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舞狂沙》作者:弋阳(现代,黑帮)

风舞狂沙(1)

风予诺是个警察,成天摸鱼的那种。
原来他是想当MODEL的,只要随便摆几个POSE就可以赚钱,他喜欢干轻松的活。十八岁的时候,他也曾当过PAOTTIME-MODELING。
他挤不进顶级帅哥的行列,但身材很好,修长匀称,虽然稍嫌单薄。当时满世界都流行中性风潮,细长左眼下的那颗小小泪痣,让星探发现了他。
他很爱睡觉,所以精神状态常常不好,三天两头地迟到,挨骂犹如家常豆腐饭。也不是没有人欣赏他,摄影师就点名夸他能够把那种名为慵懒的意境揉入骨髓、于举手投足间发挥到淋漓尽致。
可是他太爱睡了,终于在一场拍摄中,睡瘾突发,还非常之不小心地将口水滴在名贵的西服上。在老板的大声咆哮中,被扫地出门。
他掏掏耳朵,暗叫一声倒霉,二话不说回到家中继续跟大床缠绵厮守。如果不是冰箱告空,估计这场人床恋必将持续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在吃完了一卡车的方便面后,他开始找新工作。
警察,这两个字跳入他的视力范畴,意识到这是个永远不会倒闭的机关,而且有制度齐全的保障体系,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搭乘末班车考入警校。
曾经有一道选择题放在学员的面前,老师问:
重案组、抄罚单、守水库,这三个里面大家会选哪一个?
有百分之九十的人气势如虹地说要进重案组,剩下两个有自知知明的选择抄罚单,只有风予诺表示愿意守水库。
不是他不想当精英,只是他觉得当精英太累;抄罚单的话,整天要在街上晃来晃去,这样又太苦;只有守水库,一杯清茶一壶酒,偷得浮生半日闲。
就在这种心态下,他终于混到毕业,在一个不冷不热的部门里接着混。几年来小日子还算过得滋润,虽然为了同一个理由他常常挨批。
这一日,局里组织了一场特殊测试。
他抽到的那道题目是:假设你是一个职业杀手,你会怎么对付一直追着你的警察。
这么简单!他连考虑也不用考虑,字字珠玑。
“我,会在一个扑朔迷离的夜晚,用电击棒俘虏那个警察,把他锁在灰暗的墙上。冰冷的月光透过乌云、透过树叶、透过铁窗,我要让那双比星辰还要亮还要冷的眼睛透出黑夜的绝望,在他精壮阳光的身体上留下屈辱的烙印,一生一世,永不消磨……总之,我要折磨他、铐问他、占有他……”风予诺对着众考官露齿一笑,补充一个专业词汇。“SM他!”
“叭――”
一声轻响,打破考核室内的寂静。直属上司陈SIR的额角不受控制地冒出一颗汗珠,顺着脸颊滑下,落在记分纸上。
好奇怪!罪魁祸首搔搔头,天气的确很热,但明明有空调啊!
测试结束后,八位警界资考官一致认为风予诺将边缘人类的复杂心理揣摩得惟妙惟肖、出神入化,力荐他为最佳卧底人选。
“卧底?”风予诺直摇头,他还想留着小命回家享受新买的超声波按摩床呢!
他理所当然地拒绝,但听到可以拿双份工资,并且得到暗示黑社会上班不用天天七点起床,他立刻变节,热切地握住长官的手,眼神炽烈:“Sir,我不入黑道,谁入黑道?”
接下来是一系列的变动,更改档案、打入大牢,凭着小聪明和小恩惠赢得某集团三流头目的完全信任。在一个月夜风高杀人夜,风予诺按计划带着那个三流头目逃出监狱。途中,为了表现他的心狠手辣,他还以非常凶残的手法“干掉”十八个狱警,着实让番茄酱供应商大赚了一笔。
当晚,他顺利进入“风火堂”。
风火堂,是一家规模浩大的保全集团,提供各种防暴技术及专业人员。它的总部在一幢高科技大厦里,表面金碧辉煌,暗里的勾档自然是黑不见底,风予诺的任务就是让他们“见光死”。

一回总部,那个赵姓小头目对着众同僚吐血推荐,力保他入伙,并拍着胸脯向风予诺表示,以他们集团的手腕,三天之内就可以让他从格杀勿论的通缉要犯变成持有全新身份证的安善良民。
就此,他混入风火堂,当了个闲职。
那个赵哥对他极好,有饭局的时候总不忘叫他一块去,从这家夜总会嗟到那家夜总会,吃得他不亦乐乎,心头暗爽。这种吃喝玩乐的日子虽然舒坦,但对他的工作可说是毫无建树,根本触不到中心。转机,是在一个星期之后。
“小风,大老板明天从瑞士回来,记得穿得正式点。”赵哥拍拍他的肩,临转身还特别嘱咐了一句,“千万别迟到啊!”
他并不觉得明天能带给他什么契机,毕竟像他这种一捞一大把的小角色怎么能博得大人物的注意?可是为了对得起那双份工资,他还是特意跑到百货商店买了十四只闹钟。在十四只闹钟的集体摧残下,他意守丹田、气冲脑海,总算是按时从床上跳起。
穿上压得皱巴巴的西服,和领带进行生死搏杀,骑了五分钟的自行车才发现脚上趿着的居然还是双拖鞋,只能“噔、噔、噔”地跑回六楼,从大床下拎出一只皮鞋,另一只非常不给面子地缩在沙发下,又折磨掉他八分钟的时间。
如此一波三折,终于抵达目的地。
“你怎么现在才来,老大马上就要到了。”赵哥连忙招呼他。
众兄弟在底楼大厅门口整齐地列队,准备迎接至尊人物。
“风哥每天看上去都这么累,是不是晚上太辛苦了?”一个小喽罗谄媚地开低级玩笑,在一阵大笑中,风予诺挤入人堆,挑了个较不起眼的位置。
阳光不温不火,暖洋洋的让人发懒,飞走的睡虫复回,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记得这是非常时刻,不敢太张扬,所以假装“淑男”地抬手遮了一下。
岑越下车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个镜头:修长的五指优雅地掩唇,风吹发动,露出一张素净讨喜的脸庞,细长上挑的单凤眼微眯着,浓似飞云淡似烟,春情婉转绕指缠。
风火堂主一时无语,脚步略作迟疑。
惊觉那道凝滞的视线,风予诺不知自己在无意中使出了“勾魂大法”,只道动作太过失态,连忙低眉敛目,等顶点人物众星捧月似地从身边走过,才缓缓舒了口气。
岑越今年三十二岁,外表斯文有礼,常常带着副金丝细边眼镜,属于典型的笑眼藏刀,于谈笑声中杀人如麻。这样一个阴晴难测的人也染上了全球十大流行病之首、现今最最时髦的性向选择――喜好男色,对女人全无感觉。
有道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以风予诺这类远看疑为雪王子,近看原是流浪儿的中上之姿,居然入了黑道大老板岑越的法眼。
只是一缕顽皮的风,只是一道无所事事的晨光,只是一个跟媚眼搭不上边的眯眼,只是几根因为懒得修理指甲所以远看特别纤长的手指头,这就是另类爱情的速成法则。
两个小时后,风予诺被岑越叫入位于二十八楼的总裁办公室。
“你,要不要做我的人?”岑越开门见山。
“我现在就是你的人啊?”风予诺眨巴眨巴眼睛,看得对坐的男人又是一阵心猿意马。
“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当我的情人?”
“啊?”
“怎么样,你的答案是什么?”
“呃!好。”
岑越满意地一笑,他想要的东西从来不会落空。

被邀去一吻当做情人仪式后,风予诺直奔同一楼面的厕所。他不是想吐,他现在急需一面镜子。
豪华的现代化办公大厦,连厕所也是吐气如兰,在空气清香剂的包围下,黑发青年猛盯着镜子里的人,还是那张普普通通的脸,长那么大只有隔壁家的二妞曾给过他一封情书,现在居然得到一个男人的告白,而且那个男人还是混黑道的,想不到自己也能使出“美男计”!
他不得不怀疑岑越的那副金边眼镜是不是华而不实的冒牌货!
就这样对着镜子狂照了十几分钟,害得进来打扫的欧吉桑以为他患了间歇性自恋狂。

当天晚上,风予诺拎着皮箱搬进岑越的别墅。
为了警徽、为了人民、为了国家,他决定“以身殉职”,事实上是他觉得这样更有理由睡懒觉而不受约束,他真的很喜欢床。
只是,他也有点担心,毕竟从未跟男人做过,这里面的招式套路他只听言传、未曾意会。所以他不惜血本,特地跑到路边书摊顶着老板暧昧的眼光和收银小妹兴奋的口水抱回一大叠“同志勿语”、“练功六十八法”等限制级地下出版刊物,整整研究了一个下午。
唉,做卧底做到他这种程度真是杜鹃泣血、感天动地啊!

2

岑越对这个新收的爱人非常地满意,以前他交往过的对象,不管是菜鸟还是高手都喜欢大叫,上床稍一撩拨就开始“嗯、啊”,等正式进入之后更是气冲云霄似地乱吠,比腔女高音还要恐怖。他天生就有偏头痛,别人眼里情欲涌动的妩媚呻吟,在他听来就像马路上的杀鸡叫卖声,眼前的风予诺就不同了,真是少有他这么安静的,恰到好地浅吟低唱,到后来干脆就没声音了……

风予诺没想到岑越不光外表斯文,在床上也这么体贴,知道他是第一,动作格外轻缓,他稍稍皱眉,岑越就停下波动温柔地吻抚。这个黑道情人真的很温柔,风予诺暗自赞叹,温柔到他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

喜静不喜闹到有怪癖嫌疑的岑越和爱睡成痴无人匹敌的风予诺,两个人的锦帐生活出乎意料地契合。
话说眼前这位因为打了个吹欠而莫名其妙成为“黑道情妇”的幸运男子,其原本的目的是想顺藤摸瓜升入高层好当家,谁知这一步青云直上走得太过犀利,不但没能借着特殊身份探得内中机密,差点连边脚料也摸不到了――那岑越自视体贴过人,怜其每每起床之艰难卓绝,一声令下干脆把他在堂里讨得的那个闲职也撤了,让他安心在家里养着。
岑越万般爱惜地说出这个“好消息”,差点没让风予诺满腔荒乱憋成内伤,只能化怨气为食欲,进而将食欲升华成睡意。

好在身为亲密爱人自然少不了一些耳边风,每当岑越拎起电话,风予诺就有意无意地凑过去搜刮内幕消息;有时候堂里的干部集合在别墅里开会,他就找机会事先在椅子下安装窃听器。这一招极度为凶险,有一他忘了及时拆除,居然被清扫的老妈子发现了,幸亏那个女佣目不识丁,把高科技产品当垃圾理,才免去一场情海生波,吓得他整整便秘了三天,暗暗叫苦。

局里根据他得来的情报,成功地破坏了风火堂的几黑色交易。但岑越为人谨慎,从不亲自参与,被捕获地人又甘愿替他背黑锅。这一场“以身相许”的谍报战难以在短期内取得彻底地胜利,所以风予诺“为国捐躯”的日子就这么持续了两个多月。

岑越对近来的不顺也略有怀疑,但压根没有联想到枕边人,对无欲无求、常常神游天外的情人是宠爱有加,一张张高限额信用卡像发牌一样塞给风予诺。

看着越来越鼓的皮夹,他心里这个乐呀,早就知道有外快可以拿,但没想到有这么多!要省着点,把它们存起来买最豪华最温暖的大床,最好连浴室里也放一个,这是他的夙愿。

抽出一张崭新的美钞,高举,紧贴着鼻尖,在阳光中试辩真伪,漂亮的眼珠最大限度地靠近。

庭院里,烟霞散彩,日影摇光,这一个斗鸡眼的风情。

岑越走进饭厅,春风得意:“风,我们出国玩两天好吗?你想去哪?”

“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就是葵帮的那个东叔喽,六十多岁的人还不辞辛劳地跑到美国去跟我抢生意,结果被人射成马蜂窝,好可怜啊!”

“那么他在九龙的地盘马上就会变成你的了,是吗?”

岑越自负的情绪完全燃起,他炽热地吻住情人的手,“风,你知道吗,我的帝国正在一点点地建立起来,很快、很快就会实现。”

那个东叔的死一定跟他脱不了干系!风予诺心中轻叹一声:帝国?他只要一个能用来睡觉的小窝就够了!

定好的计划在三天后被打乱,刚拿到预先订好的机票,就见岑越一脸凝重地踱出书房,两个贴身下属灰头土脑地退开。
“风,恐怕我不能和你一起去玩了。”

“怎么啦?”这旅行他可是很期待的,好山好水谁不喜欢?当然,最主要的是有人买单、全程免费,不去白不去。

“前几天东叔的事居然惹到个麻烦人物,现在人家来找碴了。”岑越皱起优雅的眉,捶了下桌子。“都是那帮没用的家伙,尽给我惹事生非、节外生枝。”

风予诺转转眼珠,赶快走过去,帮“短期饭票”捏捏肩,这一招他是从“完美情妇必读手册”上学来的,穴位的准确和力道的轻重可是有讲究的,据说在十指纤纤、鸡爪尖尖的捏揉下,就算是冰川纪的冻土男也会化为一瘫烂泥。

不要以为他吃饱了就睡,平时他也很爱看书的。书,是他的镜子、他的床伴、他蹲马桶的必备之物。

“是什么麻烦人物,你还对付不了他吗?”

“嗯……”岑越舒服地低呤,闭着眼睛享受片刻,说道:“一个阿拉伯人,听说他是某个酋长国的王储,人家都叫他殿下,不但有权有势,行踪更是神秘,从阿拉伯到埃及每一片沙漠都有他的行宫。”

“那要怎么办好?”讨厌,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突然跳出来破坏他吃唱玩乐的大计。

“尽量跟他谈判吧,不然的话只有硬碰硬了,我们风火堂也不是怕他!”岑越侧头,语气转为轻柔。“风,我不想扫你的兴,反正机票已经送来了,明天你一个人先去布拉格吧,宾馆我都替你订好了。”

喜出望外啊!一鸟单飞,无羁无绊!心里乐开了,可是脸上还要挤出两撇难舍难分相思眉,他又一完成了组织交给他的高难度任务。

捷克首都,布拉格。

一个适宜作奸犯科、抢男霸女的不毛之夜。

沿河的绿树尽头,隐藏着一座巴洛克式的三层小洋房。二楼东面的窗户旁依稀站着个高挑男子,眸中的星光直逼月华。

奢华的水晶灯点点如钻,辗碎夜色的幽皇,殷勤地描摹着室内若有若无的细微声息。

沙穆微微仰首,玻璃怀中的降红液体轻滑入喉,品味完舌尖徘徊不去的芬芳气流,他慢慢踱步,走近床边,审视的目光如舞台上的聚光灯般打量着床上犹自昏睡的宁静身影。

他,是他报复的手段之一,其中最精彩的一环。

本来他和风火堂是没什么过节的,平衡线的崩裂始于四天前。新收的情妇缠着他要去美国,那就去吧!谁知在一家餐厅里用餐时,居然发生暗杀事件,两伙黑帮火拼,本来也不干他什么事,偏偏就这么巧,一颗流弹要了那个银发女郎的性命。这让他有点遗憾:他还没有玩够呢,那女人怎么可以死!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女人溅出的鲜血染到了他的西服,这对他来说是个忌讳,简直是污了他的眼。

这个青年就是岑越的情人?眉目尚且清秀,但离超级美形还差了一段距离,听手下报告他非常的得宠,那一定是床上功夫了得吧!这年头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嗯……”床上的人仍未完全苏醒,但潜意识里溢出破碎的呻呤,似乎非常的烦燥、痛苦。

沙穆牵起唇角,水晶灯下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看来他下的药开始生效了。

睫毛覆盖的一条细线缓缓撑开,一双带着点朦胧、带着点无措的黑色眸子收入水晶灯的光泽。

这是风予诺第一看到沙穆。

一张混着拉丁血统的脸,浅棕的肤色,刀削的五官,像一位画匠的写意之作,放笔恣肆,豪畅不羁,看似漫不经心的眉眼,却是一片烈焰狂烧,咄咄逼人心坎。黑巧克力色的波浪卷发整齐地束在颈后,其中有几缕浪涛不甘寂寞,调皮地绕过肩头,躲入领口。

“你……”一字方出口,只觉喉咙沙哑,浑身燥热暗挡,裹着窄身长裤的双腿不自觉得在床单上摩擦起来。他只记得自己独身来到布拉格,观光了一天后叫了辆出租车准备回酒店,进了车以后的事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低下头,沙穆饶有兴味地欣赏着猎物的困惑:“很难受吧!别担心,我给你服的药没有毒,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惊艳。”

“惊艳?是春药,为什么……”仿佛回到炎炎夏日,稍一挣扎,身子就湿黏黏地倍感烘热。风予诺紧张地皱起眉,这个陌生的外国男子究竟是谁?

他的黑发微潮,贴着白的脸颊,连双唇都似刚喝完冰镇莲子汤般润泽起来。

“因为你是岑越的人。他害我失去一个玩具,那我自然也要让他尝尝这种滋味。”掠夺成性的大掌像藤蔓一样钻进衣衫掩盖下的皎洁肌肤,在腰侧滑来滑去。

沙穆游走的眼光满意地捕捉到身上人儿脚趾头倏地缩起又张开的小动作,叹道:“真是敏感的身体,不过瘦了一点,岑越养不起你吗?你可要有心理准备了,我的‘食欲’是很强的,今天一整晚都不会放开你的。”

如他所料,困在网中的猎物一阵战栗,潜藏在他血液中的残暴因子开始快乐地歌唱:对!就是这样。哭吧,哭吧!宝贝,我最喜欢把别人弄哭了,尤其是在床上!哇哈哈哈哈……

这个美神面容、魔鬼心肠的诡异男子就是风火堂目前最大的麻烦人物,神秘的阿拉伯殿下。这位殿下游戏人间有一大原则,即“男女平等”。只要能挑起他的兴趣,两种不同身体构造的生物他都能迁就。

有财有势,一张让人难以抗拒甘心巨服的帝王脸,再加上玩完就扔教众家卿卿又爱又恨的恶魔个性,坏男人的杀伤力无远弗届。

听说外面的人背地里都称他为“沙漠暴君”,冤枉啊!其实他一点也不暴,他只不过有点阴险、有点恶劣、有点变态――而已。

“别……”风予诺侧过头,不让他的唇欺近。

“你最好不要乱动,如果你乖乖地让我上,说不定我还能留你两天,不然的话,只有让我的手下‘照顾’你了。他们可没我这么温柔,以你这么弱的体质,经不起几折腾的。当然啦,适当的挣扎还是允许滴,可以增加运动中的情趣嘛!”

风予诺微弱地推拒毫无作用,只能挑起狩猎者的施虐情绪。单手扣住他的下颌,沙穆翻江倒海就是一吻。忽缓忽急,或咬或缠,藏匿在唇舌间的精灵纷纷苏醒被迫加入这场氧气争霸战。

主控方大获全胜,他抬起头来,愉悦地发现那拥有黑丝绒质地般的双瞳已然泛潮,似笼了一层雾里轻纱,原本象牙色的肌肤褪却了霜气,转至淡红,又浓至嫣然。

不愧叫做惊艳,果然是春药中的极品,连不丑的小鸭也能变成天鹅。他性致勃勃,欲求不满中又是一阵乱吻。

“不要,放手、放手!” 身下的玩具负隅顽抗,几想翻身坐起,都被他大力地压回床铺。

“哈哈,你尽情地叫好了,我最喜欢听别人说‘不要’了!”沙漠暴君放声大笑,耳畔传入的声声哀鸣对他而言好比肾上腺激素增加了的兴奋。

可叹唷,位魔神兴奋过头,只注意到那黑色眸子中的波光敛艳,却忽略了水中的晶透狡黠。伟大如他,今夜也注定要被小石头撂倒。

风予诺越来越佩服自己了,自从当上卧底演技也跟着升了一个台阶。初睁开眼眸的仓皇,服下媚药后的羞急,以及守身如玉的挣扎,其实他觉得蛮舒服地,一点也不想动。这其中最因难的就数那两滴为了增加气氛而硬挤出来的眼泪,他眨啊眨的眼睛都酸了,最后只能偷掐大腿。唉,肯定是一块乌青,这可称得上英勇负伤了,回去后非要让长官给他报医疗费不可。

压在身上的男人还在大笑,他咧着嘴的样子真是好看。说心里话,风予诺并不想打扰他,美丽的风景总让人留恋。

好吧,那他就轻一点好了,真的很轻、很轻……

“哈哈,啊――”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那个发出痛呼的男人捂着下身跪倒在床上,他艰难地、不可置信地、冷汗滚滚地抬起头,说出的每一个都非常地吃力:“你……你居然敢踢我!”

风予诺怕怕地把身体缩到床头,非常之委屈,“你干嘛那么凶啊,人家已经很轻了,只用了这么一咪咪的力气。“他把食指和拇指拉开几毫米的距离,用事实做说明。

“废话!你不想想自己踢的是什么地方!”他一声怒吼,冲上去就想扁人,可是才一挺腰就引出一阵巨痛,害得他只能把身体缩成个虾米。呜呜……这个痛啊,难道他的小弟弟就这么永垂不朽了!“你、你服了‘惊艳’为、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喘着粗气,他问出心理的疑惑,服了这类药的人全都手足无力,所以他才没有防备,于斯人一挥腿间酿成千古遗恨。

“告诉你也没有关系。”黑发青年轻抿着双唇,小心翼翼地靠近呲牙咧嘴的魔王。“我以前当过警察,你猜猜我是哪个部门的?”

“哪个部门?”

“是――扫黄组啦!”风予诺微笑着抓起床柜上的烟灰缸,再一个微笑,然后扬手。

“咚”地一声,沙漠暴君就这么暂时性的“香消玉殒”了。

呼……降魔使者吁了口气,大麻烦终算晕过去了!呃,他漂亮的额头上红了好大的一块,好像太狠了一点耶,这样算不算棘手催啊?

把立了大功的白瓷烟灰缸放回原位,眼睛一扫,发现了那个装着淡紫药丸的小瓶子,他拧开来,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弹,一颗‘惊艳’入喉,“嗯,还是那个甜甜的味道。好怀念啊,以前组里的伙伴们都把它当成水果糖来吃!YESTERDAY ONCE MORE”

收起淡淡往事,他走到窗口缩头缩脑地往下张望,有人巡逻,看来要等月光暗一点他才有机会逃。现在是十点多,离夜还有刻把钟头,干点什么好呢?乌亮的眼珠轻转,无所事事的眸光重新凝思在铜床上――

果然是个美人啊,连身为同性的他也得不得感叹撒旦的杰作。嘿嘿,月明星稀、四下无人,此时不占便宜何时再占便宜!伸出魔爪,风大警官爽爽地在“睡美男”的脸上揩了一手的嫩豆腐。

张扬的眉毛是他的狂狷、刀削的鼻子是他的桀傲,弧度清晰的唇瓣带着凌人的自信,长睫覆盖下的眼眸只有在闭着时才略微敛去其中的霸道。唉,又一个颠倒众生的魔星!

饱餐秀色的眼光顺着颈项往下滑,稍稍窥见那性感的锁骨就被碍事的领口挡住了满园的春光。什么!不让我看,太可惜了吧!

懒人有时候也会特别地执著,所谓“色胆包天”就是在这种时候产生的。

有狼人潜质的风大卧底,开抬扒人家的衣服,其间他怕被害人突然醒来大声呼救,只能很恶毒地、很不怜香惜玉地用皮带将被害人的双手扣在床头,又用扯破了的衬衫把人家的双脚缚在床尾。

柔和的灯光下,放眼望去,一片靡颜腻理让人心摇神荡,起伏有致的男性肌体蔚为壮观。滑溜溜、溜溜滑的异国美男,再加上咖啡色的皮带和撕成条状的衬衫,简直就是他梦中的缪斯,风予诺由衷地赞叹着。

这是一件杰作!想不到他这么有艺术细胞,在平凡生活的点滴间领悟出美丽的真谛,在海底两万里挖出绝世的沙漠之珠,想必这位帅哥艳冠四方,却从来也没有尝试过这种赤裸裸的造型,真是清爽洒脱到极致!早知道自己这么有创造力以前就该去才考美校!

从不同的角度欣赏完床上那具充满爆发力的完美躯体,风予诺抽下床单,意犹未尽地挪到窗边,这其中的恋恋不舍,已达到一步三回首的意境。

午夜时分,巡逻的人不知躲到哪去偷懒了,正是胜利大逃亡的最佳时刻,难以割舍地回过头:哦,让我再看你一眼!远去矣,运去矣,从此后梦萦魂牵……

把床单的一头紧系在窗棂上,另一头扔出窗外,布拉格的夜晚静悄悄,只有树上的一只小麻雀睁着小圆眼睛发现了这个秘密行动。风予诺竖起食指依到唇边,轻轻地打招呼:“拜托,不要叫哦,以后你到我们局里玩我给你饼干吃。”

颤颤巍巍地顺着床单滑到院子,他不敢走大门,只能选择爬墙,以他三角猫的身手当然是困难重重,还好墙边有颗小树被他当成梯子。蹭到一半,突听脚下声息不对―― 

天!居然是条大狼狗,正伸着长舌头对他狗视眈眈。他急中生智,摸出怀中顺手牵羊得来的半瓶“惊艳”,“唏哩哗啦”通通贿赂给狗狗。一时间墙角内果香四溢,那呆犬美食当前立刻埋头狂吃,心无旁骛。风予诺的逃亡大业于有惊无险中顺利完成。

话说风公子一溜烟地遁地而去好不快活,却扔下了一屁股的烂债。且不提房中那新鲜出炉的“缪斯”醒来后要怎样地抓狂,单表园里有一头天涯孤客,自从吃了陌生哥哥的“水果糖”,一腔虚火上升、满面春意浓浓,奈何独对秋月、唯叹无以解忧。

多少年后,人们依稀还记得那一晚,诡谲地狗吠声声哀怨,直搅得四邻不安,怨气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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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汗~~其实我知道就算是扫黄组的警员一样是六根未净,但为了剧情需要,各位大人就把他们那一局的条子都当成科学怪人好了。
我这个小色女好像特别喜欢整小攻,有点古怪倾向,脑子里老是幻想自己是骑着扫把的小巫女躲在窗外看H,看得口鼻流血狂摔于地。

3

产自沙漠的新一代采大盗正在极度暴走中,满屋子的家具都惨遭蹂躏,几个手下抖抖簌簌地站在两旁,接受炮轰。“饭桶!一群饭桶!布拉格就那么大,找个人要多少时间啊,已经两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对,已经两天了!沙穆整整暴走了四十八个小时,心底的怒火使整栋宅子都于烧烤状态。
那该死的小男宠居然敢扮猪吃老虎,用那种阴险毒辣的手段让他在自己的窝里“曝尸”了大半夜!还好醒来后自己挣脱了,要是被他的手下看见那他也不用做人了,干脆扔个氢弹把方圆几百里之内的草草、猫猫狗狗统统地炸成残骸,来个彻头彻尾地血腥大屠杀。
也不是没有撞到枪口上的人,一个倒霉的男人无意中瞥见主子露出袖口的手腕上有奇怪的红痕,于是情不自禁充满想象地多看了两眼,结果就非常凄惨地被派往北冰洋负责挖蚯蚓的工作。
“殿下,查到了。”得力助手飞影恰时出现,成了众兄弟眼中的救星。
“快说!”
“这几天他没有住酒店而是租了一间公寓,在菲炎斯大街26号。”
好一个狡兔三窟的男人!
哼,跟我玩躲猫猫,看我怎么修理你!
凌厉的眼睛迸出摄人的光彩,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殿下,你去哪,已经这么晚了?”飞影是沙穆的贴身下属,平常他绝不会多管主子的行动,可是这两日他的主人情绪异常地失控,达到双眼充血、面目可憎的地步。可是刚刚却一扫颓废,那股兴奋劲儿简直判若两人。这种失常的行为,让他不得不担心,出声追问。
“晚?有些事要晚一点才好做嘛!”沙穆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飘出来的恶毒味道不禁让一干兄弟禁不住打冷战――看样子又有谁要倒霉了!
车子猛地刹住,停在路边,金色的外壳在路灯下闪过一道亮光,嚣张的气派一如它的主人。
沙穆盯着眼前的铁门只觉得血脉沸腾,难以自制。
冷静、冷静!那死条子只不过稍有几分姿色,他干嘛那么激动,就算是克里奥佩特拉他也不是没玩过!
妈的,只怪自己走地太匆忙,连一样“辅助工具”都没带出来,要是有一根绳子就好了!小男宠的皮肤倒是很白……
一想到粗糙的绳索在上面勒出一道道红印,他就忍不住心脏狂跳、嘴角抽搐。
算了,以他的“身手”就算没有那些玩意照样能让人“舒服地”哭爹叫娘!
冷笑一声,他悄悄潜了进去。
小屋内一片寂静,片片清辉中他原想窥探到何谓月光美人,谁知这一看差点让他的眼睛得了内伤――一个完完全全的垃圾美人!
饼干屑、瓜子壳、残留着渣滓的披萨盒,以及歪斜一边的空酒瓶,林林总总、猖猖狂狂地堆了一桌;地上则上三步一纸团、五步一皮鞋,手机、衬衫、袜子、背包更是满地乱……
沙穆脚下一个踉跄,低头看去原来是被一本黑漆漆的硬皮书暗了一算。

环视四周,粉墙洁壁、布局有序,想必这屋子本来收拾地极为整齐清雅,没想到两天时间里硬是被某人糟蹋成这样!
他连一分钟都不想多待,可是那个“某人”居然毫不在意地呼呼大睡。
原本横在脑下的枕头被抱在怀中,风予诺现在非常非常地幸福,因为他在做梦,梦中有他的“缪斯”,好美好美……
沙穆看着那诡秘的笑容直起鸡皮疙瘩,他真的睡着了吗?居然笑得那么恶心,边笑还边流口水!
靠,这岑越的品味还真不是普通的奇怪!
被子早被踢到爪哇国了,宽大的T恤歪歪斜斜,上面露出一片浑圆的肩,上面呈现一抹滑腻的腰;平角短裤让人轻易探寻到两条修长的腿,纤细的足裸在微弱的星光下幻化出诱人的情Se光彩。
嘿嘿,有点意思!到底是当过模特的人,身材倒是不错,细腰窄臀正好弥补五官不够精致的缺憾,就是不知道叫起来够不够煽情?
没关系,等会儿“亲身实践”一下就知道了。
不管不顾、唯性实图的男人,称为垃圾。假使再加上漂亮的脸蛋和有暴力倾向的性格,此类男人称为超级垃圾。
超级之冠沙漠暴君挂着一看就知道是色魔的笑容坐到床边,开始摸人家清清白白的美腿。
好滑啊!
爽爽爽爽!
有一点感觉了!
本来是想把他吊起来打一顿,不过他的小弟弟好像等不及要“报仇”了,那……就先上了再说吧!
风予诺是被一阵重压惊醒的,他睁开模模糊糊的眼睛,一张梦里寻他千百度的脸近在咫尺,他惊叫:“缪斯,你怎么来了?”
缪斯?什么东东?这小子是不是睡昏头了!
“我知道了……”风予诺嘻嘻哈哈地伸出双手,在“缪斯”的脸上摸了起来。“我一定还没有醒,来来来,让我欣赏个够。”
那双在他脸上游来游去的手是怎么回事?不对啊,他是来吃别人的豆腐的,怎么能让别人吃他的豆腐!
“嘻嘻……醉眼看不语,妙哉妙哉!”那双手的幅度越来越大,开始进军胸膛。
“不语你个头!”沙穆一把擒住正在煽风点火的手指头,“你给我看清楚我是谁!”
好痛喔!风予诺嘟起嘴巴,用力眨了眨眼睛:“沙……穆?”
“是我!”他抬起线条迷人的下巴,牢牢锁定目标。
“原来刚刚我不是在做梦,怪不得手感这么好……”对投向自己的杀人眼光恍若未见,风予诺兀自喃喃低语。
“你少在那给我装自闭!居然有胆子暗算本殿下,你说你是要跪下来求我收你当奴隶,还是要被人口贩子卖给变态当玩具?”他的心胸可真够宽阔的,能想出这么有“人情味”的两个选择,太令人感动了。
颤抖吧、哭泣吧、哀求吧!等一会本殿下一定会很“温柔”的……
“何必要靠人口贬子,变态这里就有一个。”风予诺小小声地嘀咕。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上可不是故意暗算你的,那是正当防卫,你那么恐怖地扑上来,谁都会挣扎的嘛!”风予诺边说边试着抽动被压在头部两侧的双腕,可惜沙穆握得极紧,让他心切切、空悲叹。
“正、当、防、卫?正当防卫有必要脱光别人的衣服吗?”咬牙切齿地提起他的伤心事,分外眼红。
“我没有脱光你的衣服!”这个问题可要讲讲清楚,他身为警官怎么可以蒙受不白之冤。“我不是给你留了条三角裤吗?”

“你――”不行了,他要吐血了!要不是对鼻青眼肿的脸没兴趣,他的拳头早就轰下去了。冒犯君威,还敢用这么委屈的眼神瞅着他,装纯情、装可怜、装无辜!
本想赏他一座五指山,那样的惩办太轻了,干脆就罚他呼吸困难好了。
想象雪白的脸染成微红的迷情绯色,沙穆迫不及待地低头吻去。
“等、等等!唔――”风予诺躲避不掉,眼睁睁看着两片性感的唇贴近。也罢,既然是缪斯邀吻,小生却之不恭!他非常合作地张开嘴巴。只是,如他所料,这个吻整整持续了――一秒钟。
满心掠夺芬芳的复仇者如遭电击,猛地向后弹开二尺有余。“你刚刚都吃了点什么东西?又是酒味又是大蒜味,难闻死了!”
“不是大蒜是洋葱圈。”风予诺好心地解释。
“你为什么不早说――”大口地抢夺新鲜空气,心情恶劣到极点:妈的,原想折磨这小子的,现在反倒害得自己差点窒息。
“我刚刚有叫你等一下的,是你自己不听嘛,我有什么办法。”
“难道你睡觉前都不刷牙的吗?”
“我每天晚上都刷的,只是今天我吃着吃着突然泛迷糊,就想先在床上躺一会,小睡片刻后再起来刷牙。结果我还没醒,你就来了。”
让他要倒地身亡吧,哪有人更半夜起来刷牙的!
沙穆面部抽动,盯着身下的青年足足四十八秒。为了他整晚的性福着想,他决定先辛苦一下,一把拖起风予诺,大步直冲卫生间。
“你要上厕所不用拉我一起来吧!”打开灯,风予诺不解地问。
“谁要上厕所了!你,给我刷牙。”
“现在?”
“现在。”语气,不容置疑。
“好吧。”在暴力的威胁下,风予诺踢踢踏踏地挪到水斗边,从架子上取下牙刷,边挤牙膏边思忖:私闯民宅、图谋不轨,居然还要求受害者先刷牙?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动作快一点,再怎么磨时间也没有人来救你。”霸道的声音在小小的空间里震开。
“哦――”他从好梦中惊醒,正在进行的动作和他的声音一样软绵无力,身体跟着摇摇又晃晃。
那有气还无三分力的样子,让王子殿下好不耐烦,劈手夺过牙刷,微微地托高风予诺的下巴。“行了行了,我来刷!你把头抬高。”
沙穆个子很高,所以在降尊纡贵搞清洁工作的时候只能稍稍弯下身体,那双毁掉芳心无数的琉璃眼珠离得极近,正好让无所事事的风予诺逮到机会细细品评:
真罕见,是茶色的!跟我以前养的那只猫的眼睛一样,可是猫的眼睛没有他那么犀利,也没有他那么密的睫毛,更没有他时而发狂时而得意的丰富表情。
胡乱打发时间的视线又转到沙穆的头发上,卷卷的造型让他想到方便面,嗯……他觉得肚子有点饿了。
如果他一只顶着满脑袋方便面,又会帮他刷牙的猫该有多好!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清洁完毕,沙穆满意地抬头,注意到那探寻的目光,“你在看什么?”
“方便面。”一边口吐白沫,一边含含糊糊地回答。
“什么?”这他是真的没听清。
“呃……我、我在看你的眼睛,好漂亮。”吐掉漱口水,镜子里浮现出风予诺谄媚的笑脸。
“废话!”哈哈,看在你说了真话的份上,呆会我就让你少流两滴英雄泪好了。
不管心里有多得意,假装不屑的他正要摆出一张酷男脸,却被下一个声音摧毁地七零八落――

“你的身体更漂亮!”拭去嘴角的水珠,风予诺趁热再掀了一马尾。
“闭嘴!”沙穆气得手脚直哆嗦。
该死的小男宠,竟敢再一提起他的奇耻大辱!这是你自找的!
大手抓住风予诺的手臂,用力一扯,将那毫无防备的身体死死地钉在墙上。
风予诺睡眠不足的时候一向反应迟钝,当意识跟上动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背部已经紧贴在墙上了。
浴室的墙面铺满了淡蓝条纹的磁砖,在窄暖还寒的初秋里泛着些许寒意。
他试着移动脚步,沙穆的右腿立刻挤了进来,嵌在他的双腿之间。曝露在空气里的肌肤轻轻抵触着黑色的西裤,感觉有点――那个。
“嗯……”劲部一阵微痛,沙穆在咬他。
“我们,”反握住在他身上进行游击战的手掌,柔柔问道。“不到床上去吗?”他不喜欢站着做,太累。更何况背后的冰凉像霜一样侵入骨骼,冷,而且硬。
“不,就在这,因为我很生气!”咬住他耳垂的声音,灌入沙原上的强风。
“你要是喜欢在这里也可以,可是……”他咬咬唇,有点抱歉的样子。“昨天我在这里打死了一只蟑螂。”
啊?沙穆短时间内没反应过来,那软软绵绵的音节又开始挑战他的神经。
“那只蟑螂很狡猾,爬得快、又会飞,但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当他逃到这个地方,喏,就是你现在右手撑着的地方再往下二毫米,只听‘啪’的一声,一只能文能武的时代蟑螂就这么被我干掉了!可怜它脑浆崩裂、七孔流血,半边翅膀挂在身上,半边翅膀粘在我的拖鞋底下;一根须须头指着东面,另一根须须头折向西……”
“你给我闭嘴!”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已经是第二吼这个男人消音了。
他是王族,高贵古老的王族,跟黑道脱不了干系的王族,同时也是有洁癖的王族,那只蟑螂的传说不论真假都让他的胃开始跳桑巴舞。这个鬼浴室他再也呆不去了,一想到在离他手掌二毫米的地方曾经有一具蟑螂的残骸,他就想把这栋房子一骨脑地炸掉。
跟来时的速度不相上下,一阵怪风后,他扯着风予诺回到睡房。
“脱衣服!”沙穆双臂环胸,冷冷地看着风予诺。不冷一点不行,他的欲火一波三折,急需缓解。
“你好直接哦,这样子会不会太快了?要不我们先看一段午夜剧场播得爱情文艺片培养一下气氛?”
“你倒底脱、不、脱?”磨拳擦掌,他又开始想扁人了。
“好好好,你别急嘛。”风予诺开始往上撩汗衫,抬高到胸口,旋即停下。“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盯着我,能不能转过身去,我有点害羞耶!”
“快脱――”火光熊熊的男人向前逼近。
“知道了短道了。”风予诺吓得直往后退,非常识实务地继续脱衣秀表演,边脱边转身,“你不转我转,总可以吧。”
薄衫摒却,一片裸背。
清风徐来,白色窗帘吹起。
星光下,恰似香山雪影,京丰晨照;又如一派白虹、千寻雪飞。
皱巴巴的衣服下有如美景如斯,教沙穆意外忡怔,一时怒火消散,暑气凭添。
微削的肩头,匀滑的线条,有人把持不住了……
背后突然而至的冲击让风予诺站立不稳,跌在床铺上,他三动两动刚找准枕头的位置一个吻就像牛皮糖一样缠上他的肩头,又滑向背脊。
还来不及有更多的感受,双手就被向后扭去。
这样子可不妙,他慌忙侧头,“你不要绑我好不好?我不会抵抗的。”

沙穆是想用布条玩束缚游戏的,因为吃过一亏,所以他不太相信这个看似百无一用的青年。
现在,这个青年可怜兮兮地被他以趴卧的姿势压制住,正努力回过头用带着湿气的眼睛哀求自己。他鼻音软软,气息轻轻,真是说有多凄楚就有多凄楚!
哦!他在干什么!
他是一个男人哎,怎么可以欺负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而且是一个马上要为他献出身体的“女人”。虽然那个“女人”曾经踢伤他的“好兄弟”;又虽然那个“女人”一度剥光他的衣服对他进行视奸,但堂堂沙漠男儿心胸岂能如此狭窄!
好吧,我就先放开你好,反正今晚有的是机会让你开口求饶!呵呵、哈哈哈……
这位“真英雄”、“大丈夫”并不知道,那颗在眼眶里打转了几圈也没有滴下来的泪是风予诺刚刚跌在床上撞到膝盖而造成的,更不知道枕头下方的床单掩盖有一枚细巧的可爱的精致的小小针筒,那双被他放开来的手正无声无息地探到床头,悄悄握拳。
沙穆已经不满足于在别人背后“滑雪”了,他拉着风予诺坐起,从后拥住那白腻的身体,魔爪向前胸扫荡――
咦,什么东西?有点痛,又不太痛;有点痒,又不太痒。
抬起沉醉在细洁颈劲的头,他看到了右手臂上泛着银光的针筒,透明的色让他的思绪有一秒钟的停滞。
“这是什么东西?”他的声音很平静,继续维持环着风予诺的姿势。
“麻沸散。”风予诺也静坐不动,爽快地回答脑后的声音。
“你不是说不抵抗的吗?”他觉得自己的脑细胞在裂变。
“可是我没有说过不反击啊?”他是无辜的,他真的是无辜的。
看不到沙穆的脸,只能对着空气眨眼睛。
“你――”他要暴发、他要崛起!但很不幸的,他的对白只能说到这,因为他又晕过去了。
风予诺回过头,看看歪倒一边的男人,看看窗外的星星,再看看飘落在地上的布条,开始行动。平日笨手笨脚常常给同事添麻烦的他,今天的动作格外的纯熟……
穿好衣服,背上行囊,风予诺对着沙穆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啊,逼得我在布拉格还没有玩够就不得不走人,真是个任性的孩子。”
这个“任性的孩子”现在正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不,是绑在床上,赤裸裸的。这回――连裤衩都没留。
打开门,风予诺再回首,对着床上的人腼腆地一笑:“你可能有点冷吧,别担心,我怕你着凉,已经通知你的手下来接你了,他们马上就会到了。那……晚安!还有,再见。”
强盗殿下的美丽人生又翻过了崭新的一页。

风舞狂沙

飞影非常地担心,从他进屋替沙穆解开束缚,到现在的更衣穿鞋,他的主人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就好像放在百货商店里的人形摆设。
他听手下说接到一通奇怪的电话,感到事态诡谲,立刻带人赶了过来。还好他想得周到,进屋的时候把几个手下都喝退在院子里,饶是有心理准备,仍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这是什么情形?难道殿下他被人……

那个该死的东方男人竟敢这么羞辱他的主子!

沙穆整个人傻掉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输得那么惨,而且是输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

真神安拉呐,就算你老人家要考验我的忍耐力、或者计划对我进行英才再教育,也不用使出这么惨绝人寰的手段吧!

呜呜……这可教他情何以堪?
有谁能明白他现在痛不欲生的心情?
他巴答巴答眼睛,终于明白一件事:高手,注定是寂寞的。

“殿下?”飞影好像看到主子的眼睛动了动。
“……” 沙穆的嘴唇哆嗦了那么几下。
“殿下你说什么?”飞影靠近。
“……”还是没有声音。
“殿下?”
“气……”总算憋出一个字。
“呃?”飞影赶紧竖起耳朵。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金刚狂吼,震聋欲聩;内力实足,屋顶遂翻。

查理大桥的西端是翠冈山,山上有一座宏伟的古堡。如织的游人里,有一个年轻的东方男子,近一米八二的高挑身材,丰沛的黑发,柔和的五官,这个人当然就是风予诺。

他本来是想昨夜离开的,可是又惋惜自己尚未去过圣维特大教堂,在一番理智与情感的挣扎后,他还是选择多呆一天欣赏千年古堡。
据说这古堡原来是一座王宫,百年风云,物事人非,他很喜欢研究稗官野史,随着络绎不绝的游客一起观摩每一件艺术珍品,希望从中窥探到华盛事,岁月留痕。

“滴、滴、滴……”
袋子里的手机响起,如果不是看了来电显示,他还真不想接呢。
“喂,老大。” “老大”就是陈楚基,非常时期,非常称呼。
“你现在在哪?”
“布拉格。”嘴巴在动,眼睛也不闲着,四搜刮景致。
“怎么跑那去了,难道是‘大老板’有什么计划?”陈楚基的声音兴奋起来,他太想捉到岑越的小辫子了。
“不是,由于我办事利落,所以‘大老板’放我一个星期的假。”

“办事利落?你?”他怀疑。那个能坐不站,能躺不坐的人有那么勤劳吗?“岑越不去,你去干什么,不要忘了你的任务,又浪费一个礼拜的时间。”
“老大,你这样说就太让人伤心了,我这也是在帮你刺探军情啊。”
“刺探军情?”
“我不光是要帮你侦察风火堂在布接格有没有分部,还要跟犯罪分子进行‘肉搏战’,很辛苦的。”为了和某人玩“强盗捉官兵”的游戏,把几年累积下来的精力都在这些天上了。
可是很奇怪,他一点也不觉得累。

“真是辛苦了,居然‘还要跟犯罪分子进行肉搏战’?少在那给我吹牛了!”陈楚基的声音一下子高昂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底细,上去酒吧临检,要不是阿先眼明手快你可就精彩喽。”

怎么陈老大还记得那件事啊?他自己都快忘记了。
从警校毕业后,他一直把运动方面的缺陷掩盖得很好,反正每行动冲在最前面的总不会是他。

可是幸运女神要眷顾的人实在太多,难免有粗心的时候。
有一,组里得到线报,某地下酒吧雇佣未成年少女“泛卖春天”,他和几个同事被派去暗访。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灯光太暗,还是酒精作怪,他刚从洗手间出来,就在拐角暗被一个醉鬼拦住,那个人的动作越做越大。他当然要反击了,就给了男人一拳,结果不但没什么作用,还惹得那个人马上暴力相向,还好他的同事阿先及时发现,只一拳便万事搞定。
其实那个醉鬼身手很菜,自那以后,组里的同事都知道有个身手更菜的人在当警察。

“快点打包回来!”
老大又在吼他了,风予诺翻着白眼看天,“知道了,我今天晚上就去机场,当场买票,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
“那个……老大……”他有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事?”
“请问……有没有出差补贴啊?”虽然现在他的口袋有着充足的“内涵”,但是吃不准哪天老大又变着法子让他上交,所以能揩油水的地方还是要尽量揩。
“风、予、诺――”黄河再咆哮,肺活量直逼金毛狮王。
还好及时把手机卡断,否则他的耳朵可就痛苦了。没有就没有,干嘛又要凶他!真是的……

嘟嘟囔囔、自言自语卡壳在一个棕发男子的身上,那个男子站在人堆里正在四打量,目光只要再偏那么三寸,就能发现他的所在。
风予诺一惊,慌忙转身,躲在身旁的石柱后。动作之快,前所未有。人的潜能往往在险境中得以爆发,果然不假。

虽现棕发男人带着墨镜,可是他认得。那个人就是在他到布拉格的第一天晚上假扮司机,用迷药绑架他的男人。不用说,肯定是沙穆的手下。

呼――好险!
他真是太小看沙穆的人脉了。

有人咄咄相逼、设险,他居然还津津乐道、不以为然。
本来还想多玩几个小时的,看来不行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他以飞快的速度往大门口闪人。

别墅里,有人噤若寒蝉,有人心不在焉,有人忧患忡忡。
噤若寒蝉的是下人,心不在焉的是主子,忧患忡忡是飞影。

飞影站在窗前,眉峰紧蹙,他从未见过主子这么失态,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时而暴跳如雷,时而默默失神,从昨天开始病情明显加重。不论属下报告什么重要的事都一副没耐心的样子,除了那个该死的东方名字。

每一有那个男人的消息,就算是一点点无关紧要的小资料,都会让他的主子兴致勃勃。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他的主子怎么可以为了一个身份低微的黄种人而如此执著。殿下啊,你可是堂堂塔卡族的继承人之一啊!

塔卡,古埃及的王族,无尚高贵。
这一族,在金戈铁马中淹没、沉浮,灭顶、撅起。
起初是为了生存,他们在沙漠周边抢劫过路的商人。沙漠无穷无尽、神秘莫测,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沙漠,也没有人能找到他们的据点。壮大、发展,金银珠宝、军火、奇珍异兽……
虽然早已失去了金色的王冠,塔卡,仍是沙漠中的主宰。

上一任的统领,沙穆的父亲病故后,塔卡一直由各支的六位长老共同执事,他们约定在十年后选出正式的继承人。
离十年之期还有两个月,最有力的竞争者除了沙穆殿下,就是戈图。

想到戈图,冷酷如飞影都忍不住生出一股寒意。
戈图和沙穆是双生子,由于从小分开来养,不但没什么感情,难得碰一面也是相看两相厌。
两个同样自负的人怎么会允许这世人还有一个人拥有和自己相同的容貌、身份,乃至权势。

沙穆高傲、无情、任性、三秒钟热度,对于厌倦了的东西会毫不留情的扔掉,绝不回头。可是戈图不同,对于曾经在手里把玩的东西一旦他不想要了,他会毁掉,同样的毫不留情。

两人各有一帮人马,各自为政,一年也见不到几,刚刚听报,戈图殿下已经提早回到族中,意图明显。
上个星期,他就提醒他的主子早做打算。偏偏,沙穆的心思统统不在那上面。

一方早已积极行动,一方却还不为所动!
“殿下呢?”
“殿下在游泳。”
飞影推门而出,他还要再试一。

行李很简单,就一个动运背包,风予诺抱着它坐在飞机上。
飞机还没有起飞,他疑神疑鬼地盯着不断入内的乘客,对每一个肌肉纠结的男人行注目礼,尤其是坐在他旁边的那个男人,他用反法西斯战士的眼神对着人家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足足扫描了五分钟,害得那位猛男最后不得不要求空姐换位子。

他不是想当变态,只是害怕沙穆会派人来追捕他,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啊!

终于捱到飞机上空,他才定下心来,轻松地抿了口机上派的红茶,虽然味道不够纯正,但足以令他心情舒畅。

一低头,入眼的是在纸杯中轻轻晃动的金褐色液体,就像――他的眼睛。

昨天他打电话回局里查过了,沙穆其实并不真是哪一国的王储,而是埃及某个古老王族的后裔,这一族衍流传至今,在最后近百年的时间控制了大半个沙漠,所以被人称为沙漠中的王者。

因为太过神秘,传真过来的只有最笼统的资料,其中有一点令风予诺意想不到――那个无法无天的男人居然只有二十二岁!比他小了整整四岁,那他岂不成了老牛吃嫩草?

沙穆的恶名传得很远,连一向自负的岑越也视之为大麻烦,可是在他看来,他虽然霸道,也有点单纯;虽然凶狠,又有点可爱。
他啊,只是个被宠坏了的男人!

当然,这么客观的评价只能在心里想想,要是当面讲出,他的“缪斯”一定又要暴跳如雷了。

他真的很可爱,得意的时候不管心里偷偷笑地有多欢,为了维持老大的形象常常会摆出付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冰山样,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拱成弯月亮的眉毛和茶色眼里眨出的小星星早就出卖了他的秘密;被惹毛了的时候那弯月亮会变成两把锋利的小刀,气势汹汹地想砍人,那寒毛倒立、张牙舞爪的样子在别人眼里是头杀伤力十足的黑豹,而他总是会想起以前养得那只爱使小性子的胖猫咪。

想到这,他不禁莞尔。

傲慢如他、易怒如他、任性如他……

“啊!”
突兀的惊呼打断了他的遐想,机舱内的乘客都向声音探去――
后排的一个男人捂着胸口,面色苍白的晕倒在地上,邻座的女人吓得直叫,几位空中小姐马上冲了过去。

还好,不是劫机。他缩回脑袋,安心地靠上椅背,才舒了半口气,喇叭里传来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噩耗。
乘务人员用非常抱歉的声音告诉大家,那位先生得了心脏病急需治疗,所以飞机不得不立刻返行。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这种千分之一的概率居然降临到他的头上!
风予诺的叹惜混在机舱内的一片哀怨中,但人命关天,除了各自叫几声倒霉,只能听从机长的安排。

一回机场,立刻有医务人员用担架把患者抬走,而诸位乘客又被告知飞机要加油,只能三三两两、拖拖拉拉地到机场安排的休息室里“坐禅”。

这场意外太过巧合,让风予诺心头起了小小的疑云:这会不会只是个前奏,而自己就是这幕戏的主角?
虽然他衷心祈祷一切只是他的被害妄想症,但很不幸的,当他用完洗手间,就遇上迎面而来的两个大汉。

风舞狂沙 5

沙穆很无聊!他推掉一切应酬,冷淡了所有床伴,在游泳池里一圈一圈地游着,他要降火、他要去燥。
这几十个时辰里,原先的一腔怒火不知在何时变为莫名的焦躁,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就像是困在漫天飞雪里的一蹲雪人,期盼着阳光的降临,又屡屡在阳光的戏弄下化为一泉冰水。

猫儿猎玩小鸟,有时一击不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掌中物飞走,除了气愤不平外更夹杂着对那双翅膀的羡慕。

连败两场,心有不甘,他现在的心情一如猫科动物,隐隐一丝折服缠绕在吹胡子瞪眼的情绪里,奇异的波动。

“哗――”黑色长发拐出无数水珠,散开,滚到他身上,争宠。
冷静啊冷静……沙穆在心里暗暗低语。

人生如此坎坷,英雄需要磨练,他要在困境中奋发,在挫折中保持一颗平常心。

“殿下,”下人弯了个腰,恭敬地禀告。“你要的人带到了。”
唏哩哗啦――
他的平常心碎了一地。

冲出水面,七手八脚地用毛巾抹干净身体,那种风风火火的样子就像是急着去见心上人的毛头小子。

“殿下――”灰色人影靠近,冷硬的五官、刀削的气势,找不出一点年轻人该有的热度,只有对着自己的主人才会奉献出全部的忠诚,这个人就是飞影。

“什么事?”他正忙着呢。
“殿下,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现在正是选出继承人的关键时刻,殿下不去见见几位长老?”

“那些个老头理他们干嘛,烦得要死,每都是罗哩叭嗦的一大堆。”

“可是殿下现在不回去的话,很多人都会支持戈图殿下的。”
“他们爱选谁就选谁。”他自有一方天地,何必去争什么族长之位,别人一听这个称谓肯定以为他七老八十,那他可就亏大了。更何况现在色字当头,一律六亲不认。
沙穆无所谓地走掉,留下飞影僵硬地站在那,脸色阴暗。

哼哼,看你拽,还不是又落到我的手里了!我要XXOO,然后OOXX,顺便再来个XOXO……

原本焉了的眼神在一瞬间燃烧、蒸腾、发酵。

还是初夜的那间屋子,只是里面的摆设大不相同,原来的那一套已经在主人的迁怒下化为废墟,包括那盏尽忠职守的水晶灯。

推开房门,沙穆第一在白天的光线中看到他前世的仇人、今生的冤家。

沉睡着,淡淡扬起唇角,一瓣拈的微笑。

有点无奈、有点懊丧,因为他居然暴力不起来,脑子里的千百条毒计都在这一抹清清淡淡中化为飞烟,如水如云,缠得人心里发软。

手,不自觉地压上静无声息的唇,抚过,软软的温柔,

细长的眼睛倏忽睁开,清亮的波光让沙穆一惊。

藏匿在黑丝绒质地下的眸子轻轻眨了眨,薄唇复又绽开一朵小,

“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

什、什、什么!

看来迷药的量用得太多了,一睁眼就是一张厚脸皮。他讨厌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喜欢他?

刚要开口否认,小石头窜入溪水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好像,也有一点喜欢你。”

他……
有点……
喜欢……
他?

鬼计!一定是鬼计!

可是,话又说回来,像他这么美形这么多金这么浪漫这么体贴这么温柔这么阿莎力的男人谁会不痴迷?放眼望去,又有谁能躲得掉他微微勾起的小手指头?再多一个怨女旷夫也是很正常的嘛。

心,跳得好快。
呃,这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表示也许、可能、大概他也有一点喜欢他?
只有一点点!

“你为什么要一直追着我?”眼波如丝,入人骨髓。

“因为我要报……抱你。”本来想说“报仇”,偏偏最后一个字迷失在一片乌木森林里,好不容易找到出口,却又临场变节。

“那……就抱吧。”释然的语气,不像身困境。

“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一连吃了两亏,不得不防着。

“我已经没有办法再拒绝你了。”他很累,昨天玩得太久,今天又在机场里上窜下跳的,正幻想有张暖暖的大床让他梦里飞扬,如果有个免费按摩师那就更好了。

伸出手臂环住男人的颈项,缓缓拉下,仰首,唇瓣相抵,轻轻婆娑 ,只一记碰触,俄而离开。

一点星火,瞬息燎原。

四唇于下一秒内再度胶合,烈焰疾燃,沙穆不甘被动反守为攻,在那一青涩中勾取馨香……

一双黑色晶石掩藏在细长睫毛的下,像在思索,抑或沉吟。

“你在想什么?“沙穆看不透他。
“我在想这个吻。“掀开眼帘,一双清辉。
“这个吻?“沙穆紧张了,盯着那张决定他喜怒哀乐的嘴,要是敢说他吻技不好,就……吻晕他!

勾起唇角,他的眼睛幻成一弯彩虹。“你的那些风雪月昨日种种,来日未知,可是这一分这一秒这一刻的这个吻却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为了这个独一无二的吻,我好高兴。”

清醒的时候,酒和水是一样的。
如果被酒气熏到,接下来注定就要醉了。

心中狂喜,表面镇定,努力把翘起的嘴角摆平,沙穆轻轻“咳”一声,“你现在想讨好我已经来不及了,不过,继然你这么高兴的话……”不行,好想大声笑哦,他没办法再横眉冷对了。“本殿下就再赐给你一个吻好了!”英雄难过美人关,他是举世无双的大英雄当然更难过关。

现在是下午四点,可是男人的冲动是不分时间、地点的,只要人物对就行了。

风予诺安安静静地躺着,什么事都不用操劳,有人主动伺候着,他只要闭着眼睛享受就可以了。这就是和男人Zuo爱的好吗?

高三时有个直升大学部的学姐缠上他,交往了一个星期零三天后就进行人生初体验。那个学姐身体暖暖香香,可是他却觉得比她身体更软更香的是两人身下的那张床,他对这意外的发现惊喜不已,恋床癖当场发作很快于半梦半醒之间,佳人不甘冷落主动出击,一身香汗后只得呼噜声声……

是可忍孰不可忍!娇俏学姐化身为雪夜叉,咬牙切齿将风予诺一脚踢出别墅,可怜他半夜三更在街上梦游,糊里糊涂不知撞了多少根电线木头才回到家中。

天生兴懒情疏,自糟糕一夜后他宁愿泡图书馆也不再接受任何邀约,懒得去费力而已。闲淡如水的平凡生活却在若干年后的某年某月起了重大的变化,如果说岑越是他人生的转折点,那沙穆就是他美丽人生路上的一座里程碑。

这座里程碑正忙着呢,在一片烟飞云动,香烟袅袅中努力干活,非常地努力。他的唇贴在风予诺软软的颈项上,停留,辗转,感受脉动。

稍歇,微温的唇下滑,踏雪,寻梅。

喉咙里发出难觅踪迹的细微喘息,风予诺缓缓地合上双眼,此刻感官比视觉更为敏锐、纤巧。仿佛回到春日西斜的午后,风儿跳进窗户嬉戏他的黑发,吻在脸上痒痒的,全身的毛孔都懒洋洋地张开,有沙砾在细胞中滑过。

气氛极好,一簇蓝色的文火在体内微弱地燃烧着,化蝶的灵魂在男人的手指下轻盈飞升、物我两忘……

几分油几成热才能把青菜抄得生青碧绿?

这是一种技巧、一门学问,沙穆无疑是高手。他不是粗人,美人临水的优雅姿态需要慢慢地磨合。

前戏都做得差不多了,他不落痕迹地移到关键部位,满腔激昂,整装待发。

芝麻开门、芝麻开门,本殿下要进去喽!
吸气、收腹、挺腰、前进――
他成功了!
他做到了!
他进去了!
礼与玫瑰齐飞,天使共魔鬼同舞。
多少艰辛、多少磨难,今日终于一偿夙愿。

他很体贴,一波一浪中仍不忘观察对手的反应,会不会弄痛他了?低头看去,身下人眯着眼睛,嘴唇一张一合地呼着气。

嗯,这种表情让他满意。“怎么样,很舒服吧!”
“……”呼气、吸气,没声音。
“风予诺?”沙穆有点疑惑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臀。“说话啊!”
“……”细长的眸仍然闭着,呼吸均匀。
心脏漏跳三拍,手足开始发抖,沙穆的脸部肌肉不受控制地狂跳。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他咬牙、切齿、皱眉,不定时炸弹在五秒钟后暴发,“风、予、诺,你给我醒过来――”

……
回应他的,除了空气里一阵颤动,还有如小动物一般低鸣的呼噜声。
神啊,他已经完全绝望了!

风予诺醒过来的时候是凌晨五点,他很少会这么早起床,扭头看看了身侧躺着的男人,多亏了他啊。不同于岑越的温柔,沙穆很勤劳,每一寸肌肤都不愿放过,比手指更好的按摩术是他的唇舌。

一夜好梦,梦里有他。

肚子有点饿了,昨天下午开始就没吃东西,不过还好,有秀色可餐。

睡着了的男人是毫无杀伤力的,横冲直撞的性子全部隐藏在他的黑发里,那丰润热情、有太阳味道的唇瓣此刻无邪的像一个孩童,那些叫嚣霸道的话乖乖地闭门不出。

他记得他的吻,也记得他在他身上的种种流连,虽然只有些模糊的片段。依稀感觉到他的进入,一点也不痛,那种律动就像在微风吹拂的海面上缓缓飘浮,比他以前买的水床还要舒服。可是……后来呢?好像他就在那片水波荡漾中睡着了,一定又惹他生气了吧。错失那个男人喷火大叫的样子,有点遗憾呢。

不想惊醒沉睡中的王子,风予诺悄悄地下床,悄悄地翻开扔在地上的大背包,悄悄地进入浴室。他决定先洗个澡,然后换件干净的衣服。

昨天他做到无力、气到无力、伤心到无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扫了扫天板,又扫了扫大床――没人!
他一惊,慌忙坐起。

地上的运动背包还在,浴室里有水声传出。
还好!没有跑掉。

放心了,大手大脚行躺回床铺。枕头上有一根黑发,他拾起。

“哼,不给我面子,敢在Zuo爱的时候睡着!”那根无辜黑发被他当成某人的替代品,强迫接受他没营养的喃喃自语。

心脏一阵抽痛,妈的,又想起他的伤心事了。

可恶啊,那个小男宠究竟是哪来的怪胎,就他这种素质还能当“情妇”?简直想不下去了。

不行,他要替天行道!

所谓“替天行道”,就是要带着那个让他极度不爽的男人回沙漠,由他这个美貌无双高贵无双聪慧无双盖世无双的沙漠之王亲自调教,一个完美的关于“ONE ON ONE”的培训计划。

心潮翻涌,血脉逆流。
兴奋,如六月飞,流连不去。

转了转手中的黑发,幽的颜色、轻忽的质感……

他的五官不属于细致精巧型的那种,更谈不上粗犷。唇瓣略微单薄,但笑起来上扬的弧度出奇的好看;鼻梁挺直,却不突出,所以显得一派温和;眉是很清爽的那种,不粗不细,微微飞起;最吸引人的还是那双忽儿普通地像个上班族,忽儿又灵气满满的魔幻眼眸。

当透明蝉翼覆在眼前,那一刻的平凡,是竹枝与灯影投射而出的静
谧;当晶透星光掀开幕帘,那眼里的风情,是草原上最活泼的苏格兰舞。

一直以来,他喜欢的是那种看起来圆圆大大的杏眼,偏偏,就遇上了他,一双细长微挑的眸,笑起来弯成一对下弦月,简简单单、清清亮亮,喘息间就直直逼进人的心里。

可是欣赏到那下弦月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那在某些程度上看来称得上是奇迹的嗜睡症也不是他首先发现的,想到这,情绪有点闷塞。

这种闷塞,需要打死十只蟑螂来解决。

他把此类渴望打死十只蟑螂的心情,归为收集欲的膨胀,有他相伴,这一路应该不会太寂寞。

对于这个决定,他有着意外的好感,忍不住想笑,边笑边抱怨:怎么搞的,都快半个小时了还不出来,洗个澡也慢吞吞地……

整个人从床上跳起来,鞋子也没穿,猛地打开浴室的门。
水龙头开着,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一样于打开状态的,还有镶着漂亮印的窗子。

有风从外面吹进,他的长发飘舞,形象唯美,只是细窥眼球,道道裂痕,趋于石化。

转身,冲到卧房,打开地上那个和它主人一起被掳来的大行囊,它的存在是造成他以为他没有离开的原因之一。

翻了翻,衣服差不多都在,独独缺了钱包、护照和手机。

狡猾的男人……

轻轻叹了口气,想发作却无力,些许的不甘,些许的佩服,纠缠在一起突变成一种复杂的情愫,混和着柠檬茶、草莓派以及奇异果的味道。

这种有点酸,有点甜,又有点古怪的复杂心态,好像就叫做“喜欢”。

原来喜欢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如呼吸那般随意,那般不知不觉,没有那么多的该与不该,愿与不愿。他,突然明白――那个二十六岁的中国籍男子,风予诺,是个不折不扣的狐狸精。

狐狸精原产自古老东方,古书上有记载,他记得。

时代进步了,人类越来越精明,假使你长得柔媚万千,风姿款款,那种不愿在一颗树上吊死的人事先就 会提着,他们隔开一道屏障,伸出手来摸你的脸,自己的心却还好端端地收着。

狐族也懂得适者生存,开始转型。所以只有那些出道不久的狐狸才以绝美的容貌示人,而新一代的狐族都有一副寻常面目,慢慢地接近对手,浅浅的眉眼、低低的姿态让人放松警惕,一个微笑、一抹细发,或是一记波光流转在无声无息间勾去人的魂魄。

人类有三魂六魄,狐狸只拿走一半,还有一半让人自个儿留着,只是那一半偏偏也不争气,丝丝缕缕绕着那个妖精转。若是不幸遇上高手,功力厚,恐怕一辈子也就这么缠上了。

二十四岁那年的挫折教育,让沙穆刻体会到了所谓千年狐精的道行。

风舞狂沙 6

他不敢迟疑,直冲机场,也不管有没有直飞香港的航班,总之先离开布拉格再说。经过转机转机再转机之后,无包一身轻的风予诺,终于回到他的地盘。
“回来怎么也不先告诉我。”岑越一进屋,就看到那个妙人儿盘腿坐在地上,身前摊着一本风景画册。
“想给你一个惊喜嘛。”抬头一笑,清爽无限。
岑越心情极好,因为那个麻烦人物在截断他一批货源后,就再也没了动静,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近一个星期的分离,免不了要一番温存。洗完澡后,岑越温柔地搂住他,“玩得开心吗?”
“嗯。”
“有没有想我?”
“我们不是每天都有通电话吗?”
“每天听到你的声音后,我都会特别地想你。”岑越吻上他的耳廓,“予诺,我爱你。”
岑越醉了,他依然清醒。
心虚,蓦然。
他是怀着一种目的接近岑越的,他不是那种喜欢给自己增加负担的人,对于岑越的给予,他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只是,今时今日,那个“爱”字,已容不下他。
是不是因为,他的一颗心已经有了别人?
风予诺微微愕然……
岑越什么也没有发现,越来越相信他。堂里的兄弟报告一些机要的事,岑越也不回避,让那人直接说了。他装作在一旁静静地看书,耳朵竖得笔挺,简单的对话里有时就会露出某些端倪。
早上,岑越出门,临到车边,习惯性地转身回望,二楼窗边他的情人正凝视着他。通常那个人是不会起得很早的,但凡他起得早,都会站在窗边目送他出门,给他的一个微笑。
微笑的人依然是他,而他似乎有一些不同了。说不上来的感觉,只是做梦的数明显增多,清醒的时候又常常会莫名地微笑,看到一只过路的野猫也会突然笑出声来。问他笑什么,只说是想起一件好玩的事。
往日笑容里的宁静淡然,这几日更平添了一抹生气,心里的浮躁都被那笑容驱散于门外。看来多让他出去走走是件好事,五天过去了,一提到布拉格他还是那么的眉飞色舞、神采轩昂。
说起来他这个老大还真是白当了,就是因为“出去走走”,他的“老婆”才被人泡了。
跳上窗台,长腿微曲,黑色的大房车已经开得不见影了,远风景依依,手中墨香淡淡,随着杯中蒸腾的水汽,风予诺的视线渐渐迷离。
一阵风刮起,院中的落叶飞舞、盘旋,聚在一;还不来及互相体恤,又一阵风起,俄而分离。
人与人的缘分是否也似这落叶?

看似温馨闲淡,只道能长厢厮守,转过身去却是另一番背景,一如,他和岑越。
对他,岑越陷得很,而他,仍站在原地冷眼旁观。天知道他做了多少背叛他的事,从来,都不曾迟疑过。只有这一,挥之不去的,是负罪感。
唉,做人做得太失败!不但吃里扒外,而且还红杏出墙,于公于私,他都成了彻头彻尾的背叛者。
算了,不想这些麻烦事了。打开衣橱,换上被名贵西服挤到一边的白色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跟门卫打过招呼,推着他的“陪嫁坐骑”宝贝脚踏车出去兜风,
这是属于他自己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他从不用司机,毕竟,这么好的太阳,躲在豪华汽车里是享受不到的。
电影院非常的寂寞,因为这是周一的早场,有钱没钱的都要忙着工作,只有他这种不怕坐吃山空的闲人会在那里徘徊。
灯光暗了下来,银幕上放着不恐怖的恐怖片,放映厅里像下了十几手的围棋棋盘,空座星罗棋布。
风予诺嚼着爆米,努力不让自己睡着,他有非常任务在身。
十几分钟后,穿着灰色风衣的矮个男人坐到他的邻座,帽沿压得极低,看不清脸。
“老大,你今天的装扮好酷哦。”低低的声音,高高的奉承。
“呵呵,是吗?”陈楚基得意地笑。
“好像一只蝴蝶。”
“蝴蝶?”难道是说他身轻如燕?也对,虽然免不了中年发福,想当年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帅哥陈。
立体声环绕音箱适时地奏出悠扬的乐曲,陈老大情地追忆起他的样年华。
“蝴蝶的前身是什么?”往嘴里扔一朵爆米,风予诺循循善诱。
“是蛾,然后结茧,再然后它就变成蝴蝶了。”知道丰富,一向是他的特长。
“对啦,所以蝴蝶的意思就是……完全变态。”压低的声音制造一个微型炸弹。
“靠”地一声,陈组长被炸得不轻,“你小子是不是黑道混久了,就开始目无尊长。”
“老大,表生气,我只是想提醒你,没有人在电影院里还带着太阳眼镜的。”
呃?怪不得黑黑的一片呢,原来是道具忘了收好。陈楚基死不认输地摘下墨镜,一手猛抓了大把爆米充归公有。“废话少说,最近那边有什么消息?”
“下个星期三的晚上九点,永汇大厦地下车库有一场‘面粉’买卖。”
“老板会不会出现?”这是关键,冲掉他的一点货,治表不治本。
“不会。”不要问他为什么那么清楚,因为星期三晚上那位“老板”说好要带他出去吃饭。
“你给了我们不少情报了,他再傻,也会怀疑有内奸,自己要当心。要是有什么事,医药费自理,别指望我给你报。”哼哼,他可是个很记仇的人,谁让你小子刚才得罪大人物了。
“放心吧,老大,他绝不怀疑我的。”这一点,到目前为止,他可以肯定。
“他这么信任你?你现在到底在风火堂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
“什么都不用做是做什么?”
“做情人。”
“情人?”陈老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谁的?”

“就是那个老板的喽。”
银幕上的背景音乐再一想起,陈楚基再一沉默。
“老大?老大?”风予诺只看见陈老大的肩膀微微颤动,面朝膝盖,看不清楚。
“小风……”陈楚基终于抬起头来,黑暗中,一颗晶莹的泪滴挂在他横向发展的脸上,滚啊滚的,一直滚到他的双下巴,坠落,散开,银光一闪。“小风,我,为香港有你这样‘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好警官而感到由衷的骄傲,和自豪!”
哗啦――爆米洒了一地。
在陈组长发表“由衷的骄傲和自豪”之后,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谁能忍受一张油光、水光加鼻涕的芝麻赤豆大饼脸?再说了,他根本没那么伟大,他只是骗吃、骗喝、骗感情,顺便骗点小情报而已。
脚踏车之旅的第一站让人冷汗直流,第二站应该是轻松愉快的。
越骑越冷清,热闹的人声渐渐消失,拐过数条大街小巷,是一座学校似的大院子,地方不大,几幢三层楼的老房子,一圈水泥墙围住一圈回忆。
他停下来,就这样看着眼前的院落,那是他的家啊!
孤儿也是有家的,他们一群或大或小的孩子在这里玩耍、吃饭、上课,有的飞出去变成凤凰,有的依旧是人海里的一叶扁舟,长大的朋友见面的机会明显少了。工作忙不是用来当借口的,所以几乎每隔一两个月他都会回来,每都能领教到老校长的“刻薄”,这是他的幸福。
墙壁上的壁虎,被风吹得哐啷哐啷的铁门,窗外桑树上的黑知了,Ms何的大嗓门……
在空地上跳绳的孩子发现了他,高叫着跑过来,“风哥哥来喽!”
耳朵里围绕着叽叽喳喳的声音,软软的童音让他心情愉悦。
“风哥哥,糖糖呢?”扎着辫子的朵朵抱住他的腿,仰着头问,声音比糖果还要甜。
“太让我伤心了,你们到底是欢迎我,还是欢迎零食啊?”每,他都不忘带点小东西来贿赂这群小鬼,以至于他们一看到他就会满心欢喜地伸出手来。“放心吧,我已经订了好多好多的巧克力慕司,等一会就有面包店的叔叔用小货车送来了,刚刚出炉的哦。”
“什么是慕司啊?”小女孩问。
“这是上那种看起来就很好吃的蛋糕。”拿着毽子的果果抢着回答。那,他们几个隔着玻璃窗盯着那软软的蛋糕看了好久。“可是,那种蛋糕好像很贵。”
“我知道,一定是风哥哥有钱了。”旁边的仔仔很高兴地欢呼。
“真的吗?”朵朵问。
“应该算是有点钱了吧。”他的钱包的确长胖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怎么才能变得有钱呢?”果果很想知道。
“嗯……”风予诺咬着唇。“最快的方法就是跟有钱人在一起。”
“风同学,你又来教坏小孩子了。”一丝不苟的女声响起,梳着髻,五、六十岁的样子。
“何校长好……”众小鬼立刻安份起来。
“大家好。”何校长点着头,走近,推了推黑框眼镜,“跟你说过多少了,不要每来都带甜品,吃多了对他们的牙齿不好。”
“是,下不为例。”
“你上也说下不为例。”乘胜追击,辛辣依旧。
“是吗?”风予诺无奈地抓抓头发。
Ms何还是跟以前一样啊,难怪私下他们都叫她“何古董”、“何老太。”
“哼,干嘛一直站在门口,到我的办公室去吧。”语气严厉,转过身去的背影却格外柔和。

其实……“何古董”也蛮可爱的。
走出校门的时候,风予诺有点懊恼。象棋下不过Ms何也就罢了,连跳棋也玩不过仔仔这就太没面子了。还好,他赢了朵朵,呵呵……
阳光从两旁的枝桠间抖落,洒下一层金粉,他慢悠悠地骑走,看不知名的小鸟从身边掠过,难得一片清静。
抽抽鼻子,空气里有青草和野艾菊掺杂在一起的清香。
糟糕,有点想睡了……
没有预告的,一袭修长人影旁逸斜出,挡在小路中央。
风予诺睡眼昏中猛握刹车,一记惯性冲力,摇摇晃晃,眼前就要“凌落成泥辗作尘”,一只大手及时扶住车头。
青天白日,有故人自远方来――
四目相对,两无言。
一方惊喜,一方惊艳。
从悄悄离开的一刻,风予诺就知道那个人绝不会就此放手,只是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地出现。风和日丽,有美人天降。难道是天上的神o听到了他的祈愿了吗?
沙穆看着他,细细凝视,有点不可思议:才隔了几天,这个男人愈发的干净出尘了,宁静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真好……”风予诺轻轻发出一声谓叹。
“什么?”沙穆不懂。
“在我想你的时候,你就出现了,真好。”语音淡淡如菊,直抵沙穆心怀。
泛着光泽的笑容,明朗、灿烂,掀起狂涛。
一时情涌,何需多言。
手,伸出去,捧住他的脸,以唇相合。
一丝讶异,旋即释然,风予诺安心地享受这一刻的相濡以沫,自行车孤零零地被弃在一旁,又妒又羡地看着世间这一双有情人的温情脉脉。
吻,直到气息紊乱;气息乱了,一颗心却格外的明白。
“跟我走好吗?”低低的嗓音,透着魔力,难以拒绝的柔和。
“……不”心神有一秒钟的恍惚,最终风予诺还是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他有些急了。
不理飞影的力阻,执意追到香港,到的时候就见到他骑着脚踏车出门,因为好奇,一路跟着。
查过他的资料,早就知道他在孤儿院长大,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看着那破旧老式的院落,看着他无若其事地笑容,看着他很幸福地分蛋糕,他,心痛,抓不住的心痛、说不清的心痛、淡淡的心痛。
沙穆眼里的认真,让他失神。“因为……”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因为我不相信你。”突然虎起一张脸来,他推起脚踏车就往前走。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态度?”浓重的气氛被打散,有人立即恢复到鸭霸状态。“再给你一机会考虑,如果……”
“上车。”他停住,害得沙穆差点吻上他的黑发。
“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回头一笑,他指指书包架。“上车,我载你。”
“你载我?应该是我载你吧。”这多没面子,他又不是国中小女生。
“可是我想载你嘛。”微微皱起的眉头,软如丝棉的语调,中了邪的男人是没法拒绝的,只能做垂死挣扎。
“我看你刚刚就骑得摇摆不定,再带一个人恐怕不行吧。”
“放心,这是我最拿手的运动,保证安全。”他没有说谎,跟其它运动比起来,骑脚踏车的确是他“最拿手”的。
只是,他忘了告诉沙穆,“胜败险中求”是他的骑车格言。
沙穆认命地坐上后座,小车在做了一阵曲线表演后顺利起步。手扶在风予诺的腰上,隔着衣衫触及那微热的气息。
这个提议原来并不怎么讨厌,现在他的手掌非常之幸福。
被风戏弄而略显委屈的黑发不甘落后地对空气进行反抗,时不时地飞起,露出耳后那一小段皎洁,连着白的颈项,从背后看去,风景独好。
沙穆嫉妒自己的眼睛。
他看着,看着,突然出声……
“我喜欢你。”短短四字,一圈涟漪。
“我知道。”没有任何波动,小车继续前行。
“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
“为什么?”
“因为你有被虐狂嘛。”想来一定是从未有人把他耍得那么彻底,才让他不得不对自己另眼相看,看久了之后就眼缭乱,眼缭乱之后就糊里糊涂,糊里糊涂地就以心相许了。
沙穆无语。
老天呐,不是他不够温柔,是有人太欠教训,不安份的魔手四出动。被他点到的笑穴极为合作,作用明显,脚踏车的路线像蛇一样扭曲起来,摇摇摆摆,“哐”地一声,两人一起摔倒路旁,与杂草共舞。
堂堂黑道殿下,摔得如此恶形恶状,还好是偏僻小道,四下无人。否则他就糗大了。
“还说什么是‘最拿手’的运动,一点也不安全。“他叽哩遴嗟芈冶г梗抬头,一双晶亮的黑色眸子正静静地望着他,他突然注意到他眼角那颗泪痣,极淡,像是画上的一滴墨痕,来不及化开,就凝了在他的脸上。
为什么以前会没有发现?忍不住,手滑了上去。“你在看什么?”
感受到大掌抚触,他用脸颊贴近,感受他掌心的纹理。“没什么,只是想这样看着你。啊,别动!”风予诺倾过身体。“有一片树叶。”
指尖滑过额角落在发丝上,气息相近,沙穆怔怔地看着他的举动,眼波,如水。此刻,他的幸福,不是在于纵横四海的锐气,只是一个普通恋人的单纯。
潮水漫过堤坝,无法收回。

一座漂亮又斯文的建筑,线条流惩鹑缑琅的腰,可是沙穆却非常地不高兴。

“你带我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对。”
“这地方不适合我。”
“可是很适合我。”
“这是公共场合,我们一起进去你就不怕被岑越的人看见。”
“混黑道的人会进图书馆吗?”
“你来看书?”
“最啊。”
“那我看什么?”
“你可以看我啊。”
一番挣扎过后,沙穆再度落败。
阅览室里的人不是很多,有三分之一的空位,沙穆这个异国帅哥的进入后,“沙沙”的翻书声有默契地集体停滞了一会,男人女人都抬起头来,不自觉得多瞄两眼。
风予诺收到众人的表情,暗自思量:这个情形,也算是书中自有颜如玉吧。
沙穆才不管别人有没有在看他,反正他已经习惯了。有点不甘愿又有点无聊地走在后面,跟着黑发青年在书架里转来转去。
洁白的手突然向后探出,打开他微拢的掌心,将自己的手指放进去,风予诺没有回头,就这样牵着沙穆的手继续选书,似乎这个动作理所应当。
握住,沙穆以掌心相合,空气里有那个人的温度。不落痕迹,没有火,但,很合他的胃口。
一本、两本、三本……
他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抗议。“你要看这么多书啊?”那他怎么办?
“这一本是你的。“风予诺从书堆里扔出一本。
“这是什么?”一本英文小说,《西游记》?
“这本书讲得是一只猴子、一头猪,一堆大胡子和一个男人的故事。”
沙穆皱起眉头,这是什么古怪的故事。
结果,大半个下午,他就泡在那个古怪的故事中了。
当两人一起走出去的时候,望着天空,他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只猴子。”
啊!不对,不对。
前几天,他好像还是只狐狸……
沙穆沉迷于这个问题的探究,表情丰富。当他看到身旁人儿飞扬的唇瓣,又觉得把精力在古怪的推理上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我肚子饿了。”长发男人开口。
“现在才四点三十六分,五点都不到。”他在Ms何那边蹭来的中饭还没有完全消化呢。
“没办法,我的肚子可不管现在是几点。”他当然不能告诉他,他根本没吃中饭,因为他一直就躲在窗外听他和那帮小鬼谈笑风生,他们在吃番茄抄蛋的时候,他根本连一口清汤都没有喝到。他更不能告诉他,看到他下棋的样子,他一度忍不住偷偷窃笑;看到他去以前的宿舍,把那些破烂床铺当宝贝一样轻抚的时候又一阵莫名的心痛。

“好吧,我请你吃饭。”沙穆说话的口气和语调,听在风予诺的耳朵里,就像他那只永远也吃不饱的肥猫,又像伸手向他要糖果的朵朵。他这个当大哥哥的,自然要好好招待这个来自异国他乡的任性小孩。
载着两人分量的脚踏车再度起程。在小巷里钻来钻去还算平稳,但下坡路的那个冲刺,每每都教沙穆掬一把冷汗,随时做好跳车准备。
嘎吱――小车停住。
“到了。”
“到了?”放眼望去,除了居民楼还是居民楼,一排一排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好像望不到头。“哪里?”
“那边。”
顺着那根白白CC的手指头,沙穆脸色变黑。
一根因为时间没到还没有工作的路灯,灯下有三张桌子,几把长凳,冒着热气的铁锅,忙着揉面粉的中年大叔。
“你居然带我来吃路边摊!”一身名牌外加钻石手表的男人只爱明亮的干净的优雅的大酒店,或者有情调的灯光幽黯的适合偷摸偷亲的小PUB,但是这路边摊,分明就是平民的玩意。
“这里的牛肉拉面很好吃,我可以让老板多加点牛肉和香菜。”
“不要。”
小孩子是需要哄的,风予诺继需诱导。“好吧,你不喜欢就算了,下我找别人一起来。”
“等一下。”拖住正要转身离去的风予诺,沙穆口气恶劣。“你跟谁一起来过?”
“目前还没有。以前我念高中的时候,放了学常常跑来这边吃。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了,有点怀念,我想让你跟我有一样的感觉,就带你来了,没想到你不喜欢。”
失望又期待的神情、藏着些许热度的语调,那个爱上狐狸精的男人有足够的免疫力吗?
其实他撒了个谎,以前他曾和阿先一块来过。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沙穆非常乐意地任他牵着手坐到有点倾斜的桌子旁。
糟糕!他不该妥协地这么快,他忘了自己用不好筷子,在喜欢的人面前露出笨手笨脚的模样实在让人不爽。啊,好不容易夹起来的面条“刺溜”一声跳回碗中,渐起的汤水差点吻到他的领子。
平日里身手比他差劲不知多少倍的男人在一旁偷笑起来了。看吧,他根本不该那么心软!
咦,他在干吗?为什么要把筷子伸到他的碗里?
“喏,吃吧。”苗条修长的手指头夹着暗红色的筷子熟稔地捞起一段浓汤挂面,递到他的唇边。
他不但想吃面,更想把那两根手指头放在嘴里尝一尝。
好吃,果然好吃,他差点就错过了这么好吃的面条!
有时候,路边摊也是个很有情调的地方。
推着脚踏车散步,是饭后的运动。风予诺不想开口,但总是要说的。“我要回去了。”
“不要。”沙穆拖住车把,“我不让你回去。”
“沙穆……”
“再陪我喝杯酒。”他打断他的话,能多留一会也好。“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好吗?”
一扇木门镶在墙壁上,上面用五颜六色的字母拼成一个PUB。
看沙穆的神情刚刚那碗面还不能满足他,除非把他打晕,否则今天可能脱不了身。算了,时间还早,反正岑越晚上有应酬不到半夜是不会回家的。“好吧,不过不能太晚了。”
沙穆一下子高兴起来,茶色的眼睛露出温柔的纯粹的绝对的笑意,携着他的手推开木门。那是一间设置在地下的PUB,沿着弯曲的楼梯越往下走越有杂音入耳。

闪烁的光线、摇摆的形体、嚣张的音乐混合在一起,还没有入夜,已经喧闹起来。
“好吵。”根据他的经验,这间PUB似乎不怎么入流,尽是些打扮怪异的男男女女,有的身体贴得极近,在桌子与桌子的中间摩蹭。
“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他的话正合沙穆的心意。找到酒保,没什么力气,就得到一间迷你包厢,里面有沙发、音响,茶几上摆着啤酒,顶端的吊灯发出微弱的光线,超大尺寸的电视机里正放着男女对唱的情歌。
风予诺左右打量一番,发现周围还有好几间相同的隔音房,一个男人搂着女人的腰进入对门的一间,看来这间PUB的Se情度还不是普通的高。
进了屋内,酒保暗示他们需要任何特殊服务他们都可以提供,在得到否定答案后,那个年轻的小哥又用一种明了的、理解的、暧昧的眼神当作关上房门的临别赠礼。
还来不及坐下感受那个沙发的柔软度,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他。抱就抱了,可那个傻瓜居然还问他“可以吗?”
如果说“不可以”,难道他就会放手?
当然不会,沙穆这样问,纯属是想装风度。若是“可以”,正合心意,如果是“不可以”……就假装没听见,反正结局都一样。他想抱他,好想好想,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他对准那软软的唇吻了下去,几天,抑或是平生的相思都揉了进去,想要珍惜,偏偏有收不住的欲念丝丝缕缕,如沙线在风中狂舞,放不掉,又抓不住。
从来没试过这么激烈的吻,满天的沙砾在空气里旋转,摩擦着肌肤,掠夺着灵魂,风予诺差点窒息。
窒息过后,是意外的清醒,他怎么可以如此不拘小节!沙穆的浓情和任性让他情不自禁地放纵,但是今晚他还要回去,他还有任务,如果岑越从他身上发现了什么来路不明的红痕,那么这两个多月来的辛苦统统都白费了。陈老大会用口水淹死他的!
“停、停下……”
现在才喊STOP,好像太晚了。
沙穆恍若未闻,继续地吻,大手在他身上摸索。
“沙穆,不行……我还有事情要做。”每说话都要喘气,现在他才知道平时不运动的结果,就是到关键时刻肺活量罢工给你看。
好不容易转身,欲逃,强大的力道从身后牢牢地攥住他,“我知道,你是卧底。”他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
“是,我是。所以再给我点时间,唔……”那死小子又咬他的脖子,不行了,再这样下去,他要妥协了。
“不,我不要!”这一天里已经掉了他太多的温柔,他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早在白天见到他的时候就该二话不说地带他走,管他有什么苦衷和理由,偏偏他唇角的微笑和眼里的明亮让他无力下手,他开始后悔自己的软弱。
可能是今天的沙穆太过温和,以至于风予诺忘了他的本性,所以当沙穆把他的双手拉到背后用某样东西缠绕的时候,他居然当场发呆,傻傻地猜测那贴着腕部肌肤的微凉物体究竟是什么玩意?等发现那是一根高级皮革制成的腰带后,才惊觉“恋爱使人迟钝”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沙、沙穆?”他的舌头打结。
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踢人的,虽然十有八九踢不中,但好歹也做做样子,说不定就中了,就像他和他相遇的第一晚。但是,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他好像没办法再踢他了。如果再中一,那以后他们在一起的每个晚上,除了睡觉就真的没什么事可干了,那样子似乎也很无聊!
就在这个有时机灵、有时迟钝的风警官用乱七八糟的脑子想一些更为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沙穆可没有闲着,轻轻一按,就把他压制在沙发上。
“绝不放你走。”压在他身上的男人已经失控。
他终于切感受到沙发的柔软度了,顺便也彻底感受到什么叫“引火上身”和“自作孽不可活”。
“沙……嗯……”他一开口,沙穆就以唇相封,吻得他晕头转向。
他一生中加起来的吻也没有今晚的那么多,他还是头一知道嘴唇除了吃饭、说话之外,还可以进行这么长时间的运动。
看来是在劫难逃!也罢,如果对方是他,就让他们一起沉沦吧。
就在他放弃抵抗,事实上是明白抵抗也没用的时候,有人来英雄救美,或者说是很不识趣的扰乱一池春水?
“警察,快开门!”饱含力度的嗓音撞击着门板,门被打开了,外面男人女人乱哄哄的声音一块闯了进来。
“我们是警察,临检。”一个男人探进半个身体来,动作潇洒地掏出证件,看清里面的情形后那人突然怔住。

沙穆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只知道那个人是香港警察,管他是谁,敢破坏他的好事?他一脸暴戾地坐起。
风予诺呆呆地靠在沙发上,他无法相信,那么倒霉的事居然发生在他的身上。为什么会那么巧,他只好对着那个警察傻笑。
“队长,怎么啦?”门外的人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神勇无敌的队长会杵在门口不说话,里面的情形好像很诡异。有人想探头张望,可是门半掩着,再加上队长个子高大,什么精彩镜头都没有捞到。
“你们几个,把那边屋里的人统统带到前厅去,仔细检查,看看有没有服药的和未成人的。”男人转过身去下达命令,一直等到所有的人都被带离,才回过头。
他当然没有漏看沙穆替风予诺松开双手的情形,眼睛里露出好奇又不可思议的神采。“你,跟我出来一下。”他指的是风予诺。
风予诺站起,被沙穆拽住。
“没事,我跟他谈一会。”轻声安抚住沙穆,他走到门外。
“你今年几岁了?身份证呢?拿出来看看。”男人双手抱胸,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我今年几岁,你还不知道吗?”风予诺很不客气地赏他个白眼。
“啊哟,小风,只有你会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好怀念啊。”
“阿先,你真是一点都没变。”阿先的全名叫骆其先,在百丛中所向无敌,只是嘴巴太坏,看见谁都想占便宜。不过是以前的同事嘛,干嘛说得像旧情人似的!他的情人已经够了,没功夫再招惹他。
“小风,你怎么会在这?”骆其先神神秘秘地靠近。
“酒吧嘛,当然是来喝酒的。”回答的虽然快,但稍嫌底气不足。
“喝酒?那你们一定喝了不少红酒吧,你的嘴唇好红哦。”
“是、是啊!的确喝了不少。”妈的,早知道就不来这家该死的PUB的。
“那个男人是谁?他好像蛮暴力的,不会是又像上一样吧?”他这个搭档挺有趣的,长得也没他帅啊,可是奇奇怪怪的“艳遇”到是不少。如果不是看到他的脸上没有伤痕,神志也清醒,骆其先差不多要以为又一个醉汉在借酒装狂呢。刚才的情景,怎么看都像强Jian未遂。
“不是啦,他是我的朋友。我们只是……只是喝多了,所以……所以在玩游戏。”他结结巴巴地找借口,不料骆其先一声惊呼――
“我知道了,你们在玩SM!”他用一种很佩服的眼光膜拜他,“小风,没想到你平时懒懒散散的,这种事却被你抢先一步了。其实我早就想试试了,不过现在的女生都娇贵地要命,动不动就用滴得出水来的眼睛望着你,害得人心慌意乱没办法下手。我的女神啊,你到底在哪里?”
风予诺欲哭无泪,他的清白名声算是彻底没有了。
阿先很讲义气,在发表了一通非常想学习先贤经验却苦无知音的抱怨之后,建议他们两人从后门走。
沙穆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喝光了桌上的一大杯冰啤才稍稍缓解了体内的热度。他不明白为什么每一到关键时刻就波折重重?从那以后,他无可避免地讨开始讨厌香港警察,尤其讨厌那个和风予诺挤眉弄眼的男人。
当风予诺拉着他从后门走出去的时候,在窄小的走廊里,他用自己的名牌皮鞋“很不小心”地踩了那个男人一脚,并且免费赠送一枚眼神飞镖。
非常无辜、非常可怜、非常善良的骆其先就这样莫名其妙被那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蛰了一下。虽然他在众丛中周旋免不了要被情敌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可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惨遭暗算到还是头一回,也算是他人生路上的一特殊尝试吧。
被外面的凉风一吹,沙穆有点清醒了。“风,我……”
“啊,我的脚踏车还在前面呢。”松开他的手,他往酒吧前门奔去。
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沙穆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想要逃开他。他不想伤害他,可是刚才的的确确有人失控了,他乱糟糟的发、凌乱的衣衫,和腕上微红的印痕都是他的“杰作”。好好的约会都被他搅乱了,心情,沮丧。
不对!他喜欢他,想要抱他,有什么不对的!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自由自在、为所欲为的,只是,那种理不清的情绪让人慌乱。
乱了,好乱……
呃?沙穆睁大眼睛,那个让他无所适从的人儿突然停住,转身,又跑了回来。
气喘嘘嘘停下,几根黑发滑过脸颊,“差点、差点忘了跟你说了……”他再度停顿,不染一丝杂质的黑眼眸静静地凝视他,忽而一笑。

神秘的沙漠里,常常隐藏着暗流。沙穆在看到那一笑的时候,就陷进去了。他来不及做出反应,一双略带骨感的手掌已经捧住了他的脸,温温的唇贴上,只是轻轻地一送,没有旋律,却留下呢喃气息。
“我爱你……等我的电话。”
那暄暄软软的音节几乎是擦着他的唇而飞过的,他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又模模糊糊。那个说话的人一溜烟地跑掉了,他依然站在小巷里,旁边有个垃圾桶。
等他的电话?
这句话好像应该由他来说才比较对,向来都是如此的,这怎么倒过来了?
今天好奇怪,有很多事他都搞不懂,搞不懂他为什么会失控、会后悔、会焦虑……他会这么多的事,偏偏在听到那句颠倒乾坤的话后却变得不会生气。
他竟然好高兴,越来越多的好高兴,那么多那么多的好高兴……
黑漆漆的巷子里,Se情PUB的后门,散发着异味的垃圾桶旁边,有一个男人在那里傻傻着笑着……
一只拥有光亮皮毛的漂亮黑猫从墙上走过,发着绿光的小圆眼睛盯着下方瞅了一会――原来也有人类可以笑得这么白痴!
优雅地扬起头颅,它非常不屑地走掉。

8

风予诺回到住的时候他的同居人还没有回来,气松了半口,还有一些后备工作要做呢。
让佣人翻出针线包,不敢让别人动手,只能自己来。那个被扯得摇摇欲落的钮扣必须复归原位,这是最简单的活,那枚小小的银针却总爱欺负他的手指头,非要弄出一两个血珠子来才肯罢休。别人谈恋爱,他也谈恋爱,为什么他的恋爱就要流血又流汗呢。
关上房门,把最亮的灯打开,在镜子前细细审视自己。还算好,除了稍嫌红润的唇以及一根落在领子里的黑色波状长发外,没留下什么显眼的痕迹。
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头发有点乱,他抬手去理,镜子里映出他乌黑的发,洁白的腕,以及――
“啊!”一声惨叫是他突受打击的证明。
左右手腕上的红色圈痕是怎么回事嘛!那个死小子、大莽夫,年纪小小冲劲到是不小。稍微红一点也就算了,那皮带上的金属搭扣还划破了一块皮,拉出一条几厘米长的血丝,真可谓是白里透红,让人不注目也难。
这要怎么办才好?不见得让他带着护腕睡觉吧!
心事儿不敢亮着,只盼早早熄灯。
杜绝所有的发亮点,只剩墙角的一个迷你小灯泡旋出微弱的光源,他把自己整个人都塞进被子里,只露出个头来。过了今晚,那红痕就会乖乖地滚蛋,没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玩意,光一条小小的划伤随便在那都能刮到。
他的睡相一直不好,喜欢踢被子,这个毛病的弊端在今晚暴露出遗,他可以闭着眼睛但绝不可以睡着,对他来说这无疑是世纪末的大挑战。就在他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时候,岑越回来了。
岑越不是性欲很强的人,他在战场上的手腕和在家里的温柔成反比。梳洗完毕,在假装熟睡的人儿脸上留下宠溺的一吻,他轻手轻脚地上床,静静睡去。
沙穆幸福,岑越眷恋,风予诺慌乱,三个各怀心思的男人度过了有惊无险的一夜。
岑越要去洛杉矶,虽然只有四、五天的时间,对风予诺来说不啻于又是一放飞。
“我派两个人给你当保镖。”
“不用了,这宅子里不是里里外外都有人护着吗,又不是我一个人住。”佣人就有一大堆,更何况那些晃来晃去的保镖。
“那你总要出门的吧,我怕别人盯上你。”势力越来越大,相对的,仇人也越来越多,难免不会有人想用风来牵制他。

他的情人那么单薄,又常常犯迷糊,有时候他真不敢相信眼前的他竟然会是有案在身的人。上一带他去射击场,一共打了十发子弹,靶子上却只有六个洞。结果那个人儿笑着说,他杀人的时候都是近距离开枪。片刻后又想起了新的理由,跑到他身边,说是只怪自己一直把他关在家里,身手都养坏了,那十枪的成绩统统不算。那个似嗔似怨的笑容,现在想起来仍是心软如水。
“我又不是文弱书生,你别小看我了。”好歹他也是个警察,虽然不是荣誉出品,但也有合格证书。
“是吗?”岑越微笑不语,突然用双手牢牢地锁住他,将他困在自己的胸前。“你要是挣脱了,我就相信你。”
风予诺一直都搞不懂,为什么沙穆这个虽然高、但不算壮的二十二岁小男生和眼前这个看上去没比他结实多少的岑越,力气都那么大呢?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方法。一记轻吻,擦唇而过。“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真拿你没办法。”对他的宠溺,岑越溢于言表。
眼前的男人,笑容甜蜜,似曾相识,他想起沙穆。不久前那个男生曾用相同的姿态抱住他,目光也是这般的沉迷。
从懂事开始,Ms何的院规里就有这么一条:诚实、守信。
现在可好了,他不但成了同性恋,还脚踏两条船,他终于成为“坏男人”了!
Ms何啊,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暂时性的左拥右抱,享受一下齐人之福罢了。请原谅他这个小男人的“恶劣情怀”。
送岑越上了飞机,加长林肯轿车在一家咖啡店门口停下。
“我约了几位朋友,今晚不回去了。”
他口气极淡,没有多余的解释,淡淡的模样反而不会让人起疑心。
在点餐之前先打一通手机,不是他心急,他是怕有人心急,手机那头传来的急切语气惹得他一阵忍不住的笑意。
沙穆早就按捺不住了,这几天等得他要变成一座火山了,体内气息乱窜,随时可能爆炸。门铃响起,他脚下生了弹簧似地跳起来,站在外面的却不是那个让他爱恨两依依的人儿。
老实说,飞影一直是他的得力副手,许多事不用多说,飞影都会自动自觉地帮他解决。可是最近,他一看到飞影的脸就觉得头疼,平常办事那么利落的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婆婆妈妈?
一屁股坐回沙发,非常不雅观地翘起着腿,嘴里摇摇摆摆地嚼着香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听飞影“唱”催眠曲。然而有一句话,对他来说却格外重要。
“戈图殿下似乎也到香港来了。”
“他来干什么!”那个无聊的家伙不是跑回族里去了吗?
“殿下,戈图殿下一直在打探你的行踪……”
沙穆立刻明白了。
那家伙从小就爱跟他抢东西,这也没什么好奇怪,有人争才好玩嘛。戈图一定是听说他根本不屑族长之位而流连于香港迟迟不归,所以很好奇地追过来……不!他不是好奇,他是混蛋!
以前他看中一个刚出道的小明星,被戈图知道了,居然抢先一步把那个男孩折磨地不成人样后再送到他的面前,说是经过他的调教勉强合格。哼,他当然也不会就此吃亏,派人劫持了戈图当时最疼爱的美姬在黑市拍卖会上任人品玩,免费赠送X顶绿帽子给他“亲爱的”大哥。
那件事后来是几位长老联合出面两人才罢手的,之后更有大大小小无数的明争暗斗,这一他又想搞什么样了?
风……
他一阵心惊。
如果戈图敢打风的主意,他绝对要他难看到底!
吐一圈烟雾。
做人真是难啊!像他这么完美的男人怎么会有一个变态度这么高的大哥?
沙穆显然低估了自己,其实……他也满“变”的。
就在他自怨自艾、自认倒霉的时候,手机响了,简单的音符组成的简单音乐比任何时候都要动听。

飞影眯缝起眼睛,冷冷地看着他的主子露出小孩子一样的笑容,他不用听内容也能猜到那是谁打来的,除了那个东方男子,还有谁能让他的主子这么兴奋!
原来他以为殿下只是一时性起,过了一阵子就会淡漠。可是他错了,那温度不降反升,他所追随的人已经被烧得失去常态。
既然如此,也是他该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晃着杯子里的清酒,摩托车的引擎透过玻璃入耳。
黑裤、皮靴,松开头盔,卷发落下,但,没有散开。飞扬跋扈,抑或柔情似水都被收在一根蓝色的缎带里。
风予诺突然觉得很伤心。
由于太懒,很久没去发型屋,从出生以来就爱跟他作对的头发如鱼得水,长得覆住了耳朵。更糟糕的是,刚刚他吃巧克力热饮的时候太过没有形象,溅了几滴斑点在衣服上。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那个人太过耀眼,而玻璃窗又太过明亮,照着他和他对面入座的人活脱脱就像王子和平民。
情人眼里出西施,某人还就是喜欢和平民玩亲亲。头发长怎么啦,那叫飘逸;衣服弄脏了有什么了不起,那叫可爱;眼睛不大更有绝妙之,那叫媚眼儿如丝!
“今天有什么节目?”
“喏,那个。”
全身亮红的SUB摩托车SANSONE,和它的主人一样线条流利,锋芒毕露。
沙穆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交通规则,高速公路上,一团火焰闪电般地飞驰。每到转角,也毫不减速,车身向一边倾倒,几乎贴着地面,轮胎激出火。一辆又一辆的汽车被扔在脑后,被吓到的司机总不免要骂两句,那抱怨的音节尚未触到衣袂,就被强风吹散,空气里留下一道嚣张的红影。
“喂,你可不可以慢一点!”隔着头盔,风予诺努力把自己的要求向前传达。
“什么?听不见!”他才不管呢,他要加速。那个人的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那么炽热地紧抱他,呵呵,爽到家了。
“紧抱”到是不假,“炽热”却也未必。
跟小孩子交往是需要代价的。
风予诺的心脏正在经受巨大的考验,血压升高,血脉逆流,以前他搭阿先的顺风车根本没那么恐怖。这叫飙车吗,这是飙命!看来年轻人的玩意,他老人家已经玩不起了。
没办法,只好认命地用双手紧紧环住沙穆的腰。紧贴在一起的身体意外地给人以安全感,总算,不是一无所获。
晚餐。风予诺以为沙穆会带他去高级饭店,谁知任性王子抱怨说这两天他餐餐在外对付,现在他只想吃家常菜。两人跑到超市大包小包买了一大堆,白色的塑料袋在风中猎猎作响,衬着红色的车身眩到极目。

带着园的豪华小洋房是沙穆一掷千金下的产物。飞影很识趣,他们到的时候,屋子里空无一人。风予诺的眼睛在漂亮的家具里徘徊,穿过透明橱柜落在那一套国际象棋上。眼光发亮。
“你会玩那个吗?”
“会。”沙穆笑了起来,他知道他的心思,通常越是玩得臭的人越是爱玩。认识那个人以来,好像每每吃亏的人都是他。哼哼,重振雄风,就在今朝!
盘腿对坐在地毯上,风予诺又一尝到伤心的滋味。
本来还想教一教来自远方的异国小弟何谓“博大精”,何谓“变幻莫测”,可是……在惨遭五连败的辉煌战迹后,他咬着唇斜窥了沙穆一眼,正好对上那促狭的目光。
靠!他爱死风予诺刚刚那个表情了。不满、委曲、怨恼、无奈,集合在那一眼中,长了翅膀似地飞过来。视线,落在那被洁白牙齿折腾地泛红的唇瓣。
“我们吃饭吧。”他得干点别的,否则还没有见到月亮,他就变成野兽了。
“嗯。”他也不想再玩什么棋类游戏了。

意见一致,但没有人行动。风予诺低着头,玩弄缀在地毯边上的草绿色流苏。
“你为什么还坐着?”沙穆问。
“你叫我去做饭?”抬头,用一种不可思议地眼神地看着沙穆。
“难道我去啊!”他的餐具全是崭新的,因为他没用过。“你刚刚买东西的时候不是很起劲嘛,不要告诉我你根本就是想让我煮。”
“是你自己要提出要在家里吃的,我还以为你要大展身手呢。”莫非沙穆以为他会?
王子从来不进厨房,平民只会煮速食面。
大眼瞪小眼之后,王子的肚子先叫了,所以只能妥协。
风予诺很高兴地看报纸,等着当米虫,但在一阵阵恐怖的“叮叮当当”之后,他终于意识到就算今晚没有火灾,明天也会食物中毒,为了救“佳人”于烟雾缭绕之中,只好扮一回骑士,冒着被菜刀误砍的危险进到厨房。
“你在干什么?”
“切胡萝卜。”
“……” 咚!随着萝卜的一劈为二,他的心脏迅速衰老。“我知道你刀法精湛,可是也用不着切得这么、这么有性格吧。”
别人的胡萝卜都是横着切成块,沙穆是竖着当柴劈。
虽然对于沙穆的刀法很有信心,但看到那凌厉的落刀式,他还是不得不为王子尊贵的手指头而担心。
仔细料理是不可能的了,他们效仿吃火锅,把肉圆、青菜、香菇、小黄鱼,包括形状古怪的胡萝卜片等等,一古脑地扔进汤里来个大杂烩。再加一瓶香槟,这顿晚饭总算勉强过关。
所谓情人,除了情趣相投之外,请在结婚之前对对方的生活技能做到最大程度的了解;或者在以自己为受益人替对方买人身保险之前,务必看清意外险里包不包括饿死这一条……
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足球新闻,谁也没有把水池里那一堆油腻的碗筷放在意识范畴之内。就这一点来说,这对不同宗教的异国情侣的思想层格外的契合。
沙穆很潇洒地点上一枝烟,在嘴里叼了没几口就被风予诺很不客气地抽掉,霸占到自己嘴里享用。
果然是富贵人家高档货,味道极醇。舒服地仰头,对着天板轻轻吐出一缕细烟。
雾,不动声色。人,渐渐失了方向。
纤长的手指夹住细细的烟身,指尖一扣,几点星火落下。
全身的欲望,点燃。
沙穆的手缠上他的腰,鼻子有意无意地在他的发间擦来擦去。气氛,正向某种目标靠近。
小孩子果然忍不住了呢。刚刚抢了他的烟,现在也该把味道还给他了。
吻。
淡淡的烟草味,在彼此的口腔里扩散……
醒了,身旁的男人犹自睡着。
他悄悄地伸出手,抚上睡王子的脸,点点他的鼻尖,捏捏他的脸蛋,拉拉他的耳朵。
没反应?
小爪子伸进被单,慢慢地往下移,在肚脐画圈圈。这是昨晚沙穆对他干的事,他觉得很舒服,现学现卖,只求青出于蓝。
还是没有反应?

看样子他要使出非常手段了……
“你在干什么!”一声大叫,沙穆猛地坐起,掀开被单,一把压住那个赤裸的身躯。“你这个色男,看我怎么回报你。”大手豪无顾忌地反击。
“哈哈哈……好痒。”风予诺左躲右闪,拼命反击,无奈力量过于悬殊,最后累得趴倒在枕头上。“原来你根本没有睡着。”这一仗他输得好冤。
“兵不厌诈,这是你教我的。”沙穆得意地抬起下巴。
笑得腰都快断了,喘息了一会。忽而,他像是嗅到了什么,撩起被单,在里面钻来钻去。
“你在干嘛?”不怕把自己闷死吗?
伸出半颗脑袋,吸吸鼻子,翘起唇角,“这里,有阳光的味道。”
窗外的太阳在做早操,透过玻璃,很温柔地吹进屋子,浸透着床铺和在床铺上坐着的男人。
立体的五官镶上一圈眩目的金边,蜜色的肌理泛着健康的光泽,俊美,不似人间。这就是沙穆,他的沙穆呵。
“啊,壁虎!”风予诺突然一声怪叫。
“哪?”沙穆扭头张望,在意识到受骗之前某个柔软的东西撞到他的脸上。
一个吻,轻轻地,弹在他的左颊边,等他回味过来的时候那个人已靠上他的肩头。
“这里……”手指点住胸口,偏左,是心的地方。“有没有一点波动?”
沙穆侧过头,努力感受一下。“有。”
“有多少?”
“一根拉面那么长。”
倦在肩上的头仰起,对视片刻,“噗”地一声两人同时笑了出来。
灿烂。澄澈。
他的眼,弯成一道彩虹,引渡着沙穆,一去不返。
第一晚,风予诺留下过夜。
后来的三天,总有人匆匆离去。
大手大脚地瘫倒在留有余温的床上,沙穆磨牙。觉得自己像个“弃夫”,尤其是明天,他知道风予诺不会出现,因为他的情敌回来了。
忍耐。绷紧。失去张力。
不曾想过,居然会这样迁就一个人。
太阳,生而就是被万物仰视的。怕他的人,小心翼翼、百般奉承;爱他的人,委曲讨好、痴迷种种。看见过最美的眼,妖媚的,华丽的;得到过最甜的笑,粉质的,娇嫩的。一阵风吹过,一切都模糊了。
留在心里的,只那一眸一笑。
以前喝咖啡,总习惯加一些牛奶、放两块方糖,突然有一端起一杯纯咖啡――入喉时是极厌恶的,意外的,唇舌间竟留下一腔浓郁,收紧的眉就这么一皱皱地展开。
扬手,可以轻松地摘星。风儿啊,他又该无何追逐。
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常常有一种角色互换的感受,手里牵着那根风筝线的人永远不是他。一如咖啡,他突然就迷上那种滋味了。
难道……他真的有被虐狂?有鸡皮疙瘩数朵在帅哥的身上跳集体舞。

雅斯旋转餐厅,位于蓝亚大厦二十八层。
岑越和风予诺相携走入。
风火堂执事者的性向在圈子里是出名的,风予诺更没多余的神经去搭理别人的目光,两个人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携手入座。
夜晚,透过落地玻璃窗,楼下公路的车水如龙,邻近大厦的点点灯光如梦如幻地绽开着。风予诺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轻抿一口。
是上好的陈年佳酿呢。这么小小的一钵液体要掉他好几个月的工资,现在却是免费的,这好像是他的幸运。但……马上他就明白什么叫做不幸了!
最里层靠拐角的地方有一桌,白色的烛台没有点燃,只有壁角的一盏孤灯倦倦地亮着,一树大型装饰植物挡住四方的视线,但是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穿过大片展开的芭蕉叶,一张年轻、绝美、让人赞叹的脸正以非常阴暗非常铁青非常不堪的面色狠盯着他。
入喉的酒就这么呛到了。
“咳、咳……”他狼狈地喘息着。天呐,沙穆为什么会在这!这种时候,岑越又跑出来添乱,他很热络地帮他拍背,又很鸡婆地替他擦嘴。
完了!他已经看到沙穆额角上的青筋了。
一改以往的龟速作风,他飞快往嘴里塞东西。这顿饭真是不吃也罢。
“慢点,别又呛着了。”岑越的座位背对着沙穆,当然不知道有人的眼里已经射出无数导弹、咸蛋、臭鸭蛋准备把他炸成四分五裂。
不是巧合,沙穆是卯准了来的。他不放心,他还没有查到那个“好兄弟”戈图的下落。故意挑了一张隐蔽的桌子,等着那个人的出现。
这是他第一看到风予诺穿着那么正式。米色的衬衣,黑色的西服,剪裁得体的流线划出他的细腰、窄臀,和身为模特必需的修长双腿;头发打过摩丝,一丝丝整齐地捋在耳后,白净的脸庞映在点点烛光下。
美丽。但不同于青涩少年的甜腻,也并非白瓷娃娃的细致,他的五官带着纯男性气息的明朗和俊致,只是那纤长的手足和淡淡泪痣为他添加了一段中性的柔软。
柔软,千回百转,再也转不出来。
“该死的……”沙穆一声暗咒。盛装之下的他不若往日慵懒闲散,挺拔轩昂的优雅魅力让他收不回视线,偏偏,那双浓得化不开的眸子却不是看向他的。
举刀望明月,低头想砍人。
这是他目前心境的最佳写照。
收紧眉峰,他注意到岑越藏在桌布下的手悄悄伸入衣袋,神神秘秘地握拳,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戒指!”风予诺睁大了眼睛。一枚造型简单但不失华丽的银戒俏生生地立在暗红色的丝绒质地上。
“予诺,你明白的,为我戴上它好吗?”
“岑……”男人眼中放送出的款款柔情令他发呆。
说不感动是假的,有人向他求婚耶。最重要的是――那个定情物看起来挺名贵的。感动之余,他没有忘记向角落里瞄上一眼,那里还坐着他的小祖宗呢。
昏暗中,某物正熠熠生辉。一把西餐刀。
晕!他可以预见明晚社会新闻的头条了――血飞溅之沙漠迷情。
即将成为祸水的某“红颜”猛地站起,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拥住岑越,下巴抵在男人的肩上,声线激昂。“岑,这是真的吗?”
“傻瓜,当然是真的。”岑越只道他真情流露,心中自然十分高兴,热烈地回应,双手抱紧爱人的背。可惜他没发现,他的“未婚妻”正对着他看不见的方向又是摆手、又是摇头。
在岑越拉起风予诺的手,慢慢地将一枚某人认为难看到乱没品位的白圈圈套进那根漂亮的中指时,沙穆的砍人情结膨胀到最高点。刚想拍案而起一声吼,黑发青年突然抢先一步起身抱住对坐的男人,低声说着什么耳边话,清亮的眸光却投向了自己。
他乞求着。焦急着。慌乱着。
黑白分明的凤眼脆生生地凝睇着。

……
一声叹息。他又一败给那个妖精了。

他真的被吓到了。原来“勾搭成奸”也是不容易的,随时都有心跳加速的机会。
欠了欠身,懒懒地靠回车座,他还真是要对沙穆刮目相看了,居然忍住了。小孩子也有长大的一天呢。
“在想什么?”岑越注意到他眼中的明亮。
“在想这个戒指啊。”一想起就心存遗憾。
其实岑越并不了解他的爱人,如果他化实物为MONEY的话,更能讨得爱人的欢心。沉醉在一片虚像之下,直到手机的喧闹声在静谧的车箱中响起。
岑越脸上一变,风予诺就明白了。风火堂的地下交易又一被曝光。
“予诺,我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嗯。”
司机把风予诺送回豪宅,然后带着面色凝重的岑越离开。
走进二楼的卧室,把外套扔在床上,拉松领带,刚举步踏向浴室,一个强硬的力道从背后紧拥住他。
“啊!”他惊慌。
“是我。”
熟悉的声音,停了挣扎。“沙穆?”放松僵硬的背脊,他转过身躯,立刻迎来一个逼仄的吻。每一道气息带着浓烈的酒味追逐着黑发青年的唇舌。
除了杯中的冰块,他如何舒缓心中的狂燥。全套的保全设备和一流的保镖都入不了他的眼,黑暗中默默等着那个人回来。
皮鞋有节奏的敲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好听的声波。恰如空谷足音,步步踏入心坎。
推门,青年没有发现第二人的呼吸声,脱下西服的身躯是他熟悉的影像。
怨恼他的无情,直吻到他腿脚发软。
“你……”先让他喘口气。偷偷看那个小男人,茶色的眼里泛着血丝,灼灼的,烧得他的心有点痛,目光不自觉地移开。
沙穆不允许他的逃避,抬高风予诺的下巴,让那双清亮的眸子锁定在他的视线下。“跟我走。”语气,不容商榷。
从未如此渴求,所以这般执著。
风予诺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了,沙穆不是在恳请,是在肯定。“我的任务……”
“我替你干掉他。”他早就想动手了。
“不行,风火堂会乱,然后出现另一个人接手。”
“那个好办,我可以为你毁掉所有的人。”沙穆冷寒。
“为我?”好一顶大帽子,风予诺不悦,皱起眉头。“我不喜欢这样的你。”
“那你要我怎么办?”一声低吼,再一紧紧搂住那单薄、温和偏又意外倔强的体质。
唉……是他无情吗?他的心早已乱了,软了。“再等一段时间好吗?”

“等你们度完蜜月?”扣在对方肩上的力道蓦地收紧。
“沙穆……”
“或者,我们可以用另一个办法。”突然有了灵感,沙穆的眼睛猛然发亮。“由我出面买他的货,以我的身份他一定会亲自出马。”
“可是如果警察赶到,会连你一块遭殃的。”老大,不要怪他暗里放水,他是他的枕边人嘛。
“你以为我这么多年是怎么混过来的,放心。”
“还是不行,你跟岑越之间不是暗地打过一仗吗?突然提出合作,他不会相信你的。”
“拜你所赐,这两个月来他的已经损失不少钱了,有大买卖上门他绝对抗拒不了。”
风予诺的思绪活跃起来,也许可行。抬头,沙穆正用兴奋的目光等待他最后的决定。“嗯……我不喜欢沙漠。”
“那我带你玩遍世界!”豪不掩识自己的开心,沙穆咧开嘴。
“如果全世界都玩遍了呢?”
“沙漠中有个伟岸胸膛让你休息。”
“自大狂!”
“谢谢赞美。”
轻松的抬杠,只是两人谁也没有料到,未来的路并不如想象得那么顺利。
秋天过后,是寒冷的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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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风舞狂沙 9 by teayang

风舞狂沙 9
某T:好像……过了很久(什么“好像”,根本就是过了很久了!)
霍霍霍霍~~~《星方》看得偶心情大好,再加上某aKE的“午夜凶铃”,再再加上DIDIDA要过生日了^^

如沙穆所料,岑越果然心动了。
沙穆用塔卡族的名义出面,收买了一个在香港小有名气的黑道人物当中间人找到岑越,声称沙穆看中了风火堂手中最新型的美钞模版,愿意购买。
岑越除了经营毒品之外,最有名的就是制作伪钞。他的确有过怀疑,但仔细一想,他又觉得如果沙穆想要对付他根本不会用这么曲折的方法,更何况他对自己组织里设计出来的伪钞模版有绝对的信心。还有,也有最重要的一点,最近他已经损失了好几批货,除了急需一些资金周转之外,他还想带风予诺去瑞士定居。香港,不是他的福地。
沙穆其实心里很急,他根本不在乎钱,但做生意总得讨价还价。谈判的时候他没有亲自出面,因为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当场掀桌子,出面的是飞影和几个手下,连同那个王姓中间人。经过几压价,最后敲定已经在一星期之后。
一个星期,沙穆觉得自己快变成凡尔赛园里的喷水池了。想思一重重。
总算万事俱备,想以此为借口约那个人出来,没想到那人在电话里套出交易的时间、地点后,很抱歉地告诉他――他没空。
呕死了!居然有人这么不甩他。更呕的是,他只要听到那人的声音就会犯痴,血脉里暖暖洋洋地涌动起来。偌大的套房,少了一人的身影,显得特别的寂寞。寂寞酝酿着情欲,所以在飞影带来一个黑发黑眸的东方女人后,他默许了。

女人从草绿色荷边领下露出的锁骨,雪白,他忽略对方的脸低头吻向一片粉滑,同样的景致,独独缺了那淡淡倦倦的烟草味。
原木色大门安装的是新型的密码锁,只要摁对密码就可以进入,而卧室的门则是半掩着的。风予诺推入的时候,正好看见沙穆的头埋在女人的颈窝。三个人同时楞住。
黑发青年眨了眨眼晴,然后一种恍然大悟的样子。“请慢用。”然后很自觉地关上房门,离开。
沙穆足足定格了五秒钟才有所反应。请原谅他的呆滞,应付突发事件,他有的是经验,但被捉奸在床却是第一。也难怪,以前他是老大他怕谁!现在嘛……有道是美人情长,英雄气短。
慌慌张张地穿好衣服,夺门狂追,终于在第二根电线木头下拉住那个让他神魂颠倒的男子。
“予诺,你听我解释……”
“我明白,你年轻、你有冲动、你需要发泄。”
没有波澜的一张脸,只是说话的时候眼眸越过他的肩膀,故意不与他对视。他知道他生气了!
“我……”
“天上有好多星星。”黑发青年突然插话。
“呃?没有啊?”黑漆漆的一片,连月亮都藏在云后。
“你马上就可以看见了。”
来不及消化那人淡漠的语音,一记恶狠狠的右勾拳已经附赠在他的俊脸上。原来“天上有好多星星”的“星”是“眼冒金星”的“星”!他算是彻底明白了。
“你还真是下手不留情啊。”捂着下巴,沙穆哭笑不得。
“我的确不该‘留情’。”一语双关。风予诺再不多言,转身就走。
“予诺,你已经打过我了,怎么还要走?”沙穆追上两步,拉住他的胳膊。
“是你自己让我打的,难道你还想讨回来?”他知道,如果那死小子存心要躲,他还真打不着他。哼,早知道以前应该好好跟阿先多学两招!
“我怎么会打你?我只是、只是……只是觉得那女人抱起来很软。”话一出口,他立刻就后悔了。果然,风予诺一把甩开他的手――
“那你就去找那个女人好了。”冷笑着抬起下巴,黑发青年再转身,疾步向前。
“我不会再找别人了。”他着急地大喊。
“请殿下不要乱发誓。”语气,依然冷漠。
“是真的!”沙穆像小狗一样跟在那人的后面,慌张地为自己辩证。
“为什么?”
“因为别人不是你。”
“废话!”他可没那么好哄。
“还有!”他又想出一个理由了。
“还有什么?”
“还有……”突然停下紧追的脚步,沙穆抬眼,静静凝视。夜空下,因为负气而越发挺直的背影,被疾走的步伐和晚风带起的黑发……
两人的距离因沙穆的停止而拉开了,但隔着微熏的夜风,他听到了,听到了身后男子那一声轻轻地、无奈地、又似乎是心甘情愿的悠悠叹息――
“因为只有你……只有你会带我去吃路边摊啊。”

背影依然是笔挺的,脚步却已然止住。
沙穆凝望前方,屏住呼吸,一步步地走近,走近。
有风在吹。
黑发青年忍不住闭上眼睛,因为闭上眼睛,才能听到空气里那开的声音。
一朵绽开。绽开在他的唇边。
细细看向那双重新展现在夜幕下的黑色眸子,分明有月亮落入其中。
“傻瓜……”一声轻怨,蓦然转身。
夜风扬起衣袂,美丽的弧线,沙穆紧紧抱住那散发着温软件温的清朗身躯。
没有热吻,只是相拥,却有一种熨贴气息,燃烧着彼此的肌肤。
“你在图书馆的那个路口等我,我来接你。”非常莫名的一句话,但风予诺懂。
“嗯,我等你。”
“我只带三个心腹,把警察统统甩掉后,我会开车到图书馆的路口,然后……我们一起看月亮,十二点的月亮。”沙穆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黑发情人不久就要完全的属于他了。
“为什么要等到十二点?”他非常有可能看不到,因为他睡着的概率相当高。
“十二点过后,就是我的生日。”
“原来如此……”风予诺明白了。看来那一天格外的有意义呢,一切的结束,又是一切的开始。“你要小心。”计划如此简单,简单到令人不安。
“你的任务我帮你完成了,你是不是也该给我点奖励?”沙穆吻着他的发,开始嘻皮笑脸,那女人应该已经识趣地走了,他豪不遮掩地表示要风予诺和他一起进屋。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没空吗?”他可是乘岑越被人请去赴宴,才匆忙赶来的。
“你不是已经来了吗?”
“我只是想让你尝尝新出炉的糖炒栗子才来的。”
“糖炒栗子?在哪?”
“刚刚被我扔到垃圾桶里去了。”风予诺撇撇嘴。
“什么!我去捡。”
“别傻了。”风予诺忙把他拉住。时间不多,他不想浪费掉,还有些话要交待。“五天,再等五天,我们一起等。”
语毕,他偷眼打量四周,确定没有路人经过后,身体略微前倾,在沙穆的唇瓣上印下一吻。他不敢吻得太重,只是唇对唇而已,因为太过入的结果就是有人会把持不住。
乘着沙穆失神的当儿,他微笑着倒退几步,然后转身,离去。
有点冷呢,风予诺不禁把手插进衣袋――啊!他突然停住。
想起来了,刚刚在路上曾捏在手中把玩,然后就顺手放在口袋了。
风予诺回头,唇角儿上翘,“原来还有一个!喏,给你!”
轻轻扬手,雪白的掌心在月光下摊开,一个圆圆的小东西像夜风里的精灵,踩着轻盈的步子落在沙穆的手中。
一个栗子。

热乎乎的,直暖到沙穆的眉梢。

罗盘静静地旋转着。
第五天。
时间越来越近,心也跟着不安份起来。
有点浮躁呢!风予诺抓抓头发。
这几天,他的眼光常常会不自觉地瞄向日历,随着空气里滴答滴答的钟鸣声,一种呼之欲出的期待带着神秘的魔力挑拨得他神思飞扬。
这种奇异的波动却在对上岑越的身影时,产生了一霎那的空白。想起岑越离去时的那个吻,想起昨夜的耳畔轻语,那个注定和他无缘的男人热切地计划着到瑞士后的种种风情,希翼的模样让人叹息。
叹息。除了在心底的那声叹息他无以作答。莫非真如以前那个恼羞成怒的学姐所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冷人儿?
无关风月,辗俏耷椤K和岑越的一开始,就只不过是看上去很美。很美……
依旧是那个陈年皮箱,他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奢华的豪宅,等不到天黑就会有他的同行来查封了。
套上淡黄色的灯线绒外套,他决定去大雾山,交易的地点。
依陈老大的意思是不让他去的,毕竟,稳操胜券的战场也有危险。但对于岑越,他有责任让他明白。
出租车开到半山腰,他接到陈老大兴奋的报喜电话,风火堂的几个人物除了当场击毙二人之外,其余都统统落网,人赃栈瘛3鲁基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激动,这也难怪,他跟刑事科的科长一直是死对头,这全靠他们扫黄组的消息才大功告成,怎么能不让他把下巴抬得比天高。他完全可以想象陈老大那吐味星子乱飞的英武形象。
“好了,老大,我马上就要到了,不用跟我进行现场回放。”
一排排的警车当然拦不住自己人,风予诺很顺利地上了山顶。
发生过枪战,警察还没有清场,他甚至踩到一个弹壳。
“小风!”陈楚基高声招呼他,兴致勃勃的声音里有一点不解。“小风啊,奇怪得就是交易的另一队人马,好象早知道我们要去似的,居然准备了一架直升飞机!另一组的警员开着车去追了。妈的!我看肯定让人家逃掉了。”
哧――他笑了出来。直升飞机?还真是有钱人的做法。
他笑着,笑着沙穆的嚣张,笑着陈老大的困惑……也就是那么一转头,他看见了岑越。
被两个警察夹在当中,西装早已在战斗中刮破,左臂上有血迹,显然是中了一枪,最触目惊心的还是双腕上锃亮的手铐,摩擦着他最心爱的钻石手表,格外的讽刺。
睁大眼睛,岑越不敢相信。
那个和警方谈笑风生的人是谁?
那个昨夜在他枕边的人是谁?
那个害他如此狼狈的人是谁?
那个今早和他吻别的人又是谁?
……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他像疯了一样冲过去,扣着锁的双腕挥出。
四周一片惊呼,如果不是陈老大及时扶住他,他就要跌倒了,好重的一拳。抬手,风予诺擦去唇角的血渍。
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呢?难过,抑或心痛?

那个高傲的、自负的、踌躇满志的男人像困兽一样被压制在地上,然后被拉走。那双眼睛里迸裂出恨意,最原始的、滴着血的恨意。
……对不起,岑。
如果我不是警察,如果我不是遇上了他,也许,也许我会爱上你。
“小风?”陈楚基拍了拍他的肩。
“没事。”转过头,面对陈老大的依然是那个云淡风轻的笑容。“我先走了,明天我会到局里报到的,不过要晚一点哦。”他是大功臣,当然可以明目张胆地迟到。
秋日的阳光没有夏天的那般张扬,暖暖地跟随着他的脚步,和脚步一起轻盈起来的,还有他的心。刚刚那根被岑越拉紧的神经慢慢地放松,一个新的约会在等着他。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十字路口,红绿灯交替明暗。
年轻的妇人牵着小狗优雅地走过,男孩们的足球在学校墙头的空间拉出一条青春的弧线,一点无声无息的金光在这喧热中迷了风予诺的眼。那是一片不知从何飘荡到此的沙渍,静静地,静静地闪耀着。
他的唇角儿不自觉地旋开,最微末,也是最刻的魔魅正是太阳下的那一点细沙啊。
布局的时间是下午三点,现在已经四点零五分了,差不多应该快到了吧。
站得有点累了,把身体靠向路边的横栏,傍晚的秋风里火苗瑟缩了一下,点燃了他手中的烟。只吸了一口。
皱起眉,他吃痛地捂住唇角,刚才的伤口破了皮,被烟熏到。
“小风!”熟悉的招呼声,来自于骑着摩托车的男子。
“阿先?你什么时候变成交通警了?”风予诺好奇地盯着他的白色头盔、绿色萤光背心。
“咳、咳……那个嘛,我不小心泡到老大的女儿,他一怒之下就把我踢到马路上来日晒雨淋了。不过,过不了多久,他又会把我调回去了。”骆先其神秘地扬眉。
“为什么?”陈楚基可是出名的“小心眼”。
“因为阿美,也就是老大的女儿,已经怀孕二个月了。”
“真有你的,这回你也该定下来了吧。”
“唉,算我一不留神踢到铁板了。”骆先其装腔作势地摆个苦瓜脸。似乎想起了什么事,突然正经起来。“哎,你知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一架直升飞机出事故了,爆炸的时候扯断了好几根电线,那边的居民区全都停电了,还好没砸到人。听说那架飞机上还有警方正在追踪的嫌疑犯,真是……小风,你怎么啦?小风、小风……”
“啊?我没事。”
“你脸色好差哦,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还要等一个朋友。”
“那我先走,还要执勤呢。”发到引擎,骆先其挥手离去。
十字路口,红绿灯依然交替。
他的手握住口袋里的手机,五指收紧,又蓦然放松。
把夹在指间的烟送到唇边,风一紧,烟雾很快被吹散。
好奇怪,那个伤口居然不痛了……
――我们一起看月亮,十二点的月亮。
――为什么要等到十二点?

――十二点过后,就是我的生日。
啊,今天晚上要磨蹭到夜,等一会吃饭的时候千万记得要喝点咖啡,虽然他不喜欢那股涩涩的味道。
他想着,等着。
眼前,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身边,人如潮水,熙熙攘攘。这华街头,有没有人愿意为他停留?
夕阳退去,对街的橱窗开始闪耀,跳跃的霓虹灯投影在疾驰而过的车身上,以及路边那道静静的身影。
都市,像个玻璃迷宫。
终于,夜开始倦了。汽车喇叭声、孩子的笑闹声,以及年轻人的PARA舞曲声,一段一段,渐渐消失在空气里。最后一点萤光随着商场保安的拉闸声湮灭。
“十二点了呢……”他抬头。
一轮圆月,清如冰雪。
“生日快乐,亲爱的……”
世界极静,有惆怅轻落人间。

某T郑重申明:《风舞狂沙》绝不是悲剧^^
人生的转机常常让人猜不透,当一个卧底终于完成任务,拨开云雾,安心等着加官进爵的时候,他却递上一张辞呈。
“小风,你考虑清楚了吗?”陈楚基还来不及消化那个超级懒虫的下属居然在报到日没有迟到的奇迹,又被摊在桌面上的辞职报告撞了一下脑细胞。
“老大,请你批准。”
“是不是我不批准,你也准备离职了?“
风予诺没有说话,只是一笑。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陈楚基詹磺宄那笑容背后的底蕴,唯一能做的就是他的关心。
“我想……到走走。” 眼眸,有瞬息的恍惚。
“小风……”无法掩饰自己的担扰,陈楚基刚要开口,却被风予诺抢先一步――
“我去跟大家打个招呼。”他笑嘻嘻地从椅子里跳起来。
“小风!”陈楚基大声唤住那个背影。“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别忘了寄明信片回来。”
握在门把上的手停顿片刻,温暖从掌心溢上心头。安慰的伎俩虽然拙劣,却格外有效。转身,璀璨的笑容是一室的亮点。“是,我知道了!”放心吧,老大,为了那个人,我要活得更好。

护照早就有了,签证稍微了点时间。
候机楼里,红色的时刻牌不停地翻动着。就在这闪光的电子牌下,有人离去,有人回来,有的人离去了却再也不会回来。一幕又一幕的哭泣微笑在这里上演,风予诺叹了口气,莫非上天捉弄,两个曾对他说爱的男人在同一天离他而去。
秋的天气里,一丝微寒袭上心头。
他是个很现实的人,岑越馈赠的那枚婚戒,出乎意料的值钱。他留下一半给了Ms何,剩下的部分再加上以前存着的,虽然不敢说能奢侈到什么程度,至少够他懒懒散散地晃悠一阵了。说来可笑,被他背叛的人留下了一枚戒指,那个对他许下承诺周游世界的人却像浮云一样,来不及细细亲近,就蓦然消失了。除了一个再也没有回音的行动电话,他甚至不知道他家的门牌号码。

一个月,一个月的情缘。
透过玻璃幕窗,蔚蓝天空,明媚秋阳。只是这茫茫人海,那个曾经痴缠在他身边的男人究竟去了何方?
沙砾,从指间缓缓流下。

十二月,为了躲避寒冬,他选择了被加勒比海温柔海波轻轻抚慰的古巴首都哈瓦那。
就像天空下永远有炽热阳光,哈瓦那的街头也永远有跳不完的“桑巴”舞,F红、金黄、蓝的绚丽服饰,以及“五分钱小酒店”里著名的“达伊基里”朗姆酒。
风予诺几乎以为自己会忘记一切。但,独酌的时候,微笑的时候,夜的时候,对着影子的时候,他都会想起海,想起海边的风,海边的沙……
巴拉德罗位于哈瓦那以东1公里,绮丽的海湾风光是一条诱人的风景线。双脚踏在细软沙滩的时候,风予诺地醉了,他在海湾附近租了一间小屋,涨铱始沈湎于钓鱼运动。
自从第一出海就满载而归后,他觉得自己也许是一朵海洋奇葩。他每天都租用当地渔民的船在浅水区徘徊,但事实上他这朵奇葩非常不幸是属于昙一现型的,除了一些小鱼小虾,他钓上来的有鞋子、水草,甚至一只被水泡得发胖的随身听。一个星期后,他不得不放弃他的海洋事业,瞻言因归类于“天妒英才。”
无所事事、东晃西荡的日子,被骆先其的一个越洋电话激起了小小的波澜。
第一件事,在计算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岑越逃跑了。不光是伪钞,警方在彻底搜索了风火堂对外以保全公司的名义租用的写字楼后,通过来不及销毁的资料,查出了数个制毒窝点。就在谁都以为那个风光老大难逃一劫的时候,他却成功越狱了。原来风火堂之所以能纵横黑道这么久,早在政界上层安排了人脉。对方怕岑越下水后把他一起供出来,不遗余力地打通关节助他逃狱。虽然那个蛀虫最终被揪了出来,但岑越去不知所踪。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突然生出一种预感,他和那人的纠缠也许彰挥性谀且惶旖崾。
正在唏嘘,骆先其又开始发表八卦消息。
原来他发现居然有人在网上重金“通缉”风予诺。“小风,你什么时候得罪塔卡族的人了?”
“我……”他好象没有得罪塔卡族的人,只不过是招惹到他们的继承人而已。
“你认不认识戈图?听说他已经正式当上塔卡的首领了。好怪哦,沙漠和香港离得那么远,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呢?对了,还有……”
骆先其继续他的滔滔不绝,从最新的凶杀案,聒噪到小孩子的尿布品牌,一直到电话里传出陈老大的吼声,那位警界第一帅哥才非常不甘愿地结束他利用公家线路打国际长途的幸福体验。
挂断电话,他呆呆地望向窗外。也许,他的人生不会一直就这样平淡下去。又也许,一切都只不过是他的错觉……
海风一吹,他的感觉又开始迟钝起来,昨天的烦恼统统被沉入海底。他依旧笑,依旧睡,依旧寂寞,一忽儿热衷于跟当地小贩学习西班牙语,一忽儿又整日里泡在海边收集细沙。直到那一天,他在街上投出新买的明信片,迎面遇到两个大汉,二话不出左右开弓架起他就往一辆面包车里走。
风予诺大叫。如果叫“救命”的话,胆小的人就会躲开,但他叫的是“非礼”,满大街的人全都围了上来。两个大汉的脸赤橙黄绿青蓝紫,他钻入人堆落荒而逃。
像抢救火灾现场一样收拾行襄,风予诺立刻搬家,然后以最快的方法飞离哈瓦那,一直逃到孤立于北大西洋中的独立小国冰岛。在地图上,他一眼就选中这里,冰岛秩序稳定、环境优美,更重要的是四面环海。他不喜欢住宾馆,租了间海边小屋。
二月的夜晚,还是冬天。
把电热毯打开,乘着被褥还没有焐暖,他走到外屋,斜倚沙发,在灯下读书。
夜,有些倦了,海水拍岸的声音在催他入眠,书啪地掉在地上,人儿呼呼睡去……
啊,他又做梦了,那个人又来到梦中。
一丝细痒爬上脸颊,温热的气息在肌肤上摩婆,眉梢、眼睫、唇瓣都得到那个人的轻吻。忍不住舒展开身体,迎合那熟悉又甜蜜的触感。如窗缝里挤进来的星光,依傍着蝴蝶的翅膀,翩跹落下,蝶翼上的纤细纹理轻贴着颈项。恍惚,宛在水中央。
可是,这只蝴蝶好象……很肥,压得他好重。眼睛睁开。
“醒了?”男人停止碎吻,坐在沙发边上俯视他,邪魅的声音在灯下撞开,冲入耳膜。
呼吸似乎就这么停住了。
黑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紧身长裤,浓密曲折的黑发直梳脑后,几缕侥幸逃脱束缚的弯曲发丝,谄媚地膜拜着他俊美无俦的年轻脸颊,立体的五官刻而隽秀,唇角一道浅笑,勾勒出年少的轻狂,以及霸者的魅惑。

那梦中的脸,那梦中的眼。
不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猛然坐起,双手攀上闯入者的颈项,紧紧环住。“沙穆!”
是的,沙穆。他的爱人,他的情关。
男人的手指穿过他的黑发,捧起他的脸。
恋恋不舍地离开分别已久的肩窝,看向对方茶色的眸子。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他好怕。好怕那美丽又纯粹的颜色只不过是他的幻觉,他甚至不敢再说话,也许只需一点声息,那个身影就会被潮水带走。
如果是梦,让他永远不要醒来。
如果是梦,这样的对望,未免浪费时间。
不再犹豫,他吻上男人的唇,不是轻风,不是明月,是流星的温度,是海水的入。火焰从唇瓣燃烧到全身,男人开始响应,涨医ソフ莆罩鞫。空气里的波动开始紊乱。
“哗――”远的海水被风激起,狠狠地打向岸边的巨石,静夜里,发出惊人的闷响。
他,骤然惊醒。
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你不是沙穆!”
“没错,我是戈图。”男人笑着,说不出的邪气。
他完全清醒。一样的黑色卷发,一样的蜜色肌肤,一样的绝美容颜,却只是一个陌生人。心,有些痛。
对方眼中的欲望太过明显,他往沙发扶手边挪了两寸。“有什么事吗?”
“只是想看看那个间接害死我弟弟的男人长什么样。”戈图微笑。
明明才二十出头,眼角眉梢还带着年轻的痕迹,表相下的危险气势和语气里看似无意的挑衅却让人不得不绷紧神经,全力以付。
“你已经看到了。”
“我很满意。”
“满意?”
“是啊,兴致来了,想Zuo爱而已。”
心底里一声喟叹,风予诺想起他和沙穆相遇的第一夜。果然不愧是兄弟,都是废话少说,单刀直入。
“你可以到街上去晃一圈,马上有人会贴上来。技巧熟练,包君满意。”
“我只要你。”年轻的闯入者气息逼近,轻佻地吹起他的发。
他眼睛一转,往旁边瞄去。对方看出他的企图,突然按住他的肩头,推倒。黑发因仰躺的姿势向后滑去,清秀的五官在灯下旋出柔和的光晕。闯入者的手指滑上他的眉骨。
“你不漂亮,但很美。”
“美丽的人到都是。”
“今晚只有你一个。”
风予诺再一叹气,真的逃不掉了呢。他闭上眼睛,似乎有些认命。
戈图笑。没有惊叫,也没有哭喊,果然知情识趣,省下一番功夫折腾。俯下身,唇瓣贴向黑发青年的咽喉,不甘寂寞的手掌欺入烟灰色羊毛背心下的白色衬衫,拉出衬衫的下摆,灵活的探入,紧致肌肤的光洁触感才是他的最终目标。
喉间发出一声咕哝,仿佛是对火热碰触的敏感响应。那双清亮的黑色眼眸却悄悄睁开。手,在男人的背上缓缓移动,不动声色,握住沙发边的台灯。砸下。

戈图闪开。
风予诺本来就没指望能打到他,料准男人起身躲避的空隙,迅速跳起。谁知步子才一跨出去,戈图的长腿就勾了过来,重心失控,整个人跌到,手上的玻璃灯具碎了一地。
好疼。由于冲出去的势头太猛,这一跤跌得不轻,脑袋撞在地上硬生生的痛。见鬼,早知道他绝对要房东铺上三层上好的利西西比亚羊毛地毯。
“有意思。”男人不怒反笑,眼中的兴致更。原来不是个玩具娃娃,也好,驯服也是一种乐趣。
暗室里能仍感到对方玩味的目光,风予诺皱起眉。男人靠近,似乎要近距离打量他的痛楚。流光一闪,他抓住刚才藏在手里的玻璃碎片,倏地划出。戈图弯下来的身形被那碎片威胁,向后一顿,风予诺再一跳起,直扑房门。
他当然不会指望门外有一个高大英俊的闪电奇侠来帮他打倒那匹沙漠小色魔,更不会认为隔壁家的ESSA老头能以他的瘦胳膊瘦腿把身高将近一米九零的年轻男子一拳扁到埃塞俄比亚,但ESSA家的那支曾经用来打狼的双管猎枪应该还能起点作用。
手已经握住门把,男人给他的希望却也到此为止。微肤色的手掌“嘭”地撑在门上,手臂擦着他的发,虽然很暗,他可以清楚地看到男人手指上细微的纹理。风予诺静止不动,无奈地放松紧绷的身体,表示放弃。
“你还有什么样吗?”戈图戏谑的声音吹在他的耳后。
身体微颤,他不习惯身后的嗓音,太过熟悉,又如此陌生。缓缓地转身,入眼的却是让人更为心痛的脸。他垂下眼,不想再看。
戈图单手将他困在怀中,另一手挑起他的下巴,“你的表情很苦。”咬住那洁白的耳垂,继续他的魅惑。“我会让你兴奋起来。”收拢手臂,封住风予诺不安份的抵抗,滑腻的舌像他的人一样嚣张的探入。没有感受到欺待中的迷醉,一阵刺痛从唇边蔓延。
风予诺早知道会挨打,但还是咬了。一记拳头击中他的左颊,他站立不稳,跌坐在地。
“本来我不想这样对你的。”头顶上方不再是一贯的笑容,冷洌的眼神像门外呼啸的风。“敢让我受伤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我也不想的……”牵出一抹苦笑,风予诺抬头。“你们……真的很像。”
戈图微楞。最后几个字黑发青年说得极轻,他几乎听不见,但那黑色瞳仁里溢出的淡淡凄楚却如此清晰,让他失神。
不想放弃,更不想就此屈服,风予诺决定再试一。
他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板,一副无力挣扎的样子,喘息间突然抬起右腿,斜斜踢出,踹中戈图的膝盖。虽然他的格斗技术实在不怎么样,但至少他曾是个警察。
“Shit!”男人痛得发出一声低吼,向后倒退了数步。
还没有傻到乖乖等着接受对方的怒气,风予诺速讯窜起,大力地拉开房门。风扑面而至,他还穿著单衣,一个哆嗦,没时间犹豫,他冲到院子里。
夜,人静。
比人类神经更敏锐的是动物,对街园里的狗叫了起来。
风很冷,但更冷的是身后追踪而至的狂傲气息。铁一般的手臂箍住他的腰,某种冷硬尖利的物体贴上他的喉咙。
“你不该让我这么生气的。”
锐利的刀锋逼入的颈项,轻轻划过。
有点痛,有点无力,腿一软,他再一倒地。奇怪,刀刃冷寒似冰,血却是热烈的。如火。
“放心,我现在还不会杀你。只不过……”轻柔的语调比刀更冷,比火更烈。男人蹲下,手指有意无意地压住他项上的伤口。“你暂时不能说话而已。”
不用他说,他也明白。喉管被切开的人是无法发出声音的。
“你最好合作一点,虽然切口不,但长时间不止血的话还是会致命的。”微笑着,戈图期待着他的慌张,等到的却是一朵笑靥。
当摸到水泥地上那块碎石的时候,风予诺忍不住笑了。握拳,最后一点力气被他掷了出去。
目标不是戈图,是窗。
“哐啷!哗――”石头准确无误地完成了伤者的嘱托。从第一道裂缝开始,大片大片的玻璃像尖锥砸在冰面上一样破裂,坠落,敲出冰冷又刺耳的音调。

狗叫得更响了,然后是灯亮。对街的门被打开,有人探出头来。是ESSA!
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他软软地躺在地上。伤口依然在燃烧,有点热,又有点冷。张开嘴,发出的是低哑的音节。他笑。纵然不能说话,他也有法子引起骚乱。啊,不只是ESSA,DREW家的灯也亮了呢。
糟糕,视线有点模糊了。那个人在皱眉,一定很生气,他会杀了我吧。也好,至少……至少闭上眼睛之前的最后一张脸是他梦中的容颜。
老天呐,你待我不薄。
黑色的眼无力地垂下,唇边的笑却依然几分淡淡,几分倦倦。
戈图困惑。他明明没什么力量,几挣扎都以失败告终,可是他一直不曾放弃抵抗;他明明很聪明,知道惊动别人只会激起他的杀机,却像得了胜利般地微笑。或者,他知道逃不开,故意用最激烈的方法来激怒他。
只不过是身体而已,又不是女人,在满世界ONE NIGHT STAY的背景下,值得以死相拼吗?他在执着什么?
冷月的霜华抚着黑发青年苍白的脸,降红的液体顺着颈项滴在白色的水泥地上。一片枯叶。一段迷思。

T:看到大家这么为风担心,我很高兴,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他幸福滴,因为我是天生的喜剧派^^
冰岛的奥尼尔拉地广人稀,是个安详宁静的小镇,这两天却流传着一则像惊悚小说一样的传言。内容正如某三流小报唯恐天下不乱的大红标题――“东方美丽男子遭遇变态杀手”,或是“夜血蒙蒙”等等暧昧情节。
流言中的受害者正躺在医院里接受警方的保护和记者的骚扰。
眨着眼睛,风予诺实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那夜,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是ESSA把他送进来的,涨冶了警。
对于警方的询问,他一问三不知,表示不认识那个刺伤他的人。而ESSA带着猎枪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一个高挑男子离开的背影,然后就非常惊骇地发现了倒在地上的风予诺。
由于不是抢劫,也不是寻仇,警方初步怀疑是变态杀手所为。结果不知被哪位小报记者捅到,极为不负责的大肆报道,再结果……他第一知道自己还能过一过做明星的瘾。
在医院当了一个月的哑巴脖子上的纱布才被拆了下来,医生说,如果刀口再往里几毫米,他就没救了。他知道,不是他幸运,是那人的刀法好。
原来的屋子当然不能住了,除了要躲“变态杀手”,还要躲比杀手更恐怖的记者们。
他离不开海,离不开海边的沙,新找的房子仍然是可以看到海滩的地方。
伤口已经合拢,粉色的一条新印,那个夜晚似乎已离他很远。
又一个夜。
洗完澡,他没有穿上衣服,盘腿坐在床上,用棉被裹紧身体。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习惯这样做的,只是觉得软软的被褥包围着微凉的肌肤,直接的贴合,温暖、柔软,恍若那人的拥抱。
意识迷眩起来,斜倚床头,他又回到梦中。是幸福,还是心酸……
滴嗒的雨声响起,他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怕冷,屋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室内外的温差在玻璃窗上形成水蒸气,让人看不清外面的夜色,而雨水却在这蒸气幕帘上拉开一道一道的划痕。那张脸就在被雨水打湿的玻璃上映现。
第一眼,他以为是幻觉。回过头,男人就站在床边。
对视,茶色的眼神里有露骨的危险。他抱着被子往床边移,双脚刚落地,男人的手隔着被褥扣住他的腰。
“想走?太无情了吧。”豪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戈图湿热的唇舌滑上他的后项。
熟悉的技巧让他发颤,和那人的做法竟如此相似!
不是。他不是沙穆。

“放手!”像捞上水的鱼一样惊跳起来,手中多了一把黑色的枪。
“原来你做好准备迎接我了。”面对足以致命的凶器,邪魅的脸上没有一丝退却。“只是你要怎么向警方解释呢,入室抢劫还是强Jian未遂?”
“别过来。”风予诺喝住男人的踱进,向后退开几步,以拉开两人的距离。他知道,那天他没有下杀手詹槐硎舅决定放弃,而是对那个结局不满意,想重新玩起。所以,他买了一支枪。
戈图突然笑了起来,“你的皮肤很白。”
风予诺一楞,才意识到自己什么也没穿。目前的情形是他左手提着被子裹在腰际,右手持枪。戈图赤裸的目光,让他不自觉将注意力用在抓紧被褥上,握枪的手微微动摇。
瞬间的分心足以让对方有机可乘,黑色的身影一闪,他的右腕被带着茧的手掌扣住,强悍的力道迫使他松开手指,枪落在地上,被男人一脚踢到角落。
腹部中了一拳,卷着被子跌倒在地。痛。
“你为什么老是学不乖?”男人居高临下,带着冷酷的笑意。“你不会像上那样幸运,而我绝没有沙穆的耐心。”
“学不乖的是你吧,如果你不再来纠缠我,我们都能活得很好。” 他挣扎着想站起,身体上的痛却只能让他勉强坐着,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不错,还有精神回嘴。”可能是有点热了,戈图脱下黑色的外套,拉松衬衫的领口。动作说不出的优雅,眼睛里的笑意却让人心寒。“到床上去,现在。”他命令。
“不。”他拒绝。
脸上立刻挨了一巴掌。身子一软,几乎又要扑到在地。
“现在呢?”男人含笑。
“不。”他依然摇头。
又是一掌。这一他没有撑住,头撞在地上,一阵耳鸣,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男人似乎有点怜惜,摇头。“其实你不用受这种苦的。”
耳朵里嗡嗡作响,他觉得浑身都很痛,但他笑。“其实你也不用这么麻烦的。”杀了他,或者干脆离开,让他继续回到梦里。两种方法都比现在的简单。
男人蹲下,手指大力地锁住他的下巴。“你很大胆。”
“我很怕死。”他苦笑。
他很怕死,他更怕痛。可是再痛也没有那一晚痛――他睁开眼,以为世上真的有奇迹,最爱的人就在眼前。然而幸福是如此短暂,绝望却如此简单。
他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梦而已,又怎能、又怎能让别人来践踏。
迷雾中,再一看向身边的男人。茶色的眸子晶璨如初,唇边的笑意带着熟悉的傲气,相同的脸、相同的眼。
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出现,为什么消失了却偏偏要他怀念……
好多好多的问题,他只愿沉沉睡去。
扣在下颌的力道收紧,他吃痛,只能再睁开眼睛。
戈图皱起眉,他不明白。那黑发青年单薄又脆弱,明明很怕痛地蜷起身体,却执拗地不肯妥协。他更不明白,映在自己茶色瞳仁里的居然不是对方雪白的肌体,而是那双黑玉眼眸。那眸子里,除了淡淡的苦涩,更有的破碎。
他的心突然烦躁起来。
沙穆意外死后,再没有任何压力,轻松地得到族长之位,又很顺利将几个碍眼的顶着长老之名妄想对他指手划脚的老头踢上退休之路,太过一帆风顺的日子,让他无趣,打着吹欠,他想起那个名字。只是想看看那个间接害死他弟弟的男子,只是想抢到弟弟最珍爱的情人,找了几个月,终于有了消息。对那个名字说不清的执念,让他亲自来到冰岛。
不想再理会心理莫名的烦躁,他抱起黑发青年,居然没有用扔的,小心翼翼地让他躺倒在床铺上。
他吻下。他把头别开。

他有些着恼,按住他的手,又胡乱地吻。
风予诺费力抽出被扣住的双手,抵住男人的肩头,推拒对方压下来的身体。
木板床被两人的动作带出“吱呀”声响,戈图的长发散开,顺势往一边滑去,露出左边的颈子。
呆呆地停了挣扎,抚向微褐肌肤上的浅浅牙印,风予诺手指发颤。
一阵迷茫,一阵惊慌。
沙穆最爱咬他的颈项,戏说上面涂了香。有一他也顽皮起来,狠狠回吻,结果下嘴太狠,那人一声惊叫,耳朵下面几厘米的地方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痕迹,依然淡淡。
感到身下的人突然不再抵抗,戈图不解地从白晰的身子里抬首,一个微笑,看得他心里发毛。难道刚才下手太狠,把他打成脑震荡?
“沙穆!”风予诺一声欢叫,刚才的昏昏沉沉一扫而光,扑向那宽阔的胸膛。
“我不是沙穆!”投怀送抱固然不错,但他可不想当替代品。
“你是!”青年斩钉截铁,甜甜的笑。
“我、不、是――”看来刚才他下手的力道的确失控。
“沙穆,”他用一种怜悯的神情看着他。“你的脑子坏掉了。”
“是你的脑子坏掉了!”他开始后悔打他的脸,让他产生幻觉。
相对于戈图的咬牙切齿,风予诺则非常高兴。“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主动吻上男人的唇,下巴,一路到胸膛。修长光洁的脚滑腻腻地缠上男人的腰。
“你……”戈图倒抽一口冷气。刚才宁死不屈、守身如玉,现在却眼波婉转、姿态撩人。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事实上他早就想火山暴发外加岩奖喷涌了,拥住那紧贴上来的身体,两人纠缠在一起。
燃烧。
火烫的沸点在凌晨退去,留有余热的肌体在棉被下轻轻相触,风予诺把头枕在男人的臂上,满足地闭着双目。
戈图知道他没有睡着,指尖扫过腰侧的线条。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腰很细?”
“沙穆说过。”
“有没有说过你的皮肤很滑?”
“沙穆说过。”
“你是想惹我生气吗?”
“不敢。我只想用木头敲你的脑袋。”
醒来后,也许他会记起一切。
“再说一,我不是沙穆。”男人的声音明显不悦。
“你是,我知道的。”他坚定地回答。
“风予诺!”侧过头,男人的目光狠狠地锁住他,掌力扣在他的腕上。

他不说话,只是用漆黑的眸子望着他,带着点委屈,带着点水汽。
三秒钟后,男人败了。
戈图轻叹一声,放开他的手腕。算了,一定是自己的暴戾吓到他了,让他产生了幻想。既然他病了,他当然会大度地赦免他的无状。
风予诺也决定原谅他,原谅他刚才的暴力相向,因为他脑子坏了,他不记得他了。
各有所思,两人互相把对方看成小白痴兼神经错乱,暂时相安无事地睡去。
重新躺回男人的臂弯,风予诺忍不住微笑。星星很亮,他不知道星星的秘密,但他知道今夜一定能睡得很好。
我的爱人,纵然你忘了从前,纵然你无法相信,纵然你有了新的身份……
亲爱的,我要你再爱我一。
戈图醒来的时候,身旁没有人,正在他怀疑风予诺是不是乘夜逃掉的时候,厨房里传出瓷器“亲吻”地面的声响。
一个脑袋从门后探出来,贼兮兮地瞄向床铺,发现他醒了,黑发青年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吵到你了?我马上就好。”
戈图看着他腼腆地一笑,然后又缩回脑袋,继续他“马上就好”的千秋大业。他怎么觉得这种情景简直就是新婚夫妻?冷汗,脑袋睡胡涂了,他翻身坐起,顺手拿起床柜上的烟。
熟悉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居然是他最喜欢、而市场上又很难买到的Miracle
烟雾中,纤长的手指夹着细细的烟身,红色的火心在空气里明暗……那是谁的手?奇怪,他为什么想不起来了?心烦气燥地掐灭烟头,他要好好用凉水冲一冲脸。
从洗手间出来,黑发青年正在摆弄碟子和餐具。“我不会做西餐,不过我记得你喜欢吃酸一点的东西。”
戈图走过去。一客蛋包饭和一锅……鱼汤?蛋包饭的小模样倒还过得去,嫩黄色的蛋面上浇着红色条纹的西红柿酱,看来还不错。只是那鱼汤嘛,颜色还真不是普通的混浊。
“哪有早饭就喝汤的?”
“不早了,已经十一点半了,应该算是中饭。”
戈图没说话,他的肚子的确饿了。坐下,咬一口半圆型的看上去肥乎乎的蛋包饭。
那个人坐到对面的椅子上,托着脸颊,晶亮的眼珠豪不掩饰地盯着他。
“你看着我干嘛?”男人不自在起来。
微微一笑。“我喜欢看。”风予诺说。
他笑,他恍忽。那笑容,似曾相识……
心底的烦躁又起,他决定拿那锅看起来不顺眼的鱼汤开刀。“我不要喝那个。”
“可是我煮了好久,从早上五点就爬起来煮了。”
“乱讲!煮那么久,鱼都散架了。”
“好嘛,我承认,是没那么早,但我至少煮了两个钟头了。”他竖起两根指头在他面前晃。
戈图犹豫几秒钟,终于赏脸地喝一了口。咸淡把握尚可,但汤里有股腥味。“这鱼不新鲜。”
“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不过我也没放几天。”那鱼还是他的新邻居Sherry送给他的,因为懒得弄,他一直都没吃。
当戈图把那锅不太新鲜的鱼汤喝掉一大半的时候,那尾沉在底下的鱼终于“露面“了。眼皮惊跳,戈图当场呆掉。“你为什么没把鱼鳞弄掉!”
“鱼鳞?”风予诺不解。“鱼鳞要弄掉的吗?”

“你千万不要告诉我鱼里面的内脏你都没有拿掉。”男人的声音稳中带颤。
“应该……”风予诺不好意思地笑。“应该是没有拿掉哎。”人家是第一弄鱼嘛,有点错误也是可以原谅的滴。
男人眯缝起眼睛。“你是故意的。”
“我不是。”
“你是。”
“我不是!”
男人很想站起来掐那人的脖子,但他的洁癖情结在他的胃里有了强烈的响应。冲进洗手间,不光上吐,而且下泻。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就算是绝代帅哥、惊世美人都免不了要和茅厕激情相拥。在沙漠美男第三离开马桶的五分钟后,他又不得不以佳人有约的速度冲回厕所。不过这一,他又有了新问题。
“风予诺!”
“什么事?”黑发青年非常抱歉地站到门边,他真的觉得很SORRY啦。
“手纸没了!‘
“没了?啊,对了,是该买了。”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等一等,我去向Sherry借。”他一阵风似地跑开。
一等就是十几分钟。这无疑是相当痛苦的经历,管你是总裁也好,帝王也罢,有的时候口袋里的银票还不如一张皱巴巴的手纸。就在戈图觉得自己的臀部神经快坐麻掉的时候,黑发青年总算回来了。
他气喘嘘嘘地解释,他的邻居正好不在家,只好跑到前面的超市去买,结果收银的时候还碰到排长队……
“快把东西给我!”忍无可忍,男人努吼。
“哦。”风予诺把手纸递过去。
靠在门边玩手指头。抬头,发现男人盯着他。“还有什么事吗?”
“出去。”
“哈哈,原来你害羞啊!”风予诺大笑。
“出去――”男人有一种冲动,想用手里的卷纸缠上那人的脖子。
“出去就出去,干嘛那么凶嘛。”他嘀嘀咕咕地关门,然后又推开一条缝,露出鼻子和眼睛。“我又不是没看过。”
咚地一声,是卷纸打在门板上的声音。

好不容易“进进出出”,虚脱了一天,那个东方妖精又开始搞鬼了――
“帮我搓搓背好吗?”他在洗澡。
“你要我来服侍你?”戈图口气不佳。也难怪,折腾了一天,居然还有人敢把他这个王者当小厮差遣。
“等一会我也帮你搓。”他甩甩头发,让水珠散开。
那个妖精是故意的!洗澡不关门,哗啦哗啦的水声听得一些二楚,还有那湿软的贴在脖子上的发,以及线条有致的肩。
想起昨夜的雪白足腕,戈图勉勉强强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好象非常不甘愿,但往浴室里挪的脚步却异常坚定。
风予诺不喜欢淋浴。洗澡都要站着,那多累啊!他有个很漂亮的浴缸,本来是方便他睡觉用的,今天格外有几分情调。

戈图一坐进去就开始用眼神磨人。他对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茶色的眼睛更是精华所在,挑剔的、满意的、掠夺的,他喜欢用这种霸道的眼光让对方屈服。向来,猎物都会脸红心跳地迷乱在他强势的眼神下。可是……
那个人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即没有手足无措,也没有脸颊发烫,反而勾起一抹淡笑大胆地和他对望。人在水里,一不留神就被电到。
好眼神!戈图趋向前,一吻。
也许是升腾的水汽,也许是发酵的温度,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润泽,泛着水光,包括,他的唇。
戈图吮吸着,耳畔传来那人急促的呼吸,他更入的在那温软的唇瓣上辗转,直到那一声轻叹――
“沙穆……”
他无意的呢喃,却教他怒火狂燃。
猛地拉开两人的距离,十指抓住那人柔韧的肩头。“我究竟是谁!”
“你是沙……”看到男人眼里四溅的火,风予诺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名字咽了回去。“你是……戈图。”
很好,有进步。男人满意地松开钳制,得意的笑容浮上他俊美的五官。哼,看嘛,王者就是王者。不管是装白痴,还是装自闭,都要乖乖听他的话。
那人低着头,用手指戳浴缸奶白色的瓷壁,扁着嘴,好象非常的委屈。戈图见状,轻笑出声,正想稍事温柔,风予诺却突然抬起头来,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
“你是戈图,可是在我心里,你就是沙穆。”风予诺好象很喜欢自己的解释,他甚至觉得两全齐美。说完,还冲着男人嘿嘿直笑。
咔嚓――戈图得意的笑脸上出现了明显的裂痕,一道一道,在裂成碎片前,先漏了气。靠在浴缸边上,他全身无力,“我说你到底喜欢沙穆什么地方?”他突然很想知道他那个“天才弟弟”究竟是怎么勾搭上这个小白痴的。
“我喜欢你。”风予诺契而不舍地纠正。
“……就算是你喜欢‘我’好了。”势利再大,也没有办法把一个幻想症病人的神经接回正常思路。
风予诺侧过头,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微笑着开口。
“你的漂亮眼睛,红茶一样可爱,我喜欢;你爱说大话,总以为自己是超人,我喜欢;你闹别扭的时候,像个孩子,我喜欢;我和那人在一起,最后你隐忍不发,让人即幸福又心折,我喜欢;你乘夜躲在我的房里,正事谈完却赖着不肯离开,那夜的月亮好圆,我喜欢;月圆,你不看风景看我的眼,你说有流星落在里面,月光照着你的发旋,我喜欢……”
他的眼神,明亮又清澈,如水一般的情思荡漾开来。寸寸迷醉。
“喜欢,我喜欢你……”随着轻哑的语音,他靠向男人宽阔紧致的胸膛。
脸颊抵上他的肩头,风予诺满意地闭上眼睛。啊,刚刚漏说了一样呢。他的怀抱温暖又可靠,比他最爱的水床还要舒服。他觉得自己是一只在热带雨林里某片树叶上的小椿虫,在微热的气息里美美地做着梦。只是这一,他不再害怕自己会突然醒来。因为耳畔那稳健的心跳是如此真实的存在。
……有梦,好甜蜜。
怔怔地,他听着他的告白;怔怔地,他看着他的贴近。戈图从来不知道自己会生出这样一种心绪,柔软如水,却不知道从何溢出;有话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某种微微的涩意无声无息间在水中蔓延。突然明白,那是妒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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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风舞狂沙 9 by teayang
风舞狂沙 12
戈图坐在沙发上,报纸举在眼前,茶色的瞳仁却很没形象的斜斜地瞄向床边。风予诺在穿衣服。轻轻一拉,脑袋从衣服领口钻出,丰沛的短发轻舞。
白色的毛衣,黑色的紧身裤。

整装完毕,风予诺转身。戈图马上收回自己偷窥的视线,把注意力投在报纸上。
“今天天气很好。”黑发青年开始在沙发前转悠。
“嗯。”声音很酷
“没有下雨,也没有风。”
“嗯。”继续看报。
“我们……去钓鱼吧。”终于说出他的目的。春暖开,风予诺觉得他这朵早夭的奇葩应该也要重新绽放了。
“不要跟我提鱼。”一想起来他就呕。
“去吧去吧,好不好?”
“不好――”当然不好,因为他心情不好。
昨天在浴缸里当那人自动靠向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温柔过。两人什么衣服都没穿,身体贴得又那么近,他当然敏感起来。他满怀柔情小心翼翼地在那人光泽的背上滑触,耐心地做着Zuo爱三步曲的第二步――爱抚。结果,一分钟后才发现那人呼吸均匀,竟然已经睡去。原来搞了半天都是他一头热,对方只不过是把他当成很舒服很便利很不要钱的人肉靠垫而已。
他这个免费的2小时菲佣还要负责把他从冷了的水里抱出来,外加擦干头发、盖好被子,全套服务中那人居然都没有醒来,只有在中途的时候曾经翻了个身,然后接着睡。
靠!沙穆啊沙穆,你究竟是怎么会看上这个笑起来像小白痴,睡着了又直追大懒猪的男人?
可能被他强硬的语气吓到,黑发青年再也没有出声。戈图偷笑,看吧,到底还是他说了算。一边笑,他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那个人的动静。
那人站着,秀气的眉毛有点郁闷,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右脚踢着空气,好象在发泄什么。黑亮湿濡的眼睛像是发现了他的视线,扔回来一个“哀F”的眼神,仿若在报怨他是个不解风情的大木瓜。
见鬼!不就是出去钓鱼嘛,干嘛要摆出一副对待始乱终弃负心汉的小模样来给他看。
慢吞吞地从沙发上坐起,穿上外套,蹙着眉走到门边,他回头。“走啦,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他完全是恶声恶气的,那人却豪不掩饰地绽开笑颜,薄唇弯成漂亮的弧度,好象充满了无尽的欢喜。
男人呼吸微乱。几个月前,他遭人暗算而昏迷了近一个礼拜,对以前的事脑海里有些脱节,医生说那是因为长时间昏迷而局部性失忆,只是些无关紧要的碎片,就像儿时模糊的记忆,可是他决不会连自己的身份都搞错。但,为什么他会不安,为什么总有些抓不住的片段……
也许是那笑容太过灿烂,也许是黑色眸子最终因鱼儿的逃脱而懊恼万分,又也许是心底里对那或颦或笑的神情有着不可名状的熟稔感,在波光粼粼、船儿微晃的海面上,他突然开口,“明天跟我回埃及。”
黑发青年盯着茶色眼仁凝视了几秒。“我不喜欢沙漠。”他说。
戈图微怔,这句话应该在哪里听过?来不及细细量思,那人又是一笑。
“我不喜欢沙漠,但我喜欢你。”
海风轻轻地吹,白色的帆随着风声发出共鸣,鸥鸟飞过浪。
三月,是春天。
直升机的螺旋桨卖力地旋转着,一片飞沙中,风予诺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苏丹的后宫。
沙一般的黄色外墙,围成一个巨大的长方型建筑,建筑的正中是一个露天广场,一共有五层,每一层都有长长的走廊,沿着古老的栏杆可以欣赏到广场上的大型喷泉,珠玉般的水在空中激荡。沙漠里最为珍贵的清水在这里却奢侈地用来当作美人们的点缀。
戈图迫不及待地去换装了,他一个人坐在房里无趣,推开门,倚在长廊边看楼下穿梭往来的异族风情。他在看风景,有人却在看他。巡着刀削的视线,他发现了飞影,那个曾经在沙穆擦肩而过却不曾说话的男子。
依然不曾说话,苍冰般的眸子扫了他一眼,然后走开。
心念随着冰点一动:为什么沙穆的亲信会成为“戈图”的下属?那个人不是很忠心吗?视线追着远去的冷漠背影,风予诺突然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
“你在想什么?”

火焰一般张扬的声音响起,风予诺忍不住微笑,转过身后,微笑变成了惊叹。
他态度桀骜,语气狷狂,上帝却还是不满足,又给了他一张美丽与阳刚调和得恰到好的迷人脸庞,让众人在埋怨他高不可攀的同时,又甘心燃烧在他的嚣张气焰里。
那人靠在门边,气焰依然嚣张,只不过左耳垂多了一颗亮红钻饰,只不过换了一身白色的阿拉伯长袍,他站在那里,风予诺第一觉得,也许那个二十出头的男生真的是一位埃及王子。
他走过去,一步一步地接近,贴着王子的衣袂,停下。
“你很帅。”
“我知道。”
“你爱你。”
“你确定你爱的是我?”
“你爱我吗?”
“我要考虑一下。”
对话定格,加入一段空白,黑发青年突然跨下一张脸,好象很失望。
“你不及格!”风予诺说。
“你可以解释一下吗?”戈图挑眉。
“我说你很帅,你应该说‘你更帅’;我说我爱你,你应该回答‘我也爱你’。当然,这还不是最完美的答案,你可以适当加点形容词,比如‘你美得像鱼群掠过月亮,像沙漠里飘浮的水草’……”
“沙漠里没有水草。”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没有诚意,你根本没在考虑。”
“我答应你。”王子的唇角勾起一个赏心悦目的角度。
“什么?”为什么他会觉得那笑容不怀好意。
“我答应你,我会好好考虑。”王子继续他的微笑,光彩烁烁。“在床上。”
衣袖翻飞,稳健的臂抓住那个想要逃开的身体,然后抱起。
黑发青年的惊叫声来不及在空气里震开,就被关在雕的金属门里。
送水的女仆在门口犹豫了半天,因为还是白天,所以她决定不当电灯泡。

刚开始的几天,风予诺真的很好奇。遥远的建筑,古老的民俗,陌生的异族文化完全把他迷住了,但每天每天推开窗除了沙就是天的日子,让他无所事事。其实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他兴冲冲找到戈图专用的豪华书房,远看那一排排高高的书柜,他未读先醉,但当他翻开时,Oh, My God,他晕了!十本有八本半是阿拉伯文字的。
他又气又恨地冲回卧室指控戈图对他精神虐待,男人一脸没所谓。
“这有何难,只要我吩咐一声就行了。”他笑得像个恶少,伸出食指挑起风予诺微削的下巴。“怎么样,十个吻换一本书?”
“十个吻太少,我现在在搞促销,买十送一,一记铁砂掌。”
“铁砂掌?”戈图一把握住黑发青年挥过来的手,“应该是阳春白雪吧。”
风予诺抽回手,他可不想让快乐的下午时光被某人借机揩掉,因为他又有了新的目标,那一套阿拉伯长袍。沙漠中的孔雀正在开屏,他当然也要入乡随俗。
他身材高挑,比例完美,再加上白衣飘飘,不用照镜子,光看身边那头生气勃勃的雄性动物,风予诺就知道他这朵绝世奇葩已经成功转型为临风玉树了。

“雄性动物,你的眼神太露骨。”
“哦,真神安拉,那个男人居然叫我雄性动物!”戈图夸张地对着空气乱叫,视线却毫不含糊地粘在风予诺身上。
他还真是没想到,那人的东方脸孔和阿拉伯服饰会这么契合,俊逸黑发、翩跹白衣,眼波随身形晃动时扬起的衣袂泛出一瓣瓣的桃,桃瓣瓣、泪痣轻点。滴入,他的心坎。
“你要是觉得我帅就说出来,要是憋坏了身体,我会心痛的。”黑发青年粉诱惑地一笑,甜得就像桌上摆着的哈密瓜。
不过,所谓玉树临风是要付出代价的。当风予诺第六被长袍绊倒的时候,他不得不放弃美丽的扮相。看着那件被他摔得都是脚印兼灰尘的衣服,他不胜唏嘘。
戈图又开始笑了,笑着说没关系,又说他什么都不穿的时候最有看头。结果,一看就看到天亮。
“喂,起来了。”戈图拍他的脸,“今天要去吉萨。”
“吉萨?吉萨太热。”他翻了个身继续睡。
“不是说好你也去的吗?”
“枕边话你也当真?”
“三天,你不去的话,就要和我分开三天。”
“真的!正好给我补眠。”
“你真不可爱。”戈图气馁地站在床边,那个人居然用背对着他。“算了,你不去,有人抢着去。”
直升机轰隆隆地响,风予诺揉揉眼睛走到窗边。戈图的房间是整栋建筑里视野最好的地方,他看见一身PRADA黑色套装的戈图,以及戈图后面的女人。美女。
“真是伤脑筋啊……”指尖轻叩窗棂,大约敲到第九下,乌木森林的眸子里有星光一闪。

“怎么回事?”男人的声音冷冷的。“人怎么会不见的?”
“他、他拿着电话出来,说是您的命令……”结结巴巴的人是他的属下。
“所以你就开着飞机带他来这里,然后一转身就找不到人了?” 戈图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
“是,就是这样的。”
“他说是我的命令?你有没有听见?”
“我以为您在电话里跟他说了。”
“那你有没有听到电话铃响?”
“……没有。”
“靠!你是猪啊,他装模做样地跟电话讲几句,你就地上当了!”男人的优雅形象终于破灭,菜市场的粗话脱口而出。
“可是……”倒霉的属下有苦说不出,谁让那个东方男子那么得宠呢?主子可从来没有让人住他的房间,只有那个人行,他怎么敢得罪主子面前的红人。本以为任务很轻松,没想飞到吉萨的结果会是一顿炮轰。冤啊,小两口闹别扭为虾米要把他这个无辜的人扯进来!
好你个风予诺!戈图气急败坏,还在第一有人在他的地盘上这么轻易地走脱了,而且那人还是大大方方、摇摇摆摆地在众人的眼皮底下享受专机服务走掉的。简直、简直就是不把他这个沙漠之王放在眼里。
“把消息传出去,上的悬赏长期有效,赏金提高三倍。”哼,看他能跑多远。帅哥在冷笑,虽然笑得有点不自然、笑得有点没面子。
有人冰冻三尺,有人逍遥自在。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风予诺云淡风轻地开始他的自由之旅,一个星期来除了时不时要进行跟踪和反跟踪的较量,其它还算顺利。在意大利的罗马他偶然结识了一个同样来自香港的东方少年,以及他的……醋桶情人。那少年青春活泼、美貌飞扬,他的情人却……

唉,这辈子他从来没这么讨人嫌过,只要那少年靠近他十步之内,那意大利男人马上虎视眈眈地投来非关爱意的雷达电眼。不过,总算是拜那男人的权势所赐,他成功地摆脱了一追捕。
乌克兰没有想象中的冷,也不热,在七月的日子里仍保持着秋天的温度。秋天很好,他喜欢。踩着路边的阳光,他仿佛回到昨天,也是在这样一个暖暖的午后,那人突然从小路上窜出来,来到他的面前。
阳光依然暖暖,那人又在干什么呢?
手机铃响,打乱了他的回忆。一看来电显示,风予诺嘴角上翘。他离开差不多半个多月了,终于有人忍不住要和他谈判了。“喂,是不是想我啦。”
“你要是现在自己回来的话,我会考虑原谅你。”男性特有的磁性嗓音带着一丝不平静的煞气。
“我的殿下,原来你这么渴望我回去啊!如果你站在骆驼上对着月亮喊三声我爱你,也许我还会感动一下下。唉,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复记忆?说实话,我对你的木瓜脑袋已经极度厌恶了。你猜我在干什么?我正在陪美人逛街。哼,你在冷笑,你不相信?哈哈,不要怀疑!宝贝儿,难不成你以为我是东方不败?”

风舞狂沙 13
抢在男人咆哮前,风予诺滴的关掉手机。真是通体舒畅,多日来的一腔怨气完全化为灰飞。哈哈,好爽!他这一招叫“远程刺激疗法”,相信那人的脑子正在冲血,冲啊冲得冲到脑细胞裂变,变啊变得就变回他的沙穆了。
“你很得意嘛。”
“没错!”他笑嘻嘻地回答。咦?等一等,他的手机已经断掉了,为什么他还能听到那个可爱又可恶的声音?
原本飞扬的气焰被背后紧绷的视线熄灭。不会吧!他一声哀叹,头也不回拔足狂奔。由于实力相差太多,二十米不到就被人从后面抱住腰,拽着胳膊推在路边小巷的墙上。
风予诺眨着眼睛,半个多月没见,他的宝贝儿还是那么帅,虽然臭着一张俊颜。
“讨厌,你明明人都到了,干嘛还要打手机,多浪费电啊……”
“风、予、诺!”男人拒绝听他的废话,双手困住他的肩。“你刚刚说我是呆瓜脑袋,你说你在陪美人逛街,你还叫我宝贝儿!嗯?”明明在笑,那张脸铁青,铁青。
风予诺咽咽口水,看来他的“刺激疗法”太过刺激了。这么凶干嘛,对付霸王龙他自有办法。
首先,他要把头低下四十五公分,然后,再往上抬十二公分,最后就是他的眼睛,眼睛从下往上轻轻上挑,锁定对方的眸子,视线要细一点,最好象丝一样。这个表情他对着镜子排练了X遍,详细介绍请看狐狸秘籍第三章。
只听他轻叹一声,无限“含恨“地说道:“Boy,你这么大老远的跑来,就为了对我说这些吗?”
“你……”戈图眯起眼睛。“你这个妖精!”收紧臂弯,他恶狠狠地吻上那带着春风的唇瓣。
镜头超级养眼,可惜没人看见。
“‘燃雪’呢?”戈图问。
“染血?”靠在男人怀里喘息,风予诺不解。
“就是你偷溜的时候顺手牵样带走的东西。”
“哦,你说的是你那个钻石耳饰啊!我卖了。”
“卖了!”男人控制不住自己的高音。“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的家族信物,你居然卖了!”
“LOVE and MONEY,我得不到爱,只好拿点钱了。”他可是一点愧疚也没有。
“你该不会就是得了这笔钱,所以才这么快活地自费旅游吧?”
“当然了,难道你以为我会去跳尼罗河。话说回来,这些日子我玩地的确很开心,特别是你给我制造的小麻烦。”
“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在想什么?”
“什么?”

男人不语,魔性的眼眸看定风予诺。同样的电眼神功,只不过这一回放电的是戈图。“Man,我在想你。”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空气里溢开,一圈一圈的,细小的,绵软的,一阵风吹来,吹进黑色眸子,黑色眸子点点光彩。
大笑着,他抱住男人的脖子,“宝贝儿,我也想你。”
“不要叫我宝贝儿!”戈图看似凶恶地大声叫嚣,手臂却再度拥住黑发青年。
紧紧拥抱,他再也不想放手。这半个多月来,因为傲气,在下了追捕令后曾试图忽略那人的离去。他忙碌于家族交易,每晚换不同的床伴,甚至心血来潮掳了一个漂亮的东方男孩,男孩又叫又骂,他依然嘻皮笑脸,笑过之后他突然意识到,似乎只有那个人才能轻易地挑起他真正的怒气。更让他迷惑的是,这代表了什么?
最后,那个男孩又被他的情人抢回去了。无所谓!反正他的目的只想找个高手好好地打一架。飞影曾在他耳边进言,强者是不能有弱点的,让他不要对特定的人太在意。可是在看到东方男孩扑回情人怀里的时候,他想通了。
如果连痛痛快快地爱一个人也不可以,那所谓的强者不过只是个寂寞的虚像。俊美如他,为什么要抢着当虚像!
有些记忆他若有还无,有些事他心生疑窦,不管是谁搞的鬼,他都会查清楚。现在他不想考虑这么多,因为那个人就在面前。
甜蜜的笑,美丽的细长眼睛醉成弯弯的月亮,月亮没有那么亮的神采;丰沛的发,贴近的时候会嗅到淡淡的木香,辗桥人媚,他的味道是属于纯男性的清爽;衣衫下的挺拔身体,纤合度,调剂着成熟的优雅和少年的青涩……
意乱情迷,他再一捧起黑发青年的脸,唇依向他,依向眼角的那滴泪痣,留下他的落款。
属于爱人间的欲擒故纵暂告一段落,两个相携到餐厅吃饭,一家风予诺念不出名字的高级餐厅。
陈年的葡萄美酒,男人的醉意却不在佳酿。“喂,我说可以了吧,我们走吧。”
“我还没吃饱呢,急什么。”慢悠悠,风予诺有的是闲情。
“这有什么好多吃的,回去我们‘慢慢吃’。”戈图话中有话,色色的手在桌子下摸上青年的腿。可惜他还没过完干瘾,就被某人踹了一脚。
好狠的心啊,难道想让他变成拐杖帅哥!他二十几天没碰过他了,有欲望是很正常的嘛,所以他锲而不舍继续见不得光的揩油事业。
饭当然没法好好吃了,风予诺撇着嘴放下餐刀,戈图则高兴地大喊结帐。
汽车刚要发动,风予诺忽然想起了什么。“啊!我的围巾忘在上面了。”
“算了,别拿了。”
“不行,我很喜欢那条围巾的。”
黑发青年执意下车,戈图殿下只能很伤心地接受情人因一条围巾将他暂时抛弃的命运。
围巾很容易就拿到了,怕楼下的人久等,电梯“叮”地声响,风予诺迫不及待地冲入。铝制的门几乎要合上,一只劲瘦的手掌突兀插入,阻挡了即将合盏牧Φ溃电梯重新打开,压着帽子的男人走进。
风予诺摆弄着手里彩色条纹围巾,不经意地抬起眼眸。男子的背影。
视线,凝滞。
楼下,有人摇下车窗,在张望,在等待。
依然是等待,只是这一失约的人,是谁?
头痛欲裂,他茫然地睁开眼睛。一间老式的公寓,陈旧的摆设,泛黄的天板。应该算是卧房,门半掩着,外面还有一间,几个男人在打牌,他可以看到桌角及弥漫的烟雾。男人们专心地对着牌局叫嚣,没有发现他的清醒。
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很粗糙的感觉,应该是绳子。他苦笑一下,从床上坐起。由于迷药的作用还残留在体内,踏向地板的脚明显发软,勉强走了几步,他无力地贴着灰白的墙滑下。
外屋传出开门的声音,男人们的吵闹立刻变成此起彼伏的招呼声。
“老大!”
“老大,你回来啦。”

“人在里面,一点差错也没有。”
相对于手下的殷勤,进屋的人显得相当冷漠,“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吧。”
所有的人在二分钟内走光,房间里静到极点,脚步声响起。缓慢。沉重。
门,被推开。先是皮鞋,老旧,没有光彩。灰色的长裤,黑的茄克。视线一寸一寸地上移,虽然在餐厅的电梯里已经惊鸿一瞥,但如此真切的对视仍让风予诺的心酸涩不已。
曾经意气分发的眼睛充塞着血丝,因为削瘦而略嫌尖锐的下巴,以及下巴上微冒的胡渣。那个有着洁癖的高傲的温柔的男子……
漫长的对视,男人走近,蹲下。
“予诺,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予诺,你不是最喜欢睡觉了,为什么不呆在床上。你越来越不乖了。”
“岑……”叹息着,这个他最不愿想起的名字。
有着刻纹理的手指穿过他的黑发,“予诺,你变漂亮了。”男人想吻他。
他躲开,头往旁边一转。这个动作无疑刺激了男人的神经。原本轻抚的动作变成无情的力道抓住他的发,迫使他抬起脸,对上那双恨意的眼眸。“你拒绝我?你希望是谁,沙穆还是戈图?对着我,你是不是很失望。”岑越冷笑着,咬上他的唇。
“不要这样!”风予诺挣扎,曲起膝盖撞上岑越的腰。
男人被撞开数步,风予诺靠在墙上暂时得到喘息的空间,对方的目光却愈发狰狞起来。
一把拽起地上的风予诺,岑越的笑意闪着让人心寒的光茫。“既然你不喜欢在床上做,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他脚步踉跄地被拉到外屋,纸牌、烟灰缸、啤酒罐一骨脑地扫在地上,上半身被强力压制在桌上,男人的手臂像钢管一样横亘在后背,阻止他起身。
脸颊贴上桌面。冷。
肌肤曝露在空气里,男人毫不留情地入,入他干热的未经湿润没有准备的身体。
“唔……”风予诺发出一声闷呼。
化身为恶魔的男人咬住他的耳垂,声声刺耳。“很痛吗,还不够……”
风予诺闭上眼睛。
小时候,他很怕黑,Mr何告诉他,只要睡着了,一切黑暗都会过去。那么是不是只要闭上眼睛,痛苦就会消失。

戈图像疯了一样到寻找,那个人离开的时候连手机也没有带。他出动所有带在身边的手下,命令他们找遍乌克兰的每一块土地。心急如焚,偏偏时间却像个迟暮的老人。
已经二天了。怒。他发狠地操起电话砸向墙上的挂钟。挂钟散落在地上,发出哀鸣,服务生惊慌地敲门入内,却被暴躁的男人骂退。
他在宾馆,风予诺到乌克兰后一直居住的宾馆,一些随身行李还放在原,像一个的小小缩影,房里有那人的味道。
床上放着一只淡黄色的玩具熊,他一进屋就看到了。让他移不开眼的,不是那人的孩子气,而是玩具熊左耳上的菱形钻饰。绝世的红。
――燃血呢?
――我卖了。
原来,原来那个人根本没有卖掉。
原来,原来在他风雪月的时候,那人却抱着玩具熊,看红影轻闪。

骗子,你这个大骗子……
取下那颗红钻,蓦地收拢掌心,全然不顾坚硬的棱角刺伤他的皮肤。
心痛,如绞。
为什么他要故作姿态,为什么他想不起来,为什么他会放那人独自离去,为什么他没有一起上楼?
那个人回来后,他一定要紧紧抱住他,再也不让他离开……
予诺,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爱你。

风舞狂沙 1
雨水的湿气模糊了窗玻璃,汽车的灯光照亮小屋的一角,明亮,复又昏暗。
究竟,过了多久?他试着转动身体,痛。身体酸痛,手臂发麻,缚住手腕的绳子一直没有解开,陷在肌肤里,红色的血。
挟怒而来的复仇者,每天晚上都不让他好好睡,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强迫的性茭会这么痛苦,暴力,而且疯狂。
岑越端着水从外屋进入,把他从床上扶起,抽出一个枕头,让他靠着,慢慢地将水喂进他的唇。温柔到让他感动呢,风予诺一声轻笑。
“笑什么?”
“我们,好象回到了从前。”他语调恍惚,似在回忆。
男人似乎被他的话重重击打,冷酷的眼神涣散,又是狂乱又是心伤。“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你爱的人不是我!”
岑越苍白的手指抓着他的肩,激动地摇晃。“你知不知道,我所有的事业毁于一旦。为了偷渡出香港,我到求人,连最普通的小角色都给我脸色看!没错,现在还有人叫我老大。老大?哈哈,几个不成气候的小混混的老大。每天在街头混,住这种脏乱的房子,喝最廉价的啤酒……予诺,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个狠骛又憔悴的男人如此脆落,像个伤心的孩子。风予诺无语。于公,他理所当然;于私,他问心有愧。
半晌,黑发青年悠悠开口。“其实,他詹煌昝馈K狂妄,没有你冷静;他孩子气,没有你成熟;他急躁,没有你细心。可是……可是,我就是这样爱上他了。”三个人的情事,注定有一个要退场吧。
岑越无言地凝视着床上虚弱的青年。曾经,曾经那么珍重的人儿却被他粗暴地对待着,黑发微乱地贴着脸颊,额角的淤伤像是一把利刃,伤了他,也痛了自己。
他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否则也不可能在黑道上成名,对待敌人他赶尽杀绝,连对方的妻儿也不曾放过。他也做过噩梦,梦见有人追杀他,只是万万没有料到,那个最终让他走投无路的人居然是会是他。
那人倦倦地对他扬起一个笑容,似乎牵动了唇畔的伤,笑容变得苦涩。
不!那人的笑容不该是这样的……
闭上眼,甜蜜的神情清晰可见,温存的时光却再也不会重来。
为什么会这样!老天呐,这是你对我的惩罚吗?
扯着发,男人陷入渊。
汽车在街上狂飙,男子握着方向盘,茶色眼睛里迸出一股足以毁灭天地的怒气。
又浪费掉一天一夜,那帮白痴属下到底在干什么!他亲自出面找到了当地龙头,虽然每个人都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两天之内一定有消息。但是他没有时间等候,天知道那个人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究竟是谁,究竟是谁要绑架那个个性温和的男人?如果是冲着他来的,几天来连一个电话也没有;如果是直接找那人的麻烦,这四天里他又会受多少苦。或者,那人已经……不,不可能!没有他的允许,连死神也不能夺走那个人儿。
保时捷因他的激动而歪斜,轮胎发出尖利的叫声,猛地冲上人行道,撞在商店的墙面上。

一阵晕眩,他迷迷糊糊地趴在方向盘上。没有想到啊,自己居然也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Shit!为什么非要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费力踢开撞得有些变形了的车门,他摇晃着走出,回到宾馆的时候,他的一个下属急急忙忙地冲上来。“殿下,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头都流血了!”
他冷凛地站住,气势如冰。“去,打个电话,让飞影立刻赶过来。”
那属下顾虑他的伤口,犹豫着没有行动,立刻被他大骂。“快去啊,还傻在这干嘛!”
“哦,是!”
“一群废物!”他咒骂着,眼神却渐渐转浓,不可测。
这可要看你的本事了,找人一向是你的特长啊。飞影,我的……得力助手。

床的一边是顶着墙的,风予诺坐在床上,背靠着墙,警惕地盯着眼前的人。
“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他最近会那么背呢,几个小太保也想欺负他。“你们老大回来不会放过你们的。”
其中一个好象有点被他的话吓到了,转头问另两个同伴。“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老大好象很在乎他哎!”
“可是我们已经拿了刚才那个人的钱了,只要我们毁掉他,那个人说还会给我们更多的钱。乘老大不在,我们先赚一笔再说啦。”
“可是……”黄毛小子还是有点拿不定主意。
“废话,不要再可是了!”三人中看起来最凶狠地一个,走上前就拉扯风予诺的衣服。
“不要!唔……”以一敌三根本没有胜算,更何况他的双手还被绑着。一个小混混怕他喊叫,居然很没品地用手捂住他的嘴。他使劲地转头,想挣开那只手。
本来就屡遭摧残的衣服,哪经得起更多的力道。空气里的“嗤、嗤”声让他胆战心惊,虽然他的神经很粗,日后也不会留下太多的阴影,但也无法大度到可以爽快地让人转流转!天呐,上帝也好,真神拉安也好,到底谁可以来救他?
“混蛋,你们在干什么!”岑越一回来就觉得里屋的动静不对,谁知会是这么不堪的一幕。他冲上去一阵狂打,卷着怒气的拳头,几个小混混当然不是他的对手,直到那人叫住他。
“岑!够了,不要再打了。”虚软的声音像一阵凉风,收回他的理智。
三个小子捂着肿胀的脸落荒而逃,房里又剩下他们两人。
“予诺……”男人走到床边,指腹轻轻触上柔软的唇瓣。先前的抵抗中,风予诺咬破了唇,有血珠渗出。血珠,擦过男人的指间。
仿佛被那红色烫伤,岑越倏然缩回手,指间残留着红色的痕迹。他的眼光,染上复杂的情绪。
风予诺不解地看着男子转过他的身体,解开他双手的束缚,又翻出纱布轻手轻脚地缠绕腕上的伤痕,涨夷米鸥删坏陌壮纳阑幌缕评玫牟剂希衣服稍嫌大了一些,岑越甚至细心地替他卷起过长的袖子。温柔到让他心酸。
风予诺抬起头,一笑,由衷的一笑。“岑,还好你回来了。”
他的脸颊、唇角到都有瘀青,面色苍白,那一朵微笑却是小屋里最温暖的存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岑越牢牢抱住那屡遭折磨的身体。“予诺,跟我一起走吧,我们重新开始。我发誓,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那人顿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却用手轻轻推开他的身体,幽的眸子在他面上转了一转,又低低垂下,再扬起时却伴着一个苦得化不开的浅笑。“岑,对不起……”
男人悲伤地闭上眼,将脸埋在掌心里,因为他在流泪,他不想让那人看见。黑发青年伸出手搭在他的肩上,是安慰,也是无奈。因那手掌的接触,他身形一震,好象想通了什么。
“你走吧。”悠悠地叹息在指缝中吐出。
“岑?”
“快走,不要让我后悔。”
风予诺走到门边,回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看了一眼,默默离去。

门扉撞出的轻响,是最后的告别,岑越猛地抬起头,冲到窗边。还是难已割舍啊,他只想再看那人一眼。
原本哀伤的眼光,却因楼下的突然情况而转变。雪白衬衫的人影刚走出楼面,就冲出两个男人将他挟持到一辆黑色汽车中。岑越毫不犹豫地抓起枪,甫一打开门,迎面而来就是一股杀气。
身形一矮,一颗子弹射空。
他立刻回击,一个男子被他打中,惨叫着滚下楼梯。但杀手还有一个,他的肩膀也被流弹击中。
血,一瞬间就涌了出来,他脚步虚浮,靠着墙角喘气。
不行啊,现在怎么可以死,予诺还有危险……

风舞狂沙 15(完)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接二连三的险境,让他目不暇接、难以应付。只是这一,所有的迷应该都可以解开。因为绑架他的人――是飞影。
两个揣枪的男人坐在汽车的前座,他身旁是一张算不上英俊,也绝不难看的脸,只是那张脸的主人正用一种绝对零度的眼神冷睇着他。
“是你耸诵那三个小鬼做那种事的?”目光虽然冷,他毫无畏怯地回视。
“是。”飞影笑。
“是你把我的行踪告诉岑越的?”
“没错,我以为他会杀了你的,没想到你的旧爱那么多情,居然想放你走。还好殿下叫我过来找寻你的下落,正好给我个机会下手。”
“你是怎么把沙穆变成戈图的?”这问题是关键。
“你很聪明,没人看出来。”飞影没有被戳穿的危机,反而气定神闲。“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在殿下生日前的最后五天里,他一直没有打电话找你,因为那一晚你们分手后,他就昏迷了。”
一阵恶寒。难怪,难怪那人在最后的几天都没来骚扰自己,还以为他转达了性,原来是遭人暗算,他最相信的手下。“是你伤了他。”风予诺冷言。
“我怎么会伤他!我是要帮他,你知道吗,我请来最好的催眠大师,用了大量的药和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才把戈图殿下的记忆输在他的脑子里。殿下醒来后就完全变成另一个人,我告诉他沙穆殿下已经死了,我愿意成为他的手下。虽然他有点迷惑,但他一直以为是昏迷的后遗症。”
风予诺在忍无可忍,挥出一拳打向飞影。小小的空间里,飞影没能躲开。“你这个疯子,他那么相信你,你居然这样对他!”
男人抚了一下被打中的脸颊,用力攥紧风予诺的下巴。“没错,我是疯了!还有更精彩的呢,你猜我是怎么让戈图代替殿下参加那个可笑的伪钞交易的?戈图在到香港的第三天我就找上门,表示我不想再跟随沙穆,愿意帮助他。那个傲慢的公子只知道玩游戏,非常高兴地答应只要我绊住殿下,他就去赴约,然后在你们约好的地方把你骗上车。哈哈,那个白痴,怎么想到我竟然敢在飞机上动手脚,结果莫名其妙死掉了,刻在墓碑上的居然还是别人的名字。”
飞影的眼里迸出狂乱的笑意,继续诉说惊人的阴谋。“这两兄弟都有一个毛病,太高傲,以为没有人敢背叛他们,到底还太年轻,让我有机可乘。不过我要告诉你,我彰挥斜撑训钕隆J率瞪希他用戈图的身份,成功地控制了整个家族势力,现在他是真正的王者。”
“王者?”风予诺挣开飞影的钳制,眼神不屑。“一个被蒙在鼓里的王者?”
“他当然是王!他会和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联姻,增加塔卡的影响力,然后再生一个继承人。”阴森的目光锁在黑发青年的脸上。“如果……没有你的话。”
汽车像被男人冷寒的气势冻住,停了下来。
拉扯着穿过一片林子,风予诺被推倒在一片荒芜的泥土地上。
“你要杀我何必这么麻烦!”还要费尽心机选场合。
“杀你?就这样杀你实在是太便宜你了!我会好好招待你这位贵客的。”飞影冰山样的眼睛里燃烧着强烈的憎恨。“本来我以为殿下被催眠后什么事都没有了,谁知道居然又被你迷住了!早知道当初在香港就应该除掉你。不过,现在还不晚。放心,你不会太寂寞的,我刚刚可没有忘记派人去干掉你的旧情人了。”
岑!风予诺从地上站起,他好想赶回那间公寓。可是逼近的两个男人,让他无路可逃。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力,如果他以前在警察学校认真点就好了。那个变态狂飞影一定是恨透他了,看那两人的眼神分明想先奸后杀。

不会吧,难道他真的要被人轮流转?
沙穆,你他妈的到底在干什么!
“凭你们也想动他!”随着那众里寻他千百度的声音,犀利长鞭卷着雷霆万钧的劲风扫向试图接近黑发青年的两个男人,很公平的一人赏三鞭。几声杀猪般的哀叫,小角色们都昏死过去。
最后一道鞭影是扫向风予诺,速度不减,却像情人的手臂,轻轻地搂住他的腰,下一秒,他靠在来者的怀中。
茶色的眼眸,是清晨第一道阳光穿过千年琥珀的颜色。
眨着眼不敢相信,风予诺哆嗦着嘴唇,终于暴发。“白痴,你来得也太晚了吧!”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啊,你现在应该很感动地靠在我怀里才对,居然还凶我!”穿著黑色猎装的年轻男子很不服气地叫嚣,突然搂着风予诺一个侧身,黑色的长鞭快速挥出。
飞影骨头很硬,只是闷呼一声,被打中的右臂却软软地垂着。
瞄到地上的弹壳,风予诺轻叹一声,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坏事啊,为什么有人非要把他当成千年祸害铲除不可呢?
“飞影,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叫你赶到乌克兰?”茶色眼眸的年轻男子淡淡地注视着最忠心的属下。“因为我知道既然是你告诉绑架者予诺的行踪,自然也能找到绑架者的下落。”
“殿下……”飞影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一滞。
“没错,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一定没发现,你带着几个手下一出门我就跟在后面了,不过那辆破车半路抛锚,居然把你跟丢了。还好,在那种乱七八糟的公寓区你的黑色奔驰太过显眼,终于让我追到这里。”沙穆冷眼凝睇着心腹属下震惊的表情。
这个男人……跟着他已经很久了吧,对于自己的命令有无数的心领神会,从来没有犯过错。只是这一,这一的过错,他没有办法原谅。
“飞影,你还记不记得族里执掌刑罚的是谁?”
“……是洛尔法。”
“你自己去找他吧。”这是沙穆对属下最后的信任。
男人一震,露出一丝苦笑。原来到最后还是输了。能输给自己最崇敬的人也是一种幸福。他,无悔。
最后一恭敬地弯下腰,飞影转身。
“飞影。”沙穆突然再度开口。“记住!我的路,由我自己选择。”
飞影的身形停顿片刻,似在思索。
是他错了吗?他有做错吗?
只是希望那个人走上颠峰之路,只是希望那个人成为王者。
只是……只是那个人心里渴求的幸福却不是他所盼望的。
――我的路,由我自己选择。
是啊!每个人的人生,无论错对,都该由自己承担吧!
有一道阳光穿过枝丫,落在他的眼前。飞影眯起眼睛,坚定迈开步子,有些事,他还没有完全想通,但既然是自己所选择的道路,就该付出代价。
风予诺呆呆地听着眼前这主仆二人的对话,没有时间去同情飞影,他怯怯地抬头,小心翼翼地试探。“沙穆?”
俊美的男人对他一笑,手指将他滑落额前的黑发捋到耳后。“对不起,我失约了。”
“沙穆!”眼睛里迸出笑意,落下的却是泪。
“予诺,我什么都记起来了。”沙穆,那个恍若隔了很久,却一直都没有离开的男人捧起他的脸,吻上他的额头。“我记得你踢我一脚,却说你不是故意的;我记得你把我绑在床上,还说我是美人;我记得你用蟑螂恶心我,让我再一上当;我记得你把我拉到Se情酒吧的后门,你说你爱我。”

一幕一幕的往事在昨天撞车后浮现,裂开的挡风玻璃碎片像无数冰魄剌醒他的心弦。
爱人的脸就在眼前,苍白的肌肤上有着旧痕新伤,愧疚吗?愧疚已经太迟,他只能下定决心,既然因为他的失约,让那人等了将近一年,那么,那么他要还他一辈子,一辈子再也不让他受伤。
“予诺,我们走吧。”他伸出手。
任他握住的手掌,那人却不动。“予诺,你怎么了?”
“没什么……”黑发青年牵起嘴角,星眸凝视着他,微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想你。” 曾经,是如此幸福;曾经,是如此无助。走过那长长的寂寞海岸线,暮然抬首,那人就在他的身边。
心动,混和着心痛,一波复一波。
沙穆回过身,用最温柔也最猛烈的力道搂住那纤长的身躯。
这段情,他差点辜负,他几乎失去,这一,他再也不会忘记,不会忘记那雪白的掌心,那掌心里的温度。
空气里微微带着湿气,仿佛是春雨过后泥土的芬芳,仿佛是新蕾初绽天堂鸟的柔软。
……
尖锐的一声枪响,硝烟压过芬芳,紧张覆盖柔软,有人倒下。
倒下的是刚才昏倒在地上的其中一个男人,手里赫然握着一把掌心雷。而开枪击中他的的人,却靠着林边的大树,滑坐在地上。
“岑!”风予诺一声惊呼,奔了过去。
“予诺……”岑越无力地靠在树上。右肩的伤口一直流血,把司机都吓坏了,应该立刻去医院的,但最后一个杀手临死前供出予诺会被带到这里,他压着伤口赶来了。
不过,好象一直轮不到他出场呢。苦笑一声,还好,他不是一点用也没有。至少,予诺是安全的;至少,那人在为他担心。
血,好象永远也流不完。视线,却模糊起来。他要死了吗,那么说出最后的请求吧。“予诺,你……可以再吻我一下吗?”
“岑……”此刻,还有什么可以矜持的,还有什么不能暂时放下的。黑发青年低下头,那软软的唇瓣就要覆在男人的唇上。
很不解风情的,一只微棕肤色的大手突如其来地旁逸斜出,捂住青年的嘴。
“喂,你干什么!”风予诺恼怒地瞪向手掌的主人,沙穆。
“我不准你吻他。”任性的王子开始闹别扭。
没时间跟那人多嗦,风予诺一字一句地说:“我,一定,要吻他。”
“一定?”
“一定。”
“现在?”
“现在。”
任性王子皱了皱眉,做出一副勉强妥协的样子。“好吧,那要用我的办法。”
“你的办法?”第六感轻闪,风予诺虽然不知道所谓的办法到底是什么,但,那绝对不会是个好主意。
“我的办法就是――”沙穆一把捧住情人的脸,擒住对方的唇瓣。
正在风予诺莫名其妙的时候,他突然放手,然后以某种壮士断腕的表情就这么不情不愿地、非常粗鲁地、很没耐心地在岑越的唇上点了一下。
张大嘴,风予诺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世纪末的奇观。原来,那人说得办法就是――间接接吻!

沙穆抬起头,眉梢蹙得更紧,好象非常不解。“予诺,他为什么昏过去了?”哼,他不仅大度地原谅他绑架予诺的恶行,还很不怕恶心地赏他一吻,那个三生有幸的男人居然翻出个死鱼眼给他看!
风予诺气得手痒,一记轰天雷打在那个木瓜脑袋上。“白痴,都是你害得啦,还不快去叫救护车!”

偌大的房间内,尽是豪华的欧式家具,餐桌上摆着仿古银制烛台,雪白的沙发和桔红的壁炉一角相映生辉,闪着温馨的光彩。
这温馨的光彩里,有一个男人立在房内一隅的门前。他全身赤裸,只在腰间系了一条白色的浴巾。精瘦但不失结实的肌体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黑亮的波浪卷发用夹子随随便便的堆在脑后,一副准备入浴的样子。
除了超级有型的刻轮廓,更有完美脱俗的惊人贵气。整栋豪宅因他的俊朗不凡而光茫万丈,只可惜那张让人尖叫的俊颜上此时正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小白菜脸。
“予诺宝贝,你开门好不好?”沙穆,高贵的王者,声声哀泣,那扇紧闭的门儿却非常给不面子的继续关着。
“予诺亲亲,让我进来好不好?”他把脸贴在门上,响应他的是门板“咚”地一声闷响,应该是肥皂盒打在上面的声音吧。
靠!他发火了!他千磨万缠地使出各种手段,才说服那个人从床上起来一起洗澡,结果某个该死的情敌突然寄来一封信,说什么自己在纽约过得很好,还开了一家书店,虽然很小但欢迎予诺去玩。
明明知道很小,还好意思要别人“去玩”?他不屑一顾,但那人昏昏欲睡的眼睛却亮了起来,然后用非常遗憾的神情告诉他,他不想和他一起洗了,他要一个人进去参禅。参禅?是怀念老情人吧!
他都这样低声下气地求了好半天了,那人居然还是不甩他。哼!难道一扇门能挡住他这个举世无双的大帅哥?
挺起胸膛,他一脚踹开那道碍眼的门,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浴室。
黑发青年全身泡在水里,闭着眼睛,似在冥想,听到响声,他不紧不慢地睁开黑眸,星光扫向闯入者。“你干吗?”
“我……”很不幸的,王子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大象气势立刻缩成一只小老鼠,谄媚地说道。“予诺,你那么久没出来,我很担心哎。”他讪笑地走近浴缸,边说边偷瞄水中的身躯。这一看,他差点吐血。雪白、雪白……雪白的不是情人的身体,而是一堆泡沫。
沙穆痛苦的呻吟,“予诺,你不是不喜欢泡泡浴的吗?”不喜欢,就不要勉强嘛。
“这可是你自己买回来的,说什么味道香甜,触感爽滑,可以增加入浴情趣,你那么热心的推销,我当然要试试啦。”晶莹的眼波斜觑着男子,闪动着算计的光彩。
尝到自挖坟墓的苦果,沙穆非常哀怨地蹲下身体,下巴抵在浴缸包金的边上。算了,看不到全部,看看线条优美的肩部和颈部也可以啦。“予诺,我想进来。”
“不可以。”黑发青年冷酷地拒绝。
“为什么,我对你那么好。”
“对我好?”风予诺侧头轻笑。“你还记不记得你用刀割伤我的喉管,让我当了很久的哑巴。”
“呃……”这变成哑巴的是沙穆。
“你还打我。对了,让我算算一共有几下。”青年咬着唇,好象真的在回忆往事。“还有,你大声骂我,用手掐我的肩膀!”
“够了啦,我有错,我认罪。”情人每说一项,他的脸就灰暗一层,早知道这样,还是继续装失忆的好。“原谅我吧,予诺,我的女王――”
“谁是你的女王!”黑发青年着实恼怒,蓦地从水里站起,雪白的脚丫直踹上王子俊美的面门。
头晕目眩,王子仰面躺倒在磁砖地上。他不怒反笑,痴痴傻傻地笑,因为……因为他全看了!那一脚风景独好!
鼻血,谁的鼻血在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