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7 13:7:5  来自: 疯子?妖小孽我真的对你绝望了(你不在时我一切都好。)

Part A 周末“晨”起

奋力从被窝里伸出一只爪子,在柜子上摸索半天才捞到响个不停的闹钟。

却怎样也找不到关闭的按键,索性一把将其塞到枕头下面,再扑上去,继续大睡。

未几,房门被猛地踹开,带着一股戾气。

危险!

我不甚清醒的大脑已经做出最准确的指令,双手紧紧抓住被角,整个身体压着所有能压的部分。

只听“哼”的一声,窗帘被哗地拉开,随后整个世界翻覆数,眼睛勉强睁开的时候,我已仰面朝天地滚在地上。

不得不伸手遮住太过强烈的阳光,眯成一条缝的眼里只能看见那人身形伟岸,面目狰狞,一只脚尚踏于我床上,气势如虹,尚未收敛。

迅速将身下的被子扯出包裹住自己,微凉的空气早已激起无数鸡皮。

这人睡衣平整,不见半分褶皱,真怀疑是否每早起来偷偷熨烫。

我顿时不满:裸睡之习惯,明明自此人学得,如今却只有我坚持,是何道理?

就算我有半夜遁入其室上下其手的习惯,也不该如此小气!

于是努力咧嘴:“下欲瞻养吾之矫健身躯,切记要温柔预约。”

那人再冷哼,大手一挥,枕头随即飞出数米,跌于墙上,一声闷响,驱走我最后一点睡意。

“要我说几遍,你这该死的闹钟若叫不起你,就不要再让它发出声响!”

此人已明显陷入爆走状态,头发七翘八起也不去理,哪里有平时一副文质彬彬的君子之相。

我大笑出声:“于易,午饭我要吃馄饨面。”

他狠狠瞪我,神色恐怖,半晌开口:“睡醒便吃,怎么不怕肥死你!”

转身摔门而去,不多时即听得厨房中乒乓作响,状若拆房。

我心情大好,在地上又滚了两圈,在温暖光线下寻得一舒适角度,不料再睡着。

……于是那日午餐我只得清汤一碗。

于易轻拭嘴角,潇洒起身,出门散步消化去。

Part B 分工

于易与我轮流做饭,一三五日归我,二四六为他。

我作捧心状抒发感想:“于易,你看我如此伟大,牺牲小我成就你,如此诚挚心意,你要如何偿还?”

于易目不斜视,冷冰冰丢来一句:“请先将垃圾桶里三天份的泡面袋丢掉。”

我尴尬傻笑,遂灰溜溜按旨照办去。

周一周五于易值夜班,周三于易回父母家看望,周日我通常乐意拉着于易去楼下小饭馆吃“大餐”――

直至某天于易于青椒中吃出肉虫一条,自此强行废止原有惯例,改由他做饭。

于易是这个城市小有名声的外科大夫,号称第一,其实我倒觉得他该称是第一大厨。

我双手支着下巴,痴呆状观赏于易手起刀落丝丝分离下油入锅一气呵成之姿,颇为陶醉。

遂大为赞赏地开口:“于易,你果真不愧‘一把刀’之美誉。”

于易继续慢条斯理地切着小排,缓缓开口:“你想亲身感受的话,我没问题。”

他回头对我微笑,牙齿洁白整齐。

我顿觉不寒而栗,连忙摆手:“不要客气,不要客气。”

日后每每见于易下厨操刀,我都远离三米才觉心安。

_

外面开始放鞭炮烟了~Mina新年快乐!^o^~

D在这里给大家拜年啦~

新的一年所有的朋友们都要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哦~

猪年大吉!(^+++^)y

Part C 作息规律

我还在家当Soho一族时,基本上每天没有凌晨5点钟前睡过觉的时候。

当然也就没有在下午之前起来过。

偶尔赶上急活儿,连熬几个通宵都是常事。

只是之后必然有至少三天如行尸走肉,恨不能睡死过去。

于易则不是这样。

没有夜班、休息和大手术的话,必然日日6点起床,12点入睡,精准如计时器。

起床后甚至还有精力出去晨跑一番,回来后沐浴更衣再欣然离去。

每每我睡眼惺松起来放水,定会与他狭路相逢,我越急,此人便越是磨蹭。

令人怀疑其本是故意。

只是若然大手术之后是周末的话,于易也必会睡至日上三竿。

此时便为我报复兼骚扰其美梦的最佳时机。

但通常情况下,我与于易的生活时间极少重叠。

于易生活多彩,常有病人家属盛情难却兼美人投怀,故无事也不会早归。

而待其半夜回家,迅速整理入眠之时,却是我最为活跃的钟点。

于客厅厨房擦肩而过,便有香水气息与咖啡味道混合,他隐隐皱眉,我暗自撇嘴。

有时想,或许如此不会互相干扰,便是当初于易收我入住的原因。

他老人家若心血来潮,便指点我:“你这是亚健康状态,早晚赔上一干青春年华。”

于易的手指敲打桌面,看我一眼,似有肺腑之言,却偏偏欲言又止,最后只抛出如此一句。

也罢,本便不是有心思互相理会的人种。

我于是哼哼呀呀只作充耳不闻,人为财死,我又不是一两天如此。

日子遂照旧――直到我换了工作。

Part D 电话

刚住进这房子那会儿,有阵子着实麻烦。

于易本有一部固定电话,若我再安也不划算,盘算着省点儿手机费,便与其商量合用。

他看看我,并没有拒绝。

于是我很高兴房东是个好说话的人――发现于易本质是为后话,遂果断搬过来住。

一个月之后,我便怀疑自己决定是否为错。

于易是个很懒的人,这种懒不是体现在和我一样的懒于规矩生活的方面,而是体现在他对人际关系的惰怠上。

比如,日日电话自他未归时便开始作响,自然由我代为接听。

多半是温柔女性,大同小异,每每搞得我分不清,只好耐心询问对方姓名,有否要事,回头报与于易。

便经常有或不满或玩笑的问话:你是何人?怎如查户口般麻烦。

我亦想说麻烦,然不问的话终归无法告知本人。

之后听于易进门,因生怕忘记,我便暂时抛开手中活计急急上前详细报告。

常常手捧记事本一条条念与他听。

于易却只是挑眉,对我健忘的记录证据不置可否,有时应上几声,有时累了便干脆不作声。

我常怀疑他是否根本一耳进一耳出。

更不曾见其有回电话的举动。

就算他在家时,铃声响起,他也根本不理。

即使他无所事事地倒在沙发上看电视,也不会移动半分去接听旁边矮几上的电话。

常常等自动答录完毕对方挂机,于易也无甚神情变化。

倒是吵得我紧了,即使拔掉我卧室中的分机线也依旧不胜其扰,便忍不住愈加气愤。

有时替接了,在一旁的人也只是轻轻一笑,并不问是谁。

某日气极,问其既然不用电话为何要安装个空摆设。

于易看我一眼,如看傻瓜。

“非工作时间自然不须接工作电话,非工作电话自然更没有接的必要。”

说完自顾打个哈欠进屋睡觉去。

我气结,哑口无言。

日后隔三差五听他半夜起身紧急赶往医院,却不知是如何通知到的。

遂怀疑此人原本有宇宙电波导航,重要的事分明一概落不下。

待到习惯了,我也少去接听,那声音响着响着也能恍若未闻。

大抵是达到了某种较高的层。

只是后来更换宽带接入方式,号码也随之更换。

大约是此于易并未广为告知,电话也就骤然安静下来。

倒是偶尔怀念那清脆的响声,在三个房间同时响起,交响乐一般。

不胜热闹。

Part E 习性

我这人说起来很无趣。

平时最喜欢的只是整日里对着电脑,或者干脆找个舒服的姿势发呆。

而于易则不然。

此人极热爱运动,从跑步到登山,从篮球到游泳,从网球到乒乓,从保龄到高尔夫……我经常思考的一个问题就是:这人究竟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而他也经常用来作为讽刺我的话则是:整天坐在那里,小心腰间盘突出肩周炎皮肤癌。

起初我会恨恨地跳起来,指着他鼻子说:“你这职业病!怎么这么歹毒,就只会咒我!”

他却只是翘翘嘴角,加鄙视我的痕迹:“彼此彼此。”

随即背着球袋堂而皇之地出门去。

我只能气呼呼地坐下来,继续捣鼓我永远也捣鼓不完的程序。

后来便听习惯了,也学会个假装听不到。

于易也就换了新词:“看你两眼无神印堂发暗,想来便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我讶然:“你什么时候改去当算命先生?”

他耸肩而笑,自顾去玩。

日久天长,我便确定,这人的另一大爱好便是损我。

想着不去理会,偏偏于易的词常备常新,每每令人哭笑不得,理不得不理不得。

总在他回家发现我依旧蹲在凳子上冥思苦想时,凉凉地抛上一句,火上浇油一番,自己却如没事人一样。

于易并非爱管闲事的人,但偏就对打击我颇感兴趣。

我说不过,常张口结舌,遂不禁自暴自弃,懒得搭理,听半句丢半句。

有一段时间我迷上了网游。

大概是天生没有那方面神经,看着人人可以风光无限水平高杆,到我这儿,就只有睁着眼睛被PK的份,索性便避免出镜,老老实实地呆在各种森林峡谷里,砍砍草草杀杀弱小生物。

也不算无趣,便也认认真真地当了阵子正经嗜好。

――若不是于易某回家正好看见我砍树砍得满头大汗的话,我大概还会把这三分钟热度持续上一段时间。

于易站在我身后,盯着屏幕看了半天,终于发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受到惊吓,猛然回头,以为他又是想调侃我,却发现其一脸正色的疑惑,遂大乐:“你竟然不知道吗?”

发现这个万能怪人也有不知事物,这个认知让我着实高兴了会儿。

于易瞪我,半晌冷哼:“不管这是什么,你都看起来是只菜鸟。”

我的笑就僵在脸上:靠,夸我句会死啊!

之后日子很是平淡了些时候。

直到某日我看到排行榜上前十中一个我熟到不能再熟的名字,与某人QQ名MSN名邮箱账户支付宝ID……相同。

大惊之下我差点跌下椅子,遂迅速奔至隔壁房间,不幸地发现这个某人正在悠哉悠哉地刷快捷键。

于易回过头来,对我张大的嘴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退了界面,要笑不笑地看我。

我想我的脸大概能拧下半斤水,还是酸的,却想不到该说点儿什么,最终放弃地甩门而去。

这人若不是生下来克我的我便跟他姓!

随即发誓不再玩儿这种东西。

于易也很快恢复本性,往外跑个不停。

不过这有我这个尾巴时常跟随。

名曰:知己知彼,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

作战计划是在他熟练的项目上打败他!

于易却只是轻笑,无限鄙视我的念头,并且每每在我想偷懒放弃的时候丢过话来嘲讽。

遂令我火冒三丈,咬牙继续实行我的计划。

慢慢也算爱上了跑步游泳之类的活动,不算得不偿失。

只是有时候我会迷惑:为什么总有种被他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呢?

……为什么呢?

Part F 房客

认识于易之前,我过着的是频换房子的生活。

大概是因为我挑剔,同类人的聚集地很少踏足,人际关系太复杂的话总是会觉得不舒服。

而对性向正常的人来说,无论是作为房客还是同住者,都多少需要隐瞒,毕竟我也不想让他们觉得不舒服。

若说起初住进来时,是贪图并不贵的房租、相当不错的住宿条件和便利的环境,那么后来则是被这个人的态度所软化放松了神经,也就这么一直住下来。

于易是知道我的性向的。

而知道的过程很简单,是早早的某偶然到我都以为那是必然的相遇。

彼时我正和上一个男友谈分手,当初说好了是好聚好散,但在最后还是闹了不大不小的不愉快。

大约也是我并不温柔的态度惹怒了对方,他站起来的时候我就有会被揍的觉悟。

不过既然算是我欠他的,若能这么轻松换来之后的潇洒,也是不错的选择。

有了这样的打算,我便坐在那里没动,只是老老实实地等着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于易的声音便在这么一个微妙的时刻插了进来,既如天籁又如地狱之音。

我觉得我一辈子都没那么紧张过。

被刚认识不久的人,尤其是还打算以后朝夕相对的同住人看到这样一幕,厚脸皮如我,也不禁一时呆住。

于易也不看我,只是满脸平静地开口:“先生,请不要惊吓到这里的女士们。”

……在日后我了解到他根本没那闲心去管什么女士们如何之前,我还真着实被其“绅士风度”给唬了个十成十。

当时于易大概是陪人约会――我看见不远有温婉佳人困惑而紧张地张望过来,其他桌的客人也大多看向这边,连侍者也有向此移动的意思。

我苦笑,选择这里真不知是对方的错还是我的对,还真是焦点了一把……遂仔细整理发型服饰。

最后,不想有失形象的男人悻悻而去,于易也如同没事人一般转身落座。

当晚起我便辗转不安,只得开始仔细考虑下一步搬迁事宜。

于易却始终没有任何表示。

我厚了脸皮开口说谢谢,他瞥我一眼,淡淡丢来句:“麻烦你下选个好地方,起码别影响了我吃饭的心情。”

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我尚在不知所措中,那边于易看看表,一脸不耐地发话:“你烦恼个什么劲儿,我没有兴趣管你的事,请不要为你自己可笑的心思耽误我宝贵的时间。”

……这人嘴坏的程度,自此可见一斑。

遂风平浪静。

日后我愈发知道于易的恶劣,他也愈发知道我的懒惰不可救药,却愈发相安无事。

我成了于易的房客,于易成了我第一个长期的房东。

想想,其实不可思议。

Part G 称呼

于易在厨房喊我:“喂,没有盐了。”

做饭的最大。我认命地从电脑上爬下来,应了声:“知道啦。”

之后踢踢踏踏地下楼,买盐,上楼,交给于易。

于易看都不看我一眼,却在我没趣地转身出去时再开口:“喂,料酒也没了。”

……好吧好吧,谁让我只等着吃呢?我认命地答应着,再出门。

未几,于易再探头:“喂,醋。”

简洁有力。

……只是你不能一说清么!我磨牙,闻到阵阵鱼香,只好忍辱负重再去。

…… ……

“喂,把盘子摆上。”

“喂,今天你刷碗。”

“喂,我今晚夜班,你别忘了关窗。”

“喂,今天你去交电费。”

“喂,……”

…… ……

我终于忍不住发怒:“喂,我不叫‘喂’!”

于易状若无事,对我不理不睬。

气极,我伸手抓他,他轻松避过,认真看我:“我也不叫‘喂’。”

顿时无语。

半晌,我咬牙:“于易,我难道没名字么?”

对方一脸正直的惶恐:“敢问尊姓大名,如何认得在下?”

……我吐血认输,自认比不上此人无耻。

入住那日,我自我介绍道:“苏杨,父姓苏母姓杨。”

于易挑眉,丢出二字:“于易。”

日后我依然单称“喂”,他依旧叫他的于易。

时而抱怨,均被轻巧打了回票,倒是成了隔段时间便必做的功课,如此这般。

再后来关系复杂掉,也不曾听他换过此外的叫法。

吵架冷战人前除外。

反而习惯自然。

Part H 感冒

夏天的时候,我尤其喜欢每日无数冲凉。

把露着的胳膊腿都弄得湿漉漉的,才感觉畅快。

于易每每对我在客厅厨房卧室中留下的水引子表示不满,只差戳着我鼻子:“你是属鱼的么!”

我笑嘻嘻顶他:“不敢不敢,在下不才,不敢高攀于大人。”

他冷冷哼出声来:“放心,倒搭我钱我也不要。”

我咬到自己舌头,只能拿眼瞪他,不痛不痒。

某日,于易状似不经意般对我说:“近日医院多了不少感冒的病人,应该注意。”

我看看外面明晃晃恨不能把地面烧出个洞的大太阳,不禁大乐:“白痴才会在夏天感冒吧!”

再摸摸又是一层汗的胳膊,把空调再按低两度,我索性摇晃进洗漱间凉快。

于易在外大吼:“你擦干了再出来!”

我甩甩一头发的水滴,自然当作没听见。

正所谓祸从口出乐极生悲。

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正所谓世事难料人生如戏。

正所谓……

……总之,在夏日里燥热的一天,明摆着适合游泳适合玩儿水适合吃冰的天气里,我却只能躺在床上,嘴里叼着体温计。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伤感无比。

于易从门外进来,面色不善,手中执一明晃晃物体。

从小到大,我怕的东西屈指可数,偏偏就拿这尖尖的小玩意儿没辙。

那闪亮的针尖怎么瞅着怎么让我心头发毛,遂不禁又往床里缩了缩――靠,真热!

我扯扯被子,好声好气开口:“于易……”商量一下能不能不用那个东西?

……结果还没等说出任何有价值字眼,就生生被于易的目光堵了回去。

于易一把抓出我差点掉出嘴外的体温计,瞄了一眼,冷笑出声:“38度7,倒是不高么!”

手里的针管晃啊晃,让我眼前发晕。

“于,于易,”我咽了口唾沫,“你是外科大夫吧……”

那边挑眉:“那又怎样?”目光如炬。

我顿时噤声:“没,没事了。”

于易似觉满意,扬起嘴角,温柔开口。

“好像听说,白痴才会在夏天感冒呢。”

我一口气顿时岔在嗓子里,咳个不停,从咳出来的泪里看到于易一副要笑不笑的神情,顿觉前途无光。

遂老老实实翻过身,任凭宰割。

……Ouch!

我眼泪汪汪努力瞧向于易,见厮笑意满眼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

……他格老子地!

自此于易仿若又得尚方宝剑,日日拿眼睛斜我,似是万分期待再使用。

我常觉脊背发毛,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老老实实地远离了戏水之途,冲凉后亦小心翼翼擦干,大热天也不再开着低度的大风空调小睡。

是为人间惨剧!

Part I 圣诞节

彼年冬天我依旧为单身一族,更加惰于外出,整日窝在家中与程序拼个你死我活。

于易则每晚上演不同节目,经常卷着一身凉气与隐约香味归来,以脚踹我屋门:“喂,水。”然后便瘫在那里,貌似无比疲惫。

若不是在我工作的紧要关头,多半时候,我也就勉为其难地活动活动。

兑了温度适中的水给塞沙发上横着的尸体,倒是也能换来难得的一声“谢谢”。

我也不吱声,只当应了,就闪回屋去。

不能看第二眼,否则又活过来的那人,多半又会一副死鱼眼丢来:“看什么看。”

没准再加上句感叹:“唉~在家呆着的人就是舒坦啊~”

尾音上挑拖长,此时眼里还会充盈上一种无比自豪惬意的色彩,完全与刚才的疲态状若两人。让人一口血上不上下不下卡在那里。

每每此时,满脑子都是数字字母if else的我也没什么心思跟他纠缠,此人无论如何都不忘打击我,已不是一天两天。

于易歇够了,就自会回房。一墙之隔,便又是清静一夜。

十二月下旬的时候,气温突然回升。

这几年的暖冬让本来有显著特点的气候也变得温吞无趣,我估计着今年看上场正经八百大雪的想法又将成泡影,多少有些郁闷。

于易笑我:“怎么,还想过个白色圣诞?”

我有气无力,懒得还嘴,丢上一句:“跟你过么?”

切~白色圣诞?我跟谁过去?

于易倒是不在意我的讽刺,只眯了眼睛看我,半晌仿佛做了判断,恍然大悟貌击掌而言:“原来你是想着冬眠。”

我精神痿靡,不在状态,一时之间竟摸不着头脑,只呆滞状看着讲话的家伙。

于易偏不再解释,心情大好地飘然而去。

过后我才反应过来:“靠,你才是狗熊呢!”衰人于易!

时近圣诞,张灯结彩。

从窗子看出去,连小区的门前也像模像样地支了丛松树,吹了个红衣服白胡子的老头。

于易愈发早出晚归,常常我睡了也不见他回来。

我手头的这份工作也近尾声,想着快点儿搞完却偏偏东岔西岔,弄得我全然没有心思理会什么洋节不洋节。

平安夜那天恰逢周末。

头一天交了工,我睡到下午才起来,出门买东西时,只见满街的热闹,这才意识到竟然已是耶老大的寿辰。

被卖的小MM缠住,明明见我独自晃荡,也亏她能想出来“买束给女朋友让他消气”这样的理由。

我若是告诉她我男朋友也吹了的话,想必这小丫头也能口舌生绽出新话头来。

于是落荒而逃。

蹲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电视,外面阴沉沉的天气让我的心情也无端不好。

有同性没人性的一群家伙!这鬼日子想找个人聊天都抓不着。

于易仍没见人影。可以理解,这种日子么。

恍恍惚惚又睡将过去,等到睁眼电视里依旧是夸张的掌声和笑声。

北京时间二十三点整。

打着哈欠,我撕开泡面盒子,到了水进去结果发现按错了凉水。

神经回路转了半天,我才又迷迷糊糊地把那废掉的吃食丢进垃圾筐。

靠,到了冬天还真是怎么睡都睡不醒!

早知道再划拉回个活儿做了。我叹气,准备回屋补眠。

虽然没乐趣但好歹还有点儿意义。

于易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两颊微红,肩上竟有雪。

我惊喜无比,扑到――窗前,一边张望一边发问:“下雪了?!”

于易用力瞪我:“你是猪啊,没见我拿这么多东西!”

我尚在欣喜之中,大人大量对其恶毒言语不予理会。

等我看够了,那边于易也放下了手中大包小包,飞起一脚将拖鞋甩过来。

我这才转头发现几支玫瑰被他丢在茶几上。

遂狂笑:“哈哈,于易,这是哪位大胆佳人相赠?不错不错~”

于易冷哼出声:“美女多热情,你以为我愿意?!”

想起今天当街经历,我笑得更大声,于易也有今天!

丢了大衣,于易搓着爪子过来与我分别窝定两只沙发,扬扬下巴示意我把刚才被他扔在地上的Pizza和红酒拿过来。

看在食物的面子上我难得迅速,稳稳摆在矮几上时东西还冒着热气。

于易扒扒头发:“洋节就得吃洋食品,预定还是对的,要不然排队的人到南天门去。”

我抬头,眨眼,再眨眼,哎,没错,是于易。

不禁大乐:“哈,这天怪不得下雪,不下红雨就不错了,于易于易,你的香车美人在哪里?”

于易仿佛懒得与我计较,一面与吃食包装搏斗,一面随口塞我:“你哪儿那么多话。”

…… ……

此为我第一见于易呈饿虎扑食之姿――虽然状态依旧文雅。

“于易,你车呢?冻得死样。”

“没油。”

“……”

“于易,你手机一直在响啊。”

“谁管它,累着呢。”

“……”

“于易,你几顿没吃了啊?”

“……大手术。大过节的都不小心点儿,害我连续加班,真想让他们去死!”

“……”

吃饱喝足。于易大爷横在那里,凉凉看我。吃人嘴短,我自觉收拾残局。

之后各自洗漱去睡。

进屋前于易突然喊我:“喂,”我诧异回头,“Merry Christmas!”

……语气生硬,神态刻板。六十分以下!

我遂吐舌:“So do you!别跟我说鸟语~”

于易不齿:“你说的也不是人话。”

嘿嘿一笑,我心情不错地钻回自己卧室,于易那边也传来关门声。

从窗子看出去,雪下得厚了些。

白色平安夜哦……

居然与牙尖嘴利的可恶于易一起渡过,简直……

毫无浪漫可言。

Part J 杂事二三

于易对超市等抵制情绪严重。

问之,答曰:“人山人海,磨踵接肩,病菌传染率过高。”

遂倒地。

是故日后采购大事,若无意外,皆由我承担。

于易瞪着我买回的歪瓜劣枣、垃圾食品(皆为于易评价),常常扶额作头疼状。

挑三拣四,却每每照吃不误。

天怒人怨。

本人最讲公平,做饭之事公平分配,洗碗自然也不能乱来。

谓之轮流,排好顺序说给于易。

于易拿眼轻瞟过来,微笑开口:“吃饭抓大碗,干活白瞪眼,古人诚不欺我。”

我遂干笑,一点点磨地,一点点移动,将自己藏于厨房,咬牙作勤奋状。

再一再二再三再四。

于易终于满意,我则悔之晚矣。

于易爱吃苹果,讨厌柑橘。

从营养学生物学人体学多种角度对我进行教导,灌输前者好妙,意图让我放弃后者这很有发展前景的爱好。

我自岿然不动,于此类物种生产旺季淡季之中,日日制造果皮若干。

之后于易日日加班肝火旺盛之时,拿来泡水,方便非常。

某日我遍寻冰箱不得前日仅剩的两只,得到答复:“食之。”

此事件,终于成为我成功战胜于易的里程碑。

――也成为日后我口粮短缺的起始点。

得不偿失。

Part K BOSS

新老板为海归人士。

身姿挺拔,略显瘦削,面孔漂亮,目光凌厉。

后据人事部员工甲转述员工乙自部长丙听得经理室秘书丁所传达旨意内容推得结论――

在下此份工作可以如此轻松敲定,竟是新老大慧眼识英雄,亲自点名。

受宠若惊,不禁沾沾自喜,讲与于易听。

于易一耳进一耳出,只全然自觉地拿走我手里剥好的橘子一只,上下打量,半晌方丢句:“建议你们老板来我院检查视力。”

“……”橘皮丢过。于易轻松躲避,闪回房去。

工作些时候,渐发现老板为人严谨少笑,终日面目沉静。

下意识将其与于易比较,却觉好歹前者文雅少言,不若某死人脸的牙尖嘴利,遂长舒口气。

却依旧困惑其为何点我这般松散闲人。

头脑发热跑去问于易意见,得到不屑答案:“都说他被沙子迷了眼。”

……果然自寻其辱。顿时失去烦恼兴趣。

新环境下人人竟都是超人,生得三头六臂。

后知源头在于老板Carles。

其人实乃工作狂,日日加班,通宵达旦,当自己铁打铜铸。规劝担忧全只当耳旁风过,不留痕迹。

……终于累倒,加送医院。

众人皆是见怪不怪,各自有所准备,工作照常,只剩我大惊小怪,神经紧张。

自感叹当老板原来也是不易。

不免心有戚戚。

老板最终住院,诸人竟是大哗。

原来从未有过哪家医院可以留住此倔强人类,其艰难程度实不较顽石开窍容易。

此传言竟是有一人做到此事,更是前所未闻,一时不免猜测议论纷纷。

某日于易问我:“你们老板是叫XXX么?”

我想想对此名全无印象,遂不甚在意,随口答曰:“不是。”

于易惊奇看我,却只摇头离开,不再细问。

其后老板出院,众人迎接,始知竟是于某人所在医院。

我眼皮狂跳,暗自觉得不妙。

后见Carles与某眼熟到不能再熟的家伙握手道别,皮笑肉不笑,表情狰狞苦闷。

小心翼翼问身边同事:“老板中文名字可是XXX?”

得到肯定答案外加诧异眼神一枚。

我突觉无力。

终极BOSS,果然只可能是姓于名易。

Part L 照片

岁末大扫除。

难得勤劳一,便索性把几只随我转战各也没拆封的箱子也翻开来晾晒。

发现CD、VCD、DVD若干,武侠、传记、通俗小说若干,各种杂志报纸若干。

于易自门外进来,吓了一跳。

看起来他心情不错,倒了杯水端在手里,坐在一旁沙发看我折腾。

时而伸手捡起一两样翻动两下,再丢回原地。

竟然稀奇地无甚讽刺言语。

半晌,自箱子底层扯出硬壳本子一只。

上书“影集”二字,龙飞凤舞,埋在半指灰间,仍是好不显眼。

我呆怔,恍然想起当初胡乱收理东西离家,竟将此物带出,此时竟是无语。

斜里伸过瘦长的爪子,趁我发蒙,从我手里抽走这东西。

待我反应过来,扑上去抢夺,于易已然翻过几页。

“……噗。”

不意外听他笑出声来,我顿时脸如火烤,红个透彻。

被伸手扒开,再抢也是无功。

于易指节抖动,翻阅层层叠叠的照片,嘴角一直保持着一种似抽非抽的可疑状态。

最后似乎终于满意,才又想起我的存在。

便挑起眉来,指着其中圆成一团的小子,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好像熊猫。”

我青筋跳起,这外号我了整个大学时间修理不知死活的损友们,才最终达到摆脱目的!

忍不住咬牙切齿:“那也是国宝级。”说完小心提防,暗自做好好见招拆招的准备。

于易只扭头瞥我一眼,这似是连眼角也带了笑意。

……此种人间败类,竟连嘲讽人,那张脸也是十分的好看。天理何存!

站起身来,甩甩手中本子,抖下无数灰尘。

于易露出尖锐虎牙,慢慢开口:“其实挺可爱的……”

…… ……

我连忙奔到窗前张望,以确定今日太阳并无异状,没打西边升起也没有往东边儿掉的意思。

于易看我张惶,也不再开口,心满意足,悠哉游哉地捧了水杯晃进屋去。

剩我琢磨半天,只觉于易一定坏了脑壳,才能说出这样词句。

此后一段时间,于易见我便是一副要笑不笑的嘴脸,让我每每憋气。

不禁暗自咒上那照片千百遍。后想起其实那也是我,悻悻作罢。

只觉亏大,无讨还。

直到日后得见于易幼时照片,才觉终于赚回本来。

只是竟也一副死板相,带点儿严肃的笑意,嵌在嫩嫩脸蛋上,与现在只别无二样的放大缩小关系。

由此可见,这人的性格塑造,果然要从娃娃时抓起。

Part M 火锅

平生两大爱好:冬天的雪糕,夏天的火锅。

此事经于易点评,简单扼要,三字概括:“神经病。”

我吐槽:“这叫个人风格。”

于易看我,恍然状:“果然‘疯’得够格。”

…… ……

念书的时候在北方,曾有冻得拿不出手来时硬是用牙咬着雪糕吃掉的事迹。

热夏傍晚,更热衷于几个哥们钻进学校后面小肥羊的馆子,一人出个十几块人民币,叫上几杯扎啤,光了膀子甩开腮帮子狠吃上一通,红光满面,嘴角流油。

到最后头发都打了缕贴在额上,汗出个通透,夜风一吹,畅快无比。

口舌间的香甜,真真回味无穷。

……只可惜如今身这城市,再没有几十块的肥羊火锅,让我一饱口福。

看看土生土长的于易,定是也没这份福气享受那般舒坦。

遂决定偶尔也可怜小子一,提交火锅晚餐议题。

于易带几分惊讶,斜挑了眉看过来:“你可是四季颠倒了过?”

我双手抱肩,似看傻瓜:“哪个说只有夏天才能吃?四季通用定律。”

于易露出一副“你竟变聪明了嗯”的欠揍表情,半晌才轻哼作答:“可惜我没有与他人在同一锅中打捞的爱好。”

……这家伙果然有洁癖!我狠狠咬牙,怒瞪之。

锅底与材料万事俱备。

我兴奋地点火烧水勾兑调料,手忙脚乱地丢羊肉牛肉鱼丸蟹棒菠菜白菜进去,开开心心地打捞出锅丢进嘴里。

好吃好吃,不错不错。

很好吃很好吃,很不错很不错。

吃了半天才记起来抬头看。

于易端坐于对面,眉头紧皱,眼神犀利。

我心情大好,咧嘴开乐:“来来,于易,不要客气~”

于易迟疑看我,目光在我继续饿死鬼投胎的华丽表演与汤面上油汪汪,鲜艳欲滴的红辣椒间晃动,继续无语。

终于动筷,仔细蘸了调料,虽是对那红色却之不恭的表情,却依旧放进嘴里。

我盯住面前人优雅的一举一动,只觉好笑:“于易,你莫不是没吃过麻辣锅?”

于易抬头,一字一顿:“我从来只吃清汤小锅。”

他瞥我一眼:“我可不想吃别人的口水。”

我愕然,后愤愤焉:“于易,现在你这不算吃了我的?”

一时口舌之利,若银针落地,半晌依旧回声徐徐。

错误的时机错误的对象,实在后悔莫及。

呵,呵……好冷的笑话。

我只剩干笑,恨不能埋头进锅里,胡吃下来,也不知吃到嘴是什么东西。

半晌无语,我惴惴看向对面,却只见一派平和。

于易继续细嚼慢咽,似是全无反驳之意。

难道竟是我多虑?

于是放下心来,夹了一筷子羊肉入口。

值我下咽关头,某人悠悠出声:“你这不也吃了我的。”

突然噎住,辣椒卡在嗓子眼里,大咳不止。

于易嘴角带笑,递过水杯:“扯平了。”

我大口喝水,不剩力气还嘴过去。

常想,若是于易身上突然出现十七八个洞,那定是我以杀人目光所挖得。

日后知晓于易其实不喜辣食,遂上顿麻辣烫下顿辣子鸡。

我欲行报复之实,却终不得见其平板面目一丝改变。

真正毫无得胜快意。

再后的某日,我突然灵感乍现。

问某人:“你可知这世上有种叫鸳鸯锅的东西?”

于易丢过白眼一大个:“你以为世人如你?”

……干笑挠头。

Part N 车祸事件

有了正式工作,便要每日按时上下班。

其实是对这点儿路程上耽误的时间不心疼的,虽然总是打着哈欠流着泪。

我所头疼的,是要经常性挤在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公车里。

每每被挤在人堆中,连转个身喘口气都万分困难时,我就会万分嫉妒于易与他那辆锃光瓦亮的A6。

事情发生时,身边就像平常一样拥挤,我依旧是心不在焉地琢磨着没能解决掉的那段语句。

疲劳的一天结束的时刻,大概人的警觉性都会降低。

所以那辆卡车歪歪斜斜地横过来时,包括司机在内,没人能在它撞上之前作出反应。

整车的尖叫让我霎时头脑发懵。

车一停下来,所有的人都迫不及待地逃离,我在搞清楚事情之前就已经随波流下车去。

所万幸的是只有卡车的尾部扫过了客车的车头,留下了一个的凹痕,碎了一块儿玻璃。

所不幸的是在我们这辆车之前的那辆小别克,已经躺到了路边,挤在卡车与路灯杆子中间。

不成样子。

很快救护车呼啸而来,从小车中撤出似乎伤得不轻的几人,又呼啸而去。

我杵在那儿,有些后怕,怎么瞅那司机那张模糊的脸都变成于易。

靠。低声暗骂,虽然这家伙嘴损点儿脾气坏点儿,也不至于诅咒他嘛。

偷偷捏了捏自己的大腿。

还真TMD疼。

突然就很想打个电话。

摸口袋的时候才发现,手机已经不在那里。

想起于易教育的口气:“那么长的手机链,你在等着被拽走么?”

我苦笑,这人说话,从来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吧。

一边瞄着那边还是乱糟糟的一团,一边在公用电话上随手按出一串数字。

为什么打嘛……完全是因为手机没了钥匙也掉了啊。

想想偏偏今晚是他值班,怕是又要有番纠缠,最终还是得我去取啊~

哎。

带着淡淡冷漠的声音传来。

“哎,”我咽了口唾沫下去,却还是奇怪的沙哑:“于易,是我。”

于易似乎有些惊讶,却很快恢复:“有事?”

“……呃,有点儿小事……”我眼光飘向那边疾驰走的救护车,觉得心突突地跳得厉害。

“……那个,遇上个车祸……”从最初原因讲起,我拨弄着电话线的手指还有些僵硬。

想想还真是害怕。

大概是我因为走神,没能跟上于易的思路,所以电话那端传来尖厉的问话时我只剩呆傻。

“什么情况?!在哪里?!”于易问得极快,我掏掏耳朵才勉强使自己不耳鸣。

头脑还有点儿迟钝,四下打量了一下说出个大致位置。我顿了顿,咳了两声,接下来该说正题了吧。

“……哎,我去你那里拿一下……”

突然发觉,电话那端已经是忙音。持续的无人接听。

靠。不会吧。

我搔搔头发,在墙边蹲坐下来。

于易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性子这么急。

周围是持续的嘈杂。

有人遥遥张望,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似乎是多有焦急。

我笑起来,抬起手摇摆。

于易先是呆了一下,然后很快平静,放稳了步子走过来。

接近了些,却又突然变了脸色,急步上前。

我蹲在那里抬头看着于易傻笑。

他的脸在商店的灯光中五颜六色地晃动。

于易伸过手来让我搭住起身。

手指冰凉带着汗湿地穿过衣服渗透进我的皮肤,他好看的眉拧起来:“伤了?”

我诧异地看他,顺着他目光的指向而摸摸脸上,触到粘粘乎乎的东西。

……靠,该死的碎玻璃,刮伤老子门面!

心里暗骂,我摸着鼻子,不知怎么着就有点儿心虚。

于易眼神一转,也发现那其实是一小口子,突然就换了个冷腔调:“你白痴啊!”

“……”有这么说逃过一劫的人的吗!

后来把当时的心理活动说给于易听,得到讽刺的哼哼:“祸害遗万年,我放心得很。”

“……”我用眼狠狠瞪他,他无所谓地耸肩。

而在当时,我却只是与于易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话。

半晌于易突然大吼:“冻死了!还在这儿傻站着干嘛!”

我这才大笑出声,真亏着于易竟能只穿着衬衣白大褂就跑出来晃……真该拍照留念。

于易与我一起打车回家。

我认真地看他:“于易,我差点儿以为那车里是你。”

于易瞅我,却一脸鄙夷:“我的反应和技术有那么差?”

我气结,遂确定此人是真正欠打。

暗下决心,日后再不如此酸麻,还傻兮兮地为自己感动下!

于易把创可贴按在我脸上,然后我就顶着那玩意儿过了一周才被允许取下来。

按照此人的说法:“你也就那张脸能看看,万一破了相我怕你还真没准自杀。”

“……”

我想这小心眼的家伙一定是为了报复我难得的嘲笑他,按的时候竟用了十分的力气……即使不是,起码也有八九分!

我大声嚎叫,于易好心情的笑。

于易说:“堂堂外科主刀给你贴这东西,你偷笑去吧。”

盯着镜子里那十字的形状,我咬牙:“喂,于易,你故意的吧!”

于易挑挑眉,只露出森森白牙。

Part O 新年

春节到来的时候,我并不打算回家。

也不是毛孩子了,已经有几年没有回去,想念的劲儿也早过去了。

于易刚下了夜班,躺在外面沙发上,大约是在睡觉。

我压低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老爸讲电话,嘱咐着天冷多穿些路滑注意些。

说起今年不回去时,那边沉默了一下,半晌才又说话:“你妈也差不多消气了,你……”

没说下去,老爸叹了口气。

我笑笑,老太太身体不好倒是真的,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啊。

于是说:“知道了,爸。”

老爸嗯了声,然后似乎是有些迟疑,却还是问:“有……伴了吗?”

我正坐在转椅上脚跷到电脑桌上面去,听这话一个哆嗦差点儿摔下地。

老爷子脾气性格好是好,默许是默许,可什么时候这么开放了啊?

把我吓得不轻,只挤出句“还没呐”。

挂了电话我坐那儿发呆,没发现于易耙着头发晃了过来。

“喂。”于易敲敲门框。

真是的,每都伪文明,借以指责我不经允许擅闯他卧室的罪行。门明明开着嘛。

我转过身去懒洋洋地瞅他。

于易趿拉着棉拖走进来,先走到窗前瞟了两眼,天阴乎乎的不透亮。

然后他靠在窗台上,开口:“不回家了?”没头没脑的话。

我哼了声,从椅子上跳下来,活动活动筋骨:“你不睡觉呢嘛。”

于易挑挑眉:“你那么大声,当我聋子啊。”语气里倒是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

“是啊。”我心里大乐,一举两得的回答。

“这就对了,没人敢要你嘛。”于易看看我,要笑不笑的样子,丢出这么句话。

然后也站直了,手抄了裤袋,晃晃地走出去。

……靠,嘴巴还是那么坏!

我冲过去,在他后面抓了房门扶手,准备摔他一下。

没留神这人又回过头来,端端地就那么一脚门外一脚门里。

于易眼神有那么一点点飘忽,看着我,又像是压根没看着我。

然后他突然说:“要不你跟我回家去吧。”

“哈?”我吓一跳,嘴巴张成“O”型,要多傻有多傻。

喂喂,我没听错吧?

于易已经变回了那张死人脸,“切”了声,硬邦邦地甩出一句:“至于吗?街边见只野猫还得给口粮食呢。”

顿了顿,大概是瞅瞅我一口气还没上来,他又继续对我进行他赤裸裸的鄙夷:“过年一个人,就凭你,等着喝西北风啊!”

说完还好像不耐烦,甩甩手:“就这么定了。”转身就慢悠悠走回他自己房里去。

我杵在那儿,半晌才缓过神来。

有没有搞错……今天虽然没太阳,但它也不是打从西边出来的吧……

才反应过来于易刚才话的意思,我跳起来:靠,太小看我在外面混这么多年的好汉一条了吧!

话在嘴边打了个转,还就是没能吐出去,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只是眨了眨眼,再眨眨眼。

于易让我过年去他家……我下意识地重复着这几个字,不是做梦呢吧。

除夕那天于易是半天班。

他像是忘了他那天说的莫名其妙的话,这几天过得正常无比。

吃了早饭要出门时看见已经放假的我揉着眼睛刚从被窝里爬出来,还使用了“猪”这个毫无新意的比喻。

然后就潇洒出门。

没准真是我睡迷糊了吧。

想想,于易怎么可能有那种表情嘛!

吃了饭,我就钻屋里上网聊天。

坐在那儿,心里却不时就冒出那么个草尖,扰得闹心。

死于易,连做梦都能让人这么烦!还真是能耐。

我索性又钻了被窝,迷迷糊糊地骂了两句。

切,老子怎么可能没人要嘛!

于易在梦里狠狠踹我,还掀我被子,我狠狠地跟他拉扯。

于是很快有青筋从于易额角跳出来,他冰凉凉的爪子抓上我耳朵。

……哎,疼!

然后我醒了过来。

眨眨眼,发现天居然已经擦黑了。再眨眨眼,于易还是天神降临般杵我眼前。

“你猪啊你!”他大吼。

……你看看,这破比喻。

于易把羽绒服丢在我脸上:“你就不知道早点儿收拾收拾啊!”

他看了一眼表:“估计饭都快做好了,你居然还在给我睡觉!”

……

我张着嘴巴继续发傻,于易运用他无敌的爆发力硬是把我拖起来踢到洗手间去。

我机械地洗脸刷牙刮胡子,瞅着镜子里满嘴泡沫的傻子,猛地想起点儿什么来。

……靠!不是做梦吗?!

于易踹开门,不满地瞪着我吼:“你不能快点儿啊你!”

我突然就笑了出来。心里头莫名地痛快。

Part P 父母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爹娘,才能养出于易这样的儿子呢?

坐在车上,我突然想起一件关键的事情。

于是难得地忐忑起来,忍不住问于易:“我没准备什么礼物啊,怎么办?”

于易修长的手指稳稳地握着方向盘,甩过来一个“你很傻”的眼神。

“凉拌。”他说,然后怕我不够郁闷,又补充上一句:“就你那眼光,不买我还放心些。”

“……”

最后还是在离于易父母家不远的商场买了果篮红酒和束。

从我挑选到付钱的时候于易的嘴角一直保持抽筋的状态。

我忍不住低声指责:“于易,你什么意思你!”

于易摇头:“没……”偏偏脸上堆起越发明显的笑意。

我咬牙切齿,决定放弃与这非人进行交谈的奢望。

后来在门口与数对夫妇擦肩,才发现我拿着的东西多半也会在他们的手上。

遂明白于易的诡笑意义,禁不住面红耳赤,气个半死。

好在之后于易没再提起。

缓过劲来,我问于易:“你爸妈不会嫌你把外人领到家里过年吗?”

于易瞥我一眼,挑挑眉毛:“当然不会,我之前就已经打好招呼了。而且,那俩人……你见到就知道了。”

他有些含混,脸上腾起一种类似于无奈的表情。

……倒真让人好奇。

我终于知道于易欲言又止的意思。

在见到他一双父母后。

没等进门就看见有人在阳台上张望,大声高喝:“易易!”

……好称呼!

于易的脸猛地变得不自然,我则笑到岔气。

他低着头只当没听见,那喊声却是不断,于易只好狠狠瞪我:“非礼勿闻你没听过?!”

我笑嘻嘻,置若罔闻,要知道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

热情的妈妈自阳台转候至门口:“易易,快进来!”

于易无奈万分,暗地里用力捏我。

结果被于妈妈发现他的小动作,转眼看到我,笑脸更加灿烂:“杨杨吧?易易经常说起你的,快进来快进来~”

我猛咳,方知这是于妈妈唤人方式,却还是忍不住鸡皮疙瘩爆起,万分不习惯。

于易占回主动权,明目张胆地笑我。

我坚持我的表现还是很绅士,却被于易鄙视。

一定说我那是僵硬兼白痴。

在几乎是被拉到沙发上落座后,我才感叹出来,原来于易尽得真传。

于妈妈把于易踢去端茶倒水,自己坐过来挨着我,问长问短。

“冷不冷?”

“饿不饿?”

“多大了?”

“想不想家?”

“就把这儿当做自己家。”

“易易这孩子不好相吧?”

“等我好好教育他。”

“……”

我的手被她握住,暖暖地一直渗到心里去。

却又被问题弄得哭笑不得。

于易端了果盘过来,表达不满:“妈,究竟谁是你儿子?”

于妈妈瞪他:“我不介意再收一个。”

于易顿时无言,只拿一种幽怨的目光瞅我。

我忍笑忍得辛苦。果真一物降一物。

于父进门时已经很晚,据说是去慰问老干部。

我连忙起立问好,换来他低低一声“嗯”,随即便进了里屋换衣服。

于妈妈连忙扯我:“咱们不用理他。”该是怕我紧张,还冲我挤了挤眼。

我忍不住笑,与于母一起迅速张罗落座。

其间进出厨房,偷眼看大厨于易。

眉眼性格都肖似至此,果真其父其子。

于爸爸果真一名酷哥,话语不多。

好在他酒量不错,三杯下肚立时变一副神采飞扬。

评鉴于易手艺,尽指毛病,轮到老婆,却是一律神仙美味。

我看看于易,笑到肠子抽筋。其实于易做的菜实在已经不错。

于易一副习以为常,不理会我,用筷子夹夹捡捡,却只添在老妈碗里。

与其老爸同样夹菜过来的手在空中交错,火无数。

于爸爸终于大喝:“臭小子,你给我差不多点儿!”

于易头也不抬,冷冷丢过:“那是我老妈,有什么不可以。”

于爸爸瞪眼:“我还是你老爸,怎不见你夹给我!”

于易往嘴里塞饭,闻言随手扔菜一朵:“喏。”

…… ……

一顿饭下来我几乎力竭,却见于家三口若无其事。

于妈妈笑脸对我:“这一大一小两个活宝,连我都治不得。”

我正干笑着想回话,她却抬头又高声对剑拔弩张的二人说:“你们两个,快去包饺子。”

二人立刻偃旗熄火,领命而去。

于易还不忘回头再瞪我。

我暗自吐舌。

始知于家最强的人,原来却是这个。

Part Q 婚礼

春节过后,结婚的人突然多起来。

某日恰逢黄道吉日,一下子收到若干封请柬。

我捏着那沓薄薄的烫金红纸片发呆,琢磨着我这个月的工钱还能不能剩。

于易从我身后冒出头,突然大喝:“喂!喊你呐!”

我差点跳起来,吓得不轻,回头怒瞪:“毛病啊你?!”

他用力敲我:“喊你好多遍了!老年痴呆啊!”

然后又转了转眼珠,伸出爪子把我手里的东西拿过去,翻了翻,随手丢到桌上。

“问你晚上吃什么呢。”

自除夕后,这人就愈发喜欢动手,采取暴力手段,似乎要将我一切的腹诽毁灭在萌芽状态,更不用说出口。

而且……我揉着脑袋抬眼瞅于易――最近越发热爱厨房了么?

于是忍不住笑出来,意料之中又挨一爆栗。

吃饭的时候我叹气:“最近难道是结婚高峰?怎么人人都争相注册登记办酒席?”

于易白我一眼:“你管人家那么多。”

我气,这人怎么如吃了灯芯草,讲话如此轻松!

突然想起于易似乎少去此种场合,于是问于易:“怎么不见你去参加婚礼?”

于易说:“礼到人又何必到?给人省饭与己方便。”

顿时哑口无言。

最终衡量再三还是推了几个,只送了红包过去,仅到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那里现场观礼。

与新郎新娘照过面之后,我自然而然地往角落里钻。

并非特意,只是习惯。

好在左右并无太过熟悉之人,免了让我头疼的各式寒暄。

只可惜席间定要交谈,同桌又乃同公司众人,难免要提及此人家庭彼氏年纪。

被问起年纪与婚姻状况时,我一口皮蛋正在嘴边,愣了一下的功夫它便掉进酒杯里。

满桌哄笑,我一时也只做手忙脚乱状,满脸窘意,不知是为了问题还是失态本身。

边换杯子边应道:“哪里有人肯要……”突然就想起之前于易白眼状丢出的话,一时涌起说不清的感觉,倒无法再说下去。

有人爱接茬,定要打趣:“苏杨你怎么可能没人要,怕是眼光过高。”

另一个人马上跟话:“也没准是苏杨早有状况,只是真人不露相。”

又一个继续:“要我说,小苏肯定已有目标,就差努力。”

…… ……

我简直无语……眼见一个个口舌生,却不知我若是说出真话,定会全部吓趴,退避三舍。

心里闷气,遂行动上掩饰,酒到杯干,嘴里只能努力应付这难缠话题:“大家都说得有理……”马上有人不干,白眼翻过来:“苏杨你奇怪,难道三种状况你都占?”

又是一片笑声,我分不清假意真意,只能讪笑,继续牛饮。

我这里水火热,那边却突然传来老板的笑声,我顿时灵光一闪。

干咳一声开口:“说起来老板不也独身……”话没说完早被几个连忙称是打断。

想来我也没有那般重要,草草们倒正好借机换个更有价值的来纠缠。

下一个受害者Carles,被一干人等逼供,百般无奈,自那桌回头瞪来,我忙用杯子遮脸。

乖乖,怎就知道这祸是我转嫁过去?

一番笑闹之后终于散场,我疲惫至极。

方顿悟于易小子极少参加此类场合的秘密。

黄金单身汉,钻石王老五,若非另有情况眼高于顶,哪个会熬到我与他今日年纪。

只差在一个是本就无法成婚,另一个却是万丛中了眼吧。

想到这里,心口里蓦地堵了起来。

本来就虚情假意了一番,感觉上都要麻痹,现在偏又被这么简单一绞,登时乱作一团。

就只剩嘲笑自己的那么一丁点气力。

好不容易摇晃回家,推门却见添乱的罪魁祸首端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电视。

不禁气不打一来,索性连招呼都免,换了鞋就往屋里冲。

偏有人不打算放过我,直球发问:“受挫了?一脸酱色的。”

我转头狠狠开口:“关你什么事?你……”

语气大约算严重不良,于易瞪大了眼睛,愕然看我,外带全然无辜的神色。

其实我话一出口已经后悔,这样的情形本就是我加罪于人。

于是讪讪地闭了嘴,面子上又不想道歉,遂只转身闪进卧室里。

于易在客厅悄无声息,我在床上毫无倦意。

半日沉默,最终我还是忍不住开门出去:“……对不起。”

于易已换了报纸在那儿看,像是全然没听见,不作搭理。

我咬牙,又算不上我全错!

“对不起!”打定主意这人要是再做姿态,我立马回屋决不再提。

我这边郁闷兼垂头丧气,正打算放弃。

于易那边终于传来冷言冷语:“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靠!我回头又想发火,却见于易也转过头来,一双黑亮的眼睛里有隐隐的笑意。

……果然,早知道此人脸皮如树皮,怎么会这么轻易伤的!

于易在沙发背上伸手招我过去:“下不要再去惹了气回来乱咬人,大不了就不去。”

我正待堵回去,他却站起来,直向厨房走去。

“……喏,酸梅汤。”

“……不能喝就别喝,看你那死人脸。”

于易突然有点儿别扭神色,塞给我玻璃碗后自言自语。

我突然就不能再多说一句,只讪讪地低头轻舔那紫红色液体。

“……靠!于易,你不会是没放糖吧!”

“……啊,忘了……不过那也正好,让你更清醒点!”

“…………”

……靠!算老子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说!

Part R 男朋友,女朋友

某个休息日,发现刻录盘已经接近张。

此为大事!累死累活从BT上拖下来的十几G的QAF要往哪儿放?

只是此去电脑城算得上千里,中间需周折转车无数,实在是麻烦……

暗自犯懒,真是不想动弹~

抬眼突见于易清闲,不禁打起蹭车的主意。遂跑过去状似无意地询问:“今天你出不出门啊?”

于易自报纸里抬头,看我一眼:“你又要买什么?”

我咋舌,这人火眼金睛,这都能猜出来我搭顺风车的意图。于是忙做笑脸:“DVD盘。”

“哦……”于易拉长了音应了声,我正面露喜色,谁知这人却又扭头:“今天我不出去。”

“……”我握拳,再松开,张开五指直伸过去――目标,那张破报纸。

于易像是早料到此招,动作麻利,手一晃便躲过去。顺便眉毛一扬,要笑不笑地看我:“咦?我不是回答你了?”

我张口结舌,面前一张万分无辜的脸,让人真想一拳揍下去――与于易相越久,似乎越容易让人变得暴力。

我忿忿转身,穿衣换鞋,又不是不能自己去!对此人,果然理会就是自找气闷。

于易突然叹口气,开口呼唤:“哎,我只是说不出去,又没说不载你。”

…… ……

大半个小时后,于易把我丢在太平洋门前,说好下午一点来接。

我硬梆梆丢出句谢谢就往里窜。于易看了看我,自顾关了车门驶走了。

我低着头往大楼里晃,寻思着顺便也升级一下我那古旧的硬盘,再加个G什么的。

冷不防旁边却有人喊我名字:“苏杨!”

我抬头惊讶四望,见一红色身影奔来:“苏杨~好久不见!”

果真意外,竟在这里遇见早先混pub时认识的玩友。于是也有点儿开心,打个招呼:“Bill・李?真是好久不见。”

这小子当初能疯能闹程度,曾让我们一帮人都拿他没辙。最后却突然浪子回头,铁了心要出国,结果没走成,之后就是几年没了音信,不想今天在这里遇到。

听我叫他混名,李利倒有些害羞,笑嘻嘻轻捶我一下,然后是一个拥抱上来,哪顾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大门口。

我也乐,索性反手回抱,大吃豆腐,转眼却发现不远有高大男子走过来,目光不善。

马上明白此时我充当一个灯泡的角色,便痛快放开手把李小子推出去。

李利顺着我的目光回头,然后笑嘻嘻地把他拉过来介绍:“这是苏杨,这是我现在的伴~”

随后作小鸟依人状,一脸炫耀的淫笑,让我只恨不能装做不认识此人。

李利拉我去KFC聊天,这么多年,这家伙依旧热爱此热量食品,却难得还能保持此种模特身材,实在让人气愤。

高大男子与他交换kiss,旁若无人,随后自去工作。我一边干咳一边听李利说起此人就在附近某高层中做老板。

不禁感叹,这样倒也难得还能与他这样胡混。

似乎有万语千言,一说就说到十二点。

最后还是我警觉,想起本来要做的事还没做,要买的东西还没到手,于是终于舍得起身,倒是李利非要与我一起。

后来匆忙买完,在门口等于易。

李利问我要怎么回去,我如实答曰有人接。

李利立时笑得促狭:“苏杨,你不够意思,也不说给我说说你现在的伴。”

我正喝着K记的可乐,闻言一口差点呛在嗓子里。

伴?于易?遂有被于某人知晓这比较后,我十七八种惨死的下场浮现在脑海里,于是慌忙摆手:“不是,不是伴……”

李利歪头看我:“不会吧……苏杨你看你脸都红了……”

我立马瞪眼,脸热得厉害只是我的习惯,又关这什么事。不想理他,却禁不住那该死的狡猾眼神,讷讷地解释:“只是房东而已……”

李利眨眨眼,还要说什么,被汽车笛声打断。

是于易。

我与李利道别,被此人借机又搂住吃回豆腐。

好不容易甩掉,我马上跑向车子,假装没听见他大声问:“你司机叫什么?”

心里骂了这家伙六十四遍。

本来是想好好拿于易出口气,结果跑近了却不得不停顿下来。

车上分明还坐着另外一人,波浪卷发,二八年华,青春靓丽无敌。

我瞬间迟钝,倒不是不知道于易容易招蜂引蝶,约会无数,而是总觉最近似乎此事离他远了。

原来只是我不得亲见。呵。

于易不耐烦地按着喇叭,见我走过来,却是一脸烂泥色,也不搭理。

遂更加愤怒:此人果然新欢在怀就可以没人性了?!

倒是副驾驶座位上的美女主动开口:“不好意思打搅了。”

我狠狠瞪于易,却不好在美人面前失了体面,只挤了个笑脸,匆匆开了后门上车。

于易像是吃错药,一路开得飞快,逢转弯更是硬生生直拐。

明明已经是很稳的车型,竟能被他开到这样难以坐稳。

我在后座颠簸来去,苦不堪言。

倒是这前面一对金童玉女,系了安全带,还能有说有笑,畅所欲言。

我只觉胃都快被甩出去,才忍到于易停车。

于易彬彬有礼,绕到车侧接美女下车,再于人家楼下,依依不舍谈笑半天。

我却只倒在后座上,奄奄一息。

活了二十多年,头一知道自己晕车晕得这般厉害。

好不容易于易再上车,还不等我开口,又变一副酱色脸。

他自后视镜看我,见我死狗相,大概也算心情好些,回去路上也没再耍些手段。

总算平安到家,却一路无话。

于易自己下车上楼进屋,视我如无物。

我思虑再三,也不觉我有何对不起这人的地方。

再说我也很怒啊,就算我不是美女,态度也不该这么差好不好!

再说,再说……

突然就说不出理由来,心情低落。我恹恹地下车跟着走进屋去。

于易见我进来,哼了一声,放下正在喝水的杯子甩手就要回卧室。

我看他明显的不理睬动作,心情越发不爽利起来,未经考虑已大吼出声:“于易你今天有病啊!”

于易闻言,停下脚步,冷冷回头看我,室温骤降八度。

本来就在车里晃得难受,我想我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但所谓输人不输阵,我还是梗了脖子回瞪。

于易盯我半晌,突显烦躁,用力地耙自己头发,像是要镇压下某种情绪。

末了无力挥手:“算了,你先去休息,一副死人样。”

我顿觉愤怒无比:“于易,你抽风不要扯上我,你以为我这样是谁造成?!”

于易恨恨剜我:“我怎么知道!不定是因为谁呢……”后一句话他突然小声,像是自言自语。

……哎?我不知哪来的灵感,一下子觉悟:“于易,你不会是在吃・醋吧?”用力咬两个字眼,不意外看见于易脸色突然变得难看。

“你才吃醋!”他狠狠瞪过来,像是要咬人,偏又要忍着,与我目光交错,半空中较劲。

我心里一动,有话从嘴里溜出来:“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吃醋啊……”

于易猛然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不是你想的那样。”看我无动于衷,于易叹口气,转眼却又突然发火:“要不是送你我怎么能碰上这么个麻烦,还要送她回家,你以为我高兴我乐意?!”

随后用力摆手,像是驱赶讨厌的东西,然后皱着眉头瞪我:“反正不像你!”

哈,我几时见过于易如此可爱?

真让人分外想去撩拨,以满足出口恶气的心理。

只不过……只不过……前提是――我要忍得住。

我终于大笑出来。

果然看到于易突变的脸色,最后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似是戳中他死穴,日后想想,后怕无穷。当时于易一时把持不住,真可能直接杀掉我灭口。

…… ……

好在没有。

于易不再作声,我也觉得尴尬,俩人就傻子似的杵在那里。

后来电话呼叫,于易赶去救急。

我咂咂嘴,在他出门前终于挤出一句:“……他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于易顿了顿,回头瞅我一眼,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我呆滞半晌,猛然跳起来:明明起初是我占优,怎么最终还是觉得输到底?!

我跟李利说于易跟我说他没有女朋友。

我跟李利说我跟于易说我没有男朋友。

于是他乐,搞了半天,孤男寡男。

我切了声,即使如此,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他说别别,我看有戏。

我捶他,管好你自己先。

一切回归平淡,我还是于易的房客,于易还是我的房东。

日复一日,天复一天。

Part S 恶作剧

周六的时候与李利出去胡混。

接收他那个护草心切的阿纳达白眼若干枚青筋若干个。

最后李利只会抱着饮料瓶子傻笑――喝饮料也能喝醉的家伙,这小子算是我遇到的第一个。

被强行分开时我只差被踢上几脚。

打了个酒嗝,我挥手再见。

得到一个“别再出现最好”的眼神,我乐极,终于心满意足占回所有上失掉的便宜。

晃出餐厅大门的时候,我琢磨着回家补眠。

摸向口袋才发现,所谓乐极生悲就是这么回事――

我又丢了钥匙。很可能是来的路上掉在了Taxi上。

扶额,眼前顿时浮现于易竖起的眉眼:“告诉过你多少,坐出租要发票!丢了东西也好找!”

咳……坚决不能承认我打了个寒颤!

唉。

无奈这东西,就是不管你再如何不甘,还是要去面对。

而且……怎么每都是赶上这人大班!还有我的程序,怎么就不昨天晚上做完!

最后还是得挣扎着磨蹭着坐了公车去于易那里。

这时候我还真后悔,刚才惹急了李利那口子,要不然今晚还可以去他那里避难。

在医院一楼大厅与咨询台美女打个招呼。已经算是熟人。

在医院二楼走廊与护士美女打个招呼。已经不算面生。

在医院三楼楼梯拐角与主治医师帅哥打个招呼。已经算是常客。

在医院四楼的转弯与于易的小助手打个招呼。她看我一眼就自顾偷笑。

我从门口探头,四顾无人。

原来这家伙周末也不那么忙碌嘛!于是大模大样晃进去。

于易压根没抬头,但我能看见他眉毛狠狠跳了下。

……一定是知道我来了。

奇怪,难道这人头顶上也长了眼睛?不然怎么每都会如此灵敏?

后问当事人。

于易冷哼:“只有你这么没礼貌,从不敲门好不好?!”

遂恍然大悟。

我笑嘻嘻走过去坐在于易对面。

于易不作声。

我歪了头贴在桌上看他。

他干脆丢过来张病历单子盖在我脸上。

……自某事件过后,这人就更加阴阳怪气,我却像理亏,一忍再让……靠!真有够奇怪!

我抓掉纸张,站起来绕过去,在他旁边大声喊:“于易!”

于易终于皱眉,抬眼:“你抽疯了?”

我真诚地看回去:“于易……”

于易嘴角抽了抽:“黄鼠狼给鸡拜年。”

我再接再厉:“于易…………”

于易再不能忍,蹭地站起,我连忙跟上。见其行至衣架旁,自外衣口袋摸出一亮晶晶明晃晃的东西,上缀银色金属模型剑,漂亮非凡。然后回瞪过来。

……所以说,于某人是个聪明人啊!!!我顿时热泪盈眶:“于易大人~~”

于易额角几欲抽筋,却依旧拿着那东西不放:“你怎么不把你自己丢了!”

然后他后退一步,犀利地看进我眼睛:“你说说,今年内这该是第几换锁?!”

我干咳。这我怎么记得……

于易嘴角一抹冷笑:“你还真是典型记吃不记打!”

我干笑。这话怎么说的……

于易把钥匙自左手抛至右手自右手交自左手,嘴唇轻抿,目光闪烁,却没有给我的意思。

我眼珠转啊转,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睁着眼就只能看着,那高我一点的家伙水光闪动的红唇在太阳地里鲜鲜艳艳。

……靠,真是秀色可餐!怎能不食指大动!

好嘛,于易,你不是吃软不吃硬嘛……那么……哼哼。

在想清楚之前,我忍不住就往前走一步,凑过去,转眼蹭到于易脸前。

于易像是小小惊吓了一下,向后又退了一步,却又停顿不动,眼光也转为平静,甚至有点儿……波光潋滟。

我想我是受到了某种蛊惑,于是在那双缺少了往日戏谑的眸子吸引之下,向前,再向前,微微向上扬一点脸,再扬一点。

出乎意料的柔软,还有一点冰凉。

我想,大概还有一点甜。

只是轻轻一触,于易放大的面孔和贴在我脸上的呼吸,都让我觉得心里某个地方痒起来。

不过……本来难道不是只想给这家伙一点颜色看吗?

也好好吓吓他……嗯,应该是这样吧?怎么他看起来没什么反应?――除了眼睛似乎越来越黑。

……等等,我的心为什么跳这么快?!

还没等我想明白,门口倒有人替于易反应出来。

一声轻响,我和于易同时看过去……

我发誓我这辈子最想诅咒的一个人,就是姓于名易!

真想扎上个草人,天天攮上个十七八针!

我的老板Carles,后来笑脸僵硬地拍着我的肩:“苏杨,你放心,我只是觉得意外,其他没什么。”

然后他走出去几步,再回头:“真的没什么……我也不会往外说。”

我只能木桩子似的挤出笑容:“老板,再见……”

Carles回头再看我,也笑笑:“再见。”

我一点点用力,扭转僵直的脖子,只见于易好整以暇地整理着白衣。

“……于易,你没告诉我你一个小时前帮Carles约了检查。”我慢慢说,慢慢说。

“没说。”于易果断回答。

“……于易,你也没告诉我Carles做完检查会来跟你打个招呼。”我吸气,吸气/

“是啊,没说。”于易一副好奇状看我:“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挤出词句。纠缠下去我从来都不占优,索性只夺了钥匙转身就走。

于易在身后终于忍不住话语里的笑意:“哎,这不能怪我,谁知道你……”

我回头狠狠瞪他,看他眉眼都全是笑,倒是一下子想起来我本意只是恶作剧,却又是我失了先机!

突然就泄了底气。

……靠!早知道还不如去咬狗!

Part T 自作自受

与于易扯上关系的事件,从来都不会如我所愿。

在许多许多许多教训后我终于明白这一点。

办公大楼里最新的传言版本是:苏杨与Carles的七姑的八姨的小舅子的大姐的表妹的男朋友的表弟的叔家有着神奇的远亲关系。

午餐时分,我坐在Carles对面,耳听八方。

四下漏风的墙,一干美女帅哥几乎完全公开化的嚼着舌根,散布着小道消息,且乐此不疲。

Carles一边耐心地把咖喱与米饭搅匀,一边悠闲地数着我额头蹦起的青筋。

我则捏着叉子,用力地一下下戳着土豆块,直到把它们戳成烂泥。

有大声的话语传过来:“哎哎,你们听说了吗,其实苏杨跟老板&*^&^%$)*)……”

马上有人接上:“不对不对,我听说的版本明明是*(^&*%^^&%#$#@@……”

之后又立即有清脆女声打断:“怎么可能,分明是两人是隐蔽的……”声音顿了顿,大概是尽可能吸引了周围目光,然后才用得意洋洋的语气抛出后面几个字:“情・侣・关・系!”

…… ……

众人一片喧哗,我与Carles齐齐扑倒在地。

尤其以Carles比较凄惨,明明一口水呛在了嗓子里,却还得强装绅士,边猛烈咳嗽边用餐巾轻擦。

我趴低了头,一面咬牙切齿地自我安慰“平静,平静,那只是谣言只是谣言”,一面咬牙切齿地问:“Carles,你真的是这群人的老板吗?”

Carles一边咳一边苦笑着看我:“我也想问这个问题……”

真是奇怪,八卦话题的主角,居然要坐在角落里受着谣言的荼毒,还要缩起来以保证不被人看见……

谁来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Carles像是想到什么,突然脸色一转,紧张兮兮:“苏杨,我想这里面绝对有误会。”

我被他退避三舍的态度激怒,不假思索低声喊:“当然是误会,不然是什么!”

Carles竟然长出一口气:“还好还好,我可不想再被某人扒皮……”拖了长音他拿眼睛瞄我。

……靠!这家伙居然学会了欲言又止,装着不好开口的样子!

我几欲爆走:“Carles,你跟谁学的!”

Carles擦擦嘴角并不存在的饭粒,眉眼轻笑:“自然是一位高人。”

我气个半死,向后一靠,把咖喱饭推开,已经气饱,哪里还用吃!

见我这般,Carles突然换上一副正色:“苏杨,我似乎提醒过你……”

我撇嘴:“是是,你提醒过我,你的营养专家要求你每日三餐,定要按时吃。可是,我根本没这个习惯,你的食谱又干我何事!”

Carles叹气,看我的眼里似乎是无奈,实际上说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你难道不知道,这位营养专家着重指定,要我必须与一姓苏名杨的男子共进午餐?”

“……”我顿时无语。

之后的十分钟,我盯着Carles,Carles盯着我。

我无力地看着Carles,Carles稳稳当当地看着我。

我泄气地趴在桌子上,Carles笑眯眯地端起汤。

……靠!不就是吃个饭吗!有什么了不起!

遂干脆利落地端起盘子,狼吞虎咽,吃了个底朝天。

饭饱,我毫无力度地质问:“Carles,究竟姓于的是你的老板,还是你是我的老板?”

Carles转转眼珠,微笑:“苏杨,莫怪我,我也不想再回那医院平躺上十几天。”

…… ……

至此,我彻底哑口无言。

Carles仍在那边感叹:“我竟也有督促别人吃饭的一天,真是不可思议。”

我默默收拾餐盘,送洗路上一干兴奋大众在我俩身后指指点点,真恨不能遮住脸。

Carles倒是充分发挥其绅士风度,居然还与众人挥手打招呼。

于是我的念头转为是不是该装作不认识此人。

所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孽不可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以下省略同义词万个。

我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去招惹于易这家伙……

被反踩一脚也就罢了,像是我欠了他的也就算了,明明该觉得不爽的是他结果反而是我每每不能自已地脸红……好吧,我也就不计较了!

居然找个人监督我吃午饭……就算我偶尔胃痛偶尔半夜麻烦他偶尔偶尔去他医院参观,然而,然而……靠,也亏他能想得出来!

时时刻刻在这人的阴影下,我岂不是永世不得翻身!

啊啊~~越想越是欲哭无泪!

Part U 不速之客

开春后下了几场大雨。

早上睁眼时经常就能看见窗外地面上一滩一滩的水。

事实上我是很喜欢这种湿润的感觉的,起码没有大风扬灰的麻烦。

可偏偏于易家楼下也已经复苏的坛不这么想。

黑土随着雨水流出来,在住户必经的小径上留下一道一道棕黑色的痕迹。

每每有人经过,一定会踩一脚泥。

虽然物业已经答应与开发商协调一下进行修整,但短时间内这种状况估计是没希望得到改善。

就像我与于易的关系,似乎依旧保持着泾渭分明,却偏偏又产生了那么一点点湿腻的奇妙融合感。

我觉得这人的脸皮简直越来越厚,又或者我原来根本没有看透他的本质。

我一时兴起的恶作剧,本来应该有一个尴尬收尾,结果却在于易似乎毫不在意的表现下,让我也以为那其实没什么。

总之他的态度如常,我也没有什么可去戳戳点点的。

其实有点儿无聊。

……直到某天。

于易前日是夜班的话,第二天我早上出门就会比他早。

所以,我是先看见门口的小毯子上有黑乎乎的泥印子的人。

这栋楼每层只有两家住户,如果有蹭鞋垫子之类的东西的话,一般都是放在门外面两家共用的小走廊里。

我看看对面空荡荡的门口,倒是没什么痕迹。

我回头很自然地问于易:“昨晚你回来时又下雨了?”

于易刚从浴室出来,有点儿诧异:“没有,雨应该是在我到家后下的。”

“哦。”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也可能是之前我自己踩了却没注意。

怕了于易关于我邋遢的讽刺,我索性直接拎起来,用门边的刷子扫了扫,大致去掉了痕迹才满意地放掉。

于易在客厅里发问:“你还在折腾什么,不怕迟到了?”

我应了声,直接跑下楼去等公司班车。

正常情况的话,之后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但是到了第二天,痕迹又再出现。

这是于易发现的,他在门口换鞋的时候皱了皱眉头,问我:“你又忘记刷门垫了吗?”

我正在与早餐搏斗,嘴里塞得满满的。听他这样说,我一时说不出话来,索性直接凑过去看。

和昨天差不多的痕迹。像是脚在上面蹭出来的,一道一道的黑。

我手里还捏着包子,歪个头呆站在那里琢磨昨天我回来时究竟有没有在上面蹭过。

于易看了我一眼,伸手敲我头:“行了,我知道你那破记性,能想起来才怪!快去吃吧。”

难得他没有多讽刺上两句,我如蒙大赦,急忙缩了脑袋往屋里走,摆了摆抓着包子的手,算是再见。

于易却又自门外探过头来:“别忘了刷!”

……靠,我就知道这家伙不能这么放过我!

第三天,我因为熬夜看柯南十的剧场版而起得很晚。

于易曾极为蔑视地指责我这种有发展有渊源的爱好幼稚,“一看就是智商不高未成年”。

我与他唇枪舌战二百回合,最终虽然以失败而悻悻告终,但之后我也没受他那神经的结论什么影响,照看不误。

所以于易喊我的时候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他又要鄙视我。

于是我只是一边懒洋洋地答应着一边磨磨蹭蹭地穿了衣服走出去。

于易在门口指着看起来分外新鲜的泥印问我:“别告诉我你又忘刷。”

我奇怪地看看那毯子,我很肯定昨天我回来得早,天还很亮,所以我虽然有蹭鞋底,但也确定过没有这样的痕迹。

于是我摇摇头,于易狐疑地看我一眼,但大概是打算相信我,也就没说什么,意图换鞋进门。

前一天没有下雨,而且今天天气看起来也不错,于易就又恢复了晨跑的习惯。

也正因为这样,发现泥脚印的时间要比前两天早,所以看起来会新鲜些。

――一系列的因果在我脑子里排列组合,昨晚被狗血剧情埋没掉的推理热情一下子迸发出来。

我猛地拉住于易,完全顾不上头发还是东翘西翘的狼狈,我有点儿激动:“等等,于易,我觉得这一定是有关联的事件!”

于易被我吓了一跳,但他还是很优雅而平静:“怎么讲?”

我眼睛顿时亮起来,于易难得能安静地听我扯,我尽可能快地说:“首先,这几天的泥印我想了又想,觉得肯定不是我踩的,”他皱皱眉,我急忙又补充:“当然,也不可能是你。”

“那么,这些脚印,一定是第三个人制造的!”我口沫横飞,过去的什么福尔摩斯什么江户川乱步四眼小学生统统在今天派上用场。

“可以这么说,这个人之所以每天都在这个门口留下痕迹,一定是有驻足过!”

听到这里,于易已经开始不耐烦,他俯下身换了鞋,果断地从我身边擦过去,摆明不想再听我的推断。

我当然不能就这么打住,更何况关键的结论还没出来!

于是我跟着于易钻进浴室,他拿出毛巾擦脸,我继续分析:“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会单单在这个门口呢……”这应该是剧情高潮啊高潮!我拉长音,偷眼看于易反应,比较失望地发现他正若无其事地刷起了牙。

我撇撇嘴,索性打出直球:“一定是你的暗恋者!”

于易的动作停了停,在镜子里看我,挑挑眉算是询问。我点点头表示他没听错。

然后……然后,于易的毛巾突然就甩向我的脸。

靠,也不打个招呼!我一边手忙脚乱地躲开,一边丢出具有总结性句子:“真相只有一个!于易你要相信……”

……没等我说完,我已经被推到浴室外边,门“咣”地在我面前关上。

我摸摸差点被撞平了的鼻子,嘿嘿偷笑:“于易,你别不好意思嘛!”

之后的一整天,我都很兴奋,不断地在琢磨这个案情可能的新发展局面。

暗恋对象―〉不好意思说出口―〉天天在门口等―〉留下痕迹让对方留意到―〉……那么最后该是…………表白!

一想到最后可能看到的热闹,我就忍不住想笑,到时候看于易还怎么摆出那张脸!

一下班,我就迫不及待地跑路,被Carles撞见,以为见鬼,还威胁我要扣我好员工奖。

我大笑:“扣吧扣吧我看到这件事发生也就值了~”

扔下Carles一个人在那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事实让我郁闷,于易又是加班,根本没有美女表白也没有野蛮男子强行诉衷肠的场面。

我无聊地看了会儿电视上了会儿网,白天过度激动多做了不少事的结果就是现在我很困。

洗了漱爬上床,我迷迷糊糊地又开始想这个剧情的结尾该是什么具体情形……然后就突然清醒过来,挣扎着开门又确认一遍垫子干干净净,才又回去大睡。

梦里于易是一张无奈的脸,我在开心地笑;于易说这我服你,我就得意地笑;于易垂头丧气说这怎么办,怎么办,他突然看我说我不能辜负人家不是……我就突然开始干笑……然后,再然后我就笑醒了,摸摸一身冷汗。

光顾着得意了,于易会怎么办,我还真没想过。

不过估计以于易的彪悍,多半对方都不会如愿吧……不过……不过也不排除……

我突然有点儿烦,走出卧室,左右看看,于易竟然不在。

于易会怎么办……会怎么办……

我心不在焉地冲了冲澡,心不在焉地刷了刷牙,心不在焉地梳了梳头发,心不在焉地吃了吃桌上的早餐……

呃……等等!早餐?!

我盯着手里咬了一口的油条,眨了眨眼。

这时候门口传来钥匙的声音,于易的本尊在开了一条的缝的门外跟谁说着话。

隐约是很温柔的女声:“……真是麻烦你了,我真的没想到……”

于易的声音听上去居然也有了点儿温度:“……不用客气,我也很喜欢你的……”

……然后我嘴里的油条就掉了下去,再然后在我大脑能产生指令之前我的身体就噌地窜了起来。

于易听到了屋里的动静,探了半个身子进来:“啊,你起来了?”

我拿着油条的手在半空中呆滞,想说点儿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于易看我这样子,居然笑:“你摆什么造型呢!”

外面的女声又响起:“那么,谢谢你”

于易又转头回去:“啊,不客气。”

……靠!不是吧,大白天就在这儿互诉衷肠!这儿还有个人呢好不好!

被刺激到,于是我找回了声音,用力地咽了口口水:“于易……”

于易诧异看我。

我咬咬牙:“于易,真有人跟你说……跟你说……”

于易继续诧异看我。

我突然有了一种“豁出去”的勇气:“于易,真有人跟你表白啦?”

于易看我,再看我,再仔细看我,突然脸上就挂上了那种很奸诈的笑,笑容越来越大,最后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声音:“哈哈哈~~”

我不禁怒:“于易,你得意也不用这样子吧!”

于易笑够了,才又换上那种比较严肃的表情,只是眼角还有明显的得意。

他转过头跟那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就伸手招呼郁闷至极的我过去。

我不乐意了:“干嘛!炫耀啊!”

于易摇摇头:“你过来不就知道了。”

“嗯?”我狐疑地看他,他要笑不笑地看着我。

…… ……

好吧好吧,我承认就算心里不爽,但我还是好奇心很强。

于是我几乎是蹭着地面走过去。到了门口,于易一把拉过我,往门外一塞。

我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就有一个毛茸茸湿漉漉又很沉重的东西迎面扑了上来。

……于是我的话到嘴边就转成了兴奋的尖叫:“大狗!!!”

然而我没站稳的姿势承受不起它的体重,它又跟着我一同向后倒去……好在有于易接住才没有直接与地面亲密接触。

大狗用它湿乎乎的舌头在我脸上舔了又舔,弄得我很痒。

于是我大笑,大狗文静的主人――我后来知道是对面刚搬过来的新婚女主人,也笑起来。

于易在我身后笑得更狡猾。

这一天的开端,由大狗轰轰烈烈地带我掀开。

简直开心得发疯。

……脚印之谜也彻底解开。这只知道干净的大狗啊。哈哈。

之后我问于易:“你不是不喜欢狗猫类的东西?

于易答得理所当然:“我只是讨厌不讲究干净的,人也一样。”说着还意味长地看我一眼。

……我忍,继续发问:“你早晨那么早,就是为了查这个?”

于易平静地喝着豆浆:“我哪儿那么闲。”

我哼哼:“那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于易不屑地看我:“那也比某些人只会瞎蒙强。”

我愤愤然,但又突然想起点儿关键,笑着凑过去:“于易,你是不是没遇到表白对象而失望了?”

于易抬头,眼睛意外地亮:“我倒是觉得很有点儿希望。”

我惊异:“怎么讲?”

于易却抿嘴不答。气煞我。

…… ……

“喂。”出门前于易又喊我。

“啊?”我奇怪地回头。

“喜欢的话,下咱们也养一只好了。”于易状似不经意地说。

“养只大狗。”他还比划了一下。

“……嗯。”我突然没来由地心情大好。

好到没想到借机损于易。

呵呵,咱们。

咱们。

Part V 加班

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此诚为人间真理也。

……可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姓于的对我日嘲夜损,也不见他遭到任何报应――哪怕喝汤烫到吃饭噎到?

而我,如此良善的好人,在偶尔极少数的情形下才能稍占他一点口舌上的便宜,却反弹回自己身上?

比如前脚刚乐完在大雨倾盆而至前赶到家,美滋滋地打电话给于易,回头就发现今天必须做好的某某东西还在办公室里……

再比如,刚对于易年后一段时间的忙碌与几乎天天加班的辛苦幸灾乐祸一番,转眼就被Carles通知近期同时有几个大Case要着急赶出来……

于易看看我铁青的脸色,好心地补上一句:“加油吧,IT人士。”偏偏语气凉凉,笑容倒是满脸。

……Carles,我恨你!

有一个不要命的老板,哪个还敢偷懒摸鱼,公司上下大有拼命的架势。

而Carles忙得顾不上时间,忘记下班成为家常便饭。

每晚倘若能在1点前宣布结束,就已足够让人谢天谢地。

加上偏偏我不知怎样倒霉,被Carles选中,“有幸”负责其中之一。每日须与他反复沟通,争执或讨论到面红耳赤,再回头与组员交待下去,又少不了一番口水之争。

一天下来常常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命。

偶尔大脑当机,只能徒步楼上楼下活动一番,借以保持头脑清醒。

待恢复神智,才想起来此习惯竟是由于易潜移默化而得,又不免丧气。

在此严峻环境之下,我只能勉为其难地从他突破,节约脑力开支。

于是日日越发地丢三落四,每每忘带钥匙。

于易第一被我半夜叫起,对我狠狠鄙视:“你就是脑容量太小,平常也是如此不用找这样那样借口。”

……索性闭嘴。此后再三再四,我都心安理得,似乎看见于易青黑的面孔和翻给我瞻仰的白眼,心情便会舒畅不少。

公司管晚餐一顿,中途饿极了再叫外卖。

只不过已在电脑前长成蘑菇的众人,根本想不起来加餐,时常连晚饭都丢在一边凉到透气。

于是我爬到家时总一副饥肠辘辘睡眼惺忪的样子,被于易形容为“恨不能抱了锅啃”。

那段时间于易少有夜班,每每一张臭脸,拖沓着来与我开门,再果断丢下我自顾进屋去睡。

时常还带着少眠的戾气,损上我两句。

我只做不理会,钻进厨房摸得微波炉中还带着热度的食物,大肆慰劳自己。

有时早点儿,于易坐在一旁看电视,我吃急了噎到咳出来,他便即时地插播恶言恶语:“你饿死鬼投胎啊,不会吃慢些?!”

我瞪他:“东北有句话,正好形容你!”

于易好笑看我:“什么话?”

我撇嘴:“饱汉不知饿汉饥!”

偶尔迟些,过了午夜,于易也会屈尊与我一起拼抢夜宵。

我保护自己那份时常作委屈表情:“你看我这么辛苦容易么!”

于易只一个白眼:“人为财死,又不是我强迫你。”随后果断捞掉仅剩的一碗汤。

我只能咋着嘴,牙根痒痒。要不是肚子已饱,真想一口咬上去!

日熬夜战,Carles终于肯释放一干人犯,宣布此战斗完满结束。众人霎时激动无比,差点掀翻屋顶。终于翻身农奴,恢复成条条好汉,叫嚣着要去吃庆功宴。

――虽然马上什么腰酸背痛四肢无力头脑发晕的症状相继袭来,最终庆祝会没能开成,结果是各自打道回府。倒是都没了刚刚叫嚷的激动,只是都迫不及待地急着回去。

想是都有人在家里等,就连Carles也很不够意气地先溜,说是父亲唤去吃饭。

而我,中午得到小道消息说今晚解放,当时第一计划就是叫于易出去吃饭,但抽空打电话给他的时候被告知其正在进行大手术,不知还要多长时间。不禁暗叹这人没有口福。

不过我高估了Carles的人性,待到他放人,时间已经快午夜十二点半,即使想去吃估计也没有餐馆愿意收容。

我摇晃着沉甸甸的脑袋,鬼使神差地终于记得拿了钥匙串,完全放松下来才觉得累得半死,在taxi上若不是司机叫我,都几乎坐过。

抬头看看,阳台的灯还亮着,这是于易每晚的习惯,说是怕我找不着住在哪里。

――不能否认,确实方便。一片漆黑里只需要冲着那么个亮光走上前。

开门时我四肢无力,心里嫉妒于易,今晚我终于不会打扰,他指不定早就睡死到爪哇岛去。

…… ……

这一事实终于证实我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虽然方向错了一点点。

于易卧室的门没关严,有灯光透出来,客厅里很安静。

电视还开着,有不知名的人物无声而抽象地晃来晃去。

有黑色的头颅搭在沙发扶手上,面目在明暗交错里模糊不清。

地上散落着摊开的报纸,于易的外衣随便地丢在一边,而他居然难得的连衣服都没换。

…… ……

……绝对的不符合这人一贯龟毛的习惯!

…… ……

……好吧好吧,我承认那一刻我想的不是这个。

……但也分不清,那个叫心脏的部位,里面瞬间流过的,究竟是酸多一些还是甜多一些。

靠,什么玩意儿淌到我嘴里,又涩又咸的!

我用力地揉眼睛。

我轻轻地吸鼻涕。

我理直气壮地走到沙发那里。

我用力到一半又缓下去。

哼,只会说别人。也不知道是谁教育我,睡在这里要感冒的?

我晃着睡着了还皱着眉头不安稳翻身的家伙,小声地在他耳边喊――

“于易,天亮了,太阳照屁股了!”

于易猛地睁眼坐起,正好与我额头相撞。

我痛得大叫:“靠,你那是铜头啊!”

于易捂着头,干脆地踹开我,不发一语。

我跳离三尺,却还是笑嘻嘻。

于易大概已完全清醒,看了一眼外面黑漆漆的天,知道被我耍了一道,狠狠剜过我,再慢吞吞地从沙发上爬起来。

之前的一脚省了他活动酸麻腿脚的力气,于是他只用脚踢踢散落一地的报纸:“吃了吗?”

……有时候我真是搞不清这人的神经是怎么转换得如此快的!完全跟不上的我只能还保持着诡异笑容的状态下意识地摇头。

于易又看我一眼,冷哼一声:“我还以为白痴是不会饿的。”

我愤怒:“你哪天看我不饿过!”

于易当作没听见,踢踢沓沓自顾晃进厨房去。

于易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眼皮不抬地说:“三鲜馅儿的,我买我爱吃的,你爱吃不吃。”

我咋着嘴扑过去,大吼:“那对不住了,我刚好也爱吃这个!”

于易嘴角扬了扬,然后……又是一脚踢开我,凉凉的说:“洒了谁都没的吃,你老实地给我呆着!”

“……饿死我了。”于易说。

“……”我默默地吃,光明正大地举头看。

“……倒霉,破手术耗费了我一大天的时间。”于易不耐烦地揉揉太阳穴。

“……”我无声地吃,正大光明地抬眼看。

“……你看什么看,我还不是嫌睡在屋里折腾出来麻烦!”于易狠狠地低吼,然后扭过去脸。

…… ……

Part W 瘾

某日午休,听说公司所在大楼十三层有画展开放。

虽不明详情,依旧跟同事跑去瞻仰。

对我这种毫无艺术细胞的人来说,只能看个绿绿。于是在展厅里面转了一圈感叹几句果然漂亮便循机遁逃。

在楼梯间遇见一浓眉大眼的男子,瞄一眼,那身上全是名牌。只是人却面容憔悴,靠在墙上抽烟。估计是一支接一支的量,否则旁边垃圾桶怎么积出许多烟蒂。

他似乎觉察出我在看他,于是也抬起眼看我。

我一时觉得尴尬,只溜出句:“哎,里面有画展,挺好看的。”

他先愣了下子,随后就微微笑了笑:“谢谢。”

我不明所以,眼光诧异。他连忙补充:“那个,我画的。”还用手指了指里面,又指了指烟:“烟瘾犯了,出来透口气。”

恍然大悟:原来是艺术家的爱好。我讪讪地表达了一下敬仰,随后便告辞而去。

晚上拉于易去楼下新开的四川麻辣烫小店尝鲜。

于易百般不愿丢我白眼数个,依旧被我拽去。

排号等待之时发现于易不断皱眉,四下观察,原来是周围净是烟雾缭绕,呼哧呼哧吃着麻辣烫聊天时点一根烟,他们神仙生活了,其他人二手烟入肺了。

于是踢踢于易:“要不回去吃算了。”

于易看看我,轻撇嘴角:“回去你做?”

我愤怒,当下不作回去的考虑。

于易心情似乎舒畅许多,有功夫损我:“你也就难得没烟瘾。”说完还用眼角余光瞥我,一副“不容易啊”的表情。

我翻翻眼皮:“你怎么知道我没这瘾?”我在哪儿抽你看得见吗你!

于易“切”了一声:“你知道什么叫‘瘾’吗?一天不摸都会死人,你能忍得住才怪。”

我顿时无语。

吃得差不多,我想起之前的话题,突然好奇,于是发问:“哎,于易,你有什么上瘾的习惯没?”

于易眼皮不抬,继续细嚼慢咽:“没。”

切,这人还真是无聊。我直呼没趣。

于易不屑:“那你有么?”

我被问住,仔细思考,半晌小心开口:“六岁以前喜欢吃冰糖算不算?”

于易一口汤呛在喉里,掩嘴猛咳,歇过劲儿来才狠狠瞪我:“你多大了你!”

我大乐:“逗你玩儿呢。”遂没了下文。

一会儿于易看我:“你还真喜欢吃甜的?”

我作无奈状:“起码七岁坏了满口牙之前是这样。”

于易作势敲我,被我闪开。他说:“你这叫什么瘾,牙坏了才知道坏!”

我笑:“可不,不算瘾。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闲着也是闲着,我坐那儿回想。

初中时丢了画画高中时放弃了小说,选专业也只选了赚钱的那个,想吃就吃想喝就喝,也没什么特别热切到离不了的,丢了就跟没命差不多的那种。

于是拿出十二三时跟人学样抽烟,却终没成瘾的事儿跟于易说。

于易多少有点惊讶:“我还小看了你……不过你真有自制力这东西啊?”

我在桌子底下伸脚,他轻松躲过。我哼两声,懒得告诉他我爷爷死于肺癌造成一家大小都对烟这玩意儿却之不恭。

“真不理解怎么还这么多人迷那些玩意儿。”我突生感叹。

“所以,那才叫瘾,察觉到了已经戒不掉了的结果。”于易看我一眼,不甚在意地说。

我“切”了声,习惯性想反驳却找不出理论,张了半天嘴,最终只好勉强承认这话大概还有那么半分道理。

不过才不会跟这本就得意的家伙说!

打算回家时,于易自觉地转弯,与我去街角的冷饮批发拎大堆冰棍回去。

路上买橙子桔子若干,顺便顺两袋面包一箱牛奶。

于易出没各种店铺已无原来的不适表情,我故作惊诧:“于易,你进步了。”

他嗤之以鼻,却不做理会。

我笑嘻嘻跟上,心安理得地由于易走在前面开门开灯,烧水洗澡,开袋洗水果,然后在热牛奶时顺手帮我热上一包。

糖坏了牙,就不敢再尝;知道后果了,就不敢再抽;基本上没有什么不能被轻易舍去。这年头还有什么能值得那么执著?

于易洗澡时我蹲在沙发上一边看无聊八点档,一边七想八想,不知怎么着就又转回刚才的问题。

从果盘里捞起个橙子随随便便地剥开丢到嘴里,嗯,还真挺甜的,下告诉于易就买这个……

我正琢磨着,冷不防电视里跳出句:“……怎么办,我觉得我越来越依赖你,再这样下去我怕离开你真的会死……”

……我遂一口水喷出去,正好于易出来看到,青着脸吼我擦干。

我估计是面目通红,被于易误会我也知道惭愧――实际上我只是被自己吓到。

那句酸掉牙的词怎么听怎么就像:于易,我觉得我越来越依赖你……

……靠!我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能想这么一句!

我盯着于易死看,怎么着我就能有这想法的?!

于易一脸不耐烦:“早点儿睡,别浪费电了!”

“……靠,你就不能有话好好说!”我愤然,竖起中指。

“你不也越来越粗俗了?”于易轻飘飘丢过,看我一眼,继续说:“估计除了我,也没人能忍你。”

“……”

……觉得真想去撞墙!我的脸怎么就能突然红到透掉!

怎么就能突然被这么一句话电到!尤其说话的人分明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别告诉我真对某人身上拿着放大镜寻找到的那么一丁点儿,叫温柔的东西……上瘾了!

――用于易的理论来说。

……上帝。

好吧我说我果然得了结局恐惧症我被这俩死小子折磨死了抱头!

――实际上是进入周期性惰怠

抱抱热情支持的亲们TAT~D对不起大家……越写似乎越不成样子……

OTL……实际上果然该去撞墙的是D吧

抱怨一下――每到晚上我就刷不开绿JJ……TTOTT所以每都只能隔天更新这边……

难道是我的RP问题么泪眼~

滚动两下子~爬下去……

Part X 未知的离去

于易有段时间突然忙碌。

每打电话找他都被告知“手术中”、“会议中”、“病理分析中”……

周末也不见人影,半夜三更方良心发现致电告知“回父母家,自己吃饭”。

恰逢我手头的case接近收尾,日日累得像土狗,也没气力多想。

仅将没有早餐没有夜宵等事项记录在案,以备日后声讨。

一日下班回家,于某人正往冰箱里填食物。

听见我进门,也只是扭个头看一眼又继续努力。

我看看左一堆馄饨饺子汤圆八宝饭速食咖喱盖浇,右一堆橙子桔子牛奶蛋糕,不禁好言相劝:“于易,还不到时候冬眠。”

于易似乎连白眼都懒得翻给我,只闷闷哼上一声,把最后一袋拉面丢进去,拍拍手就进了厨房。

本来已做好准备迎接久违的唇枪舌战,结果打了棉包。我只能呆滞挠头:于易什么时候转性做沉默型男去了?

站了一会儿,闻到饭菜香,我便果断地决定先去洗澡,上不了饭桌才是最重要的。

于易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这我并不奇怪,但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打破了再复原就奇怪了。

平时也被我烦得也接茬或者干脆讽刺两句,今天这人却只扒着饭,竟一句也不搭腔,只任我在那里大讲特讲最近的战果辉煌。

我说了半天,敢情是在唱独角戏,索性也闭上嘴。

于易倒抬头看我:“怎么不说了?”

我夹了块肉丢进嘴里,反问他:“说给空气听?”

于易沉默,我也干脆不再上赶着贴热脸。一餐饭的时间遂在安静中渡过。

突然没了心情玩儿推卸刷碗责任的游戏,我果断站起,收了碗筷进厨房。

于易看看我,依旧没有开口,只平静地擦了桌子。

待我再出来,人已回了卧室。

火气腾地燃起,我狠狠地捶两拳沙发垫子,仿佛那是于易的头。然后自己洗了水果端进屋去。

于易?切,没的吃!

这人不对劲,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我在床上翻滚,想来想去,想去想来,也想不出我哪里惹到这尊神。

竖耳听听隔壁寂静无声,渐渐也糊涂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难得早醒。

于易竟已不见人影,早餐还冒着热气。

一人份?我突然有点儿犹豫,慢吞吞拿起来,缓缓移动到嘴里,想想又放下……如此反复。

不确定于易的意思是否是“你该减肥”。

把小笼油条各吃掉一半,豆浆留在锅里一半。

洗漱穿衣,翻开报纸,开始啃食苹果。

八点半于易仍未出现,我却要迟到,跑跳出门,发现楼下仍停着于记车辆。

挤公车赶到公司,正遇见Carles,打了招呼,他却怪异看我。

我摸摸脸摸摸头,不会吧,今天我明明是最细心打理……哪里还有不妥?

Carles似看出我迷惑,摆手释疑:“我以为你今天会请假去送机。”

我惊异:“送什么机?”

Carles竟比我还惊异:“不会吧,于易出国进修,不说是今早班机?”

“……”

…… ……

我操!于易!你真不是个东西!

撇下公文包丢掉外套抓出手机我边拨号边气呼呼往外冲。

搞了半天吭吭叽叽欲言又止是因为这个?!

摆出张我欠他钱的脸耍个沉用一双黑瞎瞎的眼瞅那么久……结果不还是没告诉老子!

我凶狠地按着号码,心里把于易骂上千八百遍。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我在这边莫名烦躁得恨不能砸了慢吞吞的电梯。

听筒里还没有声音,我已经噼里啪啦先摔出去一长串话去。

“于易你现在在哪里你要去哪里你别再在那儿装傻玩儿沉默老子知道了你干脆地给个话!”

……于易那边仿佛沉默到哑,我盯着电梯闪烁的红灯要发疯。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于易才缓缓地说:“别急着过来了,马上就要登机。”

我迎着上班人潮往电梯外挤,在刚要拔腿飞奔前听到这么一句。像是为了印证这人像极了敷衍的真话,背景响起曼妙而可恶至极的女声:“……XXX航空公司XXX航班,现在马上就要起飞……”

……操!

全部力气一下子被抽干,我猛地靠在墙上,动作粗鲁估计神情也温柔不到哪儿去,活活吓坏一干白领丽人,纷纷躲离我三尺开外。

于易拿着电话继续温言:“苏杨,好了,我该上飞机了。”

我咬着牙,想象手里捏着的是这家伙的脑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喂,我说,你要去哪里?

……喂,我说,你要去多久?

……喂,我说,你不会不回来了吧?

……喂,我说……

……我说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无数个问题就在嘴边打转,到最后还是一个“我说”都没出口。

我怕我一开口就是一串骂先出去,没准能助于易一臂之力提前把他嘣上机去。

电话那边明显嘈杂起来,我只听见我粗重起来的呼吸。谁把排风给关了,妈的怎么就憋得要死!

于易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苏杨,等我电话。”

我几乎破口而出――妈的!人都走了,电话有个屁用!耳边却只剩一片忙音。

“……操!”算你狠!

“……啪嚓!砰!”

手机在墙上摔成了几瓣,偏偏还这儿牵扯根线那儿连接一点地不干不脆地在那儿碍眼。

保安过来问我怎么回事,我抓抓头发只解释句“失手”,残片也不捡转身上楼。

靠,老子的手机!于易你跑了不赔我我把你房子卖了抵!

Carles一天过来看我几遍,眼神闪烁,仿佛我是洪水猛兽,我统统当作压根没看见。转头去方便,倒是在镜子里都能看见我头上还冒着烟。

死于易,别跟我说丫连续几天不着人影是忙着安排离开后的事宜,别跟我说丫是非特意地跟Carles提起,别跟我说你买东买西是当我小狗小猫哄,别跟我说丫是没办法开口才跟我装哑巴――这般“羞涩”不像你!……也别反问我说“我是你的谁管你这么多”――这台词都要老掉牙了你能不能给我换一句!

……我想我大概一辈子都没这么生气过,打回两份报告返工重做捡出无效语句若干个,同小组的成员纷纷退避三舍就差点没想把我直接列为危险分子。

但是仿佛马力全开我这一天倒是高效全速运转,化怒气为动力――靠,我以前还真没发现我还有小宇宙转化方面的天分!

Carles晚上下班的时候过来叫我吃饭,我摔开一沓资料丢给他一句:“不饿!”

他看看我摇摇头:“你一天都没吃饭,别忘了我还有个兼职……”

我大翻白眼:“哈,监控的人都走了你还遵守个什么意思?!”

Carles皱眉,不愿理我的无聊,直接用行动――揪起我就往外扯。

我发疯:“我靠,大老板,现在是下班时间你无权管我!”

Carles凶狠地瞪我:“靠你个鬼,妈的我现在是你朋友!”

“……”我顿时哑掉,只能腹诽:靠,这家伙怎么也学得这般粗俗!不情不愿也只能被这人拉去吃大餐。

真是能与于易周旋的人,最懂得戳人死穴。

一餐饭Carles几想提个“于”字都被我打断,到后来他索性也不再说。

海塞一气,我的优点就是愤怒的时候吃得更多。

Carles开车送我到家,问我是否要请假。

我撸了把脸看鬼似的看他:“我干嘛要请假?不过你要白给我工资倒可以另说。”

他果断抽车而闪,夜风里飘过一句:“想得美,做梦吧你!”

连句再见都没说。

――跟于易学的倒全!

力劈华山开了门,好在带了钥匙,否则我岂不是要追到他国去?!

把大堆水果从冰箱里扯出来挨个吃,我仰躺在沙发上直勾勾盯着电视。把旁边茶几拽过来放脚上去,把那上面的电话一脚踹到一边。

……想想还是又捡回来……

……靠,什么玩意儿!再丢开……

……再扯回来……

……再推开……

……再拿回来按在沙发上……

…… ……

妈的破东西,跟买它的主人一样差劲!搁哪儿哪儿不顺眼!

电视里演的啥我压根就不知道,想想就用力瞪……丢掉果核桔皮继续瞪……就差在上面瞪出个窟窿。

瞪到后来累个半死……结果也没有半点儿响动。

……靠!谁是为了等它响啊!

我猛地清醒过来用力跳起。奶奶的死于易,老子只是在等你一个解释!

索性冲去浴室洗澡,中途支了耳朵仔细听……老子只是在等解释,老老实实让老子骂你一顿出口恶气……别误会别的什么!

…… ……

二十二点半,洗好澡擦头发。

二十三点十五,看电视吃桔子。

二十四点整,看电视吃桔子。

一点二十,上网聊天。

两点三十五,上网刷网页。

三点四十,刷网。

四点零五,看电视吃桔子。

五点,天亮。

六点半,早间新闻,有亚热带气流经过公海。

…… ……

七点,Carles以不放心的名义在楼下狂按喇叭。

我直接从阳台上丢下去一只拖鞋:“你这是扰民!”

七点三十分,我跟Carles坐在粥铺里喝粥。

Carles状似无意地提及于某人昨晚致电已经成功抵达并请他代为转告,停了下他看我脸色又继续吞吞吐吐地说姓于的麻烦他照顾好某人。

我把粥直接摔到桌上,冷笑:“别跟我说这个‘某人’恰好姓苏,苏杨还真是担待不起!”

遂不理会Carles,直接狂奔去公交站。

原来只有我等的电话成了哑巴。

原来我在心里翻腾到死,姓于的也看不见。

有火从嗓子眼烧到五脏六腑。

――于易,你真他妈的是天下最混的大混蛋!!!

_____________________

狗血是好物呀是好物~~~~~爆炸

Part Y 如此

李利奔到我的公司抓人的时候,我正在电脑前拼死拼活。

看不见Carles端着炒面在我面前晃过第一十二,听不到背后神神秘秘的视线以及“吵架了吧”,“闹别扭了吧”,“分手了吧”等等八卦。

……保持着脸上纹丝不动的表情,键盘却已快我敲爆掉。

妈的老子跟谁吵架跟谁别扭!就算分手也得曾经交往过才能这么说好不好!

李利那大嗓门从一出电梯就嚷得无人不知,那头骚包的红发在我面前闪了闪,爪子就逮着了我胳膊往外拽。

我把眼睛粘到屏幕上,用力与他撕扯:“你等我看完这段程序……”

话音未落,就被他一巴掌关了显示器:“靠,你跟我装什么!”

我顿时火大:“靠,老子这是努力工作!”

李利似笑非笑,用力点头:“是是是。”然后眼神往那边正探头探脑的Carles一瞥,恶狠狠一句抛过去:“走了啊!”

Carles马上一副正直老板貌:“去吧去吧,苏杨你也歇一下。”

我看看他俩,虽然还不明白怎么李利就能治住Carles,但李利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脚趾头也想得到。于是用力狠瞪作无辜的家伙:“那还真是多谢!”

Carles顿时干咳,掩嘴躲开。

身后一片哗然,可以预见,谣言版本顿时便会升级为“三角关系”,“横刀夺爱”,“男人的战争”等等。

李利一边拉我一边还笑:“你们公司的人真有意思哈~”

我保持沉默,神经比钢筋还粗,这我还真是做不来。

李利回头戳我:“嘿,你给我精神着点儿!”

我扭过头,看着电梯闪烁的数字,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只是摸摸口袋,已没有手机可给我摔。

楼下有香车相候,只不过开车的美男面部怎么瞅怎么有幸灾乐祸的迹象。

愤愤不平地上车,一路无话地行驶,司机竟然完全不专注,还与李利于后视镜中暗送秋波,完全没有一点对正郁闷着的人的同情心。

遂更加愤怒,我伸手就搂住了李利,果然见其脸色立刻晴转阴,握方向盘的手绷起青筋……顿时心情舒爽不少。

李利转转眼珠子,倒是也伸了手与我搂作一团,我反而大惊,怎么看前面的人也是图谋在无人将我毁尸灭迹的表情。

李利笑我:“你怎么就是有胆量动手动脚却没胆量面对后果呢?”

我白他:“你给我个有胆的例子试试?”说话间我的眼睛瞟向某人,那张脸已经黑得像锅底。

李利嘿嘿笑起来,松手拍拍我:“别指望我呀,你可以拿你家那位试试~”

……我的脸估计是红白青交错着变着样,半天唯一能挤出来的句子只是:“靠,我那位又是谁?!”

李利瞄我一眼,但笑不语,倒是让我七上八下又加脸红又加愤怒地自己折腾自己半晌。

后来看到另两位又恢复眉目传情的架势,才反应过来,感情果然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俩人还真是有夫妻相!

在李利家厮混,我若老僧入定,对二人种种令人发指的粘腻恶行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打定主意让他们尝尝什么是“请佛容易送佛难”,千瓦的大灯泡我也就做了!

倒是这两人,也真叫我佩服,还真是能做到旁若无人,自客厅沙发到主卧大床,从晚上打牌打游戏到半夜挺不了了去睡觉,愣是粘在一起没分开过。

李利还与我说得热闹,那位就干脆当我是空气。

久了,竟有些气馁。颇有点儿意兴阑珊。

那种紧贴在一起的距离,怎样都像是在狠狠戳我心里的一块地方,疼得厉害。

还是忍不住开口:“我该回家去了。”

李利自某人怀里挣脱,笑嘻嘻拉我:“别呀,羡慕的话来一起玩儿嘛~”

…… ……

“开什么玩笑!”

某位长爪子一伸将其带回去,一脸锅底灰,我一脸酱色,倒是难得异口同声。

李利吐吐舌头:“我只是说着玩儿……”他眼睛转转,伸手戳我:“你要也不给你。”反手又搂着某人的脖子。

眼见着某人的脸色晴朗得万里无云,我心里却窝得要呕血。

不用这么做给我看吧,谁稀罕要你家那死人脸!还不如去看于易!

……于易?于易。

突然的想法让我的心情又沉了几分,隔着个天空隔着海洋隔着多少万里,怎么就还能让我不安宁!

打发了某人去洗澡,李利笑着拿脚踢我:“不是吧,你原来有的那些个,还不也是这样?”

我仰面躺倒,懒得理他。这家伙,多半是专门想刺激我这个眼下是孤家寡人的。

李利见我没有动静,也凑过来躺下,语气里竟带了点儿沉:“在一起的情人,总是要觉着甜蜜的。”

我觉着心里的某被不轻不重地敲了那么下子,不由得开口反驳:“也不一定要在一起才觉得舒服,像我跟于易……”

也会斗嘴互损,也会小打小闹,外科主刀会日日下厨做饭,早起买早餐,会等我加班回家等到半夜,会紧张我有没有受伤嘴上却不承认,会冷嘲热讽其实只是在吃醋,会由着我性子放纵着不管不顾,下班的时候永远能看到阳台上亮着灯,节日的时候永远不会丢下我一个……呵,原来只是像空气般自然的事情现在竟能感觉出这么多好来,却终究只是一个“像极了情人”的总结。

李利突然叹气:“苏杨,差不多自己好好想想。”

我恍惚地抬眼看他,想什么?现在还有什么好想?

咧咧嘴冲他笑了笑:“还没说什么呢,人都跑了,这要是说了什么,还得了?”

李利又拿脚踹我:“你又知道了?人家怎么想的你怎么知道?”

……是,是,我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我自己怎么想的。

不就够了?

我跟李利俩人坐在地上,一听一听地喝着啤酒,某人的脸色也一点一点地黑下去。

最后忍无可忍地把李利拖进去的时候,李利竟还有意识冲我眨眼。

我知道那意思,我也冲他眨眨眼――只不过被隔在厚厚的卧室门外边。

我没回客房去睡,继续一听一听地灌,反正也不用我钱。

我把脸埋到沙发垫子里,狠狠地咬牙低吼:“死于易,我他妈怎么就栽在你手里!”

没什么不敢承认的,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发现的早还是晚又有什么关系。

好吧,如果于易你现在打电话过来我就大声说出来――

我猛然扭过头去,盯着电话机,然后苦笑。

可惜这电话姓的是李。

还能说什么呢。

有什么机会说什么呢。

…… ……

电话响第一声的时候,我正要从李利的冰箱里A出第5罐黑啤。

电话响第二声的时候,手里的易拉罐落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电话响第三声的时候,我挠挠头,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家里。

只是,屋里的人没有接电话的意思。

我伸在半空中的爪子就晾在那儿,不知该再往前一点还是该往后一点。

“……喂?”我有点儿犹犹豫豫。

“……苏杨?”那边竟也是惊讶的语气。

“……”我突然就张口结舌,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我连怎么骂怎么爆火都想好了到这时候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苏杨?你怎么在……”姓于的声音顿下来,在那边呼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别问我怎么听得这么清楚,我耳朵都贴死在听筒上了我还能漏下什么!

哈……我突然就想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今天才在这里。

“……喂?”于易在那边的嗓音突然就低沉下去:“Carles说你最近都不吃午饭,那……晚饭有没有吃?”

“……”

……靠!

我应该说:“老子高兴吃就吃不吃就不吃关你什么事!”

我应该大喊:“于易你别在那儿猫哭耗子我这个月的房租你别想拿到另外再加看房费给我!”

我应该大骂:“于易你只猪你只该死的猪!”

我应该……

我抓着话筒的手突然就有点儿抖,连眼前都模糊摇摆的不定起来。

……于易,老子……老子……老子喜欢上你了你知不知道!

……你不知道也好知道也好我只是说给你听,你听听就算……

……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跟你说我房子找好了我会搬家你不用困扰……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我也没别的什么话说你他妈的再躲你就不是男人!……

我还是说了出来,一声比一声高。

我想我的声音有可疑的颤抖但是已经没关系没必要解释。

你看,我一定是说到他心眼里去了。

这个该死的家伙,没准还在得意地笑!

……要不然我在这边机关枪般地抛出一串,那边怎么一声都没有?

“……喂!”

一声都没有。

“…………喂!!”

靠,谁他妈在那儿乱喊。

“………………喂!!!我说,你先等等,你能不能先把咱家欠费的电话交上钱?!”

于易居然也有大声喊的时候。

…… ……

…………等等!什么?!

……我靠!

好吧咳莫要打脸

下章结局~抱头窜~

Part Z 后来

后来,我按照指点,在沙发垫子的缝里翻出了某人提到的“留给我的话”。

上面第一条明晃晃的就是“交电话费”。

顿时泄气。

至于明明贴在冰箱上的纸怎么就自己长了腿跑到沙发上再掉进缝里……

这个不要问我,我要是知道,就不会被姓于的连削带损顺便还轻飘飘凉飕飕兼一针见血地指出此物的可能去向!

后来,我倒在沙发上吃着于易买的零食听着于易打来的电话。

于易问:“吃早饭了?”

我答:“嗯。”

于易问:“吃午饭了?”

我答:“嗯。”

于易问:“吃晚饭了?”

我答:“嗯。”

于易停下来,似乎想了一下,又说:“冰箱里有水果。”

我换了个姿势,把听筒夹到另一个肩膀上:“嗯。”

于易沉默,然后爆发:“就知道‘嗯’,你就没别的话说?!”

我也怒:“我说了那么多你不也什么都没说?!”

于易:“……”

我:“……切,算了,算我什么也没说。”

于易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柔和到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程度:“……我以为你知道……”

……我顿时成了哑巴,张口,再闭上:“那个……”

于易突然打断我,语气转为愤然:“我以为你知道,国际长途很贵!少说废话,快去睡觉,我也该出门了!”

我:“……靠!知道了!”

…………

于易继续在我的夜晚他的白天打电话过来,寥寥几句。

我继续不忘记三餐不忘记休息,偶尔产生“一直是这样”的错觉,环顾只有一个人的房子,竟不觉得如从前般空旷。

于易说:“我是怕你太过不舍,走时才没跟你说。”

我几乎气结,咬牙切齿:“于易,你是否自以为越来越幽默?”

于易不语,半晌竟只笑出声来。

我愤愤半天,最后也忍不住发笑。

Carles后来一直缩头缩脑,时不时对我谄笑,笑容僵硬,似有难言之隐。

我凭锐利眼神,识破其在之前的种种事件中起的某些作用,遂也学样对其似笑非笑。

Carles终于经受不住,苦笑开口:“苏杨,麻烦你学不来就不要做这样的表情……”他低声嘟囔:“活像我在欺负你……”

我大怒,祭出绝招,捏得他乱叫。

大概是Carles觉得心虚,所以我把新手机的发票丢在他桌上时,他很干脆果断地批复:公费消耗。

李利吵着要我请客,说什么“能冰释前嫌完全是因为他在其中不可磨灭的作用”。

我抬脚踢他,严肃指出”你们俩人明明是先给我的幼小心灵造成创伤再亡羊补牢“。

李利笑到抽筋,指着我的手指乱颤:”就你,还‘幼小’?!“

我也与他同乐,滚作一团,满意地看到某人漆黑的脸,大为解气。

再后来,于易踹门的时候我还在与周公依依不舍。

直到觉得房子直颤才勉为其难地爬起来晃到门前。

于易拖着他的手提箱,满脸愤怒:”你又丢了钥匙换了锁?!“

我顿时瞌睡全无,嘿嘿地递上笑脸:”这不是你不在家我没人去要嘛!“

于易在门槛那侧瞪着我,我在门槛这侧瞪着于易。

于易突然向里迈了一步,我只好向后退了一步。

于易站在我面前瞪着我,我不甘示弱地半扬着脸瞪着于易。

然后于易猛地伸手搂住我,我也凭快过大脑的本能果断地伸爪子回搂住他。

有温温的软软的东西在我的脖颈上逡巡,仿佛有电流自头顶一直流到脚底下。

我几乎颤抖起来。靠,靠,差一点,差一点就可能再碰不到这样的温度这样臭屁无耻的家伙。

也许现在我该说点儿什么,说点儿什么让我觉得不是在做梦……

不是每天早上都会做的,只是版本不同的,美梦。

…… ……

有湿乎乎的刺痛从我的脖子走最短的路线跳到脑海里去。

我一个激灵把肩上的头甩出去,忍不住大叫:”我靠!于易你属狗的?!“

于易站定了,爪子却还扒着我的腰:”你不知道我属什么的?“

他勾起该死的熟悉的笑容,我顿觉血气上涌,烧得我头疼,只能大吼:”你就出国学这个去了?“

于易盯着我,似笑非笑。

我的声音低下去:”我靠,别拿这张脸勾引我……“最后三个字几乎就吃到嘴里去。

突然的一室寂静。

于易低下头来抵住我的额:”喂,我回来了。“

我向后动了动,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

靠,老子真没在做梦,证据就是脖子上那个牙印还在隐隐作痛!

忍不住问:”我说,于易,你真不是学心理学的?“

于易”啊?“了一声,一脸的茫然。

我大笑,猛地撞上去,重重地磕在他额头上。

”靠!“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再同时龇牙咧嘴地笑。

于易伸手又抱了抱我,我也用力地还礼。

然后……

……我的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于易眯起眼睛看我,我笑嘻嘻地看着他。

他抬脚踹我:”你还真有脸笑!“

我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家伙明明看过我更丢脸的的时候。

于易回来了,在隔了一个月之后。

他欠我一个解释,我却不再想要。

后来Carles告诉我,本来就只是短期培训,谁知道被于易搞得如此神叨。

于易气定神闲,毫无被戳穿的尴尬,倒是Carles在两个月后再入院,探望时只能见他一脸哀怨。

再后来,再后来的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于易跟我说:”院里申请的住房已经下来,装修好了就可以搬迁。“

我点点头,继续捧着我的饭碗。

于易看了看我,也继续低了头吃饭。

于易把他冰凉的手伸进被子里,激得我大叫:”靠,又来这招!“

这家伙每每以”暖手“的名义把我从迷糊状态刺激醒,以满足其变态的心理,实在令人发指!

于易微笑,满足地掀了被子钻进来。

这家伙最近越来越喜欢诡笑。

我抬脚猛踹,被他压下去。

我再踹,被他再压下去。

……好吧,还好他身上是温热的。

……多少算得上舒服。

于是我果断地蹭上去,当作抱枕。

于易不说话,只伸手摸摸我的头。

靠,把我当小猫小狗!

在半梦半醒间,我听见于易对我说:”……一起搬过去……“

我在梦里发笑。

这就是后来的故事。

你若问再后来……

……再后来我怎么会知道?

END

不像后记的后记

如果说每篇文的诞生都有它的原因和契机的话,那么这篇无疑是在27年春心情跌宕的时候给自己以快乐的凭借。

第一个没有回家的春节,说没有任何感觉是不可能的。

自己的电脑在家里,只能在公司敲这些文字。空荡荡的楼里,每日自早晨到晚上,刷着网敲着字,看起来真的惬意吧――至少为同部门值班的人省下了力气。笑。

然后的某一天,突然就想:其实是有这样一种感情的吧,人和人的相更自然些,没有刻意地去做追求或者被追求的姿态,就像是一种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感觉。

而又像之前跟大家说的,正因为太过相似于空气般的存在,所以才更离不开了,那种症状是怎么形容的来的呢?

对了,依存症。

就如同“瘾”里面说的,能够轻易放弃的,都算不上真正的“瘾”,正因为不能轻易的放开,缺少的时候会有无法忍受的痛苦,所以才会成为“瘾”这种东西。

人和人的相也是如此吧,因为太过习惯,反而无法察觉到已经走到了哪一步,而在一种“将要失去”的状态下,才突然觉醒:啊,原来是这样。

笑,当然像苏杨这样缺根筋的家伙并不是多数现象,所以,大概也不需要这样的刺激,也许只是某一天睁开眼,想明白:啊,我喜欢他。

这样。

好了,扯远了。来说说关于这篇的其他方面吧。

D写这篇的起初是很快乐的,从更新频率就能看出来(笑),不过不能不说的是,一开始真的只打算写每节不超过2K的呢,结果因为某些节无法表达清楚而一再超字,现在看起来还真是“短短长长”。

生活中的琐事,每个人的身边都有,那么这两只身边的,也许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也许有的亲会说,于易的变化也忒大了,从一个闷到如何如何的家伙,变成后来有点儿油嘴滑舌的意味,会不会太奇怪了?

笑,关于这点,其实只有一句话:这家伙本来就是个闷骚的人啊。

可以说性格随父亲,又看着父母甜蜜到掉渣地长大,说有“心理阴影”也不为过呢。而且身边也一直有不少的追求者,反而是第一见到苏杨这样没心没肝的。常言说:同性相斥,这里面解释成性格相似也是可以的吧,所以当有一个迥异的存在出现时,会受到吸引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吧?近墨者黑,那么性格中恶劣的部分被完全诱发,也不算不可能吧。

哈哈,其实D只是在找借口,大家都能看得出来嘛~

那么关于结尾,有亲提出了疑问,其实这点上,D写“离去”篇的时候,实在是发挥过头,把一些东西写得更复杂化,但实际上是很简单就能解释的。最后呢,也许可以写得更明确些,但主要是因为D懒(殴),所以呢,就这样吧。笑。

首先,可以说这两人现在阶段是完全没有外界因素的烦恼,所要战胜的也只有自己而已。于易呢,这个人是很BH的存在啦,所以他究竟是怎么转过的弯,也不用说啦,而出国培训这件事,与其说是他想考虑考虑,不如说是想刺激某人更多一些(爆)。嗯,大概。而只说“不需要再解释”,其实一方面是D懒(这绝对不是主因!请相信!>

其,关于电话,隐晦地说,就是Carles为什么觉得心虚呢?为什么是由他来转告而不直接告诉苏杨呢?又为什么李利会出现,还跟他“眉来眼去”,于易又怎么知道李家的电话呢?这些,即使苏杨没有完全想通,或者说根本没去想,于易却猜到了,所以之后他去住院,完全就被报复了呀(大笑)

最后,关于番外,这个是不大可能会有的,因为本来就是散碎的结构,说番外也无从说起呀。不过呢,按照之前某D说的,续篇应该是会有的,既然这篇是“非同居关系”,那么下一篇是怎样,想必大家也猜得到吧^^

那么,就这样吧,里唆竟说了这么一大堆。

在这篇诞生成长的过程中,要感谢很多亲,谢谢你们一直支持着D,直言缺点或者温柔的赞扬,都是D要仔仔细细看上好几遍的话呢。尤其是与D就一些东西的交流,让D也受益匪浅,同时也更坚定了写下去的信心。即使不一一说出名字的话,也希望D心里的感谢与激动可以传递给你们……有你们,真是太好了T_T(大力拥抱~~)

感动是存在的,相信幸福其实很简单也是一定的,所以,在这里,希望大家都能拥有简单的幸福,即使生活不够美好,至少也还有轻松的快乐^_^

D于27年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