气,反正爸妈是自己的,没事跟阿绝吃什麽醋。
「没有啦,别紧张。」他叹了口气,只是像以往一样把我拉进他怀里,揉揉我的头发。
真的没事吗?虽然他是这麽说的,然而在我心里仍旧一样疑惑。直到开学不久後,三月的某一天开始,他一连三天没来学校;直到许怀安把我叫去办公室问後,我才晓得,根本不是没事,而是他不想告诉我。
「连你也不晓得为何季绝连三天都没来学校吗?」许怀安皱著眉,似乎对於我的答案感到十分讶异。
「怎麽了吗?」我也跟著他皱起眉,因为从上高中到现在,我从来没见过许怀安皱过眉头,他是一个很乐天、很爱笑的老师,所以每看见他时总是开开心心的笑著一张脸。
「他没打电话来请假,他家电话也没人接,怎麽办呢?再不请假就要变旷课了……」许怀安看著我,似乎是觉得我和扬季绝最近走得很近,所以应该晓得发生什麽事才对。
让他看著,我则是感到自己的脸色愈来愈难看,如果有镜子可以照,我想一定是会吓死人的那种挣拧表情。
「我放学後,去他家看看,老师不用担心……你不是常说,扬季绝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你最得意的好门生吗?」我勉强的扯了抹笑,安慰著看起来比我还要紧张的老师。
「那就拜托你了。」他点点头,便说我可以回教室了。
我边走,心里却愈来愈恐慌。他没来的第一天前晚,仍是像往常一样跟我通完电话,然後互道晚安的,为何什麽也没说就突然没来学校了呢?我应该在他没来的那天晚上就感到不对劲才对,因为他没有再打电话过来,而他的手机我也打不通。
我应该那时,就该冲出门跑去他家才对的。而不是什麽也没做,单纯的以为他隔一天就会出现在教室里。懊悔不停的在脑中出现,可是却已改变不了什麽。
我到了他家社区前,要进去时突然发现我根本就不记得他家的住址。
「那个……我要找扬季绝……」我愣在管理室前,一脸尴尬的问著那位我以前很熟悉的管理伯伯。
「扬季绝?你是说念L中的那个扬季绝吗?」管理伯伯问著我,我则是点点头,有点讶异在这麽大的社区里他竟然会知道我说的是哪个人。
「哦,那你按B,看他家有没有人在。」他指了指一旁墙柱上的对讲机,我照他的话按了B的按钮,响了很久都没人接。我不死心又按了一,还是响了很久,不过最後,终於有人接了。
「谁?」那个声音很陌生,是我没听过的男声。
「我是季绝的朋友,请问他在吗?」自由 自 在
「哦,有事吗?」对讲机里头传来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似的问著我。
「嗯。要跟他讨论一些学校的事,我可以上去找他吗?」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
「那你上来吧。」他才说完我身旁的铁门便开了,只见管理伯伯朝我笑了笑,我和他点点头便走了进去顺便将铁门关上。
电梯下来後,我便和一位男人擦身而过,他走出电梯,我走了进去。电梯门关上後,我愣了愣才发现刚才那个人,长得好像阿绝,应该是阿绝的父亲吧?
到了阿绝家,我连门铃都还没按门便开了。然而看到眼前的阿绝,我却死皱著眉头,直盯著他那露在衣服外面怵目的瘀青。
靠!不会又是他爸的杰作吧?我还在这麽想,他便把我拉了进去。
「你怎麽来了?」他叹了口气,锁上门後便坐在沙发上一脸疲倦的问著我。
「你爸又打你了?」我看著那恐怖的瘀青,心想他爸要是下再揍阿绝的话,我就要打电话跟家暴中心投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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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没看到你了,过来……让我抱一下。」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扯了抹笑容然後将背仰靠在沙发椅上。
「你身上都是伤,会痛死你的!」我死命的皱著眉,真想问他为何要乖乖的被揍,连反抗也没有的。
听见我这麽说,他则是嗤笑了几声。
「死了也不错。」虽然那声音轻细得几乎让人听不见,可惜还是飘进我耳里。我看著他,只觉得他脸上的疲倦正代表著他内心的无力。因为我认识的阿绝,从来没有露过这种神情。
「到底怎麽了?你身上的伤是怎麽回事?」我走到他身旁,看著那惨不忍赌的青紫,只觉得他还真能忍。从进门到现在还没看他皱过眉,都仍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有时我还真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痛觉神经。
然而他只是硬将我扯进他怀中,全然不顾身上的疼痛似的,连闷哼都没有。
「阿绝,你明白我的个性,我讨厌打哑谜的游戏,你不说我现在就走。」我任他搂著愈说愈是生气,难道我在他心中就只有这样吗?连发生什麽事也不愿告诉我。
「我知道了……」他叹了口气,接著便将头埋在我肩上。自由 自 在
「他们前几天吵得厉害,最後我妈受不了说要离婚,他马上一个巴掌过去,我气得当场失去理智也给了他一巴掌……等到我回过神来时,就这个样子了。不是我不还手,而是我不能还手……」他缩紧环在我腰上的手,话语像是在嘲讽自己般的,是那麽的淡然却又带著无奈。
我一听,只觉得脑袋一片晕眩,无法理解他们这一家人脑子里究竟都装了什麽。
「为什麽不能还手……要是你就这样被他活活打死呢?」
「那就被他打死吧……」
那就被他打死吧?我抓开他环在我腰上的手,接著便猛然站起身转向他,用我的双手将他固定在我与沙发之间,然後不悦的眯起眼瞪向他。
「你要是不重视自己的生命,如果就这样死了,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一辈子也不会同情你、一辈子也不会去墓园探望你!」我加大音量,希望他能清楚的明白我的意思。一个陈云平就够让我伤心了,如果再加上阿绝,那岂不是要逼疯我?
他只是淡淡的扬起笑容,将我搂进怀里,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我知道。
只是他身上的瘀青绝非一、两天能消去的,仍是过了好几天才到学校去请假。我陪他到学务去跟教官盖假卡时,教官还打趣的要我管好这家伙。大概是阿绝身上仍有些瘀青,而教官这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和人打架了吧?倒是明眼归明眼,仍是让阿绝准假了,由此可知阿绝和教官、老师们的交情都好得很,否则怎麽会如此轻松的过关呢?
原本我以为之後便又能像上学期一般,忙碌却又快乐的过完这学期,只是之後阿绝便常常没来上课,就连许怀安也拿他没辄。而我每去他家总是让他笑笑的拖进房,於是原本该说的事就全洒在那片情海里,没再浮起过。
这一天我又让许怀安叫去导师室,他跟我说如果阿绝再不来学校请假,他没来的那几天都会变成旷课了。我没法,明知每去他家要他来上课,总会不知不觉谈到床上去,今天仍是硬著头皮到了他家。
「老婆……」
我才一进门,便见听见他开心的声音,且整个人从背後搂住我,还不时的将头往我的肩颈里钻磨著,可爱得叫人忍不下心一开口就责骂他。
「阿绝……你怎麽又没来学校了?」我抓住他的手,将书包扔到沙发上後便挑明话题。
他没答腔,依旧是像往常一样将话题扯到别,然後,又想将我拉进房。这我脑筋清楚的很,於是在要踏进他房里的前一刻,便又马上将他拖回客厅。
「阿绝!你不要那麽色啦!每来你家都想……」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愈说愈觉得脸颊红烫。倒是他这个起始人却仍笑得一脸不正经,脸不红气不喘的直揪著我看。
「我很色吗?」他眨眨眼、抓抓头发的,然後莫名奇妙的放声大笑。
「是呀、是呀!快谈正经事啦!」他的笑声和往常不太一样,让我听了直发毛,於是赶紧转移话题。
「算了……我累了,不想陪你玩了。」他叹了口气,挥挥手整个人往沙发瘫坐下去。然而他那平淡无其的一句话,却像雷一般劈得我动弹不得的僵在原地。
“我累了,不想陪你玩了。”
这句话,是什麽意思?
「你在说什麽呀?你爸又对你怎麽样了吗?」我笑了笑,只告诉自己太多心了,便向他靠了过去。
「是阿……他们正在逼问我到底要跟谁,我真想跟他们说,我谁也不想跟!」他将头靠在沙发上,盯著天板有气无力的说著。
听到他这麽说,我悬在心里的莫名紧张才缓缓放下。刚才那一刻,我真的很害怕他接下来会跟我说,这些日子都只是陪我玩玩罢了。
「假如我哪天失踪了,你会不会恨我?」他的话如淡然的轻风一般,飘进我耳里却札进我心里。
「什麽?阿绝,你别开玩笑了。」是的,你别开玩笑了……我才要坐下沙发便让他这一句话,震得整个人僵住身子。
「假如我跟你说我根本就不爱你,你相不相信?」冰冷冷的嗓声是那麽的真实,然而听在我心里却又是那麽的虚幻。
他说什麽?为什麽我得相信?我几乎是马上转过头去盯著他,然而他始终仰著头看著天板,不理会我的反应继续说下去。
「假如我跟你说这几个月,都是在耍你的,你相不相信?」他自顾自著不停的问著我,全然没发现我整个人抖得厉害的瞪著他。
「假如──」自 由自 在
「不要再说了!」
我打断他接下来的话,几乎是暴怒的吼著他。他像是被我这突来的怒吼声吓到了一般,突然坐直身子转过头来看著我。
「我不喜欢这种玩笑!百分之两百的不喜欢!真是够了!」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我扑到他身上边说边捶著他。管他身上什麽瘀青,痛死最好了!
没想到他听完我的话後,却放声大笑,也不理会我的捶打只是伸直手然後硬将我环进他怀里。
「你变聪明了,真是不好玩。」那双手臂愈环愈紧,像是要将我整个人揉进他身体里般的。然而嘴里吐出来的话,愈是那麽的欠扁。
「你以为我会蠢到忘记今天是四月一日吗?」我停止捶打的动作,将脸贴在他胸膛上,没好气的讪笑著。
跟这人相了那麽久,如果还不了解他的个性,那才真是个笨蛋。幸好今天要出门时,我瞄了日历一眼,否则现在一定是哭死在这,然後他才又像往常一样说出:四月一日,愚人节快乐!等字样。
「是的,好啦……既然知道我开玩笑,还捶得那麽用力,很痛耶!」他趴在他胸前的我拉离一些,漂亮的眼睛有些怨对的勾著我。
「谁叫你要开这种玩笑,会死人的,知不知道?」
「为什麽?」他明知故问的挑著眉,一副摆明他什麽都不晓得的模样。我探出双手,学他平常的动作轻捧住他的脸,然後整个人往前倾,鼻尖相抵。
「因为,我把对你的爱镶在心里。如果你硬把它从心脏拔离,那心脏一定会支离破碎。你有听过没了心还能活下去的例子吗?」刻意的学他那坏坏的口气,说完後却自己笑倒在他怀里。
我也不晓得为什麽会笑的这麽开心,大概是就算知道了今天是四月一日,但从他口中听到那些话的第一时间,仍会以为他说的是真的的错觉吧。而那时我才晓得,我把他看得有多重要。
後来阿绝虽然有收敛了一些,比较常去上课了,只是仍是一个星期跷个一、两天之类的。若不是许怀安和教官们待他太好,他应该早就旷课太多而被勒退了才对。不过我想他没被记旷课最大的原因,应该就是他父亲了。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是吗?
「钱吗?我宁可穷一些。」这天放学後,他拎著书包倚在门口笑笑的这麽对我说著。
我没说什麽,大概是明白了他那种身不由己的无奈。扬季绝,本来是最风光、最优秀的代名词,但却因他的娄缺席逐渐转为问题学生的代名词。就连学生会长这个位子也愈来愈受人争议。
什麽叫品学兼优的学生、什麽叫问题学生,这两个东西我始终不明白。更不明白的是当初推选阿绝当学生会长的那些人,现今却个个眼带不屑的说他不配。我只能说人的心是善变的,价值观是可笑的、肤浅的。
「昨天林千雪跑到我家找我,说什麽叫我别带坏你。」走下楼後,他倚搂著我,淡淡的语气里却带著一丝无奈。
我则是好笑又好气的摇摇头,头一让女生这麽捧在心里却觉得恐怖。自由 自 在
「你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时侯做了什麽?不然人家干嘛特我跑到我那警告我?」原本搭在我肩上的那只手突然轻拍著我的头脑,他依旧是那副不正经的调调。
说也奇怪,以前那堆疯阿绝疯得要命的人,将他这个调调归论为「有个性」,现下却突然态度一转,说这种调调是「自大、狂傲、不正常」。对於这种两极化的转变,则是更让我见识到了人心的可怕。
虽然阿绝本来就生性狂傲,但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为何只因他没再如上学期一般像个乖宝宝一样,就什麽都不是了?
我还想再说什麽,却发现他停下了脚步且神色凝重的盯著前方。我顺著他的视线望过去,赫然发现方裴之正和一群人站在我们面前。
「扬季绝,我以前念在你国中时曾盛名一时,好歹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应该也晓得道上的规则才对。」方裴之的脸色不怎麽好看,口气听起来也是万分恶劣的,但对於他的话我却听得有些迷糊。
「可是,昨天阿雪跑到你家,说什麽这口气我也咽不下。就算你名气再大我方裴之也没在怕过的!」方裴之才说完,那瞬间我突然被人用力的往一旁推去,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就往草丛里摔去。
那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们现在还在学校里,阿绝不可以跟他们打架!否则不是许怀安和教官挺他就能解决的事了!只是当我头昏眼的从草丛里爬站起来时,他们已经打起来了。
一切都来不及阻止,我站起来时只看见阿绝不知何时抢过他们手中的其中一人的铝棒,地上已经躺了几个人,然而他还是让三、四个人围著打。我脸色发白的瞪著前面的景象,才想冲过去阻止却听到那剌耳的哨子声,我一愣,却发现教官们正朝我们跑过来。
「方裴之、扬季绝!你们居然公然在学校打起群架?」被带到教官室後,教官个个脸色发白的瞪著扬季绝,大概是没想到他会在学校做出这种事吧。
「教官,季绝是逼不得已才还手的,不然他会被打死的!」我指著被丢在一旁的铝棒,希望他们能明白阿绝只是起於自我防卫。
或许是我的话起了效用或是阿绝的父亲起了效用,方裴之被勒令转学,而阿绝被记了一支大过。只是就算方裴之被勒转,却也常在我们放学後到路上堵人。一年级下学期,就在这样混乱又多事下结束了,进入了暑假。
这一年的暑假,大概是我人生里最快乐的阶段。因为我和阿绝几乎是天天腻在一块,不是我跑去他家住就是他来我家。所以我常告诉他,如果能这麽永远过下去就好了。只可惜时光依旧没停下脚步,不停的向前飞去,两个月的暑假在甜甜蜜蜜的欢爱里,一转眼就消逝了。
7
别人生日时应该都是开开心心的吧?可是我每年的生日,几乎都是不开心的。因为,生日的隔一天,就开学了,这叫我怎麽开心的起来?然而今年的生日,我却过得特别的开心,大概是因为有阿绝的陪伴。我想,这大概是求学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了。
只是,我却因此而明白了“乐极生悲”这句成语的意思。
*
九月一开学才没多久,学校里便传出了我和林千雪的绯闻,当传到我耳里时,我简直是哭笑不得的。因为我和她根本就连八字都还没一撇,又怎会有关系呢?想当然依阿绝的个性,绝对只将它当成玩笑。
然而我却错估了另一个人的智商,那就是方裴之。又或许是恋爱中的人神智都难免不清了一些,所以现在他带人来围我时,我也没做多大的反抗。怕的,是阿绝知道後又跟他牵扯下去,没完没了的。
一个大过就够阿绝受的了,所以他绝不能再有任何不良纪录,所以我一定要保护他。每一都是他在保护我,现在,就让我做一些事来保护他吧……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在这间学校,就允许你和阿雪乱来?」站在我面前的方裴之仍是大剌剌的穿著H校的制服,衣衫不整且面目有些挣拧的瞪著我。
「我没跟她乱来。」我靠著墙,只觉得今天很倒楣。要不是我肚子饿先到7-11买东西,根本不会遇到他。不过既然遇到了,那就趁阿绝还没来时把这件事解决也好。
「没乱来会有谣言传出?」他挑高眉,摆明“老子我就是不信”的意思。自由 自 在
「为什麽你从不怀疑,那是你的『阿雪』放出来的谣言?」我昂起头直视著他,再也受不了他们这对白痴情侣了。女的爱发痴、男的爱乱找喳,现在是怎样?流行白痴情侣二人组是不是?
不过当他的拳头和脚毫不留情的挥踢过来时,我才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多嘴把心中的事实说出来才对。由於身体的本能反射,所以我只能像只没用的小猫一样,曲绻著身体、护著头,如同去年的耶诞晚会一样,莫名奇妙的忍受他的拳打脚踢。
没想到,到了後来,我竟然连自己也保护不了,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保护阿绝。到後来,还是阿绝到了7-11找不到我,店员告诉他我被一群人架走了,他才在巷子里发现全身是伤且曲靠在墙上的我。
当我抬头时,只看见他脸色发青的蹲在我面前,说要是店员没告诉他,那我会怎麽样。只是,我连半句话也吐不出来,只觉得自己没用的彻底。
「你怎麽了?怎麽不说话?痛到说不出话吗?」像是发觉了我的沉默,阿绝寻问的声音似乎渗杂了些著急。
我听著他的问话声,眼泪终究不听始唤的往下掉。我好恨,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没用,恨自己为何每都要阿绝来救我?为何每都没用的躲进他怀里哭,只会给他惹麻烦?我恨哪……
「你不要哭,他们对你做了什麽是不是?」看到我哭,他更是著急的拨开我额前的浏海,开始检查我全身上下是不是除了瘀青,或是还有什麽更严重的伤害。
「没有……我只是好讨厌自己,我明明是男孩子,却没有办法还手,没有办法保护自己……」我抓住他的手,然後整个人往他身上扑,结果等那反作用力撞在瘀青上时,眼泪掉得更是厉害,这时我才知道我这人根本就是个彻底的白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色,又不是生来就会打架的,而且我也不希望你会打架……」他索性坐了下来,静静的搂著我,身上的气息却温柔万分。有时我常会有一种错觉,总以为这样的温柔才是阿绝最真实的面貌。
後来我还是去住了阿绝家,因为如果我全身是伤的回去,大概又免不了一阵责备和追问了。
只是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隔天回家时身上、脸上的伤还在,妈看到时差点昏倒,爸则是气的马上带我去医院检查。原本爸气得要到学校问个清楚,但在我极力的哀求下,他最後还是将这事压在心底,只警告绝对没有下一。
从来之後方裴之也没来围过我,所以一直以为他揍完我一後,应该就消气了。可是今天和阿绝一到学校,便看见了布告栏上的照片,然後照片上的事实却又告诉我:我又错了,而且错得离谱;我太天真,而且天真得可笑。
8
那一张张拍得栩栩如生的照片,彷佛是在拍偶像剧一样。由左而右,场景由捷运车上的强吻逐渐改变场景,就连最後在小巷里亲密互拥的动作,也是那麽的清楚。不禁让我心里一凉,原来在捷运的那一天,我们就被跟拍了,而且还是被一个拍摄技术一流的人跟拍了。
那张张照片,面容万分清晰,有如是站在我们身旁拍摄似的,证据确著,我和阿绝想赖也赖不掉。
「那是什麽啊……好恶心哦……」
「就是啊,学生会长和副会长是同性恋?」自由 自 在
「你看,他们居然还搂在一起接吻!恶!」
「对啊……根本就是变态、败坏校誉!这种照片是谁贴的呀?」
「我们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选他们!恶……」
我呆在布告栏前,刹时彷佛时间都停止、静空了,就连那些不堪入耳、荡入心里的话,也逐渐消去般的安静。只觉得有一股寒意和莫名的恐惧从心底直涌上来,让我忍不住地全身发起颤来。
每和阿绝道别回家後,我常在回家的路上想,如果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将感情摊在阳光底下就好了;我常在想,不就是我们的性别刚好一样而已,为何这样就不能在一起?我常在想,万一哪天爸和妈知道了,那会怎麽办?
以前纵使我想到心都发酸的难过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然而今天这短短的一瞬间,却让我解开了心里所有的疑惑。
因为人类都是可笑的,总是将和自己习性不同的人当成“异类”。记得以前国文课时,老师曾过说一个故事。
有一个国家的人民喝了城里的井水,结果全都疯了,後来只有国王没喝井水,只有他是正常的。但是在那些疯了的人眼里,唯一正常的国王才是疯了。所以他们想尽办法逼国王喝井水,到了最後国王也疯了,所以全国的人都是正常的。
因为在疯子的世界里,“正常”的人才是所谓的“不正常”。所以我得到了一个结论:因为这世界异性相爱多过於同性,所以就显得我们的感情是那麽的鄙陋、那麽的不堪,然而这是多麽的可笑呢?
或许这麽比喻不怎麽恰当,但我只觉得我能明白那国王被逼喝井水时的心情。因为他明明没疯,却被当成疯子。因为我们明明只是相爱,却被当成异类看待。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我和阿绝做错了什麽,为何要遭受这种不公平的对待、不公平的视线以及难堪的话语?
「尘,快跑!」自由 自 在
在我仍静空於自己的世界里时,阿绝的声音忽然自耳边扬起,接著身体猛然被人往右扯了过去。回神後我才发现我正被他拖著跑、拖著跑、拖著跑……想到这三个字、想到我们现在的动作,心里却异样的发痛、觉得莫名的可笑。
我们要跑、我们是不对的,我们要跑、我们是不对的!边跑,心里却不停的浮现出这两句话──我们要跑,因为我们是不对的、是不被允许的,因为我们的感情不如男女之情纯洁,是肮脏的、是污秽的!
多麽的可悲呀,我们的感情,就只因同是同性相恋,所以就什麽都不是、什麽都不如。
後来我们怎麽被抓回去的,我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我和阿绝站在学务里被厉声质问到一半时,我突然整个身体给人往後扳转,接著莫名的巴掌往我脸颊拍了过来。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往地上摔,摔得一身狼狈。
半边脸颊火辣得发痛,脑袋也痛苦的发晕。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爸正被老师和教官死命的拉往一旁。倒是阿绝的父亲什麽话也没说的,就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冷眼看著这出可笑的闹剧。
没人过来扶我,我坐在地上望著站在不远的阿绝,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大概是刚才那一巴掌扇得太用力。虽然学务里一片的吵杂混乱,然而我的心却奇异的安定。因为他也在看我,我们至今还能相望,就让我安心得想哭。
为何阿绝不过来扶我?我知道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就算到了这种场面,扬季绝依旧是扬季绝,总是知道什麽时侯该做什麽事。假如他过来扶我,那我回家後肯定不只一巴掌那麽简单了。
学务外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一双双充满好期的眼神以及一双双鄙视的眼神。爸仍是涨红著脸的放声破口大骂,後来其中一个教官将我拉了起来,问我们那中廊上的照片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我无奈的扯了个笑,还能是怎麽回事,教官还真会装傻。才想开口,打算把所有事都扛下来时,阿绝却早我一步先开了口。
「不关他的事,是我强迫他的,要记过就记我、要退学就退我,和步同学一点关系也没有。」他面无表情的说著,语气是如此平顺,听在我心里却是如此的剌耳。
步同学。
我听到这三个字险些喷笑出来,认识他这麽久,我从来没听过他喊我“步同学”过。为何我总是慢他一步呢?为何我总是没来得及保护他,反倒被他保护了呢?
“啪!”
阿绝才说完,他父亲便狠狠的往他脸上打去。那拍击声听在我耳里分外清楚,那印留在脸颊上的五指红印也格外清晰。像是在告诉我们,这就是我们相爱的後果。
那时我突然明白,我们的爱情就像一种慢性毒药一般。刚开始时没感觉,直到药量愈加愈重,到了不能舍弃的地步时,才慢慢露出它的原貌,欲将人折磨至死方休。
「扬先生!」在场的教官被这突来的举动吓到了,全都震惊的看著阿绝的父亲。大概是阿绝的父亲一身优雅的贵族气息,看起来不像是会打小孩的人一样。
「方教官、步先生,真的很不好意思,扬某不才,教出了这麽一个寡不知耻的儿子。既然小犬坚持扛起所有的事,那麽就请学校给予退学证明吧。至於小犬往後的学校,扬某自有打算,还有劳方教官了。」那张酷似阿绝的面容,挂著温和的笑容,然而眼神却是冷得吓人。
後来我是怎麽回去的?我不太清楚。只知道那个早晨整个人过得浑浑的,一下子发生了太多事根本让我来不及思考。
回到家後,妈也闻讯赶了回来,我才一踏进门她便哭得伤心欲绝的朝我扑抱了过来。虽然没有肢体上的责备,却让我更加的难过。因为她的责备,是心灵上的责备。每哭一声、每哽咽一声,我的心就揪得越紧、揪得越加发疼。
爸本来打算把我锁死在房里的,後来在妈的极力反对下,爸只严厉的警告著我,要我别跟扬季绝那种思想有问题的人往来。我听到他这麽说时,真想告诉他:是你儿子先跟人家告白的,所以如果阿绝思想有问题,那我也绝不是什麽正常人!
这一晚,阿绝的手机打不通,这是从寒假後我们第一睡前没有通电话。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眠,心里一直在想,拍那些照片的人究竟是谁,究竟是我的仇人还是阿绝的敌家?我还在这麽想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了起来。
我错愕的接起电话,心里只想得幸好将手机转成无声震动了,否则现在爸一定会火大的冲进房,连我的手机也摔掉。
「喂?」
我整个人里进棉被里压低音量,只希望这通电话是阿绝打来的。
『老婆吗……』自由 自 在
「嗯,你在哪?没事吧?」我听著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只觉得那声音像是十分疲倦般的,我想,阿绝回家後肯定没我这麽好过。
『你能出来吗?我想看你……有些话想跟你说……』
我拉开棉被望了望墙上的挂钟,3:5。爸应该睡了吧?
「你在哪?」
『我在你家楼下……能下来吗?』
在这个时侯,我才明白了“爱情真伟大”这句话的意思。因为我答应了他,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偷偷摸摸的开了门。而当我走出家门往楼下狂奔时,心里却莫名的高兴。
下了楼,什麽都还没说我便直往阿绝身上扑去。然而令我讶异的,是阿绝的身上和脸上连半点瘀青也没有。
「你爸没打你?」我拉著他往附近的巷子走去,走到路灯下时还不安的拉著他左看右瞧的,才发现他身上真是连半点伤也没有。
「嗯。」他闷哼了一声後,便将我整个人往怀里带,紧紧的拥著。
「他们今天正式离婚了,今天我才晓的我这个儿子的用,那就是他们离婚最大的藉口。」他边说边笑著,然而那话声里的讽意却是十足的明显。
我看著他,一时之间不晓得该说什麽。然而阿绝对於父母的离异,似乎没有太大的意见和打击,说完後便又将话题转向了别。那一晚我们聊了很多,就连在天空转为蓝要破晓时,都不想分离。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分离,那天早上他便让他父亲带下了台南。而阿绝那一下台南,离开了台北的土地後,我才晓得,我已经不能没有他。他不在的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失眠,仅管有著电话联系,然而心却仍没因此而放下。
「我要去台南找你。」
『不行,你要上课。』
「上什麽课……每天去都给人指指点点的……」我躲在棉被里难过的说著,只觉得如果再不见阿绝,我真的会疯掉。
『台北到台南就算是自强号也要坐很久,你爸知道会打死你的。』
「我不管……我要看你、我要看你……我好想你!」说著说著,又哽咽了起来。我已经两个多礼拜没看到他了,每天去学校又要给人议论不休的,再这麽过下去我真的会发疯。就算没发疯,也一定会忍不住自杀的。
那一晚,在他的坚决反对下,我还是摸出了门,到了火车站下了台南。然而却怎麽也没想到,下了台南,竟是一场恶梦的开始,一场美梦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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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四十几分,我第一踏上台南的土地。才下火车,那不同於台北的清新空气,便往我扑来。虽然坐火车的时间很漫长,但每前进一站,我的心便更为兴奋。因为,我就快能见到阿绝了,就快见到那个能让我舍弃一切的人了。
当我出了後站时,落入眼底的是停在昏黄路灯下的三、两台计程车,和一眼望去一片漆黑寂静的大学路。不知为何,我格外的喜欢这个景色。没有喧闹的车马人声,安静得宛如世外桃园般。
凌晨的台南市,安静得好漂亮,这就是阿绝住的新县市吗?我倚著墙等著阿绝的到来,边想心情便益发的愉悦。
「你真的来了……真是败给你了。」那熟悉的嗓音突然闯进我的脑里,我一回神,便看见他站在我面前一脸莫可奈何的神情。
不知为何,才两个礼拜没见,却彷佛两年没见一般,令人格外的思念。可当我再将他看清楚一些时,才发现他的脸上多了一副黑色的粗框眼镜。
「怎麽戴起眼镜了?」我皱起眉,有些困惑。自由 自 在
「这个?」他拔下眼镜後,突然朝我恶作剧的眨著双眼。「用来挡桃的,难不成你希望我招蜂引蝶?」
我看著他逗趣可爱的表情,和贴心的话语,忍不住笑了出来,也不顾四周还有正在等侯客人的计程车司机,便整个人扑抱住他。
「嘻,这麽想我呀?先回我家我们再来好好的『温存』,这边还有司机伯伯,让他们看了心痒难耐可不好,说不定等等你就被拖到一旁──」
「扬季绝!」
听到他愈说愈不像话,我没好气的低吼一声,阻止他再继续往下露骨下去。真是的,两个礼拜没见他仍是这副调调。不过这才是扬季绝,他若是真正经起来,我才要害怕。
但等我戴好安全帽坐上他的机车时,我才赫然想起──去他家,不就等於会见到他爸吗?
「等等,你爸呢?」
「他没跟我住,不用担心。」他只是微微的一笑,便将我的手拉放至他的腰上。
我让他戴著,只觉得台南的空气闻起来真的很舒服。而且我也可以大剌剌的抱著他的腰,整个人贴在背上。因为现在是凌晨,没什麽人;因为现在在台南,没人识得我。假如天天都能这麽轻松,那该有多好。
台南之於我,一切都是那麽的新奇。或许是离开了台北,我反倒没那麽顾虑了起来。到了阿绝家後,索性把手机关机了。我已经受够了那种既恐怖又痛苦的可怕日子了,现在我只想好好的跟阿绝在一块,不希望这难得的相聚中途让人扫兴了。
而不知为何,两个星期没见到阿绝,他身上却少了几分放荡的洒脱,多了几分忧愁的气息。是我的错觉吗?我坐在床上盯著他那漫著几分落寞的眉间,只觉得这样的阿绝对我而言有些陌生。
「明天带你去成大附近逛逛,他们校区满大的。」他关上灯後便将我扯进怀里,我和他躺在床上,却在不知不觉将他搂得更紧些。
「喏,阿绝……我们长大後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安顺的住在一起,搂著彼此一块入睡?」我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里,只觉得自己正在诉说一个遥远的未来。
他只是以著非常轻柔的力量,顺拍著我的头发,什麽也没说。大概是明白我问的这些话,对我们两个而言都太过於遥远和不切实际了。只是,如果连希望都不能拥有的话,那岂不是太可悲了吗?
之後是在他怀中热醒的,虽然现在已经十月初了,但台南白天的气侯,愈仍算是有些微热。
「流汗了,很热吗?」自由 自 在
不知为何,当我想悄悄的移开他搂在我腰上的手时,他却突然睁开眼,抚著我的额头、笑得满脸温柔的问著我。这一刻我只觉得好幸福,我们就像新婚夫妇般那麽的亲蜜、那麽的理所当然。
「你不是要带我去成大逛吗?我好饿,顺便去吃早餐吧?」我忍不住欺近他,在他脸上落了个吻,接著便又觉得很丢脸的往他怀里钻去。
「你在引人犯罪吗?」他将我从他怀中一把抓了出来,脸上原本温柔的笑容顿时转为邪恶。接著我们便因此错过了吃早餐的时间,直到快中午,他才停止他所谓的“犯罪”。
下楼後,我跟著他走过大街小巷,说什麽我们好久没一起散步了,反正家也离市区不远。
「这间学校我以前读过哦,不过後来就搬到台北了。」走到一条小路时,他突然指了指旁边的建筑物。
「你看,那些打网球的人很厉害吧?它隔壁是篮球场,我最近也常去那打,不过最常去的还是成大,因为那可以找人玩斗牛。」随後他便又指了指另一边的网球场和篮球场,而我只是跟在他身旁看著这些新奇的景色。
在台南不似在台北,这里的人走路的速度不会特别快,不像在台北里,大家似乎都像在跟时间比赛一样,一个比一个走得还快。
之後他便带我拐进了另一条小巷里,那条巷子开著许多的店,从外面看起来都装潢得不错,像是供人聚餐和聊天吃饭的地方。
「这条路上的店都还满不错的,改天我再带你来这里吃。」他指了指两旁的店面,脸上扬的笑容就像个孩子般的快乐。
「对了,成大的校区很大哦,等等别喊腿酸唷!」
我看著他只觉的他今天的话似乎特别的多。
或许快乐的时光消逝得总是特别的快,当我们吃完晚饭走进成大的校园,直到一个穿著白底黑色条纹制服的夜校生从我身旁走过时,我才猛然想起,我今天不仅跷家也跷了学校的课。
「那是成大附工的夜校生,我明年应该也会考这间吧,晚上念夜校、白天打工,让自己忙一些,比较没空去想一些有的没的。」走到树下的木桌和木椅前,他笑笑的指了指对面亮著灯的大楼。
我听他这麽说,心里有些百感交集。他原本应该会平顺、甚至风光的念完高中,然後考上一间不错的大学的才对。为何现在却变成了这样?为何那些同学、老师都那麽的残忍?
同性相爱又如何?难道可以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把一切事物都抹灭掉吗?难道发现阿绝爱的是男人,那他就不再聪明、不再优秀吗?
「你也该回家了吧……你爸真的会担心的。」走出成大後,他指了指後站的数字时钟。我无言的看著他,不明白为何他总是能这麽冷静,心里总是明白什麽时侯该收手、该放手。
可是这一刻,我竟然有些痛恨起他的冷静。为何他不能像其他要分离的情侣一样,叫我别走、叫我留下来陪他呢?
「我不要回去,我要在这里陪你。」我别过头去,任性的说著,然而却只听到他轻轻的一声叹息。
「跟著我,一生就这麽完蛋也没关系吗?」自由 自 在
「没关系!」我闷哼了一声,不知为何,听到他这麽问,我觉得浑身不舒服。因为在我的认知里,阿绝不像是会说刚才那句话的人。
「傻瓜,那回家吧。」他最後只是笑著摇摇头,揉揉我的头发後,便环搂著我的肩往他家走去。
在台南过了三、四天的日子後,我一直以为爸和妈已经对我这个不孝子死了心,所以连找我的动作也没有。只是当我想完这个想法的隔天早上,我和阿绝才一下楼,便看到爸脸色发青的站在楼下等著我们。
「回去,你这个孽子跟我回去!」我还来不及说话,便让爸打了一巴掌,整个人让他使劲的往外拖。而阿绝则是追了过来,他那原本漂亮的眉也全拧在一块。
「步伯伯,你别怪他,是我──」
「闭嘴!我们家的事跟你没关系,你若敢再跟上来,回去我就打死这不知羞耻的不孝子!」爸朝他吼完後,便我把拖上车,可是我挣扎得厉害,曾有那麽一瞬间,我那极切想逃脱的心,差点让我将自己的拳头挥向他。
可是我没有、我不敢,我也不能这麽做。因为爸他并没做错什麽,而是我这个跷家又逃学的逆子做错了一切。最後我坐在车里的後座,难过的靠著窗哭了起来。为何到了後来,我仍是如此没用,连自己的幸福也抓不住。
回去後,不免是被毒打一顿,只是打到後来,爸却自己坐在一旁哭了起来,说他到底是生了什麽儿子,竟然跷课跷家是为了一个男人。我缩著身体靠坐在墙边,听著他的哭声,自己却是更难过。
可是又能怎麽样呢?我爱的人就是扬季绝,就是个男的呀!难道我今天是为了一个女人跷课跷家,犯的错就会因此轻一些吗?
之後,我还是耐不住相思的折磨,又跷课跷家的下了台南找阿绝。我凭著记忆走到阿绝家後,他看到我,只是满脸错愕。
「这备份钥匙给你,以後我要是不在就直接进来。」进了门後,他只是从柜子里拿出一把钥匙塞了给我。
「老婆,你真的很傻……」他说完,便突然紧紧的搂住我,然而我却不懂他语气里那突来的莫名哀伤。
之後,我便是过著跷家,然後又被抓回家毒打一顿的日子。有时都觉得自己可笑,竟然会爱一个人爱得这麽疯狂,可是却也心甘情愿。我总以为,等挨过了这个过渡时期,爸和妈便能谅解我,便能接受他们的儿子只爱男人的这个事实。
也总以为,只要等我们长大,我和阿绝便能雨过天青的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一直到十二月耶诞节的那天,我偷偷的下了台南想要给阿绝一个惊喜时,我才发现,我还是想得太天真。
而且天真得白痴,白痴得可笑。
在我偷偷的溜进阿绝的屋子,找到好地方躲了起来後,没一会儿我便听到开门声。接著,阿绝和另一个人的交谈声便落进我耳里。
那不仅打醒了沉溺於自我幸福中的自己,也打破了阿绝为何会和云平这麽好的原因,更打碎了我那早已缠上一条条对他爱恋的那颗心。
「雨玲,你知道吗?我已经快实现我的计划了,那个人,那个叫步语尘的白痴的一生就快要被我毁了!你知道吗?我好高兴……却也好难过……为何当初云平会那麽死心踏地的,爱著这种人……这种什麽也没有、什麽也不会的蠢蛋。」
「你喝醉了。」自由 自 在
「哈,没有、没有……你不知道……我真的很难过,你知道吗,当年我让云平抱著时,他居然著喊步语尘那贱人的名字……你说可不可笑、悲不悲哀?而现在那个害死云平的人,却对我死心踏地的……你说,他够不够贱?还有啊……我跟你说……我抱了他好多,你知道吗……够贱、够淫荡,抱在怀里时,那感觉真的很不一样……哈哈……」
我愣在衣柜里,听著那破破碎碎的醉语,只觉得头脑嗡嗡作响,脑中一片空白,那一瞬间像是有什麽东西从我脑中断掉一样。我只记得我死命的揪著左胸,因为那里好痛、好痛、好痛……
我是贱人、我是白痴、我是蠢蛋、我害死了云平、我在床上够淫荡……这些话不停的在我脑中打转,打转、打转、一再的打转。最後转出了一个最让我心寒的事实──我死心踏地,用著自己生命爱著他的那个男人,一点也不爱我,而且……他还很恨我。
我紧咬著下唇,却浑身不停的颤抖著。或许是太悲伤、或许是太可笑,可是仅管那些话语字句伤人,我的心却仍然有些拒绝相信它陈述的是事实。
我抹了抹眼泪,握著胸前的项,闭上眼,然後开始告诉自己:阿绝只是喝醉了,有些神智不清罢了……他只是喝醉了……醉言醉语是不可以相信的。
虽然理智这麽想,然而发颤的身体却始终没停止颤抖过,反而是颤抖的益加严重。是我的心在告诉我,我听到的那些是事实,而不是醉言醉语吗?我闭著眼,却发觉那斗大的泪珠不停的自眼角溢出,不断的往下滑落。
为什麽我要哭?为什麽我要觉得悲伤?不要哭啊!不要难过!其实那只是阿绝要吓我的,就像上的愚人节一样,他知道我躲在屋里,所以他要吓我的!所以我不应该哭,我不应该觉得悲伤!
所以不要哭啊!我捂住嘴巴,死命的在心里骂著自己,然而身体却不听大脑的使唤。眼泪还是不停的掉、心还是不停的揪痛,但理智却仍是拼命的拒绝我刚才所听到的话。
5
「我看是物以类聚,可悲的人就和可悲的人碰在一块。你醉得厉害,最好先洗个澡让自己清醒点,否则他又突然下来找你就惨了。」
那带著些微嘲讽意味的女声才落下,衣柜便被打开。我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听到她幽幽的一声长叹。
「该来的总是要来。」她说完,便将衣柜的木门开到最大。
什麽也做不出来。自由 自 在
我依旧愣在衣柜里,该说是连伸出脚踏到地板的勇气也没有。因为我害怕刚才听到的那些话是事实,是那令我几乎想立刻死去的悲哀。
「季绝,他躲在你的衣柜里,就叫你别喝酒了,哼哼……」那话里泰半的意味大概是“有好戏看了”的意思,她说完後便一把将仍缩在里头的我拉了出去。
我整个人让她拖拉了出去,完全没料想到她的力气竟能拉动我,於是在那慌乱之中我一时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地上摔去,万分狼狈。
人往地上摔去,却宛如针往心脏扑来;这一摔,身体不觉得特别痛,倒是心像被千百枝针札了似的。
我扑趴在地上,让整个身体贴著冰凉的地板,怎麽也不肯撑起身体。或许是因为我这动作愚蠢得好笑,所以四周安静得要命。除了他们的呼吸声和过路的车声外,什麽也没有。
「死了吗?趴在地上是怎样?」那冰冷的嗓声打破这诡异的寂静,飘进我耳里。接著脚步声响起,一股幽香也跟著飘进我鼻里。
我知道她正蹲在我身旁,可是我不想起身、我不想面对,那可能成真的恶梦。
「步语尘?」那是阿绝的声音,但却像是由一个陌生人口中发出的三个字般,冰凉轻快且不带任何情感。
「是呀。」那女孩轻笑了一声,接著便感觉到她正用手指戳著我的背。
「几岁了还装死?真是胆小哪,难怪季绝要恨你了。」那嘲讽的声音字句分明,就连笑声也带著几分酸意。
「还不起来?啧,陈云平真是可怜哪,怎会为了这种人断了一生?」不知是她刻意亦或是我敏感,那冷冰冰的话语声,我竟愈听愈酸。最後终究忍不住跳坐起身抹去脸上的眼泪,狠狠的瞪向她。
「哈哈哈……真的是步语尘耶!」
我才抬起头,那爆笑声便回响於室内,那是阿绝的笑声。我一愣,顺著声音的来源望了过去,只见到他正瘫坐在沙发上,眉眼弯弯的捧腹狂笑。
「你听到了?刚才我们说的你都听到了?」
他笑了一会儿後,才看似勉强的止住笑声,带著他那不正经的音调和神情问著我。我恍神了一下,然後朝他摇头。
「没听到,我什麽也没听到。」持续的摇著头,我脸上扬起一抹笑容,告诉著他我什麽也没听到、什麽也不知道。
我可以闭上双眼、捂住双耳,什麽都没听到、什麽也没看到,只要我们能在一起,那就足够了。
反倒是在我说完的那一刻,他突然敛去了笑容,神色凝重。
「啧,这就是爱哪……季绝,我先出去门外等,可别闹出人命。」那女孩嗤笑了两声,便真走了出去,那一刻,整间屋子里的空气,彷佛只剩木门关上後波动。
「阿绝,你知道我今天会来,所以又像上愚人节一样,要吓我的对吧?」我从地上爬了起来,笑眼嘻嘻的走向他。只要他说句「是」,哪怕是假的,我也甘愿。或许这一刻,我有些明白为何云平会自杀了,因为让自己最爱的人漠视,比死还痛苦。
我才一走近,便整个人让他抓了过去,压在身上。然而,这却不同往常的嬉闹般,因为这压在我身上的,不止有阿绝瘦弱的身子,还多了他那有著修长手指的漂亮双手──正牢牢、不偏不倚的掐压在我的脖子上。
「步.语.尘。哈哈……你可知,这三个字让我怨了多少年?」那冷然到泛酸的嘲讽声,搭著他那倏然微眯的狭促凤眼,让我脸上原本挂著的笑容顿时僵住。
「不要说、不要说!我不想听,我……咳、咳……」自由 自 在
似乎是我已意识到些什麽,我立即哭喊的要他别继续说下去,只是那掐在我颈间的双手却因为加重力道,像是在怪我的多嘴,打断他的话。
「你不想听、你不想听?」他说著说著又笑了起来,然而那笑声,却冰冷得叫人害怕。
「你可真自私,当年就因为你不想听平儿的任何话,才让那麽一个才华扬溢的天骄之子,撒手人寰的!」他那俊美的脸蛋为此挣拧了起来,却也因而放松了些手上的力道,然而那狭眸里的怨恨却是分明得叫人难受。
平儿?
我泪眼迷离的望著他,然而心却不住的颤抖。我不想听呀……为何他不乾脆就这样骗我一辈子算了?
他忽然整个人压下身来欺近我,唇边噙著的笑意虽灿烂得美丽,却如一朵带剌的玫瑰。
「告诉你,你永远不明白那段日子里,我活得有多麽的痛苦。我会特地来跟你念同一间学校,也是为了这长久以来的计划──一个让你人生彻底完蛋的计划。」那抑扬顿挫分明的语句里,像是在和我诉说著故事般。
我闭上眼,双手紧紧的捂住两边的耳朵,拒绝再听下去。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骗我!你骗我!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胡乱的朝他大吼著,我宁愿相信他只是在跟我开玩笑,而非事实。
而他只是使劲的扒开我捂在耳上的手,不顾我的吼叫迳自的继续说著。
「谁跟你开玩笑了?呵,我只是要将你带给平儿和我的痛苦,加诸百倍还在你身上罢了。你一点也不晓得平儿和我过得有多痛苦,我甚至还要帮平儿想法子讨你欢心,甚至连他醉了错把我当成你抱时,也只能笑自己犯贱。」
「你一点也不明白……绝望是怎样的感觉。你说你曾和平儿约定好要开店,所以讨厌进店。那你又知道他曾跟我约定了些什麽?我们约定好要上建中,结果呢?他联考时张张白卷,考完不久便自杀了,而且完全没有告诉我他有这个念头!我那天看了他留给你的DV,我才晓得我这个人有多贱,贱到他连要死了,都只担心、牵挂你这个对他完全绝情的人,而不是我这个陪他走过一年多、他身旁最亲密的人!」
那声声的凌利话语,像幻化为刀锋般的,一字字的刻进我心底。然而他说到最後,嗓音却转为哽咽的悲涩,待他语毕时,我才察觉方才掉落在我脸上的,是他温热的泪珠。
骗人的,什麽都是骗人的……什麽爱我都是骗人的……什麽嘛,口口声声说最爱的人是我、说我比他的生命还重要,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我错愕的张大眼,看著他难得一见的泪颜,心都揪痛了。就算再难过,他也从未在我面前掉过泪,而今天,却为了他的“平儿”,我认识的云平,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般,惹人怜惜。然而,我就是该死的那个吗?
我突然想起,我第一和他发生关系那天的对话。那是多麽的叫人痴迷,叫人以为他的爱,是那麽的纯洁无瑕、是那麽的至死不渝,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陈云平。
「我说过,整个命都给你也行……难道你不相信?」我听著那像是拼了命在压抑的嗓声,低沉又紧实,却又要佯装轻松般的不正经,心里更是一阵感动。为何他要这麽累呢?对我这麽好呢?
「相信、相信、相信、相信!」我疯狂的点著头,不愿他独自这麽惧怕下去。
「那别哭了,嗯?」自由 自 在
听著他近乎哽咽且低哑的柔声问道,我破涕为笑得抹起脸上的眼泪,用力的大大点了个头,然後靠上唇去吻住了他。
吻去了他的不安,也吻去了我过份感动的忧伤。正式的将扬季绝这个人,牢牢的钉在我的心里,用上最沉的爱恋环绕著他。将他对我的爱紧紧的绑在心脏上。
自此,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不离、不弃。
我笑弯了唇,眼泪却开始一直掉。
「因为,我把对你的爱镶在心里。如果你硬把它从心脏拔离,那心脏一定会支离破碎。你有听过没了心还能活下去的例子吗?」刻意的学他那坏坏的口气,说完後却自己笑倒在他怀里。
甜蜜,假象。
恩爱,假象。
对我好,假象。
温柔,假象。
说爱我,假象。
谎言,真象。
「所以,你在这一年多来,压根儿就没爱过我是吗?」我以著沙哑到难听的声音问著他,问著那个可能会亲手捏碎我心脏的答案。
他没回答我,只是用非常哀伤的眼眸直盯著我。那双漂亮的眼眸,彷佛是在告诉我──我有可能爱上我最恨的人吗?
你曾说过会永远爱我 也许承诺不过因为没把握
「没有……我只不过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叫平儿连生命也不要,只要你永远记得他。我只不过想知道,你被平儿抱跟被我抱,究竟有什麽差别,一样都是上床,为何你逼死了他,却爱惨了我。」
他任脸上的泪水不停落下,而那眼泪每落一滴打在我脸上,就有如滚烫的热水浇在我心上一般,可悲的炽烫。
所以,一切都是虚构的。在我以为美好的爱情世界里,是他用仇恨一点一滴建构起来的。而我这一年多来所拥有的,都是他创造出来的虚拟爱情、虚拟假象。
在那一瞬间,我似乎听见他将我镶在心底对他的爱,毫不留情的硬生拔离。全然不顾,那清脆坠落、奔向四狠狠砸地的,碎裂声。
那是心脏,支离破碎的声音。自由 自 在
很响耳,很清脆,很令人觉得莫名悲哀,宛如在替我哀悼的,丧钟声。明明是飘在空中许久才砸落地的清脆,然而砸往地上的那一瞬间,却沉重得宛如道别式里的悲伤。
或许,它是在提醒我,今天就是我自以为是的「爱的道别式」。
被子被子 谁温暖你 镜子镜子 哪个是你
你看不见 里面的你 房子房子 谁容纳你
镜子镜子 没有自己 你只看见 别人影子
清醒清醒 高级梦境 真实真实 谁在虚拟
失去失去 唯有失去 不再失去
最爱你最爱你 你最爱的他又在哪里
欺骗欺骗 至少诚实 解释解释 谁来解释
失去失去 唯有失去不能失去
从哪里到这里 从这里到那里 快乐在哪里 棋子棋子 谁服从你
镜子镜子 哪个是你 你看不见 里面的你
格子格子 谁框住你 镜子镜子 没有自己 你只看见 别人影子
最爱你最爱你 你最爱的他又在哪里
懂事懂事 已知无知 解释解释 谁来解释
失去失去 唯有失去不能失去 自由 自 在
从那里到这里 从这里到那里 快乐在哪里 从那里到这里 从这里到哪里
从哪里到哪里 快乐到哪里
莫文蔚/清醒
作词:李焯雄
爱与伤害之间 你说呢 应该怎麽样去分割
很久很久,我才听见我奔溢出口的笑声。
季绝、季绝。
你爸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否要你「记得要绝情」?如果是,那麽,你爸对了,至少没我的名字失败。因为你,人如其名,那一身傲骨里的血液,是以冰冷绝情绵流。
51
「那,你是不是也想逼死我?真这麽恨我,那杀了我吧!」我笑了一阵後,便反握住他的双手,接著便硬扣著他的手掌,重重的往自己的颈上掐去。掐的力道愈重,眼泪便掉得愈厉害,然而我的笑声却从未停止过。
「我还不想因为你,而将我的一生全毁了。」似乎是他意识到我并非在和他开玩笑,他三两下的,便挣脱了我的手,又反将我的双手压抵在沙发上。
「要死,滚出去外边死,别死在我家,坏了风水更坏了我的一生。」我透过泪珠,彷佛看到他唇边勾起一抹冷然的笑靥,说完後,便一把将我揪了起来。像是在拎垃圾一般的,将我丢出去屋外後,便绝然的关上门。
我错愕的坐在门前,又哭又笑,直到一股幽香的气味飘进我鼻中时,我才意识到,那女孩正蹲在我身旁。她双手搭放在自己的膝上,虽然蹲姿粗鲁,却给人一种率性的气息。
想到这,我不禁又是一阵傻笑。都什麽时侯了,我竟然还有心思去研究这个不晓得跟阿绝是什麽关系的女人。
「哭得好凄厉,你是女人吗?呵。」仍是那副冰冷的嗓音,她扯扯唇,接著便一把将我拉了起来。
「你走吧,不要再来了。以季绝的个性,既然他跟你摊牌了,那之後你再来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她边拉著我走到电梯前边说著。
走?走去哪?走去哪?回去後我又要干嘛?跟爸吵了那麽久,全是为了想和阿绝在一块,然而现在呢?心赔了,身赔了,我整个世界都早就赔给了扬季绝。他曾经给了我全世界,却在今天毫不留情的将它击得粉碎。
所以,我要走去哪、又该走去哪?停止了大笑,心却往更黑暗的边境沉沦。
「我送你出这栋大楼,你踏了出去,就别再回来了。」电梯门开了後,她将我拉了进去,淡然的瞟了我一眼後,淡然的说著。
然而听著她的话,我却觉得全身发冷。送我出这栋大楼後,便别再回来了?她这是在告诉我,今天的事,并非是偶然,而是早就计划好的吗?原来,那真的是早就计划好的,阿绝真的只是在复仇,而我,不过是个连个路人甲乙丙都比不上的小丑。
「我踏出去,连头都不会回……这样,你满意了吧?」我抹抹脸上交错的泪痕,扯著破嗓子低声的说著。如果阿绝的目的,是让我绝望、毁了我,那他的确是做到了,而且十分成功。
她只是看了我一眼,便没再说什麽。自由 自 在
「欲罢不能,却又不得不放手的无奈,要比彻头彻尾的绝望痛苦多了。」电梯门开了後,我踏了出去,身後便传来了这一句莫名奇妙的话。
我回头瞄了她一眼,回她一个惨然的笑容。
「我听不懂你在讲什麽,也不想去思考,应该是说无法思考。在我决定将扬季绝这个人放进我心里的那一刻起,我就的明白,我对他的爱,将会错纵的缠绕在我的心上,甚至是勒的镶入我的心脏。」
「今天,他把它拔了起来,还是毫不留情的硬扯走。你说,要心脏不裂成碎片,那有多难?你说,没有心的人,该怎麽思考、又怎麽活得下去?我今天踏出了这栋楼,生死就和他无关,帮我转告他……」我顿了顿,咽了口口水,然而眼底却仍是不争气的泛起泪光。
「我这一走,若有幸,生不相爱;若薄命,死不相见。」
「你这是在要胁要自杀?」
我才说完,便见她沉著脸问著我。我则是回她一抹哀凄的微笑。要胁?我何需要胁?要胁就有用吗?她和扬季绝,未免也将我看得太轻、太扁了。
「何需自杀?光是那悲哀透彻的绝望,就足够将我杀死。」我说完,便忍著将洒落的眼泪,急步的踏出这大楼。
「步语尘!」
然而才一踏出去,便听到那女孩的吼叫声。我愣了一会儿後,便低著头,开始跋腿狂奔。
不要叫我、不要叫我……就如同扬季绝说的,直到今天,我才晓得我自己有多麽的犯贱……所以,不要叫我……心揪痛得累了,绝望得好痛苦。
「步语尘!」
那是漫天的怒吼声,扬季绝的嗓声。初传进我耳里时,整个人马上僵住了身子,停止了跑步,脸上还挂著一堆可笑的泪痕,看起来一定很可笑。
我都顺你的意,滚出你家了,你还想怎样?我回转过身,凄凉的望著他。
「老公!我真的……很爱你哪……」突然这麽的朝他大吼,尽管知道自己现在笑起来很丑,仍是忍不住向他扯了一个笑容。第一也最後一的这麽叫著他,只是说到最後,那句「很爱你哪」居然噤声到只有自己听得清楚。
云平,我从不晓得你那时有多麽痛苦,现在我晓得了。你根本就不应该为我这种人自杀,因为还有扬季绝这麽一个人爱著你。现在,我把命还给你……是我害死了你,所以我把命还给你……
我吸了口气,闭上眼,然後睁开眼。忍不住多看了扬季绝一眼,然後,便转身,往快车道冲去。
我记住了他的长相,将那异常俊美的容颜牢牢的刻在心里。下辈子,我一定要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再爱上有这般容貌的人。
绝.对.不.可.以!
「步语尘!!」
这声既剌耳又彷佛像是要震碎耳膜的吼叫声,听在我耳里竟有种凄厉的哀痛。你也会难过吗?为此,我停下脚步,忍不住再回过头多望了他一眼。只可惜,我还来不及回头,便感到一阵晕眩和剧痛。
我在飞哪……
当眼前一片黑暗时,耳边是剌耳的煞车声和尖叫声,还有那不绝於耳、彷佛是嘶吼到沙哑的,叫喊声。
「步语尘!!」自由 自 在
头一,我觉得我的名字,叫起来会是这麽的好听。意识开始模糊的那几秒里,我突然好想睁开眼,看看扬季绝现在会是怎样的神情。
只是,好累,好虚伪。心太累了,我宁愿一辈子就这麽睁不开眼。人类、爱情甚至是同侪之情,都好虚伪,好虚伪。我希望,不论是何时、哪生哪世,都不要再让我爱上这样的一个人了。
情灭了 爱熄了
剩下空心要不要
※
白色的天板、白色的墙壁,还有两张惨白得不像活人的面容。
我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剌鼻的药水味便窜入鼻中,而映入眼里的,是爸和妈那惨白到令人害怕的脸庞。
我没死吗?我没死吗?心里乍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无奈感,想扯唇自我嘲笑一般时,却发现,我连扯辱微笑的力气也没有。
「语尘……你为什麽想不开……吓死妈了,还以为你会一直睡下去……」才一定神,便看到妈哭倒在爸怀中。
「语晴,去把那个男人叫来!好让你大哥清醒!」爸搂著妈,却沈著脸望著我。只见妹跌跌撞撞的跑出了病房,然而要踏出去的那瞬间,却又回头望了我一下,似乎是害怕她再回来时,我又睡了。
妹回来时,身後却多了一个人,一个俊美得令人难以移掉目光的男人。
「我养了你十七年,你却为了这个认识不到两年的人自杀!你昏迷了一个多礼拜,这个人却今天才来探望你,你最好想一想值不值得!还是你真想让你妈哭瞎?」
爸虽没有生气,然而低沉的声音飘进我耳里时,却是那麽的沉重。声音明明就没有重量,但这一刻,我却觉得爸的那些话,重到足以压死我。却也提醒了我一个事实,一个“我是不孝子”的事实。
我是不孝子,跷家跷课全为了一个男人。现在被人家玩完、抛弃了,还哭得半死不活的闹自杀。我是不孝子,一个把步家的脸都丢尽了的不孝子。
我无言的望著站在妹身後的人,然後闭上眼、再缓缓的睁开眼。
「他是谁?」斯条慢理的问著,接著妈停止了哭泣,妹更是愕然的看著我,而站在她身後的那个人,那一瞬间突然脸色刷白。
「你不认得他?」妹打破房内的沉默,以著不敢相信的口吻问我。自由 自 在
「为什麽要认得他?我又没见过他。」我闭上眼,在心里沉沉的叹了口气。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既然上天不允许我死,那我至少可以允许以前的那个我死去。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终於,在那片足以压死人的沈默後,那个有著人见人爱的脸孔的男孩,以著异常冷然的声音问著我。
「今天是愚人节吗?奇怪,就说没见过你了,怎麽可能跟一个不认识的人开玩笑。」我漠然的望著他,然後从他那双漂亮的凤眼里,看到一股落寞的笑意。
你快走吧……看到他身上围满一股落寞时,我突然感觉到心脏颤颤的发著抖。
「那你记得我是谁吗?」妹回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紧张的问著。
「你耍白痴哦,你是步语晴,我妹啦!难不成你当我傻了不成?」我无力的看向妹,佩服她在这时还能搞白痴。
「忘了也好、忘了也好。」爸突然这麽的喃喃自语,接著便看到妹身後的那个人转身走出病房。
当他要跨出去的最後一刻,回头瞟了我一眼,然後我从那一眼中,彷佛看到了他的安心和绝望。
你也会绝望吗?扬季绝。
我盯著空的房门,然後使尽全身的力量,扯出了一个万分无奈的笑容。
就这样吧……你就当我忘了你,就当你以前认识的那个步语尘已经死去吧。久久,我才将视线自房门口移离。然後在他们都出去了以後,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无声的哭泣著。
我这个人,是不是天生犯贱啊……扬季绝都说得那麽清楚了,为何我还是一点也不恨他?我想恨他、我想恨他!谁来教我要怎样去恨一个人呀?
「其实,我真的,很爱你。可是……我不是小丑,也不是玩偶……我不想再被你耍著玩了。」
哭累了以後,我闭上眼,低声的喃喃自语著。然後,将那碎得连灰尘都不如的心,扫到角落。那颗懂得什麽叫爱的心,已经伴随著单纯的步语尘死去,永不复返。
《雌雄同体第一部,到此结束》
52
《雌雄同体第二部起,由第一人称转为第三人称,焦点将会是绕著扬季绝打转,故事的时间从云平去逝开始写起。》
我可以是男是女 可以飘移不定可以调整百分比
只要你爱我一切都没问题只要你爱我一切都没问题
偌大的房间里,夕阳的馀晖照映在乳白色的墙壁上,却显得有几分落寞。然而躺在房间中央双人床上的主人们,却为这份落寞添加了几分暧昧得诡异的色彩。
相互拥抱交缠的,是两副赤裸的胴体。其中一人身材曲线,优美得有如是上天偏心下的完物;另一副躯体,却是白皙到有些病态的臃肿体态。在这样强烈的视觉对比下,两人却仍是紧紧的互拥著对方。
「季,老实说,你会不会恨我?」开口说话的男孩,有著一张性格且过份俊帅的脸蛋。麦色的肌肤搭著纤和度的身材,一对漂亮的双眼皮和傲然直立的鼻梁,那近乎是完美的五官,直让人看了又妒又羡。
相较之下,依偎在他怀中的男孩,便逊色许多。或许是身形有些过份臃肿的关系,就连白皙的脸蛋也是近乎满月的脸型。然而挂在他脸上的笑容,却温柔得叫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如果有办法的话,我是很想。」听起来有些温软的说话声,就如同他的笑容一般,都是那般的温柔,叫人安心。
「季绝、季绝,你以前不是说,你爸帮你取这个名字,是要你记得对别人绝情一些吗?」听到季的话,男孩边玩著他的发丝边取笑著。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只记得对自己绝情一些。难道不是吗?平儿老公……」窝在男孩怀中的扬季绝淘气的拉长尾音,像是在和他开玩笑般的。
听到他这一番话,陈云平却将他拥得更紧一些。自由 自 在
「你看起来好柔弱,不要对别人太温柔,对自己反而太残忍。这样真叫我放心不下。」这一刻,陈云平的脸上浮起难得的担忧和过份的温柔。
「你才不要对我太温柔,这样会让我忍不住想学著去恨你的小宝贝。」扬季绝脸上的笑容扬得更温柔了些,但看在陈云平眼底,却像是要碎掉般的叫人心疼。
「不要恨他。你们都没有错,错的是我,如果你想恨人,那只能恨我,知道吗?」原本是清朗的嗓声,却在说这句话带了点沉重和有些不容反驳的强硬。
这就是陈云平,不论何时身上总是带著那麽些王者气息。那种不容人乎视的气息,不容人反对的自傲和自信。这就是陈云平,他自小到大最要好的玩伴、朋友,和他最爱的人。
虽然他们同是男人,却依旧无法改变他想爱他的心情。因为外貌之於他,并不是那麽的重要。就如同云平从不从嫌弃他一般,不同於其他人,云平从未以厌恶的眼色看他,或许,这就是陈云平叫他如此痴迷的原因。
「好啦!要六点了,等等你妈咪就回来了,我还是先穿衣服回家放书包比较好。」扬季绝笑笑的拉开环在他身上的手臂,便起身开始穿上衣裤。而陈云平只是随手抓了一件短裤和衬杉,随意的往身上套去。
或许上天就是这麽的不公平,当陈云平和他一起到外边等电梯时,门开的那刹那,里头的视线是往陈云平身上投去。什麽拉遢、随便的衣著穿在他身上,都像是模特儿在展秀般,只会让人忍不住盯著他看,而非感到不悦。
「进去吧,我洗完澡上去找你。」陈云平笑了笑,催促著他进电梯。然而扬季绝连脚根都还未离地,便听到从电梯中传出来的谈论声。
「什麽,不会吧?那麽胖还坐电梯,这里都四、五个人了,他一进来会不会整个电梯就掉下去,太可怕了。」
「嗯……怎麽不是那个帅哥进来?真讨厌,那麽胖看起来就觉得恶心。」
虽然讨论声极为轻细,却仍是传进了两人的耳里。自由 自 在
只见扬季绝脸上的笑容益发的温柔,柔到像是用碎掉的笑拼凑起来般的。而陈云平只是冷冷的瞥了那两个女孩一眼,然後一手压住电梯的门缝,些侧著头唇边跟著扬起一抹笑容。
「只注重外貌的人,也只有被玩的份。嫌弃他人的人,总有一天也会被嫌弃。Lady lucky for you !」他扬扬眉,然後放开压在门缝的手。接著便搭著扬季绝的肩往旁边的楼梯拐去。
「你不用说成那样的,反正她们也没说错什麽。」那是明明已在淌血,却又假装坚强的笑声。
「你就是这点很不可爱,如果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别人怎麽会尊重你呢?下再这麽说我就翻脸了。」陈云平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
到了扬家门前,扬季绝踏进门内时,陈云平忽然将他的身体扳转过来,然後在他额上轻轻的落下一个吻。
「如果有下辈子,我就只爱你一个人。如果你坚强一些,不要过份温柔,我也许会考虑这辈子就爱你。」说完,陈云平和他扮了个鬼脸,之後便转过身去举高右手摆了摆,便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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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从不强求陈云平非得爱他,但在那天,他仍是为了那句话,动心了。他开始学著坚强、不要过份温柔。
他从一开始就晓得,云平的心始终在那个叫步语尘的男孩身上,所以他们的关系就只是这样,不是朋友也不是恋人。虽然让人很是无力,不过他们的关系,也注定只能以这种既复杂又好笑的方式维持下去。
他一直以为,就算到死,他们也会一直维持这种关系。只是,他错了,他低估了陈云平爱步语尘的心;或者该说,他低估了陈云平的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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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我照顾尘儿宝贝。
他从来没恨过人,也从来没这麽想恨一个人。扬季绝愣愣的望著手上的纸条,就这八个字,这八个字就叫他想哭又想笑。
他惊慌失措的奔到客厅里打电话,整个人不住的发著颤,边抖著手边将纸条塞进衣前的口袋里。
「你为何不乾脆也一起带我走算了?!」打完119,扬季绝边哭著大喊,边帮陈云平止血。那浴室里怵目惊心的血水,那昔日意气风发的俊容如今却面无血色。这一切看在扬季绝眼里,简直比拿刀割他还痛。
「我不要照顾他!我不要!要照顾你自己照顾呀!」双手死命的压住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扬季绝哭喊的益发凄厉。
然而无论他怎麽压著手腕,那鲜血始终都没停止的迹象。那时他才晓得,陈云平的那一刀,压得有多。那根本就不是作作戏的割腕,而是连命都不要的往下压。
「你不是说你会考虑这辈子爱我?我不准你死!不要死、不要死……为什麽我不早点来找你……你为什麽不等我……」在等待医护人员来的那段期间,不论他如何止血,那剌眼的红色液体都像是没听到他的叫喊般,从未止息。
泪还没乾,他就让赶来的医护人员合力的拉开。因为他紧紧的抓著陈云平的手,不肯放离。因为他晓得,这一放,就永远也没法再握了。而後,他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因为他的心脏承受不了这样的悲痛。
生离死别的悲痛。自由 自 在
※
「把我儿子还来!把云平还给我!」
哭得肝肠寸断的陈母连上班穿的套装都还来不及换,便赶来了医院,然而却连爱子的最後一面都没见著。而仍在国外洽商的陈父,却浑然不知自己的独子已离开人世。
初睁开眼,扬季绝便让陈母掴了一巴掌。接下来便是哭骂声与争吵声错乱的交杂,待他好不容易回过神,看清四周时,只见陈母倒在一旁的沙发上啜泣。
「没事救人家干嘛?现在救了被人家怨恨,真不晓得我怎麽会养出这种儿子。」站在一旁方与陈母争执完的扬父不悦的斥责著。
而躺在病床上的扬季绝,什麽也没说。他只晓得他没来得及救云平,他没来得及救他。
「伯母,云平要我告诉你他最後的心愿。」过了很久後,扬季绝缓缓的转过头去,尽量维持平顺的语气说道。
陈母听到他的话,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准备听儿子最後的心愿是什麽。
「他之前和步语尘绝交了,他希望步语尘能来参加他的葬礼。」说完他便别过脸去,那藏在被窝里的拳头,却是握得紧紧的。
既然云平那麽爱步语尘,那他就好人做到底吧。直到今天他才真的认知到,他在陈云平心里,是那麽的渺小,渺小到连他要走都不曾想到过他。
而陈母听完,一愣,接著又是一阵哭泣、哽咽。原来到了最後,自己儿子心里挂著的,不是自己的双亲,而是那毫无血缘关系的朋友。
※
「我要停药。」躺坐在病床上,扬季绝倦著病容和前来观检的主治医生如此说道。
只见那医师皱起眉头,然後便否决了他的提议。虽然回家前医生开了一堆药给他,而他到家後,却只留了一瓶下来,其馀的全扔到垃圾桶里。
扬家的双亲并没有和儿子同住,从国小开始,他们就留扬季绝一个人独住公寓。或许是对自己的儿子太有自信、或许是对自己的儿子期望太高,他们希望在季绝成年後,就是个能独当一面的优秀青年。
停药後的扬季绝,日益消瘦。瘦到连自己照镜子时都认不出自己;瘦到连去街上逛街,以前的同学也认不出他来;瘦到他的父亲、母亲来看他时,都险些认不出自己的儿子。
瘦了之後,他才发现人类是一种很现实和残忍的动物。以前别说是路人,甚至是认识的人都不想理他,而现在,抽高又瘦了,走在路上却时常看到有人频频回望。那时他才晓得,原来自己瘦下来,会是这麽的与众不同。
只是自从陈云平去逝之後,他便失去了自小到大的唯一玩伴。这一年的夏天,很炙热,也很漫长。联考成绩出来後,他看到分数,却一点开心的感觉也没有。
他是榜首,但他不开心,一点也不。因为当初和他约好要一起上建中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之後去划卡时,他在会场看见了步语尘。经过了一个夏天,步语尘也和他一样长高了。
然而虽然步语尘称不上瘦,但脸上的神情,却给人一股莫名的绝望,看起来很让人心疼和不舍的柔弱。
平儿老公,就这是你一直放不下他的原因吗?立在原地,扬季绝的心里的寒意、悲哀缓缓的往四蔓起、扩大,再扩大。
陈云平初死去时的那几天,他几乎是食不下咽。想哭,眼泪却滴不出来。因为他没那个资格哭,没那个资格伤心。每当望著云平留给他的那张纸条,那极为沉重的八个字,胸口就像闷了什麽东西般的。
帮你照顾你的小宝贝吗?他无奈的扯了个笑容,然後悄悄的走到步语尘身後看他划卡的顺序,自己也跟著划上同样的顺序。
如果你真的希望我照顾他,那麽就让我们上同一间学校吧。交完志愿志後,扬季绝在心里如是的说道。或许是陈云平真的听到了,没多久,他便在新生入学注册时,看到了步语尘。
那一天,他注册完,便跑到陈云平的墓前流泪。那是他在陈云平丧礼完後,头一流的眼泪。
「你真的那麽牵挂步语尘吗?」他屈著双腿坐在地上,哽咽的问著照片上的人儿。
「好,我帮你照顾他,我帮你照顾他……可是,假如哪天你的小宝贝变心了,你可不能怨我。」
或许是他和陈云平相久了,也从他身上学到了一些东西。比如说是身上特有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和神情。但唯独那狂傲、不正经的个性,是和陈云平完全不同。因为,那是他给他的无言的抗议。
他特意让自己给人感觉像是第二个陈云平,另一个活得比较狂傲的陈云平。有好几,他下楼遇到陈母时,都看到她对他望得出神、眼泛泪光。有好几,他在学校时,都发现步语尘常会不自觉的看著他发愣。
从那时起,他才晓得,他是活得那麽的悲哀。自由 自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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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常找步语尘说话,但他可以感觉得出来,步语尘刻意和他保持些距离。或许,跟他给人的感觉有点像陈云平有关吧。
「,你等等会不会跑到一半就晕倒?」蹲在操场上等待上场的扬季绝,似笑非笑的直揪著步语尘看。
「你比较有可能吧。」而步语尘只是淡淡的说完,便走向他的等待区。
相久了,他发现步语尘其实是一个很单纯的人,没心机,而且很善良。虽然平时他不太爱说话,但他明白,那不过是保护色罢了。
其实今天是他从小到大,第一跑大队接力。以前太胖,班上的人总是很好心帮他从名单中移除。想到这扬季绝无奈的一笑,接著便看见自己班上的人准备将棒子交给他。
然而却在他准备接过棒子时,却感到身後有人狠狠的往他撞来。一个重心不稳,他便往旁边跌了过去。那时他只感到一阵剧痛和晕眩,接著便听到旁边一群女生开始放声大叫,而没多久,他便让人横抱了起来。
谁?他勉强的睁开眼,而映入眼底的却是步语尘那紧张万分的脸孔。
那时他很想问他:你是在为我担心,还是在为云平担心?只是到了最後他还是没问,因为他晓得,步语尘并不记得他以前曾经出现在他面前过。
※
「扬季绝?你是住在天母的那个扬季绝?」
方从学生会出来,他连转身都来不及,那像是惊愕不已的女声便从他身後传来。他转过身,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後,便扯了个邪气的笑容。
「真高兴你还记得我这个人。」
反倒是听见他这番话的林雪千,顿时刷白了脸。
那年她极度迷恋陈云平,甚至不惜放下女孩子该有的矜持找上他家,却无意间发现两人的关系。当时的打击和陈云平与他接吻的羞辱,至今她仍记得清清楚楚的。
因为那时的扬季绝,肥胖、丑陋,简直可以用恶心来形容。而娇柔貌美的她,居然连一个令人厌恶的男人也比不上。那时陈云平甚至跟她说,他宁可一辈子和扬季绝在一块,也不愿多和她相一秒。
这句话对她而言,可说是莫大的耻辱。只是她没想到,一年没见,当年身态丑陋的扬季绝,如今却俊美纤细得叫人难移目光。
「啧,怎麽陈云平自杀了,你没跟他一块去了?」她往後退了一步,脸上的笑容益发的不屑。
扬季绝看了她一眼,随後便漾了个温柔的笑容,接著往前踏了一步,轻柔的抚著她的长发。
「那是因为,我舍不下你。」自由 自 在
听到他这句话,林千雪则忍不住全身发颤。
「恶心……恶心!你最好别碰我!鬼才会相信你的话!」她猛然的拍开他的手,脸色发青的朝他吼著。
「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对语尘打什麽主意,他是我的!像你这种变态最好离他远远的!否则你和陈云平的过去我一定让所有人都知道!」说完,便厌恶的瞪了他一眼後,立即转身奔离。
「变态吗?呵呵……」他拨拨头发,然而漂亮的凤眼里却满是无奈。他不明白,不过是刚好爱的人也是男的罢了,为何就得被冠上这样的代称。
世人,果然都只注重表面。
※
「啊!是扬季绝耶!好帅唷……」
他走在长廊上,每晃过一就会听到这类此起彼落的尖叫声。尔後他发觉跟在身後的女生愈来愈多,到了最後实在受不了,便直溜进学生会室里。
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以前将他当垃圾般的厌恶,现下却当他是宝般的迷恋。他进了学生会室後,便无奈的往沙发瘫躺下去。然而躺了不久後,他便听到了开门声,和那像是跟他一样受不了那群女人的叹气声。
「恭喜!步语尘大帅哥,我相信你很快就会跟我一样虚脱了。」他打直身子哈了个呵欠後,便一副佣赖样的坐起身。
虽然步语尘行事一向低调,对人也爱理不理的,但却唯独拿他没辄,或许是他和陈云平的身影有些重垒有关。步语尘总是一副温文柔弱的模样,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的看轻自己。
但其实仔细看的话,他也没他自己想像中的那麽糟。他晓得步语尘一向觉得他像个天骄之子般的完美,有著俊美的脸蛋和完好比例的身材。但其实是他把自己的优势彻底的乎略了。
会让女孩子对步语尘痴迷不会没有原因的,像是步语尘的细心,和虽然称不上白皙英俊,但却可以说还挺可爱的脸蛋──也就是俗称的娃娃脸,虽然搭在一个将近一八零的人身上是有些怪异。
但女孩子嘛,有时似乎只要长得高、长得可爱、人够细心就好了。
然而没想到步语尘非但没理他,反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且露出一种孤疑外加鄙视的眼神打量著他。
「喂喂,你在想什麽?干嘛露出那种鄙视的眼神?」他抬起右脚踹踹步语尘来表示他的不满和抗议。
「去,我是在想你干嘛不去念建中而跑来这里。」
「你不也一样。」
他们对看了一眼後空气便漫著一股诡异的沈默,谁也没说话。
「步语尘,其实我以前见过你。」他打破沈默,但语气却杂夹了一些沈闷。
「哦?在哪?怎麽以前没听你提过。」
「我家大楼的电梯里。那天你不知怎的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还一脸绝望的闯进电梯里时我吓了一大跳,当时还以为你被强暴了。」他漫不经心的踢著对面的沙发,却在不自觉中,神色凝重了起来。
其实他一直想知道步语尘对云平抱持著什样的感觉,否则那样的一个好人、那样的一个天骄之子,又怎会因为步语尘的不理不睬,而走上自杀的不归路。
「你没猜错,我是被强暴了。」自由 自 在
然而听见步语尘一点也不忌讳的说出事实後,心底却又忍不住一番震撼。因为他一直以为,胆小的步语尘不可能对他说出真相的。
「你没在开玩笑?」
「或许吧。」
步语尘话才落下,他便凛著脸站起身,然後将步语尘整个人压在沙发上。
他有时真的很想恨云平、恨步语尘,恨云平的绝情、恨步语尘的胆小懦弱。然而到了最後,他却谁也恨不下心,只能恨自己。为何要爱上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为何要帮云平照顾他的小宝贝。
方才听到步语尘那“或许吧”,心底却莫名的涌上怒气。或许当初就是因为步语尘这种胆小的态度,明明是爱云平却又不肯承认的心,才会害死云平的。
但却在他逼进他时,看到步语尘拼命的挣扎、那哀怨的眼眸泛红带泪尔後闭上眼时,心又软了下来。
他该明白,步语尘是无辜的,是个受害者,他根本没理由恨他才对。因为在接受云平的一开始,他早就知道了这既成的将来了,不是吗?
「为什麽不去报警?」离开步语尘後,他蹲在一旁,淡然的问道。
或许当初他报了警,云平今天还会活得好好的。至少,不是以那样绝望的心情离开人世。
然而步语尘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扯了个哀愁至极的笑容。像是在诉说他的无奈般──那被自己最爱的人强要了,却又不忍坏他一生的无奈。
「不管是谁,你都不应该纵容他才对。」他轻呼了口气,然而语句里却不自觉的透露著训诫的意味。他想他是在责怪步语尘,责怪他将云平过於溺宠,溺宠到连规律云平的自知也忘了。
「我的事你管不著。」自由 自 在
扬季绝淡漠的瞟了他一眼,接著又将他压往沙发,而在不自觉中,捏握他肩膀的力道也逐渐加重。
他晓得,步语尘和他从来没逃出云平给予他们的最後一道枷锁──那道用死幻化而成的枷锁。听到步语尘这麽讲时,他很想笑。笑云平太看重他,以为他能将步语尘带离那个恐怖的回忆。
一个身上早以被缠了数以百计的枷锁的人,又怎麽能将另一个被一个枷锁牢牢套住的人解救?或许,云平是希望他以生命相救。
「是没人管得著,但如果连自己都放弃自己,那就太悲哀了一点。」他放开他,最後语重心长的对他说了这麽一句话。
或许是在说给步语尘听,又或许是在说给自己听──因为,他早就放弃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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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这点很不可爱,如果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别人怎麽会尊重你呢?下再这麽说我就翻脸了。」
「如果有下辈子,我就只爱你一个人。如果你坚强一些,不要过份温柔,我也许会考虑这辈子就爱你。」
「你为何不乾脆也一起带我走算了?!」
「我不要照顾他!我不要!要照顾你自己照顾呀!」
「没事救人家干嘛?现在救了被人家怨恨,真不晓得我怎麽会养出这种儿子。」
重覆、重覆,再重覆。就连在睡梦中的扬季绝,似乎也难逃回忆的折磨。完全灰色的梦魇,和那彷佛要将人压到窒息的话语,一再重覆的出现在他的梦中。
「让一个人的爱著,却无法回报,是一种大罪。所以我不愿背这种罪名,更不愿耽误了你的一生。」
极其温柔的一句话,却也隐藏著极其残忍的拒绝意味。
「我不要你还我什麽爱……你只要答应我,让我守著你……就好了。」
如果让一个人爱著就一定得回报,那麽这个世界就没有爱这样的东西。
那曾经是他一生的奢求,而如今,却连这种极为卑微的奢求也没有了。原本便睡得不怎麽安稳的人,倏然的睁开双眼。接著又闭上双眼,然後再睁开、再闭上、再睁开……
反覆了几十後,他最後仍是宣告放弃,无奈的睁开双眼。
因为每当他闭上双眼,浮现在他脑海里的,永远是陈云平面无血色躺在血泊中的那一幕,那叫人心碎的一幕。
这个恶梦他做多久了?从云平死後到现在,似乎很久了。右手掌有些无力的盖在脸上,心里明明是过份忧郁,然而脸上却勾起一抹微笑。
无力的微笑。自由 自 在
是谁说,微笑是最甜美的笑容呢?
放下右手後,他改抬起左手,看了看腕上的表。
12号,9:36。而且,还是一个美好的星期六早晨。扬季绝吐了口气,接著便坐起身来,也不管那冬日早晨的寒冷。
「你每天出现在我梦中,是否是在提醒我……要早日将你的小宝贝,从这种悲哀的日子中救出来?」抓下放在床头的皮夹,他翻开皮夹後,对著相片中的人问著。
假如哪天你的小宝贝变心了,你可不能怨我。
他收起皮夹,接著又抓下放在床头上的手机,优雅的拨起号码。
通完电话後,他便起身开始整理,准备前往学校。他晓得该怎麽将步语尘拉出来,从一开始就知道。
当一个人沉溺於上一段感情的回忆时,最快的方法,就是用另外一段感情覆盖掉。然而,那虽然是最快的方法,却不是最好的方法。
因为要诱使一个人全心投入的爱上自己,那麽必须先将自己的感情,完全的投入对方。只有最真挚的情感,才有办法换来最死心的相待。但他无法保证,在引诱对方的过程中,自己不会跟著陷了进去。
「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那我就代替你,守护著他……」他洗完脸後,探出手,抚摸著镜子。像是在说给陈云平听,亦或是说给自己听般的无奈语气。
是谁说看起来集幸福於一身的人,就真的幸福呢?
到了学校後,步语尘还没到,他便倚著墙,等待著他的到来。也只有步语尘那种天真到近乎愚蠢的傻子,才会将他的话当真吧?
他勾著笑容,看著气喘虚虚的步语尘愤怒的将背包砸向他时,突然又有些明白为何云平会将这人当成宝贝了。因为他,单纯如白纸,看似冷漠,实则比谁都还温柔善良。
有那麽一瞬间,他真觉得他很可爱。天真得可爱。
※
「你不爱女人,爱男人对吧?」他话才落下,便看见步语尘别过头去。
然後冷冷的哼道:「你不是早知道了,何必问我。」
真倔强。扬季绝默默的看著他,然後唇边跟著浮起一抹笑意。这个人明明很柔弱,却又喜欢装倔强逞强,不甘势弱的。这就是你这麽疼爱他和保护他的原因吗?云平。
「你不是我,又怎麽知道我早就知道了?」他说在嘴里,却苦在心底。或许步语尘就是以为云平早知道他是爱他的,所以才不肯见云平。可惜,云平聪明一世,遇上步语尘却胡涂了起来。
陈云平不知道步语尘爱他,一直到死,都还以为步语尘只当他是普通朋友,而且,还是恨著他的普通朋友。
为何人总是以为自己什麽都不用说,对方自然就会知道了呢?
「别一副愁眉苦脸的嘛……」他绕到步语尘面前挤眉弄眼的,试图要逗他展开笑颜。
自从他提议要去他家,进了捷运站後,步语尘那紧皱在一块的眉心就没舒展过。
或许,面对回忆之於步语尘,比面对分离还要可怕。自由 自 在
然而他扮鬼脸扮到连在一旁等车的女孩们都笑了,却只换来步语尘冰冷的一瞪。老实说,他有点受到打击。
「车来了。」步语尘说完,便打算绕过他进入车内。然而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臂,二话不说的,便拉著他走进去。
其实他也很讶异自己会突然抓住他的手,因为当步语尘自他身旁绕过时,那一瞬间他突然有种错觉,有种一旦他没适时的抓住他,步语尘便会一辈子都被囚禁在回忆中的错觉。
入坐後,他便被步语尘冰冷的拨开手,外加狠狠的冷眼一瞪。
「你本身就够引人注目了,不要再做一些更容易引人注意的事。」虽然步语尘刻意的压低嗓声,不过听在他耳里,却觉得万分的剌耳。
「引人注目?拉手叫引人注目?」他些微的侧著头,然後眯起那狭促的凤眼,冷冰的问著他。
他不晓得什麽叫引人注目,他只知道步语尘太过在意别人的眼光了。难道步语尘从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方式很累吗?
「你有见过两个男人,手拉著手搭捷运的吗?」突然之间,原本一路说话都冷冷漠漠的步语尘,在说这句话时却激动了起来。
然而听完这句话,他却觉得好笑的勾起一抹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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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步语尘是那麽的害怕,害怕自己爱的是男人的这个事实给人发现。
或许,云平还不是对他太残忍。至少和云平在一块的一年多里,云平教给他太多事了。包括,自信。然而,步语尘却严重缺乏这个东西。
从小开始,他就知道如果太在意别人的眼光,那麽痛苦的只有自己。因为以前的他,不管走到哪,总会有轻视、不屑及厌恶的眼光往他投来。假如他也步语尘一样,那麽他早就给自己害死了。
好悲哀的人。自由 自 在
眼睫低掩,不知怎麽的,他突然觉得步语尘比他还悲哀许多。至少,他不曾向他这般,被自己困得死死的。
「怎麽会没见过,在捷运上两个男人接吻我都见过了。」他缓缓的抬起眼睫,似笑非笑的说著。
云平,我帮你把他从那痛苦的世界里拉出来好吗?扬季绝定定的看著步语尘,然後,便按住步语尘的肩膀,以唇相覆。
那一瞬间,原本称得上是寂静的捷运突然“哗──”的一声,吵杂了起来。有很多眼神和评论朝他们而来,但是他不在意,在意这种东西,只不过是让自己痛苦而已。
於是他朝那瞪大眼的人儿温柔的一笑,接著又抬高他的下颚,加这个吻。
漠视自己的伤痛,反而去救了该是他情敌的家伙。或许,他才是最愚蠢的那个人。
「现在你总不能说,你没见过男人在捷运上接吻了吧?」他移离他的嘴唇,笑得满脸得意的和他说著。
「扬季绝你这个王八蛋!」只见步语尘涨红脸的,拳头也跟著挥了过来。
或许是早料到对方会有这种反应,扬季绝只是轻柔的一笑,三两下的,便一副轻松样的接住了对方的拳头。
「别人的眼光又如何?难不成你要一辈子这麽压抑著自己直到老死?」他不理会步语尘的挣扎,硬是将他的头往自己的胸膛上压去。
季,你知道吗?人世间最可悲的事不是别人的异样眼光,而是自我欺瞒。
陈云平当日的话犹在耳边,扬季绝轻轻的勾了抹笑,又将这席话转述了给步语尘。
虽然他晓得,自己才是那个最可悲的人。但那又如何?为别人而活又如何?至少,他还活著不是吗?活著,才摸得到人、才感到得到温度。这些云平做不到的事,他会替云平做到的。
「或许我们真的很愚蠢,但是至少要活得问心无愧、至少不要欺骗著自己的心过著日子。如果只能活在面具底下,那这样的人生是不是太可悲了些?」在最後的尾音他忽然笑了出来,完完全全的把那语重心长的气氛破坏掉了。
现在他才发现,原来他也能将这副面具载得好好的。甚至是逼真到所有人都信以为真的,认为他是再优秀不过的,天骄之子。
或许因效颦而被嘲笑的东施,早在那之前,就以为自己是那绝美出尘的西施了。
或许他面具载久了,哪一天,他真会以为自己就是那集三千宠爱於一生的天骄之子也不一定。
※
「我猜你一定一直以为我是那种人中龙凤,可惜我不是。」他边洗米边说著,提醒著步语尘他不是的这个事实,也提醒著自己。否则哪天他也会跟看到水里倒影,而猛然惊醒自己并不漂亮的东施一样可悲。
「我很爱玩,国中时便是大功大过交替著记,就连老师也拿我没辄。」回想起年少无知的过往,不知不觉中,他加重了笑声,加重了那轻狂迷人的笑声。
「那时我爸常被我搞到几乎心脏病发,因为在他接到老师道贺我记了支大功电话的隔一天,总会再接到一通训导主任说我又闯祸记了一支大过。」
当时的他,也只能以这种方法,来表示自己的不满──被强迫和陈云平隔离,而独自念私立国中的不满。
然而想起陈云平,他眼眸又是一沉。自由 自 在
他对步语尘的第一印象,就是悲哀。步语尘的眼神太悲哀,甚至到了叫人无法忽视的地步。虽然平时总是隐藏得好好的,但,不可否认的,他还是让那股忍不住叫人想将步语尘从那绝望中拉出来的悲哀抓住了视线。
是的,他想将步语尘解救出来。从那股绝望得透彻的悲哀拉出来。
「骗人,那麽那些书是买来干嘛的?」
听到步语尘这麽问著他,他突然以手掌盖住自己的脸庞,然後沧凉的放声大笑。明明自己也很悲哀,却还妄想要将别人拉出来,这不是很可笑吗?
在这个世界上,没人关心他,没人爱他。而他唯一交心的朋友、爱人,也离他而去。难不成还有人比他糟糕的吗?
停药前,父亲嫌他体形臃肿,骂他不是亲生的;而母亲除了每个月固定来看他外,连个拥抱之类的举动也没有。停药後,父亲却异常的关心他,嘘寒问暖,甚至是衣服呀、书呀、鞋呀之类的,都帮他准备得好好的;而母亲来探望他的数也变多了,有时还会留下来陪他,要走时还会像个温柔的母亲般的拥抱他。
所以,亲情是什麽?他不晓得,真的不晓得。或许,他真是他们捡来的也不一定。
「我?我家没什麽,一个妹妹和喜欢管东管西的父母。」
像这种平常人觉得再平常不过的事,听在他耳里却是叫他万分的钦羡。
「步语尘,你好幸福。能不能分一点这种幸福给我?」他将他扯进怀中紧紧的拥著,多麽渴望自己也和步语尘一般,有个平凡却幸福的家庭。
每个人,都有他的生存方式,也都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存方式。然而,父母却是无法自己选择的。
「怎麽分?」那像是不忍他笑得这麽苦涩似的,步语尘那问话的嗓音里头,竟夹杂著几分的不舍。
「是呀……该怎麽分?」说完,他便扯著高高低低的哑笑声。
他不是不明白幸福的滋味,反而是曾经过了那味道,才恋恋不舍。他从小就不幸福,父母不疼、同学欺负,甚至是不认识的人也视他为垃圾般的。从小就是钥匙儿童,被父母以“要学著独立”的理由,就这麽的扔在这。
直到国小四年级认识了云平,他才晓得,什麽是朋友、什麽是快乐、什麽是开心、什麽是幸福。
「不过,或许我这辈子还没爱过人。所以应该改为……男人也行、女人也行。哈哈……这一改似乎更糟糕了,活像个来者不拒的滥爱者。」说著说著,他便松开了双手,平淡的嗓声却不住悲凉起来。
在他刚瘦下来的那段时间,对於自己倒贴过来的女人,他很少拒绝。或许是为了报复以前被欺负的情景,或许是为了让自己不再沈溺在云平去逝的悲痛。然而两、三个礼拜後,他才发觉,自己是多麽的随便和不堪。
「别这样,别把自己说得这麽糟……」一听到步语尘这麽说,他立即抬起头,直直的盯著他。
「问题是……我就是这麽糟。」他以著受伤的眼神盯著步语尘,他晓得,这样的眼神对步语尘而言,无疑是最有力的网子──那从上往下撤,能紧紧抓住他真心的网子。
毕竟很少人,能在这麽被他注视後,还不会意乱情迷的。既然包括了女人,当然也包括男人和步语尘。
「那……让我爱你好不好?」自由 自 在
果不其然,没一回儿,便瞧见步语尘红著脸,这麽的对他说著。
当时他心一紧,接著便朝著步语尘露出一抹笑容。
「那就不许你反悔。」然後他拥住他,牢牢的压住他的唇。
怎麽办,步语尘是那麽的纯真。甚至是第一个除了陈云平以外,真心说要爱他的人。
他实在,不忍心欺骗这样善良纯真的一个人。但是他更害怕,害怕自己会背叛云平,而忍不住真的爱上这个人,这个云平以性命相爱的人。
「季,如果哪天你遇到让你心动的人,一定要牢牢的抓住他,不要放手哦!」那时的云平将他拥在怀中,脸上挂满温柔的笑容。
那如果,那个人,刚好是你最爱的人呢?
他还记得,他是这麽的回问他的。
「那我们就公平竞争呀!」当时,陈云平是笑得那麽灿烂的如此的回答他。
但是,倘偌其中一个人已经死了,那麽要如何公平竞争呢?
「当然是活著的人,永远敌不过死去的人。」弯弯如月的眉仍旧是那麽的漂亮,搭在陈云平的脸上,所组成的笑容,却是那麽的安稳人心。
「可是,活著的人,却可以做死去的人做不到的事。所以,胜负难定罗……因为死人,是不可能再活过来跟你竞争的。」
为何当初说得这麽轻松的人,现在,却死了呢?自由 自 在
爱情,或许拥有拯诊救人心的力量,却也同时拥有毁灭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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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累,非常的累,尤其是在和步语尘逛完街、通完电话後。
在别人面前,他可以谈笑自如的狂傲不羁;但在步语尘面前,他却只能以多话和好动来掩遮他的不安和愧疚。
愈和步语尘熟识,他就愈发现他正在欺骗一个完全相信他的人。一个或许是他生命中第一个,真心爱上他的人。
「云平,我这麽糟糕,死了大概没法上天堂陪你了吧?」他轻笑了几声,对著皮夹里的相片说著。然而他才说完,那有些剌耳的门铃便跟著响起。
他悠哉的起身拉开门,却在看清楚站在门前的人是谁时,原本握在手里的皮夹瞬间滑落於地。而脸上原本那轻挑的笑容,也跟著敛下。
他从没想过,她会回来台湾。
「玲姊……」弯下腰捡起皮夹後,他推开铁门,脸色近乎苍白的喊著这久违的匿称。
门前的女子看起来才十七、八岁,不高,约一百六十多,纤细瘦弱的身材,留得一头长发和一张标致得性格的小脸。虽然脸上戴了副淡黄色的墨镜,却依旧挡不住她那双彷佛能将人识透般的,迷人凤眼里所散发出来的冷意。
然而站门前的长发女子,却依旧文风不动的立在那,她忽然皱起眉像是在思考什麽似的,直直的盯著他瞧。
扬季绝则是为她这打量的眼神,心里更是不安。他想他没认错人才是,虽然玲姊已经近两年没回台湾了,但这身态面孔,的确告诉他没认错人。
两人约对视了将近一分钟,那女子忽然拔下脸上的墨镜,朝他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同时也敛去眼中原本的冷意,而换上秀彦温和的眸色。
「人家说女大十八变,你却是男大七十二变哦!才一年多没见,你就变得这麽纤柔俊美啦!阿季,我都觉得我很厉害哪,居然还认得出你来。」那女子说完,便放下原本提在手里的行李箱,接著展开双臂,狠狠的将季绝拥个满怀。
而季绝则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怀,给抱个泪盈满眶。是因为这久违重逢的率性,也因为接下来难以开口的事实。
他一直以为,玲姊离开了台湾後,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没想到,却在云平生日的前夕回来了,这意味著什麽,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怪了,刚去平儿家,怎麽都没人出来开门?还好你在家,否则我就要怀疑你们俩是否一同私奔了。」她边搂著他边打趣的说著,然而那轻爽的笑声听在扬季绝的耳中,却觉得万分的沉重。
他从以前就很羡慕玲姊乐观开朗又率直的个性,所以当云平死後,他也不打算将这个恶魇让她知道。因为他以为她一旦踏出台湾,就永远不会回来了。
那年他和云平才国一,玲姊大他们八岁,是云平的第一个女朋友。她人很好,好到他无法嫉妒她和云平在一起。她个性太率真,率真到叫他钦羡。若不是要升国二时,玲姊在无意中发现云平只爱男人的这个事实,他一直以为玲姊会是永远陪伴在云平身边的人。
在她发现了云平并不爱她後,玲姊没有一般女孩的哭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要云平好好珍惜那个人。之後,就出国了,那天只有他去机场送行。
他还记得那天她跟他说的话:我到了日本会给云平住址,除非他在十八岁以前希望我回来台湾,不然我们往後只能在日本相见。
所以当云平死时,那时他就认定玲姊不可能再回来了,而今,她却在云平十六岁的生日前夕回来了。他不晓得那时云平曾跟玲姊说了什麽,但他却知道一个死去的人,应该无法通知远在日本的玲姊要回来台湾才对。
「还有打算回日本吗?」拥抱完後,扬季绝便帮她将行李提了进去,一时之间不晓得该怎麽告诉她云平的事。
她拨拨头发,眼眸带笑的看了他一眼後,便往沙发坐去。自由 自 在
「大概吧,,你怎麽变这麽多?老实说现在是不是两、三台卡车的女生在倒追你?」她坐在沙发上笑得一脸暧昧的,还不忘朝他眨眨眼。
「你喝什麽?汽水还啤酒?」扬季绝没回答她的问题,虽然话语声听起来气定神的,然而开冰箱的手却不住的颤抖。
「未成年冰箱就放酒,啧啧,两年不见你真的变好多。我喝汽水就好。」
「嗯。」他拿了瓶汽水给她,坐下来後室内却异常的安静。
「玲姊……」
「喂!」她忽然大叫了一声,接著便瞪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叫玲姊听起来老了好几十岁吗?叫雨玲就好!不然你要连名带姓的叫也行。」她努努嘴,率性的容颜上净是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被这麽一说的扬季绝忽然愣了愣,接著便发现或许自己身上的那股不正经,是从她身上学来的。
「我想跟你说一件事。」说完他便又从冰箱中拿了三、四瓶海尼根出来。
「啊?说就说干嘛拿酒?不会是想灌醉我,然後对我做什麽事吧?」她放下手中的杯子,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哭笑不得。扬季绝无奈的笑了笑,又更确信自己平时的不正经肯定是在她身上学的。他放下手中的啤酒後,便摸摸额头然後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可能见不到云平了。」
喀!
她打开啤酒後瞄了他一眼,意示他再继续说下去。
「就是这样。」扬季绝低下头,还是没勇气说出云平已经死了的事实。
而她则是喝了口酒,接著便轻笑出声。自由 自 在
「怎麽不告诉我他死了呢?」又喝了一口,然而面容上却笑意全退。
「嗯?」震惊的抬起头望向她,扬季绝万分错愕的瞪大眼。
「结果你还是没变嘛!」她怪叫了一声,便突然的大笑起来。「不然你以为我为什麽回来?哪,你不会现在真在帮平儿那小子照顾他的『小宝贝』吧?」
说到那特别的三个字时,她还不忘加重音量。接著便见她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封信,递给了他。
「做人,还是自私一些会比较轻松。」将信递给季绝後,她忍不住伸出手摸摸他的头。
原来是云平在死前寄出去的……他果真早就计划好一切了他……扬季绝看完信後,心底乍然升起一股无力感。
「可悲的人就和可悲的人碰在一块哪,阿季。你、我、平儿,甚至是平儿的小宝贝,都很悲哀。你不觉得吗?什麽感情呀,全搅和在一块了,真是他妈的烦死人了!」
边喝酒边说著,和刚才那副修养甚好的千金小姐模样相去甚远。而扬季绝仍旧是勾起唇角笑了笑,像是对於她的行为和用语已经非常习惯般。
「明天我要下午要去扫墓,你和那个什麽尘的给我三点前扫完闪人。」十足佣懒的摊靠在沙发上,全然不顾形象的命令著他。
「对了,记得抄住址给我,我今天就睡你家……」不管他答不答应,她像是早就决定好似的自顾自的说著,然後又开了一罐啤酒。
「你台北的房子卖人了吗?」他看了雨玲一眼,接著便拿起笔抄起墓园的住址和去的交通路线给她。
「早上回去时被我砸得乱七八糟,看了就心烦。」她撇撇嘴便没再说什麽。
是因为有和云平的回忆吗?季绝又望了她一眼,突然很羡慕她那种发泄情绪的方式。他也很想那麽做,什麽事都不管、随性而为。
虽然他在步语尘面前说了一堆大道理,好似自己什麽也不在意一样,全然洒脱,可是他自己却晓得,便是顾虑太多,才会被云平的一张纸条困得死死的。
不过对於生命这种东西,他倒真没那麽在意就是了。反正他是替云平活的,既然要活那麽就要精彩些,虽然他的狂傲自负、自恋和不正经都非云平的本性。
其实,到头来真正可悲的人是他吧?自由 自 在
「阿季。」又喝完一罐,她再开一罐後忽然一本正经的喊了他一声。
「嗯?」扬季绝回过神,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雨玲又新开一瓶啤酒了。
「你一点也不快乐吧?以前那种像月光一样温柔的笑容都没有了……」她轻叹了口气,「不用理会平儿了,你不晓得你的笑容看起来很让人心酸吗?活著是为自己,不是为别人,这句话是你告诉过我的吧?」
话才说到一半她又叹了口气,其实一开门见到季绝,她就晓得那俊美面孔上的笑容,应该是他对著镜子练习了好几百,才堆出来的笑容。虽然是狂傲轻挑不正经还带了股邪气的,但那双漂亮的凤眼却从未含带过笑意,看了就叫她难过。
「不要把爱浪费在永远也不可能爱你的人身上,最起码,也该浪费在真正爱你的人身上。哎,我怎麽愈来愈像老太婆了,啧啧……」雨玲说完便又拿起啤酒,继续喝,只剩扬季绝呆呆的愣在一旁继续思考她的话。
不要把爱浪费在永远也不可能爱你的人身上,最起码,也该浪费在真正爱你的人身上。
玲姊的意思,是要他别理会云平的遗愿,而去寻找、去爱另一个爱自己的人吗?扬季绝摊靠在沙发上,抚著额头。如果,真有人用性命来爱他,那麽他或许会考虑也以生命来爱那个人的。
只可惜,别人都只爱他的容貌、身材、头脑、家世,却不曾真心爱过他这个人。
只看得到最表面的,却从未想过要入了解,这是否就是所谓的“肤浅”?
57
很善良的男孩哪。跟在两人後头,身著一件白色衬衫与黑色牛仔裤的雨玲在心里低喊著。
她推推鼻梁上黄褐色墨镜的镜框,继续跟在两人後头,直到他们进了墓园,她才停下脚步。
虽然昨天阿季跟她说他在步语尘面前,笑得很痛苦、很累,但今天她跟在他们後头,听他们谈话和嬉闹,她却有一种安心的感觉。或许,只是季绝自己没察觉,因为他在那男孩面前露出的笑容、神情和感情,是那麽的真诚。
她笑了笑,在外头待到了三点整才踏进那个她从未进入的地方。还在想该怎麽寻找云平的墓碑在哪时,两抹显眼的身影便跃入了她眼底。
瘦弱的背椎无助的发著颤,那面容明明哀伤得有如要死去般,然而口里却依旧喃喃细声的安慰哭倒在自己怀中的男孩。雨玲沉的吐了口气,接著便跨出脚往两人走去。
「我不是说三点前扫完闪人?」她站在两人身旁,以著逆光的姿态面对著他们。当阳光洒落在她身上时,宛如跟著撒下的碎钻般,闪亮剌眼却直夺他人的目光。
一听到她的声音,扬季绝忽然身体一僵,不自觉的将哭倒在怀中的人儿拥得更紧些。
「再让我们在这待一下……」他些些的抬起脸孔,虽然喉咙早已哽咽的发痛,却还是勉强的说出了这句请求。
「你跟平儿说了什麽了吗?」她笑了笑,然後索性在一旁坐了下来。
「我和他说,我跟步语尘在一块了,希望他能祝福我们。」手臂不自觉得圈得更紧些,他低下头往步语尘哭得不住发颤的颈肩埋去。
将他的动作看在见底,雨玲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她现在才晓得平儿是一个多麽可怕的人。居然料事如神般的,当年他所说的,如今逐一开始应验。
「你爱上他了吗?」自由 自 在
微微发颤的躯体猛然一震,然後便见扬季绝一脸苍白的抬起头来,缓缓的摇头。
「那喜欢他吗?」漂亮的唇角勾起笑靥,雨玲毫不忌讳的问著他。
他一阵恍神似的呆在原地,接著才见他极为沉重的点点头。
他喜欢他,喜欢他。扬季绝认知到这点後,眼眶里的泪水就这麽的滴了下来。或许,他在试著将步语尘从枷锁里拉出来时,也希望自己一同得到救赎。
「你恨他吗?他可是平儿的小宝贝。」她侧过头,边问眼眸边盯著墓碑上的照片。
人事已非了平儿,别把他们困在原地打转,让他们往前走离那个悲哀的地方吧。忍不住的,她倾过身子抚上那冰冷的相片。
「不恨……我恨我自己。」背叛了云平。在心底接下这句话,扬季绝的手掌轻柔的抚著怀中痛哭男孩的头发。
听到他的回答,雨玲淡淡的一笑,接著转过头将身体倾向他们两人。
「那就好,但别一直悔恨,那并没有什麽帮助。你还会恨人那就好,要记住笑的真实感、快乐的感觉、喜欢或爱人的感觉、难过或憎恨的愤怒,只要你活著,这些情绪就会跟著你一同存活。」她说到一半,忽然顿了顿。
「要记住,你是活人,不是死人;你是完整的独立个体,不是别人的替代品。」拍拍他的头发後,她便扬起手腕指了指表上的时间。
「啧,快把这爱哭的家伙带回去,哭得真凄凉。」以著她一贯的说话方式,如开玩笑般的赶著他们。而季绝则是抹去脸上的泪水,朝她露出了个难得一见的腼腆笑容,一个属於年轻男孩都该拥有的笑容。
见到两人离开後,她忽然敛下笑脸,神色复杂的瞅著墓碑上的照片。
「你的确很聪明,什麽事都在你的计划中。只可惜,你忘了,计划永远追赶不上变化,尤其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眼底尽是一片的哀沉,眸色带柔的望著照片上笑得灿烂的男孩,心里忍不住一阵揪痛。
平儿,你才是最傻的那个哪……
58
或许是认知到自己非常的喜欢步语尘,所以他就放任这样的心情在心里狂奔和成长。因为喜欢,所以总忍不住再多看他几眼;因为喜欢,所以有他在的地方视线一定会跟上;因为喜欢,所以喜欢看他开心扬起笑容的模样。
就连林千雪来警告他远离步语尘时,他也能谈笑风声的将话题扯开。当林千雪咽不下这口气时,忽然强拉住他的领子吻住他时,他依旧是笑笑的眯起眼残忍的推开她。
因为他喜欢,所以一切就像那麽理所当然般。逗他笑,讨他开心,不忍他哭泣。甚至……忘了他现在所喜欢的这个人,正是云平以生命相爱的人。每当他回家独自一人待在房间时,那种可怕的孤单和寂寞,才会让他再记起这件残忍的事实。
而当他自己发现对步语尘的感情可能不止喜欢时,心底却是又喜又悲。只能愣愣的望著云平的相片发呆和自责。最後终於在父亲跟他说,希望他出国念书时,他才发觉,他舍不得离开步语尘,也不想离开。
那是多麽的悲哀,他不仅爱上了一个男人,更爱上了云平最爱的人。
「我拒绝。」冷淡的瞥过眼,一听到父亲希望他能出国的话语,他想也没想的便断然的拒绝。接著才发现,现下脑里浮现的影像,不是云平,而是步语尘。
扬父原本和蔼的笑容忽然僵住,又问了他一愿不愿意出国。自由 自 在
「除非我断气,不然我不会离开台湾。」因为我离开了,步语尘肯定会寂寞到死。不知为何,他在说完时心底也跟著响起了这些话。
忽然的,他眼眶红了起来,有股极想掉泪的冲动。怎麽办哪?他被抓住了,被那个愚笨又胆小的人抓住了心。何曾几时,照顾他的责任变成了心甘情愿呢?
之後,又是杂夹著怒骂的拳打脚踢。等他母亲赶过来和父亲大吵一架双双离开後,他才注意到墙上的时钟已经超过他和步语尘约定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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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过份的爱恋,就连步语尘只是待在他身旁,对著他露出开心的笑容。他的心也会为之一紧,活像个初谈恋爱的小男孩似的。他想疼爱他、保护他、亲吻他和……抱他。
虽然他晓得,被男人拥抱,是步语尘一生中最大的恶魇。
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自己喜爱的人。像他这样的人,语尘又怎会爱上他呢?所以他做了一个小小的实验,验证看看,他所爱的人是否也如此的爱他。
他原本以为,朝他大吼然後冷冷淡淡的冲出门後,语尘便会给他吓住没追出来。然而叫他惊愕的是,他追了出来,而且还是顶著一张极为担忧的神色。
他有时会觉得自己非常的没用,像是在耶舞会时,林千雪因为得不到语尘而想毁了他时,他没来得及拉住他。等他发现时,语尘已经被方裴之的人打得全身是伤,还哭得凄凄惨惨的。
就连他抱了他的那天,也是怀著一颗极为复杂的心。想爱,可是他不能爱;想爱,可是他不能爱。却又忍不住多看他一眼、多爱他一些,极其悲哀哪……
直到他在寒假时去了他家,看了云平留给他的DV後,他才晓得为何自己看著他时,总是又甜又酸的。
因为云平对於他的事,支字不提,就像他是空气般,不曾存在过似的。虽然他早知道在云平心里,始终都只有语尘的存在而无他,但他在看完时,仍是忍不住为此、为自己感到悲哀。
对於语尘的一切,都是值得他钦羡的。像是那温柔逗趣的家庭,语尘那想哭便哭、想笑便笑的率直,还有云平对他的爱。那都是他所没有的、他学不来的。
他一直认为,他爱云平更甚於爱语尘。然而愈和语尘相,就愈发现语尘爱他更甚於爱云平。直到有一天,父亲扔了一叠照片到他面前,他才晓得。他爱步语尘的心,早已远远超越陈云平了。
「这个人是谁?」严寒到叫人打颤的语气,父亲几乎是铁青著脸问著他。
而他则是僵在一旁,不敢致信的瞪著那散落在桌上的照片。那是他和步语尘在一起时的照片,从最开始带他回家坐上捷运时便被跟拍的照片。
「我一直以为只不过是你年轻,所以也没那麽介意让你跟他玩。但现在是怎样?放了真心想爱一个男人是不是?」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扬父危险的眯起双眼,咬牙切齿的问道。
「告诉你,你是扬家的独子,就算你再怎麽不优秀也得给我传宗接代。不要以为我给你自由便可以跟男人乱搞!」
一字一字的打在他身上,扬季绝愈听心底愈是愤怒。他以为他是生自己的人,便可以将他当成宠物般饲养吗?从小放他自生自灭,现在长大了,却跑来告诉他:他是他生的,所以他要娶妻生子让他抱孙子才行。
「我警告你,离开他,给我彻彻底底的离开他,连一丝牵扯也不要有!听到了没?不然我很乐意亲自动手除掉他和他的家人。」令人厌恶的语气和笑容,扬季绝第一拍掉扬父的手,也是第一忍不住扬起拳头朝他父亲挥过去。
这种人算什麽父亲?他根本就不算父亲!咬著牙、红著眼的,两个人扭打成一团。但他心底却清楚的明白,那个人说话算话。所以他开始疏离步语尘,到了最後,他索性跷课不去学校。
怕的,就是自己忍不住又搂了他、又被人拍了照,然後自此天人永隔。
只是,步语尘却傻傻的,跑到了他家找他、陪他。一又一的,他才发觉他真的很爱这个人,发了狂入了心的爱。想找机会和他摊明一切,藉此离开他,却发现自己光是想像,就觉得痛苦。
最後他受不了,在四月一日那天试探看看若他提出分手,步语尘会不会答应。然而,语尘的答案,却叫他安心却又抑不住的害怕。
安心,是因为他晓得步语尘和他相同离不开对方。害怕,是因为他晓得若不是用非常严利辱人的话语,步语尘绝对不会相信、也不接受和他分手。
直到父亲真的心一狠,将照片公布在他们学校,帮他退学後,他才彻底明白,他根本就不适合爱人。谁给他爱了,就会给他害死、永永远远的离他而去。云平是如此,语尘亦是如此。
「你是要跟你妈还是跟我?」当晚回家,扬父将离婚证书摊在他面前,脸上的笑容是十足的得意。因为他没得选择,他只能跟父亲。
「你。」自 由 自在
吐出了这麽单个字,当晚扬父便开著车带著他的东西下了台南。依旧是他一个人住在公寓里头,只不过是地方换了,从台北移到了台南。
「千万别再让我发现你和姓步的那小子有来往,不然,就不止是让你们生离,而是──」顿了顿的,又勾起一抹冷笑。「永远的死别,当然,还有他的爸妈和妹妹。」
像个慈爱的父亲般拍拍他的头,然後关上门离去。只留他一人愣愣的待在屋内,陷入和自己交战的痛苦中。
他从以前就明白父亲是一个冷血的人,从他在商场的手腕和作法就可以看的出来,他的父亲,的确是一个会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只是他父亲永远也不会明白,真和步语尘无牵扯的分离,会悲痛到死的不是步语尘而是他自己。
不管是谁,都无法狠下心,去亲手结束自己这一辈子里的唯一一场美梦。
59
就算搬到了台南,步语尘也从未放弃过他。当他真的为他跷家跷课出现在台南街头时,他简直感动得想当场落泪。
原本想说这是最後一了,两个人最後一这麽的逛街。所以当他们出了成大校门後,他下定了决心,决定劝他回家。因为他不能害他,不能让他为了他而毁了一生。
「你也该回家了吧……你爸真的会担心的。」他转过身去,故做冷静的说著。一直以为步语尘会乖乖的听他的话的,只可惜,他错了。步语尘对他的执著,远远的超过自己的想像。
「我不要回去,我要在这里陪你。」多麽坚决的语气,坚决到叫他想哭泣的语气。他轻叹了一声,然後想起之前玲姊曾跟他说过的话。
不要把爱浪费在永远也不可能爱你的人身上,最起码,也该浪费在真正爱你的人身上。
那时他曾告诉过自己,如果真有人用性命来爱他,那麽他或许会考虑也以生命来爱那个人的。
「跟著我,一生就这麽完蛋也没关系吗?」於是,他决定问看看,看看在最後,在他这人生最快乐的时段结束之前,会不会出现这麽一个人,一个将他把自己的性命看得还要重的傻瓜。
「没关系!」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轻而易举的收买了他的灵魂,即使要为这个人坠入无尽的地狱里,也甘之如饴。为此,他当下痛立决心,宁愿让自己毁坏也得保护这个傻到叫他想哭的笨蛋。
因为在这个自私的尘世中,没有人会将别人的性命看得比自己还重。所以,步语尘绝绝对对是个十足的大傻瓜。更何况,他并没好到让他值得赔上一生。
不管是因为云平托负他,或是出自於自己的内心。他都想保护这个人,这麽一个单纯可爱的男孩、这麽一个在这世间上难觅难求的人。
「傻瓜,那回家吧。」他揉揉他的头发,带著极为温柔的笑容搂著他的肩回家。
最後一甜蜜,两天就好,两天就好……自由 自 在
回到家後,他进了浴室对著自己这麽的说著。在那两天里,他用尽所有的温柔、所有的爱向他身上倾去,怕的,就是日後再也不能如此的相搂温存。
第三天在步语尘入睡後,他独自一人从床上爬了起来,带著手机朝顶楼的阳台走去。
「嗯,步伯伯吗?」他以背相倚著矮墙,明知道这一通电话打去,羞辱绝对少不了,却依旧硬著头皮的打了。因为他晓得,除非步伯伯亲自下来台南抓人,否则步语尘绝对不会回去。
『语尘在你那吗?』然而叫他讶异的,步语尘的父亲没有朝他大吼大骂,反倒是异常冷静的寻问著他。
「是的,我希望你能下台南带他回家。」温柔又痛苦的勾勒起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靥。他今天总於明白,要将自己的至爱亲手推开,是多麽一件痛苦的事情。
『哦?你不是很爱他吗?现在厌倦了,想一把推开他是吗?』或许是身为人父为自己儿子心疼的愤怒,原本极力反对两人的步父,在电话里头第一的嘲讽和对他的羞辱,居然是为了步语尘不平。
「我只是不希望,他为了我毁了他的一生。对不起,事情演变成这样真不是我愿意的。」他清清嗓子,仰起头望向天空,却发现布满了闪闪发亮的星星。这是在台北所见不到的,因为台北的光害太严重,以致将那最原始的美丽星空给遮掩住了。
何曾几时,人心亦不是如此呢?城市的光害将星空的原始美给遮住了,而在人心里的光害,也将世间最原始美丽的情感给遮住了。人们都忘了,人与人之间的爱情,并非只包含男女之爱,更包含了人和人之间最真挚的情感。
那样的爱情,它不必去区分性别、不必去区分年纪,也不必去区分国藉。人类最原始的爱情,并不是因为传宗接代所产生的副产品。因为它是出自於内心的悸动,出自於心底最真诚的感动。
何曾几时,人们心底的光害将这些最原始的东西都给一并遮去了。而只剩下如今世间被定义、被区隔得死死的“爱情”呢?
如果只因为是同性相爱,那麽爱情便不再纯洁,那麽他实在不明白,究竟要怎样的爱情,才真称得上“纯洁”和“神圣”。因为他认为,每一份出自於真心的情感,都是纯洁的、都是神圣的。
就算是男女之爱,也是有污秽的、不堪的。难不成只因他们是男女之爱,所以那些就可以被原谅、被允许吗?或许,这正是看惯了表面的悲哀吧。
只能压抑在心底,却不能诉说的悲哀,不止存在於男女之间,也於在於同性之间。他们不能说,不能行动,因为只要一个过份亲腻动作、过份暧昧的话语,便会换来意想不到的反弹和绝裂、鄙视和羞辱。
所谓的有口难言,是否就是指这种既狼狈又无奈的悲哀?自由 自 在
「虽然我晓得你不同意我们的感情,但我真的很爱语尘,而且那份爱,绝不下於你。只是,现在的我只会害了他,所以希望你能将他从我身旁拉离,从我这个只会带给他和你们不幸的源头拉离得远远的。」仰望星空,他慢慢的诉说著。即始明白步父绝不会因他这些话,就认同了他们的情感,他还是想说。
因为他明白,再不说,他往後也没有机会这麽清楚明白的表明自己的情感了。
『告诉我你那的住址,我明天就开车过去接他回家。』或许父母对子女的爱,是浑然天成的,不求回报的。所以就算步语尘再怎麽的忤逆他的父母,最後仍是用那伟大的爱给包容了。
或许父母与子女间会有争吵,但却不会因为争吵而忘本。这该是再自然不过的爱情,但看在他眼底,却像是那遥不可及的希冀。毕竟自己的父母,连这一丁点的包容也没有。
「那麽就拜托你了,也请别将我告诉你这住址的事告诉他。因为以他的个性,绝对会再跑下来找我问个清楚的。」闭上眼,他很是痛苦。喉咙很苦涩,像是哽住了什麽似的。
『唉───真是造孽阿,真是造孽……』只闻步父这麽的叹息著,接著没多久对方便挂上了电话。而他呢?只能拼命的告诉自己,本来爱上步语尘就是他的不对,因为他抢走了云平最爱的人,所以云平在惩罚他们、不允许他们独自幸福。
拼命的仰抬起下巴,恐盈满眼眶的眼泪就这麽流下。不晓得为什麽,他总以为把头抬高一点,眼泪就不会淌下来。可是,每那泪水总会以残忍的事实告诉他,不论他头仰得多高,它终究会滑落下来。
然後顺著脸庞的弧度在下巴会合,然後一齐往下一跃,狠狠的朝地面摔去,就算四分五裂不再复见也无所谓。
因为它们在坠落地上时,那在空中所绽放出来的透明光彩,是最美丽的、最纯洁迷人的。
所以扬季绝也希望,在他像泪珠从下巴跃往永不复返的地狱之前,能尽自己所有的能力,将那不该属於他的人推回原。要孤单,自己孤单就够。要狠狠的摔得四分五裂,自己摔就够。
他不要步语尘陪他,就算只有一秒,他也不允许。因为现在他的,并没有能力能保护他。
完完全全的,没有那个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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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以为,步父将语尘带回台北後,他们的关系也到此结束了。他是这麽以为的,所以特别难过。所以当语尘再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满是错愕和欢喜。
「这备份钥匙给你,以後我要是不在就直接进来。」进屋後他拿了家里的备份钥匙给他,心里只觉得如果再这麽下去,总有一天父亲会发现语尘来找他的事实。
「老婆,你真的很傻……」忽然的在心里做了个决定,他悲痛的搂住那个一心只想见他的单纯男孩,扬季绝清楚的晓得他们现在若不分开,那麽绝不会有将来。
※
不耐烦的拨拨头发,她微微的眯起眼眸用目光瞅住他。
「然後呢?你把我叫下来台南就是为了这件事?」一进门听完他的提议,她便一副非常不烦的神情。
「拜托,你帮我吧。」双手合十的立在眼前,他扯著痛苦的嗓音以著近乎哀求的语气说著。
「你是白痴是不是?是不是?」不耐的拍掉那碍眼的乞求姿势,她再也受不了的朝他大吼了起来。
「什麽叫托拜我把你训练得冷血一点,可以面不改色的用剌耳毒辣的话语羞辱步语尘?你当我陈雨玲是什麽了?无恶不作的坏女人是吗?」愈说愈气愤,她说完还不忘愤怒的举起脚踹踹他。
「我不想害他,我想保护他……」近乎懦弱的,在云平死去後,他头一害怕会失去某个人。他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却过份珍惜步语尘的生命,这样的珍惜严格说起来,是悲哀得可笑。
一听到扬季绝那软弱的语气,她不免又再火上心头。自由 自 在
「不要再说这种天真的话了!」十分不爽的揪起他的领子,她近乎咬牙切齿的怒吼著。
「你以为你在做什麽?残忍的将他推开,他就可以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幸幸福福的活到百岁是不是?天真得愚蠢的家伙!」紧握著拳头,她极力的克制自己不要将手挥向他。
她真搞不懂他们究竟在想什麽,先是陈云平用生命来困住他们,後是扬父用威吓来分离他们,然後现在呢?这个白痴竟然想要用白痴方法来守护自己的宝贝?
「你不明白的!你不明白的!如果是平静的分手,他绝对不会接受的,因为他相信我、因为他宁愿自我欺骗也会选择相信我!」别过脸去,他自己也当然晓得他的提议很蠢。
放开衣领,陈雨玲淡然的了瞥了他一眼後便将身子埋坐进沙发里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既然把你看得比他自己的命还重,你有没有想过他会承受不起而自寻短见?!」语气依旧恶劣,她只觉得她快被这群白痴给搞疯了。
「有阿,我想了几百、几千了……」滑落於地,他半个身子趴在桌上,脸上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但与其死别,我宁可选择生离。」因为他绝对相信,父亲的话绝非只是恐吓他,而是真会付诸於行动让他後悔莫及。
「你白痴哦!你脑袋撞傻了是不是?」一脚踹在桌子上,她只要听到他那种像是一切都没了的绝望语气就心烦。
「我不是告诉过你做人要自私一些才会比较轻松吗?他们全家的死活干你什麽事?你强迫他下来台南找你了吗?并没有,并没有!不要把话说得那麽好听,什麽叫你要救他?」不屑的扯起冷笑,她愈骂愈是起劲。
「你救了他,然後准备自己一个人痛苦到死是吗?你不想活了是吗?不想活也不要叫我亲手把你往下推呀!你当真以为我陈雨玲是个什麽都不知的蠢娃娃吗?我帮你救步语尘,然後等著看你杀死自己吗?」
怒火攻心的,她气得连身体都不住的发抖。
「你爸还真他妈的混帐,那算什麽父亲?妈的!」又重重的踹向桌子,她愈想愈觉得所有的事都是陈云平那浑小子和他父亲造成的。
那黑色的瞳孔极速的扩大,那张过份俊美的容颜在不知不觉中已给泪水占满。漂亮的凤眼顿时失去光彩,纤细的身子开始不住的颤抖,他曲起双脚,抱著自己,然後双眼无神的将头埋向腿间,任凭泪水滑落。
他不想这样,一点也不想这样……为什麽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麽云平会自杀,为什麽他又要爱上云平最爱的人?他不要这样……
她骂完後,室内趋向平静和沈默。待她平息怒气,没再那麽愤怒时,却发现平时意气风发的不可一世的人,居然像个没用的人似的缩著身子低声砥著。
这时她才想起,这孩子平时的意气风发和满满的自信,都是在很早之前便武装起来的东西。
何必呢,何必活得这麽悲哀呢?扬季绝。她怜下眼眸,望著那她最初所认识的阿季,心底有所不出的哀痛。
何曾几时她忘了,她所认识的扬季绝是那麽的温柔善良,他以前所扬起的笑容是那样温柔到叫人心碎和不舍?
那个阿季,一点也不坚强,反而柔弱得叫人想揍他。那个阿季,一点自信也没有,反而胆怯得叫人心疼。那个阿季,一点也不勇敢,反而懦弱到叫人厌恶。她几乎想像得出,当初云平的死带给他有多大的伤痛了。
那个伤痛大到可以让他抛掉那一切的没用,那个伤痛可以让他脱胎换骨似的变了个人。没有了最原本的笑容,像个天生贵公子似的毁灭自己、欺骗自己,甚至是抹杀掉最原始的自我人格。
是因为在和步语尘相的日子里,让他发现所属於他自己的那份纯真的可贵了吗?陈雨玲重重的叹了口气,看著他哭,自己居然也红了眼眶。
「好了,你不要哭了,我帮你,不要哭了。」离开沙发,她蹲下身後不舍的将那个害怕得浑身发抖的男孩搂进怀里,低声的安慰著。
「把眼泪擦一擦,然後告诉我你和平儿究竟发生了什麽事,又和步语尘发生了什麽事,而他又和平儿发生了什麽事……」又哀唉了口气,愈回来台湾,就愈觉得自己越活越像个烂好人。
然而被拥在怀里的人依旧低声的砥著,身子愈颤愈厉害。
「对不起,别哭了……我不应该凶你的,不要哭了……」轻轻的抚著他的发丝,陈雨玲忽然忆起似乎以前的阿季,每一有事,便会表面装作若无其事般的,但却在回家後自己一个人躲在被窝里砥。
现在躲在她怀里哭泣的,是阿季阿……是那个纯真到叫人不舍的善良男孩哪……不禁将环住他的手臂又拥紧了些,她只觉得这个男孩让自己活得太累了。只会替他人著想,却忘了其实要善待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她有时真的很想拜托他,拜托他偶尔也为自己活一下,拜托他偶尔也对自己善良、仁慈一些。
有时过份的温柔,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和毁灭。自由 自 在
季绝、季绝,不要只记得对自己绝情,偶尔也要记得对别人绝情一些,知道了吗?季绝、季绝……
温温柔柔的嗓声,环绕在那低泣不已的人儿耳边,如魔咒般的提醒著他,像是要他牢牢记入脑海里似的。
61
「你真是不怕死……被打成这样还敢下来找我。」他才打开门,便看见全身是伤的坐在沙发上,笑得一脸灿烂的看著他。
「哈……因为看不到你,比被打还要可怕嘛……」呆傻的人儿依旧呆傻,不好意思的搔搔头,不管会牵动身上的伤口似的,仍旧是笑得一脸幸福的模样。然而那幸福的笑容,看在扬季绝眼底,却是那麽的胆颤心惊。
他究竟该拿这个天真得过份的爱人怎麽办呢?待送离步语尘上火车,他回到家後,便独自一人坐在客厅内发愣,直到雨玲来找他後,才回过神来。
「我要你老实跟我说一件事,平儿和步语尘,你觉得哪个人对你比较重要。」就这麽站这门口的,她连一步都还没踏,便开门见山的问了他这个问题。
如果是步语尘的话,她实在不怎麽想帮他做这种事。因为要亲手将至少从身边推离,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更何况,要阿季这麽善良的人说出那种残忍的话、做出那种残忍的事,根本就是在折磨他自己罢了。
「语尘。」似乎没怎麽思考的,这两个字就这麽脱口而出,直率到连他自己都讶异不已。
唉……果然,可悲的人就和可悲的人碰在一块。他们两个究竟做错了什麽,而要走到这个地步呢?她摇摇头,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你打算什麽时侯跟他说?」倚在门边,她得在他们摊明一切後,好好的保护这个烂好人才行。自己明明叫他自私一些,却又忍不住想保护这个孩子。她陈雨玲,何时变得这麽仁慈了?
「十二月底吧……」
「我知道了……那麽我会每天来你家的,反正,你的演技已经好到可以去当演员都没问题了,不是吗?」讪讪的笑了几声,她可没忘他平时的模样。
※
那天,他跟她去外面吃饭,顺道喝了酒。回家後,才走到门口,便见他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在门前停下脚步。
「鞋子……尘的鞋子。」他无法抑止自己的发起抖,仅管喝了一堆酒,神智却依然清晰得可怕。或许,是不得不清晰,因为只要稍微一个没克制好,他怕自己便会将所有实情脱口而出。
然後成了他一辈子的悔恨。自由 自 在
「不要发抖,你练习过很多的吧。」超然的冷静,她抓住他不住颤抖的身子,附在他耳边低声的说著。
只是,这些事真能练习就有用吗?
「你要随机应变,知道吗?」虽然她这麽说,然而却发觉握在手里的躯体抖得更厉害了。阿季,很害怕哪……
「等他出去後,你一定要看好他,可以吗?拜托你了……因为我那时一定……」没力气再站起来了。继续颤抖著,他几乎连从口袋里拿出钥匙的勇气都没有了。
然而好不容易等他冷静了下来,打开门後,却发现里面没有人。
「嘘,你先说,他应该是躲起来要给你惊喜……你边说,我边找。」眸光逐渐黯沉,她也晓得自己的这份“帮忙”,只有吃力不讨好的份。
「雨玲,你知道吗?我已经快实现我的计划了,那个人,那个叫步语尘的白痴的一生就快要被我毁了!你知道吗?我好高兴……却也好难过……为何当初云平会那麽死心踏地的,爱著这种人……这种什麽也没有、什麽也不会的蠢蛋。」
满是醉意的嘲弄声,他抱著仍旧不停发抖的身体,一字一句的说著。而每说一句,就多在心上划下一刀。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只有疯了的人才会做的事。
「你喝醉了。」她打开他房间的门,依然没看到人影,朝他点了点後头,意示他继续往下说。说那连她自己听了,都忍不住悲伤的话语。
怎麽会有人这麽傻,要选择这种方式分离呢?她又为什麽又答应他做这种事呢?摇摇头,她继续寻找那个在她眼里,是个过份幸福的男孩。
也许那个男孩吃了很多苦,但在她眼中,步语尘却比阿季幸福得太多了。或许该说,单纯一点的人比较没烦恼。像阿季这种太替他人著想的人,才真的是傻子。所有的东西全往自己身上扛,就像不要命般的。
宁可让对方误会自己、对自己绝望、对自己死心,也不愿对方冒险,然後自己去承受那痛苦的後遗症。所以她总觉得,阿季其实在很早之前,就不想活了吧?因为有求生意志的人类,绝不会做这种可能会让自己丧命的事。
对一个心脏原本就有著先天残缺的人而言,这种绝对会加重心脏负荷的事,不是自杀又是什麽呢?更何况是那种,连旁人听了都会忍不住难过的话语……
「哈,没有、没有……你不知道……我真的很难过,你知道吗,当年我让云平抱著时,他居然著喊步语尘那贱人的名字……你说可不可笑、悲不悲哀?而现在那个害死云平的人,却对我死心踏地的……你说,他够不够贱?还有啊……我跟你说……我抱了他好多,你知道吗……够贱、够淫荡,抱在怀里时,那感觉真的很不一样……哈哈……」
他才说完,虽然已经听了很多遍,但她还是忍不住颤了身子一下。因为她每听一就会发觉,陈云平真正可怕的地方。那就是将两个爱他的人,折磨、扭曲得破碎不堪。
「我看是物以类聚,可悲的人就和可悲的人碰在一块。你醉得厉害,最好先洗个澡让自己清醒点,否则他又突然下来找你就惨了。」最後,她所有地方都找遍了,就只剩阿季房里的那个衣柜。
「该来的总是要来。」她叹了口气,把衣柜的门拉开。却发现,那个分明已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男孩,紧闭著双眼,缩在里头毫无出来的意愿。
或许,每个人在遇到不想面对的事情时,潜意识的,都会选择自我逃避。
「季绝,他躲在你的衣柜里,就叫你别喝酒了,哼哼……」好胆小的人。看到步语尘的动作,她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愤怒。凭什麽他可以胆小的拒绝一切,而阿季却得把自己逼得那麽勇敢呢?
猛然的,一把将他扯出衣柜,让他狠狠的朝地上摔去。
「死了吗?趴在地上是怎样?」见那躺在地上的人久久不动,她满是不耐的蹲下身去。
「步语尘?」脸色发白的,他人坐在沙发里,身子却不住的发抖。
「是呀。」
「几岁了还装死?真是胆小哪,难怪季绝要恨你了。」不悦的扯扯唇,却发现说完躺在地上的人依旧没有反应。
或许,他宁可当作什麽也没听到吧。自由 自 在
「还不起来?啧,陈云平真是可怜哪,怎会为了这种人断了一生?」话一落,步语尘果真就这麽的弹坐了起来,一脸怒气的瞪著她。
「哈哈哈……真的是步语尘耶!」身体抖得很厉害,就连笑声都在发抖,但是,坐在地上的人儿却一点也没有发现这些微的异样。
「你听到了?刚才我们说的你都听到了?」双手握拳,每说一句,心里就更难受一些。他多麽希望步语尘现在就气得走过来,赏他一巴掌,然後就走人。因为这样,他就不必再继续说这种残忍的话。
「没听到,我什麽也没听到。」出乎意料的,步语尘朝他漾了个笑容,一个叫他害怕不已的笑容。
接著他自己反倒先凝住了噙在唇边的笑容,神色也跟著凝重了起来。因为他笑不出来,他没办法笑像之常练习的那样笑。
「啧,这就是爱哪……季绝,我先出去门外等,可别闹出人命。」叹了口气,屋子里的气氛太沉重,沉重到叫她忍不住先逃离了那个地方,然後将一切都扔给了扬季绝。
她果然,很胆小。阖上门後,陈雨玲忍不住在门外蹲坐了下来,这麽的自我嘲弄著。
62
「阿绝,你知道我今天会来,所以又像上愚人节一样,要吓我的对吧?」只见步语尘笑眼嘻嘻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还一脸“你骗不了我”的表情朝他走了过来。
而坐在沙发上的扬季绝见到步语尘这模样後,脸色益发的泛白了起来。他果然没猜错,那个傻子宁愿欺骗自己也要相信他。痛苦的蹙起眉心,扬季绝的心里是五味杂陈。他不晓得该高兴亦或是该难过,他也很想笑笑的跟语尘说:对呀,我又在吓你了!可是他不能,他这麽做只会害死他罢了。
待步语尘走近後,便想也没想的,便将他抓了过来压在身下,还不忘献上那双漂亮修长的双手,让它们不偏不倚的掐压在步语尘的颈子上。
「步.语.尘。哈哈……你可知,这三个字让我怨了多少年?」狭促的凤眼一眯,就连语调也带著嘲讽,冷然且泛酸。
既然要让他恨,那就恨得彻底一些吧……就像放弃了和绝望了一般,扬季绝脸上的笑容扬得更加的冰冷。
「不要说、不要说!我不想听,我……咳、咳……」然而他才正要开口,便听到步语尘如此的哭喊著,阻著他的。没多做思考的,那掐在步语尘脖子上的双手便加重了力道。
「你不想听、你不想听?」说著说著,扬季绝忽然冰冰冷冷的大笑出声。
「你可真自私,当年就因为你不想听平儿的任何话,才让那麽一个才华扬溢的天骄之子,撒手人寰的!」放松了手上的力道,面孔却也因此挣拧了起来。那双过份漂亮的凤眼里,是满满的怨恨、分明的怨恨,那是对自己厌恶至极的怨恨。
看著被他压在身下,明明只要一使劲便能推开自己的步语尘,因他的这一句话,而整个人僵住和心痛流泪的模样,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的扬季绝,有好几,都很想紧紧的搂抱住他,然後告诉他,他有多麽的爱他,才不会因为云平而伤害他,才不会……
只可惜,步语尘怕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他只会将他恨得入心,然後回台北安然无事的过著生活。但哪怕是这样也好,他宁可步语尘平平顺顺的过一辈子,就算是恨他一辈子也没关系,总比被他害死还好……总比步家四口全部因为他而遭遇不幸还好。与其四个人死去,那不如他一个人痛苦就好。
尔後他忽然整个人压下身来欺近步语尘,唇边噙著的笑意虽灿烂得美丽,却如一朵带剌的玫瑰。带剌的玫瑰,或许不是在保护自己,而是在保护那个看得到它身上的剌的人。
因为清清楚楚的看到它的剌,所以晓得靠近它的话会受伤。於是那个人便会识相的不去碰它,也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
「告诉你,你永远不明白那段日子里,我活得有多麽的痛苦。我会特地来跟你念同一间学校,也是为了这长久以来的计划──一个让你人生彻底完蛋的计划。」那抑扬顿挫分明的语句,在折磨著自己和那倏然紧紧闭上眼、捂住双耳的人儿。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骗我!你骗我!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挣扎著,吼叫声,那明明已经在发抖的身体,却依旧不相信这些摊得明明白白的讽人话语。
「谁跟你开玩笑了?呵,我只是要将你带给平儿和我的痛苦,加诸百倍还在你身上罢了。你一点也不晓得平儿和我过得有多痛苦,我甚至还要帮平儿想法子讨你欢心,甚至连他醉了错把我当成你抱时,也只能笑自己犯贱。」一使劲的扒开步语尘的手,他以著不允许他逃避的音量,字句分明的说著。
「你一点也不明白……绝望是怎样的感觉。你说你曾和平儿约定好要开店,所以讨厌进店。那你又知道他曾跟我约定了些什麽?我们约定好要上建中,结果呢?他联考时张张白卷,考完不久便自杀了,而且完全没有告诉我他有这个念头!我那天看了他留给你的DV,我才晓得我这个人有多贱,贱到他连要死了,都只担心、牵挂你这个对他完全绝情的人,而不是我这个陪他走过一年多、他身旁最亲密的人!」
那声声的凌利话语,像幻化为刀锋般的,一字字的刻进两人的心底。然而他说到最後,嗓音却转为哽咽的悲涩。
自己的心都揪得发疼了,却依旧忍不住心疼起那一脸错愕的人儿。扬季绝说著说著,声音都不自觉得哽咽了起来,眼泪也不自觉的滴落下来。那不是为自己感到难过,而是为被他伤害的步语尘感到不舍。
正因为自己的无能,所以才只能选择这种辱人的方式分离。他是多麽的卑鄙、多麽的没用哪……哭,不住的哭,痛苦的闭上双眼一个使劲的哭。他曾说要把命给他,而今却只能这般的伤害他,就连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了,又何论是全然不知的语尘呢?
待他吸了口气,睁开双眼时,步语尘那带著绝望的笑容却又不住流泪的模样,一瞬间狠狠的撞进他的心里。撞得发疼了、撞得流血了。他想空出手去拭掉他的泪时,却在一瞬眼让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住了。於是止住了这个想法,止住了动作,他也多麽希望,可以将自己的心跳就这麽的止住。
「所以,你在这一年多来,压根儿就没爱过我是吗?」沙哑的声音,像是带著最後一丝的希望,如此的盼望著他给的是一个明朗的答案,而非致命伤人的答案。
扬季绝愣了一会儿,只用著染满过份哀伤的眼眸直直的望著身下的人。自由 自 在
语尘,为何你要问我这个问题?为何你连一点希望和後路也不愿留给我?忍不住的,在心底这麽的埋怨起来。然而过了一会儿後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这个资格怨恨什麽。
现在这种情形,把语尘逼到这麽绝望的,不正是自己呵?这一切,不正是他自作自受应得的吗?任凭泪水不停的洒下,扬季绝哽著嗓音,还是说出了那事先早有预防这情形发生的辱人话语。
「没有……我只不过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叫平儿连生命也不要,只要你永远记得他。我只不过想知道,你被平儿抱跟被我抱,究竟有什麽差别,一样都是上床,为何你逼死了他,却爱惨了我。」
这段话不仅敲碎了步语尘的心,也压碎了自己的心。他听见了那种清脆莫名的悲哀,心脏被人扯得支离破碎的声音。不论是他的,亦或是尘的。但他也只能闭上眼,假装一切都没听见,一切都还是那麽的安静。
爱与伤害之间 你说呢 应该怎麽样去分割
直到他听见步语尘那过份哀伤的狂笑声,他才又睁开眼,继续这种可笑的保护方式。仅管,心脏已经开始发疼,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他依旧忽略自己身体朝自己抗议的讯息,继续的扮演好这个角色。
「那,你是不是也想逼死我?真这麽恨我,那杀了我吧!」或许是看破了一切,当步语尘停止大笑後,突然抓住扬季绝的双手,更往他自己的颈上掐去。
「我还不想因为你,而将我的一生全毁了。」扬季绝让他这个猛来的动作惊得心脏发疼,赫然的扳开他的手,反将它们紧紧的压抵在沙发上。
「要死,滚出去外边死,别死在我家,坏了风水更坏了我的一生。」最後,他终於忍受不了,将一把揪起来给推出门外。推出门时,脸上还挂了抹异常冷然的笑容。
那是冷透心扉的笑,对自己心灰意冷的笑。什麽都没了,什麽都没了。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就这麽抵著门滑坐到地上,低声的笑了起来。一手揪著心脏的位置,无可抑止的揪痛了起来。
有没有一双手,握住了便不轻易放手?──有啊!只可惜,现在的我不得不放手。虽然把手连皮带肉的拔离时,跟著喷洒出来的血直叫人炫惑又疼痛。
有没有一个肩膀,可以倚靠一辈子都有安全感?──有呀!只可惜,那个肩膀的主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有没有一场拥抱,紧紧的让两人再也不分开?──没有……永远,再也找寻不到这种拥抱了。因为想让我紧紧搂著再也不分开的人,已经不会再爱我了。
有没有一种约定,是相约每个来生都要和你相遇?──没有,因为我根本就来不及和他做这种约定……而且就算有来生,那个人也不会再想遇到我了……
有没有一段感情,刻在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有啊!一辈子,直到死,都还会记在脑海里。因为也只能记在脑海里,因为生命里,再也不会出现这种刻骨铭心的感情了,永远也没有了。
有没有一个人,是你用尽了一身力气还舍不得将他遗忘?──有啊,就算我死,那个人,还是会一直刻印在我心里。那个人,他的名唤作步语尘,永永远远,也不可能忘记的。因为……我真的,很爱、很爱、很爱他哦!嘻嘻嘻……
──只是很可惜的,能让我有这种感觉、想和他做这些事、做这种约定、一辈子也不愿遗忘的人,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了,永远,也回不来了。
像这些莫过於绝望的心碎话语,不断的在扬季绝心里低、再低。或许是为了惩罚自己,或许是为了提醒自己的残忍。不停的重覆问著自己,然後重覆的回答著。
发疼的心,依旧发疼。多少,他总希望在这种疼痛下死去,最最起码,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难受。只可惜,在他还未亲眼看步语尘离开台南时,他舍不得断气。他还未亲眼看见步语尘从这个伤痛走出来时,他不忍心断气。
抖著手掏出口袋里的药,随手从旁边的箱子抽出一瓶罐泉水,就算活著比死了还痛苦,他依旧乖乖的将药送进口、将水送进口里。然後继续活著,继续让自己的自责对自己问话、然後答话,一再重覆的,折磨著自己,直到──他断气的那天,他才能停止对自己的惩罚。
──如果活著比死了还痛苦,你还会想活著吗?────会呀……最起码,还会活到那个人可以再扬起真心的笑容时。
63
看著被关在门外,又笑又哭的步语尘,看在心底的陈雨玲有说不出的悲痛。因为她晓得,在门的另一边,阿季一定是拼了命的压著哭声,不让自己放声大哭。
就这是爱吗?爱是一体两面的,一面是柔入心的保护,另一面是剌入心的刀锋。而现在,阿季却不得不拿著这一体两面的爱,伤害彼此。摇了摇头後,她便蹲下身去,既然答应了阿季不让他寻死,那麽……她就一定会做到的。
「哭得好凄厉,你是女人吗?呵。」打破沈默的僵局,她冷著轻哑的嗓子,边说边将坐在地上的步语尘拉了起来。
「你走吧,不要再来了。以季绝的个性,既然他跟你摊牌了,那之後你再来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拉著他边走边说,她其实很怕这个为了爱而不顾一切的傻子又跑回来,然後浪费了他们的一番苦心。
或许,不该说是浪费了一番苦心,而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阿季,并没有坚强到可以再戴起那个面具,再如此狠心的伤害彼此;而是,阿季并没有那个本钱,再如此的将自己往鬼门里推。
像这种伤身又伤心的愚蠢行为,一就够了,再来一,恐怕到时死的不是步家四口,而是扬季绝那个真正的大傻瓜。她还在心底如此的感慨时,却又听见步语尘那种绝望似的狂笑声逸入耳中。
真正的……绝望了吗?异常冷然的望了步语尘一眼,然而藏在那冷然底下的,是无尽的哀伤和心疼。如果当初,她没有执意要去日本,或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最最起码,她可以阻止云平的计划,而不是只能无可奈何的,看著两个曾经爱过云平的人走到这种地步。伤害对方,也伤害了自己的地步。一个是活在恨著对方的世界里,另一个是活在受自己内心煎熬的世界里。
不论是哪一个,都比死亡还痛苦和悲哀。自由 自 在
「我送你出这栋大楼,你踏了出去,就别再回来了。」淡然的望了对方一眼,在她将步语尘拉进电梯里时,还是忍不住说了这句话。因为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希望再拿阿季的生命开完笑。
「我踏出去,连头都不会回……这样,你满意了吧?」步语尘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像是在赌气般的说著。
是绝望了没错。将他的行为反应看在心底,陈雨玲不禁在心里苦笑了一会儿,然後像是决定了什麽似的,在步语尘踏出电梯时,她决定放手赌赌看。看看这个伤心欲望的人,是否能嗅到那一丝丝的不对劲,然後明白他们的苦心。
「欲罢不能,却又不得不放手的无奈,要比彻头彻尾的绝望痛苦多了。」然而她话才落下,便见步语尘朝她回眸一笑,一个惨然且绝望的笑容。
没有用吗?在看到步语尘的笑容後,她无奈的压住欲关上的电梯门,静静的等著他接下来的反应。
「我听不懂你在讲什麽,也不想去思考,应该是说无法思考。在我决定将扬季绝这个人放进我心里的那一刻起,我就的明白,我对他的爱,将会错纵的缠绕在我的心上,甚至是勒的镶入我的心脏。」
「今天,他把它拔了起来,还是毫不留情的硬扯走。你说,要心脏不裂成碎片,那有多难?你说,没有心的人,该怎麽思考、又怎麽活得下去?我今天踏出了这栋楼,生死就和他无关,帮我转告他……」
在听完步语尘说的这些话後,她马上泛白了脸,立即明白到季绝对他的背叛,给他带来了多麽大的打击和绝望。那是她和阿季从未预料到的──失去了季绝,步语尘可能会无法再活。
「我这一走,若有幸,生不相爱;若薄命,死不相见。」超乎冷然的破哑嗓音,却狠狠的打入陈雨玲的心里,赫然明白面前这个伤心欲绝的人,完完全全的往她原本预料的反方向走去。
「你这是在要胁要自杀?」她沉下脸,然後慢慢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何需自杀?光是那悲哀透彻的绝望,就足够将我杀死。」而步语尘只是回她一抹哀凄的微笑,说完後便拔脚就跑。
「步语尘!」望著那毅然绝然离去的背影,陈雨玲忽然心一紧,跟著奔出大楼放声的喊著他的名字。却只见步语尘微微的愣了一会儿,便又低头狂奔了起来。
想也没想的,她立即拨电话给仍在楼上的扬季绝。
『我这一走,若有幸,生不相爱;若薄命,死不相见。这些是步语尘要我转告你的话。』话才说完,便听到手机另一头传来一阵慌乱开门声。没多久,便看见扬季绝一脸苍白且气喘嘘嘘的出现在她面前。
「刚跑不远,还有力气追吗?我看我们这个方法行不通,没有了你,他就好像失了心的玩偶一般,悲哀且绝望。」她话还没说完,便见扬季绝依她指的方向奔跑了出去。
不要想不开,不要做傻事……求你了……皱著眉,额上的冷汗不住的往下滑,身心都受煎熬的扬季绝顾不得自己,只记得在心里如此的祈求著。
「步语尘!」在看见那抹早已映入心头的身影後,他停了下来,然後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般,放声怒吼。
那是漫天的怒吼声,揪痛了心的怒吼。自由 自 在
只见那原本拔腿狂奔的人儿,身子突然的一僵,然後缓缓的转过身来。
「老公!我真的……────……」站在车道旁的步语尘,突然嘲他这麽的大喊著,只可惜最後几个字,因为音量太小,他没办法听进耳里。但是步语尘脸上那抹凄凉至极的笑容,却是的刻印入心,刻得发疼,印得发烫。
然後步语尘闭上了眼,像是决定了什麽似的又睁开眼凄凉且绝望的瞅了他一眼。扬季绝像是意会到什麽似的,忽然没命的往前拔脚狂奔了起来。只可惜,探出的双手,什麽也没抓到,只能眼睁睁的看著那抹一辈子也无法遗忘的身影,意无反顾的奔入快车道中。
「步语尘!!」彷佛像是要震碎耳膜的吼叫声,夹带了那最最凄厉的哀痛。为什麽会变成这样?他并不希望他死,压儿的不希望……早知如此,他应该在什麽事都还没发生时,就先杀了自己才对。
张著圆圆的凤眼,像是要瞪出眼框似的。只能无言的看著那被车抛上天,然後又狠狠摔下地的身子忍残的迸出剌眼的红色鲜血。
「步语尘!!」绵绵不绝的於耳嘶吼声,就连一旁赶来的陈雨玲听了都觉得心碎。她没多做任何思考的,便立即拨了电话叫了救护车。
不要死、睁开眼,我求求你不要死好不好!是假的,我是骗你的,骗你的,你怎麽那麽傻!整个身子发软的,他全身颤抖的奔跑到那染上鲜血的人身旁。想抱却又不敢乱动他的身子,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造成了挽不回的错误。
「你冷静一点,别一直抖!你晓不晓得自己现在跟他并没有什麽差别?」就像是走在半空的钢索一般,一个不小心,就会跌个粉身碎骨。打完电话,陈雨玲便蹲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检查著步语尘的伤势。
然後看著因这场意外而大乱的交通,再怎麽冷静淡然的她,也忍不住的染上浓浓的哀痛。
「我不要他死……不要他死……」紧紧的咬著下唇,脸色异常苍白的,他忍不住放声大吼了起来。不管旁人投来的异样眼光,不管旁人剌来的言语,那张过份漂亮的脸蛋交织著悔恨和泪水。
「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我先帮他做基本的急救止血,你冷静一点。你以为你的心脏是铁做的吗?」她寒著脸的放声大吓,接著便真低下身去勉强的替那早以昏死过去的人做起急救。
那台车呢?那台车呢?愤恨的站起身,然而映入眼底的,却是明显的煞车痕迹,和不知何时冲撞到安全岛上的小客车。对方好像……没好到哪去……苍白著脸,望了望躺在地上的步语尘,又看了看车毁且人也受了重伤的车主。
忽然察觉到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自私和无能,才会造成今天的事故。跟著心脏忽然一阵的剌痛,迅速的蔓沿且扩及全身。脸色倏然的发青狰狞了起来,抑不住的全身颤抖,手掌紧紧的扯著心脏的位置,然後来不及呻吟出声,眼前便一阵黑暗,直直的往柏油路上倒下。
怎麽办,那个人……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了……
心底最的惶恐和呐喊,失去知觉的前一刻,他突然希望自己也跟著那个人,一起往黑暗的地狱一块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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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昏迷,也像是身陷恶梦般,不住的发抖,不停的流汗。原本是要救一个人,却没想到另一个也跟著倒了。为了不让扬父发现,她迫不得已的动用家人的力量,硬是把这件事从医院那压了下来。
看著好不容让被医生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扬季绝,陈雨玲的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虽然步父在接到她的通知时,非常的不谅解,但她也没有再说什麽。毕竟步语尘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他会自杀,她的确也该负些责任。
昏迷一个多礼拜了,却依旧还没清醒,步语尘似乎也跟他一样。是不是两个人在梦中约好了,要活在梦里永远再也不醒过来了呢?坐在病床旁发愣,陈雨玲为自己突来的想法感到好笑。
因为就算在梦里,只怕步语尘也不会理睬阿季了吧……很苦的想法,但她却知道这是事实没错。
「雨……玲?」沙哑到不能再沙哑的声音,躺在病床上的人忽然睁开眼,顾不得一个礼拜没喝水,且身体虚弱得要命似的,硬是开口叫了她然後往病床上挣扎的爬坐了起来。
不知他哪来的力气,下一刻便没命似的拔掉手上的点滴。然後跌跌撞撞的摔下床来,一把揪住她的衣服。
「尘呢?他人呢?」明明是惨白到不能惨白的面孔,却忘了该担心自己似的,第一个开口问的,便是步语尘的安危。
「你别这样!你都快死了──」自由 自 在
「告.诉.我,他.人.呢?」硬是扭曲著脸,死命的咬著牙,他一字一字咬牙问道。
「我带你去看他就是了,别这样……」勉强的扶起他的身体,好不容易走到了步语尘的病房前,却让他的家人拦了下来。
「你们现在还来干什麽?语尘还让你们害得不够惨吗?」那像是恨不得杀了对方的眼神和语气,步父没给什麽好脸色的低吼著。
「爸、爸……哥哥、哥哥皱了一下眉,快进来!」然而下一刻,却看见步语晴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兴奋的叫著。
然後两个人都跑进了病房,只留下虚弱得像是随时又要昏死去的扬季绝和扶著他的陈雨玲。
尘变成这样,就算他让人怨恨也是应该的。没说什麽,将一切压进心里,扬季绝勉强的站直身,然後将扶著他的陈雨玲推开了一些。
「季绝哥哥……我爸,要我叫你进去……」没一会儿又跑出来的步语晴,没有步父的愤怒,反倒一脸惶恐的呐呐的说著。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晓得对方是因为自己的状况太糟糕,而不住的发抖,他勉强的扬起笑容,安慰著她,然後跟在她後头踏进了病房,踏进了一生的恶梦里。
「他是谁?」斯条慢理的问著,躺的床上的步语尘,像是不认识他般的,异常冷漠的说著。那一瞬间病房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哭声,只剩下一双双无法致信的眼神,和他那原本就够苍白又忍不住刷白的脸色。
勉强的站住了身子,不晓得了多少的力气,才让自己没当场昏死了过去。有那麽一瞬间,在听见那个最爱的人说不认识自己时,简直悲哀得想死。但等他静下心,思考了一番後,便又察觉了步语尘的些许对不劲。
「你不认得他?」步语晴率先打破了病房里的沈默,扬著不敢相信的声音问著自家的哥哥。
「为什麽要认得他?我又没见过他。」步语尘才说完,便淡然的闭上了双眼。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然後,在一阵的沈默後,扬季绝忍不住开口问道。异常冷然的声音,和冷静,像是明白了什麽似的,做了最後的试探。
「今天是愚人节吗?奇怪,就说没见过你了,怎麽可能跟一个不认识的人开玩笑。」然後换了来对方漠然的回望和话语。
是这样吗……虽然脸上没露出笑容,但眼底却不自觉的露出了那股落寞至极的笑意。
「那你记得我是谁吗?」步语晴恐自家的哥哥什麽也忘了似的,连忙紧张的问著。
「你耍白痴哦,你是步语晴,我妹啦!难不成你当我傻了不成?」
静静的看著躺在床上的步语尘,扬季绝忽然安心的笑了笑。
宁愿假装忘记,也不愿再和我有任何关系吗?笑了笑,安心且绝望的。扬季绝纵然明白步语尘只是在逃避,却也不愿点破,至少他认为,这样的结果对步语尘而言,是最好的。
「忘了也好、忘了也好。」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又看了扬季绝一眼,步父突然这麽的喃喃自语了起来。
不晓得为什麽,步父总认为扬季绝看著步语尘的眼眸里,有说不出的爱恋、安心和绝望。像是会意到了什麽,他叹了口气,淡然的接受了这样的结局。即使明白自己的儿子只是在逃避并非真的失忆,却也宁愿这样的结果。
因为那代表步语尘已经对扬季绝彻底绝望了,再也不会和对方有任何关连。因为他宁愿欺骗自己和众人,也不愿承认他爱过扬季绝。
如果你真希望忘掉一切,那就忘了吧。踏出病房时,扬季绝忍不住回望了对方一眼,接著便踩著摇摇晃晃的身子,回到了陈雨玲身旁。
「怎麽了?」没将扬季绝眼里的绝望漏看,陈雨玲有些忧心的问著。自由 自 在
「嗯,回房吧……」没再说什麽,他过份的安静却让陈雨玲觉得不对劲。
「他说了什麽?」回房後,她按了呼叫铃,叫护士过来帮他重新接好点滴。
「最好的决定……就好像我死了一般,不存在过一样。」淡淡的笑容,他坐在床上,身上却有一股说不出的落寞和绝望。惨淡的笑容,无神的凤眼,彷佛失了心的娃娃一样。
「这样也好……反正我也活不久了,如果我真要死了,那麽我会希望所有爱我的人都忘记我,忘记我这个人,忘记所有有关於我的一切,遗忘了,就不会悲伤。就算那只是假装也好……」
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说给陈雨玲听般的,扬季绝在说著的同时,脸上的那抹淡淡的笑容依然没有消去。那像是看破一切的微笑,心灰意冷的微笑。
假装失忆吗……吐了口气,或许这对他们两个而言,是最好的结果吧……看著扬季绝那温柔的笑容,她突然有一股冲动想将这个人拥进怀中,好好的疼惜著。
虽然她没有那个能力,也不会那麽做。但是现在在她眼前的扬季绝,的确是脆碎得像是一推会就碎掉、散掉般的惹人怜惜。
「你不会自杀吧?」沈默了一阵子後,她依旧不放心的问著。
「嗯……不会……我会一直守著他,直到他真能开心的大笑後……」
「才死是吗?」替他接了话,她只觉得这个人已经无药可救了。或许该说,从平儿死那时,阿季也早该死了,但他却没有,只依著一张纸条,就毅然决定帮平儿,然後像是在毁灭自己最原始的人格似的,一直活到现在。
「那你从现在起,可要好好的珍惜自己的命,否则只怕还没等到步语尘从伤痛走出,你就先倒了。」扯扯唇,她晓得对一切绝望的人,会连求生意志也没有。就算是要说这种嘲讽的话语,来激剌他的求生意志她也很乐意。
因为她这个人,讲话从来就是这样的冷血淡然。
不管扬季绝心里怎麽决定,她陈雨玲是已经决定好了。等到步语尘真的能从那个伤痛走出,她也绝不允许步语尘就这麽一个人自己快乐,而丢下随时有可以结束自己生命的阿季。
因为她从来不认为,爱可以无私伟大到那种地步。只希望对方好,自己怎样也没关系。要幸福,就一起幸福;不然,就一起不幸。这就是她的人生观,虽然冷血到叫人咋舌,但她并不认为阿季的方法就好到哪去。
因为只有傻子,才会用那种蠢到不能再蠢的方法。让别人往天堂飞去,却让自己往地狱坠去。这不是太可笑了一些吗?
「呵呵……跟你说,我这个人,没那麽容易死的……要死早死了……」温傻的笑了笑,已经沈寂的心像是决定封锁自己般,慢慢的往最里头缩去。然後让那个陪伴他一年多的意志出来,继续当那个叫人妒嫉的扬季绝。
虚伪至极的扬季绝。
风雨过後不一定有美好的天空 不是天晴就会有彩虹
所以你一脸无辜 不代表你懵懂 自由 自 在
不是所有感情都会有始有终 孤独尽头不一定惶恐
可生命总免不了 最初的一阵痛
但愿你的眼睛 只看得到笑容 但愿你留下每一滴泪 都会让人感动
但愿你以後每一个梦 不会一场空
天上人间 如果真值得歌颂 也是因为有你才会变得闹哄哄
天大地大 世界比你想像中朦胧 我不忍心在欺哄 但愿你听得懂
但愿你会懂 该何去何从
王菲──人间 词:林夕曲:中岛美雪
6
隔天扬季绝才睁开眼,便看见了一个著实令他讶异的人坐在病床旁。
「扬哥哥……你没事吧?」那是步语晴,脸色不怎麽好看的步语晴。大概是因为他看起来一就副要死的关系吧?而且昨天的莽撞,结果让医生和护士狠狠的训了一点。
因为他随意的拔掉点滴,而造成伤口不停的流血。反正死的又不是他们,偶尔流一些血也不会死的……想起昨天被一堆护士训了一顿,扬季绝心里就觉得有些厌烦。
「死不了的,你不去陪你哥,跑来我这要是被步伯伯发现,你会挨骂的。」扬起温柔的笑脸,仅管脸色惨白到可怕,身体状况也糟到不能再糟,他却彷佛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似的,依旧的温柔儒雅。
步语晴摇摇头,怎麽也不肯离开。自由 自 在
「扬哥哥,虽然……你和哥哥都是男生,但是我觉得……你们很相配,而且你以前对我们和哥哥也都很好,一定是有什麽误会,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的对吧?」全然天真的语气,或许只有心灵纯真的人,才看的到扬季绝那抹疲惫的魂魄。
只是就算看见了、发觉了,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著那缕魂魄继续疲惫下去,无法探出双手拯救对方──因为对方并不希冀被救赎,宁愿从此堕落。
依旧是那柔柔的笑容,扬季绝什麽也没回答,就这样让病房陷入了寂静中。
相配又如何?光是相配和相爱,根本无法抵抗世俗的侵占。一点一滴的,崩离殆尽。或许他和尘可以不畏世俗的眼光和言杂语,但是他们双方的长辈和亲戚却做不到这点。
一段感情,若连最基本的祝福都没有,真的有办法幸福吗?只有双方家庭想尽办法的分离,真的只要执意就能幸福吗?无神的黑眸里,藏了太多说不尽的苦,却被那张漂亮面孔上的笑容给遮掩住了。
唯一看的到里头真相的,大概也只有像步语晴这种未受污染、思想纯真的小孩吧。因为有历练的大人们,早已让媚俗的成规和观念牢牢的绑住了。绑住了心,也绑住了双眼。最後终究望不清,人类那最真挚的情感。
又或许该说,就算看见了,也只能当做没看见。因为,做人要懂得保护自己。能像陈雨玲这样的人并不多,不介意自己的朋友大剌剌的爱著同样性别的人。就因为朋友与众不同,所以害怕自己也被牵连而伤害的,不计其数,所以他们宁可选择远离对方、唾弃对方,也不愿承认事实和支持。
「扬哥哥,哥哥真的失忆了吗?他真的忘了你了吗?」像是不死心似的,在一阵沈寂後,步语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忘了我不是很好吗?」虽然笑容很温柔,但是说出来的字词却是那麽的冷冰不带感情。
那不是对步语晴的冷然,而是对自己的冰冷。或许只有将自己的心冰冻起来,所受的伤害才能降到最小吧。虽然结冻的心,反而更加的易碎。
「才不好!哥哥都不笑也不讲话!」扔旧是死命的摇著头,天真的小女孩忽略了病床上的那双黑眸染上的悲伤。
不知为什麽,跟城府的人谈话反而比跟单纯的人说话轻松。此刻的扬季绝,觉得自己光是这样跟步语晴谈论,就觉得沉重疲累的要命。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般,沉闷不已。
「语晴,你和他回台北後,要好好的照顾他哦……千万别再让他做傻事,知道吗?」呼了口气,试著将那份沉闷抛掉,却抛不掉。只好改改口气,温柔的劝导著,顺便将话题拉离。
「那你呢?你怎麽办?你会不会死?」异然反常的步语晴,没担心自己的哥哥,却担心起了该是步家仇人的扬季绝。
这个行为,让扬季绝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看就起就像一副随时会死掉的模样吗?」凤眼跃上一抹恶作剧的光彩,饶富兴味的反问著她。
而被眼前突然绽放的惑人笑容,给怔住的步语晴,忽觉脸颊一陈燥热,连忙的低下头去,噤声的直道:没有……没有……
「记住一句话就好,祸害遗千年。所以我不会那麽早死的,晓得吗?像你哥哥那样善良的人,才该担心。」言下之意,就是你该回步语尘的病房照顾他才对,而不是留在这里。
错愕的抬起头来,张张合合的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是。因为步语晴觉得,扬季绝并不是祸害,或许他真长得很俊美漂亮,但绝对不是祸害。只是这种话,她却反倒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待步语晴离开後,他才大剌剌的吐了口气,放松那紧蹦的情绪。虽然扬季绝口口声声的说步语尘受的伤比较严重,但在实际上是自己比较严重才对。
步语尘除了大腿受到轻微的骨折和右手臂开放性骨折与轻微的脑震外,并没有其他较严重的内伤。而扬季绝则是因为只有在发病时才会服药,以至於原本就已经够衰弱的心脏,又更加的衰弱了。
基本上医师在救活他时,曾经说了一句:奇迹。因为按照常理而言,突发的心绞痛又没当场急救,理应早就一命归西了才是,但扬季绝却奇迹性的存活了下来。或许是因为命不该绝,又或许是因为该受的苦还没结束,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却愕异的渡过了危险期。
──如果活著比死了还痛苦,你还会想活著吗?自 由 自 在
──会呀……最起码,还会活到那个人可以再扬起真心的笑容时。
──所以在那之前……我不会死的……
65
不论他说了什麽,在步语尘和他还在住院的期间,步语晴每天都来病房探望他。之後没多久,便听步语晴说她哥哥要转回台北的医院了,他也只是轻哼了一声,没再说什麽。
「扬哥哥!给我你现在的住址吧!我回去後每个礼拜都写信告诉你哥哥的近况,好不好?」像是还不死心似的,就连最後一天步家要回台北了,步语晴递给了他纸笔,以著期盼的眼神直直的望著他。
他拒绝不了,最後还是将住址抄给了她。然後步语尘就这样的离开了台南,离开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最後他怎麽活的,他也不怎麽记得了。只知道步语晴当真回去後,每个礼拜都会捎封信跟他说步语尘的近况,偶尔还会附上照片。虽然寄来的照片里,没有一张是有笑容的。
从医院回家後,没多久他父亲便跑来找他,说是希望他能出国念书。他没答应,只以著非常冷淡的口气同他父亲说,除非他死,否则他不会踏离台湾这块土地。
当然,之後又免不了是一阵的拳脚相向。他还是没还手,应该说是懒得还手。隔天陈雨玲去探望他时,发现他浑身是伤的昏死在客厅里,差点没吓死。
之後她送他去医院时,医师严重的警告她,像这类的事最好不要再发生,否则下可能就不是送到医院,而是直接送到殡仪馆了。
因为他才刚出院,身体本来就很虚弱,又加上这种恶意造成的内伤和外伤,会引发很多的并发症。现在的扬季绝,就算是小小的发烧,也很有可能并发支气管炎或是肺炎和心律不整的症状。
因为身上本来就有这些潜在的毛病存在,只要小小的契机,那些毛病就有可能一起并发,然後直接要了他的命。
之後因为这样,陈雨玲便搬到他隔壁住了下来。一来是因为就近照顾,二来要是扬父再来,也不好意思当著她的面跟扬季绝动手。
後来扬父的确没再对他动手了,也没再逼他出国了,只是丢了句:去考成大附工,夜校也行,要是没考上以後就没生活费了。
扬父走时,他整个人笑瘫在沙发上,久久才停止大笑。
「我怎麽不觉得刚才那句话好笑了?」冷淡的瞥了仍旧瘫在沙发上的人一眼,陈雨玲边吃著苹果边冷冷的问著。
「不好笑吗?一个没有将来的人,要学历干嘛?」说完後,他又抖著肩忍不住笑了起来。
「所以你才不想出国留学吗?」自由 自 在
陈雨玲话才落下,便见他止住了大笑。然後别过头来,一脸饶富兴味的看著她。没多久,又痴痴的笑了起来。
然而笑是笑了,但那双漂亮的凤眼里头,却半点的笑意也没有。
不出国,那是因为他想留在台湾。想留在台湾,那是因为在这块土地上有著步语尘这个人。就算那个人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他面前,但是因为那个人还在这土地上活著,所以至少能让他安心。
虽然现实里见不著步语尘,但偶尔在梦里,他还是梦得到他。还是梦得到美梦,那种会让人宁愿一辈子也不醒来的美梦。虽然到了最後,他还是醒来了。虽然做恶梦的数,远超过了美梦。
但至少,每天的梦里,都会有步语尘出现。爱他的也好,怨他的也好。每天早上醒来,他总会坐在床头傻笑一阵子。就算是从恶梦中惊醒,他也一样像个疯子似的,愣在床上独自一人傻傻的笑著。
就算是哭著醒来,睁开眼後,他的第一句话还是:今天还要再梦里相见哦,尘。然後又是一阵痴痴的呆笑。有时陈雨玲一大早拎早点去给他,撞见这种情形时,也不晓得该说什麽。
她原本以为,扬季绝在经过这的打击後,应该会心灰意冷,然後游戏人间才对。可是他没有,什麽也没做的,就只整天待在家里。有时光是坐在沙发上发呆,他就可以这麽渡过一整天。
就像没有心的玩偶一样,虽然外表漂漂亮亮的,但看东西的眼眸却像没映进任何东西般的,空洞无神。
那时的陈雨玲,只找得出一个形容词来形容扬季绝,那就是……行尸走肉。
而唯一正常的时候,大概就是收到步语晴寄来的信时。虽然只有简短的两、三篇信纸,却可以让他看上一整天,然後精神亦亦的跟她讨论信里的内容。每当讨论起信里的内容时,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开心的说著、神采飞扬的扬著美丽的笑容。
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边说边做动作;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说到某个地方会突然咯咯的发笑,偶尔还会跟她开开玩笑,挂著像是在恶作剧般的笑容,缠著她讲著步语尘的事情。
就算是再平凡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也能说得津津有味似的。她一开始以为这是好现象,但愈到後来,她才发现这种现象称不上是正常。因为平日的扬季绝,异常的沈默,可以三、四天一句话都不开口,活像个自闭儿似的。
直到後来他考上了附工的日校,这样的情况才改善了一些。像是她开车去接他回家时,偶尔会跟她说一些学校的事。那时她才觉得,那个步语尘所认识的扬季绝,似乎正一点一滴的慢慢回来了。
虽然他一大早醒来的那个习惯还是没变,还是会说:今天还要再梦里相见哦,尘。然後又是坐在床上,一阵痴痴傻傻的呆笑著。虽然乍看之下很蠢的感觉,但後来她发觉,那样的笑容,看起来幸福多了。
但是偶尔,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时,她又会听见他像是在自问自答般的喃喃自语。有一她走到他身旁,才听清楚他在讲什麽。
而那时她才发觉,扬季绝当时决定要活下去时,是需要有多大的勇气才办的到。那时她才发觉,他这样近乎痛苦的活著,有多麽的疲累。
有没有一双手,握住了便不轻易放手?──有啊!只可惜,现在的我不得不放手。虽然把手连皮带肉的拔离时,跟著喷洒出来的血直叫人炫惑又疼痛。
有没有一个肩膀,可以倚靠一辈子都有安全感?──有呀!只可惜,那个肩膀的主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有没有一场拥抱,紧紧的让两人再也不分开?──没有……永远,再也找寻不到这种拥抱了。因为想让我紧紧搂著再也不分开的人,已经不会再爱我了。
有没有一种约定,是相约每个来生都要和你相遇?──没有,因为我根本就来不及和他做这种约定……而且就算有来生,那个人也不会再想遇到我了……
有没有一段感情,刻在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有啊!一辈子,直到死,都还会记在脑海里。因为也只能记在脑海里,因为生命里,再也不会出现这种刻骨铭心的感情了,永远也没有了。
有没有一个人,是你用尽了一身力气还舍不得将他遗忘?──有啊,就算我死,那个人,还是会一直刻印在我心里。那个人,他的名唤作步语尘,永永远远,也不可能忘记的。因为……我真的,很爱、很爱、很爱他哦!嘻嘻嘻……
──只是很可惜的,能让我有这种感觉、想和他做这些事、做这种约定、一辈子也不愿遗忘的人,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了,永远,也回不来了。
这样的喃喃自语,无论他自问自答了多少,都像是不会累一样,一再的重覆著。而她不论听了多少,都觉得他从那场离别後,就再也没原谅过自己,没打算善待过自己。
或许只有到步语尘原谅他的那一天,他才会停止这种自我的精神折磨也不一定。
虽然,那一天也许永远也不会来临。
──如果活著比死了还痛苦,你还会想活著吗?
──会呀……最起码,还会活到那个人可以再扬起真心的笑容时。
──所以在那之前……我不会死的……
──在那之前,我会活得好好的,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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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台南回到台北的步语尘,就像死过一又活过来一样,虽然脸上还是没有笑容,但除了笑这个表情以外,其他的表情倒是没少过。会生气,也会高兴,只不过高兴时顶多是扯扯唇、乾笑几声罢了。
初回来的那段日子,步语尘几乎每天早晨,都是从恶梦中哭著醒来的。却又不能让家人发现,每天早晨都一脸狼狈的冲进浴室里,拼命的洗著脸想将那一脸的悲伤也一起洗去。
而步父则是怕扬季绝又回来台北找语尘,所以一回台北便帮步语尘转校,但又怕人家问起他转校的原因,後来乾脆决定让步语尘先休学一年,然後再转去别间学校。
最後连家也搬了,但虽然搬了家,步语晴的信还是照寄,且由於扬季绝从来没有回信的原因,步父也不晓得自己就算搬了家,对方还是知道住址。
也许是看破一切的绝望和死心,步语尘就如扬季绝事先所预料的一般,并没有放纵自己堕落,反而像是真忘了有他这个人一般的,仍然的过著生活。
但真的忘了吗?真的能说忘就忘吗?假如真的能说忘就忘,那这世间也不会有这麽多令人伤心的事了。
扬季绝送给他的那条银,他原本是该丢的,却怎麽也扔不出手,依旧挂在他颈间上。是否是扬季绝早就晓得会有今日的分离,所以才会在一开始,就送给了他这麽一条破碎的半心形项呢?
早就明白他的心到了最後,会被撕裂成两半而破碎不堪吗?可惜,他猜错了,是一颗心碎成比灰尘都还不如。
晚上一个人待在房里时,他总会对著银里的照片发呆,偶尔会回想起过往的一些事。後来他却发觉,在回忆里,甜蜜的记忆远比揪心的经历超出太多了。
从一开始的不认识,然後变成同班同学、後来又因为同是班级干部和学生会干部,而逐渐的熟悉,然後变成好朋友,最後发现扬季绝没有想像中的幸福,然後他跟他告白,然後顺理成章的在一块了。
一切的一切,就好像那麽自然一般。在一起之後,扬季绝对他可说是百般的好,宠著他、爱著他、顺著他、疼著他,还会教他功课、逼他读书。在那时,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就连彼此的关系被揭穿了,他们还是那麽的相爱。为了见他,他不惜跷家、跷课的跑下台南见他。当他以为再不过久就会拨云见日时,扬季绝却以最残忍的方式,告诉了他一切。
然後,就是无止尽的绝望。自由 自 在
他有时常会想,就算是要报复,以扬季绝的聪明才智,为什麽会选择了最累、最愚笨的一个方法呢?大可在他爱上他时,就让他跟著他一起学坏、一起堕落,然後等堕落够了,再一脚把他踢开,不是会比较轻松些吗?
以前他曾问过扬季绝抽菸的感觉是怎样,却换来一顿的训话,还一脸严肃的跟他说吸菸的坏,绝对不准他去试。假如他真的那麽恨他,为何那时不乾脆让他学会抽菸算了呢?
以前他曾问过扬季绝飙车好不好玩,一样被训了一顿,叫他要爱惜生命,不要做那种危险的事情。但扬季绝却自己学了一身飙车的好技术,每带他出去玩时总会让他站在一旁,然後看他一个人在公路上玩车。
假如他真那麽恨他,为何不教他骑车呢?说不定他那时一不小心摔车,也许会把腿给摔断了,这麽做不是会比较轻松吗?
以前他曾问过扬季绝和人家打架剌不剌激,最後换来他一副再也受不了的神情,然後用他一贯的方法让他乖乖的闭上嘴,不再问一些有的没的的问题。
有那麽多机会他可以让他学坏,然後断送自己的一生,为何那个人从来不用那些方法呢?
为什麽,一段称得上是美好的感情会走到这种地步?为什麽,曾经信誓旦旦说要爱他一辈子的人,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恨一个人,才有那些回忆、动作和话语吗?那麽,他不得不承认,扬季绝的恨实在太伟大了,而且对於云平的爱也实在是太执著了。
执著到,毁灭一切,让人绝望的地步。
很多,这些问题总会环绕在步语尘心中,久久不散。但就算想再多,他也得不到答案,也不想去知道答案。
因为在那一天里,扬季绝不就亲口的给了他答案吗?而且说不定知道了答案,只不过是换来更残忍的事实也不一定。
然而多少夜里,他总会恨自己没用。明明下定决定要恨那个人了,却怎麽也恨不起来。明明告诉自己对方是多麽的残忍,但自己却会不自主的,想要忽略掉那段最羞辱人的回忆。
因为抹去了那段,就真只剩下甜美了。只可惜,那段刻骨揪心的羞辱,他怎麽,也忘不了抹不掉。
假如,他是真的忘掉一切,那该有多好。
假如,他那时没被就活,也不用活得这麽狼狈了。
在他从医院醒来时,决定要忘掉扬季绝起,他就不是从前那个单纯无知的步语尘了。因为他晓得,懦弱和天真、善良,只会害死自己。轻易的信任他人,更会将自己逼进万劫不复的境地罢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自己变回以前的那个步语尘。所以就算扬季绝再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再被骗一了。
永远不会,绝对不会。
如果说了後悔 是不是一切就能倒退
回忆多麽美 活著多麽狼狈
为什麽这个世界 总要叫人伤悲
我不能了解 也不想了解自由 自 在
我好想好想飞 逃离这个疯狂世界
那麽多苦 那麽多累 那麽多莫名的泪水
我好想好想飞 逃离这个疯狂世界
如果是你 发现了我 也别将我挽回
想了你一整夜 再也想不起你的脸
你是一种感觉 写在夏夜晚风里面
青春是挽不回的水 转眼消失在指间
用力的浪费 再用力的後悔
──五月天「疯狂世界」
67
或许是因为食欲不佳的关系,所以使得原本就不怎麽胖的扬季绝更加的日益消瘦。那种纤细骨感而造成的一种阴柔美,和那张原本就过份俊美漂亮的脸蛋,就连和他认识许久的陈雨玲有时都会产生一种错觉。
一种他比女人还像女人的错觉。
当陈雨玲意识到这点後,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因为他好像就这样放弃了自己一般,就算变得连自己也不认得自己了,也无所谓了。
但是陈雨玲却忘了,早在陈云平死去的那时起,扬季绝早就变得连自己和父母都几乎认不出来了。她忘了,从那时起,他早就舍弃了最原本的自己了。
「你到底有没有在吃饭?」在某天放学时,她开车到附工接他回家时,看到他那副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的模样,再也忍不住开口询问了。
「啊?当然有阿。」理所当然的回答著,随後便以著一副“这什麽烂问题”的佣懒眼神睨了她一眼。
「……你一定连肠胃都出问题了。」
「早出问题了,不是跟你说我身体全都坏光光了,什麽药我家该──」说到一半时扬季绝的声音赫然的止住了。正当陈雨玲觉得怪异时,才将视线移到他身上,就发觉他沉著脸望向窗外不再说话。
「哈哈!别这种表情嘛,就跟你说我身体全都坏光光了,什麽药我家该有的都齐了。」
想起了那时的甜蜜和欢乐,那一瞬间,原本就不怎麽飞扬的心又跌得更、更沉、更疼了。
欢乐的回忆,该是甜美的。为何如今他回想起来,却是这麽的苦。尤其愈是幸福美好的过往,就愈是苦涩揪心的磨人。
「第一期中考的成绩如何?」大概猜出扬季绝为何突然沉默,她便识相的转移话题。
「跟以前一样,没什麽特别的。」闷哼著语调,懒懒的从书包里抽出成绩单递给对方。
瞄了一眼後,便见陈雨玲勾起唇角。
这小子,组排名都第一了还没什麽特别。真不晓得他这种欠扁的态度,何时会被人修理。
「喂,要是学校有人找你麻烦,你会还手还是给对方打?」
「你在说废话吗?当然是还手,不然给他打爽的啊?」更加受不了的睨了她一眼。
「下礼拜平儿忌日,你要和我回台北扫墓吗?」买完晚饭回家後,她若无其事的问著。
虽然晓得会勾起他不愉快的回忆,但平儿毕竟还是在他心中占了不小的地位吧?仅管今天会有这样的局面,一半该怪罪平儿才对。陈雨玲边吃著饭,边想著。
而扬季绝则又是一阵沉默。自由 自 在
「好,顺便带我去看……语尘好吗?」口气有些犹豫,最後还是开了口。
「他不会见你的。」十分乾脆的毁掉他的希望。
「远远的看著就行了,很久……没看到他了。」
这人是不是不止身体坏光光,就连脑子也坏了?受不了的看了他一眼,最後她还是只能答应。
答应了之後,便见他傻呵呵的笑了起来。但那笑容看在陈雨玲眼底,却是无尽的心酸。
就算是远远的看著就能满足了是吗?就算一辈子只能保持这样的距离,就能在无聊时用那些话自问自答的,折磨自己是吗?真不晓得该说他是聪明,还是傻。
就算见到面了,又能如何呢?
只要能远远的看著对方,哪怕只是一眼,那也好。
请了三天事假北上的人,在看见那个曾经爱得入心入骨的人跟往常一样,拎著书包、穿著陌生的校服从家里走出时,忽然激动的捂住自己的口鼻。漂亮的凤眼盈满泪水,却始终在眼底打转不肯落下。
他过的很好,脸色看起来很不错,身体也跟以前一样,没有消瘦。依旧是那个步语尘,那个像是还没认识自己的步语尘。
一直跟到步语尘上了公车後,才停下脚步。然後,那个眼里盈满泪水的人,下一刻忽然低声失笑了起来。依旧是那种高低不齐的狂傲笑声,让人听了会忍不住心酸的笑声。
路上的男男女女全因他的笑而回首,因他的异常俊美而低声赞叹,也因他的怪异的举止而皱眉困惑。
最後在一旁的陈雨玲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将他拉进停在不远的车里後,他却依旧露出那种过份甜美的碍眼笑容。
「什麽事那麽好笑?」她从以前就觉得,扬季绝是一个很喜欢用笑来掩饰一切的人。在人前,开心高兴是那迷倒众生的笑容,伤心难过也是那样的笑容。在人後,宁可让自己镇日窝在家里面无表情的折磨自己,也不愿挤出一丝笑容。
或许,他不止身体病了,就连心灵也病了。或许,她该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了。再这麽下去,说不定哪天他便给自己逼疯了。
「他不需要我了,没有我也过得很好,过得很好、过得很好……」佣懒的放松身子躺靠在座椅上,面容上那梦幻般的笑容却叫陈雨玲想一巴掌打碎。
「这种事不是早知道了?」皱起眉,不是她残忍,而是扬季绝对自己太残忍。明明知道步语尘一定会过得好好的,却像似要折磨自己一样跑来看对方。
抹去眼角的泪水,无眼的瞟了陈雨玲一眼,他忽然扯起一抹冷然的笑容。
「你很冷血嘛!是呀,这种事我早知道了。你心里一定在想,怎麽会有这麽白痴的人,明知道前面有刀还是不知死活的往前扑去。」冷笑了几声,他又继续说道:「可是你不晓得,对一个就快渴死的人,哪怕眼前放的是毒药,他也会迫不急待的饮入口中。就算被毒死也无所谓,一时的滋润也好。」
这就是所谓的……饮鸩止渴吗?挑挑眉,看著已经可以伶牙利齿的和自己对话的人,陈雨玲不晓得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忽冷忽热、忽哭忽笑、忽喜忽怒,有时一脸痴呆、有时笑得迷倒众生,这种成完全极端的两极反应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该有的,再这麽让他给自己精神折磨下去,她想他不止是疯而是会死。
扬季绝,你要折磨自己到何时?步语尘,你要何时才会想起我当初跟你说的那句话,何时才会恍然大悟?在心底叹了口气,陈雨玲晓得那一天,大概还很遥远。或许,她是该找扬父好好谈谈了,看他是要一个正正常常的儿子,还是要一具冰冷的尸体。
68
「平儿,我们来看你了。」将束放下後,陈雨玲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而季绝则是站在一旁不发一语。
「我……有话想跟云平说。」最後在要离开时,季绝忽然在墓前蹲了下来。
「我在门口等你。」说完她便转身离开。自由自在
「云平,虽然我不晓得你会不会生气,也不晓得我和尘走到这个地步是不是因为我们背叛了你。但是……」,语气顿了顿、目光忽然一沉,「分开後我想了很久,虽然我以前真的很爱你,不过现在而言,尘对我才是最重要的。并不是他取代了你的地位,因为活著的人和死去的人是无法比较的,而是……我不想欺骗你,也不想欺骗自己。」
分离了之後,才晓得对云平的爱和对步语尘的爱,还是有差别的。而就是因为这样的差别,才让他了解到,步语尘对他有多重要。所以他宁愿让自己痛苦,也不希望伤害到语尘。
虽然,到了最後他还是伤害到他了。
※
回去後,依旧是那般浑浑噩噩的过著日子。吃饭、上学、听课、下课,然後回家。每个礼拜依旧看著步语晴寄来的信,一个人寂寞时依旧自己坐在房间里自问自答。他有很多朋友,却从不带朋友回家;他有很多朋友,却从不和他们出去游玩。
他很喜欢笑,但眼睛和心却从来没跟著笑过。他会流眼泪,但却不是因为伤心而流,而是因为笑得太过火而给逼出泪水。在别人眼底,他依旧是那个优秀的扬季绝。而在他们眼里,唯一的不优秀那就是他的过去,虽然他总是只字不提。
每年快要到云平的生日时,他总会请三天的事假北上。看云平,也看步语尘。每看一步语尘,他就多安心一些,却也多痛苦一些。虽然陈雨玲总告诫他,忘了步语尘好好过活比较重要。只不过他想她永远也不明白,步语尘是他一辈子到死也忘不了的人。
就这样过了两、三年,步语尘从高中毕业了,他也从职校毕业了。虽然原本就没抱多大的期望,但在他得知步语尘仍继续待在台北念大学时,心里还是难过了一下。而他也没离开台南,选择了一间私立科大继续窝在南市念著书,虽然,扬父知道後气得要命。
不过之後没多久,在某一天的早晨,扬季绝忽然欢欢喜喜的笑了。那天陈雨玲还没起床,就听到门口电铃一直响起,等她开了门就是看到扬季绝像个疯子一样的笑著。
那是不同以往的笑,眼睛是真的在笑,就连他的心也跟著欢喜一般。然後她让他进了屋,才想走回房继续睡,便让他扯住了衣袖硬塞了张照片到她眼前。
「你看!尘笑了!他笑了!哈哈──我的小尘终於笑了!」边指著照片上微笑著的步语尘,边拉著她又叫又跳,像个十足的孩子一般。
「他笑了,他会像以前一样的笑了,太好了、太好了……」扬季绝很开心,脸上是难得一见的真诚笑容,但陈雨玲却当场僵在原地,连半个笑容也挤不出来。因为她从很早以前就明白,步语尘笑了代表著什麽事。
那就是他扬季绝再也不用牵挂著步语尘,担心他一辈子也不会笑、一辈子都活著那件事的阴影之中了。
之後扬季绝回到自己家中的房里後,忽然万分珍惜似的用脸颊磨蹭著照片。
「你笑了,你终於笑了。就算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了,一辈子都恨著我也没关系了。」望著那张微笑的照片好一阵子後,他便开开心心的出了门跑下楼去。
起初听到扬季绝开门下楼的声音,陈雨玲吓了一跳,才想追出去时却又看见他满脸笑容的走了上来,只差手中多了一个超商的塑胶带。她只以为他是肚子饿了所以下去买早点,只到她洗完脸整理好一切,去他家看他时,才发现他根本就不是肚子饿了。
「把菸熄掉。」看著被丢在桌上的香菸盒,虽然看出了那是超淡的薄菸,但她可没忘记眼前这个人虽然全身上下都有问题,却唯独最大的问题就是心脏。心脏先天有缺陷的人还敢抽菸?她沉著脸想也没想的便将他手上的菸一把抽走捻熄。
「干嘛?我早满十八岁了。」瞪了她一眼,又点了根菸,但下一秒却又让陈雨玲抽走硬生生的捻熄。
「你够了没!你以为你是谁?不用你管我,再一我就不客气。」脸上挂著是毫不在乎的不屑笑容,之後便又点了根菸。这陈雨玲没再抢走他的菸,但下一秒,便见她用力的扯住他的衣领,神色不悦的将他揪到面前。
「那你以为我是谁?你以为我这个四年来,怕你自寻短见而搬到你隔壁住的人是谁?暗恋你的小女生吗?你少臭美、少自恋了!」睁著一双锐利的眼眸,不怎麽客气的瞪著眼前笑得哦啷当的人。
「不然呢?不就是这样吗?」任对方扯著,并不打算拍掉眼前那只碍眼的手,依旧勾著那抹看不起人的不屑微笑。
她忽然回他一抹不屑的笑容,接著便松开了手一把将他推跌回沙发上。
「不用把我看得那麽清高,为了暗恋一个人而做到这种地步,我可没这种伟大的爱情。明年你满二十岁时我自然会告诉你我是谁,不要再抽菸了,不然有一天你会後悔的。」
出门前她叹了口气,却明白那个压根儿就没将她话听进去的人,只会抽的更凶不会停止。
「後悔,又怎样?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值得我後悔的人和事了。」怔怔的盯著那离去的背影,他咬著菸喃喃的低语著。
──如果活著比死了还痛苦,你还会想活著吗?
──会呀……最起码,还会活到那个人可以再扬起真心的笑容时。
──所以在那之前……我不会死的……自由 自 在
──在那之前,我会活得好好的,你放心吧。
──而现在,那个人笑了,所以我可以真正的安心了无牵挂了。
69
由超淡菸後来变成淡菸最後变普通菸,一天一包还不够,最後变成一天两包。後来因为这样,原本健康状况就不怎麽好的季绝,又变得更糟了。在不得已下,陈雨玲硬是拎著他去医院,逼得他只好强迫住院。
而扬季绝呢,则是无所谓的就顺她的意住了院。但就算住了院,扬季绝还是会偷偷的溜出去买菸,然後跑上顶楼抽菸,不管护士和医生警告了他多少,他依旧我行我素的做著那像是在慢性自杀的行为。
最後陈雨玲终於受不了,她再也不想管他什麽只要步语尘活得好好就行的论调了。从季绝的住搜出步语晴寄给他的信後,便前往信上步语尘所就读的大学找人去了。
但步语尘却在校门口看见她时,像是不认识一般的依旧往里头走去。看到步语尘的行为,她更是火大,硬是从後面拉住他的手臂,将他扯到一旁。
「有事吗?」冷淡的眼神,冷漠的话语声,步语尘微微的皱起眉不解的问著她。
「跟我下台南看季绝,再不去他就要给自己害死了!」
「哦,那个人是谁?我又不认识他?他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关系吧。」没有任何的表情波动,语气依旧冷淡。看在陈雨玲眼底,不禁更是火大。
「你不认识他?好,那我问你一个问题,生离死别和家破人亡,你会选哪一个?」阴冷的瞪了他一眼,然後她以著异常冷然的语调问著他。
扬季绝,你根本就是个天生的大白痴!居然为了这种人而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在看到步语尘的反应後,陈雨玲不住的在心底咒骂著,早知道一开始她就不插手管这件事,管他们步家人是死是活。
「我干嘛要回答你这种问题,无聊。」步语尘不屑的回瞪了她一眼,嗤笑了几声。
忽然间,她放声大笑了起来。
「说!和爱人生离死别跟家破人亡,如果是你,你会选哪个?」语气倏然转冷,她直直的盯著他看,那双发寒的眼眸中有著不容他逃避的强硬。
「我……」被她直直的盯著看得不安了起来,一时之间步语尘突然穷词了。接著似乎是从她坚决的态度和双眼中瞧出了什麽端倪,他忽然打个了颤且刷白了脸色。
不可能的,他们一定又是在骗他!他才不会像以前那样上当,他才不要回去当小丑,他才不会!猛然的紧握著拳头,那像是要把指甲掐入掌心般的,步语尘愈想要制止自己发颤,愈却制止不了,不安逐渐在他的心里头扩大再扩大。
逃避吗?这个人就只会逃避是吗?连面对事实的勇气也没有吗?看著步语尘的反应,陈雨玲的唇边却勾起一抹冷笑。
「和至爱的人分离,或是你爸妈还有妹妹全死光的生不如死,如果是你,你会怎麽抉择?」那双眼眸明明是愤怒到怒火狂燃,但口气却是那般的叫人冷透心扉的绝望。那一瞬间,步语尘猛然的甩开被她紧紧握住的手臂。
然後无可抑止自己的颤抖,倏然的捂著嘴,脸色苍白的瞪著她。自由 自 在
她一定是在骗他!就像当年一样!一定又是在骗他!像那种冷血无情的人,怎麽可能会为了他做那种事,他不相信、他不相信!像是一时之间无法、也不想接受事实的真相似的,步语尘激烈的摇著头,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
「早在那年你要踏出大楼时,我就跟你说过了吧?『欲罢不能,却又不得不放手的无奈,要比彻头彻尾的绝望痛苦多了。』这句话我不是在那时就跟你说了?」她说完便从包包里拿出一本相簿扔给了他。
欲罢不能,却又不得不放手的无奈,要比彻头彻尾的绝望痛苦多了。
这句话就像闪电一般,毫不留情的往步语尘身上劈去,震得他脑袋一片空白。
「这是季绝这三年来的照片,每张都附上了日期,你最好看看他为了折磨自己变成了什麽样子。里面放了医院的住址和他的病房号码,如果你还有良心,就去劝劝他不要再将自己推往死亡了。」
「当年他跟你说那些话时,你一定很痛苦没错,但是有一件事你最好明白。说那些话,季绝绝对比你痛苦难受上一百倍。我不晓得你这四年活的怎麽样,但我能明白的告诉你,在这四年的时间里,他过的生活,才真的叫做……生不如死。」
「我能说的就只到这里了,至於你要不要救他就是你的事了。」轻叹了口气,她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却在她连步伐都还没迈开时,就让步语尘的叫声绊住了脚步。
「什麽叫我要不要救他?」
「你记起来了?你不是早忘了扬季绝这个人是谁了?」听见他的疑问,她忽然转过身子笑问著他。
「你知道一包菸有几根对吧?季绝现在可是每天都抽了两包哦!而且还不是超薄的淡菸,而是那种会要人命的菸哦!就算我硬逼他住院,他还是每天溜出去买菸偷偷爬上顶楼,继续不要命的抽著哦!」
忽来的甜美笑靥,看在步语尘眼底却比任何表情都还要可怕。
一包香菸有2根,两包,就等於……根。
「自从你考上大学,在某天他看见你挂著笑容的照片时,他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而之後他就开始了这种自杀性的吸菸方式。我已经阻止不了他了,他要死谁也阻止不了,当然……除了你。」
「不可能!!他是那麽的恨我,他是那麽的爱陈云平!」
「嗯──哈哈哈哈哈……扬季绝,你还真是天才哪,演技如此精湛过人哪!」忽然的她仰抬起头,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你知道吗?很多事并不是你看到、听到的就是真实。」冷下笑声,她一脸淡漠的盯著他。
「在这世上,没有人比他还温柔善良了。如果你真不爱他,那就这麽一辈子恨著他好了,反正那是季绝给自己最绝望的惩罚。如果你的心还有一丝的怜悯他、一丝的爱著他,那麽就去医院看他吧。那时,你自然会晓得,你这个人这几年过的生活,简直是幸福到叫人……忍不住想嫉妒。」
又忍不住的,她的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自由 自 在
「或许在世人的眼里看来,像我这样的女子在他身边,对於他就像太阳一般;而你对於他而言,就像空气。也许我能照亮他的生命,让所有人都晓得季是有多麽的完美,让所有人都认为我和季是最完美的一对佳人。」
「而你就像空气,世人总会忽略你,以为你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但是你知不知道,就算季少了我这个太阳,他依旧能安然自在的活著。但是他少了你这个空气……却会非常痛苦……就像人类一样,如果没有了空气,便会无法呼吸、无法活下去。所以你的存在,对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他如果少了你,也无法独自存活。」
「话就说到这,再来就是你们的命了,我也不想管了。」说完,便决然的转身离去,没再回过头。只留著手里拿著相本,还愣在原地一脸茫然的步语尘。
不可能的,她在骗人的吧?她在开玩笑的吧?像扬季绝那种自私又冷血的人,怎麽可能会为了他而不惜欺骗他?骗人的!这一定是骗人的!抖著身体、手里握著的相本跟著滑落於地,步语尘忽然的蹲下身去,抱著头拼命的拒绝一切所有可能的事实真相。
直到他抬起头,不小心瞥到相本里的照片後,整个人倏然的瞪大眼,一把抓过相本,一页一页的翻著、一张一张的瞧著。那握著相本的手指逐渐的泛白,眼泪却像背叛了他的意识一样,一滴一滴的滑落到张张脸色苍白、身子瘦弱不堪的照片上。
等到他翻到了最後一页时,那张写著医院住址的纸上,还多了些字,当他看清楚那纸上的字时,几乎是整个人大受打击的跌坐於地上。明明应该早就没了知觉的心,却在此时狠狠的揪疼了起来。
这是季绝无聊时问著自己的话,他还会自己给自己回答,可是他回答的太长了,我听不清楚。你仔细的看看吧,只有疯子和不想活的人,才会用这种问答折磨著自己──陈雨玲笔
有没有一双手,握住了便不轻易放手?
有没有一个肩膀,可以倚靠一辈子都有安全感?
有没有一场拥抱,紧紧的让两人再也不分开?
有没有一种约定,是相约每个来生都要和你相遇?
有没有一段感情,刻在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有没有一个人,是你用尽了一身力气还舍不得将他遗忘?
--有啊,只可惜,能和我做这些事的那个人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一定是骗人的对吧?一定是……骗人的,对吧?
7
消瘦的体态、苍白的脸色,就连医院的病人服穿在他身上,也像是过大般的随风飘。那人如往常一样,趴在医院顶楼的矮墙上,漫不经心的抽著菸,那双望著地上的街景的漂亮凤眼却黯然无神。
彷佛风只要稍微的刮大一些,他就会连菸带人的一起被风带走。
啧,真无聊……趴在矮墙上的季绝烦闷的扯扯唇角。每天上顶楼,看尽了人生百态後,才发觉自己是那麽的渺小;每天上顶楼回忆过去後,才发觉自己的过去有多麽不值得回忆。
从小到大因为外表而被欺负,後来又因为比人聪明而被欺负,之後遇见了云平以为可以快乐些了,云平却离他而去。然後认识了语尘,却又弄成现在这般模样。他有时都不禁怀疑,他生来这个生上究竟是要干嘛的。
生来给老天爷玩弄、折磨的吗?
哑然无声的扯唇一笑,才想将手边的菸捻熄时,却又听见了後面传来的脚步声,於是那张漂亮的面孔上又出现了一丝的不耐烦。
「好了好了,我下去总行了吧?每天上来抓人不觉得累吗?」语气恶劣的转过身,却猛然的僵住身子但下一刻却无法抑止的颤抖了起来,不一会儿手上的菸便因身子抖得太厉害,一时间连捏住菸的力气也没了,只见菸落了下来却又给那无情的秋风给带往远方。
做梦吗?他是不是在做梦?对,一定是在做梦。
僵住的人勉强的挤出一丝的微笑,然後闭上眼告诉自己正在做梦。但当他再睁开眼时,那个人依旧站在门旁,呆愣愣的望著他。
「不是……梦吗?」
下一秒,便见季绝扬起一抹开心的笑容,直直的往那人奔去,伸展出双臂往那人扑搂了过去,直到将那温热的躯体抱个满怀,才真正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而被搂住的人则思绪依旧被刚才那副景象打击著。
瘦弱到可怕的纤细身子,苍白且毫无血色的面容,一副随时会随风而去的模样,那个人,真的是当年意气风发、傲气不凡的扬季绝吗?明明已经在心底怨了对方四年,却在那一瞬间,竟有一丝觉得是否真是自己错怪了。
然後又发觉,那紧紧搂著自己的人却严重的颤著身子。
「不要……再离开我了……」激动的将头埋往对方的颈间,那夹杂著哭音的软弱腔调,却让被搂著的人狠狠的震了一下。
好多苦,他吃了好多苦。他再也不想理父亲会怎麽做了,他再也不想理了。他想活的快乐一些,他不想要回忆往事时,都是那麽的悲哀可笑了,他再也……不要一个人了。
「你……不是笑我犯贱吗?你……不是说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吗?你……不是只爱云平吗?」
像是要冷漠无情却又夹杂了几分苦涩的嗓声,缓缓的自季绝耳边响起。
温热的颈肩忽感到一阵的湿意,过了几秒後步语尘才会意过来,那是泪水。
「如果我说……那是骗你的,你相信吗?」过了很久,那个熟悉的嗓声才缓缓的自颈间响起。
相信呀,那时的我哪怕只是谎言,我也会相信的……可是,我已经不是那时的我了……沉重的闭上眼,步语尘如此的在心里回答著他。
「我已经不晓得……有什麽东西,是可以让我相信了……」再睁开眼时,哀愁的气语中却夹杂著软弱无奈的叹息声。
怨不得别人,只怨得了自己哪。自由 自 在
在听见步语尘的回答後,那苍白的面容忽然的勾起一抹哀凄的虚弱笑容。
「所以,你恨我吗?」
话说得太绝、又断了後路,今天的他,又有什麽资格要求他不恨他呢。
「恨呀……」软弱无力,夹带了一丝丝的无奈语调。
原本拥住对方的双臂忽然松了些,埋在对方颈间下的面容因这简单的两个字,痛苦的扭曲了起来。
「又爱,又恨啊……」语调依旧的无奈,却探出了双臂回拥住了那个因方才那句话而对缩的人。
又爱又恨吗?又爱又恨吗?原本放松力道的人,又因这一句话反将手臂环得更紧些了,原本扭曲的面孔也因此而换上一抹安心的笑容。
是该又爱又恨,语尘是该恨他的、是该恨他的。
低声的喃喃自语著,却还是飘进了步语尘的耳里。这一刻步语尘才发觉,这个人没有他想像中的坚强和勇敢,这个人就连喃喃自语听起来也是那麽的苦涩。
只是,终究是恨了快四年的时间了,又怎能说不恨就不恨呢……
※
「所以,你以後就不要再抽菸了,可以吗?」回病房後,步语尘坐在病床旁,皱著眉头的问著坐在病床上的人。
飞扬的眸光忽然黯淡了下来,季绝望了他一眼,依旧还是没点头答应。
是不是他一旦答应了,语尘又要这麽离他而去了呢?
「你不希望我再来看你吗?」舒眉紧皱在一块的眉心,步语尘微微的侧过头,绽出了一抹足以令眼前男人疯狂的笑容。
那仅仅是一抹平凡到再不能平凡的清淡微笑,但看在季绝眼底却是那麽的难能可贵。
「希望啊!」跟著对方扬起微笑,他点点头,像个孩子般的傻气。
看著扬季绝傻气的微笑和动作,步语尘却一点也不开心,反而有些难过。
以前的扬季绝从来不是这样的笑,以前的扬季绝脸上的笑容,总是那麽的魅惑人心,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的傻气。他们……都不再是以前的他们了吗?过去了,就回不来了吗?
「那就答应我,别再抽菸了,要按时吃药。不然,我再也不来看你了。」
喉咙乾乾的、眼睛酸酸的,微笑,会这麽苦涩吗?
原本轻放在大腿上的手倏然被握住,步语尘讶异的看著自己被握住的手,再抬头时却让那双凤眼里盈满的惊恐给怔住了。
「不抽菸、吃药,所以你要再来!好吗?」明明是在微笑,但眼里的惊恐却分明到叫人狠狠的揪了一下心脏。
好痛,好痛。自由 自 在
为什麽,为有这样叫人心痛想哭的微笑呢?
而他眼前的这个人,是季绝最真实的模样,还是他让自己逼疯後的模样呢?
不自觉的点著头,他无法拒绝这样叫人难过想哭的笑容。怕只是稍微摇了头,面前的笑容就会这样碎掉,然後再也拼不回来。
「答应了,就不能食言哦,小尘!」像个孩子般的开心,喊著步语尘从来听过的腻称。
为什麽,当年嬉笑尘世、游戏人间的扬季绝,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才拐出了病房,却看见陈雨玲正倚在房外的墙上。
「怎样,是不是觉得季绝怪怪的?」勾起红唇,问句里的语气却是那麽的肯定。
「他只有失控时才会这样。」
讶异的扬起眉、瞪大眼,步语尘错愕的看向她。
失控时?他刚才好好的啊?
「呵!不是这里失控。」纤细的手指停顿在他脑前,「而是这里,失控了。」那抹白皙缓缓的往下游移,最後停在他左胸前,心脏的位置上。
「不管他再怎麽优秀,四年来都一直给自己施加精神折磨,不可能还像以前一样的正常的。就医生说的一句话,没有全然的失控发疯,简直是奇迹。」缩回手指,看了病房里、病床上傻呵呵的笑著的人,却觉得那人早就疯了。
奇迹吗?可是他却觉得,这个奇迹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破碎崩毁。
「去外边散步吧,我顺便跟你说他为什麽会变这样,为什麽当年会那麽做。当然,信不信随你。」依旧是那麽自信的笑容,彷佛认定了他绝对会相信般的。
扬季绝从来就不是天真的孩子,从来就不是,因为他没有过过天真的童年。
所以在他的心里,的渴望自己是那个天真的孩子,的渴望自己也能像个孩童一样天真的笑著。
虽然,他从来就不是。
71
或许是相信了陈雨玲所说的,又或许是心里可怜扬季绝。步语尘只要没课或是有时间时,总会从台北下来台南探望季绝。
那段时间里,他们可以说是快乐的。
没有双方家长的阻扰,也没有旁人异样的眼光。只有两个人单单纯纯、快快乐乐的在一块聊天。或许是这个原因,季绝在步语尘离去後,傻笑的时间慢慢的减少了。
只是有时会换上忧郁的神色,像是在思考什麽般。但医生却说这是好现象,因为他不再自我逃避了,不会再在潜意识里让自己像个孩子一样了。
秋天虽然还称不上冷,但入了夜後有时气温还是会明显的下降许多。季绝总会和小尘开著玩笑,每在小尘要回去时,总耍赖似的拉著他的手,然後同他说:留下来陪我睡不好吗?
那张漂亮脸蛋撒起娇时的神情,可说是可爱迷人的不得了,就像四年前的扬季绝一样,总爱和他撒娇、总爱和他开玩笑。
一开始步语尘总是摇摇头,然後拉开他的手,还是回去了。可一、两个礼拜过後,有一天他像是拗不过季绝了,奇迹似的点头答应了。
「哈哈,好棒哦!今天终於可以抱著小尘睡觉了。」
步语尘才一点头答应,便让季绝拉上了床,被他紧紧的搂住,只听见季绝笑得开心。
好瘦弱的身体。自由自在
躺下来後,才将手环上季绝的腰间,虽然早已知道季绝的身体状况不好,却在实际搂住对方後,才发觉他的确比以前消瘦了许多。
「小尘,你抱起来好舒服哦!」将头埋往对方的颈肩,边磨蹭边小小声的赞道。
若扬季绝不是住在个人房,打死步语尘也不敢跟他同挤一张病床的。
「呵呵,会痒。」注意力被引了过去,步语尘连忙用手将那不停磨蹭的头颅定住。
他不是恨这个人吗?为何还能这样跟对方玩在一块,让他搂著一同嬉笑呢?
是因为除了恨还有爱吗?是因为他相信了陈雨玲的说词了吗?还是因为他的眼睛告诉他事实的真相了呢?
但如果那是真的,那又有什麽是他该相信、是他值得相信、是他能相信的呢?宁愿保护他,也不愿他知道真相?宁愿用最辱人的言词逼他走,也不愿他冒一丝的危险?
如果这是真的,那为何现在却这麽搂著他呢?
「小尘。」
「嗯?」
「要是我死了,那麽就忘了我这个人,忘记我的存在、忘记我的所有,好吗?」
「啊?」从发愣的思绪中拉回神,步语尘蹙起眉发出了一声疑问。
「如果我死了,那麽我会希望所有爱我的人都忘记我,忘记我这个人,忘记所有有关於我的一切,遗忘了,就不会悲伤。就算那只是假装也好……」靠在颈肩上的头颅,安安稳稳的倚著,然而那话语声却是百般的虚弱无力。
他扬季绝,从来就没後悔过任何事。不论是云平死时他没跟著死,或是步语尘因为他而出了车祸、甚至是假装遗忘他时,他也没後悔过。
但是他现在後悔了一件事,一件无论他多麽努力也挽不回的事。
「你……在开玩笑吗?不要开这种难笑的笑话好吗?这会让我想起四年前的那件事……」平放在季绝头颅上的手忽然抖了一下,身体也不住打了个颤,步语尘压根儿就笑不出来。
死亡,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就算云平已经死了那麽多年,但他却从未忘过当初他得知消息的揪痛和恐惧。因为死了,就再也抱不到对方、摸不到对方了。
不知不觉的,他移下了手臂,将季绝紧紧的搂住。像是要确认这个人还活著般,还有温度、还触摸的到一样。
是不是有什麽东西,比恨更加的重要呢?自由 自 在
「好嘛好嘛,别生气。为了惩罚我,所以你可以亲我一下。」继续的用头颅磨蹭著步语尘的颈肩,季绝忽然一改忧愁的语气,淘气的说著。
「那是惩罚吗?」觉得好笑的瞅著身旁那不停磨蹭的头颅,步语尘不论怎麽听都觉得那比较像奖赏。
「啊?你发现啦?不好吗?」停止磨蹭,季绝抬起头笑问著他。
摇摇头,步语尘什麽也没说,只是侧下头去,轻轻的在他的脸颊上落了个吻。
带笑的凤眼倏然的瞪大,随即又漾起甜蜜的笑意。
「那,亲这边好不好?可不可以?」纤细的手指,指著自己那苍白的嘴唇,像个贪心的孩子般的要求寻问著。
好不好?可不可以?被这两句请求给困住了,步语尘讶异他的客气。何曾几时,扬季绝连能不能亲他,也会跟他询问、甚至是请求了呢?
「不行吗?」眸色黯淡了下来,就连那无血色的唇也微微的翘著。
「你,真的是扬季绝吗?」一瞬间,步语尘忽然脸色难看了起来。更是刻的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扬季绝,至少不是四年前他所认识的扬季绝。
那个人从来不会这麽卑微有礼的,那个人从来不会这样小心翼翼的询问著他的。
过了四年,所以人事全非了是吗?就连性格也改变了吗?还是说这才是最原始的扬季绝?难道说他以前所认识的扬季绝,全是他刻意表现出来的?全是载著一张面具嬉笑人间的扬季绝?
那麽,以前扬季绝所和他说的那些道理又是什麽呢?自己明明知道,却又做著和口里说的完全相反的事?还是说……那时的扬季绝,只是为了将他从那个可怕的世界中拉出来,所以才那麽说的?
好多疑问从他心里晃过,但最後晃过的,却是季绝现在那委屈难过的神情。
「我……是扬季绝阿,怎麽了?」不解的皱著眉,仰著头扬季绝的脸上只有疑问。
这算是,轻微的人格分裂吗?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人,步语尘想起今天早上他离开而陈雨玲进入病房时,扬季绝的神情、态度,甚至是讲话语气都大大的改变。彷佛只有对他,才会这麽的温柔和卑微,对别人却是依旧那样的轻狂傲气。
「没事、没事……」回过神,步语尘勉强的挤出笑容。
「我只是不习惯主动亲别人。」他顿了顿,又把微笑扬得更自然些。「所以──」
「哦──那就我亲你罗!」不等步语尘把话说完,扬季绝便贼贼的替他接下了话,随即便挪高了自己的身体,将嘴唇凑了过去。
道地的法式热吻。自由 自 在
等那心满意足的人移离唇後,步语尘愣愣的抚了抚自己的嘴唇,一时之间又搞不清楚扬季绝究竟是温柔还是以前那个顽皮的他了。就像以前一样,他总摸不透这个人,总让他以为自己了解他时,却又让他看到了另一面的扬季绝。
他似乎……真明白有什麽比恨更重要了。
那就是生命……要是没有了生命,那他永远没办法看到季绝不同的每一面,永远也没办法和他生气、和他吵架、和他聊天甚至是斗嘴、亲吻与拥抱。
「呐,小尘。等我们毕业後,一起去台中找工作好不好?然後我们一起租一间屋子,一起生活好不好?」以脸颊相磨蹭,扬季绝笑呵呵的提议著。
好熟悉的话语……很久很久以前,他是不是也曾经这麽和季绝说过呢?忍不住的点点头,步语尘几乎是难过的想哭。
为什麽绕了这麽多圈,最终还是绕回了最初的那个地方呢?
「就算你以後要跟别人结婚,也没关系的……至少在那之前,我们在一起生活吧……我父亲的事,就不用担心了,我相信……雨玲,会帮我们的。」
说完,他才想起有陈雨玲这麽一个彻底帮他的人。若不是她,也许他再也见不到语尘了。若不是她,也许他早让父亲强迫出国了。若不是她,也许他和语尘也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安稳的在医院交谈了。
她从来不跟他说为何要这麽照顾他,也从来不跟他谈她的事。他不晓得陈雨玲是什麽身份,但他知道,绝对不是什麽小人物。毕竟四年前,他出车祸时,她可以压下消息没通知他的父亲知道。现在,也没见他父亲进来医院找过他。
有时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父亲根本比陌生人还不如。若说家人,那他宁可承认陈雨玲是他的亲人,也不愿意承认那个顶著他父亲名义,却从来没关心过他的人。
「我那时一直以为……雨玲是你在台南的情人……」听见扬季绝提起陈雨玲的名字,步语尘才想起当初他有多麽的讨厌这个女人。
但却又在接触她後,才把以前的想法抛掉,然後逐渐的不讨厌她。虽然,有时她讲话的语气仍然冷淡且直得让人皱眉。但就是因为慢慢的认识,所以他才晓得那是她一贯的讲话方式,没有刻意也非恶意。
「才不是,不要诬赖我。为了罚你诬赖我这麽多年,等出院後……嘿嘿……」最後乾笑了两声,却也让步语尘同他一块笑了起来。
後来扬季绝的身体状况逐渐有了起色,至少没以前那般的瘦弱、气色也好了很多,不再那麽苍白。於是医生准许他出院後,便又搬回家里,而帮季绝打理好一切後,步语尘才打算出门回去搭火车时,却又一把让季绝勾回怀中,硬是扳起他的下巴在门口吻了起来。
「扬季绝,别在门口做这种事,你还没受够教训吗?」冷然的声音自两人耳边响起,之後便见步语尘一把将季绝推开,然後捂著嘴冲下楼去。
「雨玲,你吓跑他了。我爸还有叫私家侦探拍我照片?」扬季绝倚在门旁,脸上的笑容依旧那样的轻狂迷人,边看著那羞红脸跑下脸去的语尘,边问著一旁也倚在墙上的雨玲。
「当然有,不过不用担心就是了。」自由 自 在
「你到底是什麽人?」他只晓得她曾是云平的女朋友,却不晓得她能那麽神通广大。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那个侦探不是她的人,就是早被她摆平收买了?
「明年你满二十岁就晓得了。」笑了笑,她依旧没告诉他答案。
「倒是今年平儿的生日,我没法和你一起去了。下礼拜我有事要回日本一趟,你找步语尘陪你吧。明年你二十岁生日时,我会送你一个很棒的礼物。」
依旧是那样的微笑和语气,她只会留下谜团给他,却从不替他解答。
之後陈雨玲便回了日本,而他则是在云平生日的前一天,搭著火车北上。是去探望云平,也是去和语尘相见,更是再抱著愉快的心情踏上那个充满美好回忆的地方。
坐火车时,他望著窗外飞逝的景色,心情却是异常的愉快。虽然入了冬,但看著窗外的景象他却觉得温暖。或许是衣服穿多了,又或许是心里不再是阴暗的夜晚,而是那阳光高照的白天。
因为,他又能和语尘见面了。就算语尘从来没亲口说他原谅了他,那也无妨。能做到这样,他就心满意足了;还能在一块,那就足够了。
他头一觉得,冬天不再是那麽的寒冷了。而他的心,也不再是冰冻在寒冷世界里了。因为那个属於他的太阳,又回来,而且还驻进了他的心,让他永远不再孤单寂寞。
72
或许是因为火车上有放暖气的关系,搭火车时季绝明明不觉得冷,但一下火车後那寒冽的冷意便不留情的往他扑来。
是在南部待久了,所以一时不习惯台北的气侯吗?
季绝忽然皱下眉稍,接著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才想拨给语尘,却发现在地下月台里手机根本收不到讯号。
等到上了月台,出了票口坐著手扶梯往地面时,讯号格才又出现。
「喂,小尘吗?我到台北罗!」电话拨通後,那灿烂的笑容也跟著扬起,就连语气也是那麽的可爱甜蜜。
『要我过去接你吗?』
「不,我搭捷运过去找你,方便吗?你爸妈不在家吧?」
『嗯,那我先去捷运站那等你。』
「好呀,先亲一个再挂电话。」恶作剧似的撒娇语气,原本只是想逗逗步语尘,却意外的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好大的一声“啵!”,於是原本就够引人侧目的笑容,又扬得更加的甜美幸福了。
才按掉off键将手机收进口袋後,他愈接近地面才发现,台北的气温实在是超乎他意料的低。且不知怎麽的,左胸口的心脏前区,开始阵阵的剌痛且出现了压迫和窒息的感觉。那眉愈皱愈紧,等到了地面後,他才发觉不仅心脏阵阵作痛,且连心跳也不规则了起来。
「咳、咳!呼、呼、呼、呼───」才走离了电扶梯一阵子,他便开始冒起冷汗且咳了起来。咳完,又是一阵急促的呼吸换气,但每咳完一,那愈发的恶心且想呕吐,且呼吸也益发的困难了起来。
心绞痛、呼吸困难、大量出汗、恶心且心律不整?
面容一片死白,他喘著气微颤著手,立即从背包里翻出了随身携带的硝化甘油舌下含片。
「哈哈,台北好冷唷!君,我第一来耶!你要带我逛逛哦!」
爽朗开心的男声忽然闯进扬季绝耳里,然而季绝却没停下动作,努力的旋开装著药片的瓶盖。
「小心!」另一个较为沉稳的男声才响起,便见那正倒著走路的男孩撞上了正拿著药瓶的季绝。
瓶子被撞飞了出去,人也因这突来的冲撞而往地面跌去。
撞到人的蓝佑凉则是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蹲下去看看被他撞倒的人有没有事。却意外的看见那人正一脸苍白,且神色痛苦的微抖著手指著被撞飞掉落在一旁的药瓶。
而季君澄看到这个动作後,便往一旁走去将药瓶捡起来递给了扬季绝。
吃力的旋著瓶盖,却因疼痛而不住的抖著身子。看到这个情形後,蓝佑凉倏的敛下笑容,连忙帮那人旋开瓶盖,直到扬季绝含下药片後蓝佑凉才松了口气。
「叫、叫、叫救、救……」含住药片後疼痛并无因此而舒解,扬季绝紧张的抓住蹲在面前男孩的衣服,痛苦的挤著字词。
「你别紧张,我刚才已经打电话叫救护车了。」将小凉拉到一旁,季君澄才说完,便一把将跌坐在地上的扬季绝横抱了起来。
「喂,呆子,你拿著他的背包跟我走。」说完便抱著那神色异常痛苦的人往西一门的出口走去。
而蓝佑凉且是慌张的拎起地上的背包,快步跟了上去。自由 自 在
「你怎麽知道要叫救护车?」蓝佑凉踮起脚尖,边看著被季君澄抱在怀前不住的冒汗,且紧抓著左胸衣服的人,边不解的问著。
「我家族也有人有这种痛。」说完季君澄便瞪了蓝佑凉一眼。「就叫你不要倒著走路了,下再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绑起来打屁股!」
「好嘛、好嘛!我一时太兴奋了嘛,对不起。」知道是自己不对,蓝佑凉扁下嘴低声的道歉著。但下一刻,却又紧张的看著那脸色异常苍白的男人。
听著两人的对话,痛得冷汗直流的季绝,却勾起了一抹笑容。
这两人,感情一定很好,就像以前的他和小尘一样……皱下眉,直到上了救护车,那疼痛仍是没有减轻半分。
「这、救护车、是到哪、个医院?」咬著牙,季绝忍著那痛楚,从口袋中掏出了手机拨给了步语尘。
「台大医院。」
「小尘,你、来台大、医院。」字句艰难的说著,就连那握著手机的手指也逐渐泛白无力。
『你怎麽了?出事了?我等等就到!』电话另一头的步语尘在发觉季绝的语气很怪异时,忽然紧张了起来,下一刻便冲进了捷运站里。
「乖……没、事的,我、爱你,医院见。」说完连off都还来不及按,手机便滑落了下去。而坐在一旁的季君澄则探出手去,帮他接了起来。
『喂喂?』
「帮、我按掉。」大口大口的喘著气,接著他又比了比蓝佑凉拿著的包包。
「如果、我、出、事了,就帮、我拿给、小尘。」从包包里抽出一封信封,递给了蓝佑凉後,便又松开了握住包包的手。
而接过信封的蓝佑凉见到面前的扬季绝,痛苦且苍白的脸色,且是不住的颤抖了起来,自己的脸色也益发的苍白,连那圆滚滚平常挂满笑意的眼眸,也跟著染上一抹恐惧的神色和水气。
「对不起!都是我撞到你害你没即时含住药片,对不起!」抖著手,小凉道完歉便捂住自己的嘴唇,心底不住的害怕又难过。
而坐在一旁的季君澄则突然将不住颤抖的小凉拉进自己怀中,紧紧的环著他发颤的身子。
勉强的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将两人的动作看到心底,扬季绝忽然红了眼眶。
他突然,也好想这麽抱小尘。好想、好想……
「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错。」痛得整个身子绻缩成一团,那捏掐著衣服的手指益发的泛白。
「好後悔……没、听雨玲、的话,好後悔……」泪水顺著脸庞滑落了下来,边哽咽边断断续续的说著。
他从来没有後悔过任何事情,唯一後悔的,便是放弃自己生命时不停的抽菸。现在,他後悔了,却晓得这件事却也是唯一容不得他後悔的事情。
他想再抱抱小尘,想再亲亲小尘,想再逗小尘开心、逗小尘生气……他想求老天爷别对他这麽残忍,连一生唯一一後悔的机会也不愿给他。
「小、尘,我、好、爱你阿……」自由 自 在
苍白美丽的脸蛋挂满泪水,看在众人眼底却是一阵心惊。车上的医护人员没时间发愣,便开始帮他做起急救的动作。
而蓝佑凉则是整个人绻缩在季君澄怀中,吓得泪流满面的看著那个苍白到连嘴唇都无一丝血色的人。
那个人很漂亮,只可惜脸色太苍白。那个人很俊美,只可惜身体太瘦弱。那个人,就连哭泣流泪也是那麽的揪痛人心。小凉紧紧的咬著下唇,却在一瞬间无可抑止的躲进季君澄的怀中低声抽泣了起来。
十二月寒流来袭的台北很冷,却怎麽也比不上眼前这番情景寒冷。
真正叫人害怕的寒冷,不是皮肤的感受,而是从体内不停窜涌上来的心寒。
步语尘,我好爱你、好爱你、好爱好爱好爱你啊────
後悔的眼泪,後悔的话语,後悔的一颗心。
难道在一生里面,他连唯一一後悔的机会也没有吗?
他想抓住小尘,他想抓住幸福,他想抓住他一生的爱,他想抓住任何有温度的东西。只希望别让自己就这麽永远的,堕入冰冷的绝望渊里头。
他从没珍惜过自己的生命和身体,却在他想珍惜时,才发现似乎太晚了。
恨,他恨。
这一辈子没恨过谁,却唯独的憎恨著自己。
憎恨自己的无能,憎恨自己的懦弱,憎恨自己的不珍惜。
但与其拥抱憎恨,他宁可拥抱著对步语尘的爱。拥抱著那失而复得的爱,那暖得叫人不禁眉开眼笑的爱。
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好好的珍惜所有的一切。
如果可以,他想要陪步语尘走过这一生,哪怕是辛苦也好、倍受阻扰、不受祝福也罢,他想活下去,直到彼此都慢慢的老去,然後相拥著对方不能再动为止。
请祢,许给我们一个未来吧。
不论它有多麽的艰苦,请祢将它许给我们吧。
73
一冲进医院,到了柜台询问完季绝在哪後,步语尘便脸色苍白的往加护病房那奔去。才到,便见医生从病房中走了出来。
「医生,我是扬季绝的家人,他没事吧?」慌张的奔向前去,步语尘什也顾不得了,只紧紧的抓住那医师的手臂。
歉意的一笑,医生轻轻的拉开他的手。
「如果今晚撑的过,应该就没事。但是还是希望,以後寒流来袭的天气里,尽量不要让扬先生出门,因为他的心脏很衰弱。一旦发作,生命便危在旦夕。」之後朝步语尘点点头,便又从他面前离开。
「我现在可以进去看他吗?」回过神来的步语尘又忽然抓住要离去的护士,紧张的问道。
只见那护士忽然一阵脸红,便朝他微笑点了点头。
然後,他进去了。只见到季绝正静静的躺在床上,就像睡著了一样的闭著双眼。身上插满各种管子,鼻前还绕过一条透明的氧气管来维持呼吸。
望著一旁不一的电脑仪器,步语尘忽觉得医院好冷。自由 自 在
看著那平顺跳动的心跳指数,眼泪就这麽滴下来了。直到敲门声响起,他才慌张的抹去脸上的眼泪。
「请问你是小尘吗?你可以出来一下吗?」蓝佑凉打开小一缝,探了半颗头进去,低声的问著。
「嗯。」轻允了一声,出门前又忍不住回望了病床上的季绝一眼。
「我,唔────」等小凉皱著眉,想将自己撞著季绝的事跟他说时,却还没开口便让季君澄从後面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替他将话接了下去。
「这是扬先生的东西,很不好意思,因为他没办法说话,我只好擅自翻动他的背包看他叫什麽名字。」另一手探了出来,然後将背包递给了步语尘。
接过背包,步语尘目光困惑的看著面前约高他半个头的男子。
「扬先生发病时,我们刚好经过。因为家族里也有人有这种病,所以就叫了救护车。」捂著小凉的手忽然一个使劲,将正在死命挣扎的小凉压进怀中。
看著他们的动作,不知为何的,步语尘忽然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扬先生在昏迷前的最後一句话是,他很爱你。我们会等到明天扬先生醒来後再离开医院的,如果你要吃什麽,可以尽管的告诉我们。」没将步语尘的笑容漏看,季君澄觉得很有必要将扬季绝最後的那句话告诉步语尘。
因为,或许那是最後的一句话也不一定。就因为家族有人发过病,所以他晓得,心肌梗塞一旦发病,存活下来的机率根本是微乎其微。
而原本不停挣扎的蓝佑凉却忽然停止了动作,接著便瞪大了眼。之後季君澄便拉著蓝佑凉离开,说是要去吃晚饭顺便帮步语尘买回来。
回到病房里,步语尘只是拉了张椅子静静的坐在病床旁,然後在心里祈祷。
「听说今天有个长的很漂亮的男生被送进家护病房。」
「哦?」
「後来一个也长得不错的男生跑了过来,说他是那人的家属,而且还很激动。可是他们怎麽看也不像是兄弟之类的家人。你说,会不会是他的爱人?」
「哈,是吗?同性恋吗?不要说这种恐怖的话。不过那两个男的都长得不错耶!」
「对呀,但加护病房的那个应该活不过今晚吧?我觉得他那时没当场死掉根本就是破天荒的奇迹……」
「嗯,心肌梗塞猝死的机率很大。」
「唉,真可惜……难得看到长得那麽漂亮的男生……」
听著那逐行逐远的脚步声和对话声,坐在病房里的步语尘将那两个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马上便明白那大概是护士间的对话,心底却忍不住难过然後愤怒然後再难过。
难过,是因为她们觉得他们恐怖。同性恋很恐怖吗?只不过爱的人也是跟自己同性别罢了,哪里恐怖了?他们会吃人吗?
愤怒,是因为她们婉惜的居然不是季绝的生命,而是因为季绝那张和过份漂亮的脸蛋。因为再也看不到,因为太难见了,所以死了掉觉得可惜。
好冷呀!为什麽明明穿了那麽多件,病房里放了空调暖气,他却依旧觉得冷呢?
那从心底逐渐扩散的可怕寒意,竟是如此的冰冷。
再难过,是因为他又想起了正躺在病床上的季绝。
「你不会死的、不会的、不会的……」
反覆的低声呢喃著,步语尘曲屈著身子,边发著抖边轻声的告诉自己、告诉那个睡著的人。
然而那泪珠却依旧不断的自脸庞滑落,愈哭愈是红肿。
步语尘紧紧的咬著下唇,硬忍住那强烈且极想宣泄的哭声,只将所有的声音全哽在喉中,无声的任凭那泪水奔流,就只怕一不小心吵醒了病床上的人。
守在病房里的步语尘只是静静的看著季绝,就算有再大的困意也不敢阖上眼沉睡。
因为他怕,怕季绝要是突然醒来了他会不晓得。
颤抖到一半的手掌,忽然感到一阵温热。直到步语尘讶异的抬起头,才发现季绝忽然伸出了右手紧紧的握住他。
「小尘,抱我好吗?」苍白的面孔虚弱的一笑。
那话才落下,步语尘便小心翼翼的将身子挪了过去,轻柔的趴往他的胸膛,轻柔的拥住他。然而才调整好动作,季绝的另一只手却突然环过他的背,然後紧紧的搂住他。
「小尘,我刚才做了一个梦。」自由 自 在
「我梦到刚认识你的那个时侯,梦到在捷运上扳起你的下巴吻你的事,梦到我告诉你我并不是天骄之子,梦到我们第一去祭拜云平,梦到我们第一做爱,梦到我们的事被发现。」
「梦到我被带到台南,梦到你不顾一切的跑下来找我,梦到我狠狠的用话羞辱你,梦到你伤心欲绝的往快车道冲去,梦到你说你不认识我……然後,又梦到你下台南看我,梦到你陪我睡病床……」
「好长的梦,对不对?我在梦里忽然觉得我好笨,我为什麽要用那种愚蠢的方法保护你,为什麽要白白的浪费这四年……我好傻对不对?」
温柔的笑容,紧紧的拥住对方的手臂依旧没放松。
「小尘,假如我死了……那麽你一定要忘记我,然後连我的份一起活下去、连我的幸福一起用,好不好?」
听著话的人只是不住的掉泪,不住的掉泪。
「不要乱说话。」最後忍不住轻声斥责,却只换来季绝的几声轻笑。
「小尘,我好爱你,你原谅我当年对你说的话好吗?我好爱你,那些话是骗你的、骗你的……」始终不敢说出口的话,却忽然觉得也许再不说,就会再也来不及了。
「才不要!你要是再说这种奇怪的话我才不要原谅你。」
温柔的笑容因这句“才不要原谅你”突然的苦涩了起来,步语尘在看见後,忽然一阵心痛。
「骗你的,我早原谅你了,早原谅你了,我也好爱你、好爱你,所以不要笑得这麽悲哀好吗……」
「我不悲哀,一点也不会……因为我现在觉得很幸福、很幸福……能被你爱著,所以我觉得好幸福,真的哦……所以我也希望你能跟我一样觉得幸福。」
温到不能再温的话语,听在步语尘耳里却觉得莫名的可怕。
这简直、这简直就像在交待遗言……拥抱著对方的身子忽然不住的颤抖起来。
「不要乱说话!你也会跟我一起幸福,一直幸福下去的。我们会住在同一间屋子里,然後每天都过的很幸福的,对吧?对吧?」
抬起头,然後勉强的朝季绝露出笑容。
而扬季绝则是回予一抹温柔的笑容,然後轻轻的点点头。
「嗯……所以你要幸福哦……」那双漂亮的凤眼里,含著温柔的笑容,紧紧的瞅著步语尘。
然後眼睫慢慢盖下,原本紧紧拥著的力量逐渐松去,紧紧握著对方的手掌缓缓的松开。那人微微的侧垂下头,就像彷佛做了个美梦一般,嘴角还挂著方才那抹幸福的温柔微笑。
「季绝?老公?」突然感觉到一阵不对劲,步语尘来不及确认,便按下床头的呼叫铃。
「快叫医生过来,快叫医生过来!」
颤抖著手摸了摸季绝那苍白的脸颊,步语尘忽然神色慌张了起来。
「你刚才是在说什麽?交待遗言?要我忘了你然後幸福的活下去?」
没有鼻息,没有心跳。
那声音既颤抖又狂怒。自由 自 在
然後他便让护士拉开,愣在一旁看著医护人员的急救动作。
「你怎麽可以这样?你给我醒来,醒来、醒来!」眼泪再也止不住的奔逸,步语尘再也顾不得身旁有没有其他人,就这麽放声哭喊了起来。
而听到叫喊的季君澄和蓝佑凉忽然冲了进来,看见那正要往病床上扑去的男人忽然一阵心惊,两人下个动作便是使劲的将他拉离,以免妨碍到急救。
「你骗我!你骗我!不是要一起幸福吗?」被架离的人放声的哭喊,就算在场的所有人都因他而皱起眉头,依旧是止不住的哭喊。
「忘记自己心爱的人,算哪门的幸福?!算哪门的幸福?!你给我醒来说清楚啊!醒来啊你!」那是竭尽力气的嘶喊,心痛不已的绝望。
因误会而分离,却在好不容易理解到对方的重要时,好不容易发觉到自己还是那麽的爱他时,却又要再度失去。
这不是痛苦,而是绝望。
眼泪、鼻水混在一块,就算再丑、就算泪水让视线再模糊,他依旧朝著那像是睡著的人厉声质问著。
他不要分离,绝对不要分离,永远不要分离。
永永远远,也不要就这麽分离!
我们的幸福,在哪里?
而我们的未来,又在哪里?
我在人生的路途中迷了路,忽然间漫起满天大雾,迷失了方向
那双始终紧紧握著我的手,忽然间放松,徒剩我一人
漫无止尽的恐惧袭上心头,然後像是止住了呼吸一般
狠狠的,狠狠的,仰天痛哭了起来
7
原本,我以为那个人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了。现在,他回来了,我很高兴……就算这麽死去,我也心甘情愿──
我曾经在这个世界迷了路,却在途中遇见了步语尘。在那时,我确信自己找到了该走的路。就算那是条不归路,那麽我也会一直陪著他走向终点……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为止。
气竭嘶吼著,被前後架住的步语尘依旧拼命的想甩开束缚往病床奔去。
因为他明白死亡的可怕,清楚的明白。
一旦死去了,就再也摸不到对方、抱不到对方,就再也不能和对方说话,甚至连和对方斗嘴也不行。而留下来的,徒剩那令人心酸到想落泪的回忆。
因为死去的人,就只能活在回忆中而已。
「扬季绝!你若胆敢这样离我而去,我上天入地也不会原谅你的!」刷白著脸,全身气得直直的发抖著。
「我不要幸福,我只要你。什麽幸福,我才不要那种东西……没有你哪来的幸福?你不要每都自以为是的帮我决定好一切!我不要幸福,我只要你!」
著急了,害怕了。最後终究明白幸福不过用来安慰自己的虚有话语,唯有拥抱住那温热的躯体才是真实的存在。
就连拼命挡在步语尘面前的蓝佑凉,听了这些话语、这些揪心的嘶吼,也忍不住泛红了眼。
究竟是什麽样的感情,才会在生离死别的关头让自己如此的悲痛和沉重?
究竟是什麽样的真挚,才能在众人面前毫不保留自己的情感,只为那人?
这一刻,蓝佑凉那甜美可爱的面容上忽然出现了两行清泪。
有一种痛,蚀了骨入了心的,就像患上癌症般的,它会慢慢的啃咬著你的骨头,让你痛不欲生。想挥去那种莫名的剌痛,却又挥之不去。因为它早已驻进了你的骨子里,除非直到老死,否则它永远也不会消失。
而你只能,痛一辈子。自由 自 在
那样的痛,便是眼睁睁的看著自己挚爱的人消失於人世,永不复见。
狂恋一旦入了骨,就难连根拔离。
在这种时侯,世俗礼节、甚至是道德规范都显得渺小且模糊了起来。
因为,又有谁能说这样的情感是假的呢?又有谁能说,这样的爱恋是不神圣的呢?
若连这般揪心扯肺,疼痛不已的情感都是假的、都是不容世间的。那又有什麽样的情感才是真的,才是该存在於人世的?
就算同性相爱天地不容,而男女相恋才是正经地义的,那又如何呢?
若只因这样就白白的浪费自己一生,与一个自己毫不爱恋的人渡过一辈子,那麽又该怪谁呢?
怪世俗的压力?怪道德的束缚?亦或是怪父母、亲人的期盼?
是的,或许得不到众人的祝福不会幸福,但又有谁能确保得到了众人的祝福後,绝对会幸福呢?
在这个分分合合的世界里,所谓的幸福又是什麽呢?或许它唾手可得,或许它远在天边。但若自己先缩回了手,那便注定一辈子也触碰不到它。
所以,该怪谁呢?
该怪自己。
因为顾虑著太多、虚伪得太累,所以总告诉自己,不能让父母伤心、让亲朋好友惊愕。
於是就只能让自己将那苦往肚里吞,将那爱由手中往外推去。
於是拥抱了亲情、友情,却舍弃了爱情。
人世最难的抉择,或许莫过於此。
但若是连这种渗入血肉的情感都无法容於人世,那又有什麽能容於人世?
不知何时,医师和护士皆停止了急救的动作。而步语尘却依旧激动得想往前奔去,想紧紧的、狠狠的将那个自私的人拥抱入怀。
「先生,请你冷静一些,这里是医院,而且你这麽吵会影响病人的。」皱著眉的小护士好心的指点著。
「你要我怎麽冷静?」瞪大眼,狂嗔了起来。自由 自 在
「他都要死了我要冷静什麽?」被激怒的人,险些连季君澄和蓝佑凉都架不住了。
只见那原本一片好心却换来对方怒吼的小护士,那清秀的脸蛋忽青忽白的僵在一旁。
「扬先生……好不容易恢复了心跳和脉搏,你这麽吵……他没办法休息的。」最後小护士脸色难看的,呐呐的说道。
然後停止了挣扎,停止了激动怒吼。步语尘愣在半晌後,像是不相信般的,忽然一把抓过站在一旁的小护士。
「你确定没骗我?扬季绝还活著?没死?没骗我?」唇白发抖的,那脸色说有多恐怖就多可怕,险些把那护士吓晕了过去。
「是!是!没骗你、没骗你!」吓得直点头的小护士在说完这句话後,那原本抓住手臂的力道忽然消失。
之後便见步语尘一使劲的将季君澄和蓝佑凉挣开,奔到了那静静躺在病床上的人儿身旁。
直到用自己的双手和耳朵确定了後,才放松那紧绷的意志和身体。
之後,便是虚软的往後倒去。而眼明手快的季君澄与蓝佑凉,则是在他狠狠的砸往地板前,合力的接扶住了他。
忽然一片寂静的病房中,只剩那电脑仪器运转的声音,谁也没说话。
※
在梦里,像是要往哪边沉下去一般。昏睡中的人忽然伸直了手臂,刷的一声从病床上翻坐了起身。
满身的大汗和突来的动作,让坐在一旁的蓝佑凉吓了一大跳。
「你……没事吧?」小心翼翼的探问著,蓝佑凉看著那满头大汗且脸色苍白的步语尘,忽然感到一阵心痛。
就连晕厥了,连那意识也无法安稳吗?若没有厚的情感,又怎会在得知对方安然无事後,才一放松就整个人倒了下去。
「季绝呢?季绝呢!」脸色铁青的人,紧张的抓住蓝佑凉的手臂,紧张的询问著。
那是因为他方才做了一个可怕又悲哀的梦魇。
他梦见季绝就这麽离他而去,就这麽死了。他梦见自己不敢参加季绝的丧礼,一个人独在家里紧紧的拥著棉被,偷偷的哭著。
他梦见自己在将两人的回忆用文字记录下来的某一天,忽然在电脑前晕了过去。然後,遗忘。
梦见自己真的如季绝所说的一般,忘了扬季绝这个人,忘了有关他的所有记忆。只是到了最後,他也几乎把自己的回忆都给遗忘了。美好的、痛苦的,全不见了。
不再笑、不再说话,就好像自己死了一样,眼眸也没有了焦距,因为他不晓得,这个世界还有什麽是值得他再去用心观看的。
後来有一天,他突然开口跟语晴说,他想去外面看看天空。当时语晴又惊又喜,於是让他坐上了手推轮椅,带他到医院的庭园里散步。
到了外面,当他看到蓝色的天空时,忽然笑了。一个异常甜美、开心的笑容。因为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感觉很熟悉,又漂亮的俊美天使来接他了,於是伸展出双臂拥抱了那个天使。
但在却在同时,语晴则是让他这个突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然後下一刻,便看见自己那双伸展於半空的手臂,忽然无力的往下垂去,而原本坐在轮椅上的自己则是带著安心的笑容,紧紧的闭上双眼,头往一边偏垂下去,不曾再睁开过。
好可怕的梦。自由 自 在
光是回想,便让步语尘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他害怕,最後他和季绝真如梦境一般,像是分离、又像是在一块了。
只是,他不要这种摸不到的未来。就算梦里来接他的天使是扬季绝,他也不要。这样的未来太空虚、太悲哀了。
「你不要担心,他没事了,他从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了。」
似乎是查觉到语尘的惶恐,蓝佑凉忽然伸出手牢牢的压住了那颤抖不已的手背。
「这样啊……太好了,太好了。」
然後是双手掩面,像是安心又像是放松了一般,低声感动的砥了起来。
还好,那些可怕的事,都只是梦罢了……
怔怔的看著掩面低泣的步语尘,蓝佑凉忽然一阵红脸。他从来不晓得,原来男孩子也可以这样毫不顾忌旁人眼光的哭泣。不用假装自己的坚强,难过或是感动都报以最真诚的情感。
「小……小尘。」不太熟悉的叫著对方的名字,蓝佑凉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你,要不要去看扬先生?我去推轮椅来带你去,要吗?」
「不用轮椅,我可以走的……」
然後抹抹眼泪推著点滴架,一路都没有再流过泪,却在推开病房看见躺在床上的扬季绝时,又激动的泛红了眼。
「君,我带他来了。」从步语尘後边探出头来,蓝佑凉笑嘻嘻的和坐在病床旁的人说著。
最後季君澄和蓝佑凉退了出去,说是要去买早饭。
「喂……你以後要是敢再自私的帮我决定一切,我生生世世也不会原谅你,知道吗?」探出手,边摸摸那比自己还苍白的脸颊,边低声的警告著对方。
「就算你是苦难,我也要牢牢的抓著,不要将我的手扒开,知道吗?」
躺在病床上的人儿,细长的眼睫忽然动了动。然後藏在眼睫底下的,是一双他熟悉且爱恋的漂亮凤眼。睁开了眼,然後直直的勾著他瞧。
「好……」自 由自 在
沙哑的一个单音,便让步语尘瞪大了眼,然後早就盈满眼眶的泪珠跟著滑落了下来。
「你还是这麽爱哭……」方醒来的人,温柔的笑了笑,勉强的抬起了手臂,帮他拭去了脸颊上的泪痕。
※
後来,陈雨玲在听到扬季绝曾一度病危时,便马上从日本赶了回来。在踏进医院的病房时,才又松了口气。
看著那两个正笑得快乐的谈话的人,她笑了笑,然後便低头将手提包里准备好的纸张抽了出来。
却在要开口时,便见步父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抢在她前面开了口。
「步语尘!你几天没回家了?要不是你朋友看见你走进来医院,我们还以为你失踪了!」
吼完,才看见躺在病床上的扬季绝,然後步父又是一愣,那怒火更是燃得更加的厉害。
才想再破口大骂,询问不是早就忘了这个人,怎麽现在又扯在一块时,却见步母一手捂住了他的嘴,然後狠狠的一瞪。
「你这是对生病的儿子说话的口气吗?」眼尖的步母一看见步语尘的手臂上还吊著点滴,哪里管得了他三、四天没回家了。
「扬哥哥!」跟在後面的步语晴一看见扬季绝,便马上开心的朝两人奔了过去。
「扬哥哥,你没事对吧?太好了,你终於回来台北了,你终於又和哥哥合好了!」开心的左蹦右跳的,步语晴笑弯眼的喜道著。
「合好什麽?步语尘!你要敢跟男人搞在一块,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步母才一松开手,便又听到步父厉声的警告著。
而坐在椅上的步语尘,那好不容易恢复血色的脸庞则因这些话,又瞬间刷白。
「哼!他本来就不是你生的,你吼什麽?儿子是我生的,你不要我要!反正跟男的在一起也没什麽不好的!你生气个什麽劲?」
「你又不是不晓得语尘这四年从来都没笑过,你看,刚才进门时他还跟季绝有说有笑的,被你一吼什麽都没了!难不成你要把他们逼死吗?呜呜呜……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要是被你害死了,我一辈子也不要原谅你!」
咬咬下唇,步母跟四年前似乎没有什麽改变似的,而步父一听见步母这声声指责的话和哭声,原本怒气冲冲的脸色反而尴尬的僵在一旁。
「可是……跟男的……」爱妻心切的步父为难的嘀咕著,怎麽看都觉得不妥。
「男的又怎样?你觉得你的儿子去外边交女朋友,交得到比季绝还要漂亮、优秀的吗?」停止哭泣,步母耳尖的听到那小小的嘀咕声,立刻送了个白眼给自己老公。
然而步母的这一句话,却让步语尘瞬间刷黑了脸,让步语晴和扬季绝偷偷的掩嘴低笑。
他就晓得他那搞笑又可爱的妈只会说话损他,一开口就是一副他再怎麽也交不到漂亮优秀的女朋友似的。
「小尘,我和君买早点回来罗!」才从外边回来的蓝佑凉开心的扬扬手上的东西,然後才发现病房里一时间多了好多人。
「哎呀,好可爱的女孩啊!还叫我们家语尘,小尘呢!」步母笑嘻嘻的一把抓过因她这句话而瞬间石化的蓝佑凉,开心的上下打量著。
「如果这是小尘的女朋友那也不错。」接著一把将小凉推往步语尘怀里。
只见步语尘僵在椅上,还不用开口,便感到小凉在下一秒便被抓离自己的怀中。
「伯母,不好意思,这家伙是男的。」架著小凉脖子,将他紧扣在怀中的季君澄难得好心的提示著。
「男的?」瞪大眼,然後点点头,又转头朝向季绝和语尘。自由 自 在
「季绝,那就委屈你了,我这儿子就拜托你了。对了,要让他开心一点哦!他这四年都没笑,让我好担心。」
步母状似忧郁的交待著,却见步父早在一旁铁青了脸。
「好啦,回家啦!要是小尘回去你敢再凶他,我就带著他和小晴跟你离婚,反正这样你也没儿子可以生气了!」之後便拉著到走还是铁青著脸的步父和步语晴离开了医院。
只留下病房中错愕的四人。
而陈雨玲则又将那张纸塞回了手提袋里,既然步家这边没问题了,那麽扬家那边她自然有办法解决。
「季绝,我先回台南办些事,记得,二十岁会送你一份大礼。」陈雨玲说完後,便又踏离了医院。
而蓝佑凉一听到扬季绝住在台南时,便立即挣开了季君澄,跑过去和季绝聊了起来。
然而没聊多久,便见蓝佑凉和季君澄大吵了起来。
坐在病床上的季绝和一旁的语尘则是看了他们一眼後,又彼此的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後无可抑止的笑开了。
或许,平凡也没什麽不好的。自由 自 在
也许幸福是那麽的遥不可及,但若要只能在幸福和对方中取一,那麽他们宁可舍弃那个代表著幻梦词语的幸福,而选择对方。
因为幸福,是在有著对方的条件下,才得以成立的。
在人生的旅途上,我们遇见了彼此,不是因为外表,而爱上对方,而是因为喜欢而喜欢对方。不论他是男是女,都是那麽的喜欢。
我们曾一起在尘世里迷了路,却又在最後找到了彼此。
也许,人世间没有人我们能立足相爱的场所,但我们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在某个地方相遇。
人间也好、天上也好、地下也行,我们始终相信,我们一定会找到彼此的灵魂,不论性别和年龄,然後再相爱。
在笑开的同时,彼此的手掌却紧紧的十指交握著,不再颤抖,不再发寒,只有平静温暖的平放在那病床上。
有没有一双手,握住了便不轻易放手?自由 自 在
──有啊,一旦握住了,那麽他再也不敢轻易放开手了。
因为幸福,是在有著对方的条件下,才得以成立的。
-全文完-
番外篇
扬谨天一打开门,便瞧见那个常出现在季绝家的女孩,正一脸冷漠的站在他面前。
「找我有事吗?」扬谨天侧过身让她进屋,礼貌性的问道。
「是的,我就挑明直说了。」说完便从手提袋中拿出了一个黄色纸袋,然後将它递给了扬谨天。
「你好,我是铃木财团铃木涉的大女儿,铃木玲子。中文名字为陈雨玲。家母为陈容茜,相信你一定不陌生。」美丽的脸蛋勾起一抹冷然的笑靥,陈雨玲比了比手势,意示他将纸袋中的东西取出。
「舍弟这些年来承蒙你的『照顾』,假如你对於合约上的内容没有意见,我希望从此以後你可以不要以『扬季绝是你儿子』,或是『必需替你扬家传宗接代』等理由逼迫他。」
她顿了顿,看著那一脸严肃的看著合约的人後,那笑容更是漾得更加灿烂。
「你自己心理明白,季绝原本就非你的亲生儿子。那十几年前的阴谋就恕我简略,我只希望你能将季绝的监护权归还予我。就算你不想归还也无所谓,一旦他过了二十岁也不需要监护人了。」
「我只希望你明白,这个世界上有权有势的并非只有你一人。请你不要再用那种可笑的理由来胁迫季绝和步语尘,否则,等著你的只有官司和与铃木财团成为敌人。」
说完後陈雨玲呼了口气,那双凤眼里头是盛满的冷意与不在乎。
或许扬谨天的事业是经营得有声有色,或许扬谨天在商场上的手腕是冷血闻名。但这些都和她无关,因为她晓得铃木财团不论论什麽,都还胜他许多筹。虽然她不喜欢拿这种东西来压人,所以她宁可一个人独自更生的在台湾工作也不愿借助家里的力量。
但如果扬谨天真要用这种东西来伤害人的话,那麽她也很乐意用相同的手法回报对方。
若不是扬谨天真做得太过份,那麽她也不愿提起这件事。自由 自 在
母亲在她七岁时与父亲离婚,而再嫁扬季文,也就是季绝的父亲、扬谨天的胞弟,却在她十一岁时与扬季文一同在台湾出了车祸。她调查过,那场车祸其实不是意外,但她也不想去算这种陈年旧帐。
既然扬谨天根本没将季绝当亲生儿子看待,那麽她也不用顾虑他的养育之恩之类的。因为她认为,扬季绝能活下来基本上可以说是命大。照季绝的说词,在他才国小三、四年级时,就以“要学著独立”这种理由,被丢在一间公寓里头自生自灭,而扬谨天和他妻子也对季绝不闻不问的。
没人照顾他、没人关心他,甚至没人替他煮晚饭,而只提供金钱。若非那时的季绝刚好认识平儿一家人,那麽她还真怀疑从小就有病在身的季绝是怎麽生存下来的。
「你……」脸色铁青的扬谨天不客气的瞪著那一脸淡漠的人,那捏握住合约的手不自觉的加重力道。
「扬季绝好歹也是我养大的,怎能用一句他不是我亲生的就能带过一切?」那张和扬季绝有几分神似的面容,跃上一丝冷笑。
「你是要钱?这并不是问题。难不成你要说你对他有养育之恩?呵呵!」冷笑几声,接著她便敛起笑容。
「有空就一个月回去看他一,心情好就摸摸他的头,心情不好就当沙包一样的拳打脚踢。若你认为这便是养育之恩,那我还真不晓得父母这两个字是什麽。」
「基本上,没告你虐待儿童就很不错了,你还想提养育之恩这种东西?合约上的内容你慢慢思考,上头有我的手机,想好便与我联络。请在四月二十日前做好决定,顺便让双方的律师见一下面,省得事後你说这合约是假的。」
说完便又提著手提包准备出门,但却在要踏出门的前一刻又旋回身。
「还有,我想你还没蠢到真要和铃木财团为敌才对。我这不是在警告你,而是在恐吓你,别以为我说的话没法算数。」
然後,离开扬家,徒留仍站在原地气得直发抖的扬谨天一人。
※
五月底,春末夏初。
天空是那漂亮迷人的湛水蓝,而在太阳热情的照耀下的,是一片明亮动人的街景。
世界因太阳而有了明亮动人的颜色,而人也是因心底有了太阳,才会绽放那灿烂迷人的笑容。
步语尘才一出了车站,便瞧见蓝佑凉正兴奋的朝他挥著手。自由 自 在
「嘿嘿,语尘哥!」下一刻蓝佑凉便开开心心的扑进他怀里,还不停的用头磨蹭著,口里的音调可爱至极。
自从上在台北和小凉与君澄认识後,他们便常会到南市来找季绝玩,虽然他和季绝单独相的时间因此变少了,但欢笑却也变多了。
因为小凉不止长得可爱,就连个性也是那麽的惹人喜爱。和季绝两个像个活宝似的,有他们两个在的地方就听得到那欢乐的笑声。
虽然小凉笑得那麽开心的直奔步语尘怀里,但站在一旁一向和小凉形影不离的季君澄,脸色可没原本那麽好看了。
「怎麽是你们来接我?季呢?」步语尘望了望四周,才发现那个他朝思暮想的身影并没有一如往常的出现。
「季哥在家等雨玲姊,所以我和君澄就自愿来接你啦!走吧!」完全不理会那已经沉了脸的季君澄,小凉依旧开开心心的挽著步语尘的手臂。
「,语尘哥,我跟你说哦!我昨天和君澄去订了一个好大的蛋糕!呵呵,一想到等等就可以吃我就觉得好兴奋!待会儿你要留多一些给我哦!」笑得贼兮兮的,小凉一提到食物就一副要流口水的模样,直把步语尘逗得直笑不停。
而到了季绝家後,要进门前,步语尘忽然将季君澄拉住,而先让小凉进门去。
「不要一副要将我杀了的表情嘛!你若是再不和小凉那呆瓜说清楚,那麽以後要杀的人可不止我,你应该明白小凉的个性吧?他那麽天真可爱,对谁都不设防的,说不定哪天不知不觉就给人拐走了也不一定。」
故作坏心的笑了笑,步语尘在说完後便又恢复往常那温柔的笑容。也许是他和季绝相久了,所以也学会了这些坏心的话语吧。
之後陈雨玲真送了一份大礼给季绝,那就是以後他们不用担心扬父会再对步家四口做什麽事。
起初季绝不信,直笑雨玲是在开玩笑,直到见到了那份白纸黑字的合约後,他才真正相信。
「雨玲,我从以前就一直怀疑,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对我这麽好?」盯著合约思索了一番後,季绝终於把这些日子藏在心底的话问出来。
「我是谁不重要,关系这两个字有时不能代表一切不是吗?重要的是,我不会伤害你,这样就够了不是吗?」
忽然皱起眉,扬季绝像是明白了什麽似的,忽然探出双臂拥抱了陈雨玲一下。
「原来傻这种东西也是会靠血缘遗传的。」拥著陈雨玲的季绝忽然这麽的笑说著,虽然说得小声却让陈雨玲听得一清二楚的。
她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真的很聪明。自由 自 在
虽然她曾经讨厌过他,但现在却是的喜欢著这个弟弟。因为她的弟弟,比谁都还要善良、比谁都还要聪明,比谁,都还要可贵。
「,别说了别说了!季哥,快来吹蜡许愿!」像是等不及要吃蛋糕了,小凉在季绝放开雨玲後便一把拉住他,比了比放在桌上的超大型蛋糕。
而扬季绝则调皮的半闭著一只眼,用另一只眼看了在场的人後,才闭上。然後那粉色唇角勾起一抹笑靥,接著便吹熄了蜡。
之後便恶作剧的切了好大一块的蛋糕给小凉,却在要拿给小凉时,抹了一抹奶油往小凉脸上涂去。
顿时一屋子的人笑成一团,就连平时不常笑的季君澄也不例外。接著一群人便玩起了抹奶油的这个游戏,笑嘻嘻的在屋内追跑著。
幸福是什麽?
幸福是,有著可以开玩笑、谈心、打闹的好朋友。
幸福是,有著关心你的亲朋好友与家人。
幸福是,你爱的人也爱著你。
因为就算那道路再崎岖坎坷,那麽这些人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支持著你。
“我希望,能握著步语尘的手,直到彼此老了再也不能动,还是不放开。我希望,能和蓝佑凉、季君澄、陈雨玲当一辈子的好朋友。最後希望,愿全天下的有情人能终成眷属,不论男女都能忠其所爱。”
也许这三个愿望很平凡可笑,但他在往後的生日里头,依旧会许下这同样的三个愿望。
雌雄同体
词/曲:阿信
PM 7: 镜子前的自己琢磨属於自己的美丽
轻轻刮去嘴角胡青 画上我的本性淡紫色眼影
粉色双唇的喃喃自语
答~啦~自 由 自 在
领带要配苏格兰裙和火一般的羽毛围巾
只是我仍在反覆考虑搭配几号香精 做今晚的内衣
既使到最後你还是看不清既使一丝不挂你还是看不清
我要你看到我 你不该猜测应该享受我要你爱上我 你不该猜测应该爱我
我可以是男是女 可以飘移不定可以调整百分比
只要你爱我一切都没问题只要你爱我一切都没问题
与其让你了解我 我宁愿我是一个谜一个解不开的难题 真和假的秘密扣你心弦的游戏
模仿你或和你变成对比参加你理想的爱情游戏你也许避我唯恐不及
你也许把我当作异形可是你如何真的确定 灵魂找到自己的样貌和身体
发现自己原来的雌雄胴体发现自己原来的雌雄胴体
假如我俩都是男的,而你却只喜欢女人,那麽我会扮成女人让你爱上我。
不是因为我喜爱扮成女人,而是因为我愿爱你,而改变一切。
假如你刚好也喜欢男人,那麽我会用尽办法,让你爱上我,然後不再放手。
我可以是男是女 可以飘移不定可以调整百分比
只要你爱我一切都没问题只要你爱我一切都没问题
我们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在某个地方相遇。
人间也好、天上也好、地下也行,我们始终相信,我们一定会找到彼此的灵魂,不论性别和年龄,然後再相爱。
你也许避我唯恐不及你也许把我当作异形 可是你如何真的确定灵魂找到自己的样貌和身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