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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6] 黄粱 下部 非耶?前篇
卢若铭醒来发觉自己躺在一个草木杂生的山坡上,翻身坐起直觉右腿小腿一阵疼痛,他是在看到伤口时觉出事情不对的。
他记得自己13岁那年有在学校运动时被器械划伤右侧小腿,血流满地吓得老师同学赶紧送他去了医院,以羊肠线缝合,几年下来已经不大看得出痕迹,但此刻的腿却分明是当时的情景再现,难道说他从飞机上摔下来正好伤在了原来的地方?不对,明明上飞机时穿的是衬衣长裤,怎么此刻却变成了当年学校的运动短装?狐疑中他下意识看了看腕表结果更是大吃一惊。
表倒还是他的表,只不过不是投标事件以后父亲奖赏给他的那只OMEGA,而是他13岁生日时继母给他的一款卡通表。继母梅吉娅是个极重仪表的美妇人,虽然脂粉凝聚成的表情从未让他真正体会到母性亲情,但是衣食住行倒一直是周到的。他还记得那块表的样式他并不喜欢,所以在生日的第二天他便将所有的表面贴膜揭了下来,希望可以早点用烂扔掉,而此刻腕表上的贴膜却是簇新的。没错,他腿部受伤那日也正是他的生日,那就是说飞机失事没有摔死他而是令他回到了13岁?但是他的生日明明在12月2日,并且出事时他记得飞机已经很接近马来西亚,而此刻周遭的草木枯色却显示着东南亚没有的秋天景致。到底发生了什么?时空错位?那么这里又是哪个时间空间?父亲和大哥以及飞机上的其他乘客又去了何?
一阵山风袭来卢若铭连打了两个寒噤,他赶紧起身瑟缩着四窥探,伤已经不再流血,但走动时牵扯凝痂依然是火辣辣的疼。好在他生存的时代充斥了时空倒错的科幻神话,以至于身临其境也未觉得太过惊惶失措。其实到哪里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要利用一切条件好好活下去,这个道理在他岁那年就明白了。
往前走了数百米左右他听见流水声,悄悄靠近躲在一棵粗壮的树木后小心观察着,最初的恐惧之后他长出一口气,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四下无人,不,是四下没有活人时他才一瘸一拐地来到溪边,潺潺流动的山溪两侧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同他一样的人类尸体,箭翎断肢以及样式一致的铠甲头盔让他得出两个结论,一是这里不是侏罗纪,那意味着他不用害怕遭遇恐龙袭击,二是这里虽然是古代,但看来打仗已经有统一的军队,虽然没有代表现代文明的机关枪但似乎也不用担心会被茹毛饮血的野人生吞活剥。对古代他的了解仅限于影视漫画,但就生存知识而言想必一个现代人来到古代总比一个古代人来到现代要主动一些。
眼下最重要的是他得先变成这个时代的人,哪怕仅仅是表面,因为以常识论一个异类的危险总是会大上一些的。想到这他选择了一具死相还不算太过难看身上衣物也还完好的尸体,费力地脱下死人盔甲,他又再接再厉地剥下了尸身上的棉布衣服,不,他并不害怕死人,在见到母亲一寸寸死在自己面前以后他便从未对哪怕是引来一片惊叫的恐怖电影里的死亡动过容。
套上尺寸过于宽大的衣服以后他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的身体的确是回到了刚刚15公分左右的13岁。以金钱为目的他又在周围几个人身上掏了掏,如愿以偿地发现了少量银色金属小块,同时还搜出了一些地图字纸类物件,地图是绘在一副兽皮上的,皮质被加工打磨得十分光洁而字纸的质地也很棉软结实,看来这里的文明程度已经很具水准。打开地图细看,发觉绘的是一名为鸡田的山地,而周围那些标注的文字竟然是他识得的中文,尽管写法上有些微不同但总体上差异并不太大。感谢上帝父亲专门替他们兄弟姊妹请了中文老师,而他因为爱看武侠小说是以学得还算认真,尽管程度有限然而总算不用做文盲。
正待细看字纸内容耳际突然有人声杂沓传来,一惊之下他赶紧丢下无用的东西拿了银块以及一把短刀钻入丛林,这种是非之地还是离得越远越好,打定主意他立时拖着草草绑缚的伤腿往相反方向行去。
这一他走得比较久,等身后的响动已经完全听不到时他发现草木渐渐稀疏起来,再行了一阵便豁然开朗,入目的是一大片嶙立山石,顺着崎岖山路上行直到他再也走不动时才发觉自己走了条绝路,前面尽竟是一个峭险陡云雾迷漫的悬崖。大叹倒霉,卢若铭靠在山石边歇息,心中十分后悔方才没有将那幅地图拿上,天黑之前若找不到人家他的境着实堪忧,那把短刀虽然还算锋利但对付猛兽却是远远不够的,也许他该返回刚才的地方找寻生火的工具,也许刚才那些人还没有离去。因为带着伤刚刚又走得狠了,歇着歇着眼皮便打起架来,想着只睡一小会儿他缩进一避风的石罅慢慢盹着了,等到冻醒过来才发觉不好,喉咙火烧火燎地痛,脑袋也昏昏沉沉起来,天色虽然还微亮着,但是一轮满月已经升了起来,他赶紧强撑着站起来努力往来路返回。
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全身都灌了铅般越来越沉,周围的光线也渐渐昏黑下来,恍惚中他好像看见前面林木中有人影闪动,脑袋登时清明了些,停下来四看看他将腕表及脚上的运动鞋袜撸了下来连带之前换下的运动衣裤卷成一堆塞进了一石缝,眼见生机出现,万一这里人愚昧保守看见如此莫可名状的东西把他当成为妖孽可就太划不来了,除此以外以他此刻少年的模样总还不至于被当场一刀两断。
继续前行着,冰冷锐利的山石硌得足底生疼,正考虑要不要呼救的当儿林中人已经发现了踉跄蹒跚的他,看着那个黝黑壮健的身影向着自己奔来卢若铭又坚持着往前迈了两步才黑了两眼仆倒在地。
第2章
意识回复时卢若铭没有立刻睁开双眼,他先细细感觉了一下身体状况,发觉除了肚子有些饥饿以外并没太大不妥,身上的衣服已被换过,同被褥一样温暖干燥有股阳光的清新味道。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周围没人后他方才缓缓坐起,触目所及是一间木结构小屋,简单的器具摆设看来多是原木和陶土质地,色泽原始样式朴拙,正在打量估摸着自己的境青布门帘被人揭起。卢若铭静静看向进来的中年男人。
“哟,你总算醒来了,睡了快一夜一天咯。饿了吧?螽轭,盛碗米粥进来。”男人见他醒转眉眼笑地冲外面嚷了一句,走到略高于地面的床榻前跪坐下对他热情地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
还好,虽然口音有些奇怪,但是他听得懂的中文,卢若铭暗暗松口气。眼前的男人发色斑白,皮肤粗糙,虽然头脸收拾得很清爽,但一望而知是个镇日操作的劳动者,仔细观察着他的做派语气卢若铭暗暗思忖应该如何应对。
“娘,粥来了。”这进来的是个黑大个,披肩的黑发结着若干辫子,“娘,你先不忙问的,看这位小哥的样子就知他是甘棠南人,想必是遭遇强盗孤身逃出的。您先喂他吃些汤水,待他好些再问不迟。”
卢若铭认出黑大个便是在山林间救了他的年轻人,然而所有的谢词统统被他那一声娘给吓了回去,娘的意思该是母亲吧,有没有搞错,那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呀,饶是卢若铭性情冷静也不由惊骇莫名。
“也是,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怪可怜见的,来,先吃点粥,这是婶特地为你熬的。”那被人称作娘的男人接受了意见,开始拿了汤匙一勺勺喂他喝粥。
卢若铭本就觉得饿了,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便索性靠坐床头一口口吃将起来,粥倒是意外的香甜,只是那年青男子的目光一直火烧火燎地灼在他身上令他十分不自在。
“螽轭,眼睛规矩些,看把人家孩子给臊的。”察觉到卢若铭的不自在,中年男人转头笑骂了一句,之后又对他说,“山里人都这样没啥讲究,你不用怕,我们螽轭可是个善心的实诚孩子。吃饱了?粥还有的是,不够你就说。”
眼前的暧昧情形令卢若铭心慌意乱,他到了哪里?只听说过女儿国,难道这里是男儿国不成?努力定了定神他有些嗫嚅地开口道:“这位大哥,谢谢你救了我,可不可以告诉我这是哪里?”
“呵呵,不用谢,”那个大个子憨憨地笑起来。
“傻乐什么?去,一边去。”中年男人看不过他的憨相接过了话题,“我们这个地方位于安槐大簇两国的交界,名唤乐螽,是个千余人口的村镇,由大簇的朔方州和安槐的键为郡分辖,此地因为山林茂所以长年匪患横行,闹得凶时边境守军也会出兵剿上一剿,然而他们总是只管自己一边,只要强盗往另一边逃遁他们便即罢兵,所以总也不能赶尽杀绝。故而我们这些山城村县便只有组织壮丁自保家园,可是一旦遇上势力强大些的盗匪便也只有任人宰割,这不,我的大儿子,螽轭的大哥便是在厮杀中重伤不治的。”中年男人原是闲扯的语气,可说着说着便严肃起来,见卢若铭听得十分认真便一路说了下去,“总算今年初安槐国王上下旨肃清边境土匪,可大簇国却认为他们是要借机拓展疆界,非但不乘机合作剿匪反而在国境严防死守不准安槐国军队越雷池半步,连带两边的百姓也不准随意往来通商,闹得我们串门子走亲戚都得偷偷摸摸绕道而行,唉,倒是那些个略成些气候的山寨反而得了机会进退攻守四伏击官兵,这不,前几日便有一队安槐兵士在林中中伏全军覆没,等螽轭父亲得着信带人赶去救援时只来得及替他们收了尸,真是作孽啊!”
“你是遭劫了吧?怎么跑到如此兵荒马乱的地方来?此地还有亲朋吗?”趁着中年人停顿,被唤作螽轭的年轻人问卢若铭。
此时卢若铭已经想好说辞:“我叫卢若铭,南方人氏,今年一十三岁,自幼父母双亡,他们遗下的资产一向由二叔打理,二叔对我很好,因为我自幼体弱多病他便专门找了人照顾我,从不让我操心世事,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去年底他突然一病不起,自知不久人世便命他的长子,我的堂兄开始教我打理家中事务,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是数月前堂兄突然说我已经长大应该出门见识见识,便让我押送一批货物北上,那时二叔已经无法言动,我向他辞行他只能看着我流泪。”吸一口气卢若铭低低地述说着编撰的故事,迷惘的神色带丝逼真的凄清,“我从未出过远门,可想来堂兄应该也是为了我好,谁知按照他交待的线路一到此便遇到强盗,幸亏有位忠心的老家人拼死救护我才得以逃脱,可又在山林中迷了路,后来……”
“竟有这样谋财害命的兄长,真是狠心。”中年男人见他说得悲苦,十分同情,便不再让他继续回忆恐怖的经历,“好了,别难过了,既然螽轭救了你,你便把这儿当家吧,待你身子好些,我们再作打算。”
自知话中漏洞颇多,卢若铭十分庆幸无人究,当下便听话地躺下休息不觉间又睡了过去。
再醒转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外隐隐有人声传来。直觉谈话内容同自己有关,卢若铭侧耳倾听。
……
“既然螽轭对那孩子挺中意,我瞧这事行。”
“爹,那我什么时候能娶他进门。”
“瞧把你给急的,等明儿个你嫂子从娘家回来我们就开始操办。”
“他爹,这孩子才13岁呀,又无亲无故的,我看要不还是再等等吧,况且婚姻大事也得人家孩子同意才行啊,总不能因为螽轭救了他咱就恃恩求报吧。”
“什么叫恃恩求报,那叫缘分。再说你进门时不也才1,我记得你那时也不情不愿的,还想着什么读书应试为国效力,呵呵,亏得咱爹明白事理早早将你给嫁了过来,还直后悔让你跟着在他的塾馆读书读野了心呢。螽轭,甭听你娘的,这老婆呀尤其是男妻就跟牲口上辔头似的得驯,回头我教你两手,当年你娘一晚上就被你老子我给整伏贴了,呵呵,来,咱爷两再喝一盅……儿子,我告诉你――”
“你别再喝了!灌足黄汤就满嘴胡w。螽轭,扶你爹去歇着!去啊!”
第3章
见有人提灯进来卢若铭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孩子醒醒,吃点东西再接着睡,小铭?”螽轭娘温和的声音令他刚刚惊怕的心情缓和了些,边吃着新鲜可口的乡野饭食边在心里苦笑,原来他还真是来到了男儿国,接下来该怎么办,逃跑?也或者可以试试讲道理?看他们都不是坏人,总不见得真会强人所难吧。
“婶儿,我是男人啊。”忍了忍卢若铭还是率先开了口。
“男人?哦,你都听见了?婶儿明白,当初婶儿也不想做女人来着。”拿布巾替他抹抹嘴,螽轭娘将手中碗勺放下,扶他躺好掖紧被褥,“你那位叔叔想必也不希望你嫁人吧,否则也不会要你剪这样短的头发,怪是怪了点,不过挺俊俏。其实我年青时也是个不甘心的,世间百千条道,凭什么我就只得嫁作人妻这一条路可行?”仿佛想起往日时光,男人嘴角擒了抹笑意,烛火摇曳里竟有丝动人,“可惜父命难违。不过话又说回来,嫁人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你眼下举目无亲,家里又是那样的情势,不如暂时在我们这里住下,先和螽轭那孩子一阵子,没准你会喜欢上他也未可知。不过你放心,若你实在不愿意,我们绝不会勉强你的,可好?”
一番话说得卢若铭没了言语,他本就不是冲动的性子,当下也就点头应允,心中盘算着等养好身子同时多了解些世事再做打算不迟。
因为白天睡得多了,当夜卢若铭睡得并不是很熟,是以房门略一响动他便清醒过来,进来的是螽轭,一身的酒气。
以为卢若铭沉睡未醒螽轭步伐不稳地来到榻前动作粗鲁地试图摇醒他,卢若铭连忙睁开双眼,夜色中目如寒星。螽轭愣愣地瞅着他发呆一时竟忘了来意。
“螽轭大哥,夜了,有事明天再说可好?”卢若铭尽力掩饰着心中慌乱口气温和地哄咄着醉酒的男人。
“小铭,你真好看。”螽轭沉迷般喃喃道。
看着螽轭眼中危险的精光卢若铭开始悄悄往里移动着身子,男人的欲望他在岁时就见识过焉有不明之理,只是此刻并无电话可以求援,他只能靠自己了。
“跟了我好吗?”说着螽轭便喘息着扑了上来,“爹说了,只要让你怀上孩子你就不会不肯了。”
卢若铭虽然早有防备,然而一旦行动才发觉右腿完全用不上力道,这才省起有伤在身,总算是连滚带爬地翻下床榻,他拖着右腿缩进墙角。
“螽轭!你在做什么!快放手!他身上还有伤啊!”蛮力撕扯着卢若铭衣襟的螽轭被他娘喝止,“滚!你这畜生给我滚出去!”提着灯火螽轭娘一边喝骂开儿子一边跑上前抱住了全身发抖的卢若铭,“没事了,孩子,有婶儿在,没事的。”
“呜……,婶儿,救我……”也许是被螽轭的举动勾起了前尘旧事又或者是被男人温言的抚慰引发了骤变积压的惶恐,卢若铭扑在螽轭娘的怀里失声痛哭,不,他并没作假,事实上他自己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情感失控弄得不知所措,想要克制,可是一直被压抑得以为早已遗忘的这一生所有的委屈悲伤在该一刹那统统涌上心头,螽轭娘温暖的安慰拍抚令他只想直抒胸臆,于是顺着本能哭了个气断声噎,直哭的螽轭娘紧紧搂着他跟着垂下泪来。
原来自己尚有哭泣的功能,自记事起他便没再流过眼泪,还以为已经没了这份生理功能。情绪略略平息卢若铭缩在螽轭娘的怀里轻轻抽噎着恢复了思考能力。他该怎么做?从没这么仓惶过,哪怕是在外婆因赌博欠债半推半就地将只得岁的他抵给开设妓院的债主时他也没有这么惊慌过,他记得那时他从一开始就表现得非常温顺,听话地任人摆布,因此在第一天接客时他便得以利用电视上学到的知识报了警,他很幸运,警察赶到时落入淫窟整整三个月的他尚未经受彻底的性侵犯。后来来自六哥卢若铉的性骚扰也同样不曾令他失措过,为绝后患他很快在9岁那年找到机会趁着父亲在家的时机设计诱使六哥进他卧房,一边引他动手动脚说些淫辞浪语一边暗中将内线电话拨进父亲房内,结果尽管他已发狠踢断了六哥的肋骨,父亲也并没饶过这个逆子,刚刚15岁跟他一样没有娘家势力的六哥被送往矿山,两年后便因为罹患严重抑郁症住进了疗养院。因为父亲震怒时表现出的冷酷,这件事由头至尾家中从没人敢谈论无论是私下还是公开,而他的日子也因此一直风平浪静。想起父亲,卢若铭叹息,尽管他从未真正感受过父爱,然而凭心而论父亲对他其实还是不错的,也正因为这个缘故他跟了父亲以后从来没有问起过有关母亲与外婆的任何讯息,虽然,他知道外婆从不吸毒。
外婆是那种彻头彻尾的享乐主义者,但是很爱惜自己的身体,连酒都很少过量,她的口头禅是“谁说妓女就会烂死,我偏要颐养天年。”是父亲杀了她。然而那同他有什么关系,他还记得父亲将自己领走前外婆最后对他说的话:“别以为你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地做上等人了,听着,托尼,你很有天分,但千万不要掉以轻心,所谓的情感善心只会把人害死,你妈就是榜样。所以记住,托尼,人只需要把自己爱护好就足够了。”
混乱的心绪在思前想后中慢慢清明,卢若铭的思路又转回眼前,他接下来该怎么做呢?男妻?想想都觉着怪异,更别说男人生孩子了,看来他同这个世界有着巨大的文化差异,也或者他来到的并非地球,这些表面同类的生物在生理构造上与他并不相同。好在虽然无借力自保但他碰到的总算还不是恶人,而且这些嫁作人妇的男人举止也还自然,并没有现代社会大多数同性恋那样令人作呕的娘娘腔。为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章
第二天趁着螽轭娘换药的当儿卢若铭仔细看了看自己的伤,他再惊讶了一下,记得当日医院替他缝了1针,伤口养了一个月才好利索,可来这里刚刚两日,只被涂过一种草药喝了一碗药汁伤口便已经结痂,真是神了,也不知是这个地方的偏方管用还是这个世界的医药水平就是如此高明。
午饭时分螽轭的大嫂并两个侄子自娘家省亲回来,两个男孩年纪相仿大约,5岁左右,黑黑胖胖十分顽皮活泼,一点不认生,见着卢若铭立刻欢呼着上前亲近,小小手指弄得他麻痒难当,他们的母亲也是一个男人,平实的五官温煦的笑意令人一见如故。
“对不住,螽轭那孩子昨晚发酒疯吓着你了,他不敢来见你,嘱我替他道歉。”他见卢若铭低了头不说话只道他是害羞便将手中一托盘食物置于屋中矮桌上转了话题,“我们这里的食物粗陋,你还吃得惯吧?晟儿,小昃别再闹了,扶莨来吃饭。”
菔鞘裁矗坎换崾前⒁贪桑柯若铭反感地揣测着随口应道:“粗陋?哪里,很好吃呢。”因为右腿还有些无法使力,加上对这里宽长的衣着还不是十分习惯,他有些狼狈地被两个小人扶到桌前屈膝跪坐下,很显然这个坐姿是这里女性专用的,所以他很想学螽轭那样的盘腿姿势,但为衣摆所限莫可奈何。
“大婶呢?”不想再考虑这些令人心烦的细节,卢若铭找了个话由。
“镇上有个联防大会,咱爹被选作乐螽的头领,娘也跟过去帮忙了。晟儿,帮弟弟把饭粒捡起来。”螽轭大嫂一边给卢若铭布菜一边关注着儿子的动静。
“够了,大嫂,我吃不下的,这是什么肉?”饭菜中有一碗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肉十分美味,卢若铭不由好奇。
“猪肉啊,你没吃过吗?”
猪肉?自己虽然生活在马来西亚但父亲和继母并不信奉回教。可是不记得猪肉这么香啊?其实不仅是猪肉这里的所有食物包括土豆在内都比以前吃到过的有滋味得多,卢若铭有些将信将疑地细细品味着。
“难怪我们家螽轭相中了你,你还真是可爱。”见他一脸不信的样子,大嫂笑起来:“这真的是猪肉,怎么你们甘棠的猪肉不是这个味道吗?”
一听他提及螽轭卢若铭不觉垮下面孔不再说话。
“小铭,你别怪我帮着螽轭,他确是个不错的孩子呢,很会疼人的。晟儿爹刚死的那会儿,小昃才满月,若不是他时时宽慰我,我根本挺不过来的。以你的样貌总是要嫁人的,既然如此何不随了缘分呢?”见卢若铭的脑袋快要埋进饭碗了,大嫂这才打住话头,“好了,我也不多说啥了,你先歇着吧,晟儿带弟弟去玩别吵着荨!
忙完家务琐事他回来探看,发现两个孩子一起窝在卢若铭怀里睡得口水横流,卢若铭自己也睡得十分香甜,两相对照下只觉卢若铭的肤质竟然皙洁一如幼儿,唉,这样子的美人,会安于现状吗?只怕螽轭要空欢喜一场呢。他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在榻边坐下做起针线来。
卢若铭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一个男人坐在身边飞针走线的情形,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违和的感觉,相反反而觉得这个样貌粗黑平常的山野男人在这一刻有种独特的娴静气质,十分引人入胜。
发现他醒来,男人冲他笑笑复又埋头手工。
“你在做什么?”卢若铭抓紧时间增广见闻,此刻出些洋相还没所谓,反正此地偏远没什么见多识广之人,但他总得为将来做些准备。
“帮你做身衣服,总穿我的太委屈你了,而且也不合适。”
“谢谢你,大嫂。”
“就快是一家人了,客气什么。”
“大嫂,咱们这里就完全没有女人吗?我是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咱们乐螽老少全算上约莫有1、5个女人吧。”
“那么少?”原来这里并不是清一色男儿国,也是有女人的,只是数量比较少。
“少?千多人里有十来个还少?不过也难怪你吃惊,你们甘棠国听说女人是要多一些。”螽轭大嫂说着发表起评论,“其实女人除了天生生养孩子利落些也没其它好,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当初螽轩,就是螽轭的大哥,看中我的时候乐大叵也正想替闺女招他入赘呢,那乐大叵可是我们这儿数一数二的富户,他女儿不仅是女人而且生的也不错,但是螽轩一口就给回绝了,说是太金贵他配不上也怕养不起。”
见他说着说着便沉默下来,卢若铭怕他想起伤心事赶紧岔开话题:“大嫂,你是本地人?”
“是,我在这里出生。”
“给我说说乐螽好吗?”
“好啊,不过我知道的可不如咱娘多,晟儿外爷开着一间塾馆,咱娘读过很多书呢。”揉揉酸软的颈项螽轭大嫂打开话匣,“我们乐螽方圆有好几百里,早先完全属于安槐国地界,但到了咱们爷爷那辈的时候被安槐国王上当做礼物送了一半给大簇国,归治于朔方州。”
“那你们的生活岂非变得很不方便?”
“开始的时候还好,我们这里的人以种地狩猎为主,不似安槐国有些百姓逐草放牧需要流动,两边的官府只管征收年赋,其它的事情一律不大过问,可是后来,特别是在安槐国南王爷当上监政以后,安槐这边的年赋便渐渐低于大簇,于是乐螽的大簇辖方百姓便逐渐开始东迁。我们乐螽有乐和螽两大姓氏,历来有通婚的习惯,比如咱爹姓螽,而娘与我的本姓都是乐。本来乐氏宗族多生活在大簇国土,人口也比安槐这边的螽氏族系为多,可是近年往安槐迁居的人日益增多,大簇方面便渐渐有些荒萧,娘说这大簇下令不准我们两边随意通商往来便是因为怕安槐通过剿匪将整个乐螽吞并了去。可是照我说我们尽归了安槐也没啥不好的,大簇的法令严苛,税赋又高,还是在安槐辖下的生活宽裕自在些。”
“这附近是否有座鸡田山?”听着听着卢若铭突然想起那日在官兵身上看见的地图。
“有啊,我们这里的山脉名叫庾岭,鸡田是其中的一座山峰,因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加上整座山正好横跨边界,所以那里的匪寨最为强固,前几日在山林被伏击的官兵便是安槐派去侦测鸡田山地势的,谁知还没到跟前便被尽数歼杀。本来我还以为此剿匪也跟以往一样不过是胡乱吵嚷一阵,等搅扰得四乡不宁之后就又不了了之了,没想到这回竟象是动了真格似的,今日镇上集会便是键为郡郡守亲自召集的,说是希望我们能够协助官府共同剿匪。早若如此,晟儿的父亲也不至于年纪轻轻便丢了性命。”
见他说来说去终是想起亡夫,神色悲伤,卢若铭也只好跟着沉默下来。
“对了,我说了半天我们乐螽,你也跟我说说甘棠好吗?我还从没到过乐螽以外的地方呢,听娘说比起大簇的多山林,安槐的多草木,甘棠国山柔水和沃野肥美,百姓生活很是丰足,真的吗?”
还好他并没伤感太久,然而提出的问题却将了卢若铭一军,“娘,我要撒尿。”正在想要不要胡说八道一番,两个孩子恰巧醒转,小昃揉着眼睛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第5章
那一日接下来的时间螽轭大嫂便没再有机会坐下来聊天,领着两个帮工喂牲饲畜洗衣磨面马不停蹄,卢若铭发觉他们竟然懂得利用人畜废水沤制沼气,而且还会得将井水抽高聚集流水来用,尽管汲水装置是畜力的,但已经完全具备现代社会的自来水雏形,他看着有趣很想试着帮忙,然而那两个帮工时不时寓意不明的眼神却令他很是不舒服,到后来便有些恼火地带了两个小家伙往后院呆着去了。
从大家的闲聊卢若铭判断螽轭家在这里应是中上人家,有着一幢带天井和后院的木质房屋,还附带有用作粮仓柴房的杂物间,后院面积较大,可以晾晒不少东西,此刻院中便有一个一人多高的麦秸垛。天气很好,蓝天白云下两个小人儿不听劝止地沿着梯架爬上了垛顶,还冲他挥舞着小手,一来担忧孩子不小心会摔下来,二来也有些好奇贪玩,长这么大他还从未在真正的农家生活过,于是便也踩着木梯跟了上去,感觉右腿的伤已经基本复员只是力道还有些不够。
在垛顶坐下他四下一张望立刻便被周遭景色吸引,这个村落地群山环抱之中,此时正值金秋层林尽染,周边的梯田同样是丰硕的金黄,一派秋收的忙景色。极尽目力地观察着忙碌往来的人们他发现原来这里的人在未行婚嫁之前彼此服饰并无区别,长发披拂夹梳着许多辫子,有点象美国西部片里的印第安人,而衣着则类似古装片里的那种对襟武士服,但象螽轭大嫂这样为妻为母以后头发便不再结辫子了,大多数人都只在脑后随意绑成一束,面目也好似绞过脸般没了先前旺盛的毛发,衣服则是那种身侧结扣腰间束带的裹襟长衣。看着看着他还发觉这里人的身形绝大部分都十分威猛高壮,虽然那些嫁人的男人要相对矮小一些,但哪怕是他17岁时176公分的身形在这里也是瘦小的,更别提现在了。低头瞅瞅自己的打扮,卢若铭嘴里发苦,他已经是一副人妻打扮了。
晚饭时分螽轭父母三人一起回来了,螽轭大嫂先是关照两个孩子吃喝,跟着又服侍三个大人晚饭,最后才进屋同卢若铭一同进食,饭后又忙着收拾打扫侍弄孩子睡觉。螽轭母亲则进屋同卢若铭闲聊手中一边还以针线缝缀着衣物,大嫂忙完进来便跪立在婆母身后替他做着简单的肩颈按摩。
天,这一天忙大忙小忙里忙外可真够受的,卢若铭看着他们暗暗咋舌,他若嫁了螽轭岂不是也得这样,若是生不出孩子恐怕还会被瞧不起,不行,他可不能就此呆在这儿,得想办法离开才行,不知那个甘棠国会不会男女比例协调些,就算要在这个世界长久生活安身立命他也不想承担女性的义务。那个他心理上实在是接受不来。
左思右想待得夜人静卢若铭方才勉强睡着,但很快他又被外面的人喊马嘶给惊醒了过来,刚刚坐起大嫂便急急跑了进来,一边伸手往他脸上涂抹着什么一边急声道:“快跟我来,强盗进村了。”
卢若铭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鞋袜跟在他身后进了后院柴房,原来那里有个地窟可以做藏身之用,螽轭的母亲已经在里面了,地铺上的两个孩子犹自沉睡未醒。
“螽轭和大叔呢?”卢若铭猜想他们是在组织反抗。
“上外面去了,看看有没办法替大伙多留下些过冬的米粮。”
听螽轭母亲解释后卢若铭方才知道,这些盗贼并不随意杀人放火赶尽杀绝,但他们会抢走一大部分食粮牲畜金银细软外加有些姿色的所谓女人,“过些时候他们还会放一些活下来的人回家,若是怀上孩子家里人也不会嫌弃都当作自家孩子抚养。壮丁团主要的任务是阻止他们进村,若是阻止不了就尽力避免让他们抢走更多的东西,因此他们对待壮丁团是从不留情的。”
“嘘,娘,听,他们进屋了。”
听着外面的嘈杂纷乱卢若铭手心里尽是冷汗。父亲找到他是他时来运转的开始,利用投标事件顺利获得家族生意参与权以后他以为今后的人生已经尽在掌握,没想到阴差阳错他竟然落入这样一个乱世中来,看来好运气要到此为止了。
“蒙上这个到角落里去,无论发生什么千万别露出脸来。奈儿你也是,到那边去。”螽轭娘轻声命令里卢若铭同螽轭大嫂分别蒙了条黑色大头巾躲入地窟的两个角落。
“嘿,这家的麦米不少啊,想必家眷也不会差,你们几个快装,你们几个跟我去搜一搜。”
地窟并不隔音,听着那些人乒乒乓乓地四翻寻,卢若铭竭尽所能地将身体蜷缩起来。
“哈,找到了,在这里了,快来。”
“哇……娘啊,哇……”喧嚷中两个孩子被惊醒过来,到底年纪还小,看见明晃晃的火炬刀剑狰狞鬼影吓得大声哭叫起来。
“出来!都出来!听见没有!再不出来我们放火了!”
战战兢兢地卢若铭裹着大头巾落在最后,看见院中另有几个人正忙着将仓库里的粮食往外搬运。许是他身量不高又佝偻着身子所以被当成了孩子没受重视,而螽轭大嫂却成了众矢之的,有人推桑着捉牢他在他抹了锅灰的脸上擦了擦,一个粗野得好像棕熊一样的男人上前托高他的脸仔细瞅了瞅又在他腰臀上捏了两把然后嘎声说道:“嗯,还不错,这个我要了,带走!”
“你们放开他!快放开,奈儿……”螽轭娘猛扑过去想要救回儿媳却被两人用力一搡倒在地上。
“不要!娘,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娘……”看见婆母倒在地上螽轭大嫂竭力挣扎着,却敌不过众盗贼的蛮力眼见就被拖往前院。
“娘,你们放开我娘,娘……”
“哇……,娘,哇……,奶奶,哇……”
“放开我大嫂!天杀的贼人,我跟你们拼了!”
正自哭爹喊娘不可开交之时,螽轭门神般出现在前庭,手里提着根泛着乌光的粗铁棍。
几个盗贼立刻持了武器上前招呼,刀来棍往金铁击碰中不断有人惨呼着倒下,看来螽轭的身手还不错,螽轭大嫂趁机奋力挣扎起来,而倒在地上的螽轭娘也已经爬起身紧紧将两个孩子护持在了身边。
一直无声隐在暗的卢若铭趁着场面混乱开始往墙边挪动,这可是一个很好的脱身机会,他甚至还有时间往地窟取些银两,刚才螽轭娘放包袱时他注意到里面是些银钱细软。
第6章
“啊!”
“螽轭!”
“哇……!”
“不要!别伤害孩子,我跟你们走,求求你们别伤害孩子……”
已神鬼不知靠近地窟的卢若铭听见螽轭痛叫大嫂惨呼到底还是没忍住过去张望了一下,没想到这一眼令他血往上撞立时忘记一切地冲了上去,一脚踢开已经砍向小昃的大刀,趁那人身形一晃卢若铭使出全身力道踹蹬那人的下颏,他的跆拳道教练曾说无论一个人体格如何结实强壮,迷走神经都经不住1公斤以上的撞击,而一个正常人的爆发力是完全可以大于1公斤的,即便他此刻生理上只是个13岁的少年但相信经过多年搏击训练他的力道应该不会太弱。
本有些担心腿伤未愈影响发力效果的卢若铭发觉那人的确被他踢得迷瞪了几步不由信心大增,当下眼明手快地夺下了对方的武器,看来这里人的生理结构同现代人并没有太大差异,到手的刀身沉重得远远超出想象但卢若铭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其戮进了对方的小腹,随着那人轰然倒地剩余的三、四个强盗立时喝叫着围了上来,这时卢若铭才意识到自己捅了一个大大的马蜂窝,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咬牙一拼了。
仗着身形优势他灵活地在几人间跃纵腾挪着,虽然险象环生但仍有余裕不时踩踹着各人的膝骨脚踝,几人显然没见过这种身法一时倒也奈何不了他,但他也渐渐开始气息不稳起来。
“扯!官军来了――!”
外面不知是谁发了声喊,与此同时由远及近遥遥传来急促奔腾的马蹄声,仿佛触电般这几个人立刻四下散开,俯身扶了几个受伤呻吟的同伙儿便往门外撤去。见敌人退走,卢若铭松口气一边以袖口抹拭着面上的汗水一边来到螽轭身边探视他的伤情,谁知便在这时那伙强盗中突然有个人大叫:“快看!好俊的娃儿,带了回去一定重重有赏。”
“还不快走!等着被官军捉回去五马分尸啊!”门外有撤退的人看见这伙人兀自犹豫不住催骂。
“这里有好货,就是性子太烈,大伙儿搭把手啊!”
猝不及防的卢若铭意识到他们说的是自己时赶紧拧身往后院奔去,然而没跑几步便被一涌而入的盗匪逮了正着,虽然他使出了浑身解数但到底力量悬殊过大,寡不敌众的一番挣扎他很快便力不从心地被几个人牢牢拉住手足抬出了螽轭家的大门。被人甩上马背时,耳中听到不知是谁在大叫小铭。
看来外婆说得一点不错,善心只会带来无妄之灾,刚才猛然看见螽轭倒在地下挣扎不起,螽轭娘与大嫂也是血披满脸,那把大刀更是眼见就要将小昃劈做两半他不由意气用事挺身而出,结果自己倒成为别人的一盘菜。不过卢若铭没能后悔很久,马匹一开始奔跑,被面朝下搁在马背上的他便被颠了个七昏八素。
一路上他几考虑要不要趁着众人逃窜的慌忙中悄悄滑下马鞍,但一来他害怕疾驰中被摔伤或是被后面的马蹄踏着,二来控马的那个人一直牢牢捉着他的衣带所以始终没能付诸行动。
因为脸朝下他完全不知方向及周遭情形,但是耳际突如其来的喊杀声却让他明白这干人是遇到伏击了。这时天已经蒙蒙亮。
随着控马的那人被什么武器击中落下马背,那匹马立时受惊狂奔起来,牢牢抓住马鬃卢若铭脑中迅速转着逃跑的念头,最好这匹马能载他远离战场再停下来,然而事与愿违那匹马并没有跑很久便象遭到拦截般嘶鸣着前蹄仰了起来,幸亏他马鬃揪得紧不是立即摔下地的,不过饶是有所缓冲仍是给跌得晕头转向。感觉周围战斗的声音渐渐减弱他索性将计就计一动不动伏在地上装死,如果没人注意兴许可以安然脱身也未可知。按照耳中听到的零星对话推测捉他的那伙人是被另一伙强盗黑吃黑了,他可不想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瞧瞧那短头发的小子是什么人?”
听着脚步声靠近,卢若铭趁那人弯腰探看的当儿以野兔搏鹰的姿势翻身踢中那人的下腹,跟着便跳起身拔足狂奔,眼光急探他发现自己正身一个狭长的山谷中,两边坡壁陡直,掩映的草木中还不断有人在往下攀滑,显见是伏击获胜下来集结收罗战果的。片刻迟疑间卢若铭决定往山谷看似人少的一头逃窜,但当然他没能逃多远。
一条破空而至的长鞭从天而降灵活地缠缚住了他的双臂上身,在他反应过来以前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纸鸢般往回飞出,飘飘荡荡里他以为这下铁定摔死没想到落进的却是一个稳健的臂弯。
“哈哈,当真强将手下无弱兵呀,孜莱丫头好俊的身手!”
“哈哈,大哥别再夸她了,她就快不知自己姓什么了。孜莱,还不过来谢过大爷!”
“是的,爷。孜莱多谢大爷褒奖。”冷脆的嗓音是卢若铭进入这个世界后还不曾听到过的女声,好不容易捱过刚刚空中飞行的烦恶他勉力睁开双眼。
第7章
接住他的是个这里意义上的男人,年纪不大,膀阔腰圆重发虬髯,正端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与人对答,从卢若铭的角度可以看见他棕褐色强壮颈项间上下翕动的喉结。
感觉到怀里人的目光,那人低下头来正好对上了卢若铭的眸子,一双原本就细小的眼睛立时眯得只剩两道透出神光的缝隙:“啊哈哈……大哥,这可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看来这登增的手下实在是不堪一击,我们委羽峰刚赢了他鸡田山一场,他这便送来这样一个厚礼,哈哈哈哈,我还真是愧不敢当呢。”
那人笑得一张脸上只余狮鼻阔嘴,一口森森白牙看得卢若铭头皮发麻,这伙人不会是猎头一族吧?
“哈哈,三弟机智过人,这两围歼下来鸡田山的主力已经折损过半,又何必自谦!难得三弟喜欢这送上门的礼物,当然应该好生享用。”
“不然,大哥,这么好的东西小弟岂能一人独占,至少也得问过二哥一声才行。”
“诶,大哥让你拿着就拿着!赏优惩劣是我委羽峰一向的规矩。老二畏惧鸡田登增,这两战事他都退缩不前,就算有他的犒赏也得是弟兄们剩下的才公平。休再多言。弟兄们,完事没有?完事了就随我回山庆功,大醉三天!”
轰然叫好声回荡在山谷间直震得卢若铭耳鼓嗡嗡作响,虽然十分害怕会被煮成人肉羹但他此刻被死死扣在别人怀中就算想跑也是无法可施,只好在心中不住劝慰自己要沉住气,只要没被就地决他就总还会有脱身机会的,可惜这番自我鼓励对他的身体不起作用,从空中落下后他就一直在不由自主地轻轻发颤,结果引来那人益发强力的搂抱。
一路上被那人两只毛手肆无忌惮地全身游走,卢若铭几疼得失声惨叫,等到达目的地时他已是衣襟半敞体无完肤。
“哈哈,崇赫,我瞧你还是先回房爽一把吧。我自会跟大伙儿解释的。”
“那怎么行,大哥,我这就跟你去大厅,哪能为崇赫坏了规矩。孜莱,你先带他回房。”
“是的,爷。”那个名唤孜莱的年轻女子在一旁恭敬应答,并立刻转头对两个小喽吩咐道,“你们把他抬到三爷房里去。”
卢若铭身上的衣服是螽轭大嫂的,本就不合身的宽大,这一连番折腾下来早已凌乱拖沓污七八糟,那个叫做崇赫的匪首临去前将自己的外衣大氅脱下来扔在了卢若铭脚旁,两个喽得了吩咐立时会意地用大氅把卢若铭包裹着抬了起来。
“好了,就放在这儿,谢谢两位大哥,你们喝酒耍钱去吧。”
“哟,多谢了,孜莱姑娘,以后有事尽管吩咐。”拿了赏钱的两人高高兴兴地出门离去,屋中就只剩了卢若铭和那个叫孜莱的女孩子。
机会来了,行随心动,趁着那女子回身取物卢若铭挺身而起踢向她的后脑,这一下他出尽了余力。
然而原以为十拿九稳的偷袭却以他足踝被擒宣告破产。整条腿仿似被生生拧掉的痛楚里卢若铭被毫不留情地摔趴在了地上。
疼得一时无力抵抗的卢若铭只得“乖乖”喝下了孜莱灌给他的一碗药水,跟着他便真的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体会着头脑清晰全身瘫软感觉的卢若铭开始怀疑他来到的到底是古代还是未来。这种能够令人牙关都咬不紧的肌肉松弛剂他只在电影小说里看到过怎么古代就有了吗?因为一路之上那男人的举止已经令他完全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所以他这时反而镇定下来,开始细细打量眼前的女子。
这个叫孜莱的年轻女孩约莫16、7岁的样子,身段高佻,梳着这里出嫁前男性女子的辫子发式,衣服也同样是盘扣对襟武士服,外罩敞怀长衣。她有着一副冷冰冰的面相,按现在的观点就是酷,锋利的眉形眼线没什么表情尖尖的下巴透着股寡寒的意味,但当她褪去卢若铭衣物看见他全身因为争斗捏掐留下的遍体青肿时仍是忍不住轻轻扬了扬眉。原来还不是全无心肝,卢若铭同样面无表情地任她动作着,心中却牢牢记下了自己的观察所得。
侧屋浴间的卫生设施十分齐全,方便的程度虽然不及现代但也足以令卢若铭暗暗瞠目,地上嵌入式的浴槽正氤氲着水汽,空气中弥漫着春日木叶的清芬,奇怪一个匪窟怎么还如此讲究,卢若铭吸气静候来自身体的屈辱。
腋下私本就十分稀疏的毛发被那女子娴熟地剃尽以后卢若铭被翻转了身体,插入后庭的皮制水管抹了润滑,虽然进入没怎么感到疼痛,但卢若铭终是忍不住闭紧了双眸。怎么来到这里他变得格外脆弱呢,这不过是重温一遍四岁时的洗浴灌肠经历,为什么他的心里却有着几欲没顶的悲凉无奈?不,不要紧的,贞洁比起生命算不了什么,只要他能活下来他便一定还有机会重拾尊严,以前在原来的世界是这样,以后在这个世界也是这样,一遍遍腹涨如鼓一遍遍腹痛如绞,卢若铭一遍遍在心中对自己重复着,他,一定可以熬得过去的。
终于孜莱满意了他排泄物的清洁度拔出皮管将他轻轻放入热水中,全身的伤痛尤其是胸前一对被搓揉得红肿不堪的樱蕾遇水疼得他连连抽气,但是自始自终他只是半睁着双眼默默承受着,而孜莱也是沉默着一丝不苟地完成着洗浴工作,直到被擦干身体抹上香脂放上另一间房内铺着方白布的床榻时卢若铭同她之间不曾有过一个字的交集。
第8章
沐浴过后卢若铭觉得身体表面不再那么疼痛难忍,只是刚才灌肠灌得狠了腹中感觉饥饿不已,好似知道他的需要孜莱很快便又拿来一碗不知是什么的药水,喝了以后他便不再觉得饥渴,不是吧,这里还有高能营养液吗?
身体的痛苦缓解以后他开始犯困,迷懵中感到孜莱拿布绳缠裹他的手足踝腕,感觉肌肉回复些了力气他试试扯动了一下,结果发现绳索绑缚得并不紧,他甚至可以略略翻身,只是无法做出太大的动作以及离开床榻。下意识寻了个舒适的体位他开始认真寻梦,接下来会有一场强体力消耗战,他必须抓紧时间休息。
不知睡了多久卢若铭被直射在眼皮上的强烈光线刺醒,微微侧头避开他眯起眼寻找光源,原来是对面墙上关闭的木窗不泯缝,秋日正午的阳光择罅而入,同时泻入的还有隐约的欢闹声。原来时候还早,又喝了碗孜莱端来的药水他再闭上眼睛,这一回是在将睡未睡时候惊醒过来的,定定看着床前遮光蔽日的高大身形卢若铭不自觉地绷紧了全身。
努力回忆着四岁那年被强迫灌输的性知识,他的眼中渐渐盛满恐惧。
男人全身散发着粗野的烟酒汗气,但一双眼睛却是带着笑意的,他伸手揭开卢若铭身上蔽体保暖的薄毡,顺势坐在床侧,粗糙的掌心毫无征兆地握住了少年的体征:“放心,我不会太粗暴。”
随着他熟稔的揉捏卢若铭的呼吸渐渐加重。
虽然因为西洋血统的关系卢若铭的生理发育来得很早,但是由于过往的恶劣经历他一直对性爱情事有着极度的抗拒,是以无论是他17岁的记忆还是眼下这具13岁的身体都不曾有过真正美好完全的性交体验,甚至连手淫他也从没尝试过。很小的时候他就发誓这辈子要以子之身娶一个同样纯洁温婉的良家女,再一同养育几个健康安乐的孩子,为此他一直以类似禁欲的精神努力着事业,希望早日拥有足够的生存能力争取到一份正常宽裕的人生。
可惜造化弄人,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如愿以偿接近成功的时候一场空难却将他颠覆到了这个噩梦般荒谬的时空。
感受到陌生的情欲袭来卢若铭闭上双眼认命地准备迎接生理上的初高潮。
他并没等很久,在苦乐莫名的痉挛里卢若铭隐约听到男人的咕哝喉音:“怎会有如此美丽的色泽?真是个漂亮的小家伙。”因为高潮的余韵也因为刚才彻底的冲洗他的身体在十分柔软的状态,所以带着润滑的手指侵入时他并没感到太强烈的疼痛,耐心等到他身体适应三根手指时男人方才撤身宽衣,沉默羔羊般,卢若铭静静侧卧着等候男人接下来的动作,他说过不会太粗暴,应该还能够忍受吧。
“啊――啊―”再未料到接下来的竟是如此长大的尺寸以及那样毫不留情的贯穿,卢若铭的长声惨叫与身体一起被生生撕裂。
“嗯,怎么还是这样紧,放松,放松啊,你,乖,忍一忍就好,很快的。”
但是凭什么要他忍?凭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躲不开这被人欺骑的下场?就因为他是妓女的孩子?为什么?他是那样努力地经营着自己渺小的生命,多年来吃苦耐劳殚精求存,为什么为什么在他以为已经成功的时候又要把他送回这最初的起点?不,他不服,他就是不服!
身体里的凶器随着主人的情欲毫不怜惜地肆虐着,卢若铭被强行扭曲成各种姿势在不同的体位上颤抖破碎,渐渐无力的嘶叫无法发泄心头勃勃燃烧的愤怒,他大睁着双眼,在彻骨锥心的疼痛羞耻中面对虚空起誓:“我,卢若铭,绝不会就此倒下,我一定会打败这所有的伤害!我一定能够夺回所有失去的尊严!我发誓!”
几起几落,男人欲罢不能地蹂躏着少年的身体,那挺秀的容颜纤韧的体格细腻的肤质以及蜜色肌肤上淡如樱的体色让他一向引以自傲的自制力受到了空前的挑战,终于他在躁狂奔腾的情欲中抓住了理智片刻的清醒,在男孩的身体彻底冰冷下来之前悬崖勒马。
在少年没了焦距反应的眸前晃了晃手指男人沉声开口:“孜莱!”
“爷,完事了?”
“你赶紧给他止止血,我没想到他的身体这样纤细,好像是做得过了。”
“爷,不碍事,他只是昏过去了。”
“睁着眼睛?天,我真是做过了。把那块白布撤给我,轻点儿,对。我上前面去了,你帮他好好清理一下。”
“是的,爷。”
“孜莱,青E桧不是山贼懂得用的东西。”
“是孜莱疏忽,爷。”
“得了,又不是大庭广众,老这么爷爷爷的你累是不累?我只是不希望功亏一篑。你给他用了?”
“是的,他的性子有些烈,我怕他伤了自己。”
“还是用猴骨吧,柔和些,药性也长。”
“是的,爷。”
“你有完没完?怎么发火的时候就想不起这些个礼节啦?罢了,随你。孜莱,”
“什么事,爷?”
“喔,没什么?只是那青E桧的味道的确很适合他,回去以后记得别再用其它香熏了。还有,”
“是的,爷?”
“他身子柔弱,我们顾不到的地方记得护他周全。”
“遵命。”
此刻卢若铭的身体的的确确是罢工了,但是他的意志力却令他的意识残存了一丝丝清醒,所以在真正昏睡过去以前他还是听到了这番对话。
接下来直到日光再照射在了眼皮上,卢若铭也未曾从半睡半醒间挣扎出来,他记得是孜莱替他清洁的身体,也记得孜莱不断喂他喝药水,等到终于能够把眼睛完全睁开时窗缝间洒进的已是月光。
知道床前凝视着自己的眼睛属于谁,卢若铭安静地看向屋中冷冷的清晖。
这一他已经没有了喊叫的力气。
第9章
“孜莱?”
“是的,爷?”
“你没给他用药?”
“用了的,爷。”
“那怎么他又流血昏迷了?昨天不是已经破过身?好像苏儿也不曾如此容易受伤。”
“那是因为他的体质过于纤细,而且年纪还小。”
“那怎么办?我们可不想放他走。”
“他慢慢会习惯的。”
“但愿如此,等这里事情了结的时候我希望他已经可以从中感受快乐,这种奸尸般的欢爱我可不想带回府里去。”
“还需要多久呢,爷?我是说我们还需要多久才能回去?”
“想家了?你放心,就快了,今天又有3个匪首前来拜山,登增那厮的末日不远了。”
……
当第十感觉到日光照射在眼睑上时卢若铭的确是渐渐适应了这种每晚都会上演的激烈情事,他不再流血,一日余下的时间里他清醒的时候也慢慢多了起来,然而与逐步旺健起来的精神相反他的身体却一日比一日羸弱。
一段时间的悉心体察他终于发现问题出在浴槽的水里。身体渐渐适应异物以后他便学着在情事中保存体能,虽然很不容易但到底还是有了些成效,加上那家伙总算心存体恤并不每都强求他的高潮配合,所以他越来越能够分辨出被孜莱从水里捞出来时的那种筋骨松软与房事疲累之间的不同,他明白浴液是被掺入了令他筋骨乏力的药物。确认这一点以后卢若铭不由心中焦躁,再被这么泡下去他只怕连个碗都快要拿不住了,那时就算放他跑,他也跑不出几步了。他必须做些什么才行。
于是那一晚他的血又再染红了床榻。
“还以为他已经适应了,谁知这么不经折腾。这可不行,我们得想个办法。”男人做完顾自喃喃着去了。
卢若铭睡醒一觉以后便睁着眼细听窗外的秋雨声,这么快就是秋了吗?
孜莱端水来时,一直不言不动眼色漠然的少年缓缓开口:“我叫卢若铭,在我死去以后请替我穿上身衣服好吗?”仿佛用尽心力说出这句话少年疲惫地闭上眼睛,“什么样的衣服都行,只要别让我光着来精着去。”
除了惨叫从未听到过少年的声音,没想到一开口却是这样卑微的请求,孜莱不由鼻酸,转开眼眸压下泪意她吸口气:“怎么年纪轻轻的就要死要活的,爷这么宠你,哪会由得你去死!来,把水喝了。你说你叫卢若铭,那么你是哪里人呢,听口音你不似本地人呢?你到底有多大?”
隔了很久少年才又睁开眼,望向木窗的神情有丝幽远:“13岁,我今年13岁。我的家乡在南方,四面环海,终年炎热如夏。”
孜莱吃惊不小:“原来你是生洲人?难怪。可是那么远的地方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转过头定定注视着孜莱少年轻轻回道:“不记得了吗?我是被你们强抢来的。”
“那不奇怪,谁叫你生得这样好。”被少年清黑的眸子盯得理亏,孜莱强词夺理时的神情间第一有了种属于少女的刁蛮娇气,“我只是奇怪一件事,听你的意思你是被一路转贩到此的,你是怎么保有子之身的?”
见少年复又闭目不言,孜莱便自言自语推测起来:“听说生洲人多在海上讨生活,我猜你一定是在船上出的事,遇着海盗了吧?做海盗的想必都见多识广,所谓物以稀为贵,他们便决定将你远远地卖到大陆北地来,而子之身自然价钱又高一些,所以一路上他们都没碰你,然后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也许是海盗碰上山贼,你便趁乱脱逃,被乐螽村民收留偏偏再落在强盗手里,幸亏最终被我们给救下了,对不对?对不对嘛?”
救?真可笑。卢若铭本来打定主意不再说话,鱼儿既已上钩他又何必多废唇舌,谁知女孩子竟然不依不饶地缠住了他,虽然知道她是在逗自己说话散心,但心中恼恨她帮着将自己整治得连走路都要人扶持,便不耐烦地冷冷开口:“落入狼吻或是进入虎腹对我而言有区别吗?”
许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孜莱愣了愣,跟着便狡黠地瘪了瘪嘴:“你说话很有趣呢。这个嘛,当然是不同的,而且不同大了去了,你以后自会明白。”
虽然没指望当晚能够因为受伤而不被触碰,但也没料到自己会被变本加厉地对待,终于结束时卢若铭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气若游丝地趴伏在榻上他拼尽了全力也没能听全当夜的对话。
“爷,他昨晚的伤尚未好利落。”
“是,我知道。明天起他就能好好休息几天了。”
“明日就走吗?”
“如果这一仗能够按计划两败俱伤的话,我们就可以在第一场雪下来之前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那么这一仗请让孜莱跟随左右。”
“不用,我们自己足以应付,倒是这里,你小心勾广会对这小家伙不利,他早就在找我们的弱点了。对了,小家伙还是不说话?”
“今日说了,他叫卢若铭,来自南海。今年13岁。”
“南海?生洲人?那么远啊。也好,可以绝了他回家的念头。才13吗?以后就叫他铭儿吧,记得多教他些事礼,回去后要见人的。”
“是的,爷。”
“你一向比我们聪明,别的我也就不多说了,就是……”
……
第1章
“来,铭儿,姊姊抱你出去晒晒太阳。”
崇赫走后卢若铭的身体终于得到了充分的休整,大约觉得他足够驯服了,孜莱没再拿药水浸他而且允许他吃些固体食物。抓紧所有机会恢复着体能的卢若铭小心翼翼地掩藏着身体的真实状况。
连绵的秋雨过后难得一个大晴天,裸身裹了件大氅的卢若铭被孜莱搬进院中的藤椅里。
“你乖乖在这里晒太阳,有事唤我。”见他眯了眼一心一意地享受阳光,孜莱放心地回屋忙碌去了。
这还是卢若铭来到此间头一被带到户外,但他并没急着观察周遭景况。自那日对话以后孜莱忽然变了个人似的滔滔不绝,每日里以姊姊自称着对他进行所谓的事礼教导,难得今日她有事忙碌卢若铭便藉着假寐开始消化整理连日来获得的讯息。
“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啊,难怪老三将你看得这么紧。”刚刚有了些头绪的时候思路突然被人声打断了,想起这里是土匪窝,卢若铭戒备地睁开眼睛。
“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吗?”明亮的日光下来人的一双三角眼十分沉阴险,“别害怕,三弟的东西我是不会碰的。我叫勾广,是这委羽峰的二寨主,你呢?有没有名字?”
“他叫铭儿。”听见响动孜莱自屋里走了出来,“孜莱见过二爷。铭儿初来乍到还不懂得规矩,希望二爷别见怪。”
“喔,原来孜莱姑娘在啊。不妨事,懂规矩就没那么有趣了。再说我这个二寨主如今也就是个挂名的,不用多礼。”
“二爷这话从何说起。如今大爷三爷忙着同鸡田争胜,山寨里的一应事务可全都仗着二爷操持呢,谁不知道委羽峰能有今日的规模是因为有个文武双全的二寨主呀。”
“呵呵,难怪大哥三弟这么喜欢你,孜莱你这张嘴可真够甜的。”
“我说的可是实话,我们爷说了,等这一仗胜了,便要向大爷提议由您去接手鸡田山呢。”
“哦?他真是这么说的?”
“那还有假,这话可不止说了一回两回呢。”
“什么东西这么香?孜莱你这是在煮什么呢?”
“山鸡,是昨日利哥他们打回来的,要是二爷有空不如就在这儿吃午饭吧?”
“哈哈,那我今儿可是得着口福了。难得今天天气高爽,咱们就在院里摆桌吧,来,我帮你。”那人说着便毫不客气地往屋里走去。
“哟,二爷,这么点子事哪用劳动您呀,您先坐,我一下就好。”孜莱不动声色地将他拦在了屋外。
那人倒也没再坚持,见孜莱进屋他便慢慢跺回卢若铭身边。
努力忽视那人眼光中的猥亵意味卢若铭抓紧机会说道:“你真的以为你有机会接掌鸡田或是别的什么山寨?”
那人的目光一寒:“你什么意思?”
“耐心些你就会知道我的意思。”
“你听到了什么?”那人的声音开始冷厉。
“很多。”夷然无惧地仰头,卢若铭的心跳得咚咚咚。
“这么快?过来一起吃,孜莱,不要那么见外嘛,我记得老三没那么多讲究呀。对,这才象话。”那人见机极快。
喷香的饭菜就在身边,看着两人吃得谈笑风生卢若铭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品尝着自己的口水。
“杀一盘如何?这可不许故意让着我。”
“那么二爷先请。”
吃完饭那人邀请孜莱对弈,孜莱笑着应允,一边走棋一边喂养宠物般时不时往卢若铭口里塞一勺食物。
艰难地咀嚼着屈辱,卢若铭骨鲠在喉般难以下咽。
如果单以宠物的角度看孜莱真可算是个驯技高明无微不至的饲主。每日里不仅将他搬来搬去喂水喂饭,而且连出恭如厕都训练得他不再自由自主。起初面对着孜莱他无论如何也解不出大小便,每每坐在恭桶上从额头涨红到脚跟再由脚跟青白到额头,孜莱看在眼里便开始每日清晨喂他喝一大碗温开水,再以掌心贴在他小腹上反复揉按,直到他肠蠕动加剧便意横生才将他搬上恭桶。就这样他的尊严骄傲在条件反射的生理本能面前败下阵来,很快他便被养成了定时便溺的好习惯。
然而不幸得很,他的心理并不象他的身体那样容易适应,每当孜莱的碰触令他敏感青涩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生变化时他的羞愤总是格外难堪。
为着转移注意力卢若铭开始留意桌上的棋局,看着看着他发觉这种名为方的棋盘游戏竟与现代社会的国际象棋颇为相似,而对于国际象棋他一向是乐此不疲的。见卢若铭总将食物嘟在嘴里不肯咽下,以为他想喝水,孜莱便告了声罪回屋取汤,出来发觉卢若铭竟然代替她走起棋来,纤长的手指因为动作带出小段裸露的小臂,而勾广的眼睛已经火辣辣地试图突破那件虚裹的大氅。
“对不住,二爷,铭儿尚在调教阶段,不懂进退,失礼之多多担待,等我们爷回来一定带他过去给二爷赔罪。”孜莱口中说着谦词置于卢若铭肩上的手却暗暗使力,等疼得全身发抖的卢若铭终于耐不住呼叫出声时她立刻又说,“对不起,二爷,铭儿的身子不舒服,今日失陪了。”
明显被扫了面子兴头的勾广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哈哈:“哈哈,没事,没事,我明日再来。孜莱,铭儿的棋力不输于你呢。”
“你喜欢下棋?”勾广走后卢若铭还以为孜莱会下手惩罚他,没想到她只是把他搬回屋里继续喂饭。
不敢作声,卢若铭只是低了头轻抚生疼的肩头,这丫头怎么这么大手劲。
放下碗扯开他肩头衣物看见三道鲜红的指印高高隆起,孜莱不禁有些后悔下手太重:“谅那小子也不敢做什么,你既然喜欢便同他下吧,好了,别再生气了,来,再喝口汤。”
当我什么?记吃不记打的狗?卢若铭在心中翻着白眼,口却乖乖张开了,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最要紧的是恢复力气。
第11章
接下来连着几天勾广或早或晚都会来找卢若铭下两盘棋,为了他不致春光外泻,孜莱不得不给他穿上完整的衣裤,只是脚上始终有袜无鞋,知道她是在警惕着不给自己任何逃跑机会,卢若铭想着来时路上遍布山间的沙石砾岩暗暗皱眉。
为了躲避孜莱的耳聪目明,他对勾广的叙述被斩成了一句句,等他终于将想说的话完全说完已经是三日以后。他当然明白勾广之所以愿意天天过来找他下棋听他断续的言词是因为对他这个人有兴趣而不是因为当真相信他的话,但他眼下没有别的机会只能放手一搏。
两天令人绝望的沉默以后,勾广在第六天突然开口:“登增大败,但是我们的人也损失太半。大哥没了一只胳膊。”
知道自己的话开始起作用卢若铭按奈着激动的心绪埋头走棋。
“你真的肯定老三是官府派来的?”
当然,连他身边的一个侍女都那么见闻广博,品评起世事来直有俯瞰天下的气度,主人的出身地位又怎会低。这么想着卢若铭并不作声。欲擒故纵的道理他懂得很。
“但一年前的那一仗的确是他救了大哥,那时他身边跟着十来人,完全是散兵游匪,否则凭我的识人经验又怎会由得大哥随意招人上山。”
“这十几人现在何?”卢若铭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
“仍是跟在他身边。如果这一切真如你的推测,那么他接下来就要彻底围剿我们了。”
“我要两、三套合身的男装衣履,一份地图,一些散碎金银,外加一张千两银票,必需是聚琅钱庄的。”听孜莱说过,当今天下以安槐、大簇和甘棠国力最为强盛,其余小国皆为附庸并在逐步被兼并中,而这家聚琅钱庄是当下在三大国分号最多的“银行”,有了他们的“旅行支票”便不用发愁逃跑以后的吃穿用度了,心中不住盘算着卢若铭开出条件。
“原来你是想逃?”
废话!“我还需要一把短剑。”
“好吧,我来安排。你什么时候需要?”
因为他出乎意料的大方,卢若铭抬起了头,不可能,这样一副好色的奸相怎可能如此轻易放过自己,又低头走一步棋卢若铭才道:“在我弄清楚他动手的时间以后。”
“好吧,大哥他们明日就会回来,你可以通过每日来送生鲜菜蔬的人传消息。”
“今日谁赢了?咦,铭儿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呵呵,他难得输棋所以不开心。孜莱你好好劝劝他。”
“见笑了,二爷,慢走啊。”孜莱送走勾广回身抱起卢若铭,“你呀,真是个孩子,不过输盘棋怎么手都凉了。”
输盘棋?卢若铭想着明日又要开始的夜戏全身都开始发凉。
“啊――”
“放松,乖,放松。老天,你可真是个尤物……”
好似一叶孤舟般卢若铭在风雨中挣扎着不让自己没顶,崇赫离去前已经比较松软的身体经过几日休憩再度紧窒起来,在男人高涨的欲望抽送间他痛得直欲死去,拼命吸着气他尽力将身体打开到最大,千万别伤得太厉害,眼看转机就在眼前,他不能在这个关头倒下。
“又流血了吗?”等到屋里动静止息,孜莱走了进来。
“孜莱,他今天已经开始有感觉了,可惜我又要走。”男人答非所问。
“这么快?”
“是,免得夜长梦多。五日后登增亲自前来谈合并之事,同时这一带9峰13寨的头领也统统会过来拜山,这样的机会我们岂可错过。”
“只得五天吗?”
“够用了,他们还会在这里住上几天,我们有足够时间安排,我想在他们来后的第三天动手,那时该是他们最为松懈的时候。血流得多吗?”
“还好。爷,你去歇着吧,这里我来就好。明日可要当心些,听说你们今儿回来没多久勾广便下令封山,除非有他的手令,否则只准进不准出呢。”
“勾广那厮一向狡猾多疑,我省得。孜莱,这一年多真是辛苦你了。回去后好好休息一阵子。”
“好啊,世――我是说爷,到时可别又因为找不着东西乱发脾气。上回可是把苏儿吓得直哭,以为你要打他呢。”
“打他?真是傻东西,我们什么时候真打过他们。你动作轻着点,当心弄醒他,别看这小东西模样弱小,能忍着呢。”
“哟,这会儿知道心疼了?做的时候想什么呢?”
“那会子谁忍得住,男人嘛,说了你也不懂。”
……
原以为男人第二天就会走,谁知睁开眼时自己正被他搂在怀里,感觉他动了动,男人放下手中的卷宗:“醒了?”
“爷,给我吧。”
“不,今天难得有空,让我来。你忙你的去。”
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但是因为以往房事之外从没见过男人的踪影,不知接下来会被如何对待,卢若铭顾不得细想下意识绷紧了酸软的身体。
粗重的喘息声里男人扣扶着少年的腰肢快速挺动着,摩擦中昨夜的伤已经痛到麻木,卢若铭欲哭无泪地悬浮在浴液中星眸半阖,男人已经不知做了多久射了几回,间中硬是也将他抚弄得连续射了两回,尚稚嫩的身体早已彻底脱力,可是男人仍旧在孜孜不倦地使用着他。
“爷,您该上大爷那边看看去了。”终于孜莱尽忠职守的声音救了他一命。
“孜莱我说你刚刚17岁怎么就……”
“是19岁,爷。”
“18岁半!哼,这个倒记得清楚,别忘了你就算8岁也比我们小也是妹子对不对?别老是一副后娘面孔,难怪家中人人怕你。”匆匆泻出欲望,将怀里一滩软泥般的卢若铭递给孜莱,男人不情不愿地整理出门。
虽然已经神志不清但因为有消息要传递卢若铭一直控制着自己没有睡得太沉。
“孜莱姊姊,”判断出孜莱在跟送供给的人对答,卢若铭裹了条被单半真半假地爬向虚掩的门边弱声唤她。
“我一下就好。”见他一脸羞急以为他无力如厕,孜莱急急忙忙将东西往厨房搬,送货的人则在一旁笨手笨脚地帮忙,结果几只土豆滚落下来。
“孜莱姑娘我帮你捡。”见那人自告奋勇地四拾土豆,孜莱说了声谢谢便钻入厨间。
“叫他准备好东西四天以后来见我。”
那人听了立刻自门边跳开,迎上已从厨房出来的孜莱递上土豆告辞离去。
第12章
接下来的两天气氛紧张而忙碌,也许是因为孜莱的劝谏也许是为了大战之前的养精蓄锐卢若铭没再被死去活来地折腾过,虽然全身包括面上仍旧因为男人睡前醒后的捏抚亲吻红紫肿胀不断,但到底好过被面团般搓揉撕扯,千辛万苦地积蓄着体力,卢若铭终于等来了群匪拜山的日子。
“我也要去吗?”
“鬲釜亲自点将,你不去恐怕不合适。你们两个等孜莱回来才能离开,听清楚了吗?”
“是!”
天色渐渐暗下来,喝了口孜莱留给他的水卢若铭听着不远传来的喧嚷叫嚣心中渐渐焦躁。
“等急了吧?”随着门口两声闷哼,勾广手里提了个包袱走进屋里,“这是假发,还有记得把这个抹在脸上,你的模样太扎眼了。”
被他赤裸裸的眼色刺得心惊肉跳卢若铭裹紧薄毡接过包袱逃进浴间,穿好合体的对襟男服戴了辫子假发将脸涂抹得面目不清他将短剑袖在腕间脚步虚浮地跟着勾广走入夜色。
机会难得,卢若铭机警地四下张望,这个匪寨远比他想象的规模要大,木栅壁垒之内许多石房木屋依着山势星罗棋布着,他这些天所住的独立院落则位于地势较高的一山崖下。此刻整座山寨灯火通明,尤其前面下方一个平坦石坪上的宽大建筑物里更是人声鼎沸,而且一直不断有人来人往向那里聚集,让卢若铭想起武侠小说里常常提到的“聚义厅”。
“小心些!”因为心不在焉卢若铭几险些被石块绊倒,跌跌撞撞里勾广趁机在他身上大吃豆腐,“身子这样弱,怕是走不到山脚就晕了呢。”
卢若铭仿佛欲拒乏力地无奈道:“二爷,我们说好了的。”
“放心,我若想食言就不会替你准备行头了,”勾广笑得邪恶,“你瞧后山到了。这两人会送你到山下,也免得你走不动或是在山里迷路碰上猛兽什么的。”
“崇赫会在后天动手。”一点都不相信勾广的好心,卢若铭一边拿崇赫转移勾广的注意力一边暗自打量那两个派来“护送”他下山的男人,手中的短剑他刚刚在浴间试过刃口,还算锋利趁手,只是不知他能否一下对付两个身形壮硕的匪徒。
“后天吗?”点头沉思了一下,勾广望向聚义厅方向,“其实什么时候动手都无所谓了。我是说幸亏得你提醒我才及时封了下山的路,大哥虽然将信将疑但到底被我说服派人知会了鸡田山和其他山寨,这般生死关头大伙儿自然懂得同心协力。如今我们照原计划行这合并拜山的聚会就是为了将计就计,他不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吗,我们便利用他这会儿通消息不便的机会让人诱使官兵入彀,如今这上山的路上已尽是伏兵,后续还安排了合围之人,敌众我寡又怎么样,敌得过我们神出鬼没外加里应外合吗?以少胜多是勾某一向的拿手好戏,这一也绝不会例外。”口沫横飞地一通说罢,勾广胜券在握地拍了拍卢若铭的肩头,“你在路上会听到官兵大败的消息的。顺风!”
原来是游击战啊,这种战术即便在现代社会也很令政府头痛呢,但愿这里的政府军别太无能,他虽然愤恨崇赫对他用强,但他也同样憎恨这些为祸四乡的盗匪,说到底如果不是他们他又怎会落在崇赫手里,所以最好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卢若铭一边想着一边脚步不稳地往山下行去。
见他没走几步便摇摇晃晃气喘吁吁,护送他的两人有些不耐烦,“这要走到什么时候去!还是我背你得了。”在他第N撞到身前那人时,那人便不由分说地弯腰负起了他,一边健步如飞一边还游刃有余地在他臀上乱摸着,正自走得得意当儿突觉颈间一凉,口中“啊”的一声只呼出一半便被卢若铭袖间短剑割断了喉咙。
“咋搞的,走走路也会摔跤!”跟在后面的另一人见两人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便上前探看。
“大哥,麻烦拉我一把。”月色下卢若铭半躺在地上一手捂着小腿一手伸向前请求扶助。
“怎么一股子血腥气?喂!老七!摔坏哪儿了。”那人一边倾身拉卢若铭一边伸腿踢着同伴,见机不可失卢若铭立刻手上使力同时递上了另一只手里的短剑。因为害怕一击不中,他几乎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了,加上那人被拉得立足不稳俯身前跌,短剑一直没到了剑柄。看来他正对心脏的瞄准没有落空,那人瞪大了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由下而上插入自己左胸的利刃,大张了口终于没能发出声音,身体随着卢若铭拔剑撤身轰然倒地。
立定站直,卢若铭全身都在不停地哆嗦着,倒不是因为第一杀人,而是因为刚刚用力过猛。拼命做着呼息,他上前探了探那两人的鼻息和颈动脉,确定他们都死透以后才反身往山上折回。
是的,他回到了山寨。本来他一直都在犹豫自己的逃跑路线,是勾广的一番话让他辨明了去向。虽然他并不清楚勾广派人送他下山的真实用意,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绝不意味着他的自由。就算能杀了两个押送他的人,可要想独自穿越布满强盗的山林也并非易事,所以他决定返回山寨,偌大匪窟找个安全的藏身之总要容易一些,等到两方开打或索性等到决出胜负再寻机会趁乱下山不迟。
第13章
躲在山石后面窥伺卢若铭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秋的夜空高爽邃,自点点星中他意外发现了勺状的北斗七星,那么说他应该还在地球上没错,只是搜肠索肚他也想不起人类历史上有什么叫做安槐、大簇又说中国话的国家。
等了一会儿他发觉人们开始往“聚义厅”传送食物,辨明方向他偷偷摸到厨房,不出所料,开了这样大规模的筵席大厨房里到堆满了已经做熟了的整鸡全羊卤猪酱牛,趁着众人忙得不可开交无暇它顾,卢若铭悄悄拿了只空面粉袋,一边假装忙碌收拾一边顺手将看见的馒头酱肉丢进袋中,当确认有人在从地窖中往外取东西时他也瞅了个空档闪了进去。
阴霉气里他借着几盏长明油灯看清了内里情形,真是大,象是一个天然山洞的空间里贮满了各色粮油干货,因为不断有人进出寻取原料他只敢贴着洞壁暗往前走,到得尽头发觉左边石壁上嵌有一副厚重木门,仔细听了听动静他小心地打开门窥探,原来是个酒窖,各色木桶瓦缸摞得层层叠叠。
“你动作利索点儿,上面催呢!”
“来了!哎我说你搭把手啊!”
“……”
循声望去,原来是酒窖另一头还有一个出口,几个人正沿着石阶往上搬抬酒坛子。
隐身暗等他们吵嚷着忙完出去,卢若铭方才寻了个相对通风光亮的角落坐下,舒展了一下酸痛不已的身子他开始认真盘点自己的装备。
捅开一坛酒的泥封,他先用衣摆蘸酒将短剑擦净,又从面粉袋中拿出一块油汪汪的烤鸡在剑身上来回涂拭了一番,刚刚饮过人血的凶器泛起乌森森的寒光。归剑入鞘他跟着打开了勾广给他的包袱,因为即弄不清那些瓜子生大小的金属碎块是否真的金银质地也无法确定那张写明千两的银票是否赝品,他只得先打开那幅皮质地图细看,研究了一会儿他发现只要往东南方向翻过两道山梁就可以抵达安槐的直显郡,再从那里继续朝着东南穿过整个直显郡就是安槐的边城霍沩,边境那头就是甘棠益关。听孜莱说过,益关是甘棠同安槐边界的西部第一关。
从未试过步行这么远,卢若铭无从估计这段路程他需要用多少天,同样他也预测不出自己需要在这里呆几天,山洞里倒是有不少藏身之,而且不湿不冷,不过食品饮水恐怕还得多多益善。看看袋中的食物他决定再去地窖和大厨房走几趟。满载而归了几以后他胆子大起来,结果在往里拎一桶清水时险些被人发觉。
“谁在那儿?”
“有人吗?我怎么没看见。”
“我明明看见的,你闻闻,是不是有股子酒味。”
“废话!这儿是酒窖!得了,兴许是谁来这儿偷酒喝,我们走吧,上面还等着呢。”
“也是,二爷连山都封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走吧。”
他们说话的当儿卢若铭提着息小心翼翼地放下水桶把身体挤进了一堆酒坛后面的窄缝里。危险过后他松了口气,可立刻又被身旁隐约传来的人声吓了一跳,猫着身子找了半天他才发现声音来自紧贴石壁的几摞酒坛后面。
吃力地将几坛酒挪开他发现后面的石壁近地有一个好像天然的石缝,人声笑语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想起从孜莱屋里带出来的火石纸媒和两支蜡烛他决定探探险,如果里面适合藏身的话可比外面要安全多了,就算不行他也能弄明白那是哪里来的声音,此刻如此热闹的地方应该只在聚义厅里才有。
取出工具,卢若铭学着孜莱的动作开始点火,虽然很笨拙但他到底是成功了,点燃的蜡烛照出了一个小小的石洞,估量了一下他低头钻了进去,石缝有一很窄,饶是他此刻只得13岁的身形也差点被进退不能地卡在了那里,总算是他肢体的柔韧度帮了他,顺利进去后他才发觉石洞很矮,连身体都站不直,不过除此以外洞内还算通风干燥,也没长什么苔藓虫草。
以耳朵尝试了一圈他终于寻到一传音最为清晰的凹罅,然而必须得保持着屈膝弓背的姿势十分累人,很快他便有些不耐,因为听来听去就只得猜拳行令吆五喝六的嘈嘈,不住坐下歇息他决定再听一会儿就出去运些吃喝进来以备不时之需。可就在他准备往外钻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他又再附耳倾听起来。
“登增,你这是干嘛?好好的让人弄两个死人进来。”片刻安静之后传来委羽峰老大鬲釜的声音,虽然没听他说过几句话,但那种嗡嗡的发声方式卢若铭印象很,不是说他被砍掉了一只胳膊吗?怎么说话还是中气十足?“勾广,这两人好象是你的手下吧?”
“是的,大哥。就不知登增兄是打哪儿发现的?”从勾广的声音里听不出他的情绪变化。
“后山,棘K林里。”
“那可是下山的必经之,不是封着山呢嘛?你的人上那儿去干嘛?”卢若铭听出这是崇赫的声音。
“护送铭儿下山。”这一勾广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挑衅。
又是一阵沉默以后鬲釜再度开口:“老三,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说你真的是官府派来的?这一年来我们兄弟俩出生入死你都是在做戏?你说话呀!你若说不是,哥哥我就信你!”到后来鬲釜已经在咆吼。
第1章
“我刚刚终于弄清了一件事。”与鬲釜激烈的语调相反崇赫低沉的喉音沉稳舒缓不见一丝慌乱,“这几日听迎客回山的兄弟说镇上的盛兴客栈虽然未曾关门歇业,但后院却备好了几辆马车,内装不少箱笼物什,似乎是打算随时出行。勾广,盛兴客栈是咱们委羽峰在乐螽镇上的据点,我记得是你小弟勾隆在掌管着,如今摆出这么个举家外迁的架势是怎么个意思?”
“我从铭儿那里知道你是官府派来的卧底而且准备在大伙拜山的第三天引兵围剿,于是知会了小弟,他那里目标大,官兵一到势必首当其冲,做些个撤退的准备又有什么不对?倒是你,眼见死到临头还想挑拨离间!来人呀!”
“敢!”随着刀剑出鞘的声音孜莱森然断喝。
“我挑拨离间?我瞧你是想杀人灭口!”崇赫的声量并未拔高,但语气变得很重,“其实半年前我就开始调查你了,勾广。这些年委羽峰积累下来的财物一直都是你在执掌,然而我的人却发现那些名义上被放出去盈利的钱银大部分都不知所踪了,而且相应的帐目票据全系伪造,他们多方追缉直到二个多月前才在甘棠国南方江原府一个叫做饶趾的地方找到了这笔财物的下落。那里有户新近定居的人家,屋主舜离在落户之初便购置了大片良田宅地,据说此人年轻时在北地经商赚了万贯家财,如今打算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颐养天年。只是这个叫做舜离的人虽然改了装扮仍是叫我派去的兄弟给认了出来,勾广,他其实是你大哥勾阔。”
“勾阔?”鬲釜显然吃惊不小,“他不是8个月前战死了吗?”
“是,而且尸骨无存。我当日就奇怪,那一仗并不算激烈,勾氏三杰在江湖上算来也有不小的名头,再怎么大意也不致如此不济,原来是玩儿了个金蝉脱壳。为了进一步证实,我让铭儿接近试探你,结果你果真中计。勾广,勾隆是打算带着铭儿赴甘棠同你们大哥会合吧,可惜啊,如今要人财两空了。”
“铭儿是奉了你的命令接近勾广的?”鬲釜一度激动的声音突然平静了下来。
“不然他一个被抢来的女孩子,又刚刚给我取走贞洁破身做了女人,哪里有那样的胆量心机。”
你才是女人呢!TMD!卢若铭听到这儿忍不住咒骂不已,可又不由暗自佩服他的胆色,换做自己面对这样的生死险境未必能如此镇定自若。
“是吗?怎么我瞧他杀人的手段一点不象个才当了女人的孩子?”勾广的语声开始尖利,“大哥,一个只懂好勇斗狠的游匪做得出他说的那番作为吗?”
“好,好得很。”沉寂中鬲釜的声音再起,“我的两个好兄弟,一个同我歃血刎颈同创了委羽峰的家业,另一个与我出生入死誓言统一庾岭所有山头,到如今你们一个要弃我卷逃,一个却成了官府的卧底,好啊,你们俩,当真是我的好兄弟。”不知是否传音失真,卢若铭只觉鬲釜此刻的声音活象一只负伤的困兽。
“鬲釜,依兄弟看,你还是先理完自家事再谈合并不迟。”随着这话一直安静的大厅里立时此起彼伏语声不断。
“是啊,登增老兄说得对,我们还是先走吧。”
“是啊,是啊,清官难断家务事,再不走等官兵来剿就迟了。”
“但我们设了伏兵的,等打赢这一仗再走不迟啊。”
“谁知他们哪句话真哪句话假,我看还是先避过这风头再说。”
“我提议拜登增大哥为头领,听他安排。”
“……”
不知接下来情势会如何发展,趁着他们争论不止卢若铭开始往小山洞里囤积食物。许是受到聚义厅情势影响,刚刚还不时有人出入的酒窖地窖突然冷清下来,因此他的动作没受到任何干扰。因为水桶进不来,他还从外面地窖寻了两、三个大皮口袋进来,靠着从孜莱带出的一只皮水囊他将一整桶水都给运进了小洞,最后直到将自己在小洞外的痕迹掩藏好他才安心地坐进了储备充足的藏身之。
此时聚义厅里的争吵已经集中在三个问题上,一伙人嚷着要立刻下山,另一伙人则叫着应该利用机会打击官兵,还有一伙人闹着要推举登增为老大指挥大家的行动。吵骂不住升级,想走的一伙人终于按耐不住决定自行离去,就在脚步纷杂的当儿,崇赫的声音再度响起:“诸位大老远的来了,怎么说走就走啊?委羽峰岂是如此任人来去的地方!”
“什么人?”
“哪里又冒出个崇赫?”
“天,怎么一模一样?”
“闪开!管你是谁,老子不干了,若非不得已谁愿意拜这狗屁山,滚开!你听见没,啊――”
“你干什么?找死!啊――”
“不好,官兵上山了――”
“弟兄们别慌,跟着我往外冲。啊――”
随着那个叫登增的人厉声惨嚎,大厅里顿时金铁齐鸣喊声大作。
没料到他们说打就打,卢若铭下意识蜷缩了身子紧贴着洞壁,耳际渐渐充斥了闷雷般的喊杀声,直似无数兵马满山遍野地席卷而来震得山洞嗡嗡不已,声势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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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总55章)
战事并没持续很久,随著酒窖地窖里一阵撕拼杀斗过後,外面渐渐安静下来。
“你们已经大获全胜,何不连我一并杀了。”震天动地的喧嚣过後鬲釜喑哑的嗓音衬得周遭一片死寂,“抑或是你们打算将我解到大簇献给角里符圭那昏君请赏?”
“鬲釜,对於令尊我们一向敬重有加,莫说我们不是大簇官军即便是也断断不会将你送回大簇。说起鬲畴将军蒙冤罹难,父王至今仍是扼腕不止。”
“父王?崇赫崇赦──南刻南制?原来你们俩人是安槐的威武将军。哈哈,劳动南王两位世子亲自出马,我鬲釜今日也算死得其所了。动手吧。”
“对不住鬲釜兄,虽说你落草为寇事出有因,然而这些年你烧杀掳掠为祸一方实在是作恶多端,大王有令务必将你生擒,然後与登增一道在乐螽镇上当众斩首暴尸以平民愤,我兄弟实在不敢擅自做主放你了断,还请体谅。”
“当日我父无辜获罪自知不免曾劝我投奔安槐南王,我却因为痛恨王家官场以至自甘下流沦落成为打家劫舍的强梁,罢了,如今落入你们之手也算天意,任凭置吧。”
“如此,得罪了。”
“段干,有事?”
“末将已下令搜山清剿余孽。”
“做得好。制,此若非段干行事迅捷,只怕不及解你今日之围呢。”
“不敢当,若非威将军通告及时,末将哪里来得及安排。况且分剿截击再混迹上山的计策也是威将军想出的,小将不过是按计行事罢了。”
“段干,在世子面前你用得著这麽装模作样嘛,真是恶心。”
“孜莱!”
“我说错了吗?谁不知段干]足智多谋带兵有方啊,要不世子你们干嘛一年内就连升他三级。”
“刻,孜莱说得对,段干你在我们兄弟面前不必拘礼。好了,忙去吧。”
!!“是的,世子。”
“有消息吗?孜莱?”
“没有,他只拿了个皮水囊外加两支烛火。”
“不简单呀,居然能够装昏偷听我们谈话,刻,我们还真是小看那小东西了。”
“是啊,若不是没人知道我们是两个人,这下山就没那麽容易了。”
“哼,可别叫他落在我的手里,揭层皮算是轻的。”孜莱的生冷言辞吓得卢若铭头皮发麻,他可是尝过那女人的手段,老天保佑再别叫他遇见她,不,不仅是她,是他们三个。
“孜莱,记得别吓坏了他,慢慢收服才有趣。”
“呵呵,不错,刻,难得你我眼光一致,这回可有的玩了。”
“玩?先找著他再说,若真给他逃掉,就是我们被他给玩了。”
“对了,刻世子,不是本来说好三天後动手,怎麽突然想到提前?”
“因为勾广,那小子突然封山,虽然我没想到是铭儿出卖了我们,但那家夥一向谨慎诡诈我觉得还是先下手为强比较保险,再加上段干侦测到各方都留了後手,”
“所以你便当机立断著段干派兵暗中截杀,再利用各派匪徒彼此间不熟识乔装混上山及时救了我们。”
“他救我们?他救了自己才真,若我有个好歹,他也不用回去了。”
“制世子,话不是这麽说的,这麽多山匪,我们这边通共也就十来人,现在想起来我还心惊肉跳,真是凶险。”
“制啊,孜莱比你明理多了。”
“可笑勾广那厮,居然以为铭儿好对付,哼。你们说那小东西现在会在哪里?”
“两个可能,一种还在山寨,一种已经趁乱下山,但我以为在山上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
“可惜我们这就得下山,真想亲手搜他出来。”
……
接下来的时光卢若铭完全是在极度惊恐中渡过的,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听他们搬动酒坛的动静他的心脏也跟著起起落落,偶尔他也会睡一下,但总是做梦,不是看见那两个被他杀掉的人复活就是梦见自己被逮到,因为担心会惊叫出声所以他总是浅眠则止。总算他的运气不错,小山洞的入口比较隐秘,而且是靠近地面,查看的人以为是个实心凹罅经过很多都不曾弯下腰细细探察。洞里不见天日,神经又一直绷紧著他直觉过了一个世纪那麽久,在他开始担心自己的意志力就要崩溃的时候,地毯式的搜查终於停了下来,从偶尔的只言片语得知,他们认为他已经伺机逃下山。
看上去这个山寨已经被官军当作营地,有一队兵马被留在此常驻以防山寇死灰复燃,因为担心他们还在四搜山所以卢若铭仍是咬牙蛰伏了很久方才开始行动。第一个要冒的风险就是已经晨昏难辨的他会撞上个大白天,逃亡需要的东西已经收拾停当,这段时间他用来装垃圾和排泄物的皮口袋也已经被扎紧踩扁,直到再也找不到事情做他才在七上八下的忐忑中下定了决心。
十分仔细地听了听动静,他老鼠般战战兢兢地从洞穴中钻了出来,谢天谢地一路顺畅地来到大厨房看见外面月到中天。
整了整行囊他留意著流动岗哨的规律,一路隐身在山石崖壁的阴影里,他找到了那日勾广送他下山的路。
如果他们在山路上设有明哨暗岗他这样大的目标绝没有不被发现的道理,但如果他尝试穿越山林又肯定会惊动宿鸟,那样一来结果便也没啥不同。
犹豫了片刻卢若铭钻入了茂密的山林。
十六(总56章)
手上拿了根树枝驱赶虫蛇卢若铭走得非常小心,虽说这种步步为营的走法让他疲累异常,但他预计到天亮就应该可以走出官兵的地界。不时抬头观星以防方向错误,直到日出山冈他方才精疲力竭地瘫倒在一株不知名的大树下。
成功了,他到底是成功地走下了委羽峰,虽然前方还有两道山梁要翻越,但那段路的精神负担可要小得多了。
就著水囊里的水嚼了块冷硬的肉干,卢若铭睡了出逃以来最为沈的一觉。醒来时日已偏西,秋的林间寒意砭骨,好在勾广替他准备了一件夹棉外衣勉强还可以应付,只要别碰上风雨就行。
晚上他总是找一可以遮烟蔽火的地方点一堆篝火以躲避猛兽进袭,白天则顺著太阳的指引向著东南方向赶路,餐风露宿了整整五天终於如愿以偿地翻过了两座大山。
“小哥儿可是迷路了?”面对眼前两条通往山下的小路他正自踌躇著不知哪条可以到达直显郡,一辆牛车晃晃悠悠停在他面前,须眉斑白一身黑灰的车夫好心地问他。
这一路上他也曾经遇见过几回进山狩猎伐薪的人,但他总是惊弓之鸟般远远避开,如今撞见这人他仍是迟疑著不敢吭气。
“你想去哪儿呀?”车夫见他不响也不以为意,耐心地又问了一句。
“想去甘棠。”
“那可远得很呐。”车夫面带同情地指指左边的岔路说,“这条路通往石磕镇,在那儿你可以搭上往元辰县城去的驿车,再从那儿换车去直显郡郡城彰观,那里应该有南行甘棠的驿车。不过,从这儿到石磕还有很长的路途,一路上也没有歇脚的茶亭,眼看就要变天我劝你还是先从这条道去乐螽镇吧,”车夫指指右手的路好意提点,“那里每天都有车往石磕去,我正好要去那儿送炭可以捎你一段,比去石磕近不少呢。”
原来他仍是走偏了方向,按照地图标示他应该一下山就可以抵达直显郡的若溪镇,没想到不仅还在键为郡境内,而且连乐螽地界也还没完全走出:“不了,谢谢您大叔,我想我还是直接走去石磕比较好。”
开玩笑,万一那两个什麽世子威武将军在乐螽设了埋伏他岂不是自投罗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车夫见他拿定主意不去乐螽便也没再勉强,挥手道别时拿出一个脏兮兮的斗笠送给他说是可以挡挡风雨。一时闹不清车夫的举动是因为民风淳朴还是别有用心,卢若铭在狐疑中道谢接过重又踏上旅途。
原来这个世界已经有公共交通,不过通缉的手段应该还没有现代社会高明,只要远离乐螽他被捉回去的可能性就会小很多,一路思考著他一路克服著多日来的疲累奋力跋涉,幸亏勾广给他的鞋子是双皮靴,否则此刻早已穿底。不过由此类推勾广给他的银两应该也不会是假的。想起勾广他自然想起那两个死在他剑下的男人,虽然心里多少有些罪恶感,但他并没有後悔,他相信勾广的慷慨行为绝对不是出於什麽信守承诺,估计最大的可能是为了取信於他,反正他也翻不出他的手心,还怕到时收不回去吗。自小生活教会他的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是生物的本性,他一早便懂得恪守。
走了大概有两个小时,实在是累得不行了,卢若铭在路边寻了个地方坐下歇息,喝了两口在林间储备的山水他掏出仅剩的一小块还没发霉变质的肉干放在口中咀嚼,好在就要进城了,吃一顿大餐、洗澡、睡觉是他此刻最想做的三件事,那些个银子可千万别要是假的才好。
又略略坐了一会儿他发觉天空的确开始乌云密布,拂面而过的风里已经开始有丝丝湿冷之意,重新振奋精神起身赶路,他疑心会碰上今冬的第一场雪,一直生长在热带海域的他其实挺喜欢大雪纷飞的景致,但当然不是以现在的状态观赏。
听得身後马蹄声声,卢若铭赶紧靠边,这场雨来势不小,夹著雪珠又密又急,很快他的外衣便大片濡湿了,幸亏有那顶斗笠他才不至於由头淋到脚,让过几匹疾驰而过的马他继续在冷雨寒风中闷头赶路,应该就快到了吧,已经走了大半天。
“你是往石磕去?”
听得有马蹄声迎面而来停在自己身旁卢若铭抬起头惊惧地看向马上说话的人,不是吧,这是强盗还是官兵?
“我载你一程吧,否则你天黑也到不了,上冻以後路就更难走了。”
原来是刚刚过去的骑士见他走得辛苦想搭载他,卢若铭此刻已经冻得嘴唇都白了,见那人虽然髭须遮面但神情很是温和便点了下头跟著人便腾空而起被拦腰抱上了马背疾驰起来。
因为没什麽骑马经验卢若铭只觉劲风扑面颠动异常,幸亏身後那人一手控马一手揽持著他的腰,加上有体温焐在後背比起刚才又冷又累的步行实在是强得多了。
“你是从山上被放出来的吧?”那人追上同伴开始同他聊天,对横风逆雨熟视无睹,“家在哪儿?不太远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
回想起螽轭一家人的做派卢若铭开始相信这里人的确比较富於同情心,虽然他们有抢亲的习惯,但只要别再被谁看上他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还好勾广给他涂脸的抹膏还有剩余,只是不知还能用几,大不了他不洗脸就是。
“甘棠。”一张口冷风便扑了进来,卢若铭赶紧低头,虽然被那人以皮氅挡住了身前的风雨,但身上的衣服有好几湿透此刻贴在了身上很是难过。
“这麽远?你有盘缠吗?”那人听了有些意外,“这样吧,我们有急事在身没法送你,不过可以帮你在镇上找间可靠的驿站安排一下。”
很怕好运随风而散卢若铭聪明地三缄其口,摆出了一副听凭安排的无辜姿态。
十七
一通奔行他们赶到石磕镇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没想到街道上会有路灯,藉著晕黄的光亮卢若铭发觉这个市镇规模不小,街道大多可容四匹马并行,两旁拱门高柱的石屋鳞栉比,此刻街上尚有不少人在行色匆匆地赶路。
“换几匹好马,我们吃完就走。”来到一个名为“八方”的驿站门前,骑士们将马缰交给门前的夥计,吩咐了几句便鱼贯而入,看著眼前古堡式的石制建筑卢若铭有那麽一瞬间以为自己来到了中世纪的欧洲。
一层的大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烟草酒肉的气味在温暖干燥的空气中四弥漫。应他们要求店夥将他们领到一角落的席位上安置好,载他的那人特地把火盆边上的位置让给了他。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累,渐渐暖和过来的卢若铭不是很有胃口,那人看在眼里很体贴地替他叫了碗菜粥。因为一桌诸人都显得心事重重吃得很沈默,所以周遭的叫嚷言论便声声入耳。
……
“那角里符圭以为自己是谁?一句话就想咱们把鬲釜的尸骨给他送回去?”
“就是,如今咱们安槐早已不同过往了,莫说一句话就算真的打起仗来也未见的就会输於他大簇!”
“诶,你们见著斩登增鬲釜的场面了吗?”
“我赶上了,那几日我正好在乐螽,真是大快人心,几十年的匪患呀,总算是斩草除根了。”
“是啊,这鸡犬不宁的日子总算是到头了。”
“听说那鬲釜原是大簇骠骑大将军鬲畴的儿子?”
“这就叫将门犬子。说起鬲畴将军可是大簇的功臣,也不知因为什麽原因获罪大簇王上,闹得满门抄斩,就只得鬲釜一个人侥幸脱逃,他非但不想办法替父亲洗雪冤情反而跑去落草为寇。不过到底是将门出身,这也就五、六年的时间风头便盖过了经营数代的鸡田山。”
“那又怎麽样?还不是被我安槐给灭了。”
“也不容易呢。南王两位世子亲自出马,据说整整卧了一年的底,与鬲釜称兄道弟,先是利用他委羽峰黑吃黑消减其他匪寨的力量然後才里应外合一网打尽。”
“是吗?难怪年纪轻轻便被王上封为威武将军,我还以为是父荫呢。”
“父荫?威武将军?真是孤陋寡闻,你以为两年前北地的昆蔽之战是谁从套虏鬼族手里收复的营庭十三县?”
“唉,就不知什麽时候能从大簇手里收回乐螽在内的这西方失地?”
“不会很久了,如今南王监政……”
“莘嫂在吗?烦你唤她过来。”卢若铭正听得入神,同桌唤人的声音将他惊了回来,没想到这时代还颇民主,竟可以如此大庭广众地闲论国事。
“哟,仓爷,有一阵子没见了。”被叫来的莘嫂是个人妇打扮的男人,头脸清爽,很是麻利,看来象是级别略高些的店夥。
“这位小哥儿要去甘棠,我们有事在身送不了他,烦你帮著安排照应一下。”骑士说著拿出两锭白银,“吃住车马以外再替他买两身能御寒的衣裳,余下的归你,记得要个有风帽的防雨斗篷。”
“仓爷客气了。”莘嫂半推半就地收下钱保证到,“您老放心,明儿中午去元辰的驿车还有空位,我会安排好的。”
听孜莱说起过,这时代五两纹银便足够一家三口吃穿用度一月有余,看来是真的,那麽如果他兜里的钱不是伪钞应该足够他到甘棠安身了。
“这些钱给你路上防个万一,跟著莘嫂,他会替你安排好的,自己当心,我们走了。”又嘱咐了一番那人交给他十颗银质生米便起身告辞。
这回真是遇上善心人了,一躬卢若铭与他们几个道别,心中盼望这一路能多些这样的好运气:“请教几位尊姓高名?”学著武侠小说的调调,卢若铭试图同他们交上朋友。
“呵呵,山水有相逢。”载他的那人咧嘴一笑,转身大步而去。
原来侠客是这个样子的,卢若铭目注他们离去,心中颇为景仰那份豪气。
“来,小哥儿,跟我来吧。”莘嫂替他拿起包袱,“那是仓爷,仓远镖局少主仓!,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这个,看样子他们这回保的是注暗镖。了不起啊,已经正式当家了还这麽风里来雨里去的,难怪那麽能服众。”连比划带说莘嫂将他带上二楼,转了几个弯打开一间屋门,一边点灯生火一边招呼他,“瞧你这一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真是作孽呀,小小年纪的。来,到这边来,暖和些,这间房里可以沐浴,你且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晌午我再来,放心好了,到时我会细细把路线说与你知道,对,这儿出来的是热水,还要点什麽不?饿了就上大堂,那儿昼夜都有热饭菜。”
“没什麽了,谢谢您。”送走莘嫂卢若铭立即放热水准备洗澡,这间客房不大,装饰也很显陈旧,但还算干净。路过一幅大镜子时他被自己的模样吓了一跳,真正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难怪人人见了他都道可怜,想必一望即知是土匪窝里逃出来的,是以谁也没有多问前因後果,只是也亏得他们都不嫌弃。
许是热水时间浸得长了点,洗完後他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连忙换了身干净衬衣裤套上,因为假发没干便搁在床头晾著准备明早起来再行装扮,他最後的念头是这里的镜子不是古装电影里的磨制铜镜,但好像也不是玻璃质地,不知表层涂了什麽,成像倒是十分清晰。
十八
迷迷糊糊中卢若铭听到大力拍门声,忍著全身骨节的酸痛他懵懵懂懂地爬起来开门。
“哟,你这是怎麽了这是?”莘嫂看著他愣了好一会儿方才晓得反应,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他回床榻躺好,“这是怎麽话说,烧得这样子,这夥儿天杀的强盗,真正是伤天害理。你躺著,我去请大夫去,这也别急著走了,先把病给养好了再说吧。”自说自话著临走前还没忘喂他喝了两口水。
大夫很快就来了,是个山羊胡子的老头,眼睛不住偷偷在他面上打量,号了半天脉才道:“不碍事,感染了风寒而已,吃两帖药发发汗就好。”
莘嫂送走大夫忙著去煎药的当儿卢若铭又再度昏昏沈沈盹著了。
“姑奶奶你这是干什麽?他还发著高烧呐。”晕迷中卢若铭只觉被一股大力揪下床榻掼在了青砖地面上,耳际莘嫂的尖叫让他略微清醒了些,努力睁开眼睛看见孜莱正冰冷著面孔煞气迫人地立在身前,“你不是说你是他姊姊吗?有这麽做人姊姊的吗?再不扶他起来我可报官了!”
“他出嫁不到一年便跟个野男人私奔,若不是他夫家大度念著点旧情,哪里容得我来教训他?莘嫂,官府的寻人帖子你可是亲眼看见了的,怎麽你觉著我教训得不对?”
她为什麽要说谎?亮出南王世子的身份直接绑走他不就完了?那麽说她还是有所顾忌的,想明白这一点卢若铭决定开口呼救,可惜声音还没出口便被孜莱扼在了嗓子眼里:“你还想怎麽样?铭儿!如今那野男人已经认下拐卖良家妇女的罪名,难得你丈夫不计前嫌,你若再不知死活闹到公门可就得被扒光了游街示众!你自己不要脸面,连带还想败坏了父母家人的声名吗?!”
听她说得言之凿凿,卢若铭愈加狠命地垂死挣扎起来。那一边的莘嫂虽已信以为真但仍是喋喋地劝解不已:“我说姑娘你先放手,他就算有千般错也已经吃尽苦头了,瞧他昨儿进门的样子就知是从山匪手里死里逃生的。我说他丈夫都不再计较了你也差不多就行了,咱们先让他把药吃了好不好?”
这世上不是没有良善真情,只是他卢若铭运气不够,自知不免,他放弃了挣扎,然而心头的气苦却堵得他呕吐大作。
见他吐得辛苦,孜莱终於松开钳制,先是把了把他的脉,然後尝了口莘嫂手中的药皱眉道:“明明是脾弱肾衰肝旺的症候竟然开了这麽副虎狼药,这若吃了狂泻起来还有命吗!莘嫂,我再写副方子,劳烦你另外煎了来。”
“原来你还懂医?这就是了,终归是手足,小哥儿你看姊姊其实还是疼你的。”莘嫂接过药方转头对卢若铭苦口婆心,“乖乖听话,既然嫁了人就该认命不是?等病好了跟丈夫回去安生过日子,别再瞎折腾了。”
趁著莘嫂去买药煎药孜莱三下五除二地将卢若铭脱光洗净扔回了床上。
“哼,勾广还挺大方,出手就是一千两。”将卢若铭的东西一一摊开检视她冷笑连连,“你就是用这把剑杀的人?我还真是小看你了,铭儿。睁开眼睛!我知道你没有睡著,又在思谋著害人逃跑是不是?看不出来你人不大心眼却又多又坏,亏得世子待你这麽好,居然那样子设计陷害我们……”
“住口你这个巫婆!你们怎麽对我好了?!为所欲为从不管我的感受,这就是好?!当我什麽你们,猫还是狗?!野蛮人!”孜莱的冷言冷语终於引燃卢若铭的满腔怒火,“没错,我是预谋了很久,但我当然得预谋,你武艺高强不说,那两个家夥的身高足有六英尺五英寸,不预谋我有逃跑的机会吗!”气得全身发抖卢若铭红著眼睛嗓音嘶哑地吼道,“什麽就是我的命啦!我说是才是!咳咳咳……”
因为太过激动这一咳直震得他胸肺间痛不可当,眼前阵阵金星乱跳,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才感觉到有只温厚的手掌在不住轻拍他的後背。
“孜莱,不是让你悠著点,他都已经病成这样了,一个姑娘家别这麽狠毒好不好。”
听出是崇赫的声音卢若铭惊得全身一激灵,山寨岁月的记忆令他不假思索地伸腿猛踹了出去,崇赫猝不及防被踢中要害,痛得闷哼一声弯下腰去。
“大胆!”随之而来的厉喝声里他被孜莱赤条条地抓出被窝扔在了地上,“不知死的小蹄子,想吃鞭子是吧?我成全你!”声落鞭起,缠缚在孜莱腰际的皮质软鞭夹著劲风兜头落下。
“喂喂喂,你这样要打死他的。”一道身影从门口飞身扑入,扬手抓牢鞭梢的同时另一只手上的汤药却稳当当地不见一滴泼溅。卢若铭因为气晕了头一直视死如归地瞪著孜莱,但这一连串干净利落的动作却让他冷静下来,望著又一个一模一样的崇赫他後怕地蜷了蜷身子。
“先把药喝了!”
“让我来。”先前被踢了一脚的崇赫已经回过气来,伸手接过药碗来到卢若铭身前,“比起猫和狗你更象一匹野马驹,好得很,我就是喜欢驾驭驯服烈马。”男人托高卢若铭的下颌,含了笑意的双眸直直逼视过来,“你听好了,铭儿,我们就是你的命运,你终归得接受,但你有两个选择,主动或是被迫。”说罢男人仰头鲸饮跟著便捏开了卢若铭的牙关将药悉数哺了进去。
“孜莱,带上他。制,我们走。”
“你们先走,寻到逃妻,丈夫家总得有人出面兑现诺言去打赏一下提供线索的人。孜莱这招还挺管用的,不会惊动父王不说,还能获得许多人帮助,不过也幸亏小家夥惹眼又忘了戴假发被那个大夫看见,否则还真是不容易找到呢。孜莱,给他多披上点儿,别再让他著凉了。”
卢若铭并不知道他被带去了哪里,因为尚未走到楼梯口他便失去了意识。
黄粱 下部
非耶?前篇 十九
!!“为什麽?我们答应过鬲釜不会送他回去的。”
!!“他已经死了。再说这是父王的命令。”
!!“可是凭什麽?角里符圭一句话我们就得带上这个该死的贺礼去给他祝寿?”
!!“我也想按原计划去霍沩边塞视察关防,但是制,父王这麽做也有他的道理。”
!!“是,我懂,刻,除了带兵打仗我们也该学著参与政事,可是我真的很讨厌见那个暴君。”
!!“我也宁愿再去昆蔽同套虏鬼族打上一仗。但是,制,或许此行除了没劲的公事我们还会有点儿别的收获,我是说铭儿。要知道你我向来不喜欢打女人的。”
!!“你是说──?哈,有趣,这个主意不错,我们什麽时候动身?”
!!“明天吧,总得等小东西身体好一点,已经昏睡两天了,也不知醒了没有。”
!!卢若铭不知自己是被这段对话惊醒的,还是他正好醒来听见了这段对话,游目四顾,木质地板、锦缎被褥、火光融融的壁炉,陈设远比那间“八方”驿站豪华舒适,空气中有著那股熟悉的木叶清芬。因为忙著四下张望孜莱进来的时候他没能来得及闭眼装睡。对上那双惯常冷利的眼眸他立时又恨又怕地转开头,要惩罚他了吧,他有些後悔当日的冲动,为什麽就是沈不住气呢,反正在劫难逃,他原该尽量避免自讨苦吃的。
!!见他醒来孜莱出去端了个托盘进来,感觉她微凉的指尖抚过额头搭上腕脉卢若铭吓得闭上了双眼。
!!“要不要我叫世子进来喂你?”孜莱冷冰冰的腔调成功地让卢若铭抬起眼来,就只是让他吃东西这麽简单?偷眼瞥了瞥孜莱腰间的长鞭他缩了缩身子,心中犹自忐忑不已。
!!这一日接下来的时间孜莱一直忙进忙出替他收拾内务,见她好像暂时并无惩罚自己的意思卢若铭一颗悬空的心终於慢慢归了原位。
!!“什麽是英尺英寸?还有你那天大声嚷嚷时曾经说我是巫婆,那是你们生洲话吗?什麽意思?”替他修剪足趾时孜莱突然问道。
!!一直听凭折腾著卢若铭在半睡半醒间想起当日的怒不择言,其实孜莱的气质更像一个冷血杀手,他忽然忍不住再一逞口舌:“巫婆是专门捉了小孩杀来吃的邪恶女人。”他刻意忽略了头一个问题,好在这里的度量衡是公尺公里公斤,与现代社会并无区别,他得记得别再出错了。
!!“哈哈哈哈,孜莱你现在知道歆儿他们为什麽那麽怕你了吧?”两个崇赫正好进来听见卢若铭的话,笑得十分幸灾乐祸。
!!“那麽世子呢?按你的家乡话,两位世子是什麽?”孜莱不急不躁地继续发问,一番打岔,她便也忘了头一个问题。
!!这两个男人在山寨匪窝时一直沈著严肃,但如今却表现得象玩劣孩童,“魔王,专门吸食婴儿精血以增强邪恶力量的…!……”脚上突如其来的锐痛让他倒抽一口凉气没了声音,是孜莱有意弄破了他的脚趾。
!!“我说孜莱,你不用这麽睚眦必报吧。来,让我瞧瞧伤在哪里了?”崇赫之一半真半假地捉住了卢若铭的脚,戏谑地把玩了一阵後又将受伤流血的足趾含进了口里吸吮,一边还不住!著他的脚心。
!!充满色情意味的麻痒感觉让卢若铭止不住抽搐的同时身体跟著起了变化,他猛烈挣扎著想把脚救出来同时逃离这种过分强烈的刺激,然而另一个崇赫却在这时也玩兴大作地嘻笑著扑了上来。四只毛手伸进被中不住在他赤裸的身体上上下抓挠,挣逃不脱又熬不过痒痒,卢若铭扭动战栗著咬紧牙关,直到胯间青涩落入他们口中他才终於忍不住落下泪来。
!!窗外今冬的头场大雪无声飘落著,屋里卢若铭蒙在被中无声地啜泣著,刚才悄然避出去的孜莱静立在床前良久无言,眼中有著卢若铭从未见过的怜惜情感。从世子出去时的神色看这孩子的倔强坚韧已经勾起了他们极大的兴致,那两人出身高贵自小要风得风,从未抢男霸女是因为他们看中的人儿无不俯首帖耳投怀送抱,何曾有过这样不肯乖乖就范又聪明机智的新鲜热辣。这孩子再不低头的话苦头可要吃大了。
!!“别再哭了,世子不过逗你玩儿呢,铭儿,铭儿?”轻轻叹口气孜莱的语气神情回复了清冷,“我们世子虽说出身尊贵又英才天纵,但从小待下人却是极宽厚的,你如今能得著他们的宠爱是几世修来的的福分呢,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好好伺候著,说不定三年五年就可以放出去,到时若想嫁人妆奁是绝少不了的,若不想嫁这辈子的吃穿用度也是再不用愁的了。所以你别再不识抬举使小性儿了,那苦头岂是你细皮嫩肉捱得起的?!”
!!那我就得甘心做个侍妾任他们侮辱玩亵?别说我是个男人,就算我是女人我也一定要跟个能予我名分地位敬我爱我的男人,外婆母亲的命运我是断断不会重复的。但是事情的可怕在於这个世界崇尚强权暴力,在现代社会违反法律道德的行为在这里却是合情合法理所当然。不过话又说回来,有法律道德的约束又怎麽样?弱肉强食根本是生物的本性。一念及此卢若铭慢慢平静下来,过去的无数经验都证明他不是弱者,那麽在这里相信他也不会就此被吃干抹净沦为尘埃。来日方长,输的并不一定就是他。
黄粱 下部 非耶?前篇 二十
大雪初霁,一行百多人的车马气宇轩昂地在官道上辚辚而驰,车厢内空间不大但十分温暖舒适,卢若铭被裸身裹了件长大的白裘斗篷安置其中。他们已经这麽晓行夜宿走了十多天,一路上两个崇赫始终骑马奔行,只有孜莱偶尔会进来陪他坐坐,打尖宿店也都是她横抱了他进出客栈。
两个世子不知为何没再对他强来硬上,只是依然每晚搂著他动手动脚狎玩一通。本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卢若铭对各式各样的猥亵骚扰都咬牙默受了,甚至渐渐懂得如何将身体同思想完全分割开来。随著孜莱的提点他还学会辨识两个男人间细微的品貌差异,知道哥哥南刻,表字崇赫,性格沈稳沈,而弟弟南制南崇赦则要活跃直爽些。
见他听得仔细,孜莱又断续对他说了些世界形势天下划分的话题,加上原先山寨上的灌输,卢若铭了解到两人的父亲是安槐国的南王,也是安槐唯一的异姓王,名修字慎初,因为十几年前帮著安槐王上东园悦自外戚手上夺回朝权,所以一直得信重,如今两个世子因战功拿到部分兵权亦已成为制衡王族及外戚势力保护东园悦稳坐王位的重要力量。
又走了十余天他们一行方才抵达了大簇的都城雍邑,坐在门窗紧闭的车厢内卢若铭完全无法看到迎接场面,但感觉时间并不太长,到得行馆仍然是孜莱将从头到脚包裹著斗篷的他抱了进去。
刚刚安顿好,便有人前来宣旨,说是第二日大簇王上会在宫中摆下寿筵,邀请南王世子携眷出席。那之後刻制二人便说笑著挽了来人出去喝酒玩乐,孜莱则利用这段时间教授卢若铭穿戴做派礼仪常识。
折腾许久,被孜莱推至镜前,望著抹胸中裤广袖长裙的自己卢若铭有种再被强奸的感觉。
“别忘了面纱,我可不想因了他同什麽人发生争执。”南刻不知何时走进来,在一边的饰物堆里捡出一副与他一身衣裙同色的月白面纱递给孜莱。
“天,我们的铭儿好漂亮。”随後而来的南制一把揽了他细细观赏:“就是要绞绞脸,孜莱你替他检查过吗?怎麽还有这个?”以手指轻轻抚弄发育少年上唇特有的茸毛他偏头问孜莱。
“脉象上看他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至於这个,恐怕还得请夏黄先生诊视才行。”
“嗯,那得等到回去以後了,还要等那麽久,真要命。”南制的口气有些不耐,“你确定他的身体无碍了?明天恐怕要在宫里呆很久呢。”
“没问题。”
虽然一路上一直被孜莱训练跪坐的姿势但卢若铭仍是很快便又痛又麻,所以当南制将他扯进怀里在大庭广众间恣意轻薄时他只顾趁机舒展著酸疼的双腿并没有抗拒。
从行馆至王宫他乘坐的是一顶人力小轿,总算窗帘没有缝死他可以透过帘外薄纱看见街景。虽说是冬天,但街上行人的服饰色泽却十分鲜亮,看来这时代的染料技术已经相当发达。与安槐不同,这里的男人头上都顶著阿拉伯式的头巾,一领下摆开岔的长袍露出脚上的筒靴和腰缀的弯刀,而女装之人头脸上都挡著面纱,衣服则同他此刻身上的样式大同小异。等进到暖热如夏的王宫宴客大殿卢若铭更是觉得自己来到了阿里巴巴时代。
所有侍者一律赤足,举止神色必恭必敬奴颜婢膝。男侍个个巾布缠头小坎肩灯笼裤虬髯满脸,女装侍者则统统半裸,上半身仅著半截窄小的露脐胸衣,下身一条半透明的开岔纱裙挂在胯间,面上珠纱掩映,肚脐上彩饰诱人,虽然体貌上一目了然是清一色的男子,然而其中的旖旎性感却毫不逊色。只不过这里所有人的面貌特征并非现代阿拉伯人的高鼻目,同安槐人一样大簇人也是道地的亚洲蒙古人种。
他们到得比较早,大殿上只有小半客人就座,上方正中的王位也是空著的。与相熟之人客套寒暄一番,他们被引到一显眼的席位,宽敞舒适的矮榻前设有一张条几,已经摆满瓜果零食,在矮榻後面还有一方置了酒食的软席,供客人们的随身侍从安身。看著在那里盘膝而坐惬意吃喝的孜莱卢若铭十分嫉妒,明明她才是女人,却可以以男人身份行事作为,真正没有天理。事实上整晚数百人的宴会里卢若铭只见到孜莱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人,而且是唯一没戴面纱男性身份的女人。
为著忽视刻制二人在身上游走的双手,他一直努力地将注意力关注在大殿上。
据孜莱所言,他们所的这大陆名曰宸赡,上古时期只得一个强势族群外加数个荒蛮小氏族在此衍生息,後来因为生存迁徙的原因渐渐发展出多个部落进而成为传统、文化略有差异的许多国家。历史上为著统一的争战绵延不休,各国版图及国主都是一改再改,但是从未有人在这片土地上建成过一个真正统一的帝国,当今世界的这三个主要国家是经过百年争战由数十个国家部落合并重组而来,其中,大簇一直保持国土最大国力最强的优势地位,这一任国王角里符圭生性残忍好色骄奢淫逸,对外不住挑衅滋事扩张屠灭周边小国,对内则横征暴敛欺压百姓,国中女人的地位也是三国中最低的,这里的人一出生便被根据骨相判定性别,女人通常只有两种功能:玩物或是生育工具;三国中甘棠国面积最小,但气候环境得天独厚,国中又重视商业,所以百姓生活十分富庶,然而也正是由於这个缘故,民风奢靡追逐逸乐暮气沈沈,现任国王!虞棼刚刚继位两年,年轻气盛,似乎有意在国中倡导节俭勤奋走强国强民之路,不过积重难返成效并不显著,国中女人虽不象大簇那样被轻贱蔑视毫无地位,但在1岁判明性别後便要开始缠足,自此安居闺不得随意抛头露面,为妻为妾後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相夫教子严守妇道;而在安槐,南王自大王亲政以来一直受重用,做了1年执政後又被升任为监政,所施行的政策多是利国利民两全其美,因此上被朝廷倚重,下受黎民拥戴,其中他上任之初便极力推行的人力政策更是得民心,国人不仅15岁方才分判性别,而且如果自己愿意才能又足以胜任,婚前婚後都可以外出谋事,所以就女人地位而言安槐最为宽松。
当时听孜莱侃侃而谈,卢若铭颇不以为然,基於他自身被强暴掳掠的事实认定她是在往自家脸上贴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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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他当时质疑的神色过于明显,孜莱曾以一贯冰冷无情的语气对他说:“其实单单以一个人出生时的骨相就完全可以判别出他的性别,安槐之所以改到15岁才行分性是因为朝廷不想埋没人才,虽说男妻受孕不易生育难,为着衍生息的考虑国家并不鼓励已婚妇人出来做事,而且各家庭训也都男女有别,但是如果本人有意,父家夫家又不反对朝廷也是不拘一格的。所以铭儿,你既然得了世子宠幸便当好好把握时机,别再一味做些无益任性的事情了。”
要他以色相谋求出路?不不不,莫说他曾发过誓不再延承母系的命运,就算没有这层干系他也绝不会允许自己被改造成为女人,他是男人,无论是身体思维还是心理的雌化他都不会接受。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放弃寻找翻身的机会。
“啊!”乳尖吃痛让他轻呼一声注意力转回到世子身上,原来是南制想喂他一粒蜜饯,恼他视若无睹魂飞天外。其实他此刻更想吃些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因为孜莱说女人出门不可以随意出恭解手所以一早起来就没给他吃喝过什么,而且叮嘱过他大簇有规矩这样的场合女人除了男人的喂食不允许自取自吃。此刻,在目睹了前来道贺的甘棠国使节的女眷们莲足尖尖蹒跚而行、在看见了大簇权贵们在如此外交场合随意扯开女侍衫裤压倒玩弄以后他已经完全信了孜莱关于三国女人地位的评价,也信了角里符圭是个色中饿鬼的说法。筵席不过才刚刚开始,其下流暧昧的程度便已经只有现代色情黄片才可以媲美了。
过了颇长时间大簇国王才姗姗而来,其排场之大令卢若铭暗暗咋舌,不仅颂声大作鼓乐喧天,并且所有男宾均起身肃立右手抚左胸以示敬意,他们这些女眷则是膝立垂首,那些仆侍更是五体投地叩首行礼。
之后便是各家奉上贺礼,甘棠送的是两个黑纱笼身的男性女人。就卢若铭观察所得,三国中安槐人生得最为高猛壮硕,大簇人虽然体态略瘦,但颀长结实的身形往往更显彪悍,而甘棠人卢若铭见的不多,以大殿上的这廿多人看好似男的以肥硕者居多,面上温和的笑容同精明的眸光不甚相称,男性女子则以瘦小苗条为主,尤其此番他们当作贺礼送出的两个美人款摆行走间裙裾摇曳,娇柔的身形窈窕诱人,直看得角里符圭瞪大了双眼当即便命二人上前侍侯,一张明显酒色过度的面孔洋溢着浓浓的兽欲。
轮到安槐时,刻制兄弟呈上了鬲釜的人头,盒中不知以什么药物浸泡过的头颅虽未腐败,但因为没了生命灵魂的支撑显得丑陋怪异死气沉沉。
卢若铭嫌恶地调转目关希望寿筵赶紧开始或是就此结束,他完全没想到接下来会看到那样野蛮残忍的系列表演,以至于南刻南制终于开始喂他吃喝时,所有食物都顺着脊梁骨滑到了不知哪里。
开始的肚皮舞他还勉强可以接受,虽然舞伎款摆的腰肢挑逗得在座诸人绝大部分已开始享受口交的乐趣。但是之后的性奴表演便开始让他反胃,不是因为他们赤裸身躯上烙印的标,也不是因为穿钉在器官上的各色环叮当,而是因为他们当众表演性交时醉生梦死的表情以及一双双空洞无物的眼眸。在那一刻卢若铭明了了南刻南制当日所说带他此行的意义。
他们是想以这些表演场面告诉他,如果他再行反抗他们便会如法炮制地驯服他。
如果这便是他们的目的,那么在看到接下来一场人兽相奸的高潮戏时,卢若铭承认他们达到了目的,他的确给吓得不轻,那几条白沫横飞情欲高涨的黑壮熊狗贯穿那个不住浪叫满面淫态的男孩时他的汗湿透重衣。
他不知道面对同样的境遇他会变成什么模样,一向以生存为重的他生平第一开始怀疑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躯壳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
他几乎是立时三刻决定了屈服,如果让人夺走灵魂变作行尸走肉或是干脆失掉生存的理由他便再也没有在这个异域空间里拥有尊严与地位的机会了。
那一晚南刻南制满意地看到了卢若铭的变化。
“这么乖?”看着低眉敛目跪于床侧的男孩,南制托起他的下巴,“其实我还真想看看你被牲口压在身下的样子。”
你已经看到了,你们自己就是。看着他眸中的谑笑卢若铭在心中回骂,面上则做出一副半真半假的惊惧。
“够了,制,”见他怕得厉害,南刻出言阻止,“今天已经够他受的了,你别再吓他了。”
“咦,你倒是会做好人。”南制闻言失笑,搂了卢若铭顺势倒在榻上,“铭儿别怕,你只要乖乖听话玉雪般的人儿谁舍得那样子对你?怎么不说话?还是没想通?”
说什么?歌功颂德还是妖言谄媚?卢若铭不敢再沉默但又想不出该说些什么身子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
“他一直不爱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得了,放他睡吧。再逗他,我就忍不住了。”象往常一样南刻同南制分占了他身体的两边,“铭儿,你今儿也看见了,往后可别再给脸不要脸。打明儿起你第一件事便得学会跪,记着在我们面前不经许可不准擅自立身。听明白了吗?”
“是的,世子。”虽说南刻的语气充满严厉威胁,然而他眼中同样有戏谑的笑意。觉得逗弄我很好玩是吗?总有一天我要你们付出代价,卢若铭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那一夜,卢若铭的噩梦里满是挥之不去的人畜男根,精液的腥味弥漫鼻端,而母亲雪白的容颜不住在鲜血的衬映下闪现其中。黑暗中他静静睁开双眼,身旁两人强势的鼻息在在提醒着他眼前的境,无可逃的凄惶间他不住为自己打气,此刻的自己不会比四岁时更加弱势,既然闯得过那一关,现时今日他便同样找得到出路。
黄粱 下部 非耶?前篇 二十二
南刻南制早出晚归在大簇逗留了五天,之後他们踏上了回安槐的旅途。
这一他们的方向是正东偏北,三天以後卢若铭看见了大簇的母亲河徒骇江。
“这江自大簇东北的高山发源横贯整个国土在最西边流入大海。”他们抵达江边时水面已经上冻结了断续的冰凌,趁著刻制兄弟前往察议乘船事宜,孜莱将车厢的木窗打开了一道缝让他观赏大江西去的奇观,“看来是搭不了船了,否则能快不少呢。”
“逆水而上?”裹紧斗篷卢若铭怔怔发问,照孜莱的说法大簇以西安槐以东甘棠以南皆是大海,如果真是地球也不知这样的地形气候是在哪个大陆。
“桨手外加纤夫比马速还是快些,而且路程缩短不少。”看他呆呆盯著江水孜莱不以为然地闭上窗格接道,“这江哪里比得了我们安槐的覆颊水,到时你就知道了。”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天日了,卢若铭默默垂首脑中贪婪地回忆著方才见到的大江白雪两岸山峦。这一路的幽闭禁闷外加两个男人晚晚猥亵狎戏他实在是有些吃不住劲了。
幸亏在他每日被逼练跪功的时候孜莱常常会在一旁对他说话,尽管冷冰冰的声色没变,然而到底让他苦涩的时光变得不那麽枯寂。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们进入安槐境内以後他已经可以不言不动持续跪3个时辰面不改色了,以现代的时间算那可是整整6个锺头,只怕现代社会的日本人都没有这本事。
与大簇不同,安槐国中的主要河流覆颊水是自北往南流向的,无数支流冲积出大片平原,白雪覆盖之下卢若铭完全想象得出春暖开时节草原绚烂林木森森的景象。进入安槐以後孜莱偶尔会挑选风和日丽的日子让卢若铭倚在窗下晒一会儿太阳,那时他便会尽量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快两个月了,他不曾真正站在蓝天白云之下。有一日他抱膝而坐仰望天空的样子正好被南刻瞧见,不一会儿南制便进来将他抱了出去,虽说不仅头脸被严严遮住还要忍受男人的上下其手,但是卢若铭依然被这北国肃煞凛冽的寒冬气象所震撼陶醉。
“孜莱,用这个。”终於离目的地只剩了半日的路程,一早起来南制便指手画脚地吩咐孜莱替卢若铭大肆妆扮。原以为安槐的女服都是象乐螽那里的侧扣裹襟式样,谁知下摆的紧窒程度却还有著很大的变化。象螽轭母亲大嫂那样的劳动阶层为著行动方便所以衣摆都十分宽松,而上层社会所通行的则象他此时身上的样式,外衣又长又紧,缠出层的下摆颇似现代社会的裹裙,洒脚中裤衬裙般微微露出遮住鞋袜,他作势迈了迈腿,发觉一步连一英尺都走不出。
“这个让我来。”看著穿戴整齐的卢若铭一直站在一边不说话的南刻眯起了双眼,南制则认真挑了款与衣服同色的白缎抹额走到卢若铭身後。
因为一直没有理发,卢若铭的短发已留长了些,无论怎样梳理总是凌乱地四卷曲支棱著,他遗传了母亲的卷发却有著同父亲一样的粗硬发质。
用抹额略略压服住不听话的头发,南制不住端详著面前的秀色有些气息不稳,正待伸手轻薄却被候在一旁的南刻抢了先手,两人好像自然界的猫科猛兽一般对到手的猎物百般戏耍玩弄却不急著入口。只一会儿功夫卢若铭一身整齐的衣饰便再难蔽体,象往常一样他跪伏在地板上任人鱼肉著,伴随阵阵麻痛他本就斑驳点点的身体不断出现著一道道新鲜嫣红的吻迹指痕,听著两人压抑不住的粗重喘息卢若铭想著今日大约再难幸免了,经过两个月看得见摸不著的日子以後这两人不知还能不能容他活著看见明日的太阳。
两人是同时射出来的,依旧没有进入他,但白浊腥稠的液体喷满了他的头脸身体,良久以後卢若铭方才控制住呕吐的欲望缓缓抬起头来,以为两人已经离去,但入目所及却是熟悉的两双明眸,只是这一里面没有了一贯的戏谑笑意,难得的沈让卢若铭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因为莫名所以他自卫般蜷紧了赤裸的身体。
一到安槐都城斯达刻制二人便直接入宫复命去了,而他则被孜莱径自带返南王府。与路上相同卢若铭一直被严严实实地捂在裘皮斗篷里被人挪上挪下搬来搬去,以至於等他进到屋里得见光亮时还完全闹不清东南西北身在何。这算什麽,怕他识得路径後逃跑?试著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确定自己尚没忘记如何走路以後他才沈下气打量起屋中陈设来。
“等一下!”听到门外有人声要进来孜莱沈声开口,一边急忙拉过卢若铭跪坐在锦毛地席上还替他披了条纱巾遮住面容。
“姑娘,您吩咐的东西都拿过来了。”
“准备沐浴香汤,这个拿过来放这边。”
趁著孜莱指挥一干使女模样的少年整理摆放物什,卢若铭在头纱下继续他的观察。这间砖木建筑结构粗旷拙实,格局高阔宽广,尤其屋中几根立柱透著很浓重的古罗马特点,只是装饰没有那麽华丽。
“南筱你眼睛往哪儿看呐?!”从说话的语气做派卢若铭发觉孜莱在南王府的地位颇不低,众人对她很是敬畏的样子,“怎麽没见南筇南筠?”
“知道世子回来,歆哥儿、玟哥儿他们要弄个接风聚会,一早便来叫了他两个去帮忙,已经著人去唤了。”
“啪!”耳光的声音惊得卢若铭赶紧回头,原来是孜莱动了手,不仅挨打的少年,屋中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鸦雀无声里孜莱的声音格外森寒,“说了眼睛别乱转!你几个都听仔细,我今儿这巴掌是给你们提个醒,新来的哥儿世子格外看重,谁若是不懂规矩看了不该他看的,说了不该他说的,可不是一个死字就能干净的,世子的脾气你们不是不知道,真若计较起来我可是保不住你们的。成了,这会子也用不著你们了,都下去吧。还有,去跟南筇南筠说一声,一刻锺之内不过来他们便也不用再过来了。”
黄粱 下部 非耶?前篇 二十三
“姑娘我们来了。”怯怯的两声在众人散去的脚步里响起。
“好得很,我这一走便撒著欢的行乐子去了是不是?觉著根叔老了好欺负是不是?”冰铁般的声音连卢若铭都觉著全身发凉,虽说有些物伤其类,但他如今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管得了别人的闲事。
“姑娘吩咐下来的事,我们是万万不敢偷懒的。今儿的确是歆哥儿他们来请,推托不掉才去的。我们再也不敢了。”门边跪著的两个少年样貌十分相似,很平常的长相,只是两人的面颊上各有一只若隐若现的酒窝显得很是灵动。
“哼。新来的铭哥儿你们可小心伺候好了,若是有个什麽差错世子怪罪下来,可别怪我事前没打招呼。”
“是的,姑娘。”
“姑娘,夏黄先生回话说他过半个时辰就过来。”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记得等夏黄先生走後将这屋里所有的人召集起来我有话说。”
“是的,姑娘。”
他们走後孜莱关上屋门,卢若铭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她发威没发过瘾在自己身上继续。
“夏黄先生是国中有名的大夫,世子请他过来给你诊视诊视。来,自己把衣服脱了,我替你好好洗洗。”知道没有说不的余地,卢若铭默默宽衣,孜莱仿佛有些疲倦,替他浣肠洗浴时手劲有些不稳,卢若铭每每吃痛也都咬牙忍了,此刻他满腹疑虑都在那位大夫身上,他要替他做何种诊视?
“孜莱见过夏黄先生。”刚将他抹干净送上床穿上侧襟内衣宽松中裤,那位长须尖帽一副中世纪欧洲巫师模样的夏黄先生便敲开了屋门。
“嗯,这一趟走了这麽久,孜莱你到底打算什麽时候回来?”老人同孜莱仿佛很熟。
“再等等吧,先生。”
“你这孩子还是这麽死心眼。”
“是孜莱任性,请先生宽宥。”
“罢了,这也是天意。那孩子在哪儿,带我去看看吧。”
“先生里边请。”
“难怪世子这样紧张,果然不可多得。”手抚长须老人落座床侧开始替卢若铭把脉,“破身以後他面上毛发便一直没有变化?”半晌老人缓缓开口。
“是的,因此世子一直没敢再妄动,怕弄坏了他。”
“孜莱,说说你的判断。”老人号脉的姿势不变半闭了眼睛发问。
“他是石子。”沈吟了片刻孜莱回答,“我判断他是石子,不知先生可做了准备?”
点点头老者接道:“一般而言,子破身以後精液冲激肠壁会洗开所隐之窍的膜皮,但石子的这层膜皮却生得格外结实,不借助外力的话很难接通紫河车。但是,孜莱,你有没有想到过另外一种可能?”
“但以他的体貌那种可能性极小。”
“那个要待我检查之後才能下断言。世子是什麽意思?”
“如果有办法的话,还请先生成全。”
“那种事你也知道医书上不大提及。”
“但孜莱知道一定难不倒先生。”
“办法倒是有,”沈思中老人自随身的木箱中取出一个布包打开,“但是你真的也这麽希望?”
“您不觉得对他而言这个结果是注定的吗?我们来做对他只有好。况且,您知道吗?世子一路之上都不曾让他露脸。”
“哦?这样好的炫耀机会他二人居然舍得放过?”
“是啊,也不知能否自此收了四冒险的性子。”
“好吧。我且试试看。”
大概觉得卢若铭听不懂,所以两人的谈话并没避讳他,事实上卢若铭的确听得似懂非懂,但当他看见布包里那些暗光闪亮的金玉器具时脑中却陡然冒出了阉割的念头,不是吧?这个怪异的时代难道认为这麽做就可以把他变成为女人?巨大的恐惧压力下他再也维持不了镇定,当下腾身而起翻下床榻。
被他毫无征兆的突然动作惊得一呆直到他赤足逃到外间房门前孜莱才追上擒住他,右手脉门被控,卢若铭直觉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从未如此痛恨过这具13岁的稚弱身体,卢若铭绝望地哑声求告:“不,求你,不要,”他清醒时的最後一眼是孜莱冰冷容颜上暴起的额筋。
醒来以後卢若铭第一没有闭目侦听周遭动静而是立时掀被坐起褪下了中裤细细查看自己的身体,还好,没被切除什麽,他长长舒了口气这才发觉屋中四个人正表情诧异地看著他的动作,条件反射般他立时用被单遮住了自己,然後又想起南刻的命令,赶紧拉上裤子在床上跪了起来。
“孜莱,父王让你过去一趟,这里都安排好了吗?”南制见状忍俊不住地打破了沈默,一旁的南刻却并没让笑意溢出眼眶。
“都已经安排好了,我这就过去。夏黄先生我送送您。”
“夏黄博告辞了。”那位老先生恭恭敬敬冲两个世子躬身拱手。
“孜莱,先生我们来送,你直接去书房吧,这一路也辛苦你了,晚上早些休息。”
“夏黄先生这边请。”
“孜莱,我们晚上会在歆儿他们那里,这里你记得关照一下。”
“是的,世子。”见他们离去孜莱来到榻前,“来把这个喝了,睡一下,想要什麽就唤人,都在外面候著呢。”孜莱没有多说什麽只是喂他喝了那种类似现代营养液的药水然後放下床榻周围的锦帐返身离去。
“往这边,夏黄先生,这真是让您见笑了。”
“哪里,世子放心……”
人声渐行渐远,直到完全听不见卢若铭方才放松下来,刚出了会儿神便睡意上涌眠了过去。
再度醒来已是来日早上,透过闭紧的门窗琉璃往外看仿佛风雪交加,难得屋里没人,卢若铭舒展肢体开始做跆拳道习练,前途莫测他又无能为力实在不敢枯坐胡思。因为太久没有操练很快便大汗淋漓,自己冲了个温水浴出来,他遍寻饮水不见,又不想唤人便拿了空杯子去浴间接冷水。
“你在喝什麽?”身後突然传来南刻的问话吓得卢若铭呛得大咳,“来人!”没等他回答,南刻便大声唤人一边将他抓进怀里拍抚後背。
“奴婢在。”耳际听得有人进来回话仿佛是昨日的南筇南筠兄弟,但他被脸朝里压在南刻的胸前看不到身後情形。
“我不记得咱们南王府有欺生的习惯。”南刻的声音里并没有明显的怒气,但是严肃的口吻让人止不住胆寒,卢若铭不由想起他们在匪窟卧底时的情形。
“世、世子恕罪,奴、奴婢再也不敢了。”两个少年已经吓得话都说不利落,额头触地的声音响彻屋宇。
“同他们废什麽话,找根叔来,真是反了,连孜莱的话都敢不听,这背地里还不定怎麽整治别人呢。”南制声音里的怒气更是惊人,“孜莱,你来得正好。看来根叔是真的老了,你不在父王又不管家事他便也由得众人做反,铭儿居然一早只能自己喝水管里的凉水,你看怎麽办吧。”
“来人呀,拉下去抽烂,集合府奴才到刑堂观刑,有人求情绑了陪打。”
“不要!”孜莱话音刚落卢若铭便大声疾呼,他挣开南刻背对众人跪在刻制二人脚下,“不是他们的错,是我没有唤他们,想是他们以为我还在睡才没进来打搅,求世子明察。”开玩笑,初来咋到便要拿他立威,人事两生疏以後的日子要他怎麽过,他可还打算逃跑呢,成为众矢之的的话只怕寸步难行了。
黄粱 下部 非耶?前篇 二十四
“住口!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南刻扬声弯腰拎小鸡般将卢若铭抓起扔进了屋内床榻,“孜莱,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不过整顿家风的事刻不容缓,你尽管放手进行,父王那里我们自会去说。”
“是的,世子。”
“下去吧,别叫人打搅,我们还有事要办。”
众人离去後南刻南制走进卧室望向闭目等死般跪缩在床上的卢若铭。
“制,东西取回来了吧?”
“在这儿。鉴阁的东西果然名不虚传,你看。”
“嗯,是不错。铭儿,看这边。”
不知他们要做什麽卢若铭心惊胆战睁开眼睛。
“本来奴隶该在身体上烙下印记的,但你肌肤如玉,我们不想给毁了,所以特别定制了这个东西。”南制将手中一个四指宽的环状皮圈递到卢若铭眼前,上面有一个清晰的飞鹰标志,“烙在这上面也是一样的,看,这就是南王府的徽印,戴上这个你走到哪里都会有身份了。”
说话间南刻已用一些白色粉末调制了一小盆水,那个浅啡色小皮环的直径在水中慢慢涨大,觉得差不多了,他们将皮环取出以净水漂清套上了卢若铭的右手腕,“原想做个颈圈,但是我们觉得碍事,瞧,多漂亮。”南制自说自话地欣赏,而南刻则举了燃蜡在皮环下缓缓烘烤,不大功夫皮环便干燥收缩,虽然没有箍死在手腕上,但也休想再沿手掌取下来了。
放下蜡烛南刻拔出随身匕首,手起刀落桌上的金属烛台被截做两段,“这可是把摧金断玉的利刃,但一样切不开这只手圈,来,我试给你看。”并不相信他说的话卢若铭提心吊胆地瞪大眼睛,生怕他一不留神连带自己的手腕一并切掉。
见他紧张的样子南制恶作剧地扳转他的脑袋没头没脑地在他面上一通猛亲:“这就开始收买人心了?是终於想明白了还是又动什麽脑子呢?”
敲门声终於结束了这场危险的游戏,是孜莱将南筇南筠带了进来,那两人一进屋便双双跪下,头都不敢抬,前额上还有刚才的磕痕。
“不用回避,孜莱,你来得正好,我们这就走。”两个男人玩儿够了般立起身对孜莱正色道,“我们说的话你都交待下去了吧?”
“是的。”
“好,你且让人预备著,我们两天後开始。”
“记著,铭儿若有半分抱怨,你们也不用活著了。”临出门前南制还不忘钉了跪在地上的两人一句。
“是的,世子。”两人匍匐在地颤声回道。
“哼,早干嘛去了?我说什麽来著,真是不点不著的蜡烛。发什麽愣?还不起来干活!瞧清楚我是怎麽做的,往後你们就这麽伺候。”孜莱冷言厉色地吩咐著弯腰抱起卢若铭。
那一日孜莱示范了如何替卢若铭沐浴浣肠梳洗更衣喂饲水食,两个少年的手脚虽没有孜莱利落但是动作很轻柔,卢若铭神色木然地任他们摆弄著,不是不觉得羞辱只是经过孜莱连月的驯练他早已学会了顺从。就不知那两个男人还会不会再想出什麽新样折腾他,就眼下的情势而言他是不大可能速战速决地逃开了,既然得从长计议他便须尽量适应这种生活以减轻身心的磨折少吃些苦头。从很小的时候他就明白一个道理,凡事过程全不重要,达到结果就好,他此刻的目标就是逃离此想办法以男人的身份安身立命。也曾希望这是场荒诞离奇的噩梦,但经过这麽久以後他是再不做回去自己时代的打算了,但是那并不意味他就会听天由命,当年四岁的自己之所以没有腐烂湮灭在沟渠里就是因为他懂得斗争。不,就算这真的是一场梦他也要努力掌控住梦境的走向。
“铭儿你自己要记得戴面纱,在府里除了世子、我还有南筇南筠以外不可以让其他人见到你的脸,可别没事找事。”妆戴完毕孜莱将一副长长的面纱比上他的头脸,“这是为你好,铭儿,以你的模样若是抛头露面不定会惹上怎样的无妄之灾,你慢慢会明白的,能遇上世子是你最大的福分。”
面无表情地看著她,卢若铭小心地将眼中的倔强掩藏了起来。
做了一番安排後孜莱便离去了,屋中只余下南筇南筠战战兢兢地守在一边。
“有没有治外伤的药?”看著他们两个青肿破皮的额头卢若铭终於忍不住开了口。
从他们慌慌忙忙取来的常备药篮中挑出要用的,卢若铭按照说明替两人抹上了药膏,“还有别的伤吗?”
“没了。”摇摇头两人的神色因了他的动作略略安定了些。
还好没挨揍,卢若铭放下心後便不再言语,刚刚的一番折腾让他很觉疲惫本打算独自养养神,但两人不住偷眼看他的不安神情令他很受困扰,知道他们是在揣摩自己的心思只得又开口道:“我没事,只是想睡一睡,你们随便吧。”说罢便顾自脱了外衣钻上床。
两日的时光一晃而过,孜莱再未出现,在发现他虽然不爱说话但脾性却并不生涩以後南筇南筠开始同他熟稔起来,从两人口中卢若铭对南王府人事布局内外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认识。
南王府虽大但南王南慎初的活动却仅仅限於前院,准确些说是那里的内外两个书房。因此整个後庭内院基本都是两位世子的天下。府中除了一众奴仆以外两位世子共有6个侍妾,前日提及的歆哥儿玟哥儿是比较得宠的两个。断续听下来卢若铭生出两个比较大的疑惑,第一是南王好像并没有王妃,第二是孜莱的地位来历。
“你也不用套他们的话,想知道什麽直接问我们不就得了。”就在他尝试从支吾其词的南筇南筠嘴里套出答案的当儿南刻南制再出现了,夹带的一身风雪显示出天气的恶劣,“他今儿喝了几回清汁?”
“按姑娘吩咐喂了四回。”
“等下知道怎麽做吧?”
“是的,姑娘有交待过。”
“嗯,你们先下去吧。”
卢若铭抬头望望一团漆黑的窗外,冬日天短,从沙漏看也就刚刚下午5点多,这漫漫长夜他将如何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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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两人健壮的臂膀传递着卢若铭与两个男人一起在巨大的石制浴盆中浸泡。
“刻,今晚你先来。”
“这么谦让?”
“不是,我的自控力不如你,会弄伤他。”
“也好,你在上边吧,记得悠着点。”
听着两人的对话卢若铭衷心希望他们能够言行一致。
事实上在开始时他的确尝到了从未经历过的温柔体贴,只可惜他并不知道有时候温柔体贴一样可以将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真美啊!”
因为经过了充分的润滑扩张,所以甬道充满时卢若铭并没被撕裂,就连闷胀的痛楚也随着南刻极尽所能的舒缓律动渐渐消失,与此同时南制则挺着青筋暴绽的下身在一边耐性地抚慰着他身上所有的敏感点。嫩白的分身已经被通体流窜的快感撑直,卢若铭压抑不住地大口喘息,白液喷薄中他不堪其荷地锁紧了眉心,绷直后瘫软的身体呈现出淡淡的嫣红,青涩的身心仍旧不很习惯这种纯粹来自感官过分强烈的刺激,但一边的南制却瞧得连声赞美。
“好了,下面我们一起来。”南刻的嗓音已经因为压抑而喑哑,他就着联体的姿势将卢若铭翻伏在床榻上。
刚刚发射的身体被这样的移动作弄得连连颤抖,迷离中卢若铭感觉到南制捏开了他的口将硕大的阳物塞了进来。
接下来的时间他觉着自己一直两头不着岸地在波涛汹涌中沉浮。
口中的顶刺令他想吐吐不出,几欲窒息的晕眩每每被下身的冲撞惊回,他不知持续了多久,他甚至不大闹得清自己又有过几回高潮,只感觉出南制终于在他口中宣泄逼他咽下所有带了浓重药味的腥涩体液的同时南刻也将浊液喷进了他的肠道。
不,他们并没让他休息,仿佛刚刚一切只是序曲般两人这才开始轮流攻占他的身体。
无微不至的体贴关爱令得卢若铭完全沉溺在了官能的触感中,一他被带上了峰顶,渐渐竟有着落不下来的失控感,早已射不出东西来的前茎不住要命的痉挛着,终于在第一小便失禁时卢若铭哭喊出声:“不要了,求求你们放过我,不要了,我受不了了,求你们,啊,不要了,啊……不要了,……饶了我啊……”声音从惶恐无助到凄厉嘶哑直至变成有气无力的呻吟终于无声,卢若铭半睁着失神的眼睛,下身那种仿似榨尽精血骨髓的抽搐已经蔓延至全身,所有的感觉都在这种欲罢不能的痉挛中消失远离,包括思维。
他渐渐失去时间概念,间或他的意识也会有片刻清醒,有时也能感觉到有流质滑过喉间,有腥味也有药味,不过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在令人发指的高潮中渡过的,直到那一阵阵连绵不觉的失禁感开始侵入抽缩他的心脏他方才彻底失去了知觉。
“醒醒,铭儿,别再睡了。”下身的战栗中他清醒过来,看见南制正搂着他坐在浴间的躺椅里膨胀的下身依旧与他相连,见他睁开眼南制立刻催促南刻,“水放好了吗?他醒来了。”
“就来。”南刻应着走到卢若铭身后抱着他的腰开始上下摆弄。
“嗯,快点,再快点,对,就是这样,你说我们是不是做得太过份了?”
“但是我们并没有多少时间,况且夏黄先生说……”
已经听不清他们的说话内容,卢若铭在起落间呜咽抽泣,他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括约肌,这一痉挛持续的时间非常长,直至断续的失禁完全排空膀胱也未曾停止,全身的筋骨肌肉都已疲于反射,一波波绵延不绝的震颤下只余心脏呼吸的不住停顿还在昭示着早已超越极限的承受。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好不容易南制达到了快乐极至趁着两人将他放入浴池的当儿,卢若铭抓住短暂的身心清明翻跌下地手足并用地爬进了浴盆底部。
“铭儿,出来,钻在那里做什么?快出来!”因为浴盆极大而四爪很矮,所以两个壮硕的人即搬不开也探不进身,开始时还温言诱哄,渐渐便失了耐心,但是过度的疲惫令得卢若铭已经不十分清醒,所有威逼恫吓他都云里雾里听不大真切了,勉强撑着眼皮他尽量缩起身体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出去就死定了。
“来人啊,把孜莱找来。”
“他在哪儿?”
“咦?你来得倒快。”
“他在哪儿?”
“浴盆底下。”
“世子可否先回避一下。”
“孜莱!我们并没有超出夏黄先生规定的范围,而且速战速决对大家都好。”
“南崇赫!他才13岁!会死的!”
“孜莱!……”
“制!别说了,我们走。制!”
没想到孜莱会为了他同世子反脸,更加没想到南刻居然肯服她管,卢若铭心中疑惑着她的身份想思索一下头脑却象身体般完全不听使唤。
“铭儿,世子走了,出来吧。”孜莱探身钻入盆底看见卢若铭大张着没有焦距的双眼忍不住放柔了声音,半晌见他好像别种生物般完全解读不了自己的缓和神情只得伸手拽他,费了好大力气方才将他瘫痪抽筋的身体拉出来抱进了怀里。
“勤换着点儿!”将他清洗干净放在床榻上才发觉他柔嫩的青芽一直珠泪淋漓孜莱厉声吩咐在一旁帮手的南筇南筠,而卢若铭已经完全丧失羞耻心地坠入了黑暗。
黄粱 下部 非耶?前篇 二十六
三天,从醒来到勉强能控制住小解卢若铭整整了三天时间,所以南刻南制在第三天晚间再度出现时他瘫软在床褥里止不住地全身发抖,不是不想求饶,而是失声的喉咙除了喑哑的呻吟完全发不出任何音节。
小心地将他柔软无力的身体控制在指掌间,两人的动作神情如同在爱抚一件精美易碎的瓷器。从日落到日出卢若铭汗泪交织地一又一被迫承欢,口中的浓烈腥涩肠壁的滚烫浊流令他好不容易恢复些力道的括约肌再度失去功能,铺天盖地的高潮痉挛并没因为他的熟悉而减小威力,他象条离水的鱼儿般艰难地在颤栗间歇呼吸著氧气,看著自己不住弹动的分身他的疑惑若即若离,生理常识不是说男人的高潮不可能如此绵密频经久不息吗,他们究竟对他做了些什麽让他在完全精尽力竭的情况下仍然能够持续激昂亢奋一至於此?
但是无论如何艰难困苦,基於一向旺盛的求生本能卢若铭终是捱了下来,虽然他依旧对隔三差五便持续一夜的房事怕得要命,虽然每一他都会被做到小解失禁,但他终於还是逐渐适应了下来,慢慢的在两之间他可以起身下地了,慢慢地他在完事後能够比较快地回复括约肌功能了,慢慢地他开始习惯眼前的禁脔生活。
然而肉体的臣服情欲的侵蚀并没能扭曲瓦解他的意志,他是男人,这一点认知哪怕是身体被动地置於欢爱最也未曾稍有动摇,每一在精力被一点一滴耗尽榨干的同时那种教他死去活来的生理快感从不曾真正腐蚀他的精神。
在某日他终於可以坐著让南筇替他梳妆时他在镜中看见了自己容颜的转变,曾经是蜜色的热带肌肤变得皙白细腻,象征男性的细小茸毛已经不见踪影,漆黑的眉目挺拔的五官益发刻清隽,原先还留有些许婴儿肥的面孔消瘦得下巴尖尖,精致光洁的脸容上一双曾经皎黠清明的眸子变得不见底,那里,隐藏著他的灵魂,属於男性不甘雌伏不屈於命运的灵魂。
象现代华人传统一样这里的历法节气也是以月亮来算的,而春节也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已经能够由南筇南筠扶持著往院中稍停卢若铭在居住的小院内外体味到一种张灯结彩的欢天喜地。以前家中也过春节,父亲总会亲自主持除夕晚宴,虽然没有多少亲情但那里到底算是自己的家,然而现在只怕也不是了吧,在背叛继母父兄罹难後的今天纵然能够回去,那里只怕也已经不再有自己的位置了。当日的他的确是急功近利了些,直觉机会难得,以他的年纪身份若不如此剑走偏锋恐怕一生都难以出人头地拥有自己的生活,不过他从不曾後悔,哪怕是辗转至此地沦落成为性奴的今天。从出生开始他便在母亲的情绪无常间挣扎求存,那之後他所有的努力不过是想拥有选择人生的机会,只可惜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却在灰飞烟灭中前功尽弃,一切又得从头再来。
“铭哥儿,咱们进屋吧,天又阴了呢,小心别要著凉了。”南筠的劝说里卢若铭仰头看看天,算来已有近四个月了他来到这个时空,未来的生存斗争将会如同这个冬天一样严酷而漫长,伴随这个觉悟他的一颗心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惧软弱以後渐渐沈著强悍。
“怎麽就你一个人在这里?人都上哪儿去了!”
除夕夜卢若铭早早便打发了南筇南筠,一直以来无论是他被折腾得人事不知还是完全失去自理能力那两个孩子总是兢兢业业地伺候在一边从不曾流露出丝毫厌弃鄙视,最初的时候卢若铭以为他们只是怕了主家的威吓打骂才如此小心克己但渐渐地他发觉他们是真的很善待他,随著交流加他才明白那得益於自己温和宁定的性子,他们本来怕极了他会在如此境遇下随意迁怒,没想到日子却过得前所未有的轻省,庆幸之余不免对他生出感情,时日一长更是放下了开始时的拘谨,少年贪玩好动的心性也随之张显,常常利用卢若铭的好脾气偷偷出去耍乐。佳节在即刻制二人忙於应酬已有四五日不见踪影,眼见这院中上下诸人个个坐立不安渴望找伴行乐,卢若铭估计今晚不会再有人过来便索性放了大夥儿的假,只留了个老杂工看守火炉热水,没想到南刻却突然驾临。
进屋看见卢若铭一人在左手跟右手下棋一盏青灯摇曳出满室荒萧南刻不由气往上撞当即发作。
“是我放了他们假。”见状卢若铭赶紧起身跪倒,不是过节很忙吗,怎麽就不肯让他多安身两日?
将他拉起抱上膝头,南刻的口中泛著酒气:“放假?你该不会又是在思谋著逃跑吧?”
那双面对自己一向不大正经的细小双眼此刻眯缝著透出一丝捉摸不定的气息,卢若铭只觉喉咙发紧,他该不是想现在就开始吧?感受到男人熟稔的气息前茎後穴已经条件反射地抽缩战栗起来卢若铭垂下睫毛准备承受。
但是南刻什麽也没做,只是将他下巴托高了些默默端详,藉著烛光卢若铭看得很清楚那对目光中不仅仅是往常单纯的捕猎占有欲还有一些类似迟疑探究的东西,为什麽?但是没等他细想南刻便又开口道:“穿整齐些随我去见见人。”
黄粱 下部 非耶?前篇 二十七
一顶小轿卢若铭被抬出小院,第一有机会看一看南王府虽然是在冬日的夜晚他仍是挑开窗帘四下张望,除了几条刻意清扫出来的路径,所有建筑草木上尽是皑皑白雪,冰凉的空气中隐隐有清芬的味道,细细闻来又好似自己身上熏的青!桧香料。
远远来到一灯火通明的院落,南刻执了卢若铭的手踏进屋去,原本在嬉闹的人声立时静了下去,面纱下卢若铭默默扫视众人。
灯红酒绿美人如,相形之下他一身素白的裙裾分外醒目,其实不是他不想穿别的颜色而是他衣柜中所有的衣服只有各种浅浅的白。已有七分酒意的南制见到他不由分说一把扯入怀里,屋里的温度很高,卢若铭被脱去白裘斗篷一袭单衣半跪半坐著任由众人打量。
大部分眼光都是好奇中夹杂著戒备,只有一道有些刺人,望过去卢若铭看见一张十分英俊的面孔,大约17、8岁的年纪,同大多数安槐人扁平的五官不同这个女装男孩子的五官很挺刮,眼睛不是很大但浓黑的眉毛挨得很近衬出高直的鼻梁,刚刚他好像正在敲击一面手鼓,但此刻全副心神似乎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棕黑色的眸子有著浓重的敌意。
“玟儿,怎麽不继续了?”南刻搂著另一个女装男孩子懒洋洋地催道。
唤作玟儿的男孩这才收回眼光,蹙起的眉心显示著他的不开心。
“皎皎白驹 食我场苗 絷之维之 以永今朝 所谓伊人
於焉逍遥 皎皎白驹 食我场藿
……”手鼓节奏里玟儿开声清唱,卢若铭完全不懂歌词含义,但悠长高远的旋律配以一副略带沙哑的嗓音令他清楚地感受到一种苍苍茫茫的悲凉。聪明而倔强的孩子啊,在以歌声表述不满呢,卢若铭笑得无奈。
为了表示关爱南筇南筠曾向他细细描述过世子侍妾的情况,今日一见方知二人当真竭尽所能了,以至於他竟然可以立时便将名字模样一一对号,眼前使性子发脾气的男孩应该是之前最得宠爱的玟哥儿,而那边那个跪坐在筵席一角眼见主人神色不愉立即以琴声阻断歌声的男孩应该是南筇口中美丽温柔的翔哥儿,他的确生得很不错,纯粹东方人的面孔满月般丰润完美,只是笑意盈盈的眉目间有著一抹与年龄不甚相符的沧桑痕迹。歌声虽止,琴声也欢庆,但是南刻的阴暗神情却并没因之明朗起来,玟儿已知道自己惹了麻烦当下垂首一旁不发一言,委屈桀骜的表情很有些象现代社会的叛逆少年。
“世子,再喝一杯吧,蕤儿酿出的青梅酒煮开後口感更好呢。”眼见南刻就要发作一直乖乖窝在他怀抱的歆儿适时开口递上了一只酒盅,一双明敏的大眼睛令他看来象只聪明活泼的小猫咪。
若有所思地看著怀中人南刻的神情令卢若铭瑟缩了一下,这两位世子好像难得正经,但一旦正经起来便气势凌人十分可怖,直到歆儿强笑的表情开始发僵南刻方才在他面上重重拧了一把:“真是把你们给宠坏了。今晚就到这儿,都回自己屋去,好好想想自己的本分。”
!!“翔儿你留下。”众人躬身告退时南刻冲翔儿发了话。
松了口气的卢若铭原以为那一晚他可以幸免,或是至少只需应付南制一个人不用那麽吃力,但在被南制做得死去活来後他才知道两人以往其实一直为他留了不小的余地。那一晚南制酒後的狂野彪悍以及恶作剧般的需索无穷让他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天,那之後便又是两人三天一回的车轮大战,过度的房事终於连孜莱的滋补扶正药物也无济於事了,卢若铭害怕从此以後都得象婴儿般兜著尿片儿生活更害怕就此小命不保,思前想後一番他在某一日刻意令自己著了风寒。但他自己也没想到会病势如山,骇人的高热足足持续了7天方才平息,幸亏之後刻制二人因公出了趟远门公差方才令他羸弱不堪的身体得以休养生息。
再看见蓝天的时候已是冰融雪化的初春时节了。
略略恢复了些元气的卢若铭偶尔也会在南筇南筠的伴扶下在院子以外的地方散散步,他比较喜欢勾留的一是湖边的暖亭,那里有条长廊颇为安静,隔了正在开冻的湖面可以观赏对岸众人的游乐,那是一片很大的空地,据说春暖开时候绿草如茵,此刻冰雪尚未融尽,但是一整个冬天总有人在那儿嬉闹著奔跑打雪仗。
这一日天气非常暖和,几个哥儿踏著残冰剩雪早早放起了风筝,远远看著他们活泼恣意的笑闹卢若铭站在长廊尽头闷闷不乐,听说世子这两天就要回来了,眼看假期结束,而他才刚刚养好身体,对策一事还完全无从说起。
“快看,起来了……”
“哟,线断了,玟儿讨厌,瞎捣乱……”
“追得上我吗?”
“哈……”
嘻笑间几个男孩子的身影跑入长廊,为首的正是那位玟哥儿。
灵机一动卢若铭缓缓回身审视他们,虽然头上覆了面纱但丝丝缕缕的孤傲气还是被他成功地发散了出去。这种胶著的局面总得想法破解,否则他迟早被废在床上。
“我当是谁呢,吓一跳,原来是尊贵的铭哥儿。”不出所料玟儿率先发难,大约除夕夜的记忆犹新,他身後诸人也不劝解,神情间均带了丝挑衅与幸灾乐祸。
“麻烦让一下。”卢若铭倨傲地说了句,作势欲走。
“急什麽?也让我们见识见识这面纱下长了怎样一副国色天香的嘴脸,能迷得咱们世子再不作他想。”
玟儿话里的妒意十分明显,轻慢的神情让卢若铭身边的南筇忍不住发了话:“玟哥儿,您这话什麽意思?”
“哟,南筇,这就攀上高枝了,原先的主子可就在这儿呢,也不知道打声招呼,我记得你在蕤儿身边的时候可没这麽不懂规矩呀?没人教你了是不是?我今儿就教你记得自知之明。”
见他两句话没说完便扬起了手,卢若铭立时将南筇拉了开来,巴掌落空玟儿恼羞成怒地追打南筇,卢若铭见状火上浇油地补了句:“你这是做什麽?左右不过都是伺候世子的人,何必这麽找软柿子掐捏。”
一句话说得玟儿霍然驻足,面向著卢若铭步步进逼:“这麽说你是只硬柿子咯?你且瞧瞧我是敢捏不敢捏。”
感觉时机成熟卢若铭佯装害怕地步步後退,到得湖边上他在玟儿身形的掩饰下做了个假动作,玟儿当即上当以为他要动手连忙反推过去,卢若铭脚下使了暗劲准备就著他的推势後倒在水边上,但他没料到玟儿激怒之下力气那麽大,也没料到自己竟然如此弱不禁风,两个力道相加之下他整个人仰退几步直直栽进开了冰封的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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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 下部 非耶?前篇 二十八
更新时间: 3/29 25
其实卢若铭的游泳技术很高明,但他却任由自己沈入冰冷的湖水,因为在後仰落水的瞬间他已经看见两道威猛的身形出现在惊叫的众人身後。
是南制跳入水中将他捞了上来,努力控制著瑟瑟发抖的身子卢若铭自男人的怀里偷窥著现场,每个人都跪著衬得南刻高大的身形益发凛凛生威。
“南筇快回去准备蒸浴。南杰去请姑娘……”南制奔行如风,南刻铿锵的下令卢若铭没有听全。
“还冷吗?”
原来所谓蒸浴便是现代社会的桑拿,不到一刻锺卢若铭身上的寒气便尽数给蒸了出来,南制将只裹了件曳地丝袍的他搂在身前。因为刚刚的蒸腾卢若铭苍白的面上还残留著淡淡的红晕,南制看得情动不住俯身亲吻,直到他胸前的樱蕾被吮得红肿才将已经全身战栗意乱情迷的少年轻轻置上床榻。努力忽视男人小心隐忍的压抑模样卢若铭一边尽力平复著奔涌的血流一边竖著耳朵倾听院中动静,刚刚仿佛是孜莱下了什麽命令,院中很是嘈杂了一阵子,这会儿安静了些,听著听著卢若铭意识到那是鞭子抽击的声音。
“他们在打人?”卢若铭紧张地坐了起来,虽然预料到那个玟儿会吃些苦头,但这响动未免太大了些,印象中南刻南制只在床上才会显露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本性,通常对待下人还是雷声比较多一些,玟儿这一关应该不难过才对,但是那声响有些不对劲。
“是啊,那个玟儿,我早叫刻别太娇惯他,偏他一直下不了手管束,结果今儿个差点溺死了你。你也去瞧瞧热闹吧,顺带出出气。”南制说著抱起他一边替他覆上面纱。
也不知自己的个头啥时候能长得高大些,记得在原先的世界他是在15岁上窜的个儿,一年长了十多公分不止,如今总被他们这麽抱来抱去卢若铭十分怀念从前习练跆拳道时的情形,那时的矫捷不知还能不能回复在身体被摧残成这副模样之後?
“打!打到他认错!”是南刻的怒喝打断了他的思绪,震惊地看著院内血肉支离的玟儿卢若铭轻轻挣脱南制的怀抱,这玟儿当真是倔强得可以,黑色鞭影呼啸著第落在他的身上他却硬是不吭一声,只是微仰著头死盯著南刻瞧,眉宇间的伤心悲愤分明得教人不敢正视,南刻完全被激怒了,紧蹙的眉头有种卢若铭甚至在他被自己踢到痛时也不曾见到的凶戾。眼见玟儿已经撑不起颈项,身上一件银蓝色的衣衫被血浸得触目惊心,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味如同薄雾晨霭般在料峭的春寒中四流转。
“玟哥儿你就服声软吧。”
“玟儿,快认个错啊。”
“刻世子求求您饶了他,玟儿你倒是低个头呀。”
……
一众侍妾婢奴跪伏在院中急切地求恳著,啜泣声声婉转凄恻,孜莱面无表情地伫立阶前背负双手盯著行刑手起落的鞭势,刚刚一直力主惩罚的南制此刻却小声对南刻说道:“刻,我看够了。”
“让我管教的是你,如今倒又拦著我,哼,我就不信治不服他了。”
“别忘了他进府我也有份的,你惯得他这样,一时半会儿如何扳得过来,再打下去他就没命了。”
“哼,扳不过来?你看扳不扳得过来!来人,换炽鳞鞭!”
趁著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玟儿身上卢若铭抓紧身上的斗篷小步小步地往院中挪移,新换的鞭身上有著明显的倒刺,扬起时闪烁的粼粼波光震慑得众人噤若寒蝉。
“啊──”卢若铭飞身扑上正好替玟儿挨上这一鞭,皮开肉绽的痛让一直以来只习惯了性事折磨的他止不住失声惨叫,原只想生出些事端好混水摸鱼踅摸点儿脱身的策略,没想到闹得玟儿被如此毒打,不过他真正关心的其实并不是能否救得下玟儿,而是此时的挺身而出能为他日後的行事增加多少襄助?毕竟此事由他而起,至少应该减轻不少敌意吧,宽松的环境对他还是很重要的。眼下那两个男人对他的迷恋正在兴头上,就算是此举忤逆犯上他们想必也还不至於就此把他给杀了,想透这些关节卢若铭籍著疼痛的痉挛死死揪牢身下的躯体。
“铭儿!”几个声音同时喝叫,完全没想到他会舍身护人孜莱率先冲至近前,一把推开行刑的家奴,她俯身细看他背上伤痕,“铭儿,起来,我给你瞧瞧。”
听了这话卢若铭益发使力抱紧了玟儿。
“滚开!谁要你假好心,滚开啊!”没想到玟儿全不领情反而扭动著伤痕累累的身体试图挣脱他,力气还不小,看来他并没看起来伤得那麽重,卢若铭心下稍宽。
“孜莱把铭儿给我。南相给我狠狠地打!”玟儿的不识好歹将南制也惹火,声落身起卢若铭被孜莱扣著脉门提溜起来交给了已至近前的南制,而南刻则亲自走上前扬鞭发威。
不知用了怎样的手段,一直咬牙哑忍的玟儿只吃了他几鞭便开始惨叫哀告:“啊──玟儿,知罪,世子,玟儿知罪了,啊──玟儿再也、再也不敢了,世子,啊──饶了玟儿,饶了……啊…求…啊…”
直到玟儿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南刻方才掷鞭在地沈声发令:“关入思过房,三日内任何人不得进去!”
这才叫越帮越忙,卢若铭被扔上床扒去浴衣的时候心中对玟儿十分抱歉。
黄粱 下部
非耶?前篇 二十九
因为不断的自我暗示,生物锺在午夜时分准时唤醒了卢若铭,一确定身边无人他便挺身坐起,背上的鞭伤虽然上了药仍旧一抽一抽地痛,真不知玟儿现在痛到何种地步,这个万恶的奴隶社会。一边摸索著下床著衣一边回忆以前南筇他们同他说过的府中地形,就不知有没人看守或是上锁,而手边的这一点点伤药能不能起作用?
“哥儿穿上这个,外面可冷了。”刚刚穿上外衣,南筇南筠便走了进来,手上提著一件簇新的狐皮斗篷,依旧是白色的,想起原先脏损的那件卢若铭的背上又一阵抽痛,他安静地看著他们静候解释,“是姑娘吩咐的,说是若哥儿您起身便让我们带上这个跟著伺候。”
原来如此,只是她又打什麽主意?卢若铭很有些害怕这个阴沈冷酷的女子。沈吟著打开他们拿进来的木提盒,看到里面码放整齐的内服外用伤药和一些必要的治疗器具他开口问:“可有钥匙?”
“有的,在这儿。”
“那还等什麽,走吧。”
“可是,哥儿,世子还在气头上呢。”
“没事的,你们也不用跟著我了,我记得路,前两天你们还指给我看过,就在祠堂边上不是吗?天还早,去睡吧。”他说完披上斗篷提著木盒出了房门,刚出院门,南筇南筠便挑著灯笼跟了上来接走提盒,知道劝他们不动卢若铭也没再开口,如果世子真要迁怒,他们去不去都躲不掉,不过孜莱既然如此安排就应该还不至於,但也有可能是她看穿了他的伎俩打算趁机给他点教训。
一路走一路分析著各种可能性卢若铭跟著南筇南筠来到了僻静的思过房前,原想著这里是用来惩罚有些身份的内眷的地方条件当不至於太差,但打开房门才发现这里竟是地道的囚笼,他意外地皱了皱眉头。颇高大的一间空房被隔成里外两间,外间林林总总锈迹斑斑的刑具让人瞧了不寒而栗,那个玟儿当真怪得可以,换了是他只要有半分可能都不会予人将他关进这里的口实。
打开里间的木栅牢房,看见玟儿脸冲下伏在冰冷的青砖地面上,脖子上扣著条一头接地并不很长的粗冷铁链,许是没了力气,他别扭的姿势看来是被人一扔进来就没动过。
“你们将他搬上那边的草荐,轻著点儿。”一边吩咐南筇南筠,卢若铭一边打开带来的药盒走上前。
用力撕剪开被血汗粘附在肌肤上的衣料时玟儿痛得哆嗦了一下,茫然地睁开眼睛好一会儿他才看清面前带著面纱的人,又恨又怕的神情让卢若铭想起自己面对孜莱时的心境。
见他抗拒卢若铭喂他喝药水南筇止不住开口:“玟哥儿,你也闹得够了,别再不识好歹……”
“滚,捡便宜卖乖的狐狸精,谁要你来假惺惺!”
见他嘶哑著喉咙翻来覆去地哼著这句话卢若铭当下学著南刻的动作以手捏开了他的口将一整瓶药水灌了进去,之後又吩咐南筇南筠:“你们两个按好他,他再出声就堵住他的口。”
重伤之下原本倔强的男孩只能又喘又抖地任由他们摆弄,然而饶是如此一直被腰膝酸软折磨的卢若铭在替他拭净伤口抹完药後也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我们走吧。”忙完以後将特地带来的那件旧皮裘裹上他的身子卢若铭轻声说道,“玟儿,跟你一样我也不过是个性奴,请勿再自相残杀。”
“你这是何苦来,他又不领情。”走出木栅卢若铭就著南筇的扶持闭目蓄力,南制夹杂了些戏谑的声音惊破了暗夜沈寂,後面跟著南刻,两人高大的身形晃得灯笼明灭不已。
吸了口气卢若铭缓缓跪倒:“我不过是希望他日落入同样境地时也有人能够这样待我。”
“奴儿不能自称我,明白吗?”沈默了一会儿,南刻俯身揭开他的面纱,“你就为了这个去设计害人?”
灼灼目光下卢若铭垂下了睫毛。
“铭儿,你可真是个有趣的小东西。”南刻走入里间牢房後南制戏弄地以手指轻抚他的眼帘,略带挑逗的触碰令卢若铭全身窜过一道战栗,他转开脸注视著虚无的暗影,这时里面传来了玟儿撕肝裂肺的哭叫,“世子,求您不要扔下玟儿,玟儿已经什麽都没有了……”
爱上了便要吃苦竟然是时空不易的真理,然而究竟什麽是爱?南制的臂弯间卢若铭太息,只不知当日母亲在临死前可曾有过片刻想到他这个儿子。
微微扬起头,是夜星光灿烂。
“翔哥儿早。”
“早,南筇,铭哥儿可在屋里?”
“在的,在跟自个儿下棋呢,您来得正好。”
那晚以後南刻南制只在府中呆了数天便又匆匆出门,卢若铭因为鞭伤的缘故侥幸避开了床事,但是南刻南制依然喜欢同他共枕,只是不再同步而且逗留的时间越来越少,往往快到天明时才过来,身上带著明显的欢爱气味搂著他眠上两个时辰便即离去。啊,新鲜劲终於要过去了,卢若铭暗暗欣喜,看来他的恭顺谦卑发生了作用,再美的物件若是毫无特点天长日久地把玩够了也会被扔在脑後的,那些侍妾个个聪明伶俐W光独具绝对比他经用耐看,况且市面上还会不断有新鲜面孔出来,感觉有了点儿自由的影子卢若铭利用镇日闲暇开始为逃跑做著各方面的准备。身边虽然没有现钱,但那些个金杯银盏藏起来捻平了带上几个便尽够他用的了。
这一日健身练得累了,他又独自在屋里下棋休息,南筇南筠肚里的货色已经被他掏得一干二净,而整座房里就只得一本《女训》,内容类似以前中文老师说过的《女儿经》,不过是教些如何做个合格女人的字句,他宁愿自己同自己下棋解闷也不打算去学习做个女人,况且那些个尊父从夫的条条框框即便是现代社会的女人也铁定嗤之以鼻。
翔儿进来时他正专心思索一步棋路。
黄粱 下部
非耶?前篇 三十
“是被人乱棍打断的,因为延误了治疗所以接好後两腿不再一般长。”发觉卢若铭盯著他的瘸腿,翔儿出言解释。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走路的样子十分──”其实是想说优雅,但想著或会挑起他的伤心事卢若铭有些语塞,难怪那日湖边没有他,原来是腿脚不方便,南筇南筠为人厚道谨慎,并没说起过诸人的缺陷和背景。
“我原先是跳舞的。”翔哥儿了解地一笑,“想听故事也不请我坐下?”
“我们哥儿脾气是极好的只是不爱说话,还请翔哥儿不要见怪。”南筇南筠一边奉上香茗一边替自家主人说著话。
“放心,我不会欺负他的,你们带了南笙去玩儿吧,我们两个说会儿话。”翔儿说著便在卢若铭对面坐了下来,然後盯著面前的棋盘出起神来。
久候下文不见,卢若铭也不催促,这一番扰攘他们有所行动是必然的,且以静制动吧。
“轮到你。”看了一会儿棋面,翔儿选择弱势的一方走了一步。
“我认输。”之前卢若铭已经绞尽脑汁想了很久反败为胜的路数却始终无法回天,没想到翔儿只三步就逼得原本胜券在握的一方认了输。
“别生气,这世上下得过我的人还不多,你的棋力就算是不错的了。”捧著杯子翔儿娓娓开腔,“进王府之前我是一名舞伎,艺名云翔。
“奇芳阁是咱们斯达城中最大的一座青楼,而我是阁主在街上捡回的弃婴,多年的养育调教加上本身的天分我出道不足两年就红遍了京华,多少名流贵胄一掷千金只为了看我一舞。那时候舞是我的整个生命。”虽然是话说当年,但翔儿的面上并没有多少表情,甚至眼神也不见丝毫迷离,“而我的魂魄则是棋,从最初络绎不绝的挑战者到之後高额悬红的前仆後继,很长时间我都以为今生可以凭这两样本事平安到老。但显然老天爷不那麽想。
“5年前,在我18岁的时候,有人出了个价钱要买下我,但那会儿我一人每日所赚已足够阁中诸人白吃白喝一月有余,而客人待我也多是礼遇有加,如此舒坦自如的日子我自然不会随意放弃,於是阁主便出头替我回绝了那人。那些年这种事也不在少数,但因为阁主八面玲珑的手段从来也没人强人所难过,所以那回我们也都没有格外留意,谁知就是因为大意出了岔子。”眯了眯眼他轻轻接道,“想买我的是当今大王的表弟武良弼,此人的父亲武良殊阳是大王的母舅,在当年大王自太後外戚手中夺回朝权的争斗中功不可没,虽然没有封王但特权却是少不了的,父荫之下其子不免飞扬跋扈,但我们阁主仗著奇芳阁有不少当朝权贵捧场也没太将这种纨!子弟瞧在眼里,所以他们派人砸场时完全措手不及。
“凑巧得很,那一日南王的两位世子正与一众近卫军将官在阁中游乐,见此情形便与那帮人大打出手,结果占了个大大的上风将他们尽数揍成了猪头,盈门的宾客见状自是满堂喝彩,我也凑趣尽情地舞了一晚,谁知,”说到这儿翔儿放下茶杯,将双手平放在腿上缓缓搓揉,“谁知两天後奇芳阁便被官府查封,而我则被直接绑交了武良府。半年,武良弼让人打断了我的腿之後不分日夜整整蹂躏了我半年,他那时喜欢重复的一句话是‘云翔?想飞是吧?我偏让你再也飞不起来!’”将头转向卢若铭翔儿的面上有一种神思不属的表情,寓意无限,“而在此期间他的父亲武良殊阳为著更多的权势联合了朝中不少大臣联名上书弹劾一直压制外戚势力的南王,说他纵子行凶目无法纪。那时世子也就1、5岁的年纪,照常理而言为个艺伎惹出如此祸事的世家子通常会闭门思过韬光养晦让家中大人从中斡旋才对,但我们家这两位却一怒冲冠,暗里行动找到御部的相识帮他们逮住了那几个当日砸场的打手,重刑之下有人供出是受武良弼指使,於是两人瞅准时机一纸密奏提交到了傅部,而这所谓时机便是王上不满意外戚争权。说来武良殊阳也实在是权欲熏心,忘记了大王曾受外戚专权之苦。傅部一见密报马上著手调查并呈文上奏,大王自然借题发挥当即著人灭了武良一势。
“那时的我已经被武良弼折磨得奄奄待毙,求死不能地苟延残喘著,但刻世子并没放弃我,在武良府掘地三尺地将已经失了人形的我给搜了出来,又一路延请名医救回我的性命,但是这一双腿终是废了,今生今世我再也不能舞。”说到此时翔儿握紧了一双手,浮动的青筋暴露出他心中激荡的情感,饱满温润的面上倒仍旧是波澜不惊,甚至还带了一抹缥缈的笑意,“虽说此事以世子暗助南王大获全胜而告终,但王爷仍是动了怒,斥责他们做事冲动任性冒险全然不知瞻前顾後以策万全。可惜世子本性难移,之後依然不停地四惹是生非,冒的险也越来越大。其实不仅是我,这府中世子的侍妾又有哪一个不是他们的战利品呢?”
“那孜莱呢?”卢若铭突然开口打断了他,“我是说孜莱姑娘与南王府又是什麽关系?”
“孜莱?她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尚沈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翔儿有些直线地顺著卢若铭的问话说了下去,“其实这事也不是什麽秘密,个中内情在坊间曾经流传数年不息,只不过咱们府里头的人不爱嚼舌所以难怪你会问。
“孜莱的母亲是咱们王爷的正妃,”看见卢若铭一怔抬头,翔儿的思路也完全转了过来,“而且是王爷唯一的妃子,她是北施罗族人。”
31
见翔儿如此健谈,卢若铭也乐得听些他想知道的典故,于是趁着他的兴头插言引导话题。
并没意识到他的用意翔儿一味顺着话锋往下说着:“你知道咱们安槐北部边境曾经一直遭受胡夷侵扰掳劫,朝廷虽然多派兵剿灭但始终无法拔除祸根,廿年前那时还是太后专权,为着巩固自家势力她突然委派了咱们王爷带兵北征。南王祖上本是文臣出身,因着韬略盖世帮着太祖运筹帷幄开辟了一方疆土所以太祖论功行赏加封两个武将为西王北王的同时专门设立了以文辅政的南王。太后之所以让当时刚刚承继爵号不久又是书香传家的南王领兵是因为他当时已经成功削了北王的军权爵位,想一鼓作气连南王一并灭掉以拔除东园王家的外助,届时重兵在握内掌朝政她西王一支便可取代大王更改国号了。
“但让西家万万没想到的是那经年一战咱们儒林出身的王爷不仅大获全胜而且带回了北施罗族的第一美人戈兰莎,外加她的I生兄长北施罗族第一勇士戈尔洛戈尔翼。
“因为北施罗一族的鼎立襄助,北地各族胡夷被迫订立了太平约,这样南王一势非但没被消灭反而势力大增,经过数年殚精竭虑的谋夺咱们王爷终于帮着大王铲除了西王权臣助他夺回了自家江山,但是王妃的两位长兄却在与西王对阵时中了带毒的箭翎不治而亡。而王妃,也许是因为思念兄长故土,也许是因为王爷镇日忙于国事无暇他顾,她终于耐不住寂寞清苦抛下一双幼子与人私奔,而带走王妃的是王爷的故交旧识曾以医者身份追随他北伐胡夷的好友。
“王爷不是没有能力将他二人追回治罪,但他没有那么做,反而任由他们远走高飞而去,至今也未再立王妃,独自公私两头忙地将一双幼儿养大。十年以后当孜莱姑娘拿着亡母亡父的手书找上门来的时候他又当即将此女收留下来而且视如己出。那时孜莱姑娘也就十岁,但是少年老成心机手腕十分了得,小小年纪竟然帮着管家将一个没有女主人的凌乱之家整饬得井井有条,就连对她曾抱有极大成见的两位世子也渐渐同她消除隔阂以小妹待之。不过孜莱姑娘从未恃宠生骄,自知身份尴尬始终坚持半主半仆的地位,其实她自幼师从杏林国手夏黄博进入王府后也不曾中断习艺早已够格自立门户,之所以不顾无量前程愿意留侍南王府委屈操劳我猜她是奉了母亲的遗命,戈兰莎王妃看来终还是牵记这头家的,要不然也不会宁愿毁了女儿的声名前途也要让她回家来照顾这父子三人。不过孜莱姑娘……”
十岁?太天才了吧?突然想起一件事卢若铭再度开口打断翔儿:“那时世子多大年纪?对不起,我是说…”
“你是说孜莱姑娘进府的时候世子多大?”仿佛很高兴他听得认真翔儿并没在意他的插言,“约莫十三、四岁吧,那大约是6、7年前的事了,据说那时世子玩劣异常,没多久便被只得十岁的孜莱姑娘打得落流水,也不知是不是打开了窍,反正等伤好之后他们便突然开始明白事理,为此王爷直夸姑娘教训得好,”
十岁?6、7年?不对啊,他明明听到他们对话说孜莱已有18、9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出入?
“翔哥儿,时候不早了,可要在这里用午膳?”南筇的出现让翔儿暂停了叙述。
“好啊,不用太麻烦,我随你们哥儿的口味就行。”
“不麻烦,南笙在这里呢,厨房已经照着他说的做好了,是现在就吃还是再等会儿?”
“铭儿你饿吗?”
“什么?哦,我随便。”卢若铭的思绪尚沉浸在翔儿营造的故事中,翔儿的口才很好,但也许因为是些陈年旧事所以说的时候有些事不关己的淡然,不过他却听得很是入迷,除了对孜莱的年纪有些疑惑外他还生出份好奇,无情未必真豪杰,不知南王这位儿女情长的乱世英豪是怎样一副国之栋梁的模样,想着他不禁有些向往,但随即摇头回神,这一切与他何干?还是多想想如何利用眼前情势逃出去是正经。
“怎么铭哥儿不吃?”见南筇只摆了一副碗箸翔儿奇怪。
“咱们哥儿自进府开始便一直饮清汁,昨儿个姑娘刚刚准了干食,怕他肠胃吃不住嘱我们前三日只可以熬些清粥。”
“什么?喝了那么久的清汁?”翔儿怔愣了片刻,好一会儿方才自觉失态赧然道,“幸亏,我是说还好咱们世子算是体贴的。”
体贴?是,简直体贴得要命,身体的记忆让卢若铭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翔儿,玟儿怎样了?”他适时转开了话题,并非因为羞耻而是尚未克服的事情说来无益。
“他?”举箸进食,翔儿缓缓开口,“身子倒是大好了,然而精神一直有些萎靡,唉,玟儿也是命苦,好好一个公主落到这般田地。”
“公主?”卢若铭脑筋有些跟不上,那一晚他被南制抱离思过房后南刻便派人把玟儿送到了翔儿,之后的同宿他总能自南刻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松木气味,同样的气息今日在翔儿身上格外浓郁,想必是他屋里日常熏燃的香料。
“是的,公主。玟儿本名昭玟,原是奚仰国的长公主。”翔儿说得很慢,吃象斯文,卢若铭发觉他颇爱食辣,这样温润的一个人却有着如此激烈的口味他略有些意外,“七年前奚仰国被安槐大簇分而食之的时候他也就11岁上下。国破家亡加上俊俏倔强他所受的苦不说也罢,四年前当我们世子遇见他时他刚刚被咱们安槐的库部首侍景侯虔买到手。一平常的家宴上因为不堪被当众凌辱玟儿以果碟砸破了景侯家大公子景侯章离的脑袋。说来这位景侯章离与咱们世子很有些过节,你知道京都近卫军多是年轻有为的官宦子弟,不仅享有很高的俸禄而且可以自由出入宫禁地位很是特殊,而他们当中又分做两派,一派是地道的享乐纨绔,成日只知偷情斗酒完全不管天高地厚,另一派则倡导近卫军护宫勤王的职责,颇重视操练修身,希望将来可以成为国之栋梁。其实我们世子很贪玩而且没啥政治野心,但他们素性任侠义气最看不惯仗势欺人鱼肉弱小,所以便与后一类人兴味相投些,而那位景侯章离则是前一类人里数一数二的代表人物。
“南筇,撤了吧,我吃饱了。”
“你这面纱是奉世子命令戴的?”南筠往炉里新添了一束青E桧,籍着满屋的清芬翔儿手捧香茗沉思道:“闻香识人,这是世子的爱好,每个进府的姬妾都会由他们指定一款香料熏染,看起来你的模样一定与这青E桧颇有相似之。”见卢若铭低头不语他解释般地接道,“咱们安槐贵族之间交换讨送婢妾是极寻常的事,世子大约是怕你走漏真容引来他们弹压不了的人物吧,不过这还是我头一回看见他们对个女人如此紧张重视呢,可想而知你必定是个极难得的。”
“后来呢?”不想纠缠这种无聊话题,卢若铭开口打岔。
黄粱 下部 非耶?前篇
三十二
“什麽?哦,玟儿呀,”被卢若铭打断沈思翔儿呷茗一笑续上了刚刚的话题,“当日景侯章离恼羞成怒下令砍去玟儿的一双手,这麽难得的挑战机会我们世子又怎会放过,加上刻世子十分喜欢玟儿的烈性,所以当场便问景侯公子索取玟儿的卖身契。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他们做了决斗,并且刻世子没留一点情面,景侯章离几乎一命呜呼,不仅眼睁睁看著刻世子将玟儿带走,而且足足浆养了三个月方才重新站立起来。那时候大家都有些担心,因为景侯章离的父亲景侯虔景侯大人是库部首侍,在政事上一向同我们王爷有些不对付,大家都很担心他会怀恨在心公报私仇。谁知景侯大人却显得很开心,不久便派人把玟儿的卖身文书给送了过来,说是感谢我们世子替他教训了逆子,希望以後能够常来常往多多走动。
“当然大家开始时并不相信他,但很快就发觉他是真的诚心交好,甚至不惜得罪朝中权贵支持王爷提出的税制改革。渐渐我们才闹明白,原来景侯大人望子成龙心切,奈何这个长子却终日斗鸡跑狗不务正业,连带著家中子弟个个成了好吃懒做的恶少,屡屡惹是生非。这个儿子是他已故发妻唯一的骨血,每每想要下狠手训诫总是被亡妻的情分所阻,如今让我们世子给打得骄气丧尽正好方便了他整束规矩,加上世子这一架也的确打得景侯章离心服口服,竟使他收拾了玩心开始专心起仕事来,而且不打不相识慢慢成了咱们世子的挚友,一来二去两家也就此有了不浅的交情。
“你还想听吗?”见卢若铭频起身如厕,翔哥儿以为他有些厌烦。
“当然。我只是有些憋不住尿,你别见怪。”好不容易得著机会了解讯息,生怕过此村无此店卢若铭急急解释也忘了编谎,说完他又很觉丢脸懊恼索性直言不讳,“你是否也是那两个家夥公用的?”
“公用?”翔儿似是颇觉这个形容有趣,语带意地问道,“你管世子叫什麽?家夥?”
我还想说那两只牲口呢!但是人在屋檐下,卢若铭选择了静默。
“不,我不是世子公用的。”翔儿没再追究一笑接道,“其实他们两人的口味相差颇多,你还是第一个被他们同时看重的人。我们六个人中,我、歆儿和玟儿是刻世子的人,蕤儿、苏儿和旋儿是制世子的人。你可别以为只得刻世子喜欢惹事生非,制世子仅是跟从,他们两人於此一道绝对不相伯仲。我还是按照顺序说与你听吧。来,你先喝口水,这是在家中不用那麽忌讳。
“话说刻世子有了我和玟儿以後出门寻欢做乐的数便减少了许多,制世子瞧在眼里颇有些不服气,便加紧了冶游。”或许是因为卢若铭一路听得津津有味,或许是他平常很少有机会述说这些掌故,翔儿的谈兴很有些勃发,“苏儿原是城中流香榭的歌伎,名叫流苏,他的歌喉并非上乘,然而人却有股子任是无情也动人的味道,久而久之就因为一个冷而声名雀起,无论是他面上的笑意还是床第间的热潮都成为众多名流公子的赌斗名堂,为此他可说吃尽苦头。
“苏儿体质纤细极易受伤,因此他从来不曾自性事上获得过乐趣,偏偏命苦出生青楼,来客都为取乐寻欢又有几个懂得关照他的感受,而他们的鸨儿偏是行内出了名的好金贪财之人,见奇货可居便没命价地驱使他,你说他如何笑得出热得来?
“同样因为慕名,制世子与一众交好前去吃酒,结果赶上苏儿正在接客,扫兴外加酒意制世子便闯了上去。那一日苏儿的客人是东野广赤,他是大簇武人中最杰出的後辈,据说天生神力,一身横练的功夫已近刀枪不入。”见卢若铭对这个名字无动於衷,翔儿加了句注释,“他来安槐表面上是以武会友,实则身受王命,想对安槐武林彰显一下大簇武力,自负的他直接来到了我们的京都。因为王上角里符圭的缘故,大簇上行下效民风好色,听说了苏儿的冷W声名他便想在开擂以前尝一尝这个安槐王孙公子都束手无策的冰美人,若是熔化征服下来,也可算首战告捷。
“可惜他在床上同样只懂得用蛮力,苏儿被整得几乎死去,制世子一上去便被他的惨叫给勾起了火气,当即同东野广赤打了个人仰马翻。”
“结果呢?”正听到关键翔儿停下喝水,卢若铭不由出声追问。
“那一仗可谓名动天下,”翔儿放下水盏将下颌枕在伸长的手臂上悠悠而言,“两人足足斗了一个时辰,结果东野广赤被制世子从流香榭的三楼给扔了下去摔断颈骨当场毙命。而制世子则因了这一架名利双收,抱得美人归自是不在话下,甚至连大王也因为风闻此事特地将他召上了金銮殿,这才知道他不仅是南王世子而且还是当年战功彪炳的定远/护国将军的外甥,於是当即便赏了他和刻世子裨将军的衔号,著令入御林军伺役。
“当年咱们王爷在帮著大王掌实朝权之後便辞去了大都督的军职,但此举并非出自大王和王爷的本意。原先西後掌权的时候,为最终篡位所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侵夺军权,多年经营下来国中大部兵力都被她西家所控制,到最後王上的虎符已几乎名存实亡就只能调动王族手中为数不多的御林军,若非西後低估了咱们王爷的征战能力,被王爷趁机夺回部分兵权,咱们安槐早已易主了。
“但是王位坐稳後,大王却迫於王族压力收回了王爷手中的半副虎符,幸亏王爷暗中斡旋弹压才没令到这一半虎符落入绶王之手。说起绶王,”说得有些累了翔儿以手支颐,少有情绪的流畅述说变成为喃喃低语,卢若铭听得全神贯注,“他是当今大王同父异母的亲兄长东园怀。这事还得从头说起,当日……”
“姑娘来了。”
“嗯,我再不来,翔儿那棋呆子还不得闹个通宵达旦。”
“孜莱姑娘。”
“翔儿,我让你寻铭儿聊天,可没让你如此不知节制,怎麽?想一宿说完之後便能得著个清静地方下棋是不是?你打量我不会传话给世子是吗?”
“孜莱姊姊,是我不好,缠著翔哥儿说故事来著。”卢若铭见翔儿要挨骂赶紧打圆场,他可不想翔儿被吓跑。
“姑娘说得对,是我说得兴起忘了时候。”翔儿也很圆滑,浅笑著认错,“铭儿,我明儿个再来,你先歇下吧。”
“轿子我已经替你置下了,你自己也吃完晚饭早点睡,别再胡思乱想些棋谱了,听见没有。刻世子走前可专门叮嘱过我,他也是为你好,那东西伤神。”
“谢姑娘,翔儿省得。”看著翔儿袖底攥紧的双拳卢若铭起步送客。
“南筇,今儿喂了几回?”
“照姑娘吩咐,喂了两回清汁两回薄粥。”
“嗯,”孜莱伸手替卢若铭号了会儿脉然後又吩咐道,“还愣著干嘛,准备香汤啊。”
被里里外外清洗干净卢若铭乖乖躺入被窝,孜莱对待宠物般揉了揉他的头发站起身,竭尽所能地掩饰住对她动作的厌恶卢若铭紧紧闭上双眸。因为被他收服,这些日子来,南筇南筠已基本放他自理,是以他很有些受不了再被当成猪狗般摆弄。这种日子到底要过到什麽时候才能结束,心下焦躁他翻身背对孜莱眉心忍不住蹙起。
感觉中孜莱在床前站了好一阵子方才悄然离去。
黄粱
下部 非耶?前篇
三十三
那以後翔儿每日都会登门造访,先邀卢若铭下个三两局棋之後便开始国事家事地畅叙一番,多日下来卢若铭很是得了些资讯信息。的确家中这一干内眷个个都有一番来历,只是尽属正面的描述丝毫也没改变他对两个世子的恶劣印象,倒是在叙述中屡屡出现的南王很有些引动他的好奇,希望在离去前可以有机会见到这个忠君卫国文武双全的政治人物,或者他在了解了他的苦情之後会出面为他做主也说不定。想象中这位南王该有副不苟言笑刻板严厉的样貌。
话说当日同东野广赤的一架打完,刻制二人被当今王上封赏了裨将军衔头进入御林军伺役,所谓伺役意即补空填缺,两人谢恩後立即不无得意地回家向父亲报喜炫耀,但南王却对此事颇有疑虑,原因是御林军一直都是王族的天下。
当年安槐朝权落入西後外戚之手的根源在於先王东园世经的懦弱无能,待得东园悦继位已是举步维坚,那时王族手中就只剩下御林军还可以调动。虽然後来在南王的鼎立护持下东园氏重又坐稳了江山,但失去军权的经历令得整个王族对於军印虎符分外紧张,其中尤以绶王最为激烈,凭藉手中一直掌控的京畿军他联合了其它王族成员逼迫东园悦收缴南王兵权。吃不住压力东园悦曾经微服亲赴南王府商议对策,经过多方权衡南王决定辞去大都督一职,但是绶王也并未如愿以偿获得这个近乎是军方最高军事统帅的职位,南王刚一辞职东园悦便下旨废除了这一军衔,并将其责权一分为三。
其实东园悦对於将他从傀儡身份解救出来的南王还是十分信任倚重的,之所以屈服於王族压力著实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先王东园世经的子嗣因为西王後一无所出的缘故尽数早夭,西後在他身前便著他立下遗诏选其异母弟弟东园世纬为王位继承人,其原因有二,一是因为东园世纬是个病秧子体力精力都不足以应付每日的国事,二是因为东园世纬的母亲是个地位低下的宫女并且早逝,妻家也不过是个地方小官,无论从母系还是妻家他都没有可以凭藉的能量资源,但令西後没想到的是这个看似弱势的继承人竟然有著坚强的意志,在兄长身後登基之初他便试图以卵击石撼动西家地位,当然他没有成功,由於性烈体弱数较量之後便呕血数升一命归天,包括西後在内的所有人都未曾料到他会死得如此突然,所以下一任王位人选便成为一个未知。
按照安槐例律,若是王上生前未立传位遗诏那麽他的长子便是顺序继承人,但有父若此西後无论如何也不想立他青出於蓝的儿子东园怀为王,但那时西家尚未有能力自立为王,故而仍须在东园族内找一个傀儡出来。选来选去几经争议考察,西後最後相中了东园世纬的子东园悦。
东园悦是东园世纬正妃所生,虽然年龄比东园怀小,但东园怀是庶出,所以认真计较起来王族老臣们也说不出什麽,而最重要的是比起兄长的霸气天成东园悦生性斯文懦弱不堪一击。其实不能说西後识人不准,东园悦的性子心智的确不如他的大哥来得硬朗多谋锋芒咄咄,然而她没有算计到东园悦身边的那个自小伴读南修南慎初。
直到连续的软钉子撞下来西後才开始重新估量情势,目标一锁定她便想出个一石二鸟的策略,派了当时刚刚正式承继封号不满两年的南修北上讨伐胡虏,原指望他兵败之日便是南王覆灭西王独霸天下之时,却不料北地一战非但没能如愿以偿地抓著南王把柄,反而教南慎初得著了蓄势反击的机会,与此同时这一边的东园悦又依照他的指点重用了东园怀,两下夹击也就几年功夫西家便大势渐去,但是局势明朗以後被册封为绶王的东园怀也已是野心毕露,事实上他从未掩藏过自己南面为王的意图,与西家斗法的过程中他就曾经多出面招揽南慎初。
“但是我们王爷认为绶王性子太过霸烈行事往往极端偏激做了大王当不是百姓之福,所以在天下大定以後他便开始帮著大王弹压以东园怀为首的王族势力,东园怀当然不甘臣服,然而屡冲撞都没能讨著好,就拿他逼大王削我们王爷军职来说,因为绶王的确在大王坐稳江山的过程中出过死力,加上他手中身侧有不少期间积累下来的权势,所以大王不敢硬顶,於是我们王爷便将计就计谏议大王索性废了大都督一职,闹得绶王空欢喜一场。”翔儿说到此节时歆儿接口,他是从第三天开始随著翔儿过来串门的,往往带著两册坊间的戏文坐在一角细读,时不时还哼上两句,调门儿有点象现代华人社会的昆曲,悠扬婉转好似翔儿叙述的背景音乐,不过每当翔儿说到他感兴趣的地方他也会停下哼吟抢过去往下说,不愧是戏子出身每每声情并茂听得卢若铭津津有味,而翔儿一到他开说便会专注棋谱百事不问。
大都督的职权一分为三以後,安槐的军权便分在了执政司执政、监政司监政、兵部首侍及其大将军手中,国中只有王上一人有权单方面任意调派各地军备,其余诸人则需互为牵制共同进退,这种情形下哪怕绶王酬以国玺也很难一下收买所有的人。这以後南王又将近卫军编制从京畿御林军中给剥离了出来,虽说是一众官宦子弟,但真要朝中有变也不失为一个可以策应的力量。
“但你不要以为绶王会束手就缚,事实上利用王族子弟服兵役的惯例他在不少地方的守军中都培植有自己的势力,比如在北疆昆蔽重镇的守军中他便能做到一呼百应。”随著时日增加,加入这种闺阁议论的人渐渐增加,这一日是旋儿插的口,他日常爱做的事情是刺绣,纤长的十指灵巧轻柔,做出的色几可乱真,原本他正在指点苏儿绣一副春鸟图,听得歆儿说及朝中的兵权之争突然来了兴致,停手举目接下了话题,卢若铭惊讶地发现他一直低眉敛目的温婉神态中竟隐含著一股激越之气。
“喂,大家按顺序说,不然铭儿会听得糊里糊涂。”
“放心,你金针女侠的那一截我是绝对不会错过的。”借著翔儿自棋谱间抬头发话歆儿揶揄了旋儿一句,旋儿也不著恼,微微一笑重又埋首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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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非耶?前篇
三十四
在两位世子受王上嘉赏进入御林军的时候,南王正在著手近卫军的改革,打算将原先华而不实的贵族子弟兵淘炼成一支真正可以进退攻守的宫廷禁军,对此绶王当然十分忌惮,之前已经谋划了许多策略暗中阻挠,而刻制二人偏偏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进了御林军,东园悦的本意自然是想助南王一臂之力,然而他有些操之过急了,正当南王思考著如何应对这个局面时,南制再闯了大祸。
也许是因为熟悉,一众侍妾专门捡了与他们相关的事情来叙述,相信南刻南制的冒险经历绝不仅限於“女人”,不过从中倒也的确可以了解不少这两人冲动好胜的个性。
就在南王安排让南刻南制仍就回转近卫军负责一部分改制操练工作以暂避绶王锋锐的时候,南制却在街头同绶王一势发生了正面冲撞,这的导火索是蕤儿。
蕤儿本姓鞠,家中所开酒肆在京城小有名气,因为父母年纪大了,而一个弟弟又还幼小,他很早就开始在店里帮忙,当卢沽酒的同时无师自通了一手出神入化的调酒技艺,每日里只专注於勾酿调兑很少与客人调笑,於是随著酒香远扬他少有辞色的冷W声名也被好事之徒给传播开来,日益云集的客人中既有慕酒名而来的也有慕美名而来的。
绶王也是个好酒贪杯之人,在鞠家酒坊微服吃了几回酒以後便动了将人据为己有的念头,但是派人说了两回都被鞠蕤的父母给婉言回绝,藉口是蕤儿早已定亲,打算过了17就完婚成礼,小家小户实在不敢高攀贵人,其实是他们不愿自己的独生女儿被人买了去做个侍寝的酒奴。
其实以绶王的身份并不需要做那些个抢男霸女的勾当,他派去的说客若是据实回禀东园怀自持身份也未见得会对个小小酒家干出些什麽,然而他委托办理此事的那人却是个狗奴才,一心一意想通过这件事博得主家犒赏,是以出手异常狠毒,先是著人阉了鞠蕤媒妁之言的未婚夫,结果年青人不堪其辱一命呜呼,跟著又三天两头上门恫吓,扬言鞠蕤不从便将灭他满门。
“可怜蕤儿纵然有心殉节也不敢不顾父母幼弟的身家性命,出门的那天真是愁云惨雾,哭得气断声噎。”歆儿述说的时候众人面上都有著感同身受的悲哀情绪,那一刻卢若铭发觉只得他一个有著完全的局外听众心理,或许是因为幼年的遭际令他心性凉薄,也或许是因为时日尚浅,所遇所闻又委实太过离奇刺激,他还无法认此异乡作故乡,很多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可能真正融入这个时代,毕竟辽阔远的文化差异跨越起来难度很大。
蕤儿上轿的那一日正赶上南制带著刚到手的苏儿呼朋唤友前去吃酒,他们兄弟原也是这里的常客,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情後,不仅立即率众打散了迎亲的队伍,而且因为激愤还失手将绶王的那个狗奴才给活活打死。
“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更何况绶王早就对南王虎视眈眈,第二日大王便再接到讼告南王目无法纪纵子行凶的折子,虽说是绶王家的奴才仗势欺人在先,然而到底不应由制世子出手惩戒。”
“那又怎样?什麽叫做应该?难不成蕤儿就合该被人弄死丈夫强逼为奴?”听歆儿说到此旋儿又再抬头插话,眼神间的凌厉让卢若铭颇觉惊心。
“你以为这是你的江湖?动辄歃血为盟或是一刀两断?这可是朝廷政事!不懂别瞎掺和。”歆儿不悦地冲他瞪眼睛,旋儿倒是好脾气得紧,摇头微笑著收敛了锋芒重又执笔描摹起一副绣图来。
“为著平衡事态大王只好削了制世子的裨将军之职,而咱们王爷也被迫退了一步请求将两位世子调离京畿远赴各地军据受军旅冶炼。辗转经年遍尝风霜幸亏北方套虏鬼族侵扰……”
“什麽叫幸亏?刚还说别人不懂,我瞧你自己才不懂呢,那叫以退为进知道不?咱们王爷是何等样人,营庭十三县朝廷想收回很久了,即便套虏鬼族不兴兵作乱,大王也迟早要下令讨还,世子若非一早在各历练如何能如此轻易立下赫赫战功。再说了若不是刻世子南来北往各奔波又怎能碰上你呢?”被刚刚旋儿的疾言厉色惊动,翔儿暂时由棋谱中抬起头来。
“讨厌翔儿,我不说了。”被翔哥儿调侃得面红耳赤,歆儿赌气不再说话,一段时间相卢若铭已经习惯这类闺阁闲趣,只不过他从不参与,因为那太过女性化,下意识里他是有些害怕会被同化。
其实听了这些叙述,卢若铭发觉这几个所谓内眷的男性女孩子个个见识不凡,不仅将一系列钩心斗角的朝廷权争表达得切中肯綮而且分析也颇为刻全面,不过身在南王府耳濡目染的多些政治觉悟也不算什麽奇事。
歆儿的忸怩不语令屋内沈静下来,卢若铭也不催促,时至今日他已经察觉到这些人是在刻意让他多了解南府的人事,其真正的目的他还不是很清楚,但是事在人为,至於说如何应用这些资讯那可就由不得别人了。
歆儿的经历是由翔哥儿说出来的。
三十五
嘉凝画舫是嘉漾歆自小学艺生活的戏班,廿多人以一艘双层画舫为家随波逐流,每到一热闹地界便会靠岸驻扎唱戏谋生,数十年间也颇出过几位名角。嘉漾歆出道时他的同门大师姐嘉漾韵已是名扬四海,在嘉漾歆略略唱出些名堂的时候嘉漾韵便开始考虑退休,不仅因为她的年纪已大,还因为她有了一个两情相悦的意中人,戏子身世多半飘零无寄,是以大家得知嘉漾韵终身有靠都很替她高兴,阖班上下齐心协力地力图在最短时间里捧红嘉漾歆,因为他们中只有他有潜力取代师姐挑起当家旦的大梁。
一心想成全师姐,很长一段时间嘉漾歆都很努力地练功演出,先天後天的因素相加他在短短半年里便声名雀起,眼见後继有人嘉漾韵终於安心出嫁。以娘家人自居,嘉凝画舫在新郎的家乡凉南镇搭台唱会足足热闹了两个多月。
凉南位於覆颊水西岸最大支流胡苏河畔,隶属安槐的峤蒲郡,是个四方通衢的交通要隘,若是战事西来此地将是敌军北上攻击都城斯达的必经之地,是以历来都有重兵扼守。新郎官段干爽是镇中守军的军械教头,在当地颇有人缘,又因为早年四海游历在江湖上小有威名,所以听闻他要迎娶色艺双绝的嘉漾韵为妻一时贺客云集,而刻制兄弟当时正好也在当地军据挂职,适逢其会,自然免不了凑热闹一睹新娘姿容,连带著也听了不少场嘉漾歆的堂会,对他的烈女贞妇扮相南刻可说百看不厌。
所谓乐极生悲,一场变数便发生在会的最後两天。那一晚为了与自幼相依为命的戏班老少话别,嘉漾韵与新婚丈夫以及剩下的为数不多的一众宾朋在画舫吃所谓的回门宴,梨园江湖原本心性相投,所以人人情绪激动,很快便太半烂醉,以至於大火烧起来以後竟然除了嘉漾歆以外没有一个人生还。而嘉漾歆幸免於难的原因是他酒後燥热偷偷下河戏水,说来侥幸,若非那场大火刺激了他,只怕他会因为酒醉溺死。
官府的调查结果很快出来,说是船上众人酒後迷醉没有注意灯油火烛结果引火烧身,但是嘉漾歆对此并不信服,仗著满腔悲愤不管不顾地连续三击鼓鸣冤,被县衙轰出又去郡城雄黎郡衙喊冤,因为不被受理索性在街边开场卖艺编了戏文大骂官府。一时民声鼎沸。
而与此同时段干爽的弟弟段干]也同样不信凉南县衙的结论,只不过他没有硬碰硬直接告状,而是联络了哥哥生前的军方好友,在军中散布言论说是段干爽的死是因为峤蒲郡军防长官冯季看中嘉漾韵在先,欲纳为妾被拒,怀恨在心令人伺机在酒水中下迷药之後又放火杀人。
其实事件刚刚发生刻制二人便因好奇内里蹊跷而开始著手暗中调查,等到军中流言四起他们干脆明目张胆地进行起来,在得知峤蒲郡守孟允执要以妖言惑众藐视国法为名下令逮捕嘉漾歆和段干]时两人更是耳提面命著段干]先一步带走了嘉漾歆。
於是段干]千里单骑护送嘉漾歆北上京城,两人按照刻制的安排直接告了御状,这一边将冯季仗著外祖母是东园王姓在守地勾结当地官府为非作歹横行霸道说了个一五一十,那一边南刻南制则通过御部将四收集到的相关证据陆续上呈。冯季是绶王扶植起来的人,东园怀原指望他扼守国中战略要地可以东西南北地策应其它军据,谁知此人目关短浅,稍有实权在手便忙不迭地想要称王称霸作不可一世状,眼见事发突然冯季难逃法网,东园怀一时又难以找到合适人选替代也只得暗暗咬牙哑忍。
此事最後以峤蒲郡地方官大换血而告终,所有相关人等均按当朝法律受到严惩,而最重要的是刻制二人替父亲也替东园悦拔除了一枚威胁王权的毒牙。冯季被赐死以後,替换他的是南王与兵部共同推荐的右将军绮里毕沅,此人早年跟随南王北伐战功彪炳,但因为南王韬晦绶王的风头而受连累以右将军衔一直在西南边陲霍沩当城守,如今终於得以扬眉吐气很是大快人心。
而段干]因为在此事中表现的有勇有谋予人极印象,刻制二人自然不会放过此等人才,加上他护美有功,当此事告一段落两人立即写信著他把嘉漾歆送入南王府然後直接北上往昆蔽参军。
是的,那时北方战事已起。
翔儿述说整个过程的时候歆儿一直在一旁静静聆听,不知是否错觉,卢若铭发觉每每提及段干]时他清澈灵动的一双猫儿眼总会有片刻失神。那千里奔行的一路发生过些什麽?他进入南王府侍寝又是否真的出自本心?卢若铭一路思索著,不觉耳边的叙述已开始踏入旋儿一段。
那一段的背景是昆蔽之战。
原本南刻南制并没想过自己能够参加这场战役,因为北地平都、代阳两郡的边境联军将领是东园怀的妻弟拓拔恭平。
此事说来话长。
因为在北方征战经年,所以原本北地一带的边关守军尽为南王势力,但是太平约签订多年以後,随著北施罗族的衰落,北地一带的胡夷蛮性再度崛起,其中尤以套虏鬼族为首,大约十年前终於发生了一场规模相当大的战役,对方以套虏鬼族酋长班吉特为头领,而当时安槐方面的边境军首是南王旧部战轸。
由於求胜心切那一仗战轸以一念之差导致全军覆没,自己固然战死阵前而且连带北部山区营庭郡的13县也一并被抢了去。当时南王一势可谓损失惨重,不仅多年培植的北境关防军精锐在这一战中毁於一旦,而且由於那时东园悦刚刚掌朝立足未稳,内忧外患中只好做了大量妥协,不仅没能及时收复失地,还被绶王乘机夺取了北方边陲的军权,多年经营下来,那里的军力可说已尽在绶王指掌间。
“当班吉特再挥兵侵袭,打算突破浩郁山脉大举南进时,东园怀向朝廷大力推荐咱们世子以裨将军之衔前往督战。”卢若铭发觉歆儿在叙述这一段时格外生动,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令他再度联想到了段干],“不言而喻,东园怀的目的是想让咱们世子陷入一种调兵不动的架空状态,届时怎样摆布陷害可就全凭他一句话了。
“当然王爷方面很清楚这一点,同大王商议的结果也是暂时不叫他们去自投罗网,谁知两位世子却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为由执意前往,随身就只得百多人的亲随,无奈之下大王只好急追了一道旨意,任命他二人做了北境联军的副统帅。”
三十六
刻制二人雄心勃勃北上边关,实指望以收复河山的战功替父王一雪前仇,谁知到了之後才发现拓拔恭平根本没把他们俩当回事,以往的经历中无论是否南王的政敌大家表面上对他二人都还是礼遇有加的,如此轻藐慢待实属首。不过他两个又岂是忍气吞声的善主,当即铁锅铁铲地硬碰起来。
然而几碰撞下来,他们发觉拓拔恭平在军中威望甚高,这般硬来短期内实难见效,反而会让他们愈加难於施展。於是两个人生平第一不再争逞一时意气沈下心来思谋对策。
不久两军第一正式交锋。
“班吉特的大军就驻扎在浩郁山间,凭藉天然地势十分易守难攻,在世子去之前他们已经数下山袭扰意图诱引拓拔恭平领大军进山,但是拓拔恭平却始终按兵不动由得他们在边城一带烧杀掳掠。然而世子去後,他却突然一反常态,在敌军再骚扰叫阵时下令咱们世子带兵迎敌。
“他的想法世子自然心知肚明,两千余人的前锋部队多是老弱兵痞,副将申屠从敏则是年前兵部派来的一个中郎将,他的使命不言自明是为了监督拓拔恭平的动向,所以此番出征根本有不少人盼著他们有去无回。”
不过象以往很多一样,这一回南刻南制的机谋智勇依然为人低估。
与敌军的最初冲杀中两人便身先士卒,不仅马上功夫令敌方心胆俱寒,而且还连连手刃了数名临阵怯逃的自家兵士,敌方领军一见如此势头立刻故技重施想以逃窜伎俩引军入Y。而刻制二人则仿佛不明所以地率众紧紧跟了上去,但是在山前入口他们却突然止住了步伐。
按照拓拔恭平原先的设想,南王世子初来咋到急於立威一定会贪攻求进,所以他们很有可能会尾随敌军进入伏击圈,等到他们死伤的差不多了自己再去装模作样地救援一番若能拾回他们的尸骨,於姊夫绶王的图谋一定大大的有利,就算他们侥幸逃脱或是事前因为惧怕埋伏而没有入敌境,这首战告输或是无功而返也足够他们在众将士面前丢人现眼的了。
“所以当拓拔恭平接到报告说世子在山前驻扎时并没急著做出反应,没有多少粮草他料定他们顶不了几天,他愿意给些时间让对手出丑出到家,可惜他没想到他给出的时间让咱们世子彻底扭转了颓势。”
且说当地百姓被胡夷兵匪劫掠多时,如今首看见官兵为他们出头自然民心归向,而刻制初到此地便派出去联络民间抵抗力量的人也从这时开始全面发挥作用。
南刻南制这些年京城内外的四闯荡,扬威立万的同时自然聚拢了不少人气,此北上两人身边的那百多人里除了京城里同来的总角之交以外就有不少是被他们多年来陆续收服的江湖豪杰,还有一些则是慕名前来追随南王世子期以成就一番报国之志的能人异士,这干人同仇敌忾地施展起来能量威力之大是拓拔恭平始料未及的,而除此以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没想到南王世子并非如他们一向表现出来的那样好勇斗狠尽忠愚孝,他们既没有因为要顾全大局委曲求全,也没有因为一些个意气之争矢志成仁。
而对於南刻南制来说如果调不动兵此番北上便毫无意义,即便拓拔恭平的威望很高而且据说也颇为能征善战,他们也要尝试作为一番,在公在私莫说任其摆布就算要他们只做个摆设也断断不可以,硬的不行就来软的,阳的不行就来阴的,总之两人就是不信他们撼不动这棵根叶茂的老树。
所以当拓拔恭平下令他们带兵出击时两人几乎忍不住当场大笑,终於他们渴望的东风出现了。
没有粮草吗?怎麽会?早有边民肩挑手拉的送了来,况且他们也没打算久呆,只需餐风露宿两天而已。当浩郁山敌军营防图被描绘得清清楚楚呈上来时南刻南制身上散发出的霸烈之气令在场所有人肃然起敬。
当然他们没打算凭手中的两千衰兵挑战班吉特的十万大军,他们眼下所要的不过是一呼百应的声威。
那两千人炮灰的命运并没有被改变,改变的只是这一仗的结果。
申屠从敏乐观其成所以自告奋勇带了这些人正面进击,为此刻制专门派了数个武艺高强的亲随卫护申屠从敏的安全,千金易求一将难得,申屠从敏终其一生的忠勇便自那一仗起尽数交予了南王世子。
他们的计划是火烧连营。
因为策划得宜,所以从正面入山吸引敌人注意力的两千将士并没有全军覆没,当火头四起杀声震天时,被分成若干组的百多人已经彼此策应著全身而退,申屠从敏亦按照计划且打且走,两下会合後又杀了个回马枪。直到大家满面征尘却掩不住兴奋之色班师回营时,山上兀自烈焰冲天。
拓拔恭平得到的报告是著火点尽在粮草,拍案而起他面沈如水地眺望著远山浓烟漫卷,对周遭的议论聒噪充耳不闻。
六,从班吉特大军南下他总共派出了六批死士,目标都是敌方的粮草,但不是因为山势复杂目标转移就是因为防守严密水火难近而失败,没想到这两个乳臭未干的莽撞小子却一击得中,非但没有如预期的那样身败名裂反而声威大振。这两人若是不尽早铲除,必将成为姊夫方面的劲敌。
然而,大敌当前。
“来人,升帐!”
三十七
拿腔作势地学了一声将军腔调歆儿继续声情并茂地往下说:“尽管拓拔恭平是绶王的人,然而他到底是个军人,认为开疆守土方是军人的天职,政事无论如何也是第二位的,所以他在初步见识过咱们世子的能力後便决定暂时将权势之争放在一旁,开始同世子精诚合作共商退敌大计。”
直到多年以後当卢若铭亲眼看见拓拔恭平成为南刻南制的阶下囚时,他才真正体会到什麽是坦荡磊落有死无降的军人气概。但那已经是後话。
且说当日刻制率众火烧敌军粮草之後拓拔恭平当即决定放下前嫌召集众将士开会商议下一步的行动,而刻制二人更是巴不得如此,自然也是全力合作,很快行动计划便制定出来。
班吉特将大军驻扎在浩郁山上虽说占了进可攻退可守的地利,但是他也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後勤补给比较麻烦。他必须派人从早年自安槐夺走的浩郁山北部一带的营庭郡往山上定期运送粮草军需,为此专门修筑的栈道虽然防守严密但对於南刻南制却成为一个不可多得的挑战。
!!鉴於刻制二人手下绘制的地形图十分详尽,拓拔恭平下令南制南刻带领一批精选出的将士潜入浩郁後山毁掉敌军上山必经的数条栈道,而途径是山中一条名唤“烈戈”人兽难行的激流。
虽说这一回出动的尽是北境联军的好手精锐,但要想神鬼不知通过敌军层层布防再涉过水流湍急几可断金裂帛的宽涧也很难说成算有多大,然而南刻南制却是志在必得。仗著情报的精准,仗著各人身手的了得,更仗著当地居民的鼎立指引,他们终是顺利抵达了目的地。
只是为了救助几个险些被水流冲走的将士,南制被水中的岩石划伤,但众人也因此见识了他临危不乱铤而走险的气度手段。
“并且,他也因此认识了战翎,也就是旋儿。”歆儿说到这走过去将一边静坐聆听的旋儿拉将过来面对著卢若铭按坐下,“铭儿,来认识一下,战翎战如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金针大侠。”
“去,歆儿,说就说,干嘛寻我开心。”旋儿笑骂著挣脱开来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佯装刺绣,看著他满面晕红似嗔似怨的暧昧模样卢若铭发觉他那副刚柔相济的媚态十分撩人,只是不知为何他的神情里总好像有一抹隐含的忧虑若隐若现。说来南刻南制这干姬妾也算风情各具,而且个性样貌才华一样不缺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有哪一点比得过他们,就只是他生得略好些吗?听上去他们俩又好像不是那麽浅薄的人,唉,但愿只是一时贪图新鲜,那样他的离去才可能比较顺利。
“呵呵,我刚刚知道原来旋儿也会害羞吗?”歆儿兀自口不饶人地调笑著,好一会儿才又兜回正题,“铭儿,旋儿的父亲是战轸将军。当年战将军阵亡,家中妻室也一并悬梁殉节,他唯一的孩子刚刚9岁的战翎便被生前好友仓远镖局的大当家仓无及收养。”
猝然抬头,卢若铭的思绪重又转到目前,仓远镖局?那个一面之缘的仓!,没想到还能再听到有关他的人与事,仗著面纱遮掩心情,他凝目细听。
在山涧救人时南制的肩背被水中锐石刮伤,若非战翎在一边死命拉拽只怕他会当场被急流冲走,所以上岸後便留意了一下这个半路投奔来的江湖人物,细问之下才得知他原来是战轸的後人,南制当即表示回去要找仓!算帐。
“当日旋儿的进身荐函是仓老爷子公子仓!所书,而仓!也是咱们世子的江湖好友,所以世子便怪他为何不早把旋儿的身份说明。旋儿赶紧解释说那是他不想仰仗父荫才不叫仓!明说的。世子敬他身为将门之後却独立好强,明明已在江湖混出了金针侠名却女扮男装甘愿以无名身份从军报国,於是便将他留在了身边。”
损毁栈道的行动非常成功,等敌军发觉时他们已经成功後撤,南刻南制便在这时提出了後续方案。南制打算亲自带领一部分人自後山潜入敌後,与一早派去联络营庭郡当地一直在游击状态的安槐抵抗力量的人会合,伺机扰乱敌军後备营,而南刻则回去随拓拔恭平从正面进攻。
“制世子原本只打算带上自己的亲随,谁知命令一下,同去的将士竟是太半要求跟从,可见从那会儿起军心便已经收服。”歆儿说得眉飞色舞,“结果刻世子只带了十多人回去复命,而制世子则成功地进入了敌後。”
“趁著粮草栈道相继被毁敌势正颓,拓拔恭平立即调动大军发起全面进攻,他用兵有方倒也是名不虚传,只七天不到,对方败象即现,第十五天浩郁山头便插上了安槐的军旗。
“而与此同时南制率领营庭军民不住在敌後袭扰,待得班吉特溃退下山,更是连连偷袭成功,最後的决战在营庭郡的昆蔽,那里也是当年套虏鬼族自我朝夺走的一十三县中最北的一个城隘。
“说来班吉特也算是个人才,虽然被我朝大军打得连续後退,但是在昆蔽却依然立稳了脚跟,那之後双方便在了胶著状态,眼见久攻不下,双方的伤亡又始终不相上下,制世子终於摁耐不住,居然擅自带了人闯营行刺,是,他的确是成功地割下了班吉特的人头,然而他自己连同带去的二十余人也一并身陷敌营。”说到这儿歆儿停下喝水,莫说卢若铭连同蕤儿苏儿他们也一并不依地催他快往下说,原来这些个前因後事他们也并不是全都清楚。
“幸亏拓拔恭平没有耍心机见死不救,亲率将士冲锋陷阵前往接应。”歆儿见吊得诸人已经转而央求旋儿这才又开口接道。
黄粱
下部 非耶?前篇
三十八
两军相遇勇者胜,那一仗可说血流成河,能征惯战的套虏鬼族吃亏在主帅阵亡军心动荡,所以拼到最後安槐赢了。
然而战翎却在混战中被一箭穿身,多时的生死与共南制想都没想便负起他继续厮杀直至浴血而出冲离敌营,不过旋儿的命虽是被救了回来,但一身武艺内力却是毁了,因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也因为报仇雪恨心愿得偿的感激所以他洗手江湖委身南制来到了南王府。
南刻南制则因此役名声大噪,殿前论功时被大王升为威武将军,领杂号衔。
话题虽然到此为止,但每日里卢若铭居所的闺房闲聚却并没有停止,大夥儿仿似已经习惯了这种每日的聚会,即便不再有专门的话题也总是会早早前来报到。这其中只得一个玟儿不见人影,不过卢若铭并没在意,刻制迟迟不归的结果是他的身体越来越好,各房姬妾对他也是越来越亲善,又因为他为人沈默随和所以大家连同各人的侍婢都索性带了自己喜欢的物事游戏到他这里耍玩。
转眼便到了桃红柳绿的春季。
这日卢若铭一如往常黎明即起往後院的木丛中习练跆拳道。那所在比较隐秘,加之南筇南筠自动自发替他放哨,是以近时他都会将碍事的面纱挂在一旁的枝上,等发觉木立门边的战如旋时他正精赤了上身平喘,半长的黑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颊边肩头,少年纤瘦结实的身躯在晨风中卓然伫立。两人对视了足足有一分锺,旋儿方才回魂般开口:“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会练上这种外门功夫?若是被世子知道一定不高兴。”
因为刚刚的运动体内的热血兀自沸腾,卢若铭有些冲动:“第一我不是女孩子,第二我并不在乎他们是否高兴。事实上我来到这里根本不是出於自愿。”说完他又有些後悔,做什麽这样沈不住气,藉著伸手著衣佩戴面纱的当儿他努力令自己冷静下来,书上说侠客多半扶危济困救人水火,却不知这个旋儿是否是这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探探他的反应,“我见过仓!,本来他已经安排好送我去甘棠,可惜被世子发现劫至此。”
“劫至此?你认识师兄?甘棠?可是为什麽?”或许因为迷惑旋儿有些语无伦。
“你家世子在做强盗时将我强掳上山,後来我趁乱逃脱,路上碰见仓!,他见我可怜赠银相助安排我去甘棠,但我还是没能逃出南刻南制的手心。听说仓远镖局就在京城,你若不信可以带我去见他。”
“难怪世子严令不准你出府一步,难怪大夥儿都有的月例银两你却一文也无,原来是为了怕你逃走。世子对你还真是下足了心思呢,竟至於到了用强的地步。”
“旋儿,你真的愿意一辈子呆在南制身边做个无名无分的伺妾?”听著他语气有些变味,卢若铭赶紧调整策略。
“无名无分?你又怎知我一辈子会无名无分,世子尚未娶妻完婚,况且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正常得很。”
他话语中的自卫意味如此浓郁以至於卢若铭不得不选择收蓬:“是吗?那麽我只能说人各有志。不知旋哥儿清晨造访有什麽事情?”算了,来日方长,他已经将自己的立场描述清楚,自己既然无意争宠他纵使不肯帮他逃走也总不至於会出手阻遏吧,而且闺房闲碎,他相信不到明天各房姬妾都应该知道他不足为患了。
“啊?噢,我今儿约了歆儿逛街,想来问问你有什麽需要带的?”
“自由。”到底忍不住,卢若铭还是逼了一句。
“铭儿!”战如旋突然显出英雄本色,满脸的凌厉惊得卢若铭下意识後退了一步,“我不管你是否愿意留在这里,但是只要世子一日不肯放你走你便得呆在这府里一日,我不会做任何让世子不开心的事情!也绝对不允许你去做!你听懂没有?!”
“旋哥儿,您今儿来得好早啊,用过早饭没有?”南筇南筠终於听见响动穿著睡裳跑了出来,看见旋儿剑拔弩张的模样赶紧出言救主。
卢若铭苦笑,看来此路不通,他错在高估了对方的觉悟而低估了对方的人品,“旋哥儿不是急著出门?”
警告似地看了他一眼,旋儿终於返身离去。
那之後旋儿便象值班一样每日必来,也不说话只是埋头刺绣,若是卢若铭出门走动他便也会借故形影相随,戒备的神情每每令卢若铭如被芒刺,即便以前孜莱在身边时也没有如此烦人,终於他忍无可忍出声抗议:“战如旋,你这算什麽,想做南刻南制的一条狗?有本事你就这麽天长地久地跟下去,但我告诉你,只要有一分可能我都不会放弃逃走,要不你索性去告发我,叫他们也学著武良弼对付翔儿那样打断我的腿!亏得歆儿一口一个大侠地赞你,你在助纣为虐你知不知道?!”
一向寡言内敛说话平和的卢若铭一旦爆发效果非同小可,竟迫得旋儿不自觉地摆出了一副备战模样。
“我总算是明白为什麽两位世子都那麽喜欢你了。”两人正在对峙的当儿,翔儿施施然的声音从身後传来,“干嘛那麽吃惊,这廊子便只准你两个来吗?放心,这儿就只我一个,南笙叫著南筇南笥上那头喂孔雀去了。”
“翔儿,我,他……”
“我明白,我明白,旋儿,你的心思,但这儿不是非黑即白你死我活的江湖或是战场,铭儿年纪小,你那样子逼他,当心真个逼死了他,忘了孜莱姑娘的嘱咐了?”
“可是他居然……”
“行了,蕤儿正找你呢,你别总在这儿杵著,倒是也让我跟铭儿说会子体己话儿行不?”目送旋儿离去,翔儿伸手扯扯卢若铭,“来,铭儿,过这边坐,你知道我的腿站久了会痛。”
刚刚的激动过去,卢若铭的情绪十分低落,顺著翔儿牵引他来到长廊边椅背靠著立柱抱膝而坐,目光远远望著湖的另一边,不言不动。
“那边是王爷的内书房,有很多书呢,歆儿常常趁著王爷不在的时候去那里找戏文来看,下回让他带上你,再这样下去我瞧你还没逃走已经先闷死在这里了。”
卢若铭虽然没什麽动作,但是他的全副精神已经集中起来,这翔儿到底想说什麽?
三十九
“在这府里这麽久,你有没有留意两位世子的口味差别?”翔儿也不管卢若铭对他的话是否有所反应顾自往下说道,“其实差别很明显呢,刻世子的口味偏辣,而制世子的口味偏凉。当初我、玟儿还有歆儿之所以被刻世子看中便是因为我们各自在倒霉的时候表现得泼辣倔强对了他的口味;而苏儿、蕤儿和旋儿则是因为他们的遗世清冷得了制世子的锺爱。”
仔细想想,卢若铭觉著翔儿说的也就玟儿一个还算符合,其他几个,象苏儿、蕤儿整个就是一副被人豢养温婉柔顺的宠物模样,特别是苏儿,安静得往往教人忽略他的存在,歆儿要活泼调皮些,而旋儿则是爱憎分明喜怒形诸於色,惟有眼前的翔儿比较复杂,至今他还没能完全摸清楚他的性格脉络。
“不象是吗?”翔儿斜斜倚坐在栏椅上出神地看著湖面,声音依旧是惯常的事不关己:“其实在你被带回来之前世子的心思便已经大部分不在我们身上了。但却不是因为男人的朝三暮四,而是我们令得他们渐渐失望。”
“但那不是你们的问题。”卢若铭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每个人在不同的境遇里自然会有不同的想法表现,南刻南制却要求他们的女人天长日久一成不变地定格在他们最为欣赏的那一种情态,却不想想那怎麽可能,“一个人要在锦衣玉食温软甜蜜中保持逆境中的冷漠与反抗是很累的一件事情。好像妒恨幽怨才比较符合你们现时的境遇。”卢若铭说著突然发觉以前有一搭无一搭看过的那些个无聊清宫戏竟然变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而且更加立体复杂活生生。
听完他的话翔儿转回头将目光凝住在他的脸上很久很久:“但是除了忍耐我们还能够做什麽?你不要责怪旋儿,世子是他的天他的神他全部的景仰所在,他……”
“问题是他不仅打算把自己奉献成为他祭坛上的牺牲还要抓别人陪绑。”卢若铭没好气,那个愚昧的女人,是的,他已经开始习惯将这些体貌特征同为男人的人视作女人,他们与他并不是同类,虽然他眼下不得不与他们为伍,“你们当中好像也就玟儿比较有斗争性。”想起他在皮鞭下的倔强,卢若铭有丝惋惜,如此被动的身份地位哪里可能得到他渴望的真情,这个孩子象他那娼妓母亲一样傻呢,竟然妄想著缘木求鱼。
“斗争性?可是他又能得到什麽呢?”翔儿的面上突然浮现出一丝讥诮,沈和的容颜因之散发出一股子妖W,“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大多是些将女人当作猎物的猛兽,征服了,吃过了便没了味道,可笑连孜莱那样的女中豪杰竟也会以为咱们世子可能会被某个女人绊住。”
“为什麽没有可能?俗话说一物降一物。”卢若铭突然觉著眼前的这个叫做云翔的男性女子颇不简单,如今偶现峥嵘他不由想试一试他的真实心思。
“一物降一物?是啊,普通的男人或者,毕竟这世上没人看见的地方有的是悍妻懦夫,或是琴瑟相和举案齐眉的夫妻,但是相信我,人不风流只为贫。至於咱们的世子,他们是猛兽之王,只有他们驯人,哪有被人驯的可能,不服?驯到你服!”卢若铭吃惊地看见翔儿面上的惨笑,“只有武良弼那样的莽夫才会认为靠刑求强暴就可以令人屈服!聪明人才不会那样做,他们,他们……”
“翔儿,其实象苏儿那样的女子能得著世子这样的靠山已是幸运,纵然此後长夜寂寂总也好过任人践踏。”翔儿突如其来泪流满面的样子有著说不出的疯狂卢若铭下意识出言打断了他的话,人跟著站了起来,难道说他有什麽更高的要求?看他的样子该不至於愚蠢到想做世子妃啊。
抱膝胸前翔儿将头埋进腿间,压抑的啜泣时断时续:“我只不过想下棋而已。”
“南刻又为了什麽不让你下?”人也依顺他了,也不再是最宠幸的那一个了,以下棋排遣寂寥也不行?卢若铭十分不解。
吸气,翔儿抬起脸来,泪痕犹在,但唇边又带了那丝讥诮:“开始时他认为下棋转移了我对他的注意,之後又认为下棋孤寒了我的性情,再以後便认为我在故意挑战他的权威。”
这样霸道?那麽说他还是低估了这两人的强势,卢若铭沈默下来。
“知道吗?孜莱认为我们这些人中,你最有可能绊住世子呢,所以才命我们多跟你说一说世子的事情,本来我以为她是病急乱投医,但我现在发觉是我低估你了,只不过……”
“等等,什麽病急乱投医?翔儿你可否说得明白些?”话题突然兜到自己身上卢若铭有些反应不过来。
“之前我曾跟你说过孜莱她是夏黄博的弟子,你还记得吗?”云翔的面容复又沈静下来,刚刚的激动竟是一丝痕迹也没留下,“夏黄先生的门生弟子其实有很多,但他对孜莱却一直青眼有加,虽然孜莱很久前就离开他来到王府,於医道一事肯定有所荒疏,但我不止一听他劝说孜莱回去,似乎有意要她做自己的衣钵传人。”
“孜莱呢?她想不想回去?”卢若铭想起这话他也听到过,在那个巫师般的老头差点吓死了他的那。
“我猜她其实很想回去。”云翔的语气很笃定,“虽然她每都推托说再等等,但我以为她只是在等待一个可以接替她打理王府,有足够能力照顾王爷世子起居生活甚至稳定世子心性的人,而现在我想她已经找到了。这个人就是你。”
四十
“一点都不好笑。”卢若铭冷冷道,“我肚子饿了,再见,翔哥儿。”虽然已经知道哥儿这个词汇在这个时空是对於尚未正式婚配取得地位名号的年轻阴性的敬称,为的是区别於那些为数不多的真正的女人,但他每每说起来依然觉得别扭。
“信不信由你,铭儿,但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云翔见卢若铭翻了脸赶紧起身正色道,“玟儿被打那日,孜莱姑娘找到我,要我按她交待的内容跟你说一说世子的好,第一日我完全是受人之托,但我慢慢发觉孜莱的眼力很是不差,如果……”
“你太看得起我了。”卢若铭一阵烦躁,这里他妈的是个大泥潭,他巴不得早走早好,孜莱还真是自信,以为软硬兼施他便会就范。
“铭儿,”见他转身欲行翔儿急急拉住他的衣袖。
卢若铭霍然回身:“你告诉我,云翔,如果今日武良弼还活著,你会对他俯首称臣为奴为婢吗?你听好了,南刻南制便是我的武良弼!”
“怎麽样,翔哥儿,谈不拢吧?”轻飘飘地从长廊顶棚跃进来,旋儿带点儿幸灾乐祸地说,“我瞧著还是请孜莱姑娘定夺吧,这种自以为是不识好歹的人我瞧著才该被炽鳞鞭教训呢,看他还敢不敢……”
“不识好歹的是你!”从最初的惊愕中回过神来,云翔勃然发作,“堂堂侠女居然会干这种窃视偷听的勾当!”
“我是怕他对你不利,你不知道他……”旋儿一吓,有些委屈地试图解释。
“我不知道什麽?!”云翔充耳不闻地继续发作,低沈的声音又利又急,“我不知道他被世子做到死去活来小便失禁?我不知道他宁愿自染风寒也不肯承欢云雨?我不知道你进王府不是为了报恩而是想做世子妃?我不知道你师兄仓!对你情义重你却背情负义?我不知道你毁世子清誉……”
“你胡说……”旋儿被她连串的诘问堵得语声哽咽,一脸气急败坏的眼泪。
“我胡说?我说的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事实战如旋你扪心自问!”翔儿一把推开想上前劝阻的卢若铭扬长而去,微跛的身形依然有著行云流水般的风姿。
卢若铭头痛地苦笑,真是复杂的关系,身边的旋儿扶著廊柱嘤嘤而泣哭得象个孩子,他想了想也不劝解,只是静立一旁,等了好像一个世纪那麽久,旋儿方才用力擦了擦脸颊抬起头来:“你真的见过我师兄?”
“是的。”
“你觉得他,怎麽样?”
“侠骨柔肠,宅心仁厚。”想起那日风雪中的邂逅,卢若铭有些失神,当日疲累不堪,他其实已经不大记得清仓!的长相,然而那种饥寒交迫中的暖意却让他至今心存依恋。
“铭哥儿,天儿不早了,要不先回去用晚餐?”
“咦,咱们哥儿呢?”
大约玩的饿了,几个侍儿总算想起来寻主人,南笙见没有翔哥儿,连忙发问。
“他说累了,已经自己回去了。”卢若铭回神解答。
“南筇,你们主子今儿吃什麽?”旋儿红肿著眼睛发问。
虽然对旋儿的模样有些奇怪,但见两人的神色没啥问题小婢们也没敢多问,南筇只拿眼睛看著卢若铭听候指示。
不明白旋儿先前的敌意跑去了何,卢若铭叹了口气,女人哪,真是变得快,完全白长了副男人的身子:“你想吃什麽?”
满室的菜香里卢若铭与战如旋对坐小酌,因为被旋儿看见过脸面,也因为吃饭不方便,所以他没有戴面纱。
“味道如何?这是蕤儿酿的四季醇。”旋儿面上的哭痕已经消失,只是原本内双的眼睛变成了外双。
“不错,有春天的味道。”微微抿了口浅碧色的液体,卢若铭细细品味著内中的香芬与和煦。
“这的确是四季醇里的春,原来你还会品酒?”旋儿问话的神色很有些清纯的天真。
也不说话卢若铭只把玩著酒盅仔细地注视著她静候下文。
旋儿突然面红耳赤。
“难怪世子那麽喜欢你,铭儿你长得真是好看。”好一会儿方才回复常态,战如旋喃喃轻喟。
卢若铭继续维持著缄默。
“其实翔儿说的有不少是他的一面之词。”一口一口呷著杯中酒,旋儿的语声渐见磊落,“我并不是制世子的姬妾。之所以以这种身份住进南王府是为了我的大师兄仓!。这事说来话长了。”没吃什麽东西,酒却象水一样流下喉咙,旋儿的双眸越来越清亮,“两年多前也就是我在战场负伤失了功力的那会儿我的师父师娘突然死於非命,之後不仅家中不断有命案发生,连带师父那一辈的许多故交好友也相继出事,世子听说後找人协助大师兄查了很久方才发现对手是师父早年做武林盟首会同白道诸人联手诛杀的一个黑道奸人,此人侥幸未死,卷土重来便一心一意地报仇雪恨,手段毒辣阴狠,下毒挟持绑架撕票无所不用其极,偏偏又神出鬼没始终无法与他正面过招。
“所以我受伤受的非常不是时候,师父师娘对我视若己出不说,大师兄更是自小便将我捧在手心里,可他们遭人暗算时我却帮不上任何忙。最先提出让我住到南王府邸的是大师兄,我与仓家的关系在江湖上并不是秘密,他担心我失了武功会立刻成为那人的下一个攻击目标,世子与师兄原就是八拜之交这个忙自然不在话下,但是说与孜莱姑娘听的时候她却提出了一个被我们忽略了的问题──虽然王府禁卫力量不算弱,但那人的本事也不小,如果再被绶王势力参与利用,结果就很难逆料了,说起来王爷遇刺已不止一两,弄得不好还真会连累王爷。况且绶王一直十分忌惮世子在江湖上日益响亮的声名,外加大师兄又是下一任武林盟主不二的人选,他焉有不利用时机蠢蠢欲动的道理。
“讨论了很久,大家才想出这麽个主意,对外宣扬我同制世子在战场上良缘暗结,大师兄重情重义默然退出。但这样一来我需要承担负情悖德水性杨的名声,而制世子的担当则是横刀夺爱重色轻友。
“我,很久以前便与师兄互许终生早已是他的人了,原想著此事很快就会水落石出,我同师兄完婚之时便可向天下英雄澄清视听,但我没想到事情会越来越复杂。那人的确被绶王收买,利用江湖中各大门派家族的矛盾不断制造事端,挑起了许多恶性争斗,短短两年不到,多少武林前辈苦心营造维持了多年的重德重为行侠仗义的风气便被好勇斗狠争名夺利的流弊搅得乌烟瘴气。”
四十一
“我倒也罢了,为了师兄我原是什麽事都肯做的。”口里说著不在意的话旋儿的眉目间却有著掩不去的郁闷气苦,“只是委屈了世子,他们,尤其是制,一向是义字当先的人,这许久以来却一直要摆出个色字当头的模样,实在很难为他。若非大师兄出面恳请并孜莱姑娘晓以厉害他们是断断不会干的。好在不久以後他们便奉王爷之命赴键为山区剿匪,不用面对一批所谓诤友的仗义执言,否则他们只怕早已爆了。如今一来剿匪成功世子名声大噪,二来我师兄在此期间竞获武林盟主成功,短时间内便令江湖浊气为之一清,此世子出门便是打算借这个势头会同师兄一起揪出谋害我师父师娘的凶徒,并趁机打击绶王势力,若然顺利,不久以後便可将此事原委公之於众以正视听。所以云儿骂我背情负义是不对的,根本大错特错。”唤南筇将冰凉的饭菜撤去,旋儿继续把酒畅饮,对方才云翔的责难仍是悻悻不忿,“知道吗?我其实想念师兄想念得紧,做梦都渴望能与他并肩敌忾手刃亲仇。但是至今为止我的武功也只是恢复到原先的七成,不能出去拖他的後腿。至於世子,我所能做的更是有限,大恩不言谢,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替他们守住心爱的女人。”旋儿说著蒙了层酒意的眸子直直看将过来。
“你喝醉了,旋哥儿。南笥,”被他的灼灼正义逼得招架不住,卢若铭只得避其锋锐,一面遮上面纱一面出声唤人意欲送客。
“不要。”伸手推开想扶他起身的南筠南笥,旋儿有些身形不稳地站起来,“我今儿就住铭儿这里,南笥,你回去跟南筝说一声,顺道收拾两件就寝的物什过来。嘘──”在卢若铭开口前他已经踉跄著上前攀住他的肩头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摇晃,“铭儿,我有好多好多话要同你说,今儿咱们俩好好聊聊行不?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好嘛──”醉态可掬的旋儿颇有些平常难见的娇憨气,说著话整个人便挂在了卢若铭身上,酒香扑鼻。
见他醉到如此地步卢若铭也不好当著不明就里的下人显得过於刻寡,况且这人自诩为刻制的红颜知己,他坚持与他为敌也实在没啥好,当下也就没再推托。然而旋儿的身形原就比他高壮,此刻又是醉後,简直全身重量都挂在了他的身上,若非南筠见机得快上前扶持,他还真是吃不消。
“南筠你们看著点。”吩咐两人将旋儿扶进一间闲置的客房,卢若铭转身离去。
宽衣解带进入浴间,这一日是如此的漫长以至於他在浴缸里便沈沈睡去。
“哥儿,哥儿,醒醒了,起来进屋里睡,水都凉了,这身子才刚好了些,可别又病了才是。”直到南筇见他久不出来跟进浴间唤醒他,他方才迷迷糊糊起身著衣。
“铭儿,铭儿,醒醒,陪我聊会儿天再睡,铭儿──”回房没睡多久,旋儿又悄悄摸进来摇醒了他,依然酒香四溢,显是刚刚的酒劲儿过了,人兴奋得不得了。微弱的灯影中被搅了好睡的卢若铭皱了眉头看著他,“嘻嘻,你这样子真可爱。”说著旋儿便爬上了床。
“你做什麽?”
幼年的阴影外加刻制二人对他的身心刺激,卢若铭对与人同寝万分敏感,谁知旋儿根本不理会他的慌乱与抗拒,反而欺身上来搂住了他的胳膊不住挨蹭:“铭儿,你好香啊,我瞧这世上恐怕也就只得两位世子配得上你呢。嗯…”
感觉到旋儿下身的勃起坚硬,卢若铭吓得全身僵硬,费了好大力气方才保持了声音的稳定:“你再不下去我可叫人了!”
“叫人?为什麽?咦?噢,原来你是怕我……哈哈哈哈哈……小傻瓜,我和你一样是哥儿呀,都是女人怕甚麽!来,让我瞅瞅你的,怎麽你这麽久不做不会胀吗?我们常常要自己用物件解决呢。要不要也帮你拿一件过来?唉,比起那些真正的女人咱们就是这点麻烦,憋得时间略久些就会难过。喂,你怎麽啦?这有什麽好害羞的,好了,好了,你别哭呀,我再不闹你了,铭儿,铭儿……”
“你滚!”被旋儿的手指触碰到要害,卢若铭发觉自己竟然全身发热地起了反应,尤其是後庭,麻酥难当,居然自行开合索要起来,一时羞愤交织,这身子竟已经被调教得如此敏感淫荡,也不知还做不做得成男人了,心中气苦惶恐,偏偏旋儿还在那里絮絮不休雪上加霜,直怄得他眼眶发红堪堪流下泪来。
“我不滚!”旋儿以为他生自己的气愈加著忙,“铭儿,我知你是正经人家的孩子,跟了世子有著不得已的委屈,但你听我说,我们先前同你说的关於世子的事情并无一句谎言,你不要听信翔儿的一面之词。不错世子是喜欢征服女人,但是哪个男儿不好色?又有几个好儿郎不被女儿家追慕?况且我在此之前还从未见过他们两人对某个女人如此著紧上心竟至於要到用面纱藏起来的地步,铭儿,凡事要分两头想,你被强抢是真,但强抢你的男人对你费神费力也是真,铭儿你……”
“旋儿!”终於平静下来卢若铭沈声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跟著又沈默了好一会儿才接道,“旋儿,在我的家乡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城邦,彼此为了财富土地资源权力曾经发生过很多争战,其中有一个历史悠久但很弱小的城邦屡屡被人侵袭,许多珍宝财务都被掳掠流散,後来这个小城邦自己也发生了多的内战,城中剩余的珍宝也多数毁於战火,然後经过多年以後,这个侥幸未被吞没的小城邦逐渐发展壮大起来,有一天终於也拥有了同其它城邦平起平坐缔结协约的实力,於是小城邦的统领便提请诸城统领归还昔日所抢珍宝,但其它城邦却一口回绝,理由之一是若非他们当年将这些珍宝劫走,这些珍宝势必也会在小城邦自己的战火中毁灭,所以他们其实是保护了这些珍宝。但是,旋儿,”静夜里,卢若铭的黑眸在摇曳的烛火中宝光流动,“历史是不可逆,你不可以因为结局的完满就否定它最初的非正义性。”
“所以,你不会停止对自由的追逐是吗?”隔了很久以後,旋儿方才幽幽开口。
卢若铭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双眼不再言动。
黄粱
下部 非耶?前篇
四十二
依旧是黎明即起,卢若铭来日的习练格外凶狠,近尾声旋儿悄然而至,凝注他的眼神坚定如昔,只是多了些复杂的情愫。
“你的力道劲足,只是方位还可以多变一些,比如这一脚。”见他练完,旋儿上前议论并拉开身形示范,“你从未学过人体经络穴道是吗?不碍事,回头我给你拿一副图来,会在要害地方打上标记,你照著练就可以了。快穿上衣服,这种天气很易著凉。”震慑於他的腿力卢若铭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沈默著一边穿衣一边思忖他刚才的动作提点,“待会儿吃了早饭随我一起去瞧瞧翔儿好吗?”替他整拢衣襟时旋儿宠溺地扯扯他汗湿的头发,“想什麽呢,这样子专心?唉,说来孜莱姑娘还真是好眼力,但愿世子明白他们捡著的是个宝。”
下意识避开他的手,卢若铭有些难堪地低下头,自小他便不习惯跟任何人肢体亲近精神相交,安於寂寞的肌肤心灵突然遇到如今这样的百般戏谑自然失措不已,偏偏旋儿同南刻南制一般霸道执著,明明看出他的畏怯羞缩不情不愿仍是纠缠不休。
“吃得这样少,难怪你长得如此瘦小。”不住往他碟碗里布放食物,旋儿一味喋喋不休著。
的确这半年来卢若铭未曾长高过一分一厘,但那原因却并非因为饮食,即便是成年人被人如此不分昼夜连续操弄只怕也吃不消,更何况以他眼下13岁的体格。被旋儿闹得头痛,卢若铭尝试转移话题:“翔儿没什麽不妥吧?”
“难说。”又往他碟中放了一枚酥油蜜饺旋儿说的慢条斯理:“听孜莱说当年云翔刚被刻世子救回来时根本已了无生趣。翔儿虽然出身青楼,但自幼聪慧秀美,之後又出道即红,所以从来没有象苏儿那样真正尝到过卖笑卖身的风尘辛酸,是以经过武良弼的那场折辱断了生念也在情理之中。为了他能停止衰弱重新振作起来,刻世子可说是挖空心思,但直到他寻来一本绝版棋谱所有的努力才算是见到了成效,那之後翔儿便一日日见好,待他可以下地活动刻世子又隔三差五让人送他去外边棋社解闷过瘾,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但是不知为何翔儿对弈棋的执念变得异常偏激,竟至於发展到镇日不归,连晚间也流连忘返,偶尔在家也总是沈溺棋谱,终於惹得刻世子忍无可忍才下令不准他再动棋念。你怎麽不吃,吃了这个我才往下说,对了,这才乖。”见卢若铭皱著眉头乖乖吞下第四枚点心,旋儿笑著点了点他挺俏的鼻头,“其实世子也不是真的不准他再下棋,只是让人控制著不叫他太过痴迷,否则前些日子他往你这儿成日里研读棋谱孜莱姑娘又怎会只是骂骂算数。只可惜翔儿他因了那场摧残,整个人变得十分偏执,眼里心头已只剩棋艺一道念想,恩义情缘於他都再无感觉。虽说日常没啥异样,也颇平和明敏,但我觉著他其实根本已经疯了。大夥儿因他为人和善清心寡欲事也往往很有些见地,又怜他身世悲惨所以都十分眷顾他,平日里总是尽量不拂逆违拗他的意愿,加上孜莱姑娘的针药调剂他已有一年多不曾闹过。也不知你的出现又在哪里刺激到他,竟至於闹得这样厉害。昨儿也怪我不好,被他戳到痛一时浑忘了他的痼疾。唉,早知如此,此番对你的说项孜莱是断断不会让他领头的。昨儿我让南笥知会了孜莱,也不知现在情形如何了?你真的吃饱了?那我们这便过去吧。南笥,”
疯子?太夸张了吧,一边往头上遮面纱卢若铭一边慢慢回顾这一段日子以来云翔的言行,直觉合情合理,即便激愤也尚在理智之内,莫不是又在上演一部《狂人日记》?记得当日被中文老师逼问功课,他完全说不清鲁迅大人此文的用意宗旨,结果被罚通篇抄写苦不堪言,所以至今记忆犹新。
随著旋儿卢若铭来到云翔居住的小院,一样的高屋广舍立柱巍然,只是不同於他那里的草木华院内只得松柏苍翠针叶森森。
“南笙,你家哥儿怎样了?”
见他二人造访南笙恭敬迎客:“昨儿姑娘让人煎了药,一直是玟哥儿在旁侍侯著,这会儿大约也该醒了。”
“是旋儿吧?进来呀,吃过早饭没?”翔儿在屋里的声音已回复往日平和,“铭儿,昨儿吓著你了吧?来,过来坐。”
细细打亮他的神情,卢若铭只觉一片蔼然,只眉宇间一抹加了的沧桑痕迹略略露出些主人内心的端倪,只不知如此人才为何要囿在这里,难道也是因为南刻不肯放手?如此厉行霸悍,他们恐怕迟早要遭报应,一念及此卢若铭不知为何有些微山雨欲来的心悸,脑中跟著出现的竟是对南王南慎初这个从未谋面的人的思虑,若是南刻南制出事,他想必十分难过。
“你来做什麽?哼,翔儿你看,我道是多金贵的人儿,原来不过是个奴儿。”说话的是玟儿,那个挨打後便再未露面的反叛少年,因为卢若铭以手托了腮,所以袖口滑下一截露出了腕间皮圈,玟儿便是指著它对翔儿说话,口气很有些刻毒。
“那麽你呢?你觉著自个儿是世子的什麽?妻?妾?还是婢?”云翔刚刚还是风和日丽的神色突然降温,眉梢眼角再现昨日的阴翳,“你真以为世子烧了你的卖身契你便不是奴了?那日的炽鳞鞭怎麽就没把你个不长记性不长眼的东西打死!我告诉你,在他们眼里我们全是些猪狗一样的畜生!你给我滚!别再在这儿丢人现眼!”说到後来云翔已经失控,桌上的早餐碗碟尽数飞了出去,若非旋儿扑过去拉开玟儿,那些家夥物件便统统招呼在了他身上。
黄粱
下部 非耶?前篇
四十三
“翔儿,你别这样,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玟儿用力挣开旋儿疾步上前抱住兀自全身发抖的翔儿,“好了,好了,翔儿,你静一静,我再不说这样的话了,翔儿,你别吓我啊,翔儿,你说话好不好?翔儿,南笙快去请姑娘过来!南笙!……”
“不要!我不要再一睡不醒,你放手!我不要见孜莱!放开我!”
“玟儿放手!来,翔儿,坐这边,没事,没人惊动孜莱,没事了,没事了,”旋儿一边温言劝慰著犹自激动不已的云翔一边以手在他颈侧轻轻摁捏,卢若铭猜想那是某个令人镇静的穴道,因为云翔很快便放松下来恹恹欲睡。
“南笙,扶你们哥儿进去躺一躺,药先不用喂他的。”
“让我来。”
“你给我呆著别动!”见玟儿抢著上前扶持旋儿出声阻止,语气颇为强硬。
“旋儿,我…”
“你什麽?不是我说你,这些年苦头也没少吃,怎麽就记吃不记打呢!这性子该收一收了。你瞧瞧铭儿,宠辱不惊的,年纪比你还小,你倒是也学一学,否则迟早落得替人提鞋都没人要!你…”
“旋儿!”见他说著说著又将矛盾引向自己,卢若铭赶紧出声打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可不想同这个落难公主结下梁子,“个性不同,无所谓优劣,我倒是想象玟哥儿那样大声疾呼呢,可惜没那份胆量魄力。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逆来顺受的,我也一样,只不过反抗的方式不同罢了。同是天涯沦落人,旋儿你不会懂的。”
也不知这番话中的哪一句触动了玟儿的心事,这个倔强的少年竟然站在那里无声地落起泪来,大颗大颗的泪珠连串滚落,也不擦,只是微拧了头一声不吭。
这算什麽?简直乱七八糟。受不了这种婆婆妈妈的场景,卢若铭当下告辞唤了南筠往歆儿那里去。翔儿曾说他可以随歆儿去南王的内书房逛逛,不知今日可否成行。
之後的一段时间日子过得还算宁静,歆儿告诉他王爷通常要到晚间才会出现在内书房,所以他们在白天出入不会有什麽人干涉。他跟著歆儿去了几回,等几个常侍在那里的小厮认识他以後他便开始独自往返,其中的收获远比他预想的要丰富得多。
比如他发觉这个时代的文明竟有许多是华夏精粹,只是孔孟之道已如同现代社会的三皇五帝女娲补天一般以一种古老久远的神话传说形式存在著,而那些脍炙人口的诗词歌赋也已变做民歌民谣在世间传唱,许多成语俗话虽已无从考据,但人们依然在沿用,比如得陇望蜀有眼不识泰山助纣为虐等等,而与此同时似乎还有另外一些文化传统掺杂其中,结合著这里独特的自然环境形成为一种别样的社会形态。
举例言之,这里日常一应用物几乎都可以在自然界的动植矿物中获得,物种的丰富程度完全不是现代社会比得了的,比如镜子表面可以反映人像的涂层就是某种草本植物的果实浆汁,而镜子本体则是由几种植物矿物溶混制成的,外形与现代社会的玻璃十分相似只是质量轻巧一些而且不易碎裂。至於工业技术水平,你可以说他们落後,因为没有发动机、显微镜以及现代社会的电讯产品,但他们的宗教文化好像也并不推崇这种人为的进步。无论是大簇还是安槐甘棠,各地的信仰皆是天神,如同上帝以及伊斯兰的真主一样这位天神并没有具体形态,其教义内涵也并不十分复杂,除了类似佛教教人行善积德以修来世之外只强调遵守自然法则,天赐则取,力图胜天者当遭天谴。
他起初觉著这完全是一种尚未开化的原始愚昧的世界观,对於生产力和社会形态的发展进步起著严重的阻碍作用,可联想到现代社会各色发明创造工业技术革命往往伴随著环境资源的灾难性後果继而对世界政经格局民生安全产生致命影响又觉著这样也不错。最主要的是按书中记载这里各地的物种极为丰富,人们其实也无迫切需要人工合成什麽东西来改善生存条件,比如药类,似懂非懂里他发现这里连抗生素类药物都是天然所生,而且不仅药材品种齐全,开发利用的程度也已经相当成熟,所以当初乐螽的一户普通山民也可以那样轻而易举不留痕迹地治愈他腿上的伤。又如燃料,这里出产的一种名为石的矿物不仅热容量很大,而且燃烧过程非常清洁似乎并无任何烟尘废气产生,更重要的是石是一种生成过程十分奇妙的可再生能源,在某些气候温度条件及地理环境适宜的地方可以由任何物质经过自然界的化学反应而形成,过程大约需要5年的时间。
一边看书汲取此地的世情常识卢若铭一边尝试分析这里的社会生态,但是颇觉力不从心。
过往的教育告诉他意识形态是受经济基础制约的,没错这里的生产能力不强,也没有现代社会的工业化产量,但问题是这里的自然资源如此丰富其实大多数人们的生存环境物质景况并不象真正意义上的奴隶社会那样落後艰难,并且社会生活中还存在著各种高於奴隶社会的经济形式。当然这里的统治阶层也在强取豪夺力图占有更多财富,奴隶也完全谈不到人权,利益对立的社会各阶层之间也时有冲突发生,然而这些矛盾也并没激烈单纯到足以全面提升下层民众阶级觉悟的程度。如果没有一种力量的刻意牵引,在这种多元纷杂的政经模式里要发生纯粹的现代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将不是时间问题而恐怕是压根儿就不可能,但相反,如果有外力介入,这个社会的进步速度也将是不能以常理推断的。
因为埋首书籍致力於思考,卢若铭益发沈默寡言,冷漠的模样令苏儿等人有些敬畏,加上翔儿不再带头,诸人也就逐渐另觅乐趣,这其中就只得旋儿一人不吃他这套,依旧每日纠缠。现在卢若铭知道他每日绣其实是在练功,只要练得累了他便会不管他是否受得了四肢并用地上来起腻。打又打不过,骂他又当听不见,一来二去卢若铭只好由他搓揉,久而久之竟开始逐渐适应这种近身亲昵的接触方式,反应也不再生硬失措,尤其夜晚在床褥间。鸠占鹊巢的旋儿每晚入睡前都会跟他闹腾一会儿,起初他只一味怯躲,又羞又恼,但慢慢地他开始体味到是中的善意亲情,於是也学著回应这种陌生的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形式,而内心一直荒芜麻木的一所在竟也随之温润柔软起来。
那一晚当他头一回在旋儿的抓挠呵搔下笑出声来时,旋儿怔在了当场,很久以後才轻触他的面颊正色道:“除了世子,你不可以对别人这样笑,明白吗?”见卢若铭被他突如其来的严肃吓住他才省觉失笑,“倾国倾城,懂吗?会有人为博你一笑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知道吗?”
!!这人还真是忠肝义胆为知己者死啊,卢若铭心中不以为然张口回了句:“是以圣人之治不尚贤不贵难得之货不见可欲。”
!!“铭儿,你好像读过很多书,家里一定非富即贵吧?”
“在我们那里并不一定要有钱有势才能受到良好的教育,至少不完全是这样。”卢若铭答非所问地岔开了话题。
这样的时日是很容易度过的,正当卢若铭觉著火候差不多,可以诱使战如旋带他出门逛街熟悉去路时,南刻南制回来了。
那是一个初夏的晚上,卢若铭刚刚沐浴完毕正被随後上床的旋儿挠得满床打滚,口里没命价讨饶,旋儿却依旧对准他致命的怕痒不断下手,一边口中还嘻哈大叫:“叫声好听的,再叫一声,不行,没听见,不行,不够诚心,哈哈哈哈……”
!!“放手,旋儿,我真的不行了,哈……停下,……再不住手我明儿…烧了…你的绣绷…让…让…你…十天半个月……练…练…练不了功…哈……饶命……大侠……哈…南筇……救命啊……”
等旋儿停手停了好一阵卢若铭才察觉出异样,连喘带笑地抬起头,看见南刻南制正含笑立在床前看著他,仆仆风尘。
“铭儿见过世子。”卢若铭吓得以翻书的速度沈下面容跪直在了床上,一边还不忘拉拢刚刚厮磨中裸露出的半个肩头,与此同时他发现他的动作以同样的速度抹去了南刻南制脸上的笑意。
黄粱
下部 非耶?前篇
四十四
“嗯,你先睡,我们找旋儿谈点儿事情。阿翎,抱歉,因为听见铭儿笑所以没打招呼就进来了,我们在外面等你,关於仓!。”
“啊?噢,我马上来。”原本有些尴尬的旋儿缓过神来快手快脚穿戴整齐,出去前还不忘拧了拧卢若铭的面颊,却被他的冰冷吓了一跳,“铭儿,你怎麽了?不舒服?”
“求你带我走!”往日的恐惧骤然而至卢若铭一时慌不择言,他完全不知道世子就要回转的消息是以受惊过度。
“铭儿?你怎麽了?走到哪里去?这天下之大又有哪里是南王世子找不到的地方?况且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比得上咱们世子的惊才绝W高贵不凡?铭儿,我还以为这些日子你已经想明白了呐!唉,乖乖躺下睡,我们回头再聊,铭儿?”
“你走吧,他们在等。”卢若铭翻身躺倒,将身子紧紧蜷缩了起来,难道说,这两个人真的是他逃不掉的宿命?
“我们这是去哪儿?”看见旋儿在屋里指挥南筇南筠收拾自己的衣物,卢若铭奇怪地发问,自从那晚南刻南制露了一面之後便连同旋儿一起消失了三天,这期间他日日如坐针毡,恨不能插翅飞遁,没想到旋儿一出现便让他收拾东西出门。
“你不是想走吗?我带你走,先上我家住几天可好?”旋儿笑得古灵精怪。
“世子不会怪你?你师兄的事情都解决了?”卢若铭口里问著心里已是一千个一万个乐意,只要能躲开那两只野兽,哪怕只是暂时的,要他去哪儿都行,那种被吸干榨尽魂飞魄散的苦楚他是再也不要尝了。
“对不住,铭儿,这是世子立下的规矩,我不便违逆,很快就到的。”听了这话卢若铭作声不得,由得旋儿以宽条黑布在面纱下遮蔽了双眸。
感觉小轿出了大门,之後又被扶上马车,一路颠簸了许久他方才重新坐上小轿,等被取下黑布和面纱时他看见的是卧室装修的屋里负手挺立神情暧昧的南刻南制。知道在劫难逃他默默跪倒,心中的恐惧涨到极至禁不住全身发抖。
“起来吧。阿翎谢谢你。”
“铭儿,世子让你起来了。”旋儿欢天喜地的声音在对上卢若铭的双眸时嘎然而止,那里满满的全是恐惧绝望,还有丝丝缕缕的愤怒悲伤,战翎突然觉得不再那麽理直气壮,“铭儿,这是好事啊,相信我,你之後就明白了。”
木然看著他,直到他退缩、低头、离去,卢若铭始终没有出声。
“别怕,铭儿。这是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南刻的声音温柔沈稳,可惜南制手上奇奇怪怪的道具已让他紧张得听不进任何话音。
雪白的脆弱套上了黑色的皮套,被南筇南筠仔细清洗过的卢若铭赤身躺在南刻怀里,身後的南制在用唇舌为他做润滑放松,身体的颤栗一直没有停下过,因为後庭的酥麻,因为前端的禁锢,更因为羞耻与畏惧,相比之下南制的硕大进入时的刺激反而显得微不足道了。身体虽被彻底开垦过但却稚嫩依旧,经不住两人娴熟的挑逗,只几个冲撞他便有了发射的欲望,这一刻皮套的威力显现了出来,不论是其前端入茎腔的长针还是末端根部以及玉囊紧紧缠缚的绳结,只一个回合卢若铭便抽搐著翻了白眼。待得稍微回气他立即忍无可忍地开骂:“畜生!杀了我吧!”
此情此景恐怕只有激怒他们才可能令自己从这个刑罚中解脱出来,谁说这世上疼痛最难忍受,如果眼下可以选择的话他便宁愿挨一顿炽鳞鞭。然而在他好不容易积攒出第二句话的气力时他的口中却被塞入了一只韧劲十足的箝口,之後哪怕是被顶撞得再厉害他也不过只能自鼻腔发出断续轻微的哼喘,而手脚上也同时被戴上了特制的令指趾无法因痉挛而绞扭受伤的皮套。
不过这一切防护很快就用不到了,第二身透汗以後他便再没了挣动的力气,瘫软抽颤的身体只是听凭宰割地匍匐在刻制二人的身下。
泪不停地流淌掉落,先是为著痛苦後是为了哀求,但身後两人只是沈默著有规律地轮流上阵,一分半刻也不曾让他休息过。泪流尽时他的眼前已是一片血红,然而极度疲惫的精神却一直被身体的反射本能振奋著,那种经久不息的冲动折磨得他生死无路。
黑暗莅临时他生平第一由衷地感谢上帝的仁慈,感谢这位他从不曾真正相信过的天父终於暂时终止了他的苦难。
“南筠,求你帮我拿出来一会儿,只一会儿,不会有人知道,求求你们……”南筇南筠显是得过什麽吩咐,面对他的哀求虽然满脸俱是同情不忍仍旧只敢在喂汤喂水时才将他的口塞取出,之後便又立即放回,而後庭则不知被放了个什麽玩意儿,好像上了发条般来回转动不住刺激著他的前列腺,令得前端分身始终於兴奋半兴奋状态弹跳不已,射精及失禁的欲望令人疯狂地一路叫嚣著,然而只有在他小腹明显鼓胀时南筇才会小心翼翼地抽出埋在他玉茎铃口达膀胱的中空长针内芯让他被动地将尿液导出,玉囊则始终被缠裹得好像要碎掉一般的密致,每一针芯再度入体内的过程总让他的神经提至千钧一发,这样下去他会死他一定会死。
其实他早已虚脱,但四肢却仍是被紧紧扣锁在床上,他实在不知为了什麽原因那两人要如此整治他,难道说只是为了让他断了逃走的念头?
断断续续睡了没多久,南刻南制便又出现了,如是往复四以後他便在口腔自由而又出得动声时只懂得喃喃重复一句话:“饶了我,我再也不敢逃了,再也不敢了,饶了我……”
第七或许是第十个循环时他已经分不大清身在何,只要有人触碰他便会睁大双眼茫然四顾,而其实他的眼前已只剩下团团红影,身体的震颤也早已成为纯粹的活体反应。
上帝啊,耶稣基督啊,发发慈悲吧,求你让这无边无际的血色消退,求你放黑暗降临。然而所有的祷告哀恳都是徒劳的,眼前的红雾笼罩如同身上的激烈感触一样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又过了不知多久以後,他仿佛自一片血红中听见遥远的哭泣,又好像是南筇南筠刚刚开始变声的嗓音:“世子,求求你们行行好,哥儿他一直这麽睁著眼已经四天多了,喂下去的水也是一口进两口出,再这样下去,恐怕,恐怕……”
恐怕什麽?死吗?多麽好的出路,身心仿佛因为这希望有了刹那的清明。怎麽我要死了吗?不,不可以,至少不能以这种方式在这里死去,太难看了,比妈妈还惨,不,不可以,孜莱,对了,孜莱能救他,只有孜莱不怕南刻南制,孜莱……
黄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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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这就是死亡吗?怎麽如此猩红如此寒冷如此喧嚣,并没有传说中的光明温暖或是黑暗安详?噢,是了,他出生在阴沟里,受诅咒的生命又怎会得到神的眷顾?!只是能不能安静一点,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
“战翎,过来啊,怕什麽?来,睁开眼睛看一看,别怕,铭儿一直都拿你当朋友的,这麽久了,我只见他对你一个人笑过。过来啊,来看一看,看看你都对他干了些什麽!放心,他已经活不成了,也感觉不到痛苦了,你怕什麽?为什麽不敢睁眼?看呐!你倒是看呐!”
“不!孜莱,不要,你放开我!世子在哪儿?世子!世子你们不是说只不过是想办法让他早些怀上孩子吗?有了孩子他便不会想逃,也逃不远了?可是为什麽?为什麽会是这个样子?不会的,铭儿不会死的!他不会,孜莱,你可以救活他的是不是,你是吓我的是不是?孜莱…”
“孩子?就因为这个你们骗我提前去庄上结帐?就因为这个你们偷偷把铭儿弄出王府?南刻南制你们这两个混帐!王爷一世清名,居然养出你们这两个混帐!他1岁还不到,先生是怎麽说的?!嘎?!他不是女人,要做到怀孕生子得经过至少三年,若是操之过急每急功近利一分凶险便增加一分,你们,你们竟然妄想在十天内……”
“什麽不是女人?孜莱你在说什麽?我不明白,世子,孜莱,把话说清楚!若你们当真如此悖伦逆德伤天害理,战翎便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会坐视!”
“够了!你们吵什麽!现在要紧的是看他还有救没有!”
“没救了!他血脉逆行这麽久,就算救回来也是白痴了。”
“白痴也要救!你平日里肉白骨生死人直在谈笑间,我们就不信你救不了他!”
“孜莱,是,我们是做过头了,但他心心念念远走高飞,我们又这麽忙,为免夜长梦多加上我们对自己的控制力一向有把握,所以才…”
“孜莱,过後你即便要决斗我们也奉陪,但是,现在,我们要你救活他!”
“等等,你们,听,他想说话,孜莱……”
从耳边纷乱嘈杂忽远忽近的声音里卢若铭突然辨别出了孜莱的女声,原来他还没死,对救命稻草的期盼令他下意识想呼救,也不知努力了多久方才得以蠕动口唇吐气开声:“求──求──放──解──解──”
“出去!你们统统出去!要他活命的话就统统出去!”孜莱的声音尖厉异常。
卢若铭只觉得下身的某个部位突然回复了知觉敏感,跟著仿似全身的血液热力都经由该争先恐後想要涌出体外,麻痛抽搐里他嘶声惨叫,眼前一片血光闪耀。最後的视觉信号是自己殷红色的分身剧烈弹跳;最後的大脑活动是怎麽明明是在射精的感觉却看不到精液;而他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後的听觉是孜莱一贯生冷讥讽的腔调:“祝贺你们,两位世子,他有怀孕的可能了,你们成功了!但前提是他能够活下去。”
卢若铭活了过来,但仅仅是生理。
事实上孜莱的回天之术外加南筇南筠的悉心照料他生理的恢复很顺利也很快,连续昏睡了数日後,後庭不时涌流出血块的现象渐渐停止,小腹腰!的垂坠涨痛感也慢慢消失,身体从最初一点点触碰便颤抖到抽筋并引发下身高潮直至小解失禁复原为不再对一般的接触产生剧烈反应。然而他的精神状态却一直萎靡不振,渗透到每一根毛孔的疲乏让他连思考的欲望都已丧失,身体更是没有任何动作的愿望,甚至大小解他都一任生理支配,每天的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昏睡中度过的。孜莱曾试图喂他固体食物,但他完全不肯咀嚼下咽,甚至食水清汁也必须由人强灌。
“想死?那麽辛苦才救你回来,你以为我们会由得你去死?!”孜莱终於失去耐性回复往日的冷嘲热讽。
想死?不不不,他根本不是想自杀,没有了生命便没有了一切机会,他怎麽会如此轻言放弃?他只是觉得累,只是很想再休息一阵子,暂时不去考虑前尘往事未来因果,暂时不用面对这困厄无常迷离多舛的命运,只是暂时,只是暂时,且容他再多睡一会儿。
“回来!铭儿,你睡得够了!别再躲懒了!你不是想逃吗?这个样子你还能逃到哪里去?懦夫!快起来,快起来,听见没有!你这个懦夫!”脑袋被晃得头晕脑胀,耳朵被吵得嗡嗡作响,卢若铭终於慢慢睁开闭阖了多时的眼眸,面前的旋儿憔悴而疲倦,布满血丝的眼睛因了他的清醒泪水盈眶。
原来从回复知觉开始旋儿便一直寸步不离守在他身边,这天见南筇又在轻柔地试图唤醒昏睡不止的卢若铭他突然按耐不住地一改连日的沈默上前扳住他的肩头猛力摇晃叫喊起来。当时正好玟儿过来探望,事实上自从听说卢若铭大病卧床他便每天都会来探视一下,有时会与其他几个哥儿一道,有时就自己一个人。听见旋儿如此粗暴他立刻便要冲过去维护卢若铭却被南筇南筠以自家哥儿没戴面纱为由拦在了外间,只得跺脚大叫:“战如旋你疯了?!他正病著,会被你摇散架的,你们放过他好不好?他已经这样子了不会再敢逃了!”
是这番扰攘将卢若铭从浑浑噩噩的失神状态中拉了出来,多日来发生的情况终於开始在他脑中消化。那场导致他精液逆行的残忍情事竟是缘自南刻南制想将他改造成为女人的疯狂,而且按照孜莱的说法他们已经成功了,真是荒谬,无论如何他也不信单凭他们的行为就可以令他体内生出女人的生殖系统,根本就没有物质基础,简直神话一样。
“玟哥儿静一静,哥儿醒了。”卢若铭因为想起那场可怕的性事折磨全身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南筇以为他被旋儿刺激得狠了又要发作前几日的情况,连忙近前查看。
是了,是南筇南筠救了他。
当日世子严令他俩人守在屋里伺候,不得将消息外泄以防孜莱知道,如有违逆立即送他两个往牧庄做种奴,那即是做专门下崽的母猪,将终身不见天日与人交媾生产,不死不休。然而如此严厉的命令下,南筇依然悄悄潜了出去寻人使钱地通知到被世子哄往乡间牧场收租结帐的孜莱,只因不忍坐视他的苦难与毁灭。
一份感动便如甘霖,丝丝缕缕地浸入心中那片荒芜干涩之地。那所在还是旋儿令他感受到的,没想到开垦起来竟是如此的悲欢交织爱恨杂陈,旋儿的愚忠与友善啊,如此刻地搅乱了他古井无波的一颗心。到底他也没能避开人生百味里的这一种,一直被他视作洪水猛兽而刻意忽略规避的情之一味到底还是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那麽爱情呢?这情字中令到母亲横死的男女之情他是否也同样难以幸免?届时又能否躲得开它见血封喉的利芒?
下部前篇完
乞积静绰 公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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