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火by飘语
25-12-6 16:31:8

鹰火by飘语

鹰火1

天阴沉沉的,仿佛就垂在人的头顶上。我站在殿下的身旁,望着下面绵延纵亘数十里的赤红色大峡谷。峡谷中此时,星罗棋布着流血的尸体和冒着浓浓黑烟的战火。看着最后的几个西戎在大军的进逼下,仍在拼死抵抗。因殿下已下令要活捉他们-西戎王卡木托利和他的几名心腹大将;所以兵士在他们的疯狂反击下有些停滞不前。突然阴郁的天空中,出现几只巨鹰挟着摄人的风声向西戎人周围我方军士扑去;立刻有数人丢了兵械,抱头惨叫。
“子晨,我的弓!”殿下沉稳的声音响起。
我立刻拿起殿下的矢日弓,双手捧上;旁边另一名侍卫也同时捧起一只皓羽箭。

殿下接弓,放箭;行动有若霹雳闪电。我心中不禁有些痴迷:这骑在骊色宝马上,全身金甲的男子不愧和当今陛下被天下誉为――国之双柱。
意识到自己的失神,急忙强拉回心神,继续向前望去。最后一只巨鹰已被殿下射中,极力挣扎扑飞,却又失力,黑色的身躯急速从空中坠下,掉入火中;那堆火焰猛然窜起,同时升起整整黑烟。再看那几个西戎全身浴血,已到了强弩之末,虽竭力挣扎还是一一被生擒。
大军回营天已近黑,大帐中架起的熊熊火盆跳动着的火焰将列坐于两侧的将校们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带进来吧!”声起,帐中的将校全都提身屏气。
两名兵士一组架拖一人,将几个西戎俘虏拉进帐中;压倒,跪下。
“不是五个么?”殿下问到。
左首西垂都护王刻忙起身,弓首,道“拖回来的路上,因重伤,死了一个。”

“哦。 把他们的头拉起来!”
压住俘虏的两名兵士,其中一人猛的将俘虏的后脑头发下拉,迫使抬头的同时,疼痛也让他睁开了眼睛。紧接着那名兵士大声报道:“西戎王卡木托利!”
接着第二组的一兵士如法炮制,报道:“大将非舍!”
第三组:“黑狮将军约木卡!”
报到第四组:“侍卫长―西利莫斯!”

“西利莫斯。”殿下将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目光停在那人的脸上――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个少年的脸上。此时这少年和其他三名西戎俘虏一样:铠甲残破,全身是血渍,有几伤口还在往外溢血。只是额头的一侧不知是他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依然鲜红,衬得失血的脸色越发地清亮透白,映着跳动的火光,我不知为什么觉得很是诡异。

鹰火2

“这个名字以前怎么从未上禀啊?”殿下收回目光,问到。
西垂都护王刻再起身,答到:“前日俘获的西戎兵说:这小子是前几天刚升的侍卫长。”

“前几天刚升的侍卫长?脸看起来象个孩子。”
“是,殿下。 这小子今年刚十五岁。不过从十二岁起就是个强盗头子,顽诈狠毒,杀戮无数。 他的名字‘西利莫斯’在克尔都语里是‘展翅之鹰’的意思,但西戎人都叫他‘西厄莫斯’即‘狼鹰’! 骚扰西垂二十八国两年;去年西戎王统一西垂,归服西戎王。”
殿下听闭点点头,摆手示意王刻坐下。将目光落到西戎王的身上,道:
“卡木托利,你有话可讲?”
“我决不投降!胜着昌,败者死。我没什么好说的!”这西垂王的中原话说的挺不错。

“那好。”殿下微微一笑,大声喝道:
“来人!除了这小子,其余三人拖出去斩首!”
片刻,行刑兵将人头用木盘盛上;从颈口流到木盘上的血还冒着热气。
“将西戎王卡木托利的人头用铅蜡封好,我要进献皇兄。其余两颗挂在辕门柱上,号令全军。”殿下扫视一遍屏气敛声的将校,又道:
“此战,诸位劳苦。今日早些歇息,明日犒赏全军。退下!”
随着一声轰然而一致的“是!”两列三十几位将校同时起立,迈着齐整的步伐,带着兵鞘撞击铠甲的声音,退出帐外。
帐中瞬间十分寂静,可听见外面胡天八月的冷风,带着战场的血腥在低啸呜咽。这场长达五月之久的平定西垂的战事,最终以西垂一半军民万被屠灭,西垂王被斩首,我大正大获全胜而告终。此前三年时间殿下率大军平南定北,击灭东临;只剩下这最难驾御的西垂众国。如今西垂完全被我大正所控,四海归一,八方臣服;大正的版图已是开天辟地以来,史所未载的广阔。想到这儿我不由的向殿下望去。
殿下此时盯着那叫‘西利莫斯’的小子,若有所思;接着站起来,绕过帅案,走到那小子面前,对那两名兵士道:“放开!”
那一组兵士,刚放开压制;那小子立刻发力,要从地上弹起――――不过殿下的速度更快,抬起右腿向那小子的左肩急劈而下,在快速大力压下的同时转身,将那小子硬生生用脚踩住颈项的一侧钉在地面!

鹰火3

在殿下的大力踩踏下,那小子的刚刚凝血的伤口又开始溢血,眼睛依然似鹰隼般灼亮逼人。

噌―――!殿下拔出湖风,在那小子四肢和两肋快速游走;湖风不愧是镇国宝器,剑锋所到之,不管是细鳞铁甲,还是穿甲钢线俱如破布,松散而开。
“你要干什么?!!!”
殿下已挑去了覆在那小子身上的破烂铠甲和战袍。那小子满身伤痕,在火光中赤裸着全身被踩在脚下。
并不回答,殿下的目光随剑锋慢慢在那小子的伤口和身躯上移动;终于殿下发出了几乎微不可闻的低喃:
“西垂真是多出奇异之物!”
剑抵住那小子的咽喉,殿下逼视着慢慢的说到:“我要你做我的人!”
“做你的人?是奴隶么?”
“和奴隶差不多,不过生活比奴隶好许多。”
“我不会做奴隶的!”
殿下穿着黑貂皮长靴的脚从颈项稍稍向下移,用力踩下;刹时那小子左肩很的伤口,血如同泉水一样汩汩冒出。
“你杀了我吧!”咬着牙,恨恨地。
“我不会杀你。我会让你答应作我的人的!”
再一用力,那小子终于受不住,晕了过去。
闭上眼睛、人事不知的那小子,脸上的表情很安静,安静得让我不知怎么想起了西垂珠尔雪山上静静开放的雪莲。
殿下也静静的看着: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和血渍好似在晶莹的白雪上点缀的红梅,更显出雪――――皮肤的透彻晶莹。
当――――-宝剑回鞘。
“招张医师!”
片刻,张医师进帐。拱手道:
“王爷有何吩咐?”
“将这小子带下去,好生疗伤!只许活,不许死!”

鹰火

转天犒赏全军,整个军营遍布热闹欢腾的气氛。午后,殿下吩咐我:
“子晨,去张医师那儿看看,那小子醒来了没有。”
到得张医师帐中,张医师不知上了哪儿,看到那小子一个人躺在地毡上睡着。张医师不愧是医者父母心,那小子全身上下各,仔仔细细整齐地缠着疗伤的绷布。
在我的目光注视下,那小子的眼睫毛微微的颤动着,投在下眼帘的阴影也跳动起来。我知道他马上就要醒了。果然他睁开了眼睛,开始蒙蒙胧胧的张望,后来眼神亮了起来;终于他看到了我,眼中发出一束逼人的亮光,他从地毡上跳起来向我扑来――大概他认为突然击到我后,就可以夺门而出,再设法逃走吧!
我稍稍侧身,用手中剑柄狠很击在他左肩伤,他仰面下倒;我就势出脚,踩着他缠着绷布的胸膛,将他 ‘砰―――!!!’地一声踏回地毡。拔出剑,抵在他的咽喉。

“杀了我!”
看着他冰玉似的脖子,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欲望,想切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样。正要手下用力,张医师拉起帐帘,走了进来-
“殿下要留你!”我慢慢地吐出这几个字。
收剑入鞘,转身问了张医师一些受伤兵士的医治情况,我出了帐门。
回到殿下的帐中,禀报了发生之事。殿下沉吟道:
“西垂之人确是强悍非常。给他戴上脚镣和手镣!”
第三日,殿下和诸位将领议定了西垂兵力的设置和防护、几路大军的遣返、立功将领的名单等诸多事宜后,传令殿下的五千近身军准备第四日黎明出发、返回大正的帝都――奕盛。

太阳刚刚出来,照着殿下的五千近身军静静地快速行军――殿下治军甚严,尽管大家一想到很快就可以回到帝都、见到亲人,想要相互搭讪;但还是紧紧的管住自己的嘴。
那小子莫名其妙地笑着、带着脚镣和手镣吃力地走在侍卫队的中间、押宝车的旁边――这是殿下的命令,同时还下令一路之上不许虐待和苛扣他的饮食。
转身发现殿下也正在看那小子。
“子晨,你不觉得那小子不瞪着人看、笑的时候,就象这清晨的阳光:温暖而清新、使人振奋吗?”
殿下在说这话的时候,轻轻的笑着――我以前从未见过殿下的这种笑容,说不出的好看。

鹰火5

我带着脚镣和手镣走在几列步伐整齐、战袍整齐、目光也整齐的大正士兵中;心中暗想:大正人的体质虽不及我们,不过他们人口众多,又有如此严整的军纪;也不怪他们最终取得了这场大战的胜利。
思索间,脚步有点落下;我连忙赶上两步。伤口是在愈合,可毕竟有几很,还在渗渗作痛,再加上这重达二十来斤的镣铐;让我跟着他们快速行军,确实感到很是吃力。但我竭尽全力跟上他们的速度;即使已经是俘虏了,我也不能让这些大正人嘲笑,或者挨他们催赶的鞭子。

想到自己已是大正的俘虏,脑海里浮现出那位宽和可亲的大正人-张医师的话来。

“张医师,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西陲人疗伤?”
“是殿下的命令。”
“你们殿下的命令!!? 他不杀我?我可没有答应做他的奴隶!”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到了我手里,我就要治好你。生命是很不容易和珍贵的,孩子!”

“可-如果我不答应做奴隶,你们殿下不是还会杀我吗?”
“这我就不知了。不过眼下看来殿下还没有杀你的意思。他要把你带回帝都去。”

“帝都――!大正的帝都――奕盛?”
“是。要回帝都――奕盛了!”
“要去大正的帝都――奕盛!- 我到过西陲二十八国,见过很多雄伟的建筑和奇异的东西;但听那些年老的游吟诗人说: 大正的帝都――奕盛是这个世界上最宏大雄伟的都城;有最高耸的城墙、最多的人口、最美丽辉煌的皇宫。”
“是。帝都非常华、漂亮。”
“好!如果这样,做俘虏跟着你们到大正的帝都――奕盛,亲眼看一看那传说中的建筑、风景、和人口,就是被杀、被绞也没什么遗憾了。”
“对,不管怎样活下去才有希望。”
想到这儿,我笑了起来:这一趟去大正怎么说我也不亏了。

鹰火6

殿下下令五千近身军快速行军,不到半月已从千里之外的西垂到达帝都的外围――近畿军的大营;沿途之上,早有驿站向当今陛下数传报殿下得胜回京的消息和时间。
五千近身军一入营,陛下的圣旨就到:
“御弟亲征,为我大正开疆扩土、拿下西垂,此乃盖世功业;四方一统、各藩臣服,我大正成就千秋万代伟业,御弟乃天赐我大正也。-翌日,皇兄将率百官于正世门为御弟举行凯旋式。”

殿下接了圣旨,对我和另一侍卫道:
“子晨,你明日随我入宫。牧飞,你带那小子先回王府。看来那小子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几日行军路上眼珠子亮亮的到乱转乱瞧。回府后,将他押在地牢的密室里,不给他任何饮食;待我后日出宫回府,好好的驯服他――驯服这只倔强的小雪鹰。”
翌日,我骑着赛雪跟随殿下的乌蛟,六百殿下的侍卫军骑着清一色的赤红骏马,缀于我后;飞驰到得帝都二十里的郊外,有一高台,台下站一列羽林军,台上一兵士手持牛角军号,身穿火红战袍;看到我们快速接近,举起军号,吹出一声激荡长空的号音来。当我们飞驰而过时,那列羽林军抱拳、弓首,齐声高呼:
“恭贺翼王殿下大胜回朝――!!!”
继续往前飞驰,没有片刻,大约离帝都十五里又有一高台。台上同样站一手持军号,身
穿红袍的兵士;只是台下的羽林军多了一倍,吹出两声激越长空的号音;前面传到此的余音尚未消去,三声叠加响澈天空。
如此几番后,已到帝都正世门外。此时站在高台上的吹号兵,一连吹出五声号音;一声强过一声,最后一声可说是绝响――直插云霄,在空中回荡不绝。
号声稍静,置于正世门上的昊天大鼓被擂响,震彻天地;三声鼓响后,一骑从正世门飞驰而出,来人身穿五爪腾龙明黄色武服,跨一匹汗血火红宝马――正是当今陛下,和殿下同被世人赞为国之双柱。
殿下正要下马、行礼;陛下御马上前,抓住殿下的手臂道:
“你我兄弟,不必多礼!”
此时,百官齐声下跪,高呼:
“恭贺皇上、翼王殿下大胜西垂!!天下一统、四海升平,大正万世永固――――!!!”

殿下和陛下会心地互看一眼,同时抬头仰天长笑-然后执手并骑驰入正世门!!

凯旋曲响起,激越悠扬、节节攀升;好似要将整个帝都带上九天

鹰火 7

是夜,皇宫灯火通明,在可容纳万人的正乾殿中,充溢着欢声笑语。陛下、殿下、皇亲国戚和百官以及其家眷,兴致昂然地观赏着为庆祝西垂并入大正而举行的盛大歌舞。
先是由身穿红色战袍、手持黑色盾牌和白亮长剑的千名武士齐舞的――《破阵》!!

红色战袍翻飞,黑色盾牌和白色长剑不时插出,时而整齐、时而交错的步伐,和同时不断齐声高呼的 “大正武士!所向无敌!”――这一切使人仿佛身在战场。
《破阵》舞毕,八百个身穿柳绿长袖宫服的年轻宫女,随着如轻风浮面的悠扬乐曲,跳起了――《迎归舞》。
长袖动风,风动长袖;柔腰伸展,美颈曲望――让大殿中的人,感觉如坐春风。

接着,歌中圣手-李成鹤站于日应台,演唱――《天佑大正》。歌声高昂时,似要冲破大殿殿顶而出、直飞华空;低沉时,又若大海微澜,颤人心弦。
其后,又有《金蛇狂舞》,《打鬼舞》,《易木歌》等等……
直到三更时分,这场盛大歌舞才告结束。
殿下和陛下都有些微醉,宫监要上前搀扶,却被摔开;二人互相扶着,嬉笑连连进入辰阳殿-陛下的寝殿。
我和陛下的贴身侍卫-郑凯侍立于殿门外。
月色宜人,月光下远的桂树开得茂――帝都不似西垂那般很早进入冷秋,八月下旬的桂正开到顶头;整整甜香不断飘来。
我感觉着甜蜜的香,听着殿下和陛下的嬉闹声
“武宁,你还记得吗?――你六岁的时候,有一,太傅留你的功课是抄十首诗五遍,第二日检查,你只抄了两首,字还写的潦草歪斜;太傅生气,罚你十下手板,你挨了五下就攥紧了手,哭着哀求,再也不肯受那剩下的五板了。”
“怎么不记得!父皇选的太傅一个比一个严厉,父皇更厉害。哥哥你也不是经常受罚?尤其是那――教导咱们武艺的古太傅受父皇传召,去前让你练习弓箭。你觉的累,就躺在靶前的草地上睡觉,结果古太傅回来的时候,你一只箭未射,想要逃罚,对古太傅说‘旧的靶子射坏了,换了个新的。’ 古太傅气地只瞪眼,正想着要如何罚你。不凑巧,父皇恰在这时来检视我们的功课,见这情形,问名原由;当即亲自下重手,责打了你二十板子。 你挨到中间,终是受不住,哭叫着向父皇哀求;父皇却命太监堵了你的嘴,还是狠狠打完了剩下的板子。我站在旁边,吓呆了;即使是古太傅也看的有点目瞪口呆――毕竟那年你才十岁,只因一时的偷懒就受到那样的重罚,连古太傅那样严厉的人恐怕对自己的儿子也下不了那样的重手。”
“还有,有一我们一起在御书房中挨板子;那年你十四岁,我十七岁。那是――容木小王爷做生日,父皇竟同意让我们去。在晚上的歌舞中,你喝醉了,觉得弹琵琶的乐女十分漂亮就去拉,我也醉忽忽地跑去帮你,又加上容木小王爷对那乐女的吩咐;我们俩就那么要了那个乐女。第二天,父皇传我们,一进御书房看到挨板子的长凳,我们就知道,一顿好打是躲不过了。父皇让我们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最后下令各打我们三十大板。我们俩趴在两张并列的刑凳上,一边挨噼哩哌嗒的板子,一边按挨打的规矩大叫‘父皇打得好――!父皇打得好――!’”
“是啊!我还记得我们趴在母后的床上,母后先给我上药,母后的手尽管是很轻很轻地动,我还是止不住的发抖,那时你轻轻的抓住我的手,笑着对我说‘别怕,一会儿就好了。’”

“你连那都记着?!――回想起来,一切就象昨天的事一样。那时,感觉父皇是那么威严高大、睿智沉,甚至觉得父皇创造的‘涌昌之治’是难以超越的。…… ……更本没有料想到:你我兄弟能击灭各国,一统天下。”

鹰火 8

殿内的谈笑声渐渐底了下去,夜已经很了,宫中终于静了下来。月色淡淡的撒下,远的桂树被风吹得轻轻摇动,秋蝉不时发出一两声清鸣。
我的思绪也不知不觉飘到很远――
我的出生完全可以说是一个偶然。当时,我的父亲大人-一个三品将军已有五房妻妾、六个儿子;有一天没有提前知会,晚上一时兴起一个人去了第三房小妾的房里,恰巧那小妾去了四姨太那里,房中只有一个面貌平庸、身材也平庸的丫鬟,不知怎地……,可能是我的父亲大人已经蓄势待发,或者不甚明亮的灯光使人看起来要漂亮一点儿,最终我的父亲大人要了那个丫鬟――我的亲娘。

一个小妾的丫鬟被主人强要了又能怎样? 要么上吊、投井、服毒自杀,然后一卷草席拖出去埋完了事;要么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忍辱含垢、悄不发声、继续卑微地活下去。-我的亲娘选择的是后者。不过后来发现,她想要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也不行;就那么偶尔的一她怀孕了,五个月后型不可遮、东窗事发,在正妻和三姨太的威逼之下,她老老实实的供出了肇事元凶――我的父亲大人。在正妻的质问下,我的父亲大人虽是默认,但并不代表那个丫鬟――我的亲娘以后会在柳府有什么地位,甚至比以前更糟――――被认为勾引老爷,而发配到后院洗衣打杂。我出生后,府中之人虽知我是老爷的儿子,可连我自己都从来没有把自己往‘少爷’二字上想过,我和我亲娘的待遇在柳府中与最底下的仆从无二。
日子就那么过着,直到七岁那年,和另外几个仆人的孩子在后院外的偏街玩耍,走来一位中年道士。那道士看了看我,问了几句,就拉着我的手进了柳府的大门,要求见主人――我的父亲大人,说我身带邪火,可能会移祸于家,要修道三、五年才能化解灭身害家的危险。父亲大人对于我会灭身是不在意的,但他绝对怕移祸于家的危险;于是那位道士-我的师父很轻松的取得了同意,带着我离开了柳府;亲娘固然不舍又能怎样,后来想想其实我离开,对她倒是还有些好――她有点好东西,总要顾着我,又不象其他仆妇还有丈夫照顾,越来越弄得自己皮黄寡瘦。
跟着师父来到离帝都三百里外的翠华山道观,师父才告诉我:我是他多年来,踏破铁鞋无觅,得来全不费工夫的练武奇材,资质世所罕见;并给我起名‘子晨’。从此,我的生活就是练武、读书或陪着师父云游;比起柳府的生活来,很是快乐、适逸。直到十三岁那年,家中来信,说我亲娘病故,叫我速归。虽有点惊异:家中居然还记得我,给我送信;可还是很快拜别师父。走前,师父嘱咐我道:你的剑术已在绝顶高手之列,只要日后继续修炼,前景不可限量;内功虽不比剑术,也非一般高手所及,勤加修炼也能成为绝世高手;轻功现在仍有不稳之嫌,也会随内功突飞猛进。

回到家中,我的亲娘早已被埋到柳氏坟茔一个偏僻的角落――他们召回我,其实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鹰火 9

数天之前,宫中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大二皇子两岁的侍读竟带十四岁的二皇子去了逸天书寓-帝都最有名的顶级妓馆;结果一首清词尚未演毕,皇上就派侍卫将二皇子和侍读带回;皇上对此事的置严苛而果决:二皇子被四十板子打了个半死,那侍读被杖毙。
旧的死了,自然要新的顶上,于是下圣旨:京中三品以上官吏家有十二到十五岁子弟者,至少需一人应选二皇子侍读。
我的父亲大人此时虽有大大小小儿子十数个,可符合十二到十五岁条件的就只有嫡妻的幺子和我这个被家人漠视的儿子。如果我不去那就只有父亲大人和嫡妻的心肝宝贝去应选了。其他官吏或许有不少人认为这是个飞黄腾达的契机的契机;可我的父亲大人和嫡妻是舍不得他们的心肝儿去的,万一被选中,那就是读书时的陪读、练武时的陪练、平时的小厮、受罚时的替身了,再加上皇上如此严苛,万一丢了小命,岂不是不值?
于是,我第一得到了家人的认可,获得了许多人认为是终南捷径的应选的机会。

应选前一天晚上睡在管家院里的一间偏房――柳府中人已经习惯当我是仆人了,听得隔壁的对话声。
“你倒说说……,真想不到那女人能生出这么个儿子来。小时候看不出来,没想到去了几年道观,竟变得那么俊秀了。我看……,老爷其他那些儿子,包括太太的三个儿子都没有一个比得上他呢!”
“是啊……,不过这话可别乱说,小心让太太听了去!”
听得这些话,我暗想:在他们看来,卑微平庸的女人的儿子自然也应长得卑微平庸;让他们有失所望了。
第二天,我的几乎互无印象的大哥,让我换上一件绿色绸缎长袍,带我去应选。去宫里的路上,他对我一句话未说;是啊,他们只是让我去应选,走走过场,对付完皇上的圣旨了事,也不指望我入选;怎么会对我假以词色。
参选二皇子侍从的少年有八十几人,十六人站成一排,低着头,一排排上前,向皇上跪下、行礼。皇上会从中,指出一两个,太监就上前拉到一旁,我也被拉了出来。最后和我站在一起的人一共有八个人,又被命令跪在皇上面前,我低着眼听到:
“那一个,上前!”
我不知道说的是谁,还是定定的跪在原地,这时皇上身边的太监尖着嗓子喊:

“柳子晨,皇上是说你呢!”
我膝行上前。
“抬起头来!”

这时我才敢抬眼上望――皇上的气势威严逼人,给我以泰山压顶之感;站在皇上旁边的二皇子,如一峰平地而起、峻峭挺拔、似要直插云霄……我不由的多看了一眼。
被问了一些家世、读书、习武诸类的问题后,皇上突然下令:
“来人,拖下去,打三十板子!”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已被太监拖至一旁,拉下了裤子;咬着牙,希望自己不要出声;可第一板下来时,呻吟声差点脱口而出――虽然幼时在家毫无地位以及跟着师傅的生活也是清贫的,却从未挨过这样的板子。随后强咬牙关,总算让自己适应了一点,不会随便发出尖叫、呻吟;抬眼向四周看看:胆小的少年低着头、大气不敢出;胆大的想向这边看,也不敢转头,只是眼睛时而偷瞟过来;我特别希望殿下能向这边看我一眼可是他仍是那么卓绝于世地站着。御书房前除了板子落下的 ‘噗―― 噗――’声,其他的声音一丝不闻。我心里暗想:嫡母不让她的心肝儿来参选是绝对正确的。

终于三十板结束了,我被提上裤子,拖跪于皇上面前,听到:
“你可知,我为何要打你?”
“子晨不知。请皇上训示!”
“你们这些官宦子弟,平时在家养尊优,全不知事情大小轻重缓急,恣意妄为,横生事端――这三十板子是提前给你一个警戒:让你以后要做什么事前好好思量思量。”
一旁的太监又尖声叫道:
“柳子晨还不快谢恩!皇上要选你为二皇子侍读了。”
我叩了头。皇上转身问二皇子:
“皇儿,你可中意?”
二皇子看我一眼,跨前几步,转身,撩起袍摆,跪在我前面,道:
“全凭父皇做主!”
就这样我成了二皇子――后来翼王殿下的侍读。还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跪于二皇子身后,尽管股臀疼痛欲裂,却傻傻的想:能跟着峻峭挺拔、卓绝于世的二皇子,就什么也不用了……

从那时起,我每天陪着二皇子读书、习武。练剑时,为了引起二皇子对我的重视,巧妙地胜他两、三;为了让他高兴,又不着痕迹的让他险胜一、两。时间就这么愉悦地飞逝,到了我十六岁,是该决定从文还是从武了。想到从文就可能需要离开殿下,从武却可能可以永远跟随殿下,于是我彻底打消了从文的念头。
到了十七岁,参加武举殿试。我轻松地进入了最后一场比试,上场前我再三思量决定:最后一场不能胜,武状元是不适合再做殿下的侍从的。最终,堪堪地让对手赢了我一招,我按计划成为榜眼。

当皇上问我有什么愿望时,我朗声回答:
“子晨愿追随翼王殿下!”
“好!忠心可嘉,朕成全你。”
于是当时的皇上――先皇封我为五品侍卫,守护翼王殿下。后来,殿下建府、成婚、南争北战,我也始终未离开,一心做殿下的侍卫。晚上值夜时,听着室内沉睡着的殿下越来越悠的呼吸,知道殿下的武功日益进步,自己的内功也日新月异,淡淡的安宁的幸福感升上心头

鹰火 1

不知不觉一夜就过去了。第二天,随殿下回王府,一进府,殿下就招来牧飞。

“带我去见那小子!”
到得密室,那小子被铁链拴着四肢站着,在睡觉。
殿下猛得扯动铁链,那小子抖动长长的眼睫毛,狠狠地看过来。
“你要怎样?现在要杀了我么?”
“不。我不杀你,现在是为了驯服你做准备而已。”
殿下笑着用手指去逗弄那小子的眼睫毛,那小子张嘴就咬,殿下快速闪开,听到牙齿重重撞击的声音。
“哈哈~~”殿下笑地很是开心。
“还是那么野。继续不要给他任何饮食。”
出了密室,走了两步,就看到被誉为绝世牡丹、大正第一美女的盘若王妃遥遥地向这边观望着。

殿下笑笑,转头对我道:
“子晨,你下去好好歇息。明日一早过来,陪我一起驯服这只小野鹰。”

第二日,密室中。
殿下看着那小子裂开的如干燥的红般的嘴唇。
“你一定很渴了吧,叫我主人,我就给你水喝,怎么样?”
“哼!!”
“我也知道你是没有这么容易被驯服的,我有别的方法。――来人,给他水喝,再把他的衣服脱掉,好好地给他檫洗全身,让他清醒清醒。”
殿下的贴身太监小顺子舀起一瓢水,喂那小子咕咚咕咚喝下,又按殿下的命令把那小子收拾妥当。
脱光衣服,洗过澡的那小子,四肢被铁链拴着站在地上;目光坚强,原来的伤口已经痊愈,身体显得如石质一般坚硬,让我想起了在西垂被称为‘妙美’的白色大理石武士雕象。

殿下手持黑色长鞭,慢慢的检视那小子的身体各。
“你要做什么?!”那小子终于忍不住问到。
“你们西垂人不是很善于熬鹰吗?我打算就用‘熬鹰之法’让你驯服,成为你的主人!”

那小子脸色变了变,又恢复坚强。
第一天,当那小子要闭上眼睛睡觉时,殿下和我轮流踩着他脚上的铁链将他摇醒;第二天,摇不醒时,就用长鞭;第三天,浸过盐水的鞭子才能让那小子睁开眼。
第三天晚上,殿下对我轻轻叹到:
“真料不到西垂人强悍至此。这小子已是五日未食、三日未眠,又受咱们如此重击,却还撑着。明日再不驯服,只怕他累也要累死了。”
第四日早晨,在殿下一记对他下体的猛鞭下,那小子的眼睛又缓缓地睁开了。这一,他的眼睛已经散乱无光,没有焦距,好似看不到眼前之物。

[~~~~~~~~~~~~~~~~~~~~~~~~~~~~~~~~~~~~~~ 我不知道……我已在空中飞了……多少个日夜,却怎么也飞不出这个巨大的……黑色大峡谷。黑沉沉的峡谷中,我看不清一切…… 勉强~胡乱下落,想休息,脚下却有火焰窜出,挣扎着一腾空…… 知道体力已快耗尽……我看到前面好象有一块突出的岩石,支撑着飞过去,停在上面还未收拢双翅,突然一道闪电劈下,我又一腾空起飞…… 竭力振动双翅,却知道下一刻自己就会累死在空中,然后坠向不见底的黑色大峡谷谷底…… ……这时,一个声音穿过黑暗,传了进来‘我是你的主人,到我这儿来,叫我主人,你就可以得到休息。’――这声音带着无限的魔力,我不顾一切,拼尽最后的力量向那声音的方向飞去……
~~~~~~~~~~~~~~~~~~~~~~~~~~~~~~~~~~~~]

这时,殿下以我从未听过的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对着那小子的眼睛慢慢的说到:

“我是你的主人,到我这儿来,叫我主人,你就可以得到休息。”
那小子睁着梦游般的眼睛,带着轻微的铁链撞击声,一步步移向殿下,叫到:

“主人!”

鹰火 11

殿下哈哈大笑着将那小子搂进怀里,亲上了那小子的脸,然后打横抱起。

我的心如被铁锤重击,疼痛的麻木。随后殿下吩咐备参汤、燕窝粥等以及让我回去休息,我听的都晃若隔世。
慢慢地回到自己的偏院――我虽然已是正三品侍卫,却一直没有设立自己的府邸,还是住在殿下建府时指给我的小院里。坐在冷意渗人的石椅上,记得殿下以前是不玩男宠的……

那还是四年前,喜好男宠的陛下送给殿下一个很是漂亮的小乐人,连负责准备和善后事宜的小太监都一并派来。那天晚上,按陛下要让殿下享用的意思,鸾帐、熏香、沐浴一切就绪;殿下却进去了一刻钟还未到就出来了,第二天就打发那小乐人出了翼王府。从那以后,陛下也再未赏赐过小官、脔童之类,我也从未见殿下对其他的男童或少年有过兴趣。
今日,殿下却打横抱起了那小子,还吻上了那小子的脸。此前,心里虽隐隐约约感到殿下不是一般的对那小子感兴趣,可还没有料到会如此。
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出殿下亲上那小子的一吻,不断的重复着,渐渐地景象虚幻起来――那小子的脸一点一点的模糊,殿下的脸越来越清晰;最后恍惚中觉得殿下的吻落下来,落到了另一个人的脸上-自己的脸上!!
心里一惊,睁开眼睛,坐起身,向四周看看;小院里没有他人,还是那么安静,只有几只麻雀在地上停停跳跳地啄食。

鹰火 12

下午,去殿下的寝院当值。刚刚站定,就听到:
“快来人――!”
和小顺子进去后,看到那小子躺在殿下的榻上,脸几乎白得透明,和散开的墨黑的头发给人强烈幻觉-这不是人间之人,似要随时消失在空气中。殿下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惊慌失措,对小顺子大吼到:
“快召张医师!! ”

小顺子被殿下这种神情和吼叫吓得一哆嗦,立刻转头去了。室内安静的几乎令人窒息,殿下怔怔地看着那小子,目光再也没有移动。
那小子此时,好象没有呼吸的雕像――整个身体被盖在白羽罗丝织锦里,只是在那中间,有艳红的血慢慢的浸透了白色的织锦,渐渐在白玉床上积聚起来,缓缓形成涓涓细流从暖白玉的床沿向撒金靛蓝地面蜿蜒流淌而下…… 记得有一跟随殿下狩猎,一只中箭而死,落浮在幽静湖面上的巨大白鸟也是这个样子――静静地没有呼吸,身下的血艳丽地慢慢扩散,在清碧的水面上浮泛开来,凄艳而绝美。
想到这儿,感到自己的心也慢慢地舒松起来:这小子应该和那只白鸟一样就这么永远安安静静地闭上眼睛了。
乱想之间,张医师走了进来。
“翼王殿下!”
殿下一惊,回过神来。
“张医师。快!快!”
张医师疾步走向白玉榻,手搭上那小子的腕子,按压几下,就又放下。
“殿下,人已死了!”
“什么?!!他还在流血,怎么能说死了?”
“殿下!殿下!您听我说,气息已绝,只是血脉尚未冷凝。”
连一向稳重得体的张医师,在殿下步步近逼和质问下,也不禁向后退去。

“此人之前体力已被消耗殆尽、命若游丝,后又……又……又被强行交欢,致伤流血,最后的命力也被抽去。这如同春尽时树上的残,无须攀折,一阵轻风就可将之摧杀。”

“你乃医谷妙圣子的关门弟子,素有枯木回春之誉。你会没有法子?”
殿下好象几欲揪起张医师的衣领。
“法子是有一个。只是………”

鹰火 13

“什么法子?快说!!”
“现在…… 只有用‘追魂丹’才能救他一命。”
“小顺子,快去珍宝阁拿‘追魂丹’!”
“殿下,那‘追魂丹’可是……”小顺子吃惊而又嗫喏地说。
殿下杀人的目光射过去,小顺子急忙快步奔出,朝珍宝阁的方向跑去。
这‘追魂丹’是三十年前,大正的一位被称为‘异人’的仙道,偶尔在昆仑山采到一只奇异无比、全身火红的烈鸟,再配上碧血莲子、朝阳、万年紫参等药材,经过18道工序、耗时半年炼制而成。当时只炼成了十粒,珍异万分;药效确如其名,有追魂起死还生之力。二十年前,列国并存,北方的欣朔王因打猎被黑熊抓伤,脏腑外露,用尽奇药妙丹,还是日渐走向死亡。当时的欣朔太子年纪尚幼-六、七岁,欣朔太后和大臣为了欣朔的稳定,向大正提出用一座城池换一粒‘追魂丹’,大正不允;最后欣朔国以两座城池才换得一粒‘追魂丹’。
三十年后,这珍异的‘追魂丹’全天下只剩四枚,两枚被存放在大正皇宫的珍宝楼,另外两枚因殿下常年征战,被赐予殿下随身携带,一直没有用得上,现珍藏于殿下府中的珍宝阁。――所以小顺子自然也就对要给一个西垂人用‘追魂丹’有十分的惊异和万分的不舍了。
须臾,小顺子跑了进来,手中抱着一个乌金火鸟钿丝盒。殿下接过火鸟钿丝盒,对我们吩咐道:

“你们先下去吧。”
退出时,听到殿下问张医师:
“现在要怎么办?”
“先给他服下‘追魂丹’。他已无意识,请殿下用嘴推入,再含水逼入胃腹。然后我要查看他后面的伤口。”
听得房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张医师发出了一声低叹。
“如此大的撕裂。殿下你……!”
“给他沐浴后,我将他抱到床榻上,原也打算再过几天的。可是看到他沉睡的样子,我挪不开眼;不知怎地我就上了床榻,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和挣扎,我忘掉了一切。等发觉时,已是这样了。”

“殿下,如果您要他痊愈,一定要让他静养十天,十天内不能有任何房中之事或其他的激烈动作。”
“我明白了。”殿下轻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放松还是惋惜。

鹰火 1

小顺子一脸不高兴地用托盘端着玉蕊羹穿过游曲长廊向映莲亭走去,将玉蕊羹端给殿下,小顺子退下站到我旁边,咬了咬牙,对我说到:
“柳侍卫你说说,殿下这是怎么了,这么宠一个野蛮的西垂人。这玉蕊羹可是皇宫中都珍惜无比的滋养圣品,以前的太后也是半年才舍得用一碗。北申之地的玉蕊树十年开一,采集的玉蕊炮制后不足三十斤,在宫里也只有太后、皇上、皇后有资格用,也都是万分珍惜。殿下也只是有一军务紧急,连熬了三天三夜才用过一碗。现在,却天天调制了,给那小子当粥喝! 那小子即使长得再漂亮,也不该得这种恩宠;咱们的盘若王妃都没有用过玉蕊羹呢!……明儿要是再给那小子用,咱们府里的玉蕊可就一点不剩了。”
我笑笑,“你的嘴撅这么高,好象有人借了你八百两金子不还似的。”
“比借我八百两金子,还要心疼呢――!”
“玉蕊羹是王爷的、你也是王爷的、我也是王爷的;王爷想要怎么用就怎么用,想要怎么置就怎么置。你关心的太多了……收收你盯那小子的眼睛和脸,王爷是爱那小子爱得紧了。”

殿下此时,抱着外披玄湖纹晴缎披风的那小子,一只手斜着碗,将最后的半勺玉蕊羹舀出,笑着对那小子哄道:
“好了,就剩最后一点了。”喂入那小子的口中,然后放下碗勺。
小顺子急忙过去收碗,伺候。
“你的手能不能不摸我?主人!”
“哦~,你是我的小鹰儿,主人不能摸他的鹰吗?”
“那好吧,这会儿你最好一就摸个够,别总是一天到晚摸来摸去。主人!!”

“别总是叫我主人。平时的时候你要象他们一样称我为‘殿下’,至于以后特殊的时候,我到时会告诉你叫我什么;还有我要给你取一个新的名字,你原来的名字‘西利莫斯’即长又拗口,也不符合大正的习俗。”
“那你要叫我什么?”
“我想了这几天,决定给你起名叫‘武英’!”

“武英?”
“对,武英。”
殿下抱着那小子的腰,将脸抵在那小子的脸上,慢慢地好象呓语似地说道:

“我的名字是武宁,取我名字中的一个字‘武’,也是我‘吾’的谐音;你的名字是鹰,大正没有取老鹰这个‘鹰’字的,所以取个谐音‘英’,也是很有伟力的意思。这样你的名字就是‘武英’、‘吾鹰’――我的鹰。”
“听起来还不错。好吧,我就叫‘武英’了。”
“我会吩咐下去,以后王府中人称你为‘英公子’。”

鹰火 15

这天,王府要考教新来的几名侍卫的武艺,殿下心情很好地拉着那小子,坐在凤凰木前的紫云榻上。
几名新进的侍卫武功还看的过眼,殿下也按常例分配了职位。只是完了之后,那小子用很惊奇的声音说:
“殿下,你的侍卫武功都有这么好吗?他们的剑术让我大开眼界。”
殿下用手掌拍拍那小子傻兮兮的脸,笑道:
“你真是个没见过什么叫‘剑术’的小孩子,这样的剑术就让你‘大开眼界’了?”

接着,又对我喝道:“子晨拔剑!”
我立刻拔出清鸣迎上。殿下卓绝于世的身影和闪着淡淡青光的湖风不断上下翻飞,我的身体随着连绵不绝的清洌的宝剑撞击声,时而轻盈腾闪,时而奋力强进。整个凤凰木前好象都被剑锋划出的缕缕银色光芒笼罩;直到殿下最后一击,我横剑一档,发出刺破空气的一响,带着瓮瓮的颤音;收剑回鞘,我下跪道:“殿下!”
还未等殿下的湖风回鞘,那小子就跑上来。
“主…… 殿下你的剑术这么厉害!!”
“我的剑术比不上子晨,是他让着我呢!”
“卑职不敢。”
那小子拉着殿下,“殿下,你教我剑术好不好?”
“教你是可以,不过……”殿下一边走回紫云榻,一边笑笑地说着。
“不过什么?”那小子也拗身坐在紫云榻上。
“你要给我什么东西才行。在你们西垂,要学武功也是要付学资的吧?”

“是。在西垂要学绝妙的武功,是要拿宝马和宝刃来换的。可……我现在即没有宝马也没有宝刃。……你能不能先教我剑术,以后我再给你?”
“哈哈~~”殿下笑地前呼后仰。

“宝马和宝刃我都已经有了。我要的东西你现在就有。”
“我现在就有?”
“对!我要的东西就象那天一样,你乖乖地陪我……”
“乖乖地陪你什么?”
“你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什么了?”
“看来你那天的确是差点就……”殿下好象心有余悸的摸着那小子的脸。

“差点就怎么了?”
“差点就飞了!”
“差点就飞了?”那小子一副不明白的表情。
“好了,好了。我要的东西,就是你和我一块儿睡觉。”
“一块儿睡觉?!这么简单?”
“是。英你给我暖床。”
“那太容易了。我以前也总是和其他人一块儿睡觉的。”
“你以前总是和其他人一块儿睡觉?!”
“是啊。西垂的夜晚即使是夏天也凉飕飕的,所以在外边的时候大家总是靠在一起睡觉。”

“还好,还好。不过我说的暖床和你想的不大一样。”
“什么地方不一样?”
“现在不告诉你。今天晚上你就知道了,到时候你一定要乖乖地配合我,不然可别想让我教你剑术!”
“好!我一定配合你。你可不能反悔,不教我剑术!”
殿下抱着那小子,喃喃地说着:
“只要你配合我,我怎么可能反悔?我可是煎熬着整整等了十天了呀!”

鹰火 16

这天晚上我第一不想为殿下值夜,于是和牧飞调换了一下班值。
坐在我的小院里,看着月光清冷地穿过那几丛青竹,慢慢地品尝着夜光杯中的菊清,一口又一口,苦涩、清幽、迷茫从胃腹淡淡地升上来。

记得以前,殿下和盘若王妃大婚的时候,我不是这样的。那时只觉得殿下和王妃确是天作之合,也只有盘若王妃才能匹配得上殿下。后来,殿下陆陆续续纳了几房侧妃,我都几乎分不清、记不住她们的相貌。
今晚,我却不想为殿下值夜――不想听到殿下和那小子在房中的…………

不知不觉,一壶菊清空了。叫茗盐再上一壶,他好象欲张口阻拦,被我眼光一射,转了身很快端来。

将酒倒进夜光杯,在月光下转动,淡黄色的菊清在杯中流动幻化出奇异、璀璨、迷幻的色彩。轻轻地咂一口,希望自己也能如杯中的酒那样迷幻、遗忘,可是心却好象在殿下的寝房外痛苦的颤动。
扫了一眼茗盐,耷拉着眼皮,好象要睡着了;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去睡觉了。一个人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感受着石椅的冰凉、秋风的冷意、竹影的萧瑟,明白了什么叫做瑟秋、冷秋。

拔出清鸣,漫天起舞,带着菊清的冷冽和醉意,分不清剑影还是竹影,分不清竹声还是剑鸣;舞到极致,天地之间不再有它,只觉得清鸣在悲啸、颤抖…………
醒来,天色刚刚泛白,躺在院中,身上盖着一件披风,茗盐站在旁边。
“大人,您昨晚醉了。我扶不起您,只能给您盖件披风。”
笑笑,爬起来,这是我第一真正的醉了呢。从作殿下的侍读起,每天小心谨慎,从来不敢,也不想出一点差错,所以酒是很少碰的,即使碰也是浅酌,昨夜却醉倒在院中。

命茗盐打了水,仔细洗漱一番,看着铜镜中的脸又恢复往日的平静和端恭,套了寒烟色侍卫服,去殿下的阳兮院。

鹰火 17

快要转过盘若王妃的宵月院时,看到盘若王妃站在莎华树下,似乎已经站了很久,沉静的身影融进淡淡的树影里。她好象在望着殿下的阳兮院,又好象什么都没有看,目光似穿过一切,向天边望去。
不愿多想,也不愿多看。我紧步走向阳兮院,和牧飞换了班,站定,过了一会儿,清晨的第一束阳光射了过来。房中也传出了声音。
“快起来!教我剑术!”
“英,你这么早就醒了!?再睡一会儿。”
“不行!你答应教我剑术的。快点!”
“我是答应教你剑术,也没反悔啊。我只是想让你再睡会儿,怕你的身体受不了。”

“我的身体很好。快点起来,教我剑术!”
“好好好~。想不到英你这么强,我昨晚上还怕伤了你,不敢放开,早早地就让你睡了。现在看来还应该多玩一会儿。”
“你还说!不许再说!快点起来!”
“不要生气么。你以前不知道可以这样睡觉,可昨晚到了后来,不也是叫得挺欢吗?”

“好了!你再不起来教我剑术,休想让我再和你睡觉。”
“哈哈~投降投降。起来教我小英儿剑术了。”
殿下身穿银白色青牙纹武服,拉着身穿晴蓝色之易纹武服的那小子的手,笑着走到了蝉逸木前的草坪上。
一招一式,殿下教的认真、柔缓,看着那小子的眼睛带着欢快、迷幻的光彩。清晨的阳光照射过去,在殿下俊朗微笑的面孔上散射开来,令我觉得殿下今天早晨更是璀璨耀眼,整个身体散发着柔和而又令人窒息的吸引力。
我站在树下,怔怔地看着。殿下自从遇到这小子之后,变得越来越容易笑了,现在笑的如同这清晨的阳光,灿烂温馨,让我目眩神离。
在迷眩中,早晨过去了。回我小院的路上,想到刚才殿下的笑脸,心神从迷眩变得失落。慢慢地走着,碰到了李伸几个二等侍卫,也是例行的招呼:
“柳侍卫,我们哥儿几个要去外边乐一乐,您要不要去?”
迟疑一下,心中不知什么一动,我答到:
“好啊!”
李伸等脸上闪过一丝惊异-我以前是从来不去妓馆等地的;又马上换了一副谄媚的笑容。

“好!柳侍卫肯赏脸。我们今天就去玉兰院!”

鹰火 18

一行人到了玉兰院。徐娘半老,风姿犹存的妈妈迎了上来。
“李爷,今儿个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院里的姑娘可是盼您盼的眼睛都要开了。”

“今儿,我是带柳侍卫、柳大人来这儿看看的。”
那妈妈转向我,呆了一呆,接着眼睛闪着亮光飞快旋了一下。
“这位就是翼王殿下身边的第一侍卫柳大人?帝都的人都传说翼王殿下的第一侍卫是象‘东湖修竹’似的人物,今儿得见,真是名不虚传、三生有幸。”
我笑了笑,“妈妈过奖了。”
“妈妈,废话少说,快叫玉兰姑娘出来。”李伸一边拉我坐下,一边冲那鸨儿说。

“好!官爷们稍坐,我马上就叫玉兰下来。”
转过头,又对下面的人叫到,“上三十年的醉仙酿,用最好的器皿,叫王师傅拿出他的看家本事来,好好做几个咱们玉兰院的名菜。”
端起酒杯,细抿了几口。感到周围的气氛有些异样,抬眼一看,从铺着暗红镶丝地毯的楼梯上,一位身穿纯白色纱衣,头插青玉长瓒,年约二十的女子走了下来。这女子确是人如其名,有若一朵幽兰,静静地从楼梯上飘下。李伸几人也是早停了嬉笑,眼睛丝毫不眨的盯着她走下。

到得我身前,微微弯了弯膝。

“玉兰见过柳大人。”
扶起她,她的脸也如冰雕玉琢,透着一股高雅出尘的气息来。心中暗道:不知这样的人怎么也落入了此等烟之地。
此念仅是一闪,后不再想。进到她的房中,任她服侍、解衣。在床榻上也觉得她还是象远山幽谷中的兰一样,很远很远,不想走近观赏,思绪毫无边际的飘飞起来……
完事后,手上端着她奉上的茶,慢慢喝了两口,听到。
“大人,您刚才在榻上的时候,好象是想着其他人的…… 您对我也没什么心思,我是第一如此尽心伺候,您还是…… 我在这儿已经不指望什么了,只是遇到了您,希望能给大人一些快乐……”

她说着说着,眼中流出几滴清泪来。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鹰火 19

回府后,心中还是空蒙一片。殿下和那小子坐在秋螟阁里,正在谈笑。
“你长得既象我们中原人,又长的象西垂人,有一双眼白带着浅蓝的黑亮明眸。”

“可能因为我娘是中原人,我爹是克儿都人,所以我既象大正人,又是西垂人。”

“哦?你娘是中原人?”
“是。我娘和我爹在西垂和大正边境的一个小镇上相遇,他们一见倾心,互托终身,就在那个小镇上住了下来。我也是在那个名叫西底兰的小镇里出生的。”
“那你后来怎么做了强盗了?”
“本来我小时候的生活很快乐,爹爹高大爽朗,娘亲温和细致;可……就在我七岁那年,一群衣着整齐的官兵洗劫了那个小镇,镇里绝大多数的人被杀,也包括我的爹爹和娘亲……我是被爹爹压在身下,粘了一身的血,那些人以为我死了,才侥幸活了下来。虽然活了下来,可整个镇子被毁了,为了继续活下去,那些大人就带着我们成了强盗。”
殿下抱着那小子,轻轻抚摩着他的背,问到:
“哪里的官兵?”
“那时太小,吓坏了,记不清他们的服饰;听那些大人们说是大正兵…… 我后来到过西垂二十八国,也没有见过相似的服饰。”
殿下沉默良久。
“你恨大正吗?”
“小的时候,恨!恨得要命!可自己第一杀人之后,就不再那么恨了。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强者生存、弱者死亡的世界。 后来,也知道西垂各国之间、西垂和中原之间已经断断续续延续了千年的战火,你攻我、我攻你,边境上的小镇很难有三十年的安宁。大正没有攻击那个小镇,也许还会有其他的国家洗劫它;我们克儿都也说不定会去攻打大正的城池。”
“你才十五岁…… 看来这些年你的生活一定很艰苦了!”
“做强盗杀人,自然也会被人追杀。我经常跟着首领,后来是带着伙伴,一连两三天不下马,在沙漠中狂奔逃窜。”
殿下无语,只是定定地看着那小子,最后低下头,吻上了那小子的嘴唇。

鹰火 2

这日,殿下因需进宫和陛下商议一些要事,早晨不能陪那小子练剑,那小子提出要我陪他练习。殿下也是笑着答应了。
在禅逸木前,和那小子拆招,感觉他确是还没有完全长大,好狠斗勇,竟然试图要压制住我的剑,出的每一招都无比认真和强悍,却是凌厉凶猛有余,而轻盈灵动不足。
看着他力道狂劲的攻击,我轻摇慢步的避开;下几招的剑风更为迅急,看到他长长眼睫毛的灼亮眼睛,有好几很想让清鸣掠过他的剑,直入他的左胸,却总是在动念后,又强迫自己收回,手腕微微一转,剑锋旋回。
拆到后来,只觉得心中再也没有以前和殿下拆招时的平静和祥和。内息中有一丝黑烟升起,虽是一丝,却绵绵不绝,似要越聚越浓,心中有若苦胆被撕破,胆汁四溅。
一个时辰后,他终于有点累了,停了下来。旁边侍立的小仆,立马上前接过他的宝剑;给他奉上茶之后,也端给我一碗。
“柳侍卫,你的剑法可真好!我怎么想办法,剑都近不了你的身。”
“英公子过奖了。”我调整内息,声音还是如常-平和、恭敬。
“你以后要常陪我练剑啊!”
“公子喜欢,殿下准可,子晨自当皆心尽力。”
又被他拉着练了一会儿,殿下终于从宫里回来了。他迎上去,问到:
“什么事竟要你一早进宫?”
“没什么。也就是有些沉顽不化的西垂人又偷袭了我们的一驻军,将那营军士全部杀光了。”

殿下顿了顿,又调笑着对那小子说到:
“你们西垂人可真是狠,杀起人来一个不留。”
“哼!这话你说就错了。你带兵攻占西垂的时候,西垂有一半的人口四十万被你的大军屠杀,你又哪来的仁慈,你不狠?”
“那是两国交锋,势所难免。”
“两国交锋就对了吗?一个国家开疆扩土的胜利建立在对他国的侵占和平民的森森尸骨上――这和我们强盗有什么不同?甚至比我们这些人人咒骂的强盗还要恶劣万分,我们杀人是为了活下去,我们也杀不了多少人,我到现在杀过二十几个人。而你们呢?为了更广阔的领土、更多的财富、更大的权利,一心要将西垂攻占,西垂人四十万被杀,大正也损失了二、三十万的军队吧?我们这些强盗杀一万年也杀不了这么多人。”
殿下和我都听的愣住了。后来还是殿下先回过神来,对那小子说到:
“英你的想法真是于众不同。我只能对你说-这就是你前几天提到的‘强者生存’。”

那小子扭头不语。
殿下笑着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好了,这些事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我们就不要再说了。我午后带你去帝都郊外的也载山,秋天的也载山是帝都的十大美景之一。”

鹰火 21

午后,殿下和那小子都身穿银白色水纹武服,外披银白色旋锦披风;跨坐在乌蛟上的殿下,身姿有若要腾空而起的银龙。殿下本来要和那小子共乘一骑,但那小子不肯,只得让那小子另骑一匹赤红色良驹。
出了王府,殿下和那小子一黑一红两匹神秀宝马并骑向前,秋风荡起纯白色披风,在马后延展飘飞。我和另外十几个侍从,跨马跟随于后,向也哉山驰去。
也哉山起伏连绵,尤其到了秋天,几座山峰上的树叶变得艳红,另外几座山峰上的又变得灿黄,山谷中又有潺潺河水流动,岸边秋绽放,火红的枫林在秋风中翩然起舞――因此被冠为帝都十大美景之一。
殿下和那小子到了也哉山的小河边下了马。
“英,美吗?”
“很美。透彻的蓝天、艳红的枫林、闪亮的秋水。”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一定会永生难忘的。”
又转头对我们吩咐。
“你们在此等候,没有传唤不要过来。”
说完就拉着那小子的手,笑着跑进了翩然起舞的火红枫林里。
我和其他的侍从也三三两两散开在河边。他们都尽情观赏眼前的美景,我不知为什么觉得枫叶红得太耀眼了,却又一直盯着眼前的枫林,看着好象欲燃的枫叶随风不停的摇曳、飞舞、颤动,自己的心也随着在颤动、燃烧……
不知过了多久,那小子只穿着银色武服跑了出来,紧接着殿下跟在后面,手中拿着两件银色披风。
“英,你别跑么。”
“你又骗我!”
“我骗你? 你那会儿也不是说‘的确这种感觉太妙了!’”
“我是那么说,可感觉更好的是你。我也不想被你压在枫叶上压一个下午。”

“好了。我们会永远记住这个下午的,对不对?英!”
秋水反射的阳光使得殿下笑着的脸熠熠生辉,那小子看着,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可马上又咬了咬唇,说道:
“是又怎样?”
接着翻身上马,朝远黄得灿烂的山丘驰去。殿下哈哈大笑,也上马追去……

从也哉山回来,我又和其他的侍卫去了妓馆。
十几天内连着换了好几,可还是感到内心是无法排遣的空蒙和焦灼。后来,和一个喜好脔童的侍卫去找小官,心里总算静了一点。
两个月后,我一个人将帝都的妓馆等地都快逛遍,终于在一家叫‘双袖馆’的二等妓馆找到了一个让我勉强满意的少年。这叫‘含玉’的少年在双袖馆中也只是个一般的货色,可我觉得他的嘴形很象很象殿下,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

鹰火 22

很快一年要过去了。腊月二十九这天,我坐在房中一边看着外面开的红梅,一边喝着茶,心中就象下雪的天空一样灰茫一片。
这时茗盐叩门走了进来。
“大人,您的大哥在偏门要见您。”
大哥?我的大哥?我心中冷笑,对茗盐摆摆手,“告诉他,我很忙,没空见他!”

这话出了口的当儿,心里又有什么一动,我站起来。
“我还是去见见他吧!”
到了王府的偏门小房里,看到了我的父亲大人的长子。我一进房,他马上站了起来。

“七弟,你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父亲和母亲都想你想的紧,希望你今年能回家过年。”

他一副兄长似的样子,很关切的说着,可我的记忆中还鲜明残留着参选殿下侍读时,他连一句话都不愿对我说的样子。我看着他,默不作声的走过去,坐下,玩弄着桌上的茶碗。

他定了一会儿,又说到:
“明天,家里决定一起去扫墓。……姨娘的幕也是要好好祭奠一番的。”

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悲伤的回忆似的,对我说着。厌恶的感觉充满了我的心,可我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不带丝毫感情的答道:
“谢谢你大哥,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到。我这就去向殿下告假回家。”
他笑了。我觉得他的表情带着一丝的谄媚,还有一点点的卑下。
殿下在书房里。我进去的时候,殿下搂抱着那小子坐在雕扶手椅中。跪下,说了要告假回家之事。
“要去几天?”
“三天。”
“你有好几年没回家过年了吧?子晨。”
殿下一边拿了玛瑙盘中洗净的脆元子放入口中,去了皮,用嘴喂给那小子;一边漫不经心的问我。
“是~”
“多去几日也无妨……”
“你快点呀!”那小子打断了殿下的话。
“呵!我的小鹰儿真是嘴巴又快又贪吃!”

“是你要喂我的!现在不耐烦了?”
“怎么会?”殿下一边嬉笑着,一边含了一颗脆元子低下头压在那小子的嘴唇上。

我跪在下面,只觉得喉头阵阵发干,全身快要颤栗。急忙大声道:“谢殿下。”

以最快的速度退出。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和我名义上的大哥去柳府。
第二天,去柳氏坟茔。亲娘的坟已从原来偏僻的角落移到了预留给父亲大人的墓穴的旁边。我跪在坟前暗想:亲娘一生只靠近了父亲一,后半生一直含辛茹苦,如今又被他们为了我安置到了父亲坟穴的旁边,这名分上的承认,是好还是坏?亲娘生前是不希望靠近父亲的,生后也应该是不希望吧?
到了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我那嫡母拉着我的手道:
“子晨,来,坐到这儿来!”
我坐在紧挨她的椅子上,一边自顾自地夹着菜,一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听她很似慈爱的唠叨。

“子晨啊,一转年你就要二十三岁了,也该要考虑娶妻成亲的人生大事了。你亲娘去的早,为娘自然是要替你操心的。”
我没应声,只是笑了一下,又喝了口酒。我和我亲娘在柳府中时,连进这间厅子伺候他们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却是我成了这席上的主角了。
“子晨,你现在已是三品侍卫,又跟随翼王殿下多年,成了亲出了翼王府,有翼王殿下对你眷顾,过两年还不升到二品去?现在家里你和你爹官品最高-正三品,其他的都是个五六品什么的,所以啊,你父亲和我都指望着你光耀咱们柳家的门楣呢!”
她看了看我的父亲大人,后者点了点头,她就又继续她充满关切的说叨。

“这几个月来,帝都不少的官贵府邸送来了求亲的帖子。现在你‘东湖修竹’的名儿,在帝都已是家喻户晓,那些权贵望族都想着要和咱们结亲呢!”
我笑了,你关心我?你想要的是通过我使柳家这棵树更加枝叶茂,好让你的儿子们大树底下好乘凉罢了!可还是答道:
“娘亲,翼王殿下好象有意要为子晨做主。所以请娘亲和父亲大人放心。”

“翼王殿下要为你做主?那是太好不过了!”
殿下确是对我说过,看中了那家的姑娘只管告诉他。
晚上,睡在柳府最好的客房里,心中笑道,这真的不是自己的家。天亮之后,不想再留,也没打招呼,径自回翼王府。
回到府中,刚走到我的小院门口,碰到小顺子,一把拉了我进院子。
“柳侍卫,您不在的这两天出大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我看着他一脸的紧张压抑的表情。
“您不知道。昨儿个晚上,因殿下忽然有事,让那小子先去聚乐厅,那小子去了也没问任何人,就随便地坐在了旋美人的位子上,您想想,旋美人那烈火似的性子,再加上这几个月来一直憋着口气儿,立刻骂将起来。”
“吵嘴了?”我淡淡地问道。
“如果只是吵了两句,那就不算什么了。旋美人斥责那小子‘一个西垂的男人也作起了下三烂的男宠!’那小子被骂得呆住了,可谁都没想到,他回过神来,抓起桌上的筷子,生生戳进了旋美人的脖子!”
“他就这么把旋美人杀了?”

“是,也不是。殿下恰巧那时进来,那小子竟然还冲殿下大喊‘你们是不是都把我当成下三烂的男宠!?’殿下也奇怪的紧,看着那情形,却走过去搂了那小子,还在那儿哄道‘你是鹰,你是我的最爱!’接着,殿下下令将还没有咽气的旋美人拖出去埋了!旋美人还没死呢!如果让张医师瞧瞧,说不定还有得救…… 旋美人被拖出去的时候,虽然已经不能说话了,可脑子还是清楚的,泪水流了满面…… ”
对那旋美人我还记的一点――攻占北伸国后,投降的北伸大将燕司成之女,长得如秋日下的白菊,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舞的一手好剑,尤其是着红衣的剑舞,矫健挺拔能和灵逸飘飞有若天成的结合起来。殿下爱剑,因此这两年,除了盘若王妃外,数她在府中的地位最尊宠了。现在……已是香消玉陨了。
小顺子沉默了一会儿,又道:
“殿下还下令:以后任何敢对英公子不敬者一律杖毙! …… 柳侍卫,您说殿下是不是有点儿``` 有点儿中邪了?”
我心中五味翻杂,面上仍带了笑,回道:
“那你和我以后都要小心了,千万不要得罪冲撞了那小子,免得招来杀生之祸。”

小顺子脸上满是失望和不解的看着我。我无心再和他多说下去,一个人进了屋子。

翻了几页书,却是一个字也没入眼。扔下书,走了出来,看着雪天的红梅,红得好似要滴下血来,又抬头看了看飘着鹅毛大雪的天空…… 走出我的小院,骑了马,往‘双袖馆’去。

含玉见到我很是惊喜-能在大年初一有客人,不但要和客人有很好的关系,而且那客人的家底也要着实丰厚,否则承受不了大年初一这天妓馆的讨喜赏钱。
到了榻上,看着含玉笑吟吟的嘴唇,不加思索翻了身将他扶到上边,他一惊,叫到:

“大人你?!”
“叫你做你就做!”
他还是害怕,挣扎着想要下来,给了他两掌,他乖乖地待在上面,开始想起法子来……

躺在下面,盯着他的脸,心中一动,抽出一条帕子,将他的脸除了嘴唇外其余全部遮住;然后命他道:“叫我子晨!”

鹰火 23

这天又到双袖馆,完事后,躺在外廊隔厢的软榻上,一边吃着跪在榻侧的含玉喂给我的果子,一边漫不经心的看着楼里表演的迎春歌舞。歌声舞姿中带着一分的凄楚被十分的淫艳压了过去,春暖歌柔,迷迷糊糊想要睡,却听得旁边的隔厢里传来调笑声。
“你说的那种药算不上什么。我有一种,不但无色无嗅,而且只要是活物,服下之后,不出两盏茶的工夫,兔子见了狼也会上。”
“爷您是说笑吧,世上有这么厉害的春药?如果真有,岂不是个大祸害?”

“你不信?告诉你吧,这药的名字叫‘桃劫’,是南夸族的一个巫师无意中配出的。本意是治伤风的药,后来发现这药在桃开时,万万用不得。服下之后,桃香飘来,这药起了效用,即使垂死之人也只想做那事儿,全不管性命和其他。”
“您这么说,好象亲眼见过似的。”
“是啊。我在南边的时候,就对一个自以为清高的魁用过,结果那魁…………”

我无心再听下去,抽出一张三千两的银卷,扔给含玉。他一看,脸上笑得开了-三千两足够他这样的小官赎两身了。
“去!将那人说的‘桃劫’的方子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给我弄来!”
他拿了银卷,手撑着要站起来。我想到什么,一脚踩住他的手,又沉声道:

“随你用什么说法,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这方子是我要的!否则今年的桃就是你看到的最后一。”
他抬头看着我的脸哆嗦地点了点头,去了。
我转过头,向廊外看去,院中的桃已经是含苞欲绽了,勾出清雅的粉红来。

转天拿了方子,命含玉配了药,又在他身上试了,确如其说。
这些天因有朝政要事,殿下每天都去早朝,由我陪那小子练剑。翼王府中也有片桃林,初始绽放,粉红的一片,非常艳美。想到这儿,我仔细将一小包药粉贴身藏了。
第二天,还是我陪那小子练剑。大概一个时辰后,我感觉时间差不多了,笑着招呼那小子。

“英公子,今天就到这儿吧。公子的剑法进步多了。”
他停了下来,“柳侍卫,谢谢你一直我陪练剑。”
“英公子说‘谢’子晨不敢当。 来,喝杯茶。”
我将化了‘桃劫’的茶递给他,看着他仰头喝下。
“子晨先行告退了。”
回我小院的路上看到殿下的第一侍女碧竹正往阳兮院走去,她每天这个时候去收拾那小子换下来的练功服。心中有些晃动,可还是快步回到自己的小院。遥望那片桃林,殿下应该回来了,即使殿下没有及时回来,碧竹是个直性儿,不懂弯曲隐忍…… 又想到殿下和所有的帝王一样,最恨的是背叛,我笑了――这是半年来第一真正的笑。
果然,洗漱后,一盏茶还没喝完,小顺子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柳侍卫,您快去劝劝殿下吧!可别气坏了身子。”
“怎么了?”
“那小子他竟然强上了碧竹!殿下刚刚回府,碰了个正着!”
说完,他飞快地拉起我奔往阳兮院。还没到院门,就听到两个声音在对吼。

“你竟然敢背着我要我的侍女!”
“我没有背着你!你不是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殿下气地声音有点变调,“你、你还理直气壮了?”
“我没背着你,我也没打算背着你,就算我要背着你,你也犯不着发这么大的火!”

“我犯不着发这么大的火?!!我看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人,还敢要女人!”

“我是你的人,可我为什么不能要女人?鹰的主人也管不着他的鹰和哪只鹰交尾。”

“啊――”殿下一声怒吼,同时听到椅子撞击到肉体上的声音,“我今天要让你明白,我管得着!”
“你,你打我!我也动手!”
房中传来木器的撞击碎裂声,夹杂着一两声咒骂。
“柳侍卫,咱们快进去劝劝吧!可不要出什么事。”小顺子欲拉我进去。

“你放心那小子现在还远不是殿下的对手,再说殿下正在火头上,没有传唤进去,你不怕惹祸上身?”
小顺子要推门的手缩了回来。我站在门外,听着暴烈的击打声、破碎声、吼骂声,暗叹:桃劫有奇效,这小子更有奇思异想-天助我也。
很久,房中才渐渐静了下来。
“来人!”殿下嘶哑的声音传出。
我和小顺子急忙进去。
偌大的寝房一片狼籍,房中的桌椅、架、屏风甚至古玩架俱已断裂粉碎,整个房中唯一完好的就是那张沉重的暖白玉大床了,可能那床实在沉重,才得以幸免。
殿下额上带着一檫伤坐在床上,喘着气,狠狠地盯着躺在地上的那小子。

那小子衣衫多破碎血迹班驳,身体上还覆着几块桌椅碎块。死了么?我看了他几眼,低下头,只等殿下发令,然后将他拖出去。可殿下喘息了一会儿,下令道:
“招张医师!”
我的气息停滞片刻,期望张医师恰巧不在府中,可希望落空了。
下午那小子醒来,殿下已命人备好了参汤,要亲自喂那小子,那小子却扭过头;殿下一急含了一口,抓住那小子的下巴用嘴强灌,可又立刻弹开,一缕血丝从殿下的嘴角蜿蜒而下。殿下的脸色变得骇人,扔掉汤碗,从床上拖起那小子,扯着他大吼道:
“你想怎样?我饶了你,放过你,你还要怎样?”
“我没有叫你放过我!你厉害!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
“你到现在还是这么理直气壮!?”
“只许你要我,我却不能要别人。你还不如杀了我干脆!”
“你――!”殿下扬起右手就要打下去,那小子没有丝毫畏惧抬高了脸等着,殿下的目光要穿透那小子似地看着他毫不退让的眼睛,最终要击落的手轻轻地滑到那小子的脸上,变成了爱抚!

“你以后也可以抱我,总行了吧?”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房中还有我和小顺子,殿下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那小子的表情柔和了下来,不再剑拔弩张。殿下低下头,慢慢地吻了上去。

我和小顺子快步退出,只是心不知到了什么地方,感觉身体空空荡荡的,不知要飘向何方

鹰火 2

房中又传来刚硬的琴声。我皱了皱眉,调了一下气息,还是纹丝不动地站着。

那日殿下放过这小子后,开始要教这小子诗书礼乐等,可这小子却对殿下说:

“你们大正的书上讲的所谓仁义道理还不是为你们这些帝王权势之人说话的?你要教我这些东西,你是为了让我象他们一样觉得你说的是对的,做的是对的,甚至你的任何念头也是对的吧?”

殿下竟被他说得怔住了,回过神来笑道:“英呀,你真是特别。我只是想让你多了解一些大正的文化思想而已,我们也好互相明白彼此。你却想到那儿去了。”
“哼!不管你怎么说,我不想学那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什么的。”

“好吧!那我们就只读读诗词歌谣。你一定要学,否则别想学剑!”
于是,这小子开始每天被殿下强迫着在书房读诗颂词,出来常常一副苦脸相。他对琴倒是很有兴趣,可他的厉气实在太过,练了这么久,本该温软的‘轻烟江上’经他的手弹出来倒像是‘十月破阵’。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
两年了我还是始终不想离开翼王府,想要每天看到殿下卓绝于世的身姿,看到他刻的五官、俊郎的笑容。
路过合乐院时,又听到王府中丫鬟的议论:“殿下可是越来越美了呢,以前殿下总是一脸坚毅沉静,气势凌厉,令人不敢多看,现在殿下经常带着笑,而且那笑好象让殿下的整个脸都在放光。”

“这都是因为英公子啊。你没发现殿下对着英公子的时候,笑得最美了。”

“是啊!英公子那么美的人,好似漫天星的夜幕,谁看了都会被吸进去呢! 你说英公子和盘若王妃谁更美?”
“这个```实在不好说。盘若王妃象开到最盛的和色牡丹,没有任何其他的堪比;英公子却很难找到一种事物来比喻,感觉英公子总是变幻不定的````就象你刚才说的――英公子象漫天星的夜幕,似乎离人很近,伸手就可触摸,又高不可测;好似在眼前闪烁,又转瞬离去。”

笑一笑,那小子真有那么美吗?不过殿下确是越来越美了,笑容也越来越温和而明亮。

到了阳兮院,听到房中传来殿下的声音:“英,你不要闹了。”
“不行!你答应过我,要带我进皇宫的!我想看大正的另外三件镇国之器。你今天再不带上我,你就别想走!”
“……好吧!你打扮成侍卫和我一起进宫,进宫后你一定要听话,不许乱跑乱说!听明白了吗?”
“恩。只要你带我去,我不会乱跑乱说的,你放心好了。”
于是那小子打扮成侍卫和我一起随殿下入宫。行前,殿下看着那小子的脸,从盆中挖了搓土,仔细地涂了一番,道:“这样才好!”
御书房前,聚集了好些文武官员以及他们的侍从。殿下进去前,对那小子嘱咐道:等我办完事后,带你去珍宝楼。现在你乖乖地和子晨呆在一起,不要和其他任何人说话!
我和那小子在一个角落站着,他等得有点儿不耐烦,问我:“殿下通常要进去多久?”

“这不一定。有时很快,有时要耗一些时辰。”
正说着,听到不远传来议论声――
“就是那小子呀!”
“是。就是那小子现在成了咱们翼王殿下的专宠。”
“听说他还是西垂人?”
“是。你看他的五官,尤其是眼睛,明显和咱们大正人不一样。”
“嘻~ 我以前只听说西垂人性格刚烈狠毅、甚难驯服。没想到今日却见到一个西垂男宠!”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看那小子长的那副脸和身子,不做男宠岂非可惜了?”

“啊――”那小子突然拔剑向那二人冲去,电光火石之间已将其中一人的脑袋劈开,鲜血四溅,震惊全场!
我很快从震惊中回神,想要上前拉他,却又看到他的剑缓缓转向另一人,那人全身哆嗦得连求饶的话也已说不出。闪过一念:杀人者死,御前连杀两人者必死无疑!正在游疑要不要阻止他,陛下的第一侍卫郑凯掠来,我急忙飞身上前,先郑凯一步夺下那小子的剑。回头看时,那小子已被郑凯用了五招拿下。心中暗惊:郑凯的剑术虽在我下,内功却隐隐在我之上-这两年自己心神紊乱,内功毫无进展!
郑凯刚将那小子压制于地上,就听到宫监尖锐的喊声:
“陛下在此,何人竟敢如此放肆,御前杀人?!!”
转身看时,御书房门前已走出几人,中间一人身穿明黄色龙袍-正是皇帝陛下,殿下位于其侧,看到眼前一幕,呼吸也似猛然停滞了片刻。
群臣也忽然醒来,扑通一声全部跪到,接着御史大夫黄义杰,大声奏道:

“皇上,这小子御前杀人,罪无可恕。请皇上下旨将他立刻死!”
“皇兄,事因不明,不可草率!”
陛下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目光落在那小子身上良久,最终说道:
“将这小子暂且打入天牢,容后置!”

鹰火 25

群臣散去后,御书房内殿下和陛下的声音清晰可闻。
“皇兄!是那习建越挑衅在前,英才拔剑的!”
“挑衅在前?习建越至多就是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而已,就被那小子一剑劈了,还是在御前擅杀朝廷命官!”
“皇兄!不管怎样你要帮我,你不能死英!”
“……让我想想…… 好吧,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以杖刑一百。”
“皇兄~这杖刑```也不必了吧?我自会回去好好教训英的。”
“这已是法外开恩了,连杖刑都没有,平白地放了他,你让我怎么向群臣交代?”

“也是…… 武宁谢过皇兄!”
第二日辰时,殿下焦急地等在北肃门外。终于北肃门开了,那小子惨白着一张脸,整个股臀血肉模糊被刑营司抬出。殿下一看,抓住那刑营司的掌司。
“怎么会这样?五千两银子还不够你们分吗?把人打成这样!”
“殿下、殿下,您听卑职解释。不知怎的陛下竟亲自来监刑!”
“皇兄亲自监刑?”
“是!我们哪儿料得到惩一个男~不,没品没位的侍卫,陛下竟会亲自来监刑。``` 这是您的五千两银卷,我们兄弟们也不敢收。”
那掌司说着,将银卷塞给还在思考发愣的殿下,飞快地逃回了北肃门。
殿下回神后,抱起那小子,将他小心翼翼放到已备好的马车上。回到王府,殿下又亲自动手给那小子擦洗伤口,完了把一整盒紫玉宁月膏尽数涂到了那小子的臀股上。这紫玉宁月膏在大正也只有皇宫和少数几个王府才有,殿下曾因我护卫有功,赏赐给我一盒,珍藏了四年一直舍不得用。今天殿下却象抹墙似地,给那小子的臀上涂了厚厚一层。
几天后,那小子竟然就可以在王府中走动了,吵着一定要参加两日后的铁木岭围猎――这铁木岭围猎是大正三年一的朝廷盛事,每长达一月之久,皇亲国戚再加上重臣以及侍卫仆从等数万人扎营游猎于平时封山的铁木岭。
殿下看他精神不错,很是高兴,自然答应。我想殿下也绝不想离开那小子一月之久,将他独自留在帝都的王府中。
去往铁木岭要四五天的时间,两三天后那小子已是活奔乱跳的样子,殿下还是担心他的身体,一直将他关在马车里。
到达铁木岭扎营后,殿下正和那小子在帐中谈笑,齐王派人前来。
“参见翼王殿下。”
“免礼!有何事?”
“我们齐王殿下已派人入林探察,在木易谷发现一只异兽,既似虎又类狮,体长是狮虎的三倍。想着翼王殿下一贯喜猎猛兽,所以特意派卑职来请。”
“哦~,你们殿下现在何?”
“我们殿下在自己的营中恭候翼王殿下的消息。”
“好!我去。让你们殿下和我在木易谷谷口汇合。”
那人行礼后转身离去。

“我也要去!”那小子扯住殿下说道。
“不行!你杖伤还未痊愈,不许去。”
“我已经可以骑马了。”
“可以骑马了也不行,我不想让你的伤口再裂开。你不乖乖的听话,痊愈后也休想参加围猎!”

“那好吧。”那小子很无奈的放开了殿下,殿下又有点不忍似地吻了他一下,接着对我吩咐道:

“子晨你也留下来陪着英,看着他,别让他乱跑。”
殿下带了牧飞等十几个侍卫驰往易木谷。殿下走后,那小子很是兴趣昂然地套弄着他的那匹汉血宝马,一会儿放好马鞍,一会儿又取下,将每个马蹄铁仔细查看一番,最后拿过马刷开始刷起已经被料理的很干净的皮毛来,一边刷,一边嘟嘟囔囔地对那匹马说着话:
“火石,你是不是也觉得待在营地很无聊啊?可是没办法,殿下现在不让我出去,你也只好受委屈了。”
正看着他在那儿和马儿说话,另一侍从跑了过来,“柳侍卫,陛下的近身太监春辉公公来了,现在大帐中。”
我和那侍从去往大帐,一进帐门,春辉就道:
“柳侍卫,翼王殿下不在,陛下要召见英公子,就由你陪着来吧!”
因离陛下的行宫还有些距离,所以我们三人骑马前去。
到了一密林旁,那小子突然纵马窜了进去,我也急忙调转马头进入那密林。进入林中只见树木密密麻麻毫无章法交错纵横地长着,那小子骑术惊人,驾御着火石有若一枚织机上的飞梭在茂密的树木之间急速穿行。正要下马展开轻功向他掠去,又有一念闪过,还是坐于马上,任赛雪四蹄不展地在林中嗑嗑碰碰慢走。转眼间,那小子就消失在密林中。

鹰火 26

我勒马出了密林,陛下的贴身太监春辉迎上来。
“柳侍卫,英公子呢?”
“跑了。西垂人的骑术确是过人,我无法追上他。”
“那……这需尽快向陛下和翼王殿下禀报。”我不知为什么觉得他语气中透着一股舒松。

到得陛下行宫,禀明发生之事。我没料到,陛下竟下令亲御侍卫两千人沿铁木岭追找,只能心中希望那小子使出他的全部御技跑得快些,不要被抓回。
这如愿以尝,两个时辰后所有的十个卫队长都报告:没有发现那小子,定是已跑出了铁木岭。

那小子骑术超人,所跨的又是汉血宝马,那些侍卫岂能追上?-感到自己的心定了下来。

陛下却是对此结果非常不满,下令杖责十个卫队长每人二十军杖。我站在门侧看着外面一排的卫队长受杖,心道:可能我是翼王的贴身侍卫,陛下不便置我吧,否则我可能是最受重责的一个。

外边的罚还没执行完,另一宫监建辉快步走进,报道:
“陛下,大事不好。翼王殿下行猎被异兽抓伤,命在旦夕。”
“什么?!!武宁骁勇矫健,又有多名侍卫,什么野兽能伤了他?”
“皇兄,情形是这样的――”齐王奔进,跪下道:
“因二哥最喜亲手猎杀猛兽,所以我们将那似虎又类狮的异兽往二哥那边驱赶,这时一个侍卫飞骑到了二哥那边,禀报了些什么,二哥就在马上失了神,偏偏在那时我们谁都没有料到,那、那异兽竟能腾空十丈向二哥扑去,二哥身旁的侍卫急忙抵挡,可那异兽扑倒侍卫后,仍余势惊人扑向二哥,二哥这时虽已回神,仓促之间也难以应付如此猛兽,幸得乌蛟神异临危不惧,堪堪避开那异兽的扑击,````可二哥还是被抓成重伤……”
说到最后齐王的声音好似要卡在喉中,抬头看了看陛下的脸色。这齐王只比殿下小几天,是先皇的第三子,先皇的皇子成人者有八人,这八人中殿下和陛下两人是皇后所出,从小地位高越兄弟情,其他皇子不可堪比。
陛下盯着齐王,不热的秋天,齐王的汗滴滴落下。
“武宁现在何?”
“因不能骑马,我命人做了担架,应该马上就到了。”齐王跪着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点,仍是跪姿端谨、双目恭垂。
陛下缓缓走向龙榻,转身坐下,开口道:
“传罗、李、秦三名御医速来大殿,备好一切伤药,包括追魂丹!”
不一会儿,殿下被抬了进来,几名御医立刻一起动手,有条不紊地理伤口,喂服丹药,大殿中虽有数人来回走动,可还是安静地让人感觉窒息。终于一切理完毕,陛下问到:

“情况如何?”
“翼王殿下现在虽脉息微弱,性命却已无大碍。”
罗御医此话一出,我揪紧的心放了开来。同时看到陛下舒了口气,齐王也似动了动跪着的身体。

“好!你们退下。稍后自有赏赐。”
陛下命御医退下后,目光转向依旧收眉敛目跪着的齐王。
“你也可以退下回你的营地了。”
“谢皇兄!”齐王的声音感激而放松。他起来时,显是腿有些麻木,晃动了一下,可在陛下目光的注视下,他还是用力尽快站起,快速退出。
殿下这伤养了近一个月,直到铁木岭围猎将尽时才大好。殿下醒来后,曾招我到榻前,询问那小子逃走之事。我细细地将那小子如何窜入密林、如何驾御马匹、以及后来陛下如何命人追找等事宜一一禀报殿下。
殿下听完后,看了看跪在榻侧的我,目光游离良久,问我道:
“子晨,你说鹰会跑到哪里去呢?”
“属下愚钝,不敢妄言。”
返回帝都后,殿下悬赏天下寻找那小子。月余没有丝毫消息,殿下渐渐焦急起来,晚上常一个人饮酒后在院中舞剑。
这晚我当职,看着殿下醉意熏然地在月光下狂舞湖风,心里好象有泪流进:我做错了么?

正想着,殿下丢下湖风向我走来,“英,英!你回来了么?”
我想要告诉殿下我是子晨,却不知为什么没有开口,任由殿下拉着我进了寝房。

“鹰,鹰!”殿下的手紧紧抓住我,接着猛地将我压于榻上,开始撕撤起我的衣服来。我闭上眼睛,听着殿下粗重的喘息声,全身颤抖心中狂乱:即使是替代品、即使只有一,我也心肝情愿甚至是渴望!
可殿下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我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带着风声的一掌从榻上击落。清醒过来,尽最快的速度爬起跪好,抬眼望向殿下,殿下已从床上坐起,目光有如黑洞,令我全身惊耸,房内安静至极,我清楚的听到蜡烛燃烧的毕剥声,感觉我一生也没有这么漫长……
“是你有意放走了鹰吧?”殿下终于开口。
我全身一震,不知怎样回答,沉默不语。
“以你的轻功,在密林中纵使鹰的马术再好,骑的是千里宝驹,你也可以追上他!”

我闻言又是一震,抬头看向殿下。不亮的烛光,实是难以看清殿下的表情。
又是一阵静滞……
“你喜欢我是吗?或者应该说你爱我,对不对?”殿下的声音似从地底发出。

我听了,却奇怪地不再惧怕,望进殿下的眼睛,听到自己平稳地回答道:

“是!子晨爱您。”
“爱得想要做我的男宠?那好,现在脱掉你的衣服,给我上榻!”
我全身战栗,竟是激动远大于恐惧,飞快地脱下衣物,走到殿下身前。殿下看着我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旋即换成讥讽:
“不愧是东湖修竹,身体还满不错。愣着干什么!替我去衣后上榻躺好!”

我很快替殿下脱下了衣服,然后上榻躺好。殿下凶暴地逼进,我觉得自己被烧红的利刃劈开……可流出的眼泪却是幸福的:即使这一刻死去,我也再无憾事。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摇晃,睁开眼睛,是殿下正在摇醒我。蜡烛已尽,窗外天色似要转白,我连忙强忍剧痛起身,快速穿好衣物,下了榻跪下叩首后,正要起身退出――
“子晨,昨晚上~我对不起你。”
“不!是子晨对不起殿下。”
“我不该那么凶暴…… 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我,却不知到了这种程度 我想着你遇到所爱的女人,就会过去了,所以一直当作不知……”
“殿下!”我又重重地跪于殿下的脚前,喉中哽咽地再难以吐出一个字来。又听到殿下的声音――
“子晨~帮我把鹰找回来。我不能没有鹰!”
我无言只是叩首~~ 回到自己的房中,泪水长流,是幸福?是苦涩?实在难以分清……

鹰火 27

半年过去了,还是丝毫没有那小子的音信,殿下越发消沉。有时在我值夜时会命我进房,狂乱中殿下非常暴虐,我默默忍受,甚至会有快感:上面是殿下,让殿下尽情发泄他的不快和怒气吧,这都是我应得的……
只是一日在天亮前返回自己的小院时,似听到盘若王妃从莎华树下发出的叹息声,那叹息声让我的心颤动连连,可我还是期望着期望着殿下命我入他的寝房……
这日跟随殿下早朝。又有一小搓西垂人叛乱,大约一两千人左右,以往只要令西垂都护尽速击溃就可以了。可这一殿下提出要亲自出征,为这么一小搓西垂叛贼,殿下亲自出征?朝上重臣劝阻反对,陛下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同意了。
我心里很明白,殿下不是为了平定那一两千叛逆的西垂人,他是要去找那小子,他认为那小子跑回西垂了,他要亲自找那小子回来。
殿下在西垂的战事不出半月结束。随后我们开始在西垂每个城市甚至小镇上寻找那小子。五个月后几乎踏遍了西垂所有的城镇,还是没有那小子的踪影。殿下眼中的痛苦一日日加剧,人也日益消瘦。
最终不能再继续逗留在西垂了。这天傍晚,我跟随殿下到了第一见到那小子时扎营的戈壁,眼前大漠残阳沙枯风寂,殿下高跨于乌蛟上,对着浩瀚的大漠,悲怆的嘶喊:“鹰――!你在哪儿――?你为什么不回来――?你为什么不回来――?”
听着殿下凄厉回荡的喊声,看着殿下比大漠残阳还要血红孤寂的眼睛,我的心被捏碎了。

回到帝都,殿下变得对一切不再关心,每日最常做的是望着那小子习剑的草坪。张医师劝殿下到江南一走,排解心情,殿下听从了,带了我和其他的侍从百人,扬帆下江南。

十几天后到得一个叫丽州的华锦绣之地,丽州州理盛大迎接,在酒宴上向殿下献美道:“丽州最有名的是位于丽河旁的笙飞阁。夜晚,丽河上画舫浮动,河中灯光点点,浮光幻影,那位于丽河旁的笙飞阁更是灯火通明辉煌一片。”
住进行宫,殿下晚上郁闷无事,带了我和牧飞便装漫步前往笙飞阁。夜幕刚刚垂下,笙飞阁的两座主楼从楼顶的四个角檐垂下数仗长的连串红灯随风摇曳,同时丝管之声浮动飞扬,配着楼下变幻不定的丽河水波,确给人一种一切都在扶摇飞升的幻觉。殿下也说:“倒是切如其名。”

进入大门,管事的迎上来,“大人们初来吧,敢问是来拈红还是扶绿的?”

我和牧飞看向殿下,却发现殿下全身凝固地看着一,寻殿下的目光望去,有一个穿白袍的人正在二楼外廊上走着,转眼进了一个房门。
殿下回过神来,抓住那管事的问到:“刚才那人是谁?”
“大、大人您慢点。那穿白袍的公子也是一位客官,其他的小人就不知了。”

殿下放开那管事,走到楼下望着那门,手探入怀中拿出玄武令,交给我道:

“子晨你轻功好。快传令丽州州理带兵封锁笙飞阁!”
殿下说出此话,我心中已是了然。
“殿下,以那小子的武功,合咱们三人之力拿下他绰绰有余。何需――”

“不!”殿下打断了我的话。
“这里人多杂乱,我不想再出任何闪失!”殿下还是盯着楼上的那房间。

我应声后掠出,行到一半,脚下慢了下来:那小子回来后,殿下会怎样?我能再进殿下的寝房吗?再能…… 可接着殿下在大漠残阳下那泣血的眼睛在我心中浮现,咬了咬牙,提了口气,全速向州理府掠去。
带兵将笙飞阁团团围住,我们上了二楼,牧飞扣门后一女子拉开了门。
“拿下!”殿下对牧飞喝到。
牧飞擒下那女子,她喊了一声。房中很快又走出来一人――正是那小子!

他看着眼前的情形没有丝毫的惊慌,淡淡地对殿下说:
“放了她,我跟你走。”
“不行!等我们到帝都后,才能放她。”
“随你。”那小子莫名其妙地对殿下一笑,可殿下呆住了。
晚上回到行宫,殿下和那小子站在番外廊上――
“鹰-你这一年多都跑到那儿去了?”
“我那日一时兴起,想你不带我玩,我自己去玩,就窜入了树林。进入林中后不辩方向,火石跑得真是快及了,一个时辰后从林中钻出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又前行了一会儿,遇到路人,一打听才知道早已出了铁木岭,到了一个小镇。我想既然出来了,就回西垂看看我那些朋友们和艾里曼。”

“艾里曼是谁?”
“艾里曼是我小时侯一起玩的女孩子。到了西垂才知道他们迁到莫约儿去了。”

“莫约儿?”
“对,看似无垠的大漠的另一边还有好些国家,莫约儿就是那些国家所在的地方。大正占领西垂后,他们越过沙漠前往莫约儿了。我想再见到艾里曼和朋友们,就和另外几个人一起穿过沙漠去了莫约儿。找到朋友们,他们说艾里曼在迁徙的路上死了。我在莫约儿呆了半年觉得很没意思,想起你教我的诗中有‘江南好,江南美’的句子,就又回到大正往江南走。一路停停走走到这丽州也耗了半年时间。~其实你没有必要抓那青楼女子,我今天才到丽州,那女子也是第一见面。~而且这半年来,我常常想起也哉山的那个下午,想着游一遍江南后,就回帝都找你。”
殿下听到这里,缓缓覆上了那小子的唇,然后抱着他进了房。我侍立于门外,听着殿下酣畅淋漓的喘息声,望着清辉的圆月,不知是欣慰还是痛苦在心中弥漫开来……
我是应该离开殿下的时候了!不知那玉兰姑娘是否还在帝都的玉兰院?如果还在,她还愿意跟我走吗?
殿下陪那小子游遍了江南名胜,返回帝都时,殿下的面孔又变得熠熠生辉了。

回到王府没有两个时辰,宫中有太监前来,说陛下要见殿下。
“皇兄真是手眼通天,我刚刚回来他就知道了。鹰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殿下笑着对那小子道,然后命我随他入宫。
我看着殿下俊朗的笑容,再在殿下身边待一日吧,明天离开王府去找玉兰也不迟。

我侍立于雕龙九扇门外,听到殿中陛下和殿下的声音――
“皇兄````我不能送英入宫~~ 我不能离开鹰~”
“~武宁,我知道你喜欢鹰。这样吧,你送鹰入宫,我将齐云二十六州封给你,还有,这五年各地选送的美人尽数归翼王府。怎么样?”

“……皇兄~鹰是不能换的~”
殿中再没有丝毫声音传来。良久,陛下变得冷然的声音响起――
“是啊。你我虽是君臣,可都并称‘国之双柱’,朝中还有很多重臣大将拥戴你,你曾统率天下四分之三的兵马,至今还握有――”
“陛下!”听到膝盖猛然撞地的声音。
“请陛下不要再说了。臣弟这、这就送鹰入宫。”
“这样最好。你还是我最喜欢的弟弟,齐云二十六州还有美人也照样给你。```将他从西芜门送进来吧~”
殿下出雕龙九扇门时脚步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
回到王府,那小子在房中弹琴,没想到一年后,他的琴声中也有了温软缠绵之意。他回头看到殿下,笑道:“没料到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又一边弹琴,一边说到:“我现在明白要如何弹好琴了!~想着你,~想你在做什么,~想你什么时候能回来,琴声自然会好听起来~~”
殿下瞬间全身僵滞了一下,看着那小子弹琴的侧影,步伐僵硬用力地走到他身旁,提起右掌,在空中顿了一下,大力劈到他的颈子上。那小子毫无声息地趴到了琴上,殿下立刻抱起他,抓过我递上的斗篷,飞速将他连头带脚遮了个严严实实。
到了西芜门,陛下的贴身太监春辉已在等候,带我们穿宫中小径到了辰阳殿,陛下已在殿内,殿下将那小子交给陛下后,立刻带着我顺原路返回,可到得一棵百年巨槐下时,殿下好似全身脱力靠在了树干上,不过片刻又突然站起,右手握成拳狠命砸那树干,立时那片粗糙的树皮红了,这时黑压压的天空一道闪电击过,泼瓢大雨倾泻而下,殿下还是在疯狂地砸那树干,血迹被雨水冲刷着沿树干快速流下…… 我看着,脸上冰凉一片,也不知是泪还是雨。
回王府后,殿下连续三天晕沉不醒,病中只叫着“鹰,鹰!”
第四日早晨终于好些了,全身不再吓人的烫。一直守侯着的盘若王妃回去了,我也慢慢地往我的小院走,在枫雾廊下却看到盘若王妃站在眼前。
清幽的好似风在叹息的声音传来――
“那人又走了么~?”
“不~”我低低答道。
“那是……?”
“入宫了~”我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是陛下~?”
“是~”
良久无声,我抬起头,盘若王妃看着天边,神情沉静而凄绝,如同午夜月光下瓣片片凋零纷飞的牡丹。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了,却听到一声似能送到天边的轻叹――
“~~要起大风了!……”
园中很静,树叶也没有晃动。可我心底的某觉得盘若王妃的话是对的,于是又低下头,还是应道:
“是~”
再抬头时,盘若王妃已经走远了,身影溶进禅逸木中……
~~~~~~~~~~~~~~~~~~~~~~~~~~啊――大吼一声,上部终于完了,累死我了。原来打算两三万字将整个故事讲完的,没料到一个上部就写了三万多字。我可是高考后再没有写过任何文文的,打字速度也是蜗牛爬,真佩服自己竟然坚持到现在了。
下部是全文的重心,最厉害的陛下要和鹰斗法了,殿下也是不甘寂寞的,子晨还是渴望殿下、疼惜殿下的…… 不过我现在很累,下部更需好好组织语言-文学功底不够,对自己的文字描述能力没有信心,所以下部贴得会慢一些。
最后谢谢各位看我文的大人们。~~~~~~~~~~

四个主角的一些特征

下部开始前介绍一些主角的特征――――
英: 外貌――美异变幻,几乎每个人对他的感觉都不同;笑容有若清晨的阳光明媚清新;坐骑――赤红色汗血宝马-火石,配剑――长空
子晨:外貌――俊秀雅逸,人称‘东湖修竹’;笑容温和清雅;坐骑――纯白色宝马-赛雪,配剑――清鸣
殿下:外貌――五官刻英俊,身形矫健卓绝于世;笑容俊朗熠熠生辉;坐骑――纯黑色神驹-乌蛟,配剑――湖风(镇国宝器之一)
陛下:外貌――面容清俊文雅,身形高挑挺拔,被子民称颂为‘高山静湖的陛下’;笑容总是优雅从容(鹰最恨他的这种笑容,骂他‘笑面鬼’);坐骑――火红色神驹-腾焰,配剑――明光(镇国宝器之一)

鹰火下1

感到脖子又疼又酸,我努力睁开眼睛,蒙蒙泷泷看到眼前的帐顶上是好多长尾巴的鸟绕着一个什么东西在飞,等我看清是九只凤凰绕着一条金龙时,意识到这不是殿下的寝房,可我又怎么睡到了如此华贵甚至比殿下的卧床还要豪奢几分的床榻上?
正想着起身,一人走到床边,是殿下的哥哥大正的皇帝-赵毅宁。
“醒来了?”
“我怎么到了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辰阳宫―朕的寝宫,武宁将你送给朕了。”
“什么?!!” 我从床上跳了下来,好象被雷电击蒙了,站在原地翻来覆去全是:送-送-送-送给你了,殿下``送给你了,把我?
脑子里还在继续翻腾这几话,好象怎么都弄不明白它们的意思,却听到――

“朕给你取了新的名字―白羽,白雪的白,羽毛的羽,好好记住了。 今后你就住在朕的寝宫-辰阳宫,你应该明白朕要你做什么了吧~ ”他说着走过去,坐在榻上。
我看了看他,还是在想:殿下把```我送给`````你了?!
“还要朕提醒你么~ 过来帮朕去衣,然后自己脱了衣服上榻。”
听了他的这话,我好象清醒些了,发现衣服已经被换过,身上只穿了一套月白色的里衣,赤脚站在这黄玉的地面上我全身冰冷寒透!!!
“你还站着干什么?快过来!”他看着我,眼中是完全不可违逆的神色。

我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在离他两步的地方,我瞅准他的脖子扑了过去,先杀了你,然后再找赵武宁算帐!感到右手拇指刺进了他的皮,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扼死他,却被飞来的猛烈一腿狂扫到地面。那出腿的人-郑凯连点我几大穴后,跪下道:
“臣护驾不周,请皇上惩。”
赵毅宁一边咳嗽喘气,一边从床上坐起,摸了摸脖子,看到手上的血,脸上闪过一片黑云,却又很快恢复风清云淡的样子。
“武宁太宠你了,宠得你无法无天~”

“别再给我提什么赵武宁!”狠狠地瞪着他,他看着我反而笑了,好似能掌握一切的笑――

“你的眼睛很美,如果目光能温顺一点一定会更美。朕会让你的眼睛,包括你的整个人都变得温顺乖巧的~”他说完,转头对郑凯道:
“废掉他的武功!”
郑凯从地上拉起我,开始下手,感到十几经脉被击断,我五脏俱焚:练习了十几年的武功,就这样被废了吗??!一股腥甜的液体从下往上涌进口中,咬紧牙关不让他们喷出。

这时那赵毅宁依旧优雅从容地笑着走近,手指挑起我的下巴,低下头看着我的脸,“别这么恨~ 男宠是不需要武功的。在朕的皇宫中,没有任何人能伤了你,只要你乖乖听话,朕会好好疼你的。”

我看着他笑得从容的脸,用力将口中的血往他脸上喷去,可他飞速一闪避开了。看着黄玉地面上的长长血迹,他终于发怒了,猛地扯住我的头发,在我耳边大吼道――
“看来武宁从来没有调教过你,让你还像个西垂的野蛮人!朕今天就让你知道如何听话、怎么听话!”
我看着他狂怒的样子,笑了,“我野蛮?你说的开化是不是乖乖地让你上,在床上让你想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就是你文明、我野蛮?”
他一愣,接着带着迅疾风声的一掌落在我的脸上,尽管他抓着我的头发,可还是半个身子都被打得转了过去。他猛地将我扔回地面,血从我的嘴角快速流出,我的脸帖在冰冷的玉砖上,感觉血温温的粘粘的湿湿的……
“来人!将他押到调教所的修身室!”
两个侍卫拖架着我到了什么修身室。被锁在从屋梁垂下的铁练上,太监默不作声地脱去了我身上本来就很少的里衣,然后他们像泥塑似得立在屋角。不久,那赵毅宁穿着让我有点眼缭乱的绣金龙银白武服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低眉顺眼的太监,其中两个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些马鞭、小瓶之类的东西。
“看什么呢?朕的小白羽~ 没见过?对,武宁应该从来没对你用过这些东西。”

“我已经十八了!我也不叫什么白羽,我是鹰!”
“你是第一个敢这样对朕说话的人。”他笑着拿起一根马鞭伸到我面前,鞭身晃悠悠地颤动着,夹杂着幽蓝的金光在闪烁,上面有一棱棱明显的突起。
“这鞭子叫‘金光断天’,以前从来没有在人身上试过,只在一匹摔伤我的烈马上用过。你知道吗?那马挨了五下,就倒下了。你能挨几下?我的白羽~”他凑在我的耳边轻柔的说着,拉过一只我被铁连锁住的手按到那鞭子上――
“摸一摸这鞭棱,多么突兀!多么尖锐!冰冷而坚硬-就像你一样,白羽~ 你说你们互相撞击,哪一个会先碎掉呢?”
我吸了口气,猛地用力,铁连哗――的一响,把自己的手从赵毅宁的手里挣开。

“看来我们只有试一试了,白羽~”他还是满脸从容优雅的笑着。
我开口大骂,“你这个笑面鬼,我要杀了你!”
话音未落,一鞭带着尖锐的风嘶声落在我的背上,听到一声可以破皮钻肉的凄喊穿透了自己的耳朵,是我发出的吗?!!整个房间包括赵毅宁的优雅笑脸都在我眼前飞旋摇晃震动,铁连被我痉挛的四肢拉的噌蹭作响……等我眼中的景象定下来时,才感到背上好似被大锯拉过-肉翻血流,全身汗涔涔的冰冷。
下巴被鞭子挑起,我无力甩开,看着赵毅宁依旧从容优雅的笑脸,我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击碎他的那张脸。
“朕想的果然没错,一般的鞭子哪儿应付得了你。”
几步迈到我身后,又是一鞭。这一我感到自己被击上了天空,快要魂飞魄散,可接着向地面急速砸下,身体裂成几块四散摔落,我就这样死了么?
从头到脚一阵激冷,睁开眼睛,一簇滴着水的头发遮住了我的右眼,赵毅宁走过来很似温柔的拨开了那缕头发,手在我满是水珠的脸上滑动摸索,好一阵他才拿走他的破手,又文雅的笑着,“你有点让朕失望呢~ 才两鞭就这样了。”
“你可以再来,我还没死~”自己的声音会这么微弱无力?!

“不,朕可不想要个死人。朕还有的是别的法子~”他轻轻地笑着,我咬着牙。

“将他放下来,绑到治身台上!”
我趴在那平台上面,手腕和脚踝被绑在台子四角的柱子上,我侧着脸看到笑面鬼赵毅宁走了过来,从跟在他身后太监的托盘上拿过一个小瓶。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动不了,只能盯着他。

“别总是这种眼神,这可是疗伤圣药,朕怎么舍得让朕的白羽身上留下恐怖的疤痕~”他温情似水地说着,将那瓶中的药粉抖落到我的背上,清凉舒适的感觉在背上散了开来,身体也似被缝合在一起了,不过全身被抽空了一般,倦乏无力,我闭上眼睛。
“怎么~想睡觉了?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下面还有好东西没让你试试呢,除非你现在对朕说‘我是白羽,我是陛下的男宠,求陛下宠幸我、疼我’~怎么样?朕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不用受下面的‘万蜂归巢’。”
我全身脱力,晕沉沉地,随他要怎样,就怎样吧~我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你―!好,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春辉端过来。”
背上六依钱大小的地方被数根尖锐的东西同时刺破,接着又是另一,我不由地睁开眼睛。

“清醒了?没让你睡觉,你敢睡觉会怎样,你知道吗?白羽~。”他俯在我耳边很轻柔地说着。

我不想再看到他的可憎的笑脸,闭上眼睛,感到什么脂膏类的东西被抹在刚才刺破的两。――那两麻麻痒痒的,整个后背开始发痒发麻,蜜蜂、很多只蜜蜂从那两钻进来了!越来越多数不清的蜜蜂涌进我的身体里了!它们嗡嗡地叫着挤来挤去,它们要飞上来了!它们就要经过我的脖子汹涌飞进我的头里了!
“不――!”我睁开眼睛大叫一声,拼命挣扎, “不要――!”
“不要?这不是你能决定的,白羽~ 你的身体,你的一切都是朕的,要由朕来决定,你可以求朕,求朕饶了你、放过你。”
“求你饶了我、放过我,求你”那无数只蜜蜂就要进入我的头里了!
“好~你跟着朕说‘我是白羽,我是陛下的男宠,我爱陛下’。”
“我是白羽,我是陛下的男宠,我爱陛下”我疯狂地说着,赵毅宁的脸在我眼前优雅的笑着。

“很好~ 这样才乖~”
感到有什么东西涂在了背上的那两地方,身体里的数万只蜜蜂很快就消失了,我长吐了一口气。
赵毅宁解开我,“手腕和脚腕都破了呢,朕会给你上最好的药的,白羽~ 你要是乖乖听话,朕哪里舍得用这些东西在你身上?”
我看着他一脸关切的表情,是不是我的眼睛有问题?
“眼睛真漂亮,含着水气晶莹明净,朕一直想着的眼睛!”他莫名其妙目光情地抱住我,想要推开他,可是一 全身无力,二 确实怕了刚刚的‘万蜂归巢’,只得任他抱着我。

抱吧!我没死,我会杀了你,我一定要找赵武宁算帐!

鹰火下2

感到侍立的太监宫女的呼吸声压抑下去,我知道赵毅宁来了。趴在这张富贵奢华的床上三天,每天他都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命太监撩起覆在我身上的纱衿,然后手按着我的背,手指沿那鞭痕慢慢滑下……
“好了,可以去掉血痂了~”他轻轻地说道。
在我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他从床上抱起我,后面跟了一大队太监宫女,穿了好几道走廊来到另一宫殿,进去之后,眼前水气朦胧,是个由青玉拼成的巨大温泉池,池壁的四周装饰着黄金打制的金色树叶。
赵毅宁抱着我走过白玉的小桥,下了几个台阶是一个在水下两尺的莲台,他抱着我坐了下来。
接过跪在台阶上的太监递给他的布巾,用那布巾将温热的水往我身上淋,然后开始擦拭。感到背上有一些疼痒,好象什么东西被剥掉了。
“还玉雪的确不错,三天的时间白羽的伤口就长好了~”他轻轻的耳语似地说着。

我心里一个激灵,背上的鞭伤好了?!那今天会怎么样?又听到赵毅宁低沉呢喃的声音――

“白羽~你知道吗?朕这两天一直后悔不该对你用金光断天,在御书房的榻上脑海里都是你苍白失神的面孔…… 可这不能都怪朕,你那天的样子,眼神那么狠厉,让朕觉得你不是白羽……”

我听着他莫不着头脑的话,也不想问他,只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今天晚上,不,可能马上就逃不过了。正想着,他已将我抱了起来,擦干我的身体后,给我穿了一件纯白色的敞衣。

“白羽~你天生就是白色的~”他说的温情似水。
我天生是白色的?天大的笑话。我在西垂被称为狼鹰,被认为嗜血成狂,赵毅宁竟然认为我天生是白色的?
夜晚最终还是到来了。躺在这张我已经呆了三天的床上,看着帐顶的九凤迎龙图,心想我要怎么办呢?反抗,再被折磨调教一番?不反抗,任他在我身上为所欲为?
看了看站在床角屋角的太监宫女,他们的表情好象永远都是一样的,低着眼睛,带着一丝恭顺的笑。我甚至觉得他们只是塑像,而不是活人,他们可以一直那样站下去。又不知怎么想起了赵武宁,他现在可能和他的那位美若神女的正妃在一起吧? 还想着他?我为什么还要想着他?对着东海的日出我们发誓-再不分离!可他回到王府还没有一天就把我送给了他的哥哥!而他现在应该正在风流快活吧?王府中有的是美人艳姬……我不愿再想,抬眼却看到那华贵得过分的九凤迎龙图,厌恶感上来,转过头不去看,这时听到床脚侍立的两个太监的跪地声。
“想什么呢?” 赵毅宁的声音。
我不想回答,也没有去看他。脸被抓着下巴扭向赵毅宁――
“忘掉过去的一切,好好作朕的白羽,朕会很疼你,否则~你应该明白会怎样!”

他上来了,我想起来打倒他,跳下床去。可身体还是棉弱无力,脑海里又出现那无数只蜜蜂在密密麻麻飞舞爬动的情景。我咬着牙,你要做什么就做吧,我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我就当自己死了,你来奸尸吧。没想到他看起来比赵武宁文雅的多,在床上却比赵武宁还要强悍持久……

我昏沉沉地发现外面已经天亮了,他从我身体里退出,好象还意犹未尽,又抱着我从头亲到脚,才让太监服侍穿衣。
“白羽~ 你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再起床~”他笑着离开了,这一我觉得他的笑容不再是那种保持着的优雅,倒是象欢快跳动的溪流。
的确很累,尽管我很想立刻起来,洗一下自己,可腰和腿好象已失去了知觉,无法支撑我,只有无奈地继续躺着。这时四个太监端着布巾和金制的水盆等安静无声地走了进来,接着一个拉开了我身上的寝被――
“你要干什么?!”感到他的手指要伸入我的下面,我惊叫一声。

那太监立刻跪下,“只是为羽公子善后,请羽公子稍安勿躁。”
善后?让他们替我洗去身上的这些东西,甚至让他们的手指进入我的下面扣挖?在王府中,我基本都是自己来,有时实在起不来身时,才会让赵武宁替我做,现在要他们?
似乎看出我在想什么,那太监劝我道,“羽公子,这是宫里,您慢慢就习惯了。过不了多久,您就会觉得理所当然了――您是陛下宠爱的贵人,这些事怎么能自己做,当然要由我们这些阉奴来做了。”
我不管怎样也不希望再有其他人的手指伸进来,牢牢地抓着寝被。
“羽公子,您就当可怜我们吧~ 这是我们这些宫奴的职责,您要是不让我们尽职,我们会被以刑杖,甚至会被活活打死的。”
其他的三个太监听他说到这儿,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我看了一会他们,放开了抓被子的手……

被擦洗后,我不想再躺着,坐起身,却又差点向后摔倒,一个站在床旁的年轻太监眼疾手快将一个大枕垫到我的腰后。
“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
“羽公子您千万别说谢,这是小奴的分内之事。小奴叫‘立先’,是陛下寝殿的床前太监。您有什么事尽可吩咐小奴。”
我想了想,还是问道,“立先,你们陛下是不是每都、都这么猛烈?”

“这个```` 陛下的寝宫从来没有让其他任何妃子或宠爱进住过。不过,在其他的宫里,陛下通常一个时辰后就了事,然后回自己的寝宫,极少在别的妃子那儿过夜。`````陛下昨个晚上确是神勇异常,立先是第一见到陛下这么有兴致。”
我抽了一口气。神勇异常?有兴致?听你的口气,你很为你的陛下的‘神勇异常’‘有兴致’高兴。我不想再和他说什么,却听他又说道――
“羽公子,陛下对您的宠幸可是前所未有,从前的王皇后也没有在陛下的寝宫中度过夜呢~”

我气结宠幸前所未有?在床上被操一夜,你当我好过吗?
“陛下对您如此宠爱,您家里过不了多久就可成为显贵门第了!”他仍自顾自地说着。

家里成为显贵门第?我已经没有任何亲人。即使有家人,通过被赵毅宁上,就可以让家人封官进爵?
他终于意识到我一直没有说话,于是停了嘴。我靠在大枕上想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他们陛下的兴致是远高于我这个男宠的感受的;我应该为他们的陛下上我一整夜而感恩,因为没有人被他们的陛下上这么久;被上了之后,可以得到权势之类的东西,所以他们认为我被折磨了整晚是值得的,甚至他们不认为我被折磨了,他们认为我得到了他们陛下的从来没有给任何人的恩宠!他们陛下如此上我、折磨我,在他们看来是从来没有的恩宠!!
正想着,一个小太监用托盘端着一碗东西走到床旁――
“羽公子,刚调好的玉蕊粥,请公子喝下。”
我拿起那粥喝了几口,不想再喝放在床旁的小机上。
“公子请您喝完它,不然我会受责的~”那小太监望着我,低低地说着。

“我现在喝不下,待会儿我一定喝完它。”我对他笑笑,他呆了一呆,点了点头,站到旁边去了。
“印名,你是怎么伺候的?” 赵毅宁走了进来。
“皇上,我``我”那小太监立刻跪下,身体开始发抖。
“拖出去打二十板子!”赵毅宁风清云淡的说着。

那小太监抬起头,哀怨地看了我一眼。
“饶了他,是我不想喝。你要惩罚就惩罚我。”
赵毅宁拿起碗,用勺子搅了搅――
“我喂你,你乖乖地全部喝下,我就饶他这一。”
我看了看印名,张开了嘴。
午饭后,那赵毅宁又上了我几, 让我疲累欲死,被压在下面,穿过他的肩头我看着帐顶的九凤迎龙图,这就是我今后的生活吗?
正想着,那赵毅宁停在我体内,在我耳边温柔地说――
“白羽,白羽~ 没料到你的身子也这么好,从来没有过如此美妙的感觉,怪不得武宁那么宠你。”
说完,他终于从我身体里退出来,胡乱穿了衣服,在我身上盖了他的龙袍,抱着我又到了那个温泉殿。
在水中的莲座上,他抱着我,吻着我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终于他亲够了,在我耳边情地说道――
“白羽~你知道吗我已经等了、找了你二十年了!这个汤殿是专门为你而建的!”

我看着他奇怪的一往情的回忆表情,他又吻了吻我,娓娓的说道――
“小的时候每天都有很多的功课要做,父皇和太傅他们只知道严厉地管教我、督促我,母后也是一个月才能见一。我有时甚至觉得生活很没意思-每天就是为了不受父皇和太傅的责罚,而拼命地读书习武。常常因为烦躁对太监宫女发脾气,直到有一天,北易属国进贡了两只白天鹅,那只雌的很快死了,只剩下雄的;它静静地浮在水面上,白色的羽毛、碧清的湖水、湖水中漂浮的秋天的黄叶――我觉得那是最美的景色,看着那样的景色,我的心静了下来,不再烦躁……每天不管如何累,我都要去小湖边看它、看它似乎含着水的眼睛,我给它取名叫白羽,可是不久它也死了,死去的时候白色的身体还是静静地浮在碧水上。我伤心地大哭,乳母对我说:白羽它是转世了,它那么温和,它一定会转世成人的。我也觉得白羽一定会转世成为一个美丽幽雅的人…… 我登基后,找了很多貌美的男童和少年,可总觉得他们都不是白羽,他们怎么能和白羽比?我就将他们阉了,让他们作太监伺候我。直到那天,在御书房前见到你,我一眼看到你,就觉得我已经等了你很久,可是当时你的眼神是那么的凶狠,让我又觉得你不是白羽…… 那天晚上我想来想去,都不能确定;第二天我想着你受刑杖后,是不是眼睛会变得温和会变成白羽,可你的眼睛还是那么的倔强灼亮,我还是不能肯定你是白羽……”
“你知道我是怎么确定你是白羽的吗?”他吻着我的额头,低低的说着。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能明白你为什么要把人和鸟扯在一起?
“在快要到达铁木岭的路上,你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笑着问武宁:还没到啊?我看到了你的笑脸!你笑的时候,那么的温和清新!你的眼睛婉转生辉!你就是我等待、寻找了二十年的白羽!”

鹰火下3

午后,因为有朝政要事,赵毅宁没有回来,我很高兴。这几个月每天被他整晚和午后的折腾,虽然他让御医熬了很多的补汤命我天天喝,可还是累的要死,几乎整天躺在床上,我怀疑这样下去我还没有杀了他,就先自己累死了。在床上睡了一会儿,我跳下床向殿外走去。我必须自己想办法逃出去,我决不能指望将我送上的赵武宁来救我。
我越走越快,钻过一片矮树丛,终于摔掉了那几个太监虽然我武功被废,可还是比他们脚下快的多。又向前走了一会儿,觉得景物有点荒废的感觉,转过一堵长着野草的墙,眼前的景致让我豁然一亮:绿色的草地上有几只鸽子在咕咕地啄食,开着洁白梨的树下站着一个修长的姑娘,她给鸽子撒下谷物的同时,白色的梨瓣也随风片片纷飞落在草地上-一切安宁而和谐。

我走上前,她似乎专心于喂鸽子,没有发现我的到来,有点惊吓似的猛然抬起了头。眼睛!她的眼睛!是艾里曼的眼睛,我至今没有忘记的眼睛。回过神来,觉得还是正事要紧,我问道:“姑娘可是西垂人?这是什么地方?”
她看着我答道:“是,我是西垂人。你也是西垂人吧~ 这里是皇宫的冷宫。”

“从这里有没有逃出皇宫的小路和法子?”

“如果能逃的出去,我早就逃了~ ”她枯涩的笑了一下,又幽幽地说道――

“你知道吗?我在大正的皇宫里已经十二年了,在这冷宫也待了十年了。我当时作为西磁国公主的小使女来到大正的时候才八岁,两年后公主被打进冷宫,我也随公主到了冷宫。公主死了,我还是不能离开这冷宫,不能离开大正的皇宫回我的故乡西垂!只能永远待在这荒凉的冷宫里!我有时想:我跟大正的皇帝陛下一点关系都没有,只因为我是他的宫女,我就要一生被关在这儿,关在这外人认为很好很不错的笼子里……”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沉,我不知为什么想要安慰她,不知不觉走过去搂住了她。她抬起头看着我,我忽然觉得我回到了西垂,这轻轻的带着些微凉意的春风,洁白的梨,甚至她的眼睛也是艾里曼的眼睛!我渴望她,这是这几个月来我第一的渴望!我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她愣了一下,也开始扯起我的衣服来,~春风柔和的吹着,我们在飘着洁白梨的草地上忘记了一切……

等我们被春风抚醒,感到身后有凌厉的眼神似乎要穿透我,回过头,是赵毅宁!!

十几个太监簇拥着他,他虽然静静地站在那儿,可脸上总保持的优雅笑容早已不见,脸色有如初冬的潭-黑沉而散发着迫人的寒意。
我看到他的目光异常狠决的盯着我身边,我下意识地大叫一声――
“是我―― 是我要的她,不关她的事。”
“你现在还敢这样说?!你不担心自己会受什么样的惩?!你―! 来人将那宫女砍去手脚后泡进酒缸!”
我想扑过去,扑在他的脚下求他放过她。这时‘啊――!’ 身旁传来一声低沉的喊声,我回过身看到:有着艾里曼眼睛的她用发上的长簪刺进了自己的太阳穴,血一滴一滴落在有着白色梨瓣的绿色草地上,她在午后的阳光下灿烂的笑着,声音飘来“我不怪你,我自己也是希望的……我自由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望向开阔的天空,身体慢慢倒在草地上,梨飞舞,鸽子在天空中飞过。我什么都没想,伸出手,想要再摸一下她含笑的面容,却被突然扯着头发拖开了。
“你``你-!朕对你的宠爱还不够?!你竟然还敢跑到冷宫来找女人!!”

“宠爱?我每天被你操个半死,我除了疼痛和累以外再没有其他的任何感觉-这就是你的宠爱?你的宠爱就是我的痛苦!”武功被废,我被他制着无力反抗,只能抬起脸狠狠地用话回击。

“你竟敢这样对朕说话,朕看你是被刚才的情事弄昏了头,血太热了~ 你很喜欢这种感觉是不是?那朕让你好好的享受享受!”
赵毅宁松开抓我头发的手,厉声喝道――
“来人,将他押到修身室!”

鹰火下

刚被纹丝不动地锁在墙上,赵毅宁就走了进来。
“你喜欢血热的感觉,朕就让你一热个够!”
他说着从太监端的托盘上拿过一个长盒打开,里面是两根长长的银针。
“针被插进血管里是没什么的,可是如果留在外面的半截被烤红,会有什么感觉呢?血液沸腾?被插进针的血管里的血甚至是燃烧的感觉吧~ 所以朕给它取名叫‘燃血’!白羽~你既然喜欢血热的感觉,朕就让你试试!”
他抓住我的手腕,拿起一根长针,慢慢插进我的小臂的血管里,将长针的一半推进我的血管,另一半留在了外面,然后将我的另一只胳膊也如法炮制。
“你们两个用蜡烛烤留在外面的半截银针!” 赵毅宁对手拿蜡烛的两个太监示意了一下,那两个太监立刻点着了蜡烛,走了过来。

看着他们走进,那闪烁的烛光让我万分恐惧,我开始拼命挣扎,却毫无用,还是被牢牢地固定在墙上,感觉手臂血管里的细针越发分明突兀。
“害怕了?朕的白羽~ 朕相信你试过燃血后,就再也不会说那些胡话了,你会学会如何乖巧可人的对朕说话!”
听了他的话,我再不想说什么,只是咬了牙,我不会哀求你放过我的!
蜡烛烤着外面的半截银针。开始时,小臂血管里的血越来越热,小臂胀痛;接着全身的血灼热地飞速流动;到外面的半截银针被烤红时,我感到全身的血液在沸腾,有如火红的铁水在我体内烧灼流动,似乎要将血管挤爆喷出,最可怕的感觉是插进银针的血管里的血被烧红的针点燃,正在滋滋地燃烧,似乎在血管里冒起丝丝黑烟,燃烧后的一粒粒黑色的灰烬正在落下……――眼前一黑,我终于不用再感受这种酷刑了。
醒来时,还是睡在赵毅宁的龙床上,眼前的宫女高兴万分,对一个小太监道,“快去禀告皇上!”
接着外面进来了五六个御医,正在给我把脉的时候,赵毅宁走了进来。
“白羽你终于醒了~ 你已经睡了七天了,朕每天都担心的要命-你是不是再也醒不来了,你是不是又要抛下朕走了!”
我看着他关切欣喜的笑容,心道:是你把我折磨成这个样子,现在又作出这副嘴脸来!

不想再看见他,向床内转身,却感到胳膊好象没长在自己身上似的,一点力气都用不上!我惊叫一声“我的胳膊――!”
“白羽的胳膊怎么了?”
“陛下,羽公子的小臂血脉大片坏死,手臂恐再也不能动了。”
“啊――!”我听了这话,只觉得万念俱灰,呆呆地看着帐顶的九凤迎龙图。

听到一记猛烈的耳光声,“你胡说什么!朕养了你们这些御医,是让你们胡说八道的吗?还不快下去想医治的法子!”
“白羽~你别听他们胡说。一定有法子的,朕一定会治好你的胳膊的~你别这个样子,你出声啊~ 你看朕一眼啊~”他满是担心焦虑的脸出现在我的上方。
我的眼睛丝毫没有动,茫然地向上看着,我的心好象已经不在了,我只是一具僵尸躺在这大正皇帝的龙床上。
“白羽,白羽~ 你别这样,是朕错了。朕不该气昏了头,朕不该那样对你。你动一下呀,你别吓朕了,朕已经担心了七天七夜了~”
他说着说着,竟然泣泪交加,泪流到我的脸上也是温的!可我心中的凄凉却没有丝毫淡化:我是什么?我是专属于大正皇帝的发泄工具。我没有任何亲人。我爱的赵武宁在我们的誓言还在耳侧时,就将我打晕送给了他的哥哥-大正的皇帝。我的武功被废,现在连手臂都不能动了,我还要这样活下去么?
“皇上,您不要这样。羽公子他只是一时想不开而已,过几天也就好了。您的龙体要紧,切勿悲伤,会损您的万金之身的!”那个曾经是赵毅宁男宠的太监-春辉的声音。
不,我一定要活下去,我会杀了你的!

鹰火下5

“鹰~ 鹰!”殿下又喝醉了。
去年送那小子入宫后,殿下大病一场,好了些之后,向皇上请旨来北辰山行宫休养,皇上自然许可。
来到北辰山行宫,殿下每日到北辰山纵马行猎,总要弄到筋疲力尽才肯回宫,甚至比之从前更喜和猛兽搏斗。
今日下午,殿下又独自一人单刃搏杀巨虎,那虎凶猛异常,利爪在殿下的左臂拉开一条血口,我和其他的几名侍卫要上前协助杀死那虎,却被殿下喝退,殿下全不顾惜自己安危地对那黄斑巨虎疯狂出刃,那巨虎到地而死时,殿下也是好几被抓伤,可脸上还是看不到疼痛的麻木。

夜色降临,回到行宫,殿下又不管自己的伤口不听劝阻,抱着酒坛,一个人在房中灌醉。

听着殿下在房中的呓语,我推开门走了进去,扶起滚落在地上的酒坛。听到殿下的声音――

“子晨,你来了。过来,陪陪我。”
我走过去跪在殿下的卧榻下。
“别跪着,上来!”殿下伸出手拉我上了卧榻。
“子晨,你真好~ 一直陪着我,一直陪着我~”
殿下说着撕开了我的衣服,我不敢相信殿下对我说出了刚才的话,可是心激动地跳着,我伸出手紧紧地抱住殿下,希望时间停滞永远只有此刻……
殿下沉沉地睡去了,我的心还在雀跃的跳着,侧过脸贪婪地看着殿下刻的五官,这时听到殿下的梦呓声――
“鹰~鹰~ 别怪我,我``我……
鹰~你还好吗?皇兄应该是真心喜欢你的~”
殿下的声音凝涩低沉,停了一会儿,过了半晌――
“什么并称‘国之双柱’!他是君,我是臣!他是-君,我是-臣!”殿下的声音在夜晚空静的房间中沉重而清晰。
我听着,不知不觉眼角流出泪来……

鹰火下6

整个房间水气氤氲,高温让我不由地添了一下嘴唇。
“白羽,想喝水是不是?”赵毅宁好象很关切的问我。
我不回答,从那天起我再也不想说话。杯子轻轻地贴到我的嘴唇下,对水的渴望让我张开了嘴,水被缓缓地喂进来,我喝了两口侧过脸,赵毅宁将杯子交给侍立在一旁的太监。

接着他捧起玉盆中的麝香、红血珍珠、绿豆等的混合颗粒,铺撒在我的胳膊上,用它们揉搓我的胳膊,从小臂到大臂,反反复复来来回回,足足一个时辰后他全身连头发也在滴水,停了手,问我道:
“白羽,今天感觉怎么样?”
我还是默不作声,也不看他。
他又讪讪的说道,“今天我看着你的臂色要比前几天好许多。”
我不想再听他说话,将脸转开。
“陛下,您万金之躯为了羽公子做到如此地步,他还这个样子,真是太不识抬举、不知好歹了。”
一个清脆的耳光声,“你给朕闭嘴,朕让你说话了吗?你还有规矩吗?”

“陛下,春辉只是说出一直压在心里的话罢了。”
“你还敢放肆,来人,将他拖出去打四十板子!”
赵毅宁回过身,从上面抱着我。
“羽,朕知道你心里恨着朕,恨朕对你下了如此重手。朕也后悔的好些天睡不着,可现在,朕这样爱着你、护着你,你还是不愿对朕说一句话吗?”
我心中冷笑,我是不是应该象那个春辉所说的―要谢主隆恩,谢你先毁了我的双臂,然后又如此费心劳力的试图复原它们?
赵毅宁没有等到我的回答,叹了一口气,抱着我离开了这间蒸浴屋。这蒸浴屋是赵毅宁召令天下后,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番医献上的法子,经御医们斟酌,认为可行,赵毅宁就命人在辰阳宫的一个侧殿里用紫檀木建了这所蒸浴屋。
每天早晚一个时辰,在这蒸浴屋里,赵毅宁用麝香、红血珍珠、绿豆等的混合颗粒给我搓揉胳膊。每完了后,他也总是带着期望的目光问我感觉怎么样,我也总是每都不想看他的脸,更不想回答他。可他还是每都会问,带着期望的问,得不到回答,他还是会问。
这天晚上,从蒸浴屋出来,因宰相有要事求见,赵毅宁令一个年轻太监替他按摩我的胳膊后,带着一大队太监、宫女匆匆走了。
我似睡非睡地躺在床上,任那年轻太监给我按摩胳膊,按摩了很久还是没有睡着,无意中睁开眼睛看到了那年轻太监的面孔,觉得好象似曾见过,很熟悉的感觉。盯着他认真为我按摩的脸好久,我想起来了:小的时候,生病时,妈妈也是坐在床边守着我,摸我的头,或者揉搓我的手;他长的和妈妈有些象呢~
“你叫什么名字?”
他可能压根儿没料到我会说话,原本跪直了按摩的身子一惊后立刻趴下,额头触到了黄玉的地面,声音从地面传了上来,“小奴叫‘和应’。”
“你别那样,还是继续给我按摩吧。”
“是,和应这就为公子按摩。”
“和应,我以前没见过你。以前这宫里的人呢?”
“和应来这宫里不久。以前的人```以前的人被皇上下令全部杖毙了。”

“为什么?!”
“因为伺候公子不周,让公子去了冷宫,然后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我心里一阵紧抽,虽然我很讨厌立先对我说的话,可没想到他们都会因为我而丧命。我呆了一会儿,问和应,“你以前在哪儿?”
“和应以前在合娈宫。”
“合娈宫?”
“是男宠专住的宫院。”
“那你以前是-?”
“是,和应半年前是陛下的男宠。”
“半年前?你怎么成了男宠?那又为什么成了-?” “和应见到公子前也不明白这一切,现在是明白了。” 我看着他谈然的表情,等他继续说下去。 “和应原来是京中一个七品文墨小吏的儿子。前年和应十六岁的时候,父亲故去,和应接替父亲做了户部的文墨小吏,想着一边养活母亲,一边读书好参加来年的殿试。可是一天,和应正和其他的同僚忙忙碌碌伏案抄写时,皇上来到了户部,我们忙起身跪拜,当时皇上看了我两眼,也没说什么。```皇上巡视了一圈走了后,皇上身边的春辉公公,却对我们宣了皇上的口谕-要我进宫侍奉……”
“你就这样进的宫,那后来又怎么……?”

“进到宫里来,住在一个小院中,被陛下宠幸过几。后来发现合娈宫中还有好几个长相和我相似的少年,心里觉得有点奇怪:陛下要这么多长得相似的少年干什么?直到见了公子,我才明白。”

“见了我才明白?为什么说见了我才明白?”
“我们每个人都是因为长得象公子,而被陛下召进宫的。可每个人都不完全象公子,有的眼睛比较象,有的鼻子比较象,有的嘴唇比较象,所以陛下找了很多相似的少年。”

“那你为什么又成了……?”
“大约五个月前,也就是公子来到宫里后,陛下再也没有来过合娈宫。``然后,两个月前,陛下下令给我们净身……”
我沉默半晌问道,“你恨吗?”
他愣了一愣后,摇了摇头,“不恨。```不敢恨,没法恨,不能恨,恨了又怎样?只能让自己更加难过。我还要活着,还有母亲要赡养……”
听了合应的话,突然觉得在这宽敞的寝宫中有什么东西快要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回过头,发现泪水正在和应的脸上滑过,我不知不觉伸了手想要替他摸去。
“公子!你的手能动了!”
我的手颤巍巍的伸到了和应的脸上,他一脸惊奇的抱住了我的手。我的手能动了?!!
激动让我从床上滚落了下来。和应正要搀我上床,这时赵毅宁走了进来,“和应!你是怎么伺候的?”
我明显感到和应一哆嗦,“不,和应伺候的很好。我的手能动了!”
“羽~你的手能动了?!” 赵毅宁飞奔过来,抓住我的手。
我心情激动地看着自己颤抖的手,虽然它们还是有些麻木、还是在发颤,可是已经能动了!这时我丝毫没有想到要将赵毅宁的手甩开。
赵毅宁抓住我的手连亲几下,抱我到床上躺好,对和应道,“你伺候公子有功,赏赐你黄金百两。”
接着,赵毅宁上了床,“羽,你的手好了,今晚让朕用你一吧?”
我听了,想将他踢下床,却知自己没这个力气了,只得转过身,背对着他。又听他道,“以前是朕不对,今晚朕保证就一,不会弄疼你的。”
他刚说完,就扯开了我的衣服。我正要张口怒骂,他火热的舌头伸了进来,一阵窒息的感觉后,想要呕吐,可没法吐,下体被灼热的凶器刺进,我倒吸一口气,赵毅宁的舌头更入地探进来……

鹰火下7

大正的天气热得很快,初夏蝉叫声已是一片了。下午,赵毅宁可能有事没来。我出了辰阳宫,信步而行。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小湖边,湖中的荷已开了,觉得风吹过湖水荡漾、荷轻摇很美,看到湖上有一个小亭,穿过游廊走了进去。在小亭中,更觉眼前景色安抚人心,于是对后面跟着的和应吩咐,“搬张软榻来,我要在这儿躺一会儿。”
软榻很快搬来了,躺下,湖面上清凉的风吹来,身体感觉轻松了些。看着眼前荷的一点红色,我不知怎么想起了也哉山火红的枫叶,那一片在秋风中婆娑舞动的枫林,还有赵武宁熠熠生辉的脸……还想着他?你对他的心还没有死么?在如此被骗,被出卖后! 摇摇头,将赵武宁的脸赶走,可赵毅宁的脸又浮现在眼前-可怕的优雅从容的笑,关切欣喜的笑,似能控制一切的笑……

想到赵毅宁的脸,心似被慢慢的掐住了,我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机会,等到机会杀了他?即使在床上,还总是有床前太监一直守到天亮。虽然这个月来他在床上有所收敛,可还是几近疯狂,我在他身下真正明白了什么叫男宠-男宠就是你要忍耐自己的一切不适,让你的主人从中获得最大的快感。最可笑的是赵毅宁还认为他迁就了我许多,没有像以前那样上我,使我的身体渐渐好转;很可能他还认为我应该谢恩,谢他的宠幸,他身边春辉的眼神岂不就是这个意思?
想着想着,在清风吹来的荷香中我睡着了。醒来时,赵毅宁在我眼前,“羽~你在亭子里睡着了,样子真美!我不想弄醒你,就将你抱回来了。 晚上想吃什么?”

“红烧羊肉。”我要养好身体,才有可能做其他的事。
“你现在还是太虚了,红烧羊肉可能克化不了。换成桂鱼怎么样?”
“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你还问我干什么!”
“羽~ 朕只是为你的身子着想而已。”
我不想再说话,为我的身子着想?你只不过不想让我很快死掉,使你在床上没了称心如意的发泄工具。
饭后,懒懒的躺在床上,任赵毅宁按摩我还是僵硬麻木的胳膊,“羽~你知道吗?朕今天一天都在想着你,想你在做什么,想你午饭吃得可好。”
我能做什么,每天除了睡觉还是睡觉,午饭么,你放心好了,我可是很认真地吃每一顿饭的。

意识慢慢模糊起来,后面也不知他又乱扯了些什么,庆幸的是他今晚只上了我一。

没想到第二天晕晕沉沉地发起烧来。赵毅宁的声音,“白羽怎么了?”
那姓罗的御医的声音,“皇上,羽公子可能昨日里着了风受了寒,所以有些发烧。服两剂药就应该没事了。”
“那还不快下去,开方子熬药。”
“是~”那罗御医很快的退了出去。
在床上躺了两天,赵毅宁总算没有强上我,只是每天给我灌那苦药。今天罗御医来过后,说全好了,赵毅宁很高兴地去上朝了。他出门后,我也立刻离开了沉闷的宫殿,不知怎么又走到了几日前的那个湖上的小亭中,只是那小亭四周却都加了藕荷色飞鸟图的罩纱窗。
看我一脸不解,和应走上前道,“那日公子在这亭子着了风寒,陛下第二天就下令安了这飞鸟图的纱窗。这窗子四面都可开合,公子醒着时,想看外面的景色,这窗子就开着,如果公子睡着了,陛下吩咐我们要及时关窗子,以免公子再受凉。”
我听了他的话,心中苦笑,我真是弱不禁风了吗?可还不是那赵毅宁做的好事,现在他倒是考虑的周详,生怕我生病,他晚上用不了我?
躺在软榻上许久没有睡着,坐起身来,接过和应递上的茶喝了两口,听他道,“公子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是无趣?和应听说宫中乐府新近作了一首歌,由歌圣李成鹤演唱,甚是好听,公子何不传他来一解烦闷?”
“好吧,你派人请他过来吧。”
那李成鹤很快带着乐师来到亭中,二十八九的年纪,俊朗雅逸。向我见过礼后,开始和着乐声演唱。

~那人出西垂
~行若晨风,笑若灿阳
~凝水墨睛婉转生辉,夺人心魄和神魂
~美哉那人,那人美哉,绝世难求,绝世难求

歌声清越缠绵缭绕不绝,似在湖面上飞旋飘荡了好久才渐渐消失……
我回过神来,问那李成鹤,“这歌中唱的是谁呀?真有这么美的人么?”

那李成鹤跪下道,“公子,这歌中唱的是您啊!我今天亲眼得见公子,才知世间确有如此美异之人。您可知这歌中的‘凝水墨睛婉转生辉’还是陛下亲自加上去的呢~”
我站起来。脑中反反复复是‘凝水墨睛婉转生辉’,‘凝水墨睛婉转生辉’,我现在真的如此孱弱,给人感觉快要落泪了吗?
回头,看到和应半低的脸上隐然一丝得色,心中愤恨,用还是僵硬的手扒下左腕上的日生血珠串(这是前几日赵毅宁戴于我腕上,说是可以活血通脉,世间仅此一串),扔给李成鹤。

“你唱的很好,这个赏给你了。”
“公子―!”和应急欲劝阻,我不看他,快步走出亭子,他和其他的几个太监匆匆跟上。

晚饭前赵毅宁没有回来,到了晚饭时,我正坐在桌前等他们喂我,赵毅宁走了进来,阴沉着脸,抓起我的手将那日生血珠串套到我的腕子上。
“这个我赏给李成鹤了。”
“你―!”他好象马上就要发怒,却又压了下来。
“他那样的人怎配得上这样的宝物。”他盯着我沉沉地说着。
“他那样的人配不上,象我这样卑贱的男宠岂不是更配不上?”
“你现在口中说你卑贱,可你在心里从来没把自己看低过,你甚至认为你和朕是同等的!”

“我可从来没想着要做大正的皇帝,我只想离开这可怕的皇宫,回我的故乡而已。”

砰―― 他突然抓着我的头发,将我的脸杵进桌上的粥碗里。拉起我的脸,他慢慢添净了粘在我脸上的粥水,在我耳边沉声道,“你是朕的,你那儿也不许去!”
“我是你的?你可以这么认为,但我不认为我属于你。就象你、甚至所有的中原人都认为西垂属于大正,可西垂人并不认为西垂是大正的!”
“好―``,朕让你现在明白你是不是属于朕的!”
赵毅宁提起我,将我扔到床上,狂暴地压来……

鹰火下8

清晨,刚吃完早饭,外面就传来板子打人的声音,往外一看是和应正在挨打,而监刑的是平时在赵毅宁身边一脸谄媚的笑容,现在却嚣张跋扈地在那儿叫嚣的春辉。
“本总管教训你是你的福分,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我看不下去春辉得意高压、和应哀求低贱的样子,从殿里走了出去。
“放了他!”
“羽公子您出来了!这奴才违了宫规,春辉正在按规矩置,请公子回避。”

“我说的话你没听清楚吗?”
“羽公子,您这就难为杂家了。国有国法,宫有宫规,春辉身为内廷总管,如果看到宫中太监宫女违反了规矩而不罚,那就是春辉失职了。”
“和应今天早上好好的,他违反了什么规矩?”
“皇上和您早膳后,他们往外撤盘子时,理应退出门三步才能转身,和应却只退了一步就转过了身,这是对皇上和您的不敬,自然要好好教训。”
“退了一步和三步又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样撤盘子?你放了他!”
“这―― ……皇上!”
赵毅宁不知怎么也走了出来,他看了看我,对春辉道,“听羽公子的,饶了他这,想必他下也不敢了。”
“是,皇上。”那春辉很恭顺地回答,接着又对和应喝道――
“还不快起来向皇上和羽公子谢恩!”
不待和应爬起,我快步走回殿中,赵毅宁跟在我身后。
“羽,你这又是怎么了?”
“这宫里到都是破规矩!动不动就是板子、刑杖!”
“羽,这你就不懂了。不以规矩,何以方圆。皇宫里好几万太监宫女,如果没有严整的规矩,没有春辉这样严谨的总管,很快整个皇宫会乱了套。至于板子、刑杖么管起人来是最有效的,可以说它们就代表着规矩。挨打之后,尤其是挨了痛打之后,通常人都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以后做事也会小心谨慎,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规矩?方圆?这一切还不是为你服务的!几万人被关在这皇宫里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一个人的需要!而且你还要我们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否则就会挨板子、刑杖,甚至会被活活打死,对不对?” 赵毅宁发怔地看着我,最终他出声道: “羽,你怎么会这么想?幸好你是对朕说这些话,如果你遇到的是以前的父皇,你一定会后悔说这样的话的…… 你知道吗?朕以前作太子被责罚时,心中丝毫不敢有怨恨之意,每挨完板子还要跪在父皇面前,先检讨自己的过错,然后再谢恩、谢父皇的管教。有时父皇会认为我并没有真心悔过,还会下令太监再打,甚至不能求饶、哭喊直到父皇满意。即使这样朕也没有恨过父皇,父皇的教训大多都是对的,有时尽管显得苛刻,可作为儿臣那也是应该承受的````现在回想,如果没有父皇严厉的管教,我们兄弟怎会文武双全……”
“好吧,你父皇打你是为了你好。可我们被打难道是为了我们好?”
“也是一样的道理。你们的职责就是伺候好我、伺候好自己上面的人。打你们、罚你们是为了让你们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和职责,使你们更好更尽心的伺候上面的人 -这是一个下面的人要活好的根本之道!”
“你―!”我转过脸去,不想再看赵毅宁理所当然的表情。
“当然!你是朕的白羽,身份地位和他们是不同的,你只要伺候好朕就可以了。”

伺候好你?让你在我身上发泄兽欲?这就是我和他们身份地位的不同?
无意中在御园碰到了华英公主,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长着一双灵活的大眼睛和一个翘翘的红嘴唇。听和应说:她是先皇最小的孩子,赵毅宁也非常喜欢他的这个最小的妹妹。

过了几天,又遇到开朗活波的华英公主,她带我躲开那些太监,在一棵树下问我,“我知道你在宫里不快乐,我愿意帮你离开皇宫,你想不想走?”
“我当然想离开!可是你不怕你的皇兄吗?”
“皇兄最疼我了。放了你,他最多罚我几个月不许出宫也就是了。”
“那好~什么时候?如何离开?”
“明天朝阳郡主做生日,我要去凑热闹。你明天早上还是在这儿等我,我来接你,你化装成太监和我一起坐马车出宫。”

“好~我明天早上一定来~”我觉得自己激动地声音有点发颤。
第二天早上,心急火燎的等赵毅宁走了之后,我急忙出了辰阳殿,在路上借口一个人要静一静,甩开了那些太监。华英公主很快来了,化装好后,上了马车,一切顺利,要出最后一道宫门了。心中正在庆幸,这时听到那春辉的尖利叫声――
“皇上在此,羽公子和华英公主还不快出来见驾!”
我和华英公主揭开车上的帘子,眼前正是赵毅宁,骑着一匹火红色的神驹,面色铁青地盯着我们,感觉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良久他对身边面无表情的和应道,“你做的很好,朕自有赏赐。”

接着他大喝一声,“来人!将他们押到天牢!”
到了天牢的牢房里,华英公主开始哭泣,“怎么会这样?我从未见过皇兄的面色如此难看。现在又把我们关进了天牢!呜呜~”
她毕竟是为了我才会这样,看她这么个小女孩疼哭也不忍心,我走过去让她靠在我的肩上,想哄她别哭了,却被大力拉开,是赵毅宁!他铁青着脸,鞭子向华英公主挥下,公主大叫一声,鞭子过衣破血流。
“来人,将华英杖毙!”
公主显然是蒙了,似没有听到这命令一般,傻傻地看着赵毅宁。
几个太监走过去,堵住了公主的嘴,将她压趴下时,她才反应过来,开始挣扎。

“不――!不要这样!”我绝不能让单纯的华英公主因我而死,我跪倒在赵毅宁的脚下。

“求朕,对朕说你再也不逃了,你永远也不会离开朕!”
我麻木飞快地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好!那就改为闷毙吧!”
“你答应我饶了华英公主的!”
“朕只答应你不将她杖毙,可没饶她不死!”
很快那些太监按着长凳上的华英公主,往公主的脸上贴浸湿了的纸,我不忍再看下去,闭上眼睛。
“羽~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她是怎么死的,否则她会死的更难过!” 赵毅宁抓着我的头发,在我耳边低声威胁。
我知道他完全有可能说到做到,睁开了眼睛:华英公主的脸上已被浸湿的白纸贴满,看不到五官,更不用提表情;只是口鼻的部位,贴在上面的潮湿的白纸还在拼命的呼吸中一上一下的起伏拉扯;华英全身痉挛着在挣扎,可是徒劳无用,六个太监牢牢的按着她;终于那口鼻上的白纸停止了起伏,身体也在凳子上瘫软了下来……
“皇上,行刑完毕!”
“好~ 对外宣告‘华英公主突发急症,不治身亡’。”
我的心颤抖得似乎要随时跳出来,又听到赵毅宁在我耳边道,“羽~ 自从上让你受伤太,朕不想罚你。可要你亲眼看看你的恣意妄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朕相信你看了今天的置后,不会随便想着要离开皇宫、离开朕了。”
这时春辉进来,向赵毅宁报告:兵部尚书有急事觐见。
赵毅宁命人送我回辰阳宫,我行尸走肉般地回到辰阳宫。刚进殿门,和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缓缓到床上躺下,不愿看他。
“公子,请公子无论如何饶恕和应这一回!”
抓过大枕向他扔去。饶恕你,你让我怎么饶恕你,华英死了,如果饶恕你能让她死而复活,我就饶恕你!

“公子,公子,您听我说―”他闪开大枕,不停的磕头。
“公子,和应不能让您走!您走了,皇上定会下令杖毙这辰阳宫里所有的人。我不想死,我还有母亲要赡养。其他的人也不想死,他们也有家人,也有牵挂。````我知道我对不起公子,可我是不得已啊~!``我也没想到皇上会死华英公主……”
我定定地看着他,他又说道,“```其实皇上对公子是情真意切,其他的人求都求不来的……”

“滚――!”我忍无可忍,对和应大喊。他抬起磕出血的额头,退到殿外,在院中跪了下来。

我看着黄玉地面上艳红的血渍,泪流了出来。有多少年没哭过了?记不清了。现在为了什么而流泪呢?为华英?为自己?甚至是为和应?````心中想杀一个人的念头从未如此强烈……

天黑了,看到身体单薄的和应还跪在原地,我对另一个太监道,“叫他起来吧,给他上点药。”

鹰火下9

正躺在床上发呆,赵毅宁进来了。
“羽,还没有睡着?”
“我以为你今天晚上不来辰阳宫了呢。”
“怎么会?朕怎么会晚上不回辰阳宫?羽~ 朕很高兴你开始想着朕了!”

想你?想要杀了你!
又听他絮絮叨叨,“也就是原来的南原国有一股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刁民又在那儿闹腾。和兵部商议了几个时辰,派出了十万大军,应该不过月余就可将叛乱平息。这些个蛮夷之民也不知长的什么脑袋非要和我们大正对抗,他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真是不可教化、理喻!”

“是啊,他们反抗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让你们大正军队的铁蹄又一践踏家园,亲朋又一被屠杀,最后让大正的军队带着掠夺的宝物和奴隶凯旋而归!”
我话音刚落,赵毅宁狠狠给了我一掌,嘴角有血丝渗出流下。他抓着我的下巴,看着我缓缓地说道:
“怎么说你呢,白羽!说你蠢吗,你看事情比那些读了几十年书的大学士还要通透。说你聪明吗,你这张嘴怎么完全不知道为自己避祸免灾呢?今天早上朕才刚刚放过你,你现在就敢激怒朕!”

“避祸免灾?你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避不了,也不想避!”
赵毅宁用手抬高我的下巴,眼睛地对着我,好久,又听他道:
“多么象一只快要泣血而死的天鹅~!可惜朕舍不得!”
说完,他扯开我的里衣,压了上来……

第二天醒来时,赵毅宁正在用浸了冰水的帕子敷我的脸。
“羽,昨晚上是朕不好,又打你了。”
我侧脸避开他的帕子,不说话。
“羽~,别生朕的气了。朕今天午后带你去骑马好不好?”
听到骑马,我点了点头。赵毅宁继续给我用浸了冰水的帕子敷脸,然后上药。

午后,赵毅宁带着我来到了皇宫附属的马场。赵毅宁打算和我共乘一骑,说什么怕我手臂力量不够,控制不住马。我心想:我的手臂即使现在还是时时发颤,我也可以照样用腿把马驾御的很好。于是我死活不肯让他抱着我上马,一定要自己一个人骑!
让马慢跑了两圈,感觉不过瘾,用脚嗑了磕马腹,再加了一鞭,那马如我所愿象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风在耳边呼呼地吹,我越跑越高兴,却不料马向一棵大树奔去,那树伸出的一根粗枝近在眼前,如果不拉缰绳让马猛然停下,我可能会撞成重伤!急忙收拉缰绳,可偏偏这时手臂一点力气用不上,看着那横出的粗枝我大叫一声,从马上跌下。心里很明白从这么飞驰的马上跌下,不死也是重伤。可是却发现自己没有摔落到地上,而是落到了赵毅宁的怀里。
“羽,我怕你万一会有什么闪失,所以一直跟在你身后。看你从马上掉下,我急忙提起轻功扑到你身下,还好没有让你受伤~!”
他坐在草地上紧紧抱着我,我脑中空白了片刻,回过神来,猛地推开他,冲他大吼――

“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你的燃血之刑,我才会从马上摔下!我现在连马都骑不了了,我还有什么用?!!”
“羽~你不要这样,你的手臂一定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晚上回到辰阳宫,我默不作声,赵毅宁也无话。到了床上,他仍旧疯狂,我还是咬牙忍耐。

转天,我醒来时天色还未大亮,赵毅宁一脸平静地沉睡在我身旁。我半坐起身,发现床前值夜的春辉正跪在那儿打瞌睡,又看到赵毅宁发髻上的玉簪,极品的玉在不很明亮的光线下发出柔和的光。这玉簪质地不是很硬,可是戳进人脖子上的血管是足够了吧。
我慢慢拔下玉簪,竭力控制自己还是僵硬发颤的手臂,将玉簪抵在赵毅宁的脖子上。

鹰火下1

正要加上身体的重量全力压下,殿门‘哐――’地一声被踢开,同时一块东西协着摄人的内力将簪子击断飞出,我的身体也因为巨大的力道倒在一旁。那击飞簪子的是一块御前侍卫腰牌,来人是郑凯!
这时赵毅宁也已醒来,郑凯跪下道,“皇上此人不能再留!臣恳请皇上死羽公子!”

赵毅宁看到枕边的断簪和床上的腰牌,额上根根青筋暴出,面容扭曲,散乱着头发一把提起我,红着眼睛对我狂吼――
“你到底有没有心?!!朕如此待你,你竟然在朕睡着时,要下手杀朕!!”

“在你们看来我们这些野蛮的西垂人怎么会有心呢,或者应该说没有你希望的体仰你的天恩的心!”
“你――!”他完全疯狂了,狂暴的一掌落下,我眼前黑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吊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房中异常干燥炎热,我添了添想喝水的嘴唇。

“羽~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赵毅宁的表情已恢复平静,目光冰寒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赵毅宁见我不回答,笑了笑,还是那种优雅从容的笑,可是眼中森冷的寒意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
“这是皇宫中的烘干房。你知道你爱吃的宫中小馒头为什么比宫外的馒头要好吃的多吗?因为宫里你吃的馒头是用鸡腿粉和面粉做成的,而宫外的馒头只是一般的面粉做成的。什么叫鸡腿粉呢?把鸡杀了之后,去毛洗净砍下腿,吊在这烘干房中大概三天,鸡腿就会完全干硬,可以磨成粉了。”

他停了停,森然地盯着我,又继续说下去。
“白羽,我舍不得你,我不能见不到你,所以我想了这个好法子。这样你死后身体不会腐烂,我可以将你的身子装进水晶棺中,还是可以随时看到你,随时抚摸你~!”
说完,他带着太监走了。
我被吊着,开始时还有汗流出来,慢慢地体内的水分被榨干,尽管房中炎热异常也流不出一滴汗;后来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硬了,呼吸也非常艰难,空气从口中进入到肺部的时候,需要用力再用力,可还是感觉空气进入的是一个泥壳,随着空气的一进入,那泥壳的墙壁就要裂开条条缝隙;现在我感觉自己好象是一个小时侯玩过的沙塑-捏塑时的水已经被太阳晒干,虽然还保持着捏成的样子,可只要一根小指头的碰触,就会化成一堆细沙倾泻流淌……
过了多久了?我的意识开始紊乱,眼前飘过很多情景:父亲爽朗地笑着,母亲慈爱的目光,父亲全身是血紧紧压着我的表情,那些残暴的军人的衣摆,第一个被我杀死的人的表情,艾里曼的眼睛,甚至还有赵武宁熠熠生辉的笑脸……
最终意识好象风中的沙粒一样,当风缓缓停息时,沙粒也徐徐落下,落入无边的荒芜的死寂大漠……
睁开眼睛,本以为已到了另一个世界,没想到又看到和应,还是躺在赵毅宁的龙床上。

“公子,您醒了~ ”
我想对他笑笑,可发现嘴角生疼。和应忙给我喂水。
“公子,您睡了四天了。梦中一直说着什么,我也听不懂。````皇上来过一回,见您没醒来,就吩咐御医好好诊治…… 皇上还是```还是放不下您啊~!”
他正说着,赵毅宁走了进来,目光黑沉,面无表情。走到床边,他一把拉开我身上的寝被,压了上来。我脑中不知怎么浮现出赵武宁教我的句子来‘柔能克刚’,第一柔顺地张开了嘴让赵毅宁火热的舌头钻了进来……

鹰火下11

我全身酸痛地走在望星台的台阶上。望星台全部由琥珀和美玉砌成,在月夜星空下,发出璀璨的光芒,美仑美幻。今天是大正的七夕节,宫中举行盛大的乞巧会,缤妃和重臣的家眷穿针赛巧,会后是常例的歌舞表演。
不知赵毅宁怎么想的,这是他第一命我出现在他的宫妃和臣子面前。出辰阳宫前,和应给我穿上了赵毅宁派人送来的衣服-一件纯白色旋叶纹的轻纱长袍,袍子的衣袖和腰带也很长,腰带打好后还有很长的部分拖垂于地面:头发梳好之后戴上了赵毅宁吩咐的金笼望天冠-黄金打制而成,正中是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和应打扮好了我之后,呆呆地看着我道:
“公子,皇上真是目光敏锐独到,公子这么打扮起来让和应觉得公子不是人间之人,而是天人现世!”
天人现世?想到这儿我笑了,心中涩涩的:有天人愿意做大正皇帝的男宠的么?

这些天来,赵毅宁对我不假词色,在床上每都是沉着脸也不说话,将我折腾个死去活来,第二天上朝前,再传御医进来。

这样,我本来就因烘干房而元气大伤,再加上赵毅宁的折磨,身子尽管被那些御医们精心调理着,还是一日不如一日,时时发烧,全身酸软。
登上望星台看到赵毅宁高坐在正中的龙椅上,旁边的一把椅子空着,两侧坐着他的宫妃和重臣们,他不带任何表情的看着我。我向他走去,微风吹过,白色的长纱衣随风飘荡,衣带更是向身后飘逸飞出,听到列坐于两侧的宫妃、大臣们的暗暗惊呼吸气声,我还是目光专凝地向赵毅宁走去。

“在朕的脚边躺下~!” 赵毅宁还是面无表情地命令我。
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在他脚边躺下,将头枕在他的脚上。现在可能整个大正的人都知道我是赵毅宁的男宠了吧,我还有什么可避讳的呢,我已经下定决心要柔顺了,要让赵毅宁认为我已完全被他驯服,已经没有丝毫反抗他的意念了。
将脸转向赵毅宁的方向,缓缓拉起两侧的嘴角,抬起眼睛向上仰望赵毅宁。赵毅宁看到了,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可我感到他的身子震了一下。他可能本来想要羞辱我,却没有想到我会如此驯服快速地躺在他的脚下,现在还带了笑又用仰慕的目光来看他吧。
笑了一下,我闭上眼睛。这可是我对着镜子每天一个时辰、连续数天的成果呢-如何在心里愤恨的时候,还可以笑得含情脉脉。
夜晚微凉的轻风吹过,我缩了缩身子。现在还是夏末,我已有些受不住了。

华美的管乐丝竹之声在月夜星空下璀璨夺目的望星台上飞扬起伏,确是人间仙境;可我不知怎么想起了西垂、西垂草原上飘荡的牧歌,自由的歌声,欢笑的青年。想着想着,胸口发闷,轻轻地咳了出来,头下的脚又震了一下,接着被赵毅宁从地毯上抱起。
赵毅宁目光复杂地看着我,我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此时那丝竹歌舞之声仿佛完全被溟灭了,望星台上只有我们两人在互望着。
终于,他移开了目光,对那些宫妃、重臣们道
“众卿自娱,寡人先走一步!”
赵毅宁抱着我回到辰阳宫,放我到床上。
“羽,朕不知道你还患了咳嗽。”
我笑笑的看着他,不语,心想:你真的爱护着我么?
他抚摩着我的脸道,“前些日子,朕恨着你,对你是过了些。现在你这个样子又让朕心疼……”

我还是笑笑的、眼睛不眨地看着他,他轻叹一口气,慢慢地吻了上来,不复之前的冷酷凶暴。

看着他变得柔和的面容,我真正的笑了:我必须活下去,虽然现在全天下可能都知道我是赵毅宁的男宠,可我决不能象一个男宠那样死去,我一定要耐心等待-等那如幽灵般守护着赵毅宁的郑凯不在、等赵毅宁对我放松警惕、等伺候的太监们疲累疏忽的时机。我再不能失手了。

想到上刺杀赵毅宁。那个春辉因为失职,差点让我杀了赵毅宁而被杖毙,心里有些许安慰:没杀了赵毅宁,让那可恶的春辉死了也好。可赵毅宁新的贴身太监也是喜欢半低着头,在我不经意间用多白的眼仁看我;看着他的行事、说话,我常常觉得春辉没死,他又回来了……

鹰火下12

午后,赵毅宁有事离开了辰阳宫。我睡了一会儿,起床后呆呆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这是我么?目光空幻,面容清白得好象要化掉。镜中的人曾经是西垂的强盗?曾经杀过很多人?曾经差点杀死大正的皇帝?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梦中或前世的事,看着镜中的自己简直不敢相信。镜中的人的的确确是个男宠-身型单薄,面容清丽,目光迷离;让我想起了赵毅宁的句子‘凝水墨睛婉转生辉’,真的有点象呢-眼中有一层水雾在变幻。
对着镜子发呆,和应走了进来。
“公子又在照镜子了?”
“是啊!越来越像女人了!”
“公子说笑了,不过公子的确越来越美丽柔和了。皇上很喜欢公子现在的样子呢~”

听了和应的话,又是安心又是愤恨:赵毅宁喜欢?这皇宫里的一切都是为了赵毅宁喜欢!我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也是为了让他喜欢,讨他的欢心。
和应见我没有反应,又道:
“公子,您知道吗?皇上填词的那首唱您的歌‘那人’,在七夕节望星台上由李成鹤演唱了之后,现在已经传遍了整个帝都呢~”
传遍整个大正的帝都?我何其荣幸啊,如果有人在我来大正之前告诉我‘你将成为大正皇帝的男宠’,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即使现在有时也觉的很恍惚,是不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可这个匪夷所思的梦长得好象没有尽头!
和应见我还是没有搭话,不知再说什么好,停了一会儿,只听他道:
“公子,和应听说离京一年之久的翼王殿下终于前几日从北辰山的汤泉宫回来了。”

我听了,心跳停了一下,七夕节望星台上他没有在,原来这一年是去了什么北辰山的汤泉宫了。他活的很是自在快活么,想去那儿就去那儿,而我却被关在这比坟墓还沉闷压抑可怕令人窒息的皇宫里。又转念一想,是啊,我怎么能和他比,他是大正的翼王殿下,我只是他从西垂带回来的一个战俘、一个奴隶而已!
于是,含了笑,回和应道:
“翼王殿下回来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和应不解地看着我,很快脸上又换成了放松释然的表情。
“公子能这么想太好了!和应还一直为公子担心呢。其实什么事想开了,也就好过了。人总是要活下去的,和抗不过的人硬抗,最后不死也难活。````说实在的皇上还没有如此恩宠过其他的任何人呢,公子只要自己想开了,有皇上这样的宠爱,宫里的日子怎么会不好过?”

我很想突然转身,目光狠狠地向和应射去,可最终没有动,叹了口气,还是坐在紫檀牡丹面的凳子上看着镜中的自己。看了一会儿,我开了口。
“和应,过来帮我梳头。我要出去弹琴。”
和应帮我梳好了头,又给我披了一件加厚的纯白色长披风-身体还是很差,稍不注意就会着凉发烧。我生病,赵毅宁脾气上来,自然要找他们发泄。
来到宫中灵湖上的飞逸亭中,我开始弹琴。从燃血之刑后,剑是不能练了,一把剑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太沉;就只好弹弹琴,虽然手指僵硬、时而颤抖,可总是个消磨时间的办法。手指头虽远不如以前灵活,可弹赵武宁教给我的‘轻烟江上’却是日益有感觉了。
湖边被秋风染得或黄或红的树木随着一阵阵秋风摇摆舞动,片片殷红或灿黄的树叶在风中萧萧落下、飘零旋转,有些落到湖面,随流动的湖水在我眼前慢慢漂浮经过。
弹着琴,看着这秋水落叶,一切安宁而和谐,可萧瑟之感从心中升起,恍惚中眼前的景色似罩上了一层水雾,迷离不清,琴声也越来越轻逸,似要飘进平静的湖水里去了。至此,才真正明白了‘轻烟江上’的意境-盈盈一江,互难相见,又有轻烟,更难明他心所想!
弹着琴,没有察觉赵毅宁什么时候来到了我身后。他打开了和应为我梳好的发式,让我已经很长的头发直垂白玉地面,然后他从后面抱住我,让我贴着他的胸口,他的下巴停在我的左肩上,低喃沉吟地说道:
“别动~!羽~让我这么抱你一会儿~ 你这个样子可真美~!”
被赵毅宁这么抱着,眼前是被秋风吹得有些迷离恍惚的景色,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们似乎真的是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又有另一种感觉-身后紧紧抱着我的人是赵武宁,而不是赵毅宁,是赵武宁这么充满爱意地紧紧抱住我!
风不紧不慢地吹着,湖水缓缓从亭下带着片片秋叶流过……我不愿再想一切,闭上了眼睛,全身心感受这温暖的紧紧的拥抱-
许久,抱着我的胳膊松了一些,赵毅宁沉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羽,人的一生没有其他,只有此刻,该有多好~!”

我也希望可以一直停在此刻,而不用回到现实。回过神来,笑道,“您是大正的皇帝,九五之尊,要什么会办不到呢?”
他坐下来,看着我道,“羽,朕总觉得你随时会飞走,会离开朕,让朕一个人待在这空寂的皇宫里。”
“怎么会呢,我能上哪儿去呢,这整个天下都在您的控制下。即使没有我,您什么样的美人又求不来呢~”
“你越发会说话,讨朕的欢心了。可朕总觉得你的心在很远的地方,从来没有来到朕的身边。”

“陛下,您这就错怪白羽了,白羽可是很久未想过其他的任何人了~”我佯装生气的样子,回过头继续弹琴。
“好了,是朕多心了,你不要生气。告诉你一件事,武宁回来了,明天晚上宫中举行重阳诗会,他也参加。你想不想见他?”
“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呢?从他将我送进宫那天起,我和他再没有什么瓜葛了!”

“羽,朕很高兴听你这么说。明天你们还是见见吧,说不定武宁很想见你呢。”

和应给我披上了白鸟青纹缎的披风。听和应说这披风是以前易西国进贡的宝物,由易西国稀有的白鸟尾羽丝织成,看起来轻薄,实际很是保暖,随人走动原本纯白的质地上会浮现出隐隐的青色水波纹来;在宫中已经珍藏了三十年了,今天被赵毅宁赏赐给了我。
“公子,好了~这件披风让您显得更幽雅美丽了!”
我看了看镜中的人-身形窈窕,面容空幻,眼睛却黑亮地好似有水珠要滴下。

走出辰阳殿,坐上软御,被抬到了宫里弘成山的诗菊坪下。
慢慢登上台阶,看到赵武宁坐在赵毅宁近旁的坐垫上,目光刹那交接,心中翻江倒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愿再看,转过头,走到赵毅宁身边,坐进他怀里。却被赵毅宁抓着下巴将脸扭向还盯着我看的赵武宁――
“武宁,白羽是不是越来越美了?”
“陛下调教之术,臣弟望尘莫及!” 赵武宁猛然回过神来,连忙低下头,拱手应答。

‘调教之术’!‘望尘莫及’?听了这些话,我恨不得立时化成一只巨雕,将他们兄弟两撕成碎片;可还是强压心中的愤怒,挣开了赵毅宁的手,将脸转向另一边,不去看赵武宁,头慢慢贴到赵毅宁的胸上。赵毅宁对此很满意,含了一口葡萄醉喂给我;虽然对赵毅宁用口喂我东西还是感到有点恶心,却不敢有丝毫的表现,乖乖地张了口,接了咽下,最后不忘再对赵毅宁笑一笑。闭上眼睛,赵毅宁的手在我的背上轻轻的拍抚着,听到一个声音――
“陛下,天色尚早,羽公子又如此绝色,我们何不在诗会开始前每人用一句话形容比喻羽公子一番呢?”
“也好。就由你先开始吧,陈爱卿。”
“羽公子如‘风中海棠,摇曳生姿’!”
风中海棠,摇曳生姿?――比喻的真是好啊,我步幅轻飘不稳,在你看来是‘摇曳生姿’!

“齐王该你了。”
“羽公子如一只雪白的灵猫,在皇兄的怀中乖巧可爱!”
猫?的确我现在可不是像一只猫一样躺在主人的怀里,让他爱抚吗?
“羽公子如一只白鸟,安静地栖息在陛下的怀中。”

“羽公子如圣洁的琼,天下间只有陛下能够拥有。”
这时一个低沉刚毅的声音――
“羽公子恰似一只白狐,媚人非常!”
听了这话,我真想跳起来冲他大喊:你以为我喜欢媚惑你的皇帝陛下么?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拉起嘴角冲他笑有多累?!
又听到细碎的规劝声,“倪大人,您虽是御史,可也不能这么说话啊,招惹了那人不要紧,可是惹怒了皇上就不值了。”
我睁开眼,看了看赵毅宁,他还是从容优雅的笑着。他可能认为一切在他的掌控之中,我怎么可能媚惑他呢。
还是闭上眼睛,继续听那些啊、草啊、鸟啊、猫啊之类的比喻。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人说道,“翼王殿下,翼王殿下,该您了!”
“羽公子有若临界的仙人,小栖于陛下的怀中!”
他没有象其他的人那样将我比喻成什么草鸟兽之类的玩物!心中莫名感动安慰,睁了眼向他看去,才发现他瘦多了,五官更加刻,不复以前的俊郎,带着几分憔悴。看着他这个样子,之前对他的一腔恨意竟再也提不起来,只是呆呆地对望着……
突然感到拍抚自己的手加重了力量,回过头,看到赵毅宁虽还是文雅地笑着,可眼睛的如大海般暗涛汹涌。心中一惊,急忙回头将脸贴到赵毅宁的胸上,又往他的怀里靠了靠;拍我的手也渐渐如刚才般轻柔……
听到赵毅宁的比喻“夕阳下,静湖上,幽雅浮游之白天鹅!”
“妙!妙啊!天下子民称颂皇上为‘高山静湖’,羽公子这天鹅不正是游弋于皇上的高山静湖中么?!”
接着一阵七嘴八舌的赞同迎奉声。终于安静了一些,听到,“燕王到你了。”

“羽公子真是美极了,我形容不出来啊!”――这燕王可能和我一样不爱读书。

“对了!羽公子就是那倾国倾城的美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那种。”

倾国倾城?大正国力盛况空前,军力之强大也是前所未有,四境又无外敌;谁能倾覆得了现在的大正?
赵毅宁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笑得更加从容优雅,又含了一口葡萄醉,低下头喂入我的口中,我吞下,后背被赵毅宁不紧不慢地拍抚着,很快在他的怀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鹰火下13

重阳诗会结束,从宫中回来已经很晚了。殿下摒退左右,只留下我一个人。

“子晨,你真的爱我么?你愿意为我做一切的事么?”
“是~子晨至此心中只有殿下一人~!”
“那好,我要你帮我,帮我夺回英!”

尽管已有预感,可听到耳中还是大惊,我‘扑通’一声跪下――
“殿下!此事太过危险! 当今陛下外柔内刚,城府不可测,计谋手段超人,杀伐决断毫不犹豫,恩威并重驾御群臣;且登基已有十年,政通人和、国泰民安,天下归心……“

“你是说我毫无取胜的可能?”
“不~子晨只是觉得````现在要要…… 实在是太过凶险!况且陛下待您已不如从前,对您已有戒备之心,各地兵防的将领也多被调换……” “我何尝不知我那皇兄的厉害。可```我再不能看着英这样下去了!才一年时间英就变得如此消沉羸弱…… 如果皇兄待他好,倒也罢了!可他现在这个样子`````让我后悔当初当初我怎么会送他进宫!”
“殿下殿下~”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重复这两个字。 “子晨,假如没有见到英,我可能还能这样过下去。但是今天见了他见了他如此消瘦单薄的样子,我的心好象被生生地撕开了;如果还让英待在宫中、待在我皇兄的身边,我今后绝不会再感到幸福!我已经再没有可能自己欺骗自己地活下去了!”
殿下说完,定定地看着我,望进我眼睛的,又说道:
“子晨,我明白你的心。可我``可我如果不这样做,我将终生后悔、一生痛苦!”

“是~ 子晨愿意```愿意为殿下做一切的事,只求殿下幸福~”
我如梦幻般地轻轻吐出了这几句话,心里却明晰地感到迫人的沉重和难言的苦涩。

转天,着了便装,我和牧飞随殿下来到了帝都最大的汇智棋社。
在棋社研习绝妙棋局的密室里,殿下漫不经心地拿了黑白两色的棋子摆在青石刻成的棋盘上。

羽林军统帅陈恭全嗜好博弈,几乎每天都到汇智棋社找人切磋比试。今天这个时候他该来了。

密室沉重的石门被推开,牧飞带了陈恭全进来。
“牧飞,你到门外守着,别让任何人靠近!”
殿下吩咐牧飞后,转头对陈恭全道:
“久闻陈将军棋术高超,今天本王冒昧讨教,还望陈将军见谅。”
“殿下过谦了。不知殿下招下官前来有何要事?”
“也没什么要事不要事的,确是有一难解之局还望陈将军指点一二。别站着,陈将军,快坐下来陪本王好好研习一下如何解此难局!”
陈恭全忐忑不安地坐了下来。殿下落了一子后,说道――
“陈将军可曾听说一年多前宫中的一件旧事-陛下青梅竹马的皇后产后突然大出血,血流不止身亡!”
“此事朝中官吏人尽皆知。不知殿下今日为何又提此事?”
“朝中官吏包括皇上也是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呀。皇后产后血崩而亡,看似正常,实则其中有天大的蹊跷!”
殿下说到这儿停了一下,拿了一枚棋子按在了青石的棋盘上,空静的密室里响起 ‘乒――’的一声。那陈恭全的脸色变了。

“皇后血崩是因有人下药,而此人正是令妹!令妹当时宠冠后宫,皇后一死,她最有可能被立为新后;所以令妹指使人下药害死了皇后!”
“翼王殿下!” 陈恭全猛然从椅子上坐起,跪下。
“你不要这么惊慌,这种宫闱之事本王无意关心。可此事既然本王知晓,那说不定还有他人也知内情。你说如何解这个难局呢,陈将军?谋杀皇后可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之罪啊。虽说令妹也曾受宠一时;并且这一年来,陛下专宠羽公子,几乎没有临幸过其他的任何宾妃;可王皇后死后,陛下未再立新后,而是升王皇后之妹为贵妃,让她统率后宫,并且立王皇后的长子为太子。……如此看来陛下对王皇后还是夫妻情,不能遗忘啊~”
殿下看了看低着头跪于地上的陈恭全,已到秋,可陈恭全额上汗粒不断冒出,后背衣物也被汗水浸透了。
“陈将军,你也知道陛下一贯法度严明,此事如果――”
“殿下,翼王殿下!下官愿为翼王殿下肝脑涂地!请殿下明示!”
“好!此事说来也简单。只要将那堵墙推倒了,谁还会在意那墙上以前的一幅画被人给抹了呢~?”
陈恭全闻言全身巨震,半晌他抬起头看着殿下道:
“翼王殿下已决意要这么做了么?”
“是―!我意已决!这样对你也好,事成之后再无后顾之忧!”
“那``````````何时、何地、以何名义?”
“五日后三更时直攻大正门,名义么-‘越王谋反要挟陛下,我们带兵入宫平叛’!” -越王的胞妹是侍卫军统令易诚的正妻。
“是,殿下。可是只有我统率的一万羽林军恐难完全控制住皇宫的三千侍卫军和整个帝都的局势~可能还需近畿军的配合````” “这个本王已有决断,你大可放心。你现在要做的是-出汇智棋社后,立刻向陛下密报我和你商议的谋反之事。” “这――??!” “我那皇兄手眼通天,并对我已有防备之心,咱们会面之事定然瞒不过他。既然如此,何不让他知道得更清楚些?密报-我们议定六日后起兵,我以发觉你克扣大额军饷来胁迫你,你不得已假意答应,然后向陛下密告,以求免罪。他定会命你:继续听我之令,而到六日后的那时,要你在我身旁突然倒戈,替他拿下我!” “是~翼王殿下智计无双```”
第二日,近畿军的副帅年轻将军狄真按常例来翼王府拜见殿下。
这狄真自小孤苦无依,十五六岁时,是军中一个最下等的小卒;一犯了军规,几被军棍打死,人事不知地被扔在外面,殿下偶然经过,命人救起,后又栽培提拔,才有今日。

我守在菊院外,听着殿下和狄真的对答。
“狄真,我有一件事必须要做,完成此事需冒天大的风险,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殿下,狄真的这条命本来就是殿下的!狄真愿为殿下粉身碎骨!”
“好!我要起兵夺位。恐届时兵力不足,可能需调用近畿军。按大正律法调动近畿军需陛下的兵符,如能顺利找到兵符,一切安妥。如果到时找不到兵符,我会发出我的玄武令再加上手诏‘陛下已遭奸人谋害,兵符不知去向,急召近畿军入京平叛’```近畿军统帅高起如果应召则无事;否则你以违抗王令就地杀了他,然后带近畿军入京助我!”
“是!狄真明白!”
“这只是以备万一之举,我也不希望调近畿军入京。~帝都已经五百年没有发生过战火了……”

替殿下送狄真出翼王府后,抬头看到天边血红的残阳正在落下,莫名其妙想起那小子的话来‘我们这些强盗杀一万年也杀不了这么多人’。``````心中苦笑````此番过后,殿下胜,那无罪的越王及其数千家眷会在陛下下葬的那天被斩杀,还有不知多少的大臣会被卷进来;皇上胜,殿下死,翼王府鸡犬不留,殿下的旧属也会被陛下全部清洗,不知能有几人存活?……```长叹一声,无论如何我不能让殿下死!我一定要助殿下成功夺位!

鹰火下1

睁开眼睛蒙蒙懂懂,这不是辰阳宫?对了,记起来了,重阳诗会上受了风寒,几天来一直在发烧,今天好了一点,赵毅宁带我来到了御书房,将我抱在怀中批奏折,睡着了后,就被放到这御书房暖阁的床上了吧。
想到这儿,意识清楚了些,听到一帘之隔的御书房中传来了声音――
“陛下,这么做风险甚大。何不现在就抓捕谋逆的翼王和其党羽?”
“朕也知如此行事会有风险。可翼王在一统天下中,功勋卓著,被天下誉为‘国之双柱’之一,和朕又是同母所出、嫡亲兄弟。如果只凭陈恭全的一面之词,而毫无真凭实据就将他捉拿下狱,会使朝中官吏人人自危、惶恐,庶民百姓也会认为朕是个冷血无情、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要加害的暴君。”

“是~ 可完全信任陈恭全,末将觉得```不可取……只怕其
“这个朕已有思量。届时陈恭全能顺利拿下翼王,自然是最好的情形;如若不然,也无须过虑-这就是朕召你来的原由了,王老将军~”
赵毅宁的声音到这儿停了一下,接着又响起――
“此番的关键不在陈恭全,而在近畿军!不论陈恭全能否顺利拿下翼王,只要牢牢控制住近畿军,事情就在朕的掌握中。即使那时出现突变,朕用夜灵鸽发出密旨,近畿军骑兵只要一个时辰就可入京,五万近畿军骑兵足可完全平定叛乱。”
“末将明白了。陛下是要末将……?”
“你与郑凯带五百龙骑尉,拿了兵符和圣旨,傍晚出发去近畿军交接兵权。”

“陛下何不现在、早上出发,尽早完成兵权交接?”
帘子外传来赵毅宁的一声笑声――
“朕的弟弟,和朕并称‘国之双柱’的翼王决不可等闲视之啊!如果今早派你们出发,以他在帝都的众多耳目,极可能会得知此事,而有它变。这就是朕为什么前几日已知此事,却要到今日才告知你们的原由;只有如此才能避免军机走漏!”
“陛下圣明!”
“王老将军、郑凯,你们到了近畿军交接兵权后,立刻将狄真、莫贲、李岸忠三人拿下囚禁,如若反抗,格杀勿论!”
“是!陛下。”
“这样才能确保近畿军为你们所控制而不走漏消息!郑凯,此事要多借助于你的武功,所以朕要你出宫,协助王老将军。”
“郑凯定不辜负陛下所望!”
“还有,密旨上要有这两个字,并且这两个字是如此写法,才是朕发出的密旨!否则,即为伪诏。你们见到伪诏或其他的任何假拟诏书,也要速带兵进京助朕平叛!”
“陛下睿智过人!”
“好了~起来吧!这只是后备之举。朕也希望陈恭全届时顺利拿下翼王,而不用召近畿军骑兵入京。````大正自开国以来五百多年,帝都从来没有发生任何战火,朕也不希望在朕的这一朝出现……”
一阵沉默后,赵毅宁吩咐道:
“你们下去准备吧,一切小心!”
“是!陛下多保重!”

听到脚步退出的声音,外面再无声息,安静一片。
过了一会儿,暖阁的帘子被撩开,赵毅宁走了进来,看到我醒着――
“你都听到了?”
“~你要对你最亲的弟弟下手了?”我慢慢的问道。
“`````他不动,我自然不动。他要动,我也无法,只有动了……”
我看了他一会儿道:
“````你希望他动?……”
很久没有声音,以为赵毅宁再不会回答了时,却传来一个清晰的字――
“是!”
听到这个‘是’字,觉得刚才还似有若无从八宝金丝香炉传来的郁兰香忽然变得浓郁地让我喘不过气来。
抬头看到赵毅宁的表情是没有丝毫波澜的平静,他目光沉稳执着地看着我――

“你没了他想,就不会时时生病,身子也会好起来。”
你以为我经常生病是因为思念赵武宁,而不是因为你的燃血、烘干房等的折磨?

好象整个御书房都压在了我的胸口上,不想再待在这御书房中,我坐起身来。赵毅宁接过和应递上的白貂裘披在我身上。很难相信我的身体弱到了这种地步,以前在西垂,初冬飘雪的日子,我还可以在河中游泳,现在还未到冬天就需要貂皮大衣来保暖了。我还是我么?心中着实不知。又听赵毅宁问道:
“羽,去哪儿?”
也没想要去哪儿,只是想要尽快离开这压得我喘不上气来的御书房,随口答道:

“去御园。”
赵毅宁带我来到了御园,园中刚刚清扫过,可一阵秋风后,又是满地的落叶。

漫无目标的乱走,来到了菊园。风吹着地上的枯叶滚动翻转,在一个盆旁停了下来,那盆中一株绿色的菊正在绽放,世间绿色的本来就少,这绿色的菊更是绿得让我感觉妖异,看着如翡似翠的丝,我不知怎么想起了也哉山火红的枫叶,一时好似看呆了一般,可脑中却是那婆娑起舞的火红枫林。
“羽~喜欢这绿菊么?” 赵毅宁出声问我,我才回过神来,茫然间点了点头。

“见辉,叫这菊园的管事过来!”
不一会儿,那管事被带到。
“这种绿菊有几盆?”
“回陛下,这翠玉蓝只有两盆。”
“那好,全部换了盆送到辰阳宫!”

“陛下,其中的一盆已被慧妃娘娘拿去宁德宫了。”
“拿去宁德宫了?那就去慧妃的宁德宫要回来,就说是朕要的!”
晚上,坐在床上发愣地看着那两盆绿菊,赵毅宁走了进来,抱住我的肩膀道:

“羽,只要你听话,朕什么都给你~”
他说完,拿起太监跪递上的犀牛角杯,杯中是‘逍遥游’,向我嘴中灌来。

刺杀赵毅宁不成后,他不再容忍我在床上的毫无反应和麻木不仁,对我用过几刑杖;自从烘干房后,我再不能象以前那样忍疼,每挺熬不过时,总是向他哀求保证:定会在床上好好伺候他,可到得床上又全然一样,赵毅宁也无法。后来也不知赵毅宁从那儿得了个方子,命御医院用蔓陀萝、随风草、金芝兰、飘飞香等配制酿造了这名叫‘逍遥游’的媚酒,足足酿制了两百斤装在龙凤合熙青玉坛中,放在床侧。每在上我之前,灌我喝下。先是不大的羊脂玉杯,后来效用降低,换成夜光杯,再后来就换成这硕大的犀牛角杯了。
在逍遥游使我意识迷乱之前,我看了看窗外,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是啊,秋了,天黑得早了,夜变得长了。
――――――
夜长梦多,下一章大结局!

大结局

迷迷糊糊被摇醒,睁开眼睛,是赵毅宁,外面天色还是黑沉沉的,我不解的看着赵毅宁:他身上穿着我从未见他穿过的黑色武服,脚蹬黑色紫纹长靴,并且配着帝剑-明光。他看到我不解的样子,笑了笑道:
“出了点意外,带你避一下,天亮后就没事了。”
说完,他很快给我穿好了衣服,不过这是黑色的貂皮大氅了,而且给我穿上了和他同样的黑色紫纹长靴。然后他塞给我一把匕首。
“你拿着破魁,以备万一之时防身。”
破魁!镇国宝器之一。我抓着破魁,不知为何兴奋得全身微微战栗。
赵毅宁从床上抱起我,刚转过身,辰阳殿的门被‘砰――’地一声踢开,全身戎装的赵武宁大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柳子晨。
赵毅宁的脸色变了,可瞬间又恢复了平日的从容优雅,他将我放下,对赵武宁笑道:

“真不愧是为我大正屡建奇功的翼王!来得如此之快!朕输了。武宁~你是打算逼我交出兵符后,令我自尽呢?还是你尚顾惜一丝咱们从小的兄弟手足之情,命我让位于你后,将我终身囚禁?”

赵武宁听了此话,猛然呆住了,看着赵毅宁,表情变换不定,殿中安静得令人窒息,外面杂乱的奔跑呼喊声更清楚地传来。我站在赵毅宁的身侧,慢慢拔出破魁,用尽我全身的力量刺进赵毅宁的左胸。真是镇国宝器啊~!没有听到丝毫进肉的声音,就直没刀柄了。
“你`````!你至今 还没有````对我有``有一丝真情么?!!羽~!”

“没有。从来没有!我这两个月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杀―了你!”
赵毅宁的眼中闪过惊愕、悲愤、凄厉,到最后空无一切的绝望。我慢慢拔出破魁,刃上的血立刻聚起,形成一颗颗艳红的珍珠,从刃尖粒粒落下-真是我见过的最美的血刃呢~!

我笑了,笑的全身舒畅,可紧接着眼前黑了,身体确是越来越糟了~
醒来时躺在床上,殿中只有赵武宁一个人。
“英,你醒了?”
我没有回答,转着眼睛看到殿侧的地上红色的幔帐下盖着一个人形,半截黑色紫纹的靴子露了出来……我笑了――你还能生杀与夺,你还能扑责天下吗?
不过我很快发现我不应该笑,赵武宁呆了呆,猛得上前开始撕扯起我的衣服来。

“不―― 不要,不要现在――”我拼命挣扎,赵武宁一时竟也不能得手。

“我忘了你现在是要喝逍遥游才行。”他喘着气,下了床,舀了一大杯逍遥游,回过身来。

“不、不,武宁你听我说――”我话还没说完,他强捏开我的嘴,灌了我一大口逍遥游,我几乎要呛出来,可接着又是几口。赵武宁哈哈大笑,将杯中剩下的逍遥游一口喝下,扔下酒杯,扑了上来。
在意识迷乱之前,我盯着帐顶的九凤迎龙图,感到自己地憎恨这张床榻、这座宫殿、甚至这皇宫里所有的人。
醒来时,烛光还是明亮,窗外依旧黑沉。赵武宁睡在我身边,脸上带着梦幻般的满足笑容-可能正在梦中逍遥游吧~ 我撑起身,胡乱披了件衣服,下了床,悠忽忽在地上转了两个圈,看到那龙凤合熙青玉坛,盖子开着,可以看到琥珀色的逍遥游在幻变、浮动……直直地盯着,突然回过神来,顺手抓过古玩架上的一柄寒山血如意,砸向那金龙火凤的坛子,一声清脆的响声,坛子破了,一百多斤逍遥游几乎流满了琨山黄玉的地面,在我脚下映着红色的烛光闪烁变幻……
看了一会儿,听到外面传来杂乱的奔跑声和大喊――
“快躲起来啊―― 王老将军和郑凯就要攻破大正门了――” “快藏起来啊――”

我笑了,看着床上依旧在梦中逍遥游的赵武宁――你们兄弟不愧并称‘国之双柱’,计谋手段难分彼此、不分上下!
猛地推倒鹤舞烛台,火焰立时窜起。
在逍遥游腾蔚缭绕使人飘飘欲飞的酒气中,在窜起的如无数妖娆的曼陀萝飞舞、旋转的火焰中,我放声大笑,感觉自己化成了一只腾空而起的鹰,自由地飞出这令人窒息的皇宫和一切――――

“活着,你们权势架天、智计超人;死了,全都化成灰土,你们还能强迫我、欺凌我、压制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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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牧飞等八个侍卫守在辰阳殿外,陈恭全的一个亲卫赶来――
“柳侍卫,东直门旁的一个宫院中有二十几个武功很高的禁宫侍卫,我们快挡不住他们了,万一让他们冲出宫去,夺宫的之事就锁不住了,京中可能立即大乱。陈将军请翼王殿下和柳侍卫火速决断!”
我听了听辰阳殿内殿下如狮似虎般的猛烈喘息声,对他们道,“你们三人跟我去东直门,牧飞你带领其他的三人守卫在这儿。”
那二十几个禁宫侍卫的武功确非泛泛之辈,耗了近一个时辰才将他们全部料理完毕。这时听到太监尖利的喊声,“快躲起来呀――王老将军和郑凯就要带兵攻破大正门了――!”

我提起轻功急速向辰阳殿掠去,要尽快护送殿下``还有```还有那个人离开皇宫。行到中途远远看到辰阳殿整个大殿被几条火龙上下缠绕、吞噬,心中大骇。这时迎面一人撞到我身上,是牧飞,抓住他的衣领,我急切地问道:“殿下呢?”

“咳``咳,殿下和那人都在殿里。”他一边咳嗽,一边回答。
“为什么不救?!”
“火势太大,咳咳,好象是大量的烈酒被点燃,那火根本没法救。咳咳”

“啊――”我怒喝一声,听到牧飞的喉骨在我手中爆碎的声音,抛开牧飞,我全力向辰阳殿掠去。
到得殿前,整个大殿已化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我呆呆地看着,脑中无数景象扑天盖地而来

***第一见到殿下时,殿下卓绝于世的身姿……
***西垂大帐中那人的诡异面孔……
***师父的话‘子晨你虽是个冷心寡情之人,可一旦入情,绝难脱身!’……

***晚上出发时,隐隐听到的盘若王妃从莎华树下发出,穿过黑夜,直达天边的叹息声……

…………
不知过了多久,感到后背被冰凉的兵刃抵着,转过身,是郑凯。
“陛下呢?”
用手拨开他的剑,我一手指了身后,笑道:
“你的陛下,我的殿下,还有那人,他们都在里面。”
“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为陛下陪葬!”
拔出清鸣,架住他狂劈下来的剑,看着他血红的眼睛,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大笑道,“你是不是也爱着你的陛下?你是不是甚至从来没有向他表白过?”
他不回答,剑出得更加疯狂,我狂笑着应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可以笑地如此恣意疯狂。

“你错了!所有的人,今晚所有死去的人都是为那个人陪葬的!”
我的剑穿透了郑凯的左胸,同时感到郑凯的剑也的刺进了我的小腹。慢慢拔回清鸣,郑凯向后倒下,他的剑自然从我小腹脱出。按住伤口看向他:还睁着眼睛仰望着被大火映红的天空-死不瞑目呢~!伸出手抚上他的眼睛,转过身缓缓在他身旁坐下,看着眼前添噬着黑色天幕的大火,这真是我生平见过的最壮观瑰丽的大火了~!
身体渐渐冰凉,我闭上眼睛――――
“殿下~ 子晨来了~ 在黄泉路上,子晨应该就可以见到您了~ 不管怎样,子晨愿追随殿下永生永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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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史载:天朝大正 国之双柱 因一男宠 互压而倾 皇宫大火 映红帝都 由此国衰 列雄蜂起 未几国亡 天下大乱 混战数十载 生灵涂炭 白骨盖野;时人言此男宠 妖媚更胜女子 更有传闻为西垂白狐所化 真可谓妖孽祸国 贻害天下!

――――――
终于写完了!
在这个故事中,我表达了一些思索:自由、生命、爱情、平等、权势、地位、阴谋、手足、压迫、征服、反抗、屈服、以及其它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最后,大喝一声―― 留言,告诉我:你们喜欢鹰还是子晨?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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