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厉]龙剑山庄1 (迟到的祝福布兜生日快乐)

是夜,浓黑的夜,寂静的夜。
本该是安眠的好时候,可是,有些人却睡不着。
本该是一片浓重的黑,只有月色洒下一片清辉,为人间笼罩上一层浅淡的光亮。不过,独立在月光中的小楼里却掌着灯,很多灯,仿佛要把这夜都点亮一般。
亮如白昼的灯光下,却只摆了一张桌子,两壶酒,三只酒杯,几碟菜,两个人围桌而坐。
坐在左边的是个优雅俊美的青年男子,白玉一般莹润的脸庞上挂着温柔、平和的笑容,周身笼罩着一层宁静的气息,似乎正在享受晚风吹过发际带来的美妙感觉。
青年男子只伸出一只手握着酒杯,却并不曾饮酒。
坐在他对面的也是一个青年男子,远远望去像是长了四条眉毛,一向不离身的红披风正挂在他的椅背上。他的表情却并不平和,反而一脸焦急,更无心欣赏晚风的抚触。
陆小凤瞪着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尤其是那瓶沉年竹叶青,急得简直要跳起来。
他已经三个时辰没进过一滴水一粒米,本来想着来满楼的小楼就可以得到热情的招待,没想到,满楼倒真是很热情,一见他来,便命人备下好酒好菜,却不让他动筷子。
两个人已经对坐了三个时辰,满楼的脸上竟然还是那副平和淡雅的笑容。
真不知道这个家伙在想些什么?
陆小凤有些不耐烦地敲敲桌子,叫道:“我们到底在等什么?”
“等一位故人。”满楼幽幽地说。
说的时候,嘴角上扬,勾起一抹温馨且动人的笑,眸子里映射的灯光也流动着异于平常的光彩。
陆小凤有些吃惊,奇怪地盯着满楼的表情,突然跳起来叫道:“哦,你竟然有我陆小凤不认识的故人?”
满楼听出陆小凤言语中的不快,微微笑道:“只有这一个。”
一个也不行!
陆小凤在心里抱怨,嘴上却有些酸溜溜地说:“你这位故人是怎么认识的?比我们认识还早吗?”
“不早,今天刚认识的。”
“今天!”陆小凤刚挨到椅子上的屁股像是烧着了一样,整个人顿时弹起来,比刚才跳得更高。
他惊讶地大叫:“今天认识的也算故人!”
满楼又笑了,他虽然看不见,却可以想到陆小凤此时的模样有多么的滑稽,不知道他那两撇名动天下的胡子会不会也气得跳起来?
“我们一见如故。”
简单的一句话消弥了陆小凤所有的惊异和不满。
的确,知己便该如此。
“说的好!”陆小凤抓起筷子猛地一敲酒杯,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望着满楼笑道:“我现在对你这位新交的故人充满了好奇。你们是怎么一见如故的?又为何会约在这夜半三更再相见?”
问话让满楼忆起今天下午的偶遇。
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听得到,感觉得到,竟比那些看得见的人更清楚几分。

阳春三月,正是外出踏青的好时节。
对于满楼这样的爱之人,更是不能错过这百盛开的大好时间。于是,他一个人走了出去,寻着鼻端不断飘来的阵阵香慢慢地走着。
他从人声喧闹的马路走到清静宁谧的石板路,从宽阔易行的大路走到杂草丛生的郊外小道,不知道走了多远,突然听到一阵水声,潺潺作响。
顿时,一阵清凉的感觉袭上心头,满楼这才感到有些渴了。他抹了把额上细密的汗珠,向着水源走去。
走近几步,这才发觉水声中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箫声。本是清雅悠扬的曲子,却不知为何吹得婉转凄恻,似乎吹奏之人心里有所郁结。
满楼心里有些奇怪,又被那溪水吸引,便更是向走去。
走到一小溪流前,满楼立刻警觉地停下脚步。
这时,远远听到有人关切地大喊:“小心,别弄湿了鞋。”
没想到,这荒山野岭也有这样的好心人,虽然以满楼高强的武功和灵敏的触感,并不需要这样的帮忙,可是,他的心头还是涌上一阵暖意。
满楼向着那人的方向拱拱手,说:“多谢兄台好意,我知道的。”
对方却好像很吃惊似的,停了半天,才问道:“你看的见?”
“不,我是个瞎子。”满楼平静地说,表情看起来还是很愉快。
对方像是又吃了一惊,停了半晌,竟突然笑起来,道:“我是个大夫。”
同时,满楼只听得身前一点轻微的响声,刚才和他说话的人已经落在了他的面前。满楼虽然看不见,却似乎总能感觉到那人在哪里。
“大夫?”满楼玩味着这个词,“你想帮我治病吗?”
那人却摇摇头:“不,我治不好,你也不用治。虽然你的眼睛瞎了,可是,你的心却比任何人都亮。试想,有多少看得见的人会懂得享受潺潺的水声,幽幽的香,轻轻的风响,而你,全都懂。”
满楼是真的怔住了。
除了陆小凤,西门吹雪,有多少人曾惊异于他对生活的热爱和享受,恐怕数也数不清了吧。就连自己的家人也不明白一个瞎子怎么能活得如此快乐。
可是,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却一眼看穿了自己。
这怎能不让他惊讶?
满楼的心里突然充满渴望,他希望能认识眼前这个人,不止是朋友,更是知音。
“满楼。”
“满楼,”那人轻轻地念着,“的确是个适合你的名字。我姓厉,叫南星,南方的南,天上星星的星。”
“蹈厉之志,南方之南,星之璀璨,也是好名字。”
厉南星伸出手,和满楼的手交握在一起。
这一握,两人便成了朋友。
满楼仍然温柔地笑着,笑容中却夹杂着一丝关切,问道:“刚才吹箫的人就是你吧?听你的箫声,似乎心里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
厉南星心中大喜,说道:“没想到,你竟然也是懂得我箫音的人。”
神色却立刻黯淡下来,幽幽地说:“不瞒兄,我在找一个人。”

这个怕有些人不理解所以解释下陆厉就是陆小凤和厉南星的CP请自行想像成小哇演的厉南星和大仙即将出的陆小凤
PS:我也不知道大仙会演成什么样所以陆小凤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汗一把
大仙你千万要演的和我写的有一点点得像啊啊啊

2
“哦,什么人,方便告诉我吗?”
“我们是朋友,当然可以告诉你。我想用箫声找我的义弟。”
“义弟?厉兄站在水边吹箫,难不成你的义弟很爱呆在水边?”
厉南星心里又是一阵激动,喜道:“兄果然不是寻常人,连这点都猜得出来。没错,他很喜欢水,有水的地方,一定会有他。”
“既然如此,厉兄的义弟应该并不难找?可是,为什么听厉兄的箫音却并不乐观呢?”
“只因为他有可能并不是自行出走的,而是被人抓去了。”
满楼暗暗点头,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厉兄需要找人帮忙吗?”
“兄愿意帮忙,那当然最好不过了。”
厉南星心知不该麻烦满楼,可是,一来金逐流突然失踪,他真的很着急,很担心;二来,金世遗大侠虽然习得百毒真经,毕竟年世已高,魏贼刚灭,想要主持武林大局,极需他这个少年侠客在旁辅佐。
找到金逐流的事刻不容缓,厉南星也只有厚起脸皮调动一切有能力的人。
满楼却笑道:“我找不到,我有个朋友却能找到。”
“哦?是谁?那人……会愿意帮忙吗?”厉南星有些迟疑,他实在不希望满楼难做人。
满楼微笑着,脑中浮现出那个熟悉的身影,虽然他从未真正见过。
他似乎懂厉南星的担忧,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两下,说道:“那是个有两双眼睛和耳朵,三只手,还长着四条眉毛的家伙。”
两双眼睛和耳朵,当然是说他能看见和听见的都比别人多。
三只手也许是说他的手比任何人都快,都灵活。
但“四条眉毛”是什么意思呢?饶是厉南星聪明绝顶,也实在想不明白。
满楼笑着说道:“厉兄现在对我这位朋友一定极有兴趣了。你今天有空吗?如果可以,便到我的小楼一叙,我想他今晚会来的。”
厉南星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拜托兄的朋友帮忙,我想我必须回去取一样东西。不知兄的小楼地何?”
“我的小楼就在城西,那个种满鲜的地方。厉兄只要跟着香,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厉南星在心里粗略地算算时间,说道:“我这一去一回,大约需要三个时辰,兄,我们就约在子时见面吧。”
“好,我会在小楼上点满灯,到时厉兄看见灯光,最亮的一便是我的小楼。”

“难怪你今晚会点这么亮的灯。”陆小凤饿得扒在桌子上,圆溜溜的大眼仍然盯着满桌的酒菜。
“厉、南、星。”陆小凤轻轻念着他的名字。
现在,他对这个人更加好奇了,恨不得他能立刻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让自己瞧个痛快才好。
满楼似乎感受出陆小凤的心思,缓缓说道:“他来了。”
“来了?”陆小凤立刻侧耳倾听,果然楼外不远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抬头望向楼外,安静无人的大道上,一个身影正向这边急奔而来,走到近前,突然纵身一跃,向着小楼掠过来。
厉南星抬着看看天色,在小楼门前顿了顿,整了整插在腰际的箫,这才轻轻地走进去。
陆小凤看着厉南星迎着满室的灯光走了进来,当他的面容出现在灯下,满室的灯光都瞬时黯淡得失了颜色。
陆小凤在心里击节赞叹:好一个飘逸脱俗的雅人!
淡蓝色的布衣,浅灰色的斗篷,衣饰并不华丽,更可以说是粗糙,可是穿在他的身上,却别有一番淡泊意味。
最动人的是脸上的表情,温和、宁静、潇洒。
陆小凤终于懂了,为什么满楼会和他一见如故。
满楼仍然安静地坐着,唇角却已浮出一片笑,说道:“子时了,厉兄,你果然守时。”
厉南星又惊了。
有时候,他真怀疑眼前这个人是真瞎还是假瞎。若说是假瞎,以他一个大夫专业眼光看来,他的眼睛是真的看不见了;若说是真瞎,他对外界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比有眼睛的人更明白。
“呵呵。”厉南星笑起来,“让兄帮忙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还可以迟到呢?”
“你没有迟到,我却早到了很久了。”陆小凤突然发现自己被忽视了,高声抱怨。
厉南星一愣,转过头来,正发现扒在桌子边的陆小凤。
四条眉毛!
原来满楼说的就是这个人,原来这世上真有四条眉毛的家伙。
可是仔细一看,厉南星笑了,原来另外两条眉毛是他的两撇胡子。
陆小凤被厉南星看得有些不自在,而厉南星也立刻发现自己的失礼,立刻陪罪:“兄台,在下无礼了,请多多包涵。”
陆小凤大手一挥:“不碍事,不碍事。”
“人来了,我可以开吃了吧?”这话是对着满楼说的。
满楼微笑着点头。
陆小凤立刻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左手撕下一只鸡腿便往嘴里送,右手握住的酒杯也不断往嘴边送,酒到杯干。
那吃相,让厉南星看得目瞪口呆。
却听满楼解释道:“他已经三个时辰没吃过东西,喝过水了,吃相难看些,厉兄还请多多包涵。”
“原来这样。”
厉南星便在桌边留下的空座中坐下,含笑盯着陆小凤吃得欢快的模样,静静地等着他吃完。

厉南星在心里寻思:这人到底有什么本事,为何满楼那样肯定他一定可以帮自己找到金贤弟?
看他的吃相,厉南星实在有些不敢恭维,似乎比金贤弟当小乞丐时的吃相更差些。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陆小凤终于停了下来。
而桌子上,简直像经历了一场掠夺,杯盘狼藉,食尽酒干。那些空盘子,空杯子都在在说明陆小凤刚才吃得多么――凶狠。
整个桌子上只有满楼和厉南星的酒杯里还盛着满满一杯酒。
陆小凤一抹嘴,提脚便要往外走,可是,没走两步,却又犹豫着走了回来,坐回刚才的椅子里。
[陆厉]龙剑山庄3 by:小良的牙膏

3
厉南星看得有些不解,只能求助地望望满楼。
满楼举起酒杯,轻轻地啜了一口,这才开口说道:“厉兄,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想走又不敢走的就是陆小凤――我对你提起的人。”
“为什么想走又不敢走?”
“因为他最怕麻烦,可惜又最讲意气。”
厉南星懂了,原来这个人去而复返全是看在满楼的面子上,他并不想帮自己。
他最怕麻烦,而他厉南星也最怕给别人添麻烦。
于是,厉南星说道:“既然这样,陆兄还是走吧,找人的事,我厉南星会自己理。也多谢兄的好意。”
满楼的表情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这时,陆小凤反倒闲闲地开口:“听说厉兄要找你的义弟,却不知他是什么人?”
“大侠金世遗的儿子――金逐流。陆兄有没有听说过朝庭阉党为祸,首当其冲的大罪人魏忠贤就是被金氏父子所灭。”
“哦。原来是他。”陆小凤虽然并不关心朝庭里的事,可是,铲除阉党头目的事,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那么,你又是怎么肯定你的朋友是被抓了呢?”
厉南星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起初并不十分肯定,只觉得金贤弟失踪,可能是心情欠佳,想外出走走,散散心。可是,直到我看到一件东西,我敢肯定,金贤弟一定是被人抓去了。”
“哦?”陆小凤听到这里,也有些动容,不禁问道,“是什么东西?难道便是你用了三个时辰取来的那件事物?”
“正是。”厉南星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陆小凤一看,奇道:“戒指?”
“没错,希望陆兄帮帮忙找的正是这寒玉戒指的主人。”
“这枚寒玉戒指也算是金家的传家之宝,金贤弟一向戴在身上,片刻不离,可是,前几天,我在他房里突然搜到了这个。我想,如果不是事出突然,金贤弟一定不会丢下这枚戒指。除了被抓,还有什么事会让金贤弟如果匆忙地离开呢?”
“分析得有理,看来厉兄也是心思缜密之人。”陆小凤言语之中,对厉南星已渐渐有了好感。
可是,厉南星却有些丧气地叹息道:“不瞒陆兄,我虽然猜测金贤弟是被抓了。可是,手里只有寒玉戒指这一条线索,却不知要到哪里找他的人。”
“于是,你便沿水吹箫,希望机缘巧合之下,让你义弟听到?”这说话的是满楼。

“正是。只是,天下之大,水域之广,这样找下去却也不是办法。”
厉南星握紧了腰间的洞箫,英挺的眉毛轻轻地蹙起。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找人?”满楼对着陆小凤说。
陆小凤却向着厉南星笑起来:“想让我帮忙找人可以,不过,我有三道难题,你全做到了才行。”
厉南星一听,心里涌上一股怒气,硬着口气说道:“陆兄如果不肯帮忙就算了,何必刁难于我?”
陆小风却笑着摇头:“厉兄误会了。我陆小凤只是想看看满楼一见如故的朋友,是不是也能对得上我的味口。”
原来是这样!
厉南星望望满楼,而他仍然只是微笑着。
厉南星明白陆小凤并没有恶意,不然满楼不会如此镇定地坐着。虽然他的性子比春天的暖风,柔软的瓣更温和,可是,为了朋友,他可以比铁更硬,比钢更强!
既然陆小凤能成为他的朋友,厉南星对自己有信心,可以成为陆小凤的朋友。
厉南星问道:“陆兄说来听听,你想让我做些什么?”
其实,陆小凤也没有具体想过出些什么难题。
他自己的拿手好戏,当然是躺在床上喝酒。酒杯放在胸口上,不动手,不抬脚,酒便能喝进肚子里,一滴不剩。
可是,陆小凤晃了晃桌上的酒瓶子,一点响声也没有,看来,那瓶上好的沉年竹叶青早被他刚才牛饮完了。
陆小凤叹息道:“竟然没酒了,看来我们只能比些别的本事。”
他环顾一周满楼的小楼,眼睛一转,顿时计上心头。
“有了,这满屋子的灯是为你而设,给你指路。你既然到了,这些灯便也没什么用。我们便比一比,看谁灭的灯多,灭得快。只要打成平手,就算你赢。”
“不用让我,平局就是平局。”
厉南星也环顾一周这满屋子的灯,果然是亮如白昼,难怪自己从很远的地方就可以瞧见满楼的小楼,看来他的确是个有心之人。
厉南星点头道:“除了兄身前的灯,我们都可以灭掉。”
“好,果然爽快!”
“我数一、二、三,我们便开始。”
厉南星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一――,二――,三――灭!”陆小凤大叫一声,一个冲天纵从椅子上腾空跃起,手一挥,已经有两盏油灯灭了。
而厉南星的身手比起陆小凤,显然差了很多。
虽然他一听到那个“灭”字,便同时跳起来,可是,陆小凤已经灭了七八盏灯,而他才灭掉两盏。
眼看着左边的灯都要被陆小凤灭光了,而他身体右倾,明显要冲过来灭掉厉南星身边的油灯。
陆小凤又是伸出两指捏熄一盏灯,百忙中回过头来,朝着厉南星得意地笑笑。
可是,落后的厉南星却并不着急,只见他温文一笑,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向上面一抛,顿时,淡淡的雾气笼罩了整个小楼上空,而十几盏灯,瞬间灭了!
本来亮如白昼的小楼顿时陷入了黑夜的包围,只有满楼身前一灯如豆,发出微弱晕黄的光,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融为一体,在满楼眼中摇曳出流光华彩。

厉南星和陆小凤同时坐回椅子上。
竟然会出现这样的状况,陆小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事实就是事实,不信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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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楼融在月光中笑起来,说道:“这下你可服气了吧。”
“还有两场呢,急什么?”陆小凤兀自嘴硬。
可是一转脸,便向厉南星问道:“你刚才使的到底是什么功夫,竟然让那些蜡烛在转瞬之间全灭了?”
厉南星面上一红,说道:“若论真功夫,我实在比不上陆兄你。刚才我只是用了一样东西。那是我在练药的时候发现的,能迅速让燃烧的物体熄灭,所以我就用了,还望陆兄不要介意。”
“原来是这样,厉兄果然见多识广,佩服,佩服。这第二场嘛,”陆小凤托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儿,突然有了点子。
“陆兄可听过司空摘星这个人?”
“当然。听说他是偷王之王,偷尽天下无敌手,但被他偷过的人非但不生气而且还觉得很光荣。因为够资格被他偷的人还不多,而且他从来也不偷真正值钱的东西,他偷,只不过因为是在跟别人打赌。”
“你倒知道的很清楚嘛。”陆小凤笑起来。
“论偷技,十个陆小凤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可是,我还是赢了他,厉兄可知道我是用了什么法子?”
“赢了他?”厉南星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那必是陆兄精通的法子。跟神偷比试,当然要扬长避短。只是具体是什么,我却实在猜不透。”
话一出口,更是让陆小凤对他刮目相看。
厉南星果然是聪明人!
“其实很简单,我跟他比赛翻跟斗。”
“翻跟斗?”厉南星差点失笑出声,真没想到,两大高手比试,竟然会是这般的儿童游戏。
可是,转念一想,却发现翻跟斗也并不容易。翻一两个固然简单,可是,想要翻得又快又稳,武功不够好,还真是不行。
只听陆小凤又说道:“当时,司空摘星跟我打赌,谁输了便吃五十条蚯蚓。厉兄嘛,也不用那么多,只吃十只蟾蜍就好,只要吃了也算你过关。”
十只蟾蜍!
竟要吃下去!
厉南星顿时感到心头翻起一阵恶心,可是,他强行忍住。表面上仍然是一副淡定神色。
想到自己的武功,又想到陆小凤刚才露出那一手“冲天纵”的轻功,厉南星心里明白:这是一个必输之赌。
厉南星从小流落江湖,所学博杂,什么都懂一些,尤其是医术,可谓精通,可是说到武功,却远远达不到顶尖高手的水平。
可是,为了早日找到金逐流,他必须答应。
“好,我就跟你比这一场。”
“爽快!”
“我们从哪里开始翻?”陆小凤轻松地问。

没想到厉南星简洁明了地回答:“不用翻了。”
“不翻?”陆小凤惊异地瞪着厉南星。
却听他幽幽地说道:“陆兄的武功,我刚才已经见识了。我自认为相差甚远。这跟斗也不用翻了,我直接吃下十只蟾蜍便是。”
说罢,一个纵身掠出去,显然是抓蟾蜍去了。
为了兄弟两肋插刀,不惜吃那看着就极恶心的蟾蜍,果然是条好汉!
陆小凤欣赏地望着厉南星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坐回桌边,端起酒杯就唇,这才发现,酒早已被他喝干了。
“你就不能多备些酒吗?”陆小凤随口抱怨。
却换来满楼一句轻声责备:“既然欣赏他,你为什么不爽快点去帮忙?何苦这样难为他?”
“怎么是难为?你知道我最怕麻烦,当然要看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是不是值得我以命相交的兄弟。”
“结果呢?看出来没有?”
“这个嘛,”陆小凤放下酒杯,嘴角浮出笑容,“快了。”

厉南星是从门外掠回来的,他怕满楼和陆小凤久等。
站在桌边,他从怀里取出一只竹筒,放在耳边晃了晃,里面立刻发出碰撞的“纭鄙和蟾蜍叫的“咕咕”声。
他转回头,对着陆小凤笑着问:“我用什么吃法,陆兄应该不介意吧?”
这一问,陆小凤倒是来了兴趣,反问道:“难不成你想做道大餐?椒盐蟾蜍?油闷蟾蜍?还是糖醋蟾蜍?”
“如果做得好吃,你是不是还想尝一尝?”满楼笑着调傥。
这一说,把厉南星也逗笑了。
他摆摆手说道:“我可不会做那么复杂的菜式。我只是想把它们做成药丸,在中药里,蟾蜍晒干了,也可以入药的。”
这样也行?
陆小凤思纣着,却发现厉南星并没有违背比赛规则。
“兄,我想借你这盏灯一用。”
“尽管拿去。”满楼微笑着,显然也对厉南星的做法很感兴趣。
厉南星接过灯放在桌上,取来一只干净的碗和一双筷子,把蟾蜍迅速地倒入碗里,抓起筷子,手法熟练地将它们捣碎,再把碗放在灯上,用内力催高温度。
忙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不知厉南星从怀里摸了些什么加进碗里,他竟然真的制出一粒药丸。
陆小凤惊叹地盯着那颗药丸,说道:“听说你是个大夫,你医治病人的水平虽然没见过,可是,你制药的水平却真是很厉害。”
厉南星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声说:“过奖,过奖,只是简单的技艺而已。我的医术也是在机缘凑巧下学来的。不过,这药倒真是很有用,伤者服用,可以急救解毒;平常人服用,也没有损伤,反而能够强身健体。”
“陆兄,这药丸我服了。”
厉南星把药丸拿到嘴边,正要服下,突然门外传来一声钝响。

一个血人从外面踉踉跄跄地跌了进来。
这种事发生在夜里,本就极为可怕,更何况此时的小楼里,只有桌子上一盏孤灯,灯光如豆,晕暗不明地照在他的身上,更显得阴森恐怖。
看那血肉模糊的样子,血至少是从十七八个地方同时流出来,头顶上,鼻子里,耳朵里,眼睛里,嘴里,咽喉上,胸膛上,手腕上,膝盖上,双肩上,都应该流着血。
可是看清楚了,这才发现那人全身连一滴血也没有,只是不知为何,全身发红,是令人冷进骨子里的暗红色,便像流满了鲜血一样。
他的嘴在蠕动,仿佛想说什么,可是一张口,便有一股咸腥的血气冲鼻而来,迅速在整个小楼里迷漫开。
[陆厉]龙剑山庄5 by:小良的牙膏

5
陆小凤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向那个人。
他伸手正要扶住他,却被厉南星喝止。
“不要碰他,有毒!”
陆小凤一怔,讪讪地缩了手。
“是血蟾蜍!”厉南星叫道。
这种症状,虽然他只在医书上见过,可是,这人的样子与书上描述的一模一样,他断定此人便是中了血蟾蜍的毒。
“竟是那种毒!还有得救吗?”陆小凤显然也听过那种极为歹毒的毒,可是,他听说除了养血蟾蜍的人会有解药,任何外人都束手无策。
他只能把最后一点希望寄托在厉南星身上。
“现在救不了。不过……”
“不过什么?”只要有一丝希望,陆小凤也不会放过。
厉南星笑了,他望望手里的药丸
本来这毒很难解,不要说解药,就算是暂时克制毒性的药一时之间也不知去哪里找来。可是,今天不同。
他手中这枚以十只蟾蜍,复加其它中草药制成的药丸,正可以以毒攻毒,暂时克制血蟾蜍的毒性,救他一命。
厉南星急忙奔过去,将手中的药丸隔空送入他口中。
似乎那人此时还有吞咽的能力,药丸下肚,不消一刻功夫,脸上的红光已消减了一些。
陆小凤知道毒性已经减弱,立刻扶起他的身子,对着他的嘴灌进一杯竹叶青。
“司空摘星,你怎么样了?”
陆小凤急切地问。虽然平日里两个人打起赌来不顾死活,可是,陆小凤一直把司空摘星当做好兄弟。
他绝不能让兄弟有事!
只是,他想不通,司空摘星的武功虽然不及自己,逃跑的本事却是一流,这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原来他便是大名鼎鼎的司空摘星!”厉南星一边说,一边抓起他的手,察看他的脉相,发现他的脉搏虽弱,可是,命已然保住了。
“嘘……”陆小凤突然对着厉南星做个手势,厉南星立刻禁声。

司空摘星看起来很难过,紧紧地抓住陆小凤的衣角,嘴不停地张合。
“慢慢说,不要着急。”
“天子……”司空摘星只说得两个字,便晕了过去。
“天子?难道他刚才是去皇宫偷东西,被皇宫里的侍卫逮个正着,这才中了血蟾蜍的毒?”
“不像。”陆小凤一口否定。
“司空摘星去皇宫也不是一两了,却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据我所知,皇宫大内还没有这样的高手,能把他抓住。而这血蟾蜍,显然也不是皇宫之物。”
“那是谁人所有?”
“毒娘子。”
平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陆小凤和厉南星同时回头,这才发现,满楼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
“名动天下的使毒第一好手,毒王于为烈的入室弟子兼妻子的毒娘子?”厉南星有些动容。
“没错,正是她!”
“可是,如果是她,又为什么要放出血蟾蜍害司空摘星?他口中的天子又是什么人?真的会是皇宫大内的高手吗?会不会只是什么人的特殊称号呢?”厉南星兀自猜测着。
而陆小凤和满楼都沉静下来。
他们思索着一切和毒娘子,和天子有关的人或事,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会与司空摘星扯上关系。
“看来,这谜团只有等司空摘星醒来为我们解开了。”陆小凤说罢,抱起司空摘星便向内室走去。
坐在床边,厉南星又为司空摘星仔细地诊治了一番,发现他不仅身中血蟾蜍的毒,还曾经与别人交手,并中了一掌。
陆小凤扒在他的衣服,果然看到他胸口上的一个掌印。
陆小凤的脸色立刻变了,变得说不出的怪异,看得厉南星都担忧起来。
“你看到了什么?”满楼忍不住问。
陆小凤和厉南星这才想起身边站着个看不见的人。
厉南星描述道:“他胸口上中了一掌,掌形很清楚,可是,很奇怪,那掌印不发黑,也不发红,反而发白,印在他通红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恐怖诡异。”
“发白,难道是……”满楼的面色也变了变。
“没错,一定是关东大慈门的成名决技大慈掌。”陆小凤接口道,“本来,这掌印应该是看不见的,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掌力发作才会发现,可是,司空摘星后来又中了血蟾蜍的毒,全身发红,这才让掌印现了出来。”
满楼也沉吟道:“据说这大慈掌法极为难练,现在的大慈门门人也只有掌门和他的小师叔练成。竟然能请动这样的人出手,看来,司空摘星这得罪的人来头不小。”
厉南星静静地听着满楼和陆小凤的分析,突然有所悟地“哦”了一声:“这就难道司空摘星没有当场毙命,还可以坚持逃回小楼。”
话一出口,满楼和陆小凤倒是不明白了。
“怎么说?”
“我曾经研究过天下各门各派的掌法,知道大慈掌也需要佐以毒物才能练成,而练此掌法所用的毒物却与血蟾蜍的毒性相生相克。以司空兄的伤势来看,当时任一种毒掌或是毒物都可以使他毙命,却没想到杀他的人偏要多此一举,反倒救了他。”
“看来司空摘星命大的很,死不了。”陆小凤安慰着自己,也安慰着安满楼。
“厉兄,他现在的伤势怎么样了?可有救吗?”满楼平静地问,关切清晰地显现在脸上。

厉南星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兄,你放心,他暂时没事。可是,我并不敢保证这种平安的状况能维持多久,当两种毒不能再相互克制,它们就有可能同时暴发。至于解毒疗伤一事,我想我需要回去查查医书,找些草药。”
“那就多谢了。”
“大家兄弟,何必如此客气。”
厉南星转身面对陆小凤,正色道:“刚才的那场比试,我输了。找义弟的事,还是我自己来就好。”
向满楼和陆小凤抱拳道:“兄,陆兄,在下先告辞了。”
说罢,厉南星转身离开,面色平和,一如来时的潇洒。
“等一下!”陆小凤急忙喊住他。
“陆兄还有什么事吗?”
陆小凤笑了,笑得很开心。
他走去,揽住厉南星的肩膀,说道:“厉兄,我是个浑蛋,天下第一的大浑蛋,遇到厉兄这样的好汉子竟然还出什么题,测什么试,真是该打!”
“厉兄,你就当我刚才放了一个屁,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是满楼的兄弟,也是我陆小凤的兄弟,现在是,以后是,永远都是。”
一番话说得厉南星热血沸腾,他激动得握住陆小凤的手,说道:“是,我们是兄弟。”
陆小凤又拍了拍厉南星的肩膀,说道:“放心吧,找你义弟的事,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等司空摘星的伤势稳定下来,我们就出发。”
“嗯,好。我现在先回去,查看医书,找寻救司空兄的办法。三日后午时再见。”
“一言为定。”两人击掌为誓。
厉南星最后看一眼站在床边的陆小凤,坐在椅中的满楼和躺在床上的司空摘星,大步走了出去,不再回头。
[陆厉]龙剑山庄6 (迟到的礼物祝西西生日快乐)

三日后,厉南星如约而至。
只可惜,他却并没有带回解药,只有几颗药丸,能够暂时压制司空摘星体内的巨毒。
厉南星走到司空摘星的床前,陆小凤正坐在床边喂司空摘星吃粥。
没想到初见时潇洒随性的他,竟然有如此耐性,倒是让厉南星另眼相看。
他走上前,关切地问:“司空摘星这三天来的反应如何?有没有苏醒过?体内的毒有没有发作过?”
陆小凤挖起一勺粥喂进司空摘星口中,同时说道:“每日子时会发作一,中毒愈红,中掌愈白,没有喊叫,却全身抽搐,看样子非常痛苦。其它时间,他就这么安静地睡着,知道吞咽,可是,不论怎么叫,也醒不过来。”
厉南星点点头,说道:“看来医书上所言非虚,这血蟾蜍的毒非同小可,不论功力多么厚,只要中毒,便有性命之忧。”
他抓起司空摘星的手腕,查探他的脉相,脉搏虽弱,却还算平和。
厉南星沉吟了一会儿,这才道:“看来血蟾蜍的毒和大慈掌的掌力仍在抗衡,陆兄又用自己的掌力护住了他的心脉,一个月内,他的伤事应该无碍,可是,一个月后……”
“一个月后,巨毒和掌力终会一方压倒另一方,然后,一齐发作,心脉俱损,司空摘星会死!”陆小凤已明白了厉南星的意思。
“没错。看来陆兄心里清楚得很。”
陆小凤又喂了司空摘星一口粥,问道:“这毒究竟该怎么解?难道真的只有下毒人才有解药?”

“没错。”厉南星肯定地回答。
“陆兄可知解这血蟾蜍的毒性的解药是什么?”
“什么?”
“正是血蟾蜍身上的粘液!试问没有血蟾蜍,哪来的粘液,而拥有血蟾蜍的人,只有下毒人。”
“竟然是血蟾蜍身上的粘液!”陆小凤惊叫出声,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那个东西。
事实上,厉南星初在医书上看到解药是这个,也暗暗惊奇。他没有料到这血蟾蜍竟然据毒药和解药于一身,果然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连一只小小的蟾蜍也是如此。
“看来,我们只有找毒娘子要解药了。”陆小凤喂完了粥,捧着碗说道。
“是。”厉南星应一声,“只是,这毒娘子一向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却不知要到哪里才能找到?”
“这个,厉兄倒不用担心,毒娘子此时正在关东大慈门做客。”说话间,满楼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厉南星因为来得仓促,便直接进了司空摘星的房间,还没来得及和满楼打招呼,此时见了他,便抱拳道:“兄,别来无恙。我刚才在前厅没见到你,所以……”
“我明白的。”满楼微笑着说道。
一句话解了厉南星所有的尴尬。
厉南星抱歉地笑笑,却听陆小凤问道:“你怎么知道毒娘子在大慈门?”
“因为这个。”满楼从怀里摸出一件东西递给陆小凤。
陆小凤接过一看,表情突然变得很滑稽,仿佛有些震惊,又仿佛很想大笑。
厉南星看在眼里,觉得奇怪,便凑过去看看。
一看之下,他也不禁莞尔。
满楼递给陆小凤的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一张榜文,可是,内容却很有意思。
只见上面写着:为保关东百姓平安,风调雨顺,现征招一百对新人于八月二十晚子时在盐城东面的开阔地集体成亲。落款正是毒娘子。
厉南星注意到那榜文下方盖的却不是当地府衙的官印,而是大慈门的印件。
满楼应该就是凭这点肯定毒娘子正在大慈门做客。
这时,陆小凤嬉笑着念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成亲就成亲,各家办各家的岂不是方便,竟然要找齐一百对一起成亲,还真是新鲜。”
他指着纸上继续说道:“这日子选得也怪。既然选黄道吉日一起成亲,为什么不在八月十五中秋的晚上,偏偏要推迟五天,选在八月二十呢?”
“我想这个我倒是知道原因的。”满楼突然接口。
“哦,是什么?”厉南星也正想不通,听满楼一说,立刻问道。
满楼幽幽地说道:“我已找人看过天相,今年中秋是阴天,未必有满月当空的吉景,倒是五天后的八月二十晚上子时,天相异常,很可能会有紫龙现于空中,也应证紫龙一百年现世一的传说。”
“紫龙……龙……”厉南星喃喃念道,脑中隐约想到什么,却怎么也想不清楚。
这时,只听陆小凤脱口叫道:“天子!”
厉南星恍然大悟,终于知道自己到底想到了什么。
“天子和龙,这两者间会有什么联系呢?”问话一出口,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沉思的三个人甚至连呼吸都很轻,只听得见司空摘星粗重的呼吸声。

虽然陆小凤、厉南星和满楼都是江湖上顶聪明的人物,可是他们却怎么也猜不透这集体成亲的用意,还有天现异相与司空摘星受伤之间的联系。
司空摘星口中的天子真的会是当今圣上吗?
一向不涉足江湖的毒娘子和大慈门高手又为什么要对司空摘星赶尽杀绝?
这一切的疑问都有待查证。
“看来,我们必须去一趟关东大慈门不可了。”陆小凤看着昏睡的司空摘星说道。
“嗯。”厉南星随声附和。
满楼一听,突然问道:“厉兄,你也要去大慈门?”
“嗯,我想我必须去。我查过医书,这血蟾蜍毒液的解药不仅难寻,而且用法也非常特别。收集到血蟾蜍的粘液后,必须立刻制成药丸,不然三个时辰之内药力便会消失。此去关东,路途遥远,如果我不随行,及时制药,就算陆兄拿到了粘液,快马加鞭地赶回来,只怕也早已没什么用了。”
满楼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竟然有这样的事,看来厉兄不去不行。只是,厉兄还要找人,这……”
这也正是厉南星心里的矛盾之。
救死扶伤一向是厉南星做人的宗旨,即便是个平常路人受伤,他也会竭尽全力救治,更何况是兄弟的朋友,又是大名鼎鼎偷王之王。
可是,如果随陆小凤去找解药救司空摘星,那么金贤弟……
正当厉南星难以决断之时,陆小凤突然走过来,揽过他的肩膀说道:“厉兄不用担心,我既然承诺要助你找人,便一定不会食言。反正现在也不知道金逐流身在何,我们何不先找解药,顺便调察金逐流的下落,说不定他就在关东。”
“也只有如此了。”厉南星点点头,也揽过陆小凤的肩膀说道,“陆兄,我们今日便起程吧。司空摘星的伤势耽误不得,早一日找到解药,便可早一日减轻他的痛苦。”
“嗯”陆小凤爽快地答应,转过头问道:“你要不要陪我们一起去?”
显然他是在问满楼。
而他只是轻轻地摇头:“你和厉兄去吧,我要留在小楼。”
“留在这里,做什么?”
“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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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厉]龙剑山庄7(极欠扁的一章争取下章让小陆和教主擦点火阿门)

“谁?”除了厉南星,满楼竟然还有要等的人,陆小凤实在是很好奇。
只可惜,满楼看起来并不打算告诉他。
只听他微笑着说道:“以后见着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说罢,转向厉南星道:“厉兄,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至于找金逐流一事,也只好请陆小凤代我走这一趟了。不过,说到找人,陆小凤的能力可比我强多了。”
一句话说得陆小凤斜过眼来瞪着满楼,这家伙难得夸他,好不容易夸一,却同时丢给他这么大一个麻烦,真是想偷懒都不行了。

厉南星拱手道:“兄不必过意不去,治病救人本是在下份内的事。倒是在下打扰了兄,又累得陆兄去找人,才应该不好意思。”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交到满楼手中,道:“兄,这是我炼制的丹药,可以暂时克制司空兄的毒性,减轻他的痛苦,有劳兄每日分早晚给他服用。”
“有劳厉兄才是,我会按时给司空摘星服用的,厉兄放心。”
满楼抬头看看天边,虽然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他却偏偏能够知道。只听他说道,“天色不早了,厉兄还是早些上路吧。”
“嗯好。兄,告辞。”说罢,转头看向陆小凤。
而陆小凤却盯着满楼。
等人?会是谁呢?
陆小凤细细地打量着满楼脸上的神色,虽然他的表情平静得如一泓秋水,可是,嘴角却是掩不住的浅笑,脸上笼罩着一层暧融融的光。
那光,陆小凤在很多怀春少女脸上见过,有个很动听的名字,叫做幸福。
陆小凤看得暗暗称奇。
难道满楼他……
“陆兄?”一声轻唤拉回了陆小凤的思绪。
“哦,走了,走了。”陆小凤连忙说道,跟着厉南星走了出去。

赶了十来日的路,眼看着盐城已近在眼前,没想到,乡间小道崎岖,马儿跑不快,到了傍晚时分,仍然没有赶到城下。
陆小凤和厉南星下了马,立在路中央,扫视一圈附近的情况,满眼望去尽是荒凉。
陆小凤拉着马缰绳叹道:“看来今晚我们只能找间破旧的山神庙过夜了。”
厉南星随声附和:“嗯,这里地偏僻,就算白天有茶寮让过路的客人歇歇脚,到了这个时候也收铺回家了。”
陆小凤抬头看看天色,说道:“如果在城里,这个时候正是万楼华灯初上,生意兴隆的好时候。”语气一转,“万楼的老板娘不是号称分店满天下吗?怎么不在这里也开上一家,让赶路的客人能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呢。”
厉南星一听便苦笑起来。
他当然明白陆小凤的意思,这十几日来,他连客栈都不愿住,每晚进万楼。陆小凤的出手又大方,那些姑娘们当然是及尽所能地伺候,讨他欢心。只苦了厉南星,每晚都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那些缠人的姑娘们支开,再找个清静地房间勉强睡下。
难怪满楼说,陆小凤什么都好,就是太不讨厌女人了,睡觉绝不能没有女人。
陆小凤无意间看到厉南星摇头苦笑的表情,他自己也笑起来。
他当然明白厉南星是为了什么,这十来天,他不知推开了多少美丽温柔的女孩子。
陆小凤问道:“难道你不觉得万楼里的那些女孩子很漂亮可爱吗?而且个个乖得像小猫,决不会对客人伸出老虎爪子。”
陆小凤说得很享受,厉南星却一点也感觉不到。
可是,他并不想反驳陆小凤,只是随意地说道:“只可惜这里没有万楼。不要说万楼,就是客栈也不会开在这地理偏僻,人烟稀少的荒郊。”
陆小凤一听,也只有无奈地寻找山神庙的踪影。
突然,他眼前一亮,笑着说道:“谁说没有?你看那边!”
厉南星一怔,疑惑地顺着陆小凤的目光望过去,眼睛也不由地亮了,闪着惊异的光。

没想到,这荒郊野岭的,竟然真会有人在此开了家客栈。
远远看去,两层小楼自成一体,楼前是供客人吃喝的地方,中间一圈高墙围出一个宽敞的院落,后面也是两层厢房,应该是供客人住宿之。
虽然客栈里并没有亭台楼阁,但在这僻远之能看到一间规模不小的客栈,还是让人惊奇和心喜的。
陆小凤和厉南星就是这样。
他们牵了马走到客栈前,同时抬头看向客栈上方挂的大大的招牌,紫檀木所制,看来甚是奢华,其上龙飞凤舞地提了四个大字。
四个让人愕然的大字。
厉南星缓缓地念道:“绝命客栈。”
他微微皱起眉头,心道:怎么会有人为客栈起了这么个名字,莫非是家黑店,是这山里的土匪强盗所开?可是,光明正大地用这个当招牌,那些强盗的胆子还真不小。看来,这家店绝不简单。
想到此,厉南星在心里暗暗戒备。
陆小凤倒是没那么严肃。
他笑着念道:“绝命客栈?有意思!就不知绝的是哪些人的命。”
只听他大叫一声:“小二,牵了我的马去后院喂草,要喂最好的草料。这两匹马天生娇贵,要小心伺候,如果有半点闪失找你负责!”说罢,拉着厉南星便走了进去。
“知道了,客官您放心。”立刻有一个小伙计从里面小跑着出来,把肩上的抹布一抖便拉着马从偏门去了后院。
小伙计经过他的身边时,陆小凤的鼻头动了动,脸上突然出现令人玩味的笑容。
[陆厉]龙剑山庄8(焰生日快乐迟到的祝福貌似我没记错日子吧)

“知道了,客官您放心。”一个黑脸驼背的中年伙计从里面慢腾腾地走出来,把肩上的抹布一抖便拉着马从偏门进了后院。
中年伙计的那副长相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可是,他经过陆小凤的身边时,陆小凤的鼻头动了动,脸上突然出现令人玩味的笑容。
而厉南星的眉头,却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
厉南星快走两步,从背后扯了扯陆小凤的袖子,压低声音说道:“陆兄,这家客栈有古怪,小心为上。”
“我理会得。”陆小凤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安心。
这客栈从外面看着挺豪华,没想到里面却空荡荡的。
陆小凤匆匆扫了一眼,便拉着厉南星径直走到柜台前。
“老板娘,要两间上房!”
老板娘是个风韵尤存的中年女人,虽然客人很多,她也不甚在意,歪着屁股扒在柜台上不断打着哈欠,一副奄奄欲睡的模样,只有偶尔捏着兰指翻几页账簿。
听陆小凤这么说,便懒懒地叫道:“天字一号房,天字二号房。”
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小伙计,其中一个恭敬地躬身说道:“客官这边请!”便引着陆小凤上了一边的楼梯。
厉南星刚想跟上去,却被另一个小伙计拦住了,只听他说道:“客官,天字二号房走这边。”说罢,引着厉南星往另一边的楼梯走。
陆小凤一听,好奇地问道:“这两间房不是连着的吗?”
在前引路小伙计脚步不停,反问道:“有谁这样说过吗?”

陆小凤听得一怔,只得无奈地点点头,说道:“有理,确实没人这样说过。”
他话音一转,问道:“那么请问,这两间房隔了有多远?”
小伙计转过头来,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说道:“不远,只隔了一个院子。”
陆小凤点点头,不再说话,随伙计走进房间里。
他四下打量,房间虽然算不上华丽,倒也干净,床铺,桌子,椅子一应俱全。
他还算满意地点点头,便遣走了引路的伙计。
陆小凤随意地往桌边的椅子上一坐,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动静,察觉到那个小伙计渐渐走远了,便一个倒栽葱翻出了窗子。
他掠身来到马厩,趁着无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小瓷瓶,取出里面的药丸,用手碾碎了放进马的草料里。
陆小凤往四周看了看,见没人发觉,便又是一掠,回了房间。
恰在此时,有人敲门。
只听刚才的小伙计在门外叫道:“客官,我是店里小二,为你送点茶水。”
“进来吧。”
伙计提着茶壶走了进来,为陆小凤斟茶倒水。
陆小凤的鼻头又动了动。
香味变了!
刚进门时的香气清淡雅致,像是百合的香,而现在的香气芬芳浓郁,倒似栀子的香。
陆小凤在心里暗笑:这家客栈里到底有多少女子?她们在这荒郊野岭开店又有什么目的?
陆小凤正寻思着,伙计已忙完了,垂手站在桌边,问道:“客官,您还想要些什么,尽管吩咐,小的一定照办。”
陆小凤点点头,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的脸,不知涂上了什么,黑乎乎的,显然是为了掩示本来的面目。
陆小凤心里好笑,一时兴起,随口说道:“先来一壶酒,竹叶青配五日红,加点迷药不能太多。”
“呃……”话一出口,伙计立刻愣住了。
五日红是坊间最有名的春药,能让贞节烈女变作荡妇淫娃,一旦中了此毒,无药可解,只能行房事以解毒;而迷药,是黑店的最爱,越货杀人,全靠那小小的一包。
这些东西,小伙计显然明白。听陆小凤这么说,一双灵活的眼睛转了两转,却装傻道:“客官说笑了,小的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陆小凤向椅子上一靠,正想再调笑他两句,目光却在一瞬间被吸引。
透过开着的窗户,陆小凤看到对面的窗户上印出个苗条的身影,飘逸的长发,纤细的腰肢,瘦长的双腿。
好一个美人!
陆小凤顿时失了调笑的兴致,挥了挥手,呐呐说道:“你先出去吧。”眼睛却没有一刻离开对面的窗户。
对面的人可能在换衣服,动作映在窗上,温雅清柔,很是优美。
看来对面住着的不仅是个漂亮的女孩子,还是个很温柔很有家教的女孩子。
陆小凤摸着两撇小胡子,幽幽地叹道:“有美人兮天一方……没想到这山野客栈也住着这样的佳人!”

可是,隔着窗户便像雾里看,总看不真切,更勾起陆小凤全副的好奇心。
“她到底长得什么样子?”陆小凤盯着窗户,随意地猜测。
形貌还没在脑中成形,对面的门便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虽然当时已是黄昏时分,夏日天长,天色却没有完全暗下去,陆小凤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人的身形相貌。
得见佳人真面目,这本该是一件乐坏人的好事,可是,陆小凤却完全愣住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刚才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厉南星。
怎么会是他!
陆小凤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幸亏他手脚灵活,及时抓住了桌子,才没有在厉南星面前丢脸。
惊魂未定,陆小凤拍拍额头,腾空而起,掠出窗外,落在厉南星身前。
他完全不顾厉南星疑惑的目光,径直走进他的房间,四下里仔仔细细地打量半晌,这才相信,屋里没有别人,自己刚才看到的的确是厉南星。
可是,那腰,那腿,那长发,分明应该是个女子所有,普通男子怎么会有那样纤细,瘦弱的身段?
陆小凤回过头,邃有神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厉南星,直看到厉南星浑身不自在。
厉南星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问道:“陆兄,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陆小凤干脆地回答。
“那是……我身上有哪里不对吗?”
“也没有!”
“那么,陆兄为何一直盯着我看呢?”
“我……”陆小凤顿时语塞,总不能实话实说,告诉厉南星自己把他认成女人吧。
如果说出来,自己的一世英明岂不是毁了?
自己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陆小凤不停地在心里嘀咕,还时不时抬眼打量厉南星。
初见的时候,自己怎么没有发觉他有丝毫像女人的地方呢?
厉南星越看越觉得陆小凤不对劲,可是,问他又不肯说,只能奇怪地看着他。
那表情倒是让陆小凤开心起来。
他转念一想,何必如此烦恼呢,难道这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吗?
于是,陆小凤轻松地拍拍了厉南星的肩膀,说道:“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你的房间,还不错,呵呵。”说罢,在厉南星诧异的眼神中离开。
既然陆小凤不肯说,厉南星也不便再问。
正巧这时一阵晚风吹过来,换了干净衣服的他觉得甚是舒爽,便双手扶在栏杆上,尽情地享受。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风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吹入鼻端,说不出的美妙。
厉南星遥望着远被夕阳染红的天空,在暮色中幻化成黛色的青山,还有树林里不时飞过的野鸟,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光,整颗心都安静下来。
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不由地拨出插在腰间的箫,双手轻按,悠扬地吹起来。

顿时,动听的箫声回荡在整个客栈,就连路过的伙计也会停下,抬头望望吹箫的厉南星。
箫声传进陆小凤的耳中,让本来就看痴了的他更是如痴如醉。
他没想到,一个身世复杂、历尽苍桑的江湖人竟可以带给人如此宁静的感觉,仿佛春日里的一阵香,夏夜里的一缕凉风。
这样的厉南星让他想起一个人――满楼。
不过,他与满楼又有不同,他比满楼更热情,却比满楼更寂寞。
如果说满楼是莹润若雪,那他便是温良如玉。
可是,正是那温良的外表和性子让人看了心疼,便像那箫声,再动听也不免多了些凄凉的味道。
陆小凤不由地远远喊话:“厉兄,又在想你的金贤弟了吗?”
厉南星放下箫,点点头。
金逐流已经失踪一个月了,消息全无,生死未卜,让他怎能不挂心?
可是,他并不想让陆小凤担心,于是扬起一抹笑容,说道:“不好意思,让陆兄担心了。我想吉人自有天相,金贤弟一定没事的。”
他看看天色,说道:“陆兄,天色不早了,我们下去用饭吧。”
“嗯好。”陆小凤答应着走了下去。
两个人来到前厅,发现客栈里还是冷冷静静的,果然是荒山野岭,人烟稀少,除了偶尔路过打尖的,很少有人来。
他俩随意点了几个小菜,两碗米饭,正想胡乱吃了休息。
没想到,客栈外却传来一阵嘈杂。
百米之外,人声鼎沸,似乎在高谈阔论些什么,而那雄浑有力的马蹄声有节奏地响着,一听便知道是难得一遇、日行千里的名驹。
不愧是好马,只一眨眼功夫,那嘈杂声便已近在耳边。
骑马人来到客栈前,猛地一拉缰绳,伴着宝马高亢的长嘶,全都停了下来。
马被牵到了后院喂草料,骑马人刚鱼贯进入客栈。
陆小凤和厉南星听到马蹄声,便明白来的绝不是寻常的赶路人,即使是神威客栈押镖,也不可能有刚才的声势。
来的会是些什么人呢?
他俩在心底猜测,余光也有意无意地望向门口。可是见到那些人的模样打扮,他俩还是有些吃惊。
来的不仅不是寻常的赶路人,更可以说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少林的苦竹大师,武当的乾仪道人,山西雁归门的“雁归剑”李独英,马家庄的“一字电鞭”马大洪,铁鹰堡的少堡主风际云,南宫世家的少主子南宫野。
十几个人一起走进来,分散在各桌坐下。既有雄赳赳的武夫,也有文弱的书生,有武林世家的公子,也有少年成名的侠客,绝对足以让人侧目。
可是,陆小陆和厉南星反而压低了脑袋。
只听虎背熊腰的“一字电鞭”马大洪粗声粗气地叫道:“小二,来几斤好酒,再做几个小菜,我们休息一会便要接着赶路。”
其他人纷纷操着各地的方言附和。
“来喽。”一声吆喝,小伙计果然搬着酒来了,给各桌的人添碗筷倒酒。
这时,陆小凤拉拉厉南星的袖子,向他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匆匆吃完,不动声色地走上楼去。

那些人显然是赶路走得太急,累坏了,又在谈论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陆小凤和厉南星。
他俩来到陆小凤的房间,透过窗户观察着前厅的情况。
厉南星首先问道:“陆兄,依你看,这些人这么急着赶路是为了什么?”
陆小凤摸摸两撇小胡子,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听他们的口气,好像是得到了某人的邀请,去外地参加一个盛会,似乎很多武林成名人士都在受邀之列,而时间却很紧,收到了请帖便要立刻起程,马不停蹄地赶路。”
“哦?能邀到这么多武林成名人士,看来举办此盛会的人很有影响力。那个人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武林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陆小凤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厉兄,你也累了,我们还是先休息,等夜半时分再瞧瞧他们到底为何而来,店家又想做些什么。”
“夜半?”厉南星不解地瞪大了眼,“可是,他们吃完了饭就要赶路,怎么可能等到夜半时分?”
陆小凤却笑了,指着马厩说道:“你看!”
厉南星一看更是大吃一惊,压低了声音叫道:“那么马……”
诺大一个马厩,竟没有一匹马是站着的,全都像是生了病,绻缩着扒在地上,堆在身前的草料也是一点没动。
陆小凤笑着拍拍厉南星的肩膀说道:“现在,那些人就是想赶路也走不成了,所以,我们可以安心去睡觉了。”
“可是,那些马是怎么了?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
“这就是店里伙计的功劳了,不知道他们给马儿吃了什么,我想应该是巴豆之类的东西吧,于马本身是无碍的。”
“我们的马岂不是也……”想到陪伴自己多日的良驹竟然被人下毒,厉南星的心里还是有些心疼。
陆小凤无奈地笑笑:“没办法,如果想知道谜底,就一定要牺牲一点点。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给马儿加了料,明天一早,它们就又能生龙活虎,日行千里了。”
他拍拍厉南星,说道:“回房休息吧。”
“嗯。”厉南星苦笑两声,回到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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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厉]龙剑山庄9

夜半时分,厉南星躺在床上,怎么也无法入睡,脑中想着太多的事情,想着金逐流,想着那帮武林人士,想着中毒的司空摘星……
这时,黑色的人影在窗外一闪,厉南星警觉地坐起身,却突然被一双手按倒,他心里一惊,顿时便要一掌拍上偷袭他的人。
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急急地叫道:“别打,是我!”
厉南星定睛一看,压在自己上面的竟然是陆小凤。
他立刻收了掌,问道:“陆兄,出事了吗?”
陆小凤见厉南星认出自己,立刻放开他,看着他的眼神却是复杂的,奇怪的。
那神情让厉南星很不自在,他再小心翼翼地问:“陆兄,到底怎么了?出大事了吗?”

陆小凤沉默了一会儿,才从怀里摸出一件东西,递给厉南星,说道:“这是我顺手牵羊来的,你先看看。”
厉南星接过去,就着床头还没燃尽的煤油灯看起来,竟然是一封英雄帖!
他打开那帖子,快速地扫了一眼,终于了解陆小凤为什么那样看着自己。
厉南星的目光停留在帖子的落款上,怔忡地望着,一时间不知该喜该惊,只能捏着那帖子,久久移不开视线。
帖子的落款是清楚明了的三个字――金逐流。
厉南星喃喃地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金贤弟?”
就在此时,陆小凤突然吹熄了灯,拦腰把厉南星往怀里一搂,和衣便躺进床里,并顺手把背子拉过来盖在身上。
厉南星本能地推拒,同时惊疑不定地叫道:“陆兄……”
却听陆小凤附在他耳边说道:“装睡!”
厉南星心里明白陆小凤一定发现了什么,才会让自己装睡,可是,现在的姿势着实让他很不舒服自在。
陆小凤的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双腿也缠在他的身上。陆小凤的鼻息虽然已经放得很轻,厉南星却仍然能感觉到,微烫的气息不断吹拂在他的耳畔,让他整张脸都烧红起来。
厉南星整个身子不自在地轻轻挣扎,被压住的双手尽量撑在他和陆小凤之间的距离。
就在这时,门响了,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
陆小凤一听到声音,立刻把厉南星压得更紧,厉南星也只好放弃挣扎,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
驼背伙计引了一盏小小的煤油灯走到床前,看到两人的姿势,微微有些吃惊,却也顾不得许多,伸手探了探陆厉二人的鼻息,又轻声地唤道:“客官,客官……”
他发现二人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才断定二人的确是“睡着了”。
他咭咭地干笑两声,自言自语:“世人都道陆小凤聪明绝顶,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只用了小小的技俩,就让你们着了道。陆小凤啊陆小凤,你虽然闻到了香味,可惜你只想到女扮男装,却不知道我们的确是男子,而那香,哈哈,正是要你命的毒药,名唤‘女儿香’,两种香味混在一起,就足够让你睡着睡着便见了阎王。”
“哈哈哈……”得意地轻笑两声,驼背伙计又引灯走了出去。
直到再也听不见他的脚步声,确定他走远了,陆小凤这才从厉南星身上跳起来,咬牙切齿地轻声叫道:“那香竟然是毒药!”
厉南星一得自由,也立刻坐起身子,刚才驼背伙计说的话,他也听得很清楚,果然印证了他初时的想法,幸好他早有准备。
看厉南星不说话,陆小凤转过头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那香味真的是毒药?”
“嗯。我以前在毒经上看过那种毒,名唤‘女人香’是因为那种香味和女儿家身上发出的香味十分相似,平常人分辨不出。可是,那香里含着淡淡的辛辣,仔细闻或是有经验的人还是可以察觉出来的。所以我才说这家客栈有古怪。”
“原来如此,那么这种毒可有解药?”陆小凤刚问了一句,便感到一阵浓烈的睡意袭上头脑,整个人晕晕乎乎的,眼皮也沉重起来。
“怎么突然这么困?难道……”陆小凤想到驼背伙计刚才说的话。
“一定是毒发作了!”厉南星肯定地说道,立刻扶着陆小凤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瓶。
“陆兄,你忍着点。”
“嗯?”陆小凤还没理解厉南星的意思,突然闻到一股极难闻的臭味,像是掉进了茅房里,心头涌上一阵恶心,几乎要呕吐出来。
他赶忙拨开厉南星的手,叫道:“你给我闻什么?”
“解药。自古以来,万物相生相克,而这‘女人香’便只能用这恶臭克制。”厉南星说着药经上的话,可是,看到陆小凤被熏得眉头大皱、龇牙咧嘴的模样,他实在忍俊不禁。
可是,他又不能大声地笑出来,只能辛苦地憋在肚子里。

恶心的感觉终于过去了,陆小凤擦了把额上的汗,恨恨地叫道:“竟然让你陆爷爷受这种罪,看我不把你扔进茅厕,熏死你!”
“哈哈。”厉南星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你这法子岂不是比下毒的人更狠?”
陆小凤瞪着厉南星的笑脸,嚷道:“你还笑,闻那个比掉到茅房里还惨,不信你来试试。到时候,你想的法子肯定比我想的更毒!”
“好,好,好,我不笑了。”厉南星立刻回复正经,说道,“你猜店家为什么要杀我们?那些武林名士会不会也中这种毒?”
陆小凤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挑眉道:“想知道很简单,出去看看不就行了。”
“嗯。”厉南星答应一声,和陆小凤同时掠出了窗外。
两人的轻功都极高,身形也极美,配合更是恰到好,在只有下弦月、晦暗不明的夜空中划出两道和缓的弧线,像两只相伴飞行的大雁。
两人来到前厅的房梁上潜伏,却发现大厅里空空如也,一时奇怪,正想再掠出去看看。
这时,却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笛声,从后院发出,由远而近传来。
伴着笛音,那些武林成名人士鱼贯走入前厅,一个个目光呆滞,步伐迟缓,显然于昏迷状态,不知被下了何种迷药。
厉南星附在陆小凤的耳边,轻声问道:“我们要不要下去救他们?”
陆小凤却一摆手,说道:“看看再说。”
只见那些人安静地走进来,随着笛音轻缓地结束,纷纷坐到初来时的位置上,非常有秩序。
这景象让陆小凤和厉南星看得啧啧称奇。
显而易见,那些人是遵从笛音的指示办事,可是,一支小小的笛子竟然能命令这一众武林高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跟进来的是那个驼背伙计,手里握着一支竹笛,正是控制这帮武林高手的人。没想到,他竟然是个藏不露的家伙,不仅能使毒于无形,让陆小凤这样的高手都难逃其手段,还会用笛声摄人心神,让别人受其控制,如行尸走肉一般。
驼背伙计把竹笛往腰间一插,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立刻有人应道:“是。”
回答的正是客店的老板娘和先前引陆小凤上楼的小伙计。她们俩从柜台后面拿了些东西走出来,陆小凤定睛一看,老板娘手中捧着一方砚台,里面洒着类似颜料的东西,颜色鲜红如血,而小伙计手中只握着一支笔。
[陆厉]龙剑山庄1

驼背伙计接了笔,在砚台中蘸了蘸,便走动着在每一个武林高手的颈后点了一下,陆小凤注意到,他点的位置全都一样,是在发际的最下端,淡淡的一点红,几乎隐于乌发中,不仔细看很难辨识出。
陆小凤转回头悄声问厉南星:“他这是在做什么?给那些人下蛊吗?”
厉南星刚才也在注意观察。看驼背伙计的动作、手法,很像是在下蛊,可是,他想遍了所有苗人下蛊的方式,却没有一种是这样的。
难道这是他独家的下蛊施毒的方法?
厉南星不敢肯定,只能摇摇头,继续看下去。
十几个人都点完了,驼背伙计又把笔交回给小伙计,拿出笛子再吹几声,那些人便像得了命令式地站起来,向外走出去。
厉南星拉住陆小凤,问道:“那些人要走了,我们要不要下去问个清楚?”
“先不要轻举妄动,再看看。”陆小凤回答,一双墨黑瞳眸聚精会神地盯着楼下的动静。
小伙计见那些人走了,这才悄声问道:“主人,之前来的两个人都解决了吗?”

“嗯,他们中了‘女儿香’,现在已经睡下了,想来再过几个时辰就会不知不觉地去见阎王了。”说罢,口中却逸出一丝叹息。
他突然想到厉南星,那个四条眉毛的风流家伙死不足惜,可是,厉南星却是他难得一见的清俊人物,这样死去未免太可惜了。只是,迫于形势,他不得不杀!
“主人,你怎么了?”老板娘缠上来,关切地问。
却被驼背伙计挥退,说道:“我没事,你们俩速去看着那些人,万一有事,速来报告。”
“是。”两个人转身要走,陆小凤也扯了扯厉南星的袖子,示意他出去。
没想到,此刻前厅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陆小凤和厉南星移动的声音自然传进了驼背伙计的耳中。
他大喝道:“谁!”手腕一转,便有几件暗器打了出去,袭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陆小凤心道:这人的耳朵还挺灵!
他手一挥,笑嘻嘻地接过那几件暗器,也不再躲藏,拉着厉南星便跳下房梁。
陆小凤大摇大摆地往凳子上一坐,叫道:“你陆爷爷在此,有何贵干啊!”
驼背伙计却像是看见鬼一样,惊骇得退后了一大步,指着他叫道:“你们不是……不是……”
“中了‘女儿香’,早该睡死了是不是?可惜你陆爷爷我天赋异禀,百毒不浸,哈哈哈。”陆小凤得意地夸口。
可是,想到“女儿香”的解药,陆小凤的气就不打一来,真恨不得把对面的驼背扔进粪坑里才好。
这时,驼背伙计已经镇定下来,他也找了张椅子坐下,狡诘的眼珠灵活地转了几圈,突然望向厉南星,说道:“江湖上的传言果然不虚,厉南星真是解毒的好手,百年难得一遇的神医!”
厉南星被他夸得不好意思,虽然他一心想至他们于死地,也差点害死了陆小凤,可是,别人对他以礼相待,他便不忍心伤害别人。
倒是陆小凤瞪起眼说道:“别来这一套,南星一向志向高洁,才不会稀罕你的马屁!”
“哦?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不喜欢?”语锋一转,喝道,“厉兄既然是解毒的高手,不知这钱铜上的毒,你可有方法化解?”,
驼背伙计的眼神在一瞬间犀利起来,十几枚铜钱自他袖中发出,竟像是被一股大力推着,夹着劲风袭向陆小凤和厉南星。
铜钱虽小,却个个锋利,在空中快速旋转着,一旦被划到,便会出现一道伤口,上面的毒也就顺着血液进入体内。
奇变突生,一般人都惊慌失措,被攻个措手不及。
只可惜,被袭击的人是陆小凤。
他也不慌,脸上仍然挂着看好戏的笑容。他随意地抄起桌上的筷子,顺着铜钱飞来的方向绕了两圈,那些破空而来的铜钱便像是被下了咒一样,速度大减,软绵绵地飞到陆小凤的身前。
只听他嬉笑着叫一句:“进!”
那些铜钱便全都套进他手中的竹筷上。
陆小凤提起穿成一串的铜钱,饶有兴趣地看着,用嘴吹了几下,这才笑嘻嘻地说道:“做伙计的一年到头才能赚几个钱?怎么全都扔给了我?”
看到此情此景,驼背伙计脸上的神色变了变,虽然他明知这些铜钱绝对伤不了陆小凤和厉南星,只想以毒伤人,却没想到,接住那些铜钱,陆小凤根本不用手。
看来,不动武是不行了!
迎着月光,驼子伙计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高贵起来,嘴角浮上笑意,他一扬手,从腰间抽出一柄剑――软剑!
那剑像是满载了粼粼波纹的流水,从他腰间奔泻出来,映着月光划出一道流彩四溢的光华。
执剑在手,驼背伙计笑道:“素闻陆小凤的武功不可测,除了你自己,没人知道你的武功究竟有多高,今天,我倒要见识一下。”

双眼中盈着笑意,但笑意的背后却是致人于死地的决心和对剑道的尊重。
在他的身后,陆小凤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虽然只是淡淡的一点。
陆小凤心中一凝,越发觉得这件事有蹊跷,绝不是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
他的直觉告诉他此时自己的任务已经不只是为司空摘星找解药,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网罩住了,所有发生的事情看似无关却像织网的绳索有着千丝万缕,解也解不开的联系。
驼背伙计炯亮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陆小凤,猛然发现他眼中的疑虑。
陆小凤分心了!
太好了,这正是他要等的时机!
驼背伙计双脚一错,突然飞身而起,剑如匹练,凌厉地向陆小凤刺去。
只见他手中的白光暴涨,一瞬间,白色的光亮照亮了整个饭厅,耀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眼。
那是倾尽全力的一剑!
那是必杀必绝的一剑!
面对那样的死亡之剑,陆小凤是否能够抵挡得住?
厉南星握紧了拳头,心在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眼睛更是眨都不敢眨地盯着两人,只怕一个分神便会看到陆小凤身首异。
他的确是听过陆小凤武功很高,可是,到底高到什么程度,他没见过,也无从猜测。
厉南星只能在心里祈祷:陆小凤千万不能有事!
高手之争,生死胜负只在一线!
就在每一个人都紧张得要叫出来之时,白光突然灭了。
驼背伙计满口是血地倒在了地上,而那把削铁如泥的软剑已断成了两截,跌落在他的身边。
陆小凤有些悲哀地叹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却听驼背伙计怒斥道:“比剑当然要倾尽全力,以杀死对方为目的,不然比来还有什么意思?”
那个人的影子又在驼背伙计的身上出现了,陆小凤有些无力地摇摇头。
可是,就算欣赏他,有些事还是不能不问。
于是,陆小凤问道:“说,刚才那些武林人士,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有什么目的?”
驼背伙计一听却笑了,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厉南星看在眼里,心生不忍,默默地走到他身边,从怀里取出一颗止血药丸喂他服下,又撕下自己的一片衣襟包扎他被震裂的虎口。
“呸,谁要你假好心!”驼背伙计竟然把药丸吐了出来。
他恨恨地瞪着陆小凤,说道:“技不如人,死有余辜!可是,我不会服气,永远不会服气!”
吼声刚歇,便有一股浓稠的白沫从他口中流了出来。厉南星一看,这才发现他的口中竟然预先放了毒囊!
“唉――”厉南星叹息一声,回头打量身边,老板娘和另一个小伙计早已不知去,他却也没有心思再追。
陆小凤走过来捏捏他的肩膀,柔声说道:“我们走吧,去看看那些武林人士。”

“嗯。”厉南星伸手合上驼背伙计的眼睛,这才跟着陆小凤上楼。
那此武林人士似乎中了很厉害的迷药,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即使陆小凤使劲推他们,也没有反应。
厉南星检查了几个人的脉相,除了迷药,竟看不出他们有中了其它毒的迹象,难道……驼背伙计给他们点的红色物品并不是毒药?
厉南星和陆小凤对望一眼,陆小凤喃喃说道:“也许,那只是某种标记。可是,这些标记是什么意思呢?”
陆小凤和厉南星想大了脑袋也想不通,厉南星却知道这事一定跟他们即将参加武林大会有关,那么,也就是跟金逐流有关。
厉南星想了想,最终开口说道:“陆兄,这的武林大会是寻找金贤弟最好的线索,我想……”
还没说完,却被陆小凤打断。
陆小凤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不管是金逐流回来了,还是有人以他的名义开武林大会,我们都要查个清楚。不过,当务之急是找解药救司空摘星,金逐流的事就交给满楼去办吧。”
厉南星也明白自己既然答应要找解药,就不能半道退出。
“可是,兄远在千里之外,我们怎么通知他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陆小凤找了枝秃笔,在纸上随便绕了几个字,便拉着厉南星走到院子里,说道,“厉兄,可否借你的箫一用?”
“当然可以。”说罢,拨出插在腰间的箫递给陆小凤。
陆小凤接过箫,放在唇边吹出几个简单的音调,便抬头望向南方的星空。
厉南星正不解陆小凤之意,这时,只听到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一只小小的白鸟穿过枝头,落在陆小凤的掌心。
那是一只通体白色,只有头顶上现出一簇金色的鸽子,小小地停在陆小凤手中,甚是可爱。
陆小凤说道:“这只鸽子叫金丝,幼时不知被何人打伤了,是满楼救下的。伤好后,便被他训练成信鸽。我便是用它和满楼通信。”
陆小凤把自己刚才写的纸条绑到金丝的腿上,摸摸它的额头,喃喃说道:“金丝啊金丝,这个纸条很重要,一定要带到。”
金丝仿佛能听懂人话似的扭头望了陆小凤一眼,便振翅飞走了。
厉南星望着金丝远去的背影,想到前厅里死去的驼背伙计,客房里被迷晕的武林名士,一时失了神。
过了半晌,才问陆小凤:“我们现在干嘛?”
“现在?当然是睡一觉,明早进城找解药救司空摘星。”
说罢,回到自己的房间和衣躺下。
看看跟着自己进房的厉南星,陆小凤说道:“既然跟来了,我看你也别回自己房间了,就在我房里休息一会儿吧。”
他拍拍了身下的床,嘻嘻笑道:“这床还算宽,过来一起睡吧。”
一听到这个“睡”字,厉南星立刻想起陆小凤把自己压在身下的感觉,他倒不是特别重,可是,被他压在身下,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算慌乱,却让自己几乎透不过气来。而他的鼻吸喷在自己的耳后,简直要烧着了自己。
只是想着,厉南星的脸上便烧红了。
他立刻回绝:“不用了!”说罢,急急忙忙地转身出门,好像要躲开什么。
陆小凤看得奇怪,却不解其意,也懒得再想,慢慢悠悠地便沉入了梦乡。
[陆厉]龙剑山庄11

陆小凤和厉南星匆匆赶到盐城的城楼下,本来还一脸兴奋,终于不用再连天奔波,可是,看到城门前一道又一道的关卡,两人却傻了眼。
竟然只有未婚夫妻才能进城!
搞什么鬼?
大慈门和毒娘子又不是这城里的县太爷,下了一张榜文招人而已,没想到,竟然设下了关卡,严格地控制往来的人。
据守城门的官兵说,这关卡要到八月二十一日,集体婚礼举行完才会撤,到时候,想进城出城便会畅通无阻。
可是,真等到那时候,黄菜都凉了!
厉南星把陆小凤拉到一边,悄声说道:“陆兄,看这架势,大慈门和毒娘子很重视这集体婚礼,我们是不大可能光明正大地进城了,不如……”
话未说完,陆小凤已经明白了,接口道:“你是说,等入夜溜进去?”
“没错!”
厉南星击节赞叹:果然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
“陆兄觉得如何?”
“这个嘛,”陆小凤摸摸唇上的两撇小胡子,望着那些官兵,唇角突然浮上一抹令人玩味的笑容。
那笑看得厉南星有些疑惑,不禁问道:“陆兄是不是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他这一问,陆小凤笑得更灿烂,回答道:“陆兄只想着进去,却没有发现有个绝佳的机会,可以让我们甚至不用动手,便拿到解药。”
“哦?恕在下愚鲁,不知陆兄指什么?”厉南星猜不透,隐隐感到陆小凤的笑容有些怪异。
“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陆兄懂了吗?”
厉南星脑中灵光一闪:“你是指我们扮成未婚夫妻进城,趁机偷入大慈门,拿到解药?”
“正是!”
陆小凤也挑挑眉表示赞赏,果真是聪慧之人,难怪满楼会和他一见如故!
他甚至开始想象厉南星穿上喜服的模样,依他这样的清秀长相,身形又瘦削,穿上喜服,一定是个绝色佳人,足够以假乱真。
可是,厉南星的一句话却让陆小凤差点被口水噎到。
他问:“陆兄打算扮新娘?”
陆小凤张大了眼睛瞪着厉南星,仿佛他刚才说的话便像“公鸡生蛋”一样令人惊讶,只差没惊得蹦起来。
他忍不住嚷道:“我有胡子,你没有,当然是你当新娘!”
“嘘,小声点。”厉南星连忙捂住他的嘴,一只手竖在唇前示意。
他警觉地四望望,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俩,这才安心地放下手。
厉南星有些奇怪地盯着陆小凤,不解地问道:“我只是寻问陆兄的意见,干嘛这么激动?”
“怎么能不激动,你看看我的样子,身形颀长,身体结实,英俊潇洒,又有胡子,一看就是新郎,怎么可能扮新娘呢?”陆小凤兀自抱怨。
语调一转,笑着说道:“可是,你就不同了。你看你长得眉清目秀,个子虽然高,却很瘦削,稍加打扮打扮,一定不会比真新娘差到哪里去。”
“陆兄!”厉南星气愤地喝道。

竟然说他长得像女子,厉南星实在接受不了。
察觉到厉南星的怒气,陆小凤只能把升到嘴边的笑意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连忙解释道:“厉兄,你误会了,我没有办点看轻你的意思。我是说,我有胡子,实在不方便扮新娘,希望厉兄能牺牲一下。”
“刮掉不就行了。”厉南星轻巧地说。
“刮?”陆小凤瞬间瞪大了眼,没想到厉南星会这么说,“这胡子是我的标志,怎么可以刮掉!”
厉南星望着陆小凤认真的表情,有些歉然。
其实话一出口,厉南星便后悔了。
虽然他和陆小凤相识不久,可是,他也明白那两撇小胡子对陆小凤的重要性。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如果有一天,他少了胡子,只剩下两条眉毛,那还是江湖上特立独行的大侠陆小凤吗?
厉南星低着头不说话了。
于是,陆小凤劝道:“厉兄,为了顺利进城,你就牺牲一下吧。”
“不要!”
“为了尽早地拿到解药,你就扮一下新娘吧。”
“不要!”
“为了让我们好些力气,你就同意吧。”
“不要!”
不论陆小凤怎么劝说,厉南星只回答两个字“不要”,而他垂得很低的脸,早已红得不像样子,仿佛熟透了的苹果,红红润润的,让人忍不住想啃一口。
陆小凤看在眼里,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这才发现,自己饿了。
于是,他暂时停止劝厉南星,揽过他的肩膀,说道:“这件事稍后再谈,我们先到路边的茶寮吃点东西吧。”
厉南星点点头,跟了过去。
坐在茶水铺里,陆小凤抓起一个馒头送进嘴里,瞪着对面吃得慢条斯理的厉南星,怎么看怎么觉得厉南星如果扮新娘一定不同凡响。
于是,他再接再厉地劝道:“厉兄,就算不想司空摘星,也要想想金逐流吧。我们只有尽快拿到解药,才有心力去调查武林大会的事。为了兄弟扮一女人,有什么好丢脸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厉南星简直要大骂自己迂腐,金逐流至今生死未卜,而他呢,不仅一点办法也没有,还为了男人过大的自尊心别扭半天。
“好吧,我们便扮成未婚夫妻进城。”
得到厉南星的应允,陆小凤顿时心朵朵开,开心得差点坐断了身下的凳子,恨不得拉了厉南星去化妆,看看他扮成女装到底什么样子。
因为这份好奇,心里仅有的一点愧疚也随风而散了。
陆小凤兴冲冲地拉着厉南星买了些化妆用的东西,躲进在城外的小树林里,施展化腐朽为神奇的易容术,将厉南星彻底改头换面。
虽然陆小凤并没有真正拜师学过易容术,可是,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早已耳濡目染了不少易容的方法,再加上陆小凤天生聪颖,经他改变妆容的厉南星虽然逃不过大行家的眼,可是骗骗那些守城的官兵,他还是很有把握的。
既然决定了,便不能反毁。
厉南星只得任由陆小凤在自己脸上大涂大抹,又在自己身上大改大造。
虽然陆小凤已经尽量放轻了动作,可是每一下碰触还是让厉南星颇不自在,尤其是陆小凤的手与他的肌肤直接接触的时候。

厉南星只得命令自己像木头人一样站着,虽然此时只是春天,可是,厉南星的额上早已布上一层密密的汗珠。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厉南星忍不住问道:“到底弄好了没?”
陆小凤在忙碌中抬起头来,安抚道:“就好了,就好了。”说罢,拿出一件女子衣服给厉南星穿上。
“大功告成。”陆小凤拍拍手,退后两步,微笑着审视自己的杰作。
他盯了厉南星半晌,突然赞道:“原来你的女装真是蛮好看的。”
厉南星本已被陆小凤瞧得很不自在,现在,听他这么说,本就像红苹果的脸更是红得要滴出血来,羞赧得简直要钻到地下去。
“我不扮了!”厉南星难得地任性,快步冲到水边,打算把脸上的妆洗干净。
手却被陆小凤一把抓住,他赶忙道歉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笑你。既然妆已经化好了,何必急着洗掉呢,最少等我们安全进了城再说嘛,不然,我们的一翻心血不就白费了吗?”
厉南星抬起头,正望进陆小凤那对认真的眸子里。
难得出现的认真且诚挚的光芒让厉南星心里一震,他有些不敢直视地低下头,过了半晌,才低声说道:“我们进城吧。”
咦?这么说,他同意了?
陆小凤心里一阵喜,却不敢表露在脸上,只是自然地拉了他向城门走去。

“没想到我们进了城还会有专门的住宿,你们的招待还真是周到啊。”顺利通过城门口的盘查,陆小凤却没想到他们能如此顺利地进驻大慈门。
显然,大慈门对这的集体婚礼很重视,所有报名的未婚夫妻一旦进城,便会安排在大慈门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客房里。
这下,连偷进大慈门的难题也解决了。
“真是天助我也。”陆小凤在心里暗自高兴。
反观厉南星却并不快活,撇开外人个个把他当女子看待的认知不算,光是他这一身行头就让他伤透了脑筋。
陆小凤是不是把他当作大家闺秀了,竟买来这样的长裙,害他走路时一定要极小心,不然随时有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危险。
还有他脸上的妆,刚才在河边,他已经被自己脸上仿佛猴屁股的两块红色吓了一大跳,更可怕的是,胭脂涂在脸上好像贴了层东西,一出汗便变得粘粘的,十分难过。
厉南星真恨不得立刻跳进河里,洗掉一切。
可惜,现在他不能,只能企求大慈门的仆役快点引他们去房间。
走到房间门口,陆小凤似乎想到什么,正想发问,厉南星却也顾不得许多,他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盯着客房的大门,拉着陆小凤的腰带便把他扯进房去。
“喂,这么急拉我进来干嘛?”陆小凤压低声音抱怨。
厉南星却不理他,见到脸盆里正好有水,便像是在沙漠里煎熬以久的旅人,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经过厉南星一翻奋战,他终于回复到当初那个清俊挺拔、英气不凡的青年模样。
厉南星满意地看着他在水里的倒影,转过头,却发现陆小凤正以手支颐、含笑望着他。
他顿时有些气恼,斥道:“你还笑!你是没扮过女人不知扮女人的辛苦,不信你试试,包管你不到一炷香的时候便急着变回来!”
可是,陆小凤并没有反驳,仍然只是含笑望着他,唇边的笑容在不经意间逐渐扩大。
那笑看得厉南星一阵不自在,忍不住问:“陆兄,你到底在笑什么?”

沉默了半晌,陆小凤竟学起老神棍一般,摇头晃脑地答道:“天机――不可泄露。”
没办法,他总不能告诉厉南星,自己突然发现,他嗔怒时的表情竟比那些漂亮的女孩子还可爱。
[申请七略之才][陆厉]龙剑山庄12

忙忙碌碌了一整天,陆小凤和厉南星都有些累了,于是,两人很早便在房里吃了晚饭,打算早点休息。
“我们先休息一下,养养体力,子时一到,我们便出去寻找血蟾蜍。”陆小凤坐在床边建议。
厉南星当然不会反对,却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陆小凤身下的床。
陆小凤精明的眼立刻注意到了,他有些无奈地苦笑:“当初只想到扮成未婚夫妻进出大慈门会方便得多,却没想到,大慈门人多疑至此,为了防止是假夫妻,竟然不许我们开两个房间!要不,我们同睡一张床吧。”
陆小凤好心地拍拍身下的床。
可是,厉南星立刻回了他一个“不用了”的眼神。
那晚被陆小凤扑倒在床的情景还记忆犹新,燥热、羞赧同时涌上厉南星心头,只是假装便有那样的骇人效果,他怎么可能重蹈覆辙!
“算了,我睡地板好了。”厉南星说着,便打算走到房间角落,却被陆小凤一把拉住。
“这怎么行?要睡也是我睡!”
厉南星笑起来,问道:“为什么一定要陆兄你睡?我睡不也是一样吗?”
陆小凤随意地捏捏厉南星的肩膀,说道:“虽然你是个大夫,可是看你外表清俊,身形瘦削,一副书生相,夜里地板凉,万一染了风寒怎么办?”
厉南星急忙打开陆小凤的手,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肩头,辩解道:“我哪有那么弱不禁风?你可别小看我,我从小餐风宿露,别说地板,就是土堆上也睡过,身体好得很呢。”
“是吗?”陆小凤不太相信地歪过头打量他。
“睡了。”厉南星自行走到房间的角落里,把斗篷往地板上一铺,便和身席地躺下。
“既然你决定了,便随便你好了。”陆小凤自言自语两句,也不去管厉南星,自行躺回床上。
初春时分,尚有三分料峭春寒,地板上果然有些凉,让厉南星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他连忙在斗篷上躺好,手呈抱莲状,运功一周天,随着内力沿经络流动,身体这才一点点热起来。
可是,厉南星却睡不着,心里有太多的迷团在困扰着他。
虽然救司空摘星并不容易,最少他知道血蟾蜍能解他的毒,也顺利来到了大慈门,此时可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方。
而寻找金逐流呢?已经一个多月了,厉南星空自着急,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好不容易有了他要举办武林大会的消息,却分身乏术,而那件事本身也透着蹊跷。
厉南星睁着眼睛躺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的脑袋异常清醒,耳边传来的是陆小凤均匀且轻微的呼吸声,看来,他早已经进入了梦乡。
说睡就睡,果然是好福气的人!
厉南星竟没来由地佩服起陆小凤。
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声。
厉南星心中一凛,预感到有事发生,可是,多年来的江湖历练教会他:静观其变!
于是,他仍然直直地躺在地板上,细细观察着门外人的动作。
突然,轻微的风声响过,一个巨大的身影便落在了他的上方。

本该熟睡的陆小凤竟然从床上一跃而起,掠到他的身边,直接扑了上去,口中亲热地说道:“你也真是的,这么多年了,不爱睡床的习惯还是没有改掉。”
一句话差点把厉南星惊得跳起来!
陆小凤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在梦游?难不成真把自己当成了他的老婆?还是万楼里的小红小?
“不要乱动,反正我们还有几天就成亲了,到时……”陆小凤“嘿嘿”地笑起来。
竟然,竟然对他说这么暧昧的话!
那一刻,厉南星真想一拳打晕这个不正经的家伙!
这时,一句话化解了厉南星所有的怒气,只听陆小凤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敌人在偷窥!”
原来是这个原因,难怪陆小凤会突然一反常态,倒是吓了厉南星一跳,他急忙镇定心神。
在夜色的掩映下,厉南星自信窗外的人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影子,绝对看不真切,于是,他大着胆子仔细地打量窗外的人,瞧他那偷偷摸摸,努力观望的模样,的确像是大慈门派来察看未婚夫发真假的!
虽然被陆小凤压在身下极不自在,可是除了有点重之外,厉南星倒不曾有其它感觉,这着实让他松了口气。
没想到,一口气才出了一半,却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只因为陆小凤的手竟然不老实地在他身上游走起来。轻轻地划过厉南星的胸膛,陆小凤用手摩挲着他在男人中算得上极纤细的腰身,引起厉南星下身的一阵不适。他快速地伸出手,正想按住在自己腰作乱的的‘禄山之爪’,没想到,陆小凤的手又向下移去,沿着他修长的双腿一路滑下去,仿佛在对厉南星的身体做初的巡礼。
厉南星恨得牙痒痒的,只可惜,迫于门外有人偷窥,不能大动干戈,只得暂时忍下陆小凤极不厚道的行为!
好不容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似乎是为了躺得更舒服,陆小凤移动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这一动,他的脸离厉南星的脸更近,使厉南星不仅能感觉到他的鼻息喷在自己的脸上,还能感到他的胡子扎在自己的脸了,不算痛,却麻麻痒痒的,很是难受。
厉南星简直要在心里大喊:我们假戏假作就好,不用来真的吧!
在心里拜遍了天上各路大小神仙,那个杀千刀的偷窃者终于离开了。
厉南星毫不客气地一掌推开陆小凤,害得他在丝毫没有防备的情况一跌坐倒在地上。
厉南星瞪着他,怒道:“你刚才为什么那么做!”
那样严肃且羞赧的表情让陆小凤一怔,他随即笑道:“那样躺着不能动又不能说话,多无聊,所以就随便玩玩喽。反正大家都是男人,摸一下有什么关系?”
陆小凤说得天经地义,可是,厉南星的脸却红得仿佛煮熟的虾子。
“你!”厉南星为之气结,陆小凤在说哪门子的歪理!
如果是一男一女亲热亲热也就算了,正是两个大男人那样才让人难堪嘛!
看出厉南星真的生气了,陆小凤连忙转移话题。
他抬头望望窗外,说道:“子时了,我们赶快行动吧,争取今晚就能找到血蟾蜍,取了它的粘液制药。”
厉南星本来不想理睬陆小凤,可是,听他说到正事,心想一切要以大局为重,这才勉为其难地应了一声,施展轻功掠了出去。
陆小凤盯着厉南星的背影,心道:他此刻一定认为我是个轻浮的家伙,唉――
事实上,陆小凤并不是因为无聊,而是压在厉南星身上,他突然想起自己错把厉南星认成女人的事,他只是想验证一下厉南星是否真的有能让自己心动的好身材。
没想到,只是开个玩笑嘛,他竟然就生气了,甚至不愿意跟自己说话,看来接下来的日子有得无聊了。
不过,陆小凤的唇角还是浮上一层笑意,他不得不承认厉南星的身材真的很好,而且,摸在手里好舒服。
算了,既然他不愿理睬自己,只好分开行动。

陆小凤无奈地笑笑,旋展轻功掠向另外一边。

[申请七略之才][陆厉]龙剑山庄13(越写越RP犹豫半天还是发了PIA轻点哦)

不知为何,厉南星的心头总笼着一层抹不去的烦躁,脑中所想的全是刚才陆小凤对自己的轻薄和那句气煞人的解释。
什么叫因为无聊,随便玩玩?
难道他厉南星便是如此不值得尊重之人,可以任由他随便玩弄?
在他心里,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人?
厉南星久违的怒火在心里狂烧,落地时的力道不知不觉便重了些。
只听一个巡逻的家丁喝道:“谁?”
厉南星猛然惊觉,自己现在是在办事,并不是生气的时候,这才勉强收敛心神,聚精会神地寻找着血蟾蜍的身影。
可是,诺大一个大慈门,想寻找到只有拳头大小的血蟾蜍谈何容易?
厉南星只能不断施展轻功,上窜下跳,亮如寒星的眸子在夜色中炯炯有神,不放过任何一可能发现血蟾蜍的地方。
就在他集中精神寻找毒物的时候,一声痛苦的呻吟引起了厉南星的注意。
藏身在草丛之中,厉南星探出头来,借着微弱的夜色,打量盘腿坐在不远的石块旁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显然不想让外人看到其真实面目,用黑布遮住了下半张脸。他头束金冠,身着白衣,衣饰甚是华贵,腰间有一物闪闪发光,大约是翡翠一类的宝石。
他虽然半靠在身后的大石上,厉南星却看得明白,他手抱莲,正在练功。
看他的打扮、姿势,多半是富家子弟、名门之后。
厉南星不禁有些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蒙面坐在这里练功。
坐在这里,当然应该是大慈门的人,可是,如果身为大慈门人,在自家练功,又何需蒙面?
这时,年轻男子又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虽然他极力克制,可是,厉南星还是从他微闭的双眼和额上不断涌出的汗珠看出来,他很痛苦!
怎么会这样呢?
难道――他练功走火入魔了?
想到此,厉南星也顾不得那人的身份,从草丛中一跃而起,落在他的身前,伸出两指搭上他的经脉,同时,轻声问道:“兄台,你没事吧?”
那人似乎痛苦地说不出话来,只能缓缓地点了下头,示意厉南星离开。
可是,他的脉相却告诉厉南星,他的确走火入魔了,不仅如此,他之前还受了极重的内伤,需要立刻治疗,否则性命不保。
医者父母心。
这种最基本的医德,厉南星是有的,更何况他天性仁善,怎么可能任由他人死在自己面前而置之不理?
厉南星立刻面对着白衣蒙面人坐下,盘起双腿,拉高他的双手与自己四手相对,运起内力从掌心传到蒙面人的掌中。
“不用……”蒙面人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却立刻被厉南星喝止。

“不要说话!”
此时是厉南星为他疗伤的关键时刻,一旦分心,两人都有走火入魔,甚至身亡的危险。
那人似乎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刻闭了嘴,专心和厉南星双手相抵,内力在两人相交的掌心中传递,一遍遍地在两人体内运转。
直到白衣蒙面人的头顶出现淡淡的白烟,厉南星这才舒心一笑,慢慢收了掌力,收回双手。
白衣蒙面人只觉得心头一阵舒服,再也不像适才那样气血翻涌,胸口窒闷。他也收了手,缓缓张开眼,虚弱地笑道:“多谢兄台救命之恩。”
他本来想站起道谢,没想到,脚一软,竟然又跌回地上去。
厉南星连忙扶住他,说道:“兄台不必如此多礼,大家行走江湖,总有受伤的时候,救你于危难之中也是应该的。”
“嗯。”白衣蒙面人吞下所有感激的话,地望了厉南星一眼。
厉南星一怔,只觉得那双眼好熟悉,似曾相识,却怎么也记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兄台,不知……”
厉南星正要问他怎么会受如此重的内伤,没想到,那人又运转内力在体内运行一周天,稍微有了点力气便站起来,抱拳道:“大恩不言谢,他日,我一定会报答兄台的救命之恩的。今日,我们就此别过。”
说罢,勉强扶着身后的山石离去。
厉南星本想把心里的疑惑问个清楚,可是,他一向体量别人,既然他不愿说,他也绝对不会勉强。
“兄台保重。”厉南星低低地喊道,目送他离开之后,便继续去找血蟾蜍。
只是,苦找了一个晚上,却连那毒物的影子也没看到,厉南星只能无奈地走回住。

刚进门,便看到了坐在桌边的陆小凤。
厉南星顿时有些尴尬,象征性地寒暄一句:“你回来了。”
“嗯,看你的样子,也没有找到那至毒之物――血蟾蜍吧。”
陆小凤其实没有其它的意思,只是指出自己也没有找到。
没想到,余怒未消的厉南星却会错了意,以为陆小凤在嘲笑自己,难堪地说道:“我是没找到,你呢,找到什么线索吗?”
听出厉南星口气不佳,陆小凤立刻说道:“没有,我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找到。不过――”
陆小凤朝着厉南星神秘地眨眨眼:“虽然血蟾蜍没找到,我却找到一件好东西。”
“哦,是什么?”那份神秘感勾起了厉南星的兴趣。
“你看。”陆小凤得意地从背后抱出一坛酒,却发现厉南星反应平淡。
他立刻认真地说道:“你别小看这坛酒,这可是沉年女儿红,很难得的。”
“是吗?这么珍贵的酒你从哪里弄来的?”厉南星也在桌边坐下问。
“从大慈门的酒窑里喽,我本来正在找血蟾蜍的,不知怎么就走进一个地下室,定睛一看,吓了一大跳,只见满屋子里的酒坛子,我便随便挑了一瓶。”
“随便挑也能挑到沉年女儿红,看来陆兄识酒的能力十分了得啊。”
“那是当然。”陆小凤得意起来,“我从七岁开始便偷酒喝,喝遍大江南北,什么酒没喝过。所谓识酒,便是闻酒香,这个本事,倒是得益于满楼。”

“兄?你是指兄过人的听声识味的能力。”
“没错。满楼虽然眼睛看不见了,可是,他的耳朵和鼻子却抵得上一千双眼睛,甚至是他的肌肤也有很灵敏的触感。”
想到了满楼便想到了司空摘星。
“不知司空摘星现在怎么样了?”虽然只是淡淡的一语带过,但浓浓的关切之情却溢于言表,让厉南星有些动容。
本来以为陆小凤是个轻浮子弟,可是从他对朋友的关心里,厉南星却觉得自己错了。
想到初见司空摘星受伤时,陆小凤便是一脸关切,放下一切事情,急着为他找解药,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一个轻浮的人呢?
这时,一只手揽上他的肩膀,只听陆小凤说道:“不想那些了,明晚,我们再加紧找,一定可以尽快找出血蟾蜍的。而现在,我们只要喝酒就好。”
他打开酒瓶的盖子,放在鼻端闻了闻,露出赞叹的神色:“好香啊,这样的好酒如果不喝,岂不是太暴殄天物了吗?”
“是,喝酒吧。”厉南星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只放在自己身前,一只递给陆小凤。
陆小凤皱皱眉头,显然是嫌茶杯太小,可是匆促之间到哪里去找大碗,也只能将就一下,好在有兄弟同饮,想到便心情舒畅。
“厉兄,来,我们干一杯。”陆小凤端起酒撞上厉南星的杯子。
厉南星立刻端杯回敬。
就这么一来一往,不一会功夫,半壶酒已经喝完了。
陆小凤晃晃已经不满的酒瓶,听着咣咣当当的声音,笑道:“好烈的酒,我的头竟有些晕了。”
“嗯,酒劲的确很厉害,我也开始晕了。“说罢,厉南星竟真的俯下身子到桌子底下。
“喂,你不会这么快便醉了吧?”陆小凤用力推推厉南星。
“我只是捡……”厉南星拾起从腰间滑到地上的箫,一抬头,却撞进一双情欲嫣然的眼睛里。
“陆……”疑惑还没有问出口,嘴已经被密实地堵住了。
看到厉南星清俊的面容,清亮的瞳眸,薄软的嘴唇,陆小凤的心头涌上一阵冲动,轻柔地唤一声:“南星……”便不由自主地低头吻了下去。
陆小凤极其温柔地托住厉南星的后脑勺,由浅而探索,渴求的唇舌缠吻着他性感的嘴,也纠缠住他此刻如击鼓般的心。索求中带着轻微掠夺的吻加,陆小凤无视厉南星的挣扎,忘情地吸取他的气息,眷恋他柔软温热的唇瓣。
厉南星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响,被雷劈中了一般,陆小凤的唇正滚烫地碾压着自己的唇,而他的胡子扎在自己的脸上,麻麻痒痒的,酥麻的感觉顿时从嘴唇一直漫延到全身。
他瞪着那双亮如寒星的眼,目中所见是陆小凤满是情欲的脸,而他的手也不规矩在自己身上游移。
这样的情欲,厉南星还没见过。
顿时,燥热笼罩了厉南星,但他感觉更的是羞耻和难堪。
陆小凤怎么可以那样对他!
他把他当成了什么人!
终于摆脱掉让人全身无力的酥麻感觉,厉南星用尽吃奶的力气把陆小凤推开,并用力狠狠擦拭自己的唇,势必要除尽陆小凤的味道。
瞪着跌坐在地的陆小凤,厉南星愤声指责:“你,你竟然做出这种事!”
陆小凤完全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
他怔忡地盯着厉南星擦唇的样子,脑中全是刚才自己吻他的感觉,温柔的、激烈的、缠绵的,一瞬间,陆小凤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甜蜜陷阱里,想出来,却无力,而心底又有些隐隐的渴望。

可是,厉南星是自己的好朋友、兄弟啊,和满楼一样的好兄弟啊,自己怎么能对他做出那种事呢?
陆小凤的脑袋也像是突然被雷劈中了一般,顿时醒悟过来。
“南星,我……”
解释还没说出口,便被厉南星急急地打断:“不用说了,从此刻起,我们不再是兄弟!”
说罢,厉南星甩袖离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急着逸出口的是一连串的道歉。
陆小凤从地上一跃而起,追到厉南星的身后。
“南星,你听我说……”陆小凤可怜地拉住厉南星的衣袖。
“不许叫我南星!”厉南星愤然甩开。
“厉兄!”陆小凤连忙改口,不屈不挠地再拉住厉南星,“厉兄,你听我说……”
“你不是我兄弟!”厉南星再度愤然甩开陆小凤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天快亮了,你不能这样出去!”陆小凤担心地大叫,可惜,厉南星再也不会理他。

厉南星漫无目的地在大慈门的后园里走着,脑中所想全是陆小凤吻他的情景,温柔地轻啄,激烈地碾压,还有他的胡子扎在脸上的触感,有些麻,有些痒,那样的回忆让厉南星浑身涌进一股燥热。
一阵凉风吹过,冷得厉南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这才惊觉自己所想何事,顿时红了脸,立刻甩甩头,逼迫自己把那些难堪的回忆忘掉。
虽然厉南星不得不承认,陆小凤刚开始吻他的时候,他的确惊呆了,也的确曾经沉迷其中,可是,无论如何,陆小凤那样做都是不对的!
他怎么可以吻一个男子呢?
以前那些过度轻密的身体接触,他可以当成是陆小凤开的玩笑,可是,这,他竟然直接吻他,实在做的太过份了!
这,他是绝对不会原谅他了!
厉南星抬头望望天边,月亮渐渐地沉了下去,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很快,大慈门的家丁便会起床做事。
这个时间,他当然是呆在房里最为安全,可是,经过刚才的事,再让和陆小凤呆在一个房间,要他情何以堪?
厉南星咬咬牙:算了,不当未婚夫妻也未必便拿不到血蟾蜍的粘液,我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到了夜半时分再出来找解药,一旦找到,立刻离开。
可是,躲在哪里好呢?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大慈门虽然面积广阔,可是,一到白天,人多眼杂,躲在哪里都有被发现的危险,最好的去当然是门里为数极多的客房,危急时刻还能貌充客人当作缓兵之计。
主意己定,厉南星立刻施展轻功窜到一间房间里。
没想到,他还没在椅子上坐下,便听到两个家丁的说话声。
“咦,那瓶沉年女儿红怎么不见了?昨天明明摆在这里的。”
说话的内容引起了厉南星的注意,正想离开的他顿时停下脚步,躲在床内侧耳倾听。
只听另一个家丁急忙跑过去,看了又看,慌张地说道:“真的不见了,怎么会这样呢?那里面可是加了东西的,万一被人胡乱喝了,可如果是好?”

“加了东西”四个字清晰地传入厉南星耳中,让他呆立当场。
难道陆小凤他……
怀着可能的猜测,他更加仔细地倾听两人的对话,下定决心,要弄清楚那瓶酒到底有什么问题。
“加了东西,是什么?”先前那个家丁提出厉南星的疑问。
另一个家丁似乎很是得意,卖了半天冠子才说道:“加的这样东西可厉害的很。”
为了显示东西的隐秘和自己竟然知情的了不起,他故意压低声音,可是,厉南星内力高强,仍然一字不露地听进耳中,“是能让贞女变成淫妇的药!”
春药!
竟然是春药!
难怪昨晚陆小凤会一反常态!
糟了,糟了,自己完全错怪他了,就算他有不对,也完全出于他的本意之外,他也是身不由己。
想到这里,厉南星只想一掌打死自己算了。
可是,补救才是最重要的。虽然厉南星觉得自己此时的行为根本是砍了陆小凤一刀,在伤口撒了盐,再好心地帮他洗干净,包扎好。

厉南星本来已经运起轻功要冲回房间向陆小凤道歉,可是,两个家丁接下来的谈话又让他停住了脚步。
“难道这里的每一坛酒里都放了春药吗?”
“当然不是,你以为门主是白痴吗?怎么会在每一坛酒里都下药呢?还下一样的药?”那个家丁似乎拍了拍另一个人的脑袋,继续道,“告诉你,这里有的酒是没毒的,而下了毒的酒也是不同的毒。不要说春药,那坛沉年竹叶青里还下了能害死毒娘娘那只宝贵蟾蜍的药呢?”
毒娘娘?
毒娘子!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厉南星更是精神为之一振,不由地听得更是仔细。
“害死?怎么害死?”
里头立刻传来某物被敲击的声音。
“你怎么那么笨呢?用那瓶酒把血蟾蜍引出来,它喜欢那种味道,一定会喝两口,到时不就被毒死了吗?”
原来是这样!
哈哈,真是天助他厉南星,这下不愁捉不到血蟾蜍了!
可是,听那两个人的口气,里面应该有好多酒,估计便是酒窑。酒那么多,他怎么分得清哪瓶是女儿红,哪瓶是竹叶青?
看来,这个工作只能交给陆小凤了。
想到陆小凤,厉南星刚刚高涨起来的情绪立刻跌到谷底。

[申请七略之才][陆厉]龙剑山庄1(平静的夜晚让大家失望了;佛日:不是不抱时辰未到)

厉南星在门外徘徊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勇气敲门。
他低着头,面对着房门站着,脑中不断回荡着自己昨晚绝决地话语:“从此刻起,我们不再是兄弟!”
唉,自己怎么会说出如此无情的话呢,便如割袍断义一般,让他如何挽回旧时情义?
可是,错话已经出口,错事已经做下,徒然站在这里忏悔也于事无补,只希望陆兄能够大人有大量,原谅自己吧。
厉南星最终鼓足勇气,抬起手,正准备敲门。
没想到,门突然开了。
厉南星正自念叨:“对不起……”
却有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南星,我……”
陆小凤低着头,口中正喃喃地念道,话却在见到门前人的瞬间刹住了。
在厉南星离开的时间里,他想了很多,想了很久,虽然他也不能理解自己怎么会突然做出那种事,可是,他的确铸成大错了。
见到彼此,两人都有些尴尬。
一时间,沉默笼罩了心有芥蒂的两个人,陆小凤和厉南星都在心里酝酿着道歉的话,却谁都不好意思先开口。
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陆小凤只得随意寒暄:“你回来啦。”
“嗯。”
“那……进去吧,万一被大慈门的人发现就不好了。”
“嗯。”
分坐在桌子的两端,两个人偶尔互望一眼,却立刻低下头,回避开对方的眼神。
“对不起!”
厉南星好不容易勇敢地说出那句道歉,没想到,陆小凤也同时脱口而出。
厉南星有些尴尬地抬眼看陆小凤,问:“你没事吧?”
陆小凤疑惑地回望他,答道:“没事。”
“是么?”虽然陆小凤看起来的确没什么,可是厉南星还是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递给他。
“吃掉吧。”
陆小凤接过来,不明所以地问道:“这是什么?”
“是……”厉南星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口,干脆抓起陆小凤的手,把药丸按进他的嘴里,逼着他咽下去,这才把离开后的发现分毫不差地告诉了陆小凤。
陆小凤静静地听着,直到厉南星说酒里加了春药,这才恍然大悟厉南星给他吃了什么药。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
陆小凤唇边露出一丝苦笑:事实不是这样的,那两个家丁一定是弄错了酒坛子。
陆小凤本想反问,“如果酒真的有问题,你怎么会没事呢?”可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陆小凤心里清楚,刚才的他是清醒的,他清晰地记得厉南星迷离的眼、红艳的唇,记得自己心里突如其来,翻江倒海般的冲动。
只可惜――厉南星不愿记得。
“对不起……”陆小凤无奈地自唇角逸出一句。
厉南星却急忙道歉道:“陆兄,是我不好,我错怪了你,希望你……”
话未说完,已被陆小凤打断。
“不,你没错,是我错了,我……咳咳……”
怕厉南星难堪,陆小凤赶忙咳嗽两声,遮掩过去。
厉南星知道陆小凤是为自己着想,为他的细心体贴感动不已。
“陆兄,既然你不怪罪于我,我们……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以后谁都不许再提了,可好?”
“好。”陆小凤口中答应,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一丝怅然,仿佛有一段很重要的回忆被迫从脑中抽离一般。
这样的心绪让陆小凤有些无力,偏偏它理不清,也挥不开,只能任由它留在心里,慢慢消散。
陆小凤立刻转移话题:“厉兄,今晚我们便去偷了那瓶竹叶青,引出血蟾蜍吧。现在,你先休息一下,我出去走走。”
“好,陆兄请便。”厉南星当然知道陆小凤是故意出去,留下房间让他休息。虽然他清楚陆小凤也一夜没睡,也需要休息,但分开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的确是有好的。
厉南星和衣在床上躺下,手枕在脑袋下面,邃墨黑的眼睛随意地望着空荡荡的房顶。虽然经过这一夜,身体叫嚣着要休息,但此时的他却清醒的很,一点睡意也没有。
鼻中充斥的是强烈的男子气息――是陆小凤的味道。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今早,不仅是床上,自己的身上也充满了这种味道。
虽然后来,那味道被他狠狠地擦尽了,可是,它却留在了他的记忆里,再也挥之不去。
昨晚的事,他的确很生气,可是,他却分不清到底是爱是恨,仿佛那怒气只是为了遮掩他的羞赧。
厉南星觉得自己迷惑了,根本弄不清自己真正的心绪到底是什么,只好交给时间去解决一切。
忘了吧,忘了就好。
于是,厉南星便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整天,而陆小凤除了中午、傍晚送饭进房之外,都是呆在外面。厉南星不知道他到底忙些什么,也不愿知道。
直到午夜时分,朦胧睡去的厉南星被人推醒,视线渐渐清楚,这才看清,推醒自己的正是陆小凤。
陆小凤仍然挂着迷人的招牌笑容,他从背后转出一坛酒,拍了拍,说道:“看,这便是那坛沉年竹叶青,我施展空空妙手之法从酒窑里摸来的。有了它,我们今晚一定可以捉到那只毒物。”
说到正事,厉南星立刻从床上坐起。他接过酒坛,打开鼻盖,放在鼻端闻了闻,果然,除了本身的酒香之外,香气里还隐隐含着一股清凉的气味。
两人立刻来到大慈门的后园,躲在山石之后,把酒盖打开,放在假山前面,等着血蟾蜍自动上钩。
可是,等了许久也没见到血蟾蜍的影子,厉南星正自无聊,没想到,陆小凤突然轻声问:“被我亲,感觉怎么样?”
那话便像是一颗炸弹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厉南星心里震荡出惊涛骇浪。
他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响,整个人都僵住了。
打死他也不会想到,陆小凤竟然能问出这种问题。
感觉怎么样?

除了难堪和羞耻,他以为还会有其它答案吗?
也许有,可是,厉南星不敢,也不愿细想。
在陆小凤热切期盼的目光炙烤下,厉南星不敢正视他,也不忍心说出恶毒的话打击他,只得快速地转移话题。
“看,那草丛动了一下,可能是血蟾蜍。”说罢,纵身跃了出去。
陆小凤看着厉南星的背影,叹息一声,也不便再问,只得跟着跃了出去。
这句话,他也是日间想了千遍万遍,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才问出口的。他也不太明白自己的目的,只觉得这个疑问像鱼刺一样卡在自己的咽喉,不问出来便堵得慌。
可惜,厉南星还是没有给自己答案。
两人急急地赶了过去,却发现草里的不过是一只蟋蟀。
厉南星有些失望,而手却突然被陆小凤抓紧。
厉南星正想甩开,却听陆小凤叫道:“你看!”
厉南星顿时转头,正看到对面的草丛里跳出一个东西,通体红色,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仿佛染了血一样,正是血蟾蜍。
“没错,就是它!”厉南星叫道,立刻拉着陆小凤退到山石之后,等着那毒物自行靠近。
果然,血蟾蜍似乎很喜欢酒瓶里散发出的香气,一面“咕咕”地叫着,一面慢慢地靠近。而陆小凤和厉南星也满意地看到血蟾蜍撞倒酒坛,喝下毒酒,而后全身抽搐地僵在地上。
看到此时,厉南星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为防血蟾蜍死后粘液干涸,厉南星立刻取出怀里的器具和小瓷瓶来到血蟾蜍身边,小心地收集粘液。
却没想到,至毒之物,死而不僵,血蟾蜍突然全身红光大甚,仿佛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用尽全身的毒液。
迎着月光,它突然一跃而起,把至毒的一口咬向厉南星的手臂。
厉南星当时正专心收集粘液,待到发现已经来不急了,眼看着便要被血蟾蜍的最后一击毒翻。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在眼前闪过,陆小凤不假思索地冲过来,一掌挡开它,却不幸地正被那只毒物一口咬中。
“陆兄!”厉南星着急地大叫一声。
血蟾蜍僵硬的尸体已被陆小凤拍开,可是,他被咬中的右臂却立刻酥麻,直至失去知觉,整条手臂迅速变黑,且毒液以极快的速度漫延向心脉。
陆小凤清楚:此时惟有断臂,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不过,他不后悔,为了救厉南星,整条命都搭上,他也愿意!
咬紧了牙关,陆小凤抽出佩戴在厉南星腰间的玄铁剑,一剑斩向自己的手臂。
断了,就断了吧。
可是,凌厉的一剑却并未让陆小凤感到锥心刺骨的疼痛,原本咬紧的牙关松开了,他迅速张开眼,却发现,剑身正握在厉南星的手中,而血,正沿着剑身滑下。
“南星,你……”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庄严地许下承诺,厉南星毅然低下头,一口咬住陆小凤的手臂,要把他手臂里的毒血全都吸出来。
“你会死的!”陆小凤着急地大喊,挥动手臂想把厉南星打开,可是,厉南星咬得很紧,而他中毒之后全身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厉南星为自己吸毒。
他看着厉南星的脸色由红润变得苍白,再由苍白转成铁青,最后变成乌紫,心疼得简直要杀掉自己,只可惜,他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这样无能为力地看着。

终于吐掉最后一口毒血,厉南星这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他取出一粒药丸递给陆小凤,又拿出一颗自己服下,脸色却仍然发黑发紫。
“应该没事了。”
只说了五个字,整个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南星,南星,你怎么样?”陆小凤着急地大喊,吓得心脏简直要停掉。
却听厉南星虚弱地笑道:“没事的,我只是累了,睡一觉就没事了。”
厉南星无力地靠在陆小凤的怀里。
他是真的累了,什么都不愿再想,只想睡一觉。
陆小凤怜惜地看着脸色难看的厉南星,忍不住低下头在他额上印下情的一吻,然后,他也闭上眼睛。
他也累了,也什么都不愿再想,只想睡一觉。
也许这一睡便再也醒不过来,可是,陆小凤的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只要能这样拥着厉南星,就算睡死过去,他也愿意。
三月春寒未消,早晚还是有些凉意的,而今早,厉南星便是被冻醒的。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宽广温热的胸膛,视线慢慢上移,便看到陆小凤那张含着满足笑意的脸。
厉南星像是被电流击中一样,立刻弹开身子,没想到却被腰间的重力压了回来。
这个家伙,还是这么不老实,竟然用手圈住了他的腰。
厉南星用力地掰开陆小凤的手,终于得以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而燥热的身体早在清晨的凉风中冷却下来。
厉南星本该生气的,他似乎又被陆小凤占了便宜。
可是,此时的他却满心兴奋,只因为两个人都还活着,这实在是值得庆幸的事。
这时,他眼角扫到两个巡逻的家丁正远远走来,他赶忙眼疾手快地把陆小凤拖到假山后面。
“唔……”似乎被不小心撞疼了某,陆小凤发出不满的呻吟。
嘴却立刻被厉南星捂住。
“嘘,小声点,会被发现的!”厉南星紧张地盯着逐渐走进的家丁,偶尔低头,吓了一跳,不知何时陆小凤已经醒了,还用一双含笑的俊眼盯着自己。
“你什么时候醒的?”厉南星问。
没想到反而被陆小凤阻止:“嘘,巡逻的人过来了!”
显然那两人并没有发现陆小凤和厉南星,仍然一边张望一边聊天。
只听其中一个抱怨道:“掌门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杀掉那些要成亲的人?那么些人住在门内,巡逻的时间加了好几倍,累也累死了。”
死?
他们为什么要杀死那些未婚夫妻?
厉南星心中惊讶,不禁听得更回仔细。
只听另一个回答道:“可能就是成亲那天晚上吧,具体的时间当然是掌门、毒娘娘还有孙老爷说了算,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小喽罗知道?”
孙老爷,是什么人?

陆小凤心纣,他在江湖上打滚了这么多年,却从没听说这么一个名号。听那个巡逻家丁的口气,孙老爷在大慈门还挺有地位,看来,他有必要打探一下。
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偶尔转头,目光正好对上,陆小凤笑道:“看来我们还要多住几天是不是?”
“嗯,大慈门似乎要有大事发生,我想我们有必要留下来。”厉南星英眉微蹙,着实为那些未婚夫妻担心。
“那就留下吧,我会用信鸽把解药带回去的。”陆小凤依然在笑。
厉南星的眉头皱得更紧:“你干嘛笑得那么古怪?”
陆小凤却仿佛有了大发现似的,得意地说道:“因为你喽。我本来还以为你挺冷感的,现在看来,你不仅不冷,还有副热心肠。”
冷感?热心肠?
这些词本是很正常地形容,可是,听在厉南星耳中,却实在不是滋味。
他不禁恶狠狠地瞪了陆小凤一眼,舒活一下筋骨,转身离开。
“喂,你等等我啊。”陆小凤叫着,可惜全身无力,只能摇摇晃晃地追过去。
陆小凤和厉南星勉强支撑着回到房间,休息了两天才完全康复。
第三天,陆小凤把厉南星制好的药丸送回了满楼的小楼,而多出的几颗则留在厉南星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第四天,陆小凤和厉南星分头打听此集体成亲的事,却收效甚微。
陆小风想尽了办法,只打听出孙老爷是近期来到大慈门的高人,大慈门掌门和毒娘子都对他十分尊敬,而他似乎身有隐疾,每日以黑袍遮住全身,躲在房间里,根本看不清身形样貌。
看来,一切的迷团只有等到八月二十日晚。

[申请七略之才][陆厉]龙剑山庄15

八月二十日晚,月朗星稀。
大慈门诺大的庭院被清理一空,靠南的一面放置着一排桌子,上面摆着各种喜饼、喜糖,成亲用物一应俱全,可奇怪的是,桌上除了那些,还放着羊头,猪头等祭祀用品。
而大慈门掌门解释,那是为了避邪之用。
随着礼官的一声喊,喜乐奏了起来,其它九十九对新人都已经陆续站到院子里,身着喜服,头戴喜帽,远远望去,红通通一片,烘托出甜蜜幸福的气氛,整个院落里是一派热闹景象。
可是,陆小凤和厉南星仍然在闹别扭。
陆小凤的新郎服早已穿戴整齐,厉南星的新娘服也被他半哄半迫地穿上了,可是轮到化妆,戴头饰,厉南星就怎么也不肯。
“南星,不要这么嘛。假装当然要装得逼真,你一点都不打扮,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陆小凤在苦劝。
“反正要戴红盖头,用那个一遮,谁看得出来我没有化妆?”厉南星却毫不退步。
就在两个争得难解难分之际,门人有人催促:“其它九十九对新人都到院子里了,只剩下你们俩,快点!”
“就来,就来!”陆小凤急忙应一声,望着厉南星誓死不从的坚定眼神,只能退一步海阔天空。
不过,临出门,他却故意使坏,飞速地在厉南星脸上擦了点胭脂。
“你!”厉南星恶狠狠地瞪着笑得嚣张的陆小凤。

没想到,他手一扬,红盖头已经罩在了厉南星的头上,不仅割断了他愤恨的目光,陆小凤还附在他耳边坏坏地说道:“南星,千万不要掀哦,大慈门的人就跟在旁边。”
“哼!”厉南星气得转过头不理他,一边走一边拉着红盖头。
在外人眼中,他的举动仿佛是羞涩的新娘怕被别人看到庐山真面目,可是,陆小凤清楚,他在用力的擦掉抹在脸上的胭脂。
陆小凤想:他实在应该告诉厉南星,他涂上胭脂,其实蛮好看的。
陆小凤和厉南星终于站在了指定的位置上。
大慈门掌门望了望天色,又望了望坐在角落里,全身都隐在黑暗中的孙老爷,这才点点头,叫道:“集体婚礼,开始!”
“一拜天地――”
所有的新人都面朝着北方拜了下去,陆小凤和厉南星当然也不例外,而陆小凤更是趁机抓住厉南星的手。
厉南星立刻瞪了陆小凤一眼,只苦于被盖头遮住了凌厉的眼神,于是,他干脆甩开了陆小凤的手。
“二拜高堂――”
所有的新人都转向南面拜下去的时候,没想到,陆小凤又趁机抓住了厉南星的手,并低声叫道:“别人都是这样拉着手的。”
“可是我们不一样。”
听出陆小凤语气中的诚意,可是,想到胭脂之仇,厉南星仍然狠心地甩开。
“三,夫妻交拜――”
陆小凤和厉南星分别转身,面对彼此,地拜了下去,虽然两人都知道这只是假的,可是,恍惚之间,却已经分不清楚。
“我们成亲了。”一拜完毕,陆小凤附在厉南星耳边低声说。
简短的话语中却含着最暧昧的语调,最诚挚的情意,听得厉南星心中一阵感动。
可是,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心知肚明陆小凤的用意,厉南星却故意说出事实:“我们只是假成亲。”
“唉,你真不懂浪漫。”陆小凤忍不住抱怨。
听到陆小凤酸酸的口气,厉南星掀开盖头,露出一头缝,偷偷地瞧着他。
没想到,陆小凤的脸色瞬间变得说不出的诡异,紧紧拉着厉南星的手,只因为他在南面那排桌子的尾端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本该是死人的人!
驼背伙计!
他明明被毒死了,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出了什么事?”感觉到陆小凤的异样,厉南星连忙问。
“你看那边。”陆小凤向南面使个眼色。
厉南星顺着陆小凤指的方向向台上看去,顿时也吃了一惊,压低声音问道:“驼背伙计?”
“没错,正是他!”
虽然他背后的驼峰不见了,也改了装扮,可是举止间的感觉却让人一眼就认出,他就是驼背伙计,那个本该在绝情客栈就死掉的家伙!
正当陆小凤和厉南星百思不得其解之计,一股死亡的气息却悄无声息地侵袭过来,想要缓慢地将两人吞噬。

厉南星已经揭了盖头,偶然转头,邃的双眼却对上一把冷冰冰、阴森森的钩子,再看看身后的人,竟全被钩断了脖子!
厉南星立刻后倒,避过欺到眼前的钩子,随后一个腾跃,向后退了一大步,这才站定,细细打量眼前的人和眼前的钩子。
没有声音,没有劲风,执着钩子的人便像是来自地狱的死亡使者,所到之,一片死寂。而他手中的钩子,也浸染了死亡的气息,随便一划,便钩走了别人的灵魂。
死亡的气息是浸骨的寒,可是,却吓不退厉南星一分一毫!
竟然害了那么多的人命,厉南星不禁怒气难平!
哼,不就是武功高嘛,难道他还会怕了这种恶人不成!
往腰间一抽,玄铁剑已在手,寒着一张脸的厉南星对上看不见脸的使钩人。
厉南星刚挽个剑,还未出剑,使钩人已经欺近身前,他仿佛脚掌不挨地,移动得无声无息。
使钩讲究大开大合,不似剑走轻灵,但那人的钩法却十分灵活,而且爱用快招。
一眨眼功夫,厉南星和他已经以快打快,交手了三十余招,彼此都对对方的功力,路数有了些了解。
他的钩法果然够凌厉!
但使钩人决不恋战,一旦一套钩法使完,便快速退开,却也不给敌手喘吸的机会,不过片刻,又移回去,继续打斗。
这样的打法让厉南星心生惊奇,也有些疑惑,眼见那人又欺到身前,只得再执起玄铁剑,使一套归心剑法,仍然以快打快。战至最后一招,使钩人正想利落退开,却被厉南星玄铁剑缠住。
归心剑法的最后一招正是:“老树枯藤”。枯藤已死,表示这套剑法的终结,但老树的藤蔓甚多,交杂横生,想潇洒摆脱,却也并不容易。
只听“铮”地一声,剑钩相交,瞬时火四溅。
而火溅出的一刻,使钩人急退!
使钩人把自己藏在夜色之下,黑袍之中,使得厉南星本就心生疑惑,现在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厉南星突然有所领悟!
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厉南星立刻手指一转,三枚银针已扣在指间,针尖泛着荧荧蓝光,显然是粗淬了毒的。只见他施展高超轻功,跟着使钩人移了过去,一招凤点头,银针正刺中使钩人手腕的要穴。
顿时,钩子掉在地上,“哐啷”一声响。
厉南星正要寻问自己的疑惑,却没想到,使钩人已经口吐白沫,瘫倒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
厉南星不敢置信地瞪着地上缩成一团的死人,突然想到陆小凤,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厉南星急忙转过头去,这才发现自己与使钩人交手的片刻功夫,整个院落都变了。
不仅身后,身前也躺满了死掉的未婚夫妻,喜乐仍然在继续,但整个院落里却充满死亡的恐怖气息。
礼官,大慈门的手下通通不见了,驼背伙计也失去了踪影。
月光下,只见到陆小凤身着新郎礼服的红色身影在空荡荡的院落里上窜下跳,而他的对面,是一个手执银鞭,满身素缟的女人。
那女人的打扮便像是家里刚刚死了人,正在守孝。手中的银色长鞭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厉南星看得清楚,那并不是一条普通的长鞭,鞭上生满倒刺,被打中一下,便能硬生生地划下一块肉。
只听那女人厉声叫道:“你是什么人?身上怎么会有蟾蜍宝贝的气味?说,是不是你害死了它!”

而陆小凤却无视她的悲愤,嘻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能吃了我吗?女人要温柔一些,不然,没有男人喜欢的。”
可是,他的境却并没有语气中的轻松,他说到“是”的时候,鞭子正险险地擦过他的脸;说到“不是”的时候,鞭子快速地卷向他的腰;说到“吃”的时候,鞭子正缠上他的脚,幸好陆小凤缩得够快;说到“温柔”的时候,鞭子向陆小凤胸膛横扫过去;说到“喜欢”的时候,鞭子猛然被陆小凤以两指夹住,却也在他手中划出两道血痕!
短短两句话间,两人竟然交手五!
在外人看来招式平平,实则穷尽全身的变化,攻敌必守,守敌必攻,每应对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变招之快,更胜以快打快,而其间的凶险,更是不可以道理计。
那场景,惊出厉南星一身冷汗。
此时,厉南星已经知道那个女人便是毒娘子,她一定是猜出血蟾蜍被陆小凤害了,这才要杀他!
眼见鞭子被陆小凤放开,而毒娘子却并没有退却,反而立刻攻上来。
厉南星大叫一声:“我来帮你!”
他正要跃过去,却硬生生地刹住脚步。
背后冷不妨地冒出一句话:“你还是应付我吧。”
声音浑厚低沉,带给人无尽的压迫感。
厉南星霍然转身,便看到一个身着锦衣玉袍的中年男人,宽额头,国字脸,眯着眼打量着自己,鼻直唇厚,两手背在身后,自有一股威严。
“严万仞!”厉南星肯定地叫道。
在大慈门这么多天,他并不是第一天见到这个男人,厉南星自信自己不会猜错。
“没错,在下正是大慈门的掌门严万仞。”说罢,极有礼貌地向着厉南星一抱拳,伸出手道,“请――”
厉南星也抱拳回敬他,炯炯有神的眼却紧紧地盯着严万仞的手。
他素知大慈门以毒掌闻名,虽然那样歹毒的功夫,到这一代只有两人学会,但严万仞正是其中一人,这让他不得不提高戒备。
这时,只听陆小凤远远地喊话:“南星,我们分头行动,解决掉麻烦,我会在城外的十里亭等你,不论生死,不见不散!”
“知道了,陆兄。”厉南星大声回应,郑重地点头,也不管陆小凤是否看得见。
他听出陆小凤身形走远,这才提起尚回插回鞘中的玄铁剑,并以寒毒功夫的内力互住全身,虽然他的寒毒功夫只练到五成,但佐以其它武功,力道也不容小觑。寒毒功夫一经使出,不仅厉南星周身上下,连剑身上都发生森森的寒气。
严万仞不由地赞一声:“年轻人果然好功夫!”
但心里想的是,陆小凤既然能离开,一定是毒娘子出了事,看来,自己要赶快解决掉厉南星这个麻烦,赶去帮忙。不然,杀足一百对的任务是没办法完成了。
严万仞瞪着厉南星,真没想到,他竟然能男扮女装混进大慈门,让他们的苦心计划毁于一旦。
他刚才已经被主人骂得很惨的,如果这再出差错,估计性命都有危险。
厉南星勾勾嘴角,回赞道:“严掌门的毒掌岂不是更厉害。废话少说,我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爽快!”话音刚落,一只巨掌便迎面拍了过来,掌风飒飒,正击向厉南星面门。
“好厉害的掌风!”厉南星心下暗惊,手腕一抖,挽个剑,一招“天下有水”向严万仞刺去。
一瞬间,严万仞只觉得厉南星剑招无力,软软地向自己掌心包裹过来,正要大声嘲笑,神色却徒然一变,立刻翻转手掌,拍向厉南星的剑身。
原来,那招“天下有水”正是从水的特性里幻化而成,水流本是绵软无力之物,所以剑招看来软绵绵的,但水又是极钢之物,剑招使出,便仿佛有股水流从四面八方涌现,将严万仞的手掌包住,此时,化柔为钢,生出切金断玉的力道,这才让他脸色大变。
厉南星本想就此切断了他为害世人的毒掌,没想到,严万仞的功夫实在了得,竟然能在危急关头以退为进,于电光火石之间化解了自己的剑招。

厉南星立刻变换剑招,使一招“百毒归源”,将所有力量集中于一点,刺向严万仞的手掌。
严万仞第一失利是因为自己过于轻敌,一时大意。受了一教训,他再也不敢掉以轻心,当下聚精会神应战。
看到厉南星再想毁掉自己的毒掌,他不由地哈哈大笑,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样的险招,他也敢使!
严万仞手腕一翻,毒掌再起,靠近厉南星剑尖时轻弹一下,立刻让他的剑失了准头。
本想就此击毙厉南星,没想到,他也的确武功了得,于危急之计连变数招,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狠,竟用快招化解了严万仞饱含内力的一掌。
看来,这小子还有点实力。要想速战速决,不使绝招是不行了。
厉南星瞪着猛然停下身形的严万仞,正自寻思他在搞什么鬼。
没想到,一股热浪猛然袭来,只见严万仞头发、袍袖全在一瞬间充盈起来,鼓涨的身体里充满了无尽的力道。
他缓慢地执起双手,却以极快地速度,左劈三掌,右臂三掌,上劈三掌,下劈三掌。
大慈门绝学四三掌法!
厉南星心里一惊,心知这种掌法的厉害,再加上严万仞内力厚,更是将四三掌法的力量发挥到极致,看来,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厉南星的脑中不期然地浮现出陆小凤的身影。
不行,不能放弃!
于是,厉南星咬咬牙,执剑在手,挡在身前,将内力发挥到极限,以不变应万变,期盼能挡住严万仞如恶虎般猛烈的一击。
随着掌风临身,厉南星只觉得呼吸一窒,整个人都被那股强大的力道撞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口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的地面。
厉南星觉得五脏六腑仿佛都被刚才那一掌震得移动了位置,连动动手指都会牵动伤,疼得直冒冷汗,只能安静地躺在原和。
严万仞轻蔑地瞪着像死狗一样躺在原地的厉南星,心想他中了此掌死定了,禁不住狂笑两声,伸出脚尖,正想踹上两脚。
这时,三个亮闪闪的东西突然从厉南星的袖中飞出,像吸血的蝙蝠,风驰电掣地射进严万仞的手臂中。
严万仞吃痛,立刻向后倒退两步,封住手上的穴道,这才低头一看,原来是三根银针。
“没想到,死到临头,你竟然还能用银针伤人!”
严万仞大怒,提起没有受伤的左手,一掌朝厉南星当头拍下。
眼看着那饱含内力的一掌就要印在自己的天灵盖上,一旦印实,自己必死无疑,就算华驼在世,也回天乏术!
算了,死就死吧,
厉南星闭目待死,脑海中却不期然地出现陆小凤的模样,耳边回荡着他的话语:“南星,我们分头行动,解决掉麻烦,我会在城外的十里亭等你,不论生死,不见不散!”
自己当时曾郑重点头,算是对陆小凤许下了承诺!
可是,现在看来,怕是要失信了。
不论生死――
如果他死了,他又有什么办法遵守承诺,到城外的十里亭等他?
也许,他死后,魂魄会飞到那里,见陆小凤一面。
想到这里,厉南星的心里虽然充满了感伤和不舍,但嘴角却露出一抹笑容,他总算没有对陆小凤失信。

一时间,心下竟然有些期盼,期盼着再见陆小凤一面。
想来,自己自幼孤身漂泊于江湖,除了金逐流这个结拜兄弟,就数满楼和陆小凤与自己最为亲密。虽然与两人认识只有短短十几日,但感觉却仿佛相交了十几年。
想到陆小凤,这十数日来的经历一一浮上脑海,除了想起他的热情与侠义,还想起……他的拥抱和那晚意乱情迷时的吻。
热切的神情,暧昧的语调,厉南星都还印象刻。
别了,陆兄,但愿来生再做兄弟。

[申请七略之才][陆厉]龙剑山庄16(貌似偶又RP了不过这很厚道哈)

厉南星把心一横,身为天魔教后人,死也要死得干脆,于是,挺身迎向严万仞的毒掌。
“受死吧!”严万仞大叫一声,掌风离厉南星头顶不过寸许。
这时,打斜里突然冲出一个人来,左手扯开厉南星,右手硬生生地接了严万仞一掌。
只听“纭钡囊簧巨响,厉南星本以为自己必将头骨崩裂,当场身亡,没想到,全身却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
危急关头,到底是哪位高人从天而降,鼎力相助?
难道陆小凤赶来了?
他霍地睁开眼,盯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恩公。
厉南星有些失望地发现救自己的并不是陆小凤,而是一位长身玉立的白衣蒙面人。
是他!
厉南星正想开口道谢,却听那人低声说道:“快点运功疗伤。”
“是。”厉南星立刻打起精神,勉强盘腿坐起,手抱莲,让内息沿体内各大筋络运转。起初因为他受伤过重,内息一动,胸口便气血翻腾,但运行了一个小周天之后,果然感觉好多了。
他感激地望了白衣蒙面人一眼。
白衣蒙面人知道厉南星已暂时镇住了伤,于是对严万仞说道:“这位兄台,我救下了。”
严万仞正站在对面,刚才,他只是被震开,倒是没有受伤,可是,在听到白衣蒙面人的声音之后,他的表情却变得非常奇怪。
他直直地盯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怔忡了半晌,竟然一句话不说便施展轻功离开了。
那举动,看得厉南星诧异不已,但白衣蒙面人却仿佛觉得很正常,转身也想离开。
厉南星立刻起身,叫道:“谢谢你救了我!”
白衣蒙面人顿住脚步,转过头笑道:“你也救过我。”
“原来你还记着那天的事啊,”厉南星微笑,“其实你不用刻意报恩的,我都已经忘了。不过,你刚才救了我,这份恩情我会牢牢记住的。”
随即又疑惑地问道:“兄台,你怎么会知道我有难呢?”
“凑巧。”
厉南星点头:“原来如此。兄台,以后有用得着我厉南星的地方,就来找我吧。”

“厉、南、星。”白衣蒙面人轻声念着厉南星的名字,仿佛很欣赏似的。
“我记住了,以后我们一定还有机会见面的,希望他日与厉兄坦诚相见之时,厉兄不要嫌弃在下。”
“怎么会呢?”厉南星笑道,突然想起和陆小凤的约定,便向白衣蒙面人抱拳说道,“兄台,我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
“后会有期。”白衣蒙面人也抱拳相送。
他目送着陆小凤离开,被掩在黑色面罩下的唇角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
就在此时,大慈门内扫地挑水的两夫妻突然探头探脑地出现在院落里。
白衣蒙面人的眼神徒然凌厉起来,运劲于双手之上,猛然发功,那两个寻常百姓便被他用掌力吸到身前,“咔嚓”两声,扭断了他们的脖子。
口中吐出两个无情的字眼:“一百!”

厉南星忍着全身骨头都要散掉的痛楚,施展轻功,在半个时辰内赶到了城外十里亭。
远远看到那亭子修建在官道旁边,掩映在草木之中,沐浴在月光之下,厉南星更是加快了脚步。
此时的他,心里充满了劫后重生的喜悦,脑中想着等一会儿见着了陆小凤,一定要狠狠地用力抱住他。
只差一点点,今生便再也见不到陆小凤了,厉南星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陆兄,陆兄,我来了,陆兄……”走进亭中,厉南星开心地大叫。
但叫了几声之后,他声音中的兴奋明显不见了,压低的叫声也变得小心翼翼:“陆兄,你在吗?我来了,陆兄……”
可是,回答他的仍然只是晚风的声音和偶尔几声鸟叫虫鸣。
这时,一阵凉风吹过,厉南星忍不住裹紧了披肩,以此掩示自己内心的慌乱。但他骗不了自己,有种陌名的恐惧瞬间笼罩了他。
厉南星又试探着叫了两声:“陆小凤,你在吗?我是厉南星。陆小凤……”
可是,仍然没有听到陆小凤的回应。
他是根本没来,还是已经走掉了?
厉南星抱着这样的疑惑检查了亭子里的石凳、木柱,可是,那些东西上面全都积着厚厚的灰,显然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那么,陆小凤是还没到!
也许是他被什么事情缠住了,还没到吧,厉南星努力劝说着自己,随意地坐倒在亭子里的石凳上,等他。
可是,两个时辰之后,天色已经大明,厉南星揉揉熬了一个晚上,有些困顿的眼睛,向来路上眺望,却仍然不见陆小凤的踪影。
也许是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需要比较长的时间理。
厉南星继续劝说着自己,起身去不远的茶水铺里买了几个馒头,仍然坐在十里亭等陆小凤。
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一上午过去,一整天过去了,厉南星直等了一天一夜,却仍然没有看到陆小凤的踪影。
他到底是去了哪里?他为什么会离开?他在离开后又碰到了什么事情?
厉南星靠在十里亭的木柱上,遥望着挂在天边的残月,任由思绪飘散,杂乱地想着。
他又想起陆小凤曾对自己说的话:“南星,我们分头行动,解决掉麻烦,我会在城外的十里亭等你,不论生死,不见不散!”

他自言自语道:“陆小凤,话是你说的,你就一定要做到!我相信你一定是有事耽误了才没能如约赶来,千万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一瞬间,厉南星心里涌起强烈的冲动,想回去寻找陆小凤的身影。
一转头,却发现木柱背面隐隐有字,凑过去一看,是一句话:我有急事,先走了。下面的署名正是一个龙飞凤舞的“凤”字!
原来如此,都怪自己昨晚太心急,竟然没看见。
厉南星这才放下心,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他站直身子,整了整头上的斗笠:他也是时候离开了。
厉南星转身,大步走了出去,而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新的目标――杭城西子湖畔。
那里,正是英雄帖上所说,金逐流召开武林大会的地方。

杭城,西子湖上。
杭城昨日刚下了场雨,今早,天气还算晴朗,却并未有阳光普照的和煦。云层密布的天空上,整个西子湖都仿佛笼罩着一层雾气,远远看去更具朦胧美感。
因为时辰尚早,西子湖上的游艇、画坊都还没有打开门做生意。诺大的湖面上,只飘浮着几只小舟,舟里坐着清早来湖里垂钓的文人雅士,偶尔吟诵几首即兴之作,更为这清新雅致的西子湖增添些文秀之气。
但有一只船上的垂钓者却与众不同。
只见那人并非锦衣玉袍的官家子弟打扮,也非宽袍大袖的文士打扮,而是身着紫色布袍,外面罩一间蓝色布衫。他盘腿坐在湖心的小舟之中,一手扶在膝头,另一手执着钓杆,正悠然自得地垂钓,远远望去,既有刀头舔血的江湖人的英气,也含着清高孤傲的文士的儒雅。
他坐在那里,既不吟诗,也不诵词,更不关注手中的钓杆是否钓上了鱼,只是安静地望着湖面粼粼的波纹,远黛色的青山,享受晨风的轻拂,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只可惜,他虽无争斗之心,别人却有打扰之意。
一艘快艇突然向紫衣人的小舟开去,刺耳的船鸣声惹得舟中人微微皱起英挺的眉头,他回头望去,转眼间,那快艇已经开到小舟正前方。
只听快艇上为首的一个壮汉粗声粗气地问道:“你可叫厉南星?”
“没错,正是在下!”
那人一听,不再多说,立刻打了个手势,约有五六个人同时跃入水中,顿时水四溅,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可见那五六个人水性极好。
厉南星惊异地瞪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在他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舟身突然猛烈地摇晃起来。
厉南星赶忙丢下钓杆,低头定睛一看,那些人竟然凿船!
难怪他们要跃入湖里,原来是这个目的,他们的身手也真够快的,只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小小的舟身便破出五六个大洞。
然后,刺激还不仅于此。
正当厉南星抓紧船桨,想稳住身子的时候,船身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水里传来一阵阵闷响,小舟四面的湖水翻涌,仿佛被炸开了锅一样。
是鱼雷!
凿船还不够,竟然还要放鱼雷,看来那些人是下定决心要致他厉南星于死地了。
可是,看那些人的模样装扮,厉南星实在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们,忍不住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致我厉南星于死地?”
先前发号施令的壮汉大笑两声,粗着嗓子叫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谁的钱财?”厉南星只来得及问出四个字,舟身便更猛烈地震动起来,眼看小小的木舟便要被炸散,沉入水底,厉南星只得放弃小舟,施展轻功逃生。
厉南星没想到,自己正身湖心,四周水域广阔,零散地分布着几只小般,却并没有靠他很近的。

厉南星不由地叹一声“苦”,足尖在水面上轻轻一点,勉强腾起一些高度,正想找些借力之物,没想到,头顶上却有一掌击来,逼得他落回水面。
厉南星苦于水面上无所借力,万万不敢挡那一掌,“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幸好厉南星自幼在江湖飘泊,游遍大江南北,颇识水性,掉入水中之后也并不惊慌,定下心神,身体也渐渐地浮了上去。
正当厉南星长舒一口气之时,脚下突然一窒,使得他顿时脸色大变,没想到,水下竟然有人拉他的脚!
是谁这么想致他于死地?
厉南星一边使巧劲,试图踢开抓住自己脚踝的人,一边转过头去,看那水鬼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只见一个青面獠牙的精瘦汉子伏在水底扯自己的脚,说是水鬼,还真是形神兼备。
但偶然瞥见他腰间别着的混天刺,厉南星对这水鬼的真正身份顿时有所感悟。
可是,他与这些人根本素不相识,又怎么可能结仇怨到这个地步,非杀死他不可?如果说他们也是替人卖命,厉南星只能佩服那人面子够大,竟然能请动这些怪物。
正当厉南星用巧劲挣扎之时,他突然感觉到周身的水流运行加速,心里已有了底。
凭着良好的触感,厉南星迅速地将头朝右边一歪,正好避开破水刺来的一枪。
那枪长约,枪头呈金色,在枪头与枪柄的交接,有一段霹雳形的回钩。
雷形枪!
果然是他们!
知晓了敌手是谁,本来这场争斗应该会容易很多,可是,厉南星却皱紧了眉头,他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要独自面对那四只怪物。
使枪人见出其不意的一枪被厉南星轻意避开,顿时心生厌恶,将一柄枪使得灼灼生辉,便如在陆地上一样。
使枪那人的枪法本来就讲究快、准、狠,招招无情,枪枪致命。此时使枪人心带怒气,更是狠到骨子里,每出一枪都往厉南星要害上招呼。
厉南星苦于双脚被制,本来就不如使枪人灵活的身形更是僵硬无比,而他勉强拨出了玄铁剑,不要说他不擅长在水中使剑,便是两人间的距离也使得玄铁剑这样的短兵器――英雄无用武之地。
又是一枪刺来,厉南星正打算避开,没想到,脚下被水鬼用力一拧,痛得钻进骨髓,身形顿时僵住,那枪便直直地刺进了他的肩膀,而霹雳形的回钩也卡住了他的肩胛。
更没有人性的是,使枪人完全不顾厉南星的痛苦,无情地用力拨出雷形枪,顿时鲜血如注,从厉南星肩膀上的伤口涌出来,瞬间染红了周围的湖水,那红色一直泛到湖面上。
而厉南星,也痛得几乎要晕过去。
水鬼见此良机,也没有人性地向力一拉,全身无力的厉南星顿时向水底沉了下去。
昏倒之前,他只朦朦胧胧地想:没想到,自己没有死在严万仞的毒掌之下,却会死在这群怪物的手中!

仿佛故意要致厉南星于死地,使枪人立刻又补来一枪,正打算一枪刺穿厉南星的心脏,没想到,枪刺出去却怎么也拨不回来。
枪头,正被两根手指夹在其中。
陆小风!

[申请七略之才][陆厉]龙剑山庄17

陆小凤本来正站在断桥之上遥望着放舟垂钓的厉南星。
自上一别,两人已有数十日未曾相见,虽然陆小凤表面不说,但心里的思念却汹涌翻腾,叫嚣着要冲出胸膛。
可惜当日分别太过匆忙,没有定好再见的地方,他本来打算再回大慈门,寻找厉南星的下落,可是,转念一想,脑中立刻有了主意。
陆小凤立刻匆匆赶到杭城,西子湖畔,果然看见厉南星正放舟垂钓,一派悠闲自在的模样,直到那时,陆小凤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才总算落了回去。
没想到,他才安心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厉南星竟然遇袭!
陆小凤奋力逼退水面上的那两只怪物,突然看到湖面泛红,一瞬间,吓得心惊肉跳。他赶忙潜入水中,向厉南星游过去。
他抱住厉南星逐渐下沉的身子,口中急急地叫道:“南星,南星,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
可是,那时的厉南星因失血过多,又呛了几口水,已失去了知觉。
得不到厉南星的回应,陆小凤更加着急,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在心里藏了许久的话脱口而出:“南星,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你一定要活下来!”
听到那话,厉南星似乎恢复了一点知觉,他勉强睁开双眼望了一下陆小凤,便又晕了过去。
陆小凤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话能否激励厉南星努力活下去,可是,他非说不可,他怕现在不说,以后会没有机会了。
动劲拧弯雷形枪的枪头,又一脚踢开水鬼的纠缠,陆小凤抱着厉南星从湖水里一跃而起,施展绝顶轻功,蜻蜓点水般从湖面上踏过去,直落到断桥之上。
他小心翼翼地将厉南星放下,靠在断桥厚重的石板后面。
“等着我!”
大掌拂过厉南星的额头,拨开他的乱发,地望进他的眼中,陆小凤温柔地说,然后,毅然决然地离开。
接触到新鲜的空气和陆小凤大掌的热度,厉南星幽幽醒转,伤口的疼痛让他拧紧了英挺秀气的眉头,大声地咳嗽起来。
眼睛虽然只能虚弱地张开一线,却仍然遥望着陆小凤远去的俊挺背影,那一刻,厉南星的心里升腾起一种陌生的情愫。

在离断桥不远的湖边,陆小凤愤怒地面对着四个人站着,而那四人各摆出一种姿势。最左边的正执着枪头被拧弯的雷形枪,左边第二个以手抚着自己类似老鹰的发型,他旁边的人却低着头,全身都笼罩在黑色的披风之下,脚底摆出要逃命的步法,而最后边的人身形最是矮小,却偏偏装扮得青面獠牙,看来甚是怕人。
“果然是你们,雷厉风行四怪!”陆小凤抱臂站着,瞪着对面的四个人。
却听使枪人说道:“错,是雷厉风行四使。”
“四使?”陆小凤有些惊讶,“雷厉风行四怪不是一向最爱自在,是谁有这样的能力,竟然能降服你们四个人至其麾下?”
只听风怪藏在披风后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交出我们要杀的人!”
陆小凤指着他:“刚才就是你偷袭我吧,还有你们,”把矛头转向老鹰头和水鬼,“偷袭厉南星,”,再转雷形枪,“你最该死,竟然伤了他!”
“不要说交出他,便是你们,我也不会放过!”
敢伤厉南星,那些人是不想活了!
管他是什么人,即使是天皇老子来了,他陆小凤也要斗一斗,何况只是早年名动于江湖的雷厉风行四怪!
话一出口,便是一阵刺耳的笑声,混杂了粗鲁、诡异、阴阳怪气的笑声让陆小凤皱起眉头。
他的眼神徒然凌厉起来,只一眨眼间,便已在雷厉风行四怪之间穿梭而过。

世人都说陆小凤武功了得,但究竟高到什么程度,却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雷厉风行四怪本来也并不以为然,可是,现在,他们真正见识到了陆小凤的可怕,因为,他只是那么轻松的一闪,雷厉风行四怪便就此溃不成军,不能再为害江湖。
雷怪的右肩胛骨碎了,终生不能再使枪;厉怪的左右手掌折了,再也不能出掌;风怪受伤最轻,只是被扯了披风,留下了永远不能磨灭的失败印记,而行怪此时正坐在地上痛哼,只因为他的双脚被陆小凤废了。
陆小凤本来想将他们通通杀掉,可是,他下不了手。
“滚!”难得地怒吼一声,只见雷厉风行四怪迅速转身跳入水中,潜水逃去。
陆小凤心里有些难受,长叹了一口气,这才想起厉南星。
他怎么样了?
陆小凤连忙赶到断桥之上,直到那张虽然苍白却满含笑意的俊容映入自己眼帘,紧张的情绪这才平复下来。
陆小凤急切地奔到厉南星身边,本来想说:“我喜欢你,让我照顾你。”可是脱口而出的却是:“我要教你武功!”
这句话本是习武人的大忌,代表他认为厉南星的武功很差。
听到这话,厉南星确是一怔,疑惑地望着陆小凤,但在接触到他真挚的眼神后,已明白了他的心意。
“此事,我们稍后再谈,现在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好不好?”厉南星扶着自己的肩膀,疼痛虽然缓解了不少,但自己有旧伤在身,这伤又极重,如果不及治疗,这只胳膊怕是有废掉的危险。
陆小凤立刻明白了厉南星的意思,说道:“去湖边的听雨楼吧。”
陆小凤把厉南星抱进听雨楼的上房里,虽然厉南星一直在挣扎,但实在拗不过陆小凤的坚持也只得任由他抱着进来。
陆小凤把厉南星放在床上,小心地用枕头垫在他的手臂之下,说道:“南星,你衣服都湿了,我帮你换了吧。”
说罢,伸手正想解开他的腰带,却被厉南星拉住。
“不要,我……自己来。”
“自己来?你都伤成这样了,要怎么自己来?”陆小凤强行拉开厉南星的手,但力道却很温柔。他轻轻地拉开厉南星的腰带,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把他的衣衫除下,用温水擦净伤口,再帮他换上干净的衣服。
陆小凤的动作很轻柔,但在厉南星身上引起的反应却并不小,他的手掌与肌肤的每一接触都会让厉南星全身一颤。
厉南星扭过头去不敢看陆小凤的脸,但红潮早已悄悄地布满脸上,为他苍白的面容带来一点血色。
知道厉南星不好意思,陆小凤只能尽量加快速度,刚弄完便说道:“我去请大夫。”
厉南星这时才镇静下来,勉强笑道:“我就是大夫,还要请什么大夫?”
“可是,就算大夫本事再大,也不能为自己医病啊。我还是去请一个的好。”
正要转身,却被厉南星拦住:“真的不用,我衣服里有药,只是要麻烦你替我上药。”
陆小凤看着厉南星倔强的模样,只得同意了,从他怀里拿出两个小瓷瓶,按着厉南星的吩咐,解开他的衣服,把药粉洒在他的伤口,再帮他包扎好。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柱香功夫,厉南星却觉得仿佛死了一回。
药粉洒在被撕去一块的骨肉上,疼得他直冒冷汗,全身的肌肉都要抽搐起来,而他又必须拼命忍住,不然稍有妄动,便会扯裂伤口,使伤势加重。
厉南星忍得脸白如纸,而紧紧咬住的嘴唇上却渗出丝丝血红,那模样,看得陆小凤一阵心疼。
他忍不住轻轻圈住厉南星的身子,说道:“如果痛,就叫出来吧,没事的。”
可是,厉南星虚弱地摇了摇头,随即闭了眼,只用极低地声音说道:“陆兄,我怀里有张方子,麻烦你按方抓药,熬好了端到房里来给我,我……实在是没法下床。”

“好,好,我这就去,南星,你好好休息。”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厉南星在陆小凤的精心照料下,休养了两天才总算有了下床的力气,能够像个普通人一样行走。
于是,他坐在桌边,与陆小凤聊起西子湖上的袭击。
“你到底和谁结了仇,竟然出动了雷厉风行那四个怪物?”陆小凤疑惑地问。
“不知道。”厉南星却答出出乎陆小凤意料的答案。
“不知道?怎么会呢?那人摆明了想致你于死地,你竟然根本不知道是谁?”
“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我心里也很纳闷。”厉南星幽幽地说道。
陆小凤点了点头,沉思半晌,问道:“我们分开后,你遇到过谁,发生过什么事,也许跟那段经历有关。”
于是,厉南星述说起那日别后的经历,说到了严万仞,说到了白衣蒙面人,也说到了到城外十里亭赴约的事,独独漏了自己差点死掉的事实和对他的想念担心。
“我想这袭击不会跟那段经历有关。”
厉南星突然想到一事,问道:“陆兄,你在十里亭留字,说是有急事,不知是什么事?可办好了?”
说到这个,陆小凤的脸色突然难看起来,他问道:“还记得那晚在大慈门,我们见到了早该死在绝情客栈的驼背伙计吗?”
“当然。”
“当时,我已经治住了毒娘子,正想过去帮你,眼角一扫,却看到了那个驼背伙计急匆匆的离开,手中还提着一件东西――拐剑!”
“金贤弟的拐剑?”
“没错。那把剑,我虽然没见过,可是,听你提起过好多了,一定不会认错的。我想你一直担心金逐流,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线索,怎么能放过,我便追了过去。没想到,驼背伙计轻功甚是了得,左拐右拐便失去了踪影。我在那时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正想折回去找你,一转身,却有一只鸟撞到了我身上。我一看,是金丝,原以为是满楼的回信,便兴冲冲地解下来看,没想到,纸卷上不是别的,只有一个大大的血字:救!我当时想,一定是小楼出事了,所以才急匆匆地赶到十里亭留下口讯就赶了回去。”
“小楼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
“不知道?”
“嗯,我赶到小楼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满楼和司空摘星都不见了,就连平日里打扫的老管家也不在了。”
“那么,陆兄此来杭城,是有了满楼的消息吗?”
“不是,我是猜到你知道我有事离开后,必会来杭城打探金逐流的消息,所以过来与你会面。对了,我在路上耽搁了几日,武林大会早结束了,我还以为根本见不到你呢,你怎么还留在杭城呢,还很有闲情逸致地放舟垂钓?”
“我――”在等你。
厉南星的真实心意便是如此,可是,打死他也说不出口,只得吱吱唔唔地说道:“我……喜欢这个地方。”
“也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杭城西子湖的景致实在是不同凡响。那么,你找到金逐流了吗?”
说到这个,厉南星便觉得很奇怪:“我赶到的时候,武林大会也刚刚结束,但发生了一件很怪异的事情。”
陆小凤瞪大了眼,等着厉南星接着说下去。
“所有参加武林大会的武林名士都不见了。不是离开,也不是溜掉,而是消失了,完完全全地消失不见了,不知道是全被杀了,还是被某个秘密组织抓去了。只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此事的确与金贤弟有关,这的武林大会真的是他主持的。”
陆小凤托着下巴,歪着头说道:“的确事有蹊跷!”

这时,有人敲门。
陆小凤挑了挑眉,走过去开了门,便看到一个家丁打扮的人站在门前,手里拿着一张纸。
他看到陆小凤已经开心不已,再透过门缝看到厉南星更是高兴,说道:“一个长着四条眉毛,一个俊秀英挺,没错,就是你们。”
陆小凤瞪着他,叫道:“你这没头没脑地说的什么话?”
家丁笑起来,道:“让大爷见笑了。我家老爷请二位到府上坐客。”
“坐客?这倒是新鲜,不知你家老爷是哪位?”陆小凤笑着问道。
厉南星听了,也不由地抬起头看那个家丁。
“我们老爷是住在小孤山的林员外。”
“林员外,不认识。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又为什么要请我们?”
“这个,小的不知。”突然想起什么,叫道,“家里前几天来了个年轻人,他说,只要把这张纸给你看,你们就一定会跟我走的。”
“哦?”陆小凤一时来了兴趣,接过纸一看,顿时脸色大好,叫道,“你说的年轻人现在何,我现在就要去见他!”
那家丁一听,惊讶地瞪大了眼,叹息:“果然被他说中了,那个年轻人可真是神人啊。”
陆小凤的态度也让厉南星侧目,他从陆小凤手中接过那张纸一看,脸色也立刻好起来,说道:“不要让他久等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申请七略之才][陆厉]龙剑山庄18

陆小凤和厉南星随着家丁进入林府。
不愧是坐落在以梅、鹤闻名的小孤山上,走进府里,便闻到一股淡雅清香,随可见迎风绽放的梅,其多其美,足以媲美西门吹雪的万梅山庄。而府内也不乏雅致的亭台楼阁,九曲回廊,游池假山,整个设计浑然天成,正印证了那两句话:暗香浮动水清浅,疏影横斜月黄昏。
陆小凤和厉南星来到客厅,家丁随即离开。他俩四张望了一会儿却并没看到林府的主人,反倒从内堂走出一个面色温柔的年轻人。
正是意料之中的人――满楼!
“满楼!”
“兄!”
陆小凤和厉南星同时叫道。他乡遇故人,心里的兴奋之情可想而知。
而满楼见到他们,也很是开心,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说道:“你们都还好吧。”
陆小凤和厉南星对望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还好。”
“那就好,坐吧。”
三人在客厅中央那张气派的八仙桌旁坐下,陆小凤问道:“你不是在小楼等人,怎么会出去了呢?”
“我……我等的人失约了,所以我出来找他。”
“他失约,你再找他?这倒是新鲜,看你的样子,一定是还没找到。那么,金丝带回的血书又是怎么回事?”
“血书?什么血书?”满楼疑惑地问,完全不明所以。

“武林大会的事呢,你也完全不知道?”
“那倒不是,我听说了,正是在西子湖畔举行。”
陆小凤沉吟一会儿,突然瞪大了眼睛看他,问道:“你不会根本没见过金丝吧?还有解药?”
“没有,我很早便从小楼出来了。”
“那么司空摘星呢?你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
“没有,我已经吩咐下去,让小楼里的管家福叔照顾他。福叔的武功并不弱,早年也是江湖上的成年人物,因为不愿再过刀头舔血的日子才来小楼的。”
陆小凤有所思地点点头,严肃地说道:“可能福叔也出事了。”
“到底怎么回来?”满楼有些着急。
陆小凤解释道:“最初,我让金丝带信,希望你能调查下武林大会的事,因为英雄帖上写明主持人是金逐流;前段日子,我和厉南星拿到了解药,因为还有其它的事要办,所以又找了一只信鸽把药送回小楼。可是,那晚我在大慈门,却见到金丝脚上捎回的纸,上面只有一个血字:救!后来我赶去小楼,却发现整个楼都空荡荡的。”
“小楼一定是出事了!不知道是谁干的,福叔和司空摘星现在怎么样了?”满楼一脸担心地说道。
陆小凤明白,满楼一定是在自责,他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小楼的事,我至今还没有查出来,不过,福叔武功不错,应该能带着司空摘星安全地逃出来的。最少,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不用担心。”
“嗯,我会再派人去找的。”
满楼转头问道,“厉兄,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厉南星没想到满楼也知道他受伤,微笑道:“好很多了,只要再休养几天,便没什么大碍了。”
为了不让满楼担心,厉南星还故意舒活一下臂膀,没想到,陆小凤却立刻上前制止,并大叫道:“南星,你不要乱动!什么没什么大碍,伤口都还没有愈合,万一弄裂了怎么办?”
陆小凤太过关切的行为让厉南星红了脸,他赶忙拨开陆小凤抓住自己的手,生怕让满楼发现什么异常。
满楼表面上仍然平静,却在心里暗笑:看来,他错过了一些好戏。
吃完一顿丰盛的晚饭,满楼吩咐下人带厉南星和陆小凤去早已准备好的客房,没想到,趁着厉南星没看见,陆小凤却突然拉住满楼的手,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两人便走开了。
只是,陆小凤不会料到,厉南星将这一场景完全收入眼中,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
满楼带着陆小凤走进庭院里的一个小亭子里,两人面对面坐下。
陆小凤问道:“这样,不会太打扰你吧?”
满楼微笑道:“不管打不打扰,我不是都已经被你拉来了吗?”
陆小凤被满楼说的有些羞惭,但绝不要期望在他的脸上能看见红晕。
满楼虽然看不见陆小凤此时的表情,但对他要谈的事,他的心里还是隐约清楚的,于是,他说道:“想谈什么便直说吧。”
“我喜欢上一个人。”陆小凤果然够开门见山。
本以为满楼会很惊讶,没想到,他却仍然一脸平静,微笑道:“厉南星吧,你向他表白了吗?”
陆小凤瞬间瞪大了眼睛,挨过去拍着满楼的肩膀,说道:“我就知道你猜得出来。算是吧,不过他当时受了伤,昏迷了,可能并没有听见。”
“那就完完全全地跟他说清楚。”
“可是……”
陆小凤犹豫了,他心想:如果这种表白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口,他又何必来找满楼求救?

听出陆小凤的犹豫,没想到,一向温柔的满楼竟然板起脸来,严厉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爱就爱,恨就恨,做什么这样婆婆妈妈的,这可一点都不像陆小凤的作风!”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陆小凤只觉得精神一震,拍掌叫道:“没错,管别人怎么想,只要我喜欢,就可以大声地说出来。”
这时,风中突然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非笛非箫,满楼一听便知道是树叶吹奏出来的。
他温柔地笑道:“听这声音,他想你了。快去吧,别让他等急了。”
“嗯。”陆小凤兴奋地应一声,转身掠了出去,红色的披风在亭边一闪而逝,整个人便消失在夜色中。
听到陆小凤离开,满楼这才寂寞地叹息一声:他也等急了,可是,他等的人现在在哪里?

他去找满楼了。
厉南星在心里第十八遍重复这个事实,抬头望了望天边的月色。
这么晚了,他去找满楼会有什么事呢?
看他和满楼说话相的模样,似乎比朋友兄弟更亲,他们……会是那种关系吗?
陆小凤那天对自己说的话呢?仍然只是一个玩笑吗?
厉南星靠在府的假山石上,任由思绪飘散,随手折了一片叶子,放在唇间,呜呜咽咽地说起来。
一曲吹罢,低声吟起诗来,语调哀怨凄凉:“记玉关踏雪事清游,寒气脆貂裘,傍枯林古道,长河饮马,此意悠悠,短梦依然江南,老泪洒西州,一字无题,落叶都愁。”
落叶都愁――
以前他只愁自己被人误会,注定一生飘泊,一生孤单,但是现在,自己把一切看淡了,也不再对那些所谓江湖正派人士抱有幻想,可是,那愁绪不但没减,反倒增加了。
那是一缕新愁,却比旧时的所有愁绪都来得更加扰人。
厉南星自问:我到底该怎么办?
陆小凤,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正当厉南星思索着要面对,还是逃避的时候,陆小凤突然从假山背后跳出来,那声响吓了厉南星一跳。
他倒不是真的害怕,只是担心陆小凤听到自己刚才说的话,看到自己刚才痴迷的表情。
“喂,回神啦!”见厉南星仍在沉思,陆小凤忍不住在他眼前挥挥手。
“你――”厉南星突然喊出来,反倒吓得陆小凤安静下来。
厉南星犹豫了很久,才红着脸问:“你在西湖里跟我说的话……”
“是真的!”陆小凤急切地表明自己的心迹。
本来他也在犹豫,瞧不起自己竟然有断袖之癖,可是,和满楼的一番谈话让他充满勇气,愿意果敢地去爱自己想爱的人。
“我就是喜欢你,就是爱你,不管别人怎么看,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陆小凤一口气吼出来,然后,低了头,说道:“想笑就笑吧,可是,我的心意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陆小凤等了很久,却没听到任何指责,他抬起头来,却望进一双满含情的眼里。

厉南星似乎在打量自己,很仔细,很仔细地打量。
不过,发觉陆小凤抬起眼,厉南星立刻移开了视线,安静地转身走开。
他心里的疑问终于解开了,可是,他仍然不知道如何面对陆小凤的那一份感情。也许和他的性情,身环境有关,他自小便没有朋友,所以陪养出一种孤僻的性格。
他不是圣人,也会渴望真正的友情和爱情,可是,生活的经验让他学会了封闭自己的心,那种感情一旦来临,他反倒不知所措,只能无力地回避。
“南星……”陆小凤急急地呼唤,让厉南星停住了脚步。
他却没想到,自己会被陆小凤从背后圈住。
陆小凤的双手热切地环住厉南星的腰,宽阔的胸膛紧紧地贴着厉南星的后背,仿佛希望厉南星能感受到他胸中的热度。
“南星,不要那么快否定我好吗?我知道那很难,可是,就当是我求你,试着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接受我好吗?”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厉南星惊慌失措,但突如其来的温暖却让厉南星乐在其中。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靠在陆小凤的胸膛,享受着久违的温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地挣开陆小凤的怀抱,径直离开。
“南星……”陆小凤有些傻眼,忍不住在他背后大喊。
如果得不到明确的答案,他今晚铁定会失眠的。
厉南星再顿住脚步,抬头望着天边低悬的一弯下弦月,张了张嘴,低声说道:“我再想想。”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陆小凤一个人站在原地。
目送着厉南星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陆小凤突然兴奋地跳起来,高兴地大叫。
他了解厉南星,一直以来,他不是没有做过暗示,但厉南星不是发怒就是故意回避,而现在,他竟然答应考虑,这不得不说是个极大的进步。
这让他怎么能不开心?
这时,背后突然有人说话:“你的叫声要把全庄的人都吵醒了。”
陆小凤一怔,转过身去一看,果然是满楼。
“啊,我真的叫得那么大声吗?”陆小凤笑着明知故问。
没办法,谁让他现在的心情好得不得了,不论满楼怎么气他,他都不为所动。

[申请七略之才][陆厉]龙剑山庄19(开学了)

因为陆小凤的告白,厉南星一夜没有睡着觉,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清晨刚刚有了一点睡意,没想到,竟然有人这个时候来叫门。
“南星,开门,南星,快开门!”陆小凤又是拍门又是大叫。
听陆小凤叫得那么急,厉南星担心出了什么大事,只得拖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下床开门。
没想到,门一开,陆小凤便扑了进来,拉住他的手说道:“南星,从今天起,我要教你灵犀指!”

什么?没搞错吧?他明明有武功,干嘛要他教?
厉南星拍拍浑混沌不清的脑袋,努力打起精神说道:“我有武功……”
还没说完,却被陆小凤打断:“你的功夫,我不放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厉南星瞪着他。
陆小凤怕厉南星生气,连忙讨好他道:“南星,要不这样,我教你功夫,你也把功夫传授给我。”
“不要!”厉南星一口回绝,完全没有半点转寰的余地。
陆小凤只得耍赖:“你不学,我就不走!”
“随便吧。”急需补眠的厉南星也懒得管他,自顾自地上床补眠。
陆小凤追到床边,轻声喊着:“南星,南星……”
明明见到厉南星的眼睫毛还在上下翕动,偏偏他铁了心,不论他怎么叫都不理不睬。
敢装睡!
陆小凤眨眨眼睛,坏点子已经在脑子里形成。
他摸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坏笑着靠近厉南星装睡的脸,一分分,一寸寸,在心里惊叹厉南星的皮肤还真是不错,然后,情地重重地吻了下去。
厉南星仿佛被雷劈中一样,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大叫道:“陆小凤,你做什么?”
陆小凤得意地笑道:“这是我的杀手锏。以后每天早晨我都会叫你起床学武功,如果你不乖乖起来,我就用胡子扎你。”顺便偷几个小吻。
可是,最后这句话,陆小凤无论如何不敢说出口,厉南星虽然已经尝试着接受他,可是,把他逼急了,他也可能随时拒绝。
“你!你你!”厉南星简直要疯了,他也只得使出杀手锏。
厉南星抬起重伤未愈的胳膊,说道:“我伤都还没好,怎么可以练功?”
一句话堵得陆小凤哑口无言,可是,他仍然厚脸皮地说道:“这样好了,我们今天先不练功,我先教你背口诀。”
背口诀!这都给他想到了!
厉南星捂住脑袋,狠狠地瞪着陆小凤,缓慢地说道:“你听好,如果再不出去,就再也别想让我理你。”
话音未落,陆小凤的人已经在房间之外,远还传来他的声音:“乖乖南星,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无情啊!”
那家伙,他想吼得人尽皆知吗?
厉南星咬牙切齿地想,但心里也着实有些感动,如果不是这他受伤太重,险些丧命,吓坏了陆小凤,他也不会一大早跑来要教他武功。
这时,厉南星突然感到一阵晕眩,他想:一定是睡眠不足,刚才又体力消耗过大。于是,他躺回床上,渐渐进入梦乡。
接下来的几天里,厉南星除了休息以后,完全被陆小凤缠死了,每天都软硬兼施地让他背诵灵犀指的口诀。
厉南星并不好武,不然也不会不练百毒真经上的武功,而自身的武功也是杂而不精,可是,看到陆小凤热情又真诚的模样,他实在心头不忍,这才勉强同意学灵犀指。
过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厉南星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而他的灵犀指造诣也已有小成,这时,传来了失踪的武林人士的消息。
坐在林府的客厅里,仍然只有满楼,陆小凤和厉南星三人。
“你说你打探到了武林人士的消息,他们在哪?金贤弟和他们在一起吗?”厉南星盯着陆小凤,着急的问。

而他对金逐流发自内心的关切却让陆小凤心里颇有些不快,酸溜溜地说道:“你那么想知道他的下落?他对你很重要吗?”
“当然!”
他是为了找金逐流才会见到陆小凤的,他的重要性可想而知,更何况,金逐流已经这么些日子没有消息了,现下好不容易有了消息,让他怎能不急着寻问。
竟然回答得这么干脆,完全不假思索,看来,金逐流在厉南星心里的地位果然比自己还重。
陆小凤酸溜溜地想,别扭地说道:“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
“呃……”厉南星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陆小凤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耍小孩子脾气。
客厅里的气氛一时间凝重起来。
这时,只听满楼笑道:“谁家在烧鱼,好浓的醋味。”
一句话解了陆小凤和厉南星的尴尬。
陆小凤立刻反唇相讥道:“我哪有吃醋?”
“奇怪了,我只说有人在烧鱼,我哪里说过有人在吃醋?”满楼不动声色地回击。
“这……”陆小凤顿时语塞,心里恨恨地想:满楼这家伙,竟然胳膊肘儿向外拐!
可是,他却忘了厉南星并不算是外人。
厉南星算是最惊异的一个,心想:大家不是在谈正事吗?怎么会扯到吃醋的问题上呢?
只是,他还是温言软语地再问一:“陆兄,那么人到底在哪里?金贤弟跟他们在一起吗?”
“那些人在四海城外的小树林里,有人看到他们目光呆滞地跟着一个吹笛人走。不过,他并没有看到失踪的全部武林人士,不知道金逐流在不在其中。”
“原来这样,那我们快点赶去救人吧。”厉南星很是心急,他思寻着应该会从那群武林人士口中探听到金逐流的下落。
“嗯,的确是要快马加鞭地赶去,那人说他们的行进速度很快,也许一两之后就不在那个地方了,谁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陆小凤转过头去问满楼:“你呢,这要不要一起去?”
满楼微笑着摇摇头,说道:“我答应林老爷帮他看房子,暂时还不能走。而且,我正在打听司空摘星的下落。我们还是仍旧兵分两路好了。”
“那就这样定了,南星,我们走吧。”
“兄,后会有期!”厉南星有礼地抱拳道别。
而满楼却温柔地笑道:“我有预感,我们会很快再相见的。”
满楼吩咐一声,立刻有家丁牵来陆小凤和厉南星的快马,两人即刻上马,风驰电掣而去。

[申请七略之才][陆厉]龙剑山庄2(最终没有弃坑哈哈~)

来到四海城外的小树林边,陆小凤和厉南星匆匆下了马,把马系在一棵老树上。
“陆兄,你看那群失踪的武林人士还会在这个小树林里吗?”厉南星问道,炯炯有神的眼望进树林里,似乎要穿透那些参天古树,一直望到那些武林人士的所在。
陆小凤摸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没有立刻回答厉南星的问题,反而抬头望了望碧蓝的天空。

他这才开口说道:“还在。”
“还在?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厉南星不由地疑惑,难道陆小凤的武功真的高到如此境界,连树林里的动静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陆小凤笑笑,指指头顶道:“你看。”
厉南星仰头望天,正看到一大群鸟儿急急地从树顶飞过,而周围那些古树的枝桠之上,也连一只停驻的小鸟都没有。
厉南星恍然大悟:“如果林中没人,小鸟便会停在树林中心,而不是成群地飞出来,甚至连树林外围也不敢栖息。所以,他们一定还在林中。”
“没错。”
陆小凤屈指算算,“可是,按他们的速度,这两天应该已经离开四海城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才耽误了。”
陆小凤拉着厉南星,正想走进树林里看看,这时,路边走来一个樵夫,身形甚是魁梧,穿着蓝布衣,见他们往里走,赶忙拦住,问道:“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
陆小凤有些惊奇,反问道:“你怎么知道?难道我们的服饰打扮和当地人不同?”
樵夫摇摇头:“那倒不是。不过,最近,这小树林里闹鬼,当地人是万万不敢进去的。就算是我以打柴为生,也只能在附近捡些枯枝。”说罢,转过身来,给陆小凤看他拾来的柴禾,果然都是些枯枝残木。
“我看你们想进去,便过来告诉你们一声,这树林是万万进不得的。如果你们错过了宿头,前头不远有间山神庙,到那里将就一晚吧。”
陆小凤点头道谢:“多谢大叔的忠告,我们知道了。”
可是,他却伸手自然地拉着厉南星,想转身向树林里走去。
樵夫见此情景,语气突然阴狠起来,眼神也瞬间变得凌厉,斥道:“知道了还不离开!”
说话的同时,三枚小巧的七星钉从口中射出来,直奔陆小凤的额头和双眼。
奇变突生,让所有人都反应不及。
“小心!”
厉南星大叫一声,浑然忘我地连拍数掌,想震开那三枚七星钉,可是,凝视,映入眼中的却是陆小凤微笑的脸。
只见他竖起两根手指,而那三根精致的七星钉已尽数夹在指间。
陆小凤的应变之快让樵夫惊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呢喃道:“不可能的,怎么会……”
而陆小凤仍然在笑:“你以为你伪装地很好吗?且不说寻常樵夫不会有你这样精壮的身材,即便真是壮汉,背了一大捆柴禾,走起路来也不会像你那样轻盈,显然你是有武功的。一个寻常的樵夫,竟然会武功,就只有一种可能……”
陆小凤没有再说下去,反倒是厉南星喝问道:“说,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杀我们?”
壮汉顿时朗声大笑,笑声震得树枝都摇动起来,仿佛很久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事情。
他大笑的模样让厉南星甚是不解,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倒是陆小凤一直在观察周身树枝的震动,突然叫道:“不好!南星,我们快走!”
“出什么事了?”厉南星惊问。
“他在用笑声通知树林里的人。”陆小凤答道,飞快地窜到樵夫打扮的壮汉身边,疾点他周身八大穴,转身拉起厉南星便向树林里奔去。
身后远远传来壮汉的声音:“没用的,主人听到我的笑声,一定已经走远了,你们再快也追不到的。”
陆小凤恨恨地说道:“没想到我陆小凤一世英明,竟然着了他的道!”
厉南星挑眉向四周一扫,道:“树林这么大,不知道那群人会往哪个方向走,我看我们还是分头找吧。”

陆小凤有些不放心地望了望厉南星,可是,看到他温良的浅笑,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
他点头道:“好吧,一切小心。”从怀里掏出一支烟火棒递给厉南星。
“如果发现敌人,记得发信号通知我。”
陆小凤关切的眼神让厉南星心里涌上一股暖意,他郑重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知道那群人为了隐蔽行藏,并不走大道,多在夜间从树林草地里穿过,厉南星特意带上了他的弓箭。
此时,厉南星握紧了肩上背着的大弓,小心翼翼地缓步前进,每走一步,都尽量不发生声响,并侧耳倾听所寻人的动静。
其实,他心里又何尝不担心陆小凤。
虽然陆小凤武功不可测,可是,他在明,敌人在暗,更何况敌人是多是少,武功如何,这些他们都不清楚,让他实在无法放心。
厉南星正注意着头顶的动静,突然听得“咔嚓”一声响,他一惊,赶忙缩回脚,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踩断了一根枯树枝。
厉南星正暗笑自己的疑神疑鬼,一把飞蝗石突然破空飞来,夹着劲风,来势甚是凶猛。
厉南星神色一凝,立刻将上身后仰,避过打向上三路的飞蝗石,电光火石之间,他又转变身形,提脚一阵飞踢,打开攻向自身下三路的飞蝗石。
饶是厉南星应变神速,因为飞蝗石数量众多,来势又疾,他还是中了两枚,正打在腰间,疼得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斥道:“谁!”
厉南星心里打了一个突,本来捂在腰间的手立刻放下来,一个闪身躲进了身旁的大树背面。
他的身子刚定住,原本站立的地方已经多出一个身着红衣,长相很可爱的女孩子,四张望了一会儿,这才嘟着嘴自言自语:“刚才明明看见有人,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视线突然定在落了一地的飞蝗石上,她慢慢地蹲下身子,拿起一颗假装在看,一双灵动的大眼却悄悄地瞥向大树后面,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猛地跳到大树背面,轻叱一声:“看你还往哪里逃!”
可是,话音未落,整个人却顿时愣住了,树后面哪还有半个人影?
她明明看到地上晃动的人影,怎么会一瞬之间就不见了呢?
红衣少女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厉南星是怎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的,不经意间,抬头向上看去,所有的目光瞬时被三枝直直射下来的羽箭占据,既快又准,“嗖嗖”有声。
三弩连珠!
红衣少女心中一惊,完全没想到遇到的并不是附近的寻常百姓,而是箭术高手。
眼看着羽箭已近在眼前,她只得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应付,一个闪身避开正上方的三枝,又向左斜飞出两步,避开另三枝,身形再敏捷地跃向右边。
闪!
再闪!
可是,脚下只是慢了半步,还是没能避过最后那一枝羽箭,“嗖”地一下插进她的肩头,血顿时从伤口飙出来,溅到她的红色外衣上,更显得鲜艳夺目。
红衣少女没叫,倒是厉南星从树枝上跳下来,低声叫了出来。
射箭伤人,厉南星本来也不想的,可是,他腰间中招,身手迟钝不少,以武硬拼未必便能全胜,只得用利箭保身。
厉南星本来怜惜她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射箭已经极为小心,招招避开要害,没想到,还是伤了她,心下顿时一阵不忍。
反观红衣少女,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神情,双手捂住了伤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恨恨地瞪着厉南星,喝道:“伤了我,我也不会放你进去!”

一抬左手,又是一把飞蝗石掷了出去,中间还夹着一把明晃晃的飞刀。
厉南星没想到她中伤之下还会突然发难,想闪向一旁,却被腰伤所阻,眼看那一把飞蝗石便要尽数打在身上,而那把明晃晃的飞刀也会直直插进他的心脏,就算他躲得过要害,肩头也不免中招。
唉,这伤看来是躲不了了。
厉南星在心里叹息,而红衣少女嘴角泛起得意的笑。
突然,厉南星和红衣少女只觉得眼前一,一个银白色的人影已站在两人中间,手中正握着那把飞蝗石,而指间正夹着那把明晃晃的飞刀。
“陆小风!”红衣少女惊叱。
而厉南星望着他的背影,疑惑地问:“你不是去那边?”
陆小凤转过头叹息:“我还是放心不下你。”
红衣少女见两人在谈话,知道自己留下一定讨不了好,正想偷偷离开,却听到陆小凤说道:“你最好停在原地别动!”
陆小凤将抓了满手的暗器往地上一丢,径直走到厉南星的身边,伸手轻轻地按压他的腰,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你还好吧?”
在外人面前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厉南星的脑上顿时涌起两片红晕,想阻上陆小凤的手,自己的手却反而被他抓牢。
面对他那双挚热且担心的眼,厉南星只好摇摇头,说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看见陆小凤帮厉南星治伤,红衣少女灵动的大眼转了两圈。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撒开了步子,转身就往树林里奔去,没想到,刚冲出两步,身子却突然一僵,脚步被迫停下,而那股冲劲却未完全消失,整个人顿时向前倒下去。
幸好有陆小凤接住,他把红衣少女的身子放直,笑盈盈地说道:“告诉你不要动,为什么不听劝呢?被点穴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而红衣少女只能睁大了眼睛,恨恨地瞪着他。
这该死的四条眉毛,竟然连她的哑穴也点上了!
不过,陆小凤才不会理她,转过身,好整以暇地走到厉南星身边,继续察看厉南星的伤。
倒是厉南星有些担心地看着红衣少女,说道:“她肩膀也受伤了,让我帮她治疗下吧。”
陆小凤嘴上不说,手上却不肯放行,心里实在受不了厉南星的好心,难道他这么快便忘了是谁让他再受伤,又是谁心狠手辣地使暗器想制他于死地,竟然还想着为她治疗!
“不行,我一定要帮他看看,至少帮她把箭拨出来,止住血。她那么弱,血流多了,身体会受不了的。”厉南星坚定地拨开陆小凤的手,走向红衣少女。
陆小凤看着他的背影,只能叹息一声,知道厉南星拧起来,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也只得由着他。
正当厉南星把箭拨出来,想为红衣少女上药止血时,陆小凤突然听到一阵OO索索的声响,好像很多人在缓慢而整齐地走着,而其中一个声响极轻,仿佛是个轻功了得的人在行走。
陆小凤神色一凝,立刻无声无息地窜了出去,连厉南星都没有通知。

[申请七略之才][陆厉]龙剑山庄21(RP爆发午夜之前来发文)

果然,没奔出几步,便看到一群人看似急促却极有秩序地走着,为首一个正是月前在大慈门消失的驼背伙计!
驼背伙计显然也看见了陆小凤,手一竖,一队全都停了下来。

陆小凤暗自打量那队人,除了驼背伙计和一个手持木笛的蓝衣少女之外,所有的人他都认得,正是武林大会上消失的江湖成名人士。
陆小凤喝道:“竟然是你带走了他们!没想到你竟然没死,装死的本领骗得过了我和厉南星,果然高明!”
陆小凤却不肯承认他那天心神不宁,这才没能拆穿他。
驼背伙计见来人是陆小凤,不怒反笑道:“我当是谁,原来阻我手下两员大将的是你这个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我们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陆小凤笑道:“错,我和你才不是冤家,更不是敌人,只是,这些武林人士,我是一定要救的!”
“你要救他们,而我要把他们带走,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想我们还是当敌人好些。”
“些”字一出口,驼背伙计的目光立刻凌厉起来,趁陆小凤不备,一剑刺了过去,本想把陆小凤刺个对穿,没想到,陆小凤只是微微一笑,轻轻地伸出两根手指,对准了剑刺来的方向,等着他自投罗网。
陆小凤笑,驼背伙计也在笑,在他阴冷的笑容之下,一剑刺过陆小凤的指缝,剑锋过,带起一串血珠。
乍来的疼痛让陆小凤皱起眉头,他有些吃惊,低喃道:“你的武功……”
驼背伙计邪魅地笑起来:“怎么样,几天不见当刮目相看了吧。”说罢,人随剑进,在离陆小凤不及一尺的地方,一掌拍出。
陆小凤收回手,感到驼背伙计的掌风已临面门,顿时下身不动,上身向后仰去,避过锋锐掌力,同时,一掌拍向他腋下。
本以为距离极近,这一掌驼背伙计已是避无可避,当可打得他口吐鲜血,不得不回掌自救,没想到,驼背伙计仍是邪魅一笑,突然一个空翻,整个人竟然如鬼魅般站到了陆小凤的身后,而之前碎金断石的一掌也未中断,直向陆小凤空门大开的胸膛拍下。
这一招诡异之极,也锋利之极,让陆小凤有些措手不及,不过,陆小凤毕竟是陆小凤,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突然伸出两指,用尽全身的劲力夹住驼背伙计来势凶猛的一掌,指缝间的血还未擦尽,染得驼背伙计满手都是。
“就凭你,想打败我还没那么容易!”
手掌被夹住,任凭驼背伙计怎么挣扎都无法抽出,看着陆小凤笑的得意的脸,真是恨得牙痒痒。
心思飞快地转了又转,驼背伙计突然想起几相遇,陆小凤的反常之态,暗自明白到底什么才是陆小凤的弱点,于是说道:“你在这里,厉南星一定就在附近。刀蓝,汇合红豆去把他抓来!”
“是,主人。”穿蓝色衣服的少女应了一声,立刻丢开身边的几十个成名人士,走向厉南星的所在。
陆小凤的心里开始慌乱,厉南星自己受了伤,又无法下狠心对付这些小姑娘,说不定真会被他们抓到。虽然他心里明白这是驼背伙计自救的诡计,可是,还是忍不住丢开他的手,一个跳跃落到刀蓝的身前,阻住她的去。
就在此时,厉南星出现在陆小凤的身后,看到眼里的景像,对此时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
厉南星以剑护胸走到陆小凤身边,便听到陆小凤对他耳语道:“我来对付驼背和刀蓝,而你,想办法把那些武林人士带出去。”
然后,似有意又似无意地看一眼厉南星的腰,没再说话。
厉南星以眼示意,告诉他自己没事了,然后,一剑击出,却不是去救那些武林人士,而是剑刺刀蓝!
“南星……”陆小凤知道厉南星是为自己分担,也只得由他,转而面向驼背伙计,笑道,“又只剩下我们两个。”
“没错,我们是天生的敌人!”话音刚落,剑已刺了出去。
“是么?”
他仍是伸出两根手指,贴着剑锋滑进去,用力夹住,指间稍一用力,只听清脆的一声响,利剑竟然在瞬间被陆小凤折成两断。
“你!”驼背伙计愤然叫道,立刻弃剑变掌,一掌拍向陆小凤没有防护的胸口,却没料到,陆小凤的另一只手正竖在胸前等候。
双掌相交,都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道,原以为要两败俱伤,没想到,驼背伙计手中的力道陡然一变,竟然借着陆小凤的力道,从他的腋下滑了过去,转而打他背脊。
两突变,让陆小凤脸色陡然一变,看来不使绝招是不行了!
驼背伙计一掌打中了陆小凤的背,正想得意地大笑,脸色却瞬间惊异地失了血色,着手只觉得绵软空落,像打在了一团棉上一样。

陆小凤叹息道:“功夫是好功夫,只可惜你急于求成,用错了方法。”
他猛然转身,一掌拍中驼背伙计的脸,心下实有不忍,手下自然也留了几分情面。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着手光滑柔软,稍一用力,驼背伙计的整张面皮已经被他撕了下来,竟然是一张可以以假乱真人皮面具!
看着驼背伙计露出庐山真面目,陆小凤不怒反笑:“好一张清俊的面孔,真是生生被这张面皮糟蹋了!”
而那边厢正在激战的两人听到这边的变故,也都停下来观看。
厉南星怔怔地望着那张清俊的脸,觉得他好面熟,用力地想了半天,才认出那双璀璀生辉的眼,讶然惊呼:“竟然是你!”
清俊少年苦笑:“没错,正是我,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让你看到我的脸。”
陆小凤也有些惊讶,问道:“你们认识?”
厉南星点点头:“当日在大慈门外救我的,正是他。”
“哦。”陆小凤道,“既然如此,如果你肯放过这批武林人士,我不会再与你为敌。”
厉南星也劝道:“兄台,既然你肯救我,说明你并不是坏人,为什么要把这些人捉去呢?”
清俊少年沉默了,他低着头思虑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不行,救你是一回事,捉他们是另一回事。”同时,悄悄向刀蓝打了个手势。
“如果这样,就不要怪我用强了!”陆小凤立起身形,清俊少年正要防备,没想到,陆小凤却并不是争对自己,反而跃到了刀蓝的身边,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溜走。”
刀蓝万万没想到,自己接到命令,只是稍稍移动了半步,竟然也被陆小凤发现了,想反抗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成为陆小凤手中的鱼肉。
清俊少年也没想到陆小凤会有此一招,恨恨地咬咬牙,却突然把目光对准厉南星,唇边露出无奈的笑容,突然跃身过去,掐住厉南星的脖子。
他冷笑道:“陆小凤,放开刀蓝!”
陆小凤在心里大呼失败,竟然忘了厉南星,一时间气得眉心拧起,却没有半点办法,只得慢慢松开刀蓝的手腕。
厉南星只觉得一阵窒息,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看到陆小凤放了刀蓝,这便等于放走了那帮武林人士,心里急得不得了,却苦于无法言语,只能用急切的眼神劝阻陆小凤,让他不要管自己,救那些武林人士要紧。
陆小凤当然看见了,可是,他并没有听从。
那帮武林人士走了可以再救,可是,如果厉南星有个什么闪失,他一定无法原谅自己。
清俊少年看起来并不得意,冷冷地命令道:“刀蓝,带上他们,救了樵夫和红袖,按照预定的路线走!”
直过了半个时辰,清俊少年估计刀蓝也该走远了,这才放开厉南星,大笑着离去。
厉南星因为气息不畅多时,清俊少年一丢手,他便双脚发软,直直地跌了下去。
陆小凤也没有心思再追他,赶忙跑过去接住厉南星。
“你没事吧?”陆小凤关切地问道。
厉南星却用力甩开他的手,过了半晌,才自责地说道:“都是我,都怪我……”
看着厉南星捂着额头,一脸的难过,陆小凤的心里也不好受,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任谁也不开心。
陆小凤只得尽力安慰他:“南星,你别这样,南星……”
可是,话说出口才发现,他根本不知道该安慰他些什么,只有默默地把厉南星圈在怀里,等着他自己平复激荡的心绪。
太阳缓缓地降下去,月亮悄悄地爬上来,不知过了几个时辰,直到两个人的肚子都咕咕地叫起来,厉南星才“扑哧”一声笑了,挣开陆小凤的怀抱,站起身说道:“饿了吧,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陆小凤有些惊异却又欣喜地看着厉南星前后的变化,跟着站了起来,却并没有放过厉南星,追上去把他的手握进自己的手里,笑道:“这样才像样。”
可惜,又被厉南星挣脱。
“在外人面前,不要这样!”
一句话逗笑了陆小凤。
他假意四张望,并叫道:“外人,哪里有外人?这林子里黑不隆冬的,除了偶尔有几只鸟,哪里会有人看见。”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手被我握着不舒服吗?”陆小风又笑笑地拉住厉南星的手。
一句话堵住了厉南星的嘴,虽然他并不习惯这样的亲昵,可是,不能否认,有陆小凤在身边,他的确感到很安心,不像自己独自飘零于江湖时的孤独与慌张。
看出厉南星的心动摇了,陆小凤更是亲昵地揽过他的肩,说道:“不要再想了,我们去吃东西吧。”
厉南星也懒得再摆脱他,任由他揽着向前走去,可是,没走两步却被陆小凤拉住,只听他表情严肃地说道:“嘘,有人!”
厉南星疑惑地侧耳倾听,果然听到极细微的几声呻吟。

[申请七略之才][陆厉]龙剑山庄22(我果然是RP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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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里怎么还会有人,那些武林人士不是都被那个蓝衣姑娘带走了吗?”厉南星不解地问。
“也许只是寻常樵夫,在树林里受了伤,也许是引我们上钩的陷阱,去看看吧。”说罢,拉着厉南星循声而去,走到离声响不远,这才停下,说道,“你在这里等下,我看看就来。”
刚要离开,却被厉南星拉住:“一起。”
“会有危险的,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听到这话,厉南星立刻沉默了,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喃喃道:“好吧,你小心点。”
那话,那举动,让陆小凤的心狠狠一揪,知道厉南星又想起下午的事,敏感的他又在自责自己。
他一把搂住慢慢后退的厉南星,强笑道:“还是一起吧。”不顾厉南星的抗拒,拉着他缓缓靠近那棵大树。
而声音――就是从树后传出来的。
随时做好后撤的准备,陆小凤探头看向树后,却发现一个人跌坐在地方,抱着膝盖,全身抽搐,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又好像怕惊动别人,只发出低微的呻吟。
厉南星一眼就看出这个人并不是假装的,而是身中剧毒,才会全身抽搐得厉害,估计早前还有口吐白沫的现象,只是此时天色晦暗不明,无法辨别。
他往怀里一摸,掏出一个白玉小瓶,倒出一棵红色药丸,顿时,一股淡雅的清香萦绕在鼻端。
他正要俯下身子,把药送进伤者的口中,却被陆小凤伸手一拦。
“小心有诈!”
厉南星却拍拍陆小凤的手,温良地笑道:“没事的,放心。”

说罢,一手捏了伤者的下颔,另一只手拿着药丸送入他口中,不过一柱香的时间,那人的状况已经稳定下来,身子不再抽搐,嘴里也不再哼哼叽叽地呻吟,整个人都安静下来。
这样的医术让陆小凤不得不佩服,看来他把练武的精力都在这上头了。
受伤的人慢慢地好转,自然地抬起头来,想看清救他的人是谁。
可是,当他们看清彼此的脸,心里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陆小凤和厉南星没想到,受伤的正是失踪的武林人士之一,武当派副掌门裘道清,为人甚是硬气,也极为古板,不过,那一手太极掌法倒练得出神入化,这不知怎么会栽在一个年轻人手里。
而裘道清也没想到,救了自己的不仅是两个年轻人,还有一个是令正派不耻的邪魔歪道。
厉南星见裘道清眼神清朗,知道他的毒已暂时压制,说道:“你的毒虽然被我用药强行压住,可是,你中的毒极为霸道,需在七七四十九天内自行运功逼出,”又从瓷瓶里拿出一颗药丸道,“这颗药有补身功能,可以让你恢复得快些,你吃了吧。”
说罢,将药丸递了过去。
没想到,裘道清不但不感激,反而凶恶地打掉厉南星的手,怒斥道:“我就是死了,也不要你这天魔教的魔头救!”
那话像一道惊雷,打得厉南星整个人都怔住了。他讪讪地缩了手,身子无法平衡地向后退了两步,往日里神色飞扬的邃双眼茫然地望着地面,也无心寻找那颗不知滚到哪里去了的药。
魔头!
天魔教的魔头!
厉南星的心被那几个字眼地刺痛了。
他究竟做了什么?难道只因为出生,他便被永远地打上了魔头的印迹,即使他根本什么坏事也没做过?
厉南星不懂,他真的不懂!
陆小凤察觉到厉南星神色有异,立刻从背后搂住他的腰。
他关切地问:“没事吧?”
厉南星镇定下心神,回过头给陆小凤一个微笑,说道:“没事。”
陆小凤这才安下心来,可是,他却明白厉南星被刚才那句话伤到了。
他睁大眼睛瞪着眼前的受伤者,管他是武当掌门,还是武林泰斗,就算了武林盟主来了,他也决不允许他这么伤害厉南星!
陆小凤难得地破口大怒:“你这个牛鼻子道士,真是不识好歹,人家好心救你,你竟然以骂相报,你这算什么英雄?”
裘道清自知理亏,但想到对待邪魔歪道,一切手段都不为过,腰板又直了起来,嘴硬道:“我又没求他救我!”
“你!”陆小凤简直想给他一巴掌,却被厉南星拉住。
“不要伤他!” 
这种事他经历的多了,原本早已不在乎了。可能是这些日子和陆小凤相,为了武林人士的生死奔波,让他早已忘了自己并不是正派,而是正派眼中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魔!
幽幽地叹息一声,厉南星有些疲累地劝道:“算了,我们走吧。”
走之前,丢下一个药瓶,说道:“这里面有帮你调养排毒的药,用不用随便你。”
走在路上,陆小凤忍不住问:“他既然不领情,你何必还要救他?”
陆小凤满心不是滋味,不仅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所谓正派人士,更是为他心疼。
厉南星却笑着答道:“吃不吃是他的事,救不救却是我的事。虽然在外人眼中,爹和姑姑都是坏人,可是,他们却从小教我做人要救死扶伤。”

每当想到爹爹和姑姑,厉南星的脸上总会浮现出一层淡淡的光晕,连享受幸福都如此安静、低调。
陆小凤不由自主地靠过去揽住厉南星的肩膀,用力地捏两下,说道:“别想那些烦心的事了,走,我们喝酒去。”
他向厉南星神秘地眨眨眼睛,道:“我知道这城里有一酒窖,藏了一瓶六十年的女儿红,我们施展妙手空空之术取来喝。”
厉南星一听便笑了,指着陆小凤道:“你呀,真是见到酒连自己姓什么都能忘记。”
“可是,我一定不会忘记你。”陆小凤接着说道,语声很轻,厉南星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心里顿时涌上一阵感动,那话像一股暖流温暖了他冰封的心,让他知道,即使这世上的人都唾弃他,至少陆小凤是在乎的。
不管他是为了安慰自己也好,开玩笑也罢,此时的厉南星都异常地感激。
“谢”字刚要出口,嘴却被陆小凤堵住,他狠狠地抱住厉南星,紧紧地搂进怀里,过了半晌,才放开他说道:“我更喜欢你这样谢我。”
厉南星有一刻的怔忡,但转念一想,也罢,他喜欢就好。
“再不走,天都亮了,就没机会施展妙手空空之术了。”厉南星打趣道。
“是,是,是,我们快走。”陆小凤不住点头,拉着厉南星的手便向前走。

坐在城西一家露天的小吃摊边,眼前是热腾腾的锅贴豆腐,手边是陆小凤刚牵来的六十年的女儿红。
陆小凤笑着将自己和厉南星碗中的酒斟满,笑道:“尝尝,普通人难得喝的到的。还有这家的锅贴豆腐,手艺绝对一流啊,可惜现在是秋天,如果是飘雪的大冬天,来这里吃上一锅热乎乎的锅贴豆腐,那可真是快乐似神仙!”
听着陆小凤开心地说着,厉南星的心情也渐渐地好起来,端起碗尝了一口,不由赞道:“好酒,果然是好酒!”
“当然是好酒!来,干杯!”陆小凤也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厉南星又尝了一口锅贴豆腐,还未入口已香味四溢,没想到,吃进口中更是口舌留香,真没想到,这小小一个摊子,也能做出这等口味。
陆小凤看出厉南星的惊讶,伏到他耳边悄声说:“你可不要小看这里的老板,他年轻的时候是在宫里当御厨的,后来因为牵扯到一桩下毒案,才逃出来,在这里开了一家小小的摊子。”
厉南星不由唏嘘:“这么好的手艺,可惜了……”
但陆小凤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说道:“不可惜,不可惜,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哪能吃到如此正宗的锅贴下豆腐,再说,皇宫那种地方,讲权势,重心机,没人情味,不呆也罢。”
“是啊……倒不如我们在江湖上自由。”可是,想到自己一直飘泊,居无定所,受尽世人白眼,心底不由地涌上一股惆怅。
陆小凤看在眼里,立刻端起酒杯,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南星,干杯!”
两个大酒碗碰在一起,酒四溅,沾湿了厉南星和陆小凤的手,同时也沾染出两人意气分发的笑容。
陆小凤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南星,刚才那些人里没见到金逐流是不是?”
说到金逐流,厉南星的神色瞬时黯淡下来,摇头道:“没有。”
他继而喃喃:“金贤弟消失这么久了,到底去了哪里呢?为什么我们找了这么久,却一点线索也没有?”
陆小凤也只有默然,虽然他比一般人耳目更广,消息更灵,可是,金逐流除了武林大会时出现一,便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陆小凤不会安慰厉南星的担忧与难过,只得转移话题:“今天遇到的那此人,武功倒是个个不弱,尤其是那个清俊少年,比初见时大有进步,你猜他们会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捉住那些武林人士?”
“他们……我只知道我救过那个少年一,他后来也救过我,其他的便什么也不知道了,但控制住那些武林人士,无非是称霸武林之类的想法吧。”
陆小凤冷笑:“就凭他?想称霸武林还嫩了点。”

这时,小摊老板――一个胖乎乎,面容和善的老头子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盘生米,对陆小凤道:“客官,去年冬天一别,你已经好久没来过喽。这盘生米算老头子送的,给你们就酒吃。”
陆小凤一听,笑道:“如此,便多谢老人家了。”
老头子也笑起来,道:“客官客气了。”放下生米,用围裙擦擦满是油的手。
“南星,尝尝吧,不要小看这生米,越是小菜越能体现厨艺的。”说罢,夹了一个扔入口中。
厉南星也夹了一个入进嘴里,咀嚼了两个,点头赞道:“果然不同凡响,不知是加了什么特殊的料做成的,比其它人做的更香更脆。”
说罢,又喝了一口酒,但酒刚入喉,厉南星的脸色却立刻变了,叫道:“别喝酒!”
陆小凤明白一定有事发生,立刻挥手扔了酒瓶,但酒落在地上,却并没有泛起白沫,倒是他的身子越来越软,好像突然没了骨头一样,渐渐地瘫倒在桌上。
“是你!”陆小凤朝着老头子怒喝。
只见他悠然地转过身来,笑道:“太迟了,我下的毒是三色毒,酒碗里,豆腐里,生米里各有一样,单样不致毒,但混在一起,却是天下最难缠的毒药,否则,后宫里的嫔妃怎么会被我悄无声息地弄死呢?”
“你……好狠!”厉南星也支撑不住,只能扒在桌上。
“年轻人,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中了我的毒是你自己的药理修为不够,怎么能怪我老头子呢?”他慢慢地靠近厉南星两步,“不过,我还是蛮欣赏你用药的天分的,也正因为如此,我不仅要毒翻你,还要割下你的头,因为只有无头的人才不可能装死。”
一翻语调温和的话却听得厉南星毛骨悚然,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说罢,手一转,掌中已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你放心,我的刀很快,一定不会很疼的。”
看到这种情况,估计陆小凤是最紧张担心的人,但他反而笑了,说道:“老人家,我奉劝你还是先杀了我,不然,以我的内功修为,一旦能动,决不会放过你的!”
老人一边摩挲刀子,一边答道:“不急,不急,虽然主顾没要求,我还是会杀掉你的,被四条眉毛的陆小凤缠上,可比鬼上身可怕得多。”
陆小凤见激将法没用,立刻愤怒地大叫:“要杀就先杀我,不要动他!”
可是,老头子不再理他,一刀砍向厉南星的颈子,脸上挂着得意残忍的笑容,早已不再是刚才面容和善的老人。
“南星!”陆小凤大叫,想冲过去,无奈身子软得像棉。
厉南星侧着头望着老人,瞳孔里完全被明晃晃的尖刀占满。
他不是不怕,而是怕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那刀就要落在他的颈子上,突然,幽蓝色的光一闪而过,老头子的手竟神奇地停住了!
怎么可能?
陆小凤惊异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定下心神才发现,老头子的手腕上正插着一根银针,而针是握在厉南星手里的。
厉南星是聚集了全身的力气,才使出这招“银针刺穴”的家传绝学,救自己于危难,此时力气已尽,他的手慢慢地垂了下去,只剩下那根银针还留在老头子的手腕上。
看出老头子一时三刻不能动弹,陆小凤问道:“南星,你知道这三色毒该怎么解吗?”
厉南星苦笑:“这世上的毒何止千千万,不知道他用的是哪三种毒,又怎么能配出适当的解药呢,一个不好,还可能致伤致命。”
“那我们岂不是……”
知道陆小凤在想什么,厉南星道:“也不尽然。这毒是慢性毒,总有个周期性的,等毒稍微消散一些,我们便可以自由走动了,只是……”
“你担心我们还不能动,他已经冲破了穴道,再来杀我们?”

“没错。”
陆小凤苦笑:“那就只有听老天爷的安排了。”
他疑惑地问:“南星,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有人一心想害你?上西湖湖畔雷厉风行四怪如此,今天,连个小摊老板也如此。”
厉南星也一直想不通这点,他细细想了这段日子的经历,除了天魔教,他一向与人为善,并不曾与人结仇,为什么有人会紧追不放,一定要杀掉他呢?
陆小凤看出厉南星也不清楚,问小摊老板也一定没有结果,只得作罢,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更加小心地保护厉南星才行,千万不能像今天一样。
就在这时,陆小凤尚未舒展的眉毛突然皱紧,薄唇抿成一条线,定定地望着远。
“你闻到没有?”
“什么?”厉南星不解地问。
“杀气,浓重的杀气!”

[元宝][陆厉]龙剑山庄23(更新的少了点大家表介意)

这样浓重的杀气,陆小凤似乎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没想到,此时此刻,他竟然再闻到。
可是,他的运气真的会那么差吗?
陆小凤说话的同时,厉南星已懂了,只见两条黑影自远而近飘来,伴着无形的压迫感。越是靠近,越是让人心惊。
这时,一声温柔的浅笑消弭了厉南星的担忧。
“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不,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另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略带嘲讽地说。
陆小凤虽然手脚不能动,但眼神还是可以变的,瞪着站在面前的两个家伙,大叫道:“我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看到我有难,却只知道说风凉话!”
身着白衣的年轻人又笑道:“谁说我们不想救你,只是难得见到陆小凤软得像一堆棉一样扒在桌上,当然要多欣赏一会。”
陆小凤气鼓了嘴,说道:“我再一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看不见?”
“如果我看得见,现在就不是这样浅浅地笑了。”
言下之意,他会因为陆小凤现在的样子笑到打跌。
看到满楼突然出现,厉南星心里着实又欣喜又惊讶,问道:“兄,你怎么会碰巧出现在这里?”
满楼笑道:“我不是说过,我们会很快再相见的?只是,本来想来和你们畅饮一番,没想到来了,却是这副场景。”
“想喝酒就赶快找出解药,我可不想一辈子这样软在这张桌子上。”陆小凤大叫着抱怨。
满楼还没说话,倒是西门吹雪动起来,走到老头子身边,从他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
“那里面只有毒药,没有解药,你拿了也没用。”老头子眼看着杀人无望,却仍然笑得猖狂。
但西门吹雪并不理睬他,打开瓶塞,放在鼻端闻了闻,便从里面倒出两颗药丸送进陆小凤和厉南星的口中。
“吞下去,气运丹田,直升小腹,再经膻中穴,绕身运转一周天,再汇回胸口气海,便无大碍。”

陆小凤和厉南星都极其信任西门吹雪,吃下药丸,按他说的方法运功,不一会儿,便觉得周身的酥麻感减了不少,手脚也渐渐地恢复力气。
可是,陆小凤并没站起来,反而往桌子上一靠,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便是解药,还知道解毒之法?”
“我以前见识过这种毒。”西门吹雪的语调一如往常地冰冷。
“原来如此。”陆小凤摸着两撇小胡子,打量着西门吹雪,精明的眼睛里发出明亮的光,似乎在心里思索着什么。
西门吹雪盯着陆小凤的眼,目光越发锐利,而其中的杀意也渐渐地浓起来。
那目光看得厉南星有些担心,但就在此时,满楼温柔地捏了捏他的手,西门吹雪的目光竟然奇迹般地柔和下来。
陆小凤目光如矩,盯着西门吹雪和满楼,眼中满是玩味。
这场面倒是挺有趣的,什么时候满楼竟练出了克制西门吹雪的本领?
满楼自是看不见陆小凤脸上促狭的表情,但西门吹雪却看得一清二楚。
他冷冷地瞪着他,冷冷地开口:“我的剑一离鞘,必伤人命,你打算逼我拔剑?”
陆小凤苦笑着摇头,看来就算有了满楼,西门吹雪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怪。
怪人,当然不用和他计较。
陆小凤笑道:“当然不想。”
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说道:“这个地方脏了,我们换个地方喝酒吧。”
转头面对厉南星:“南星,你的伤还好吧,可以走路吗?”
厉南星点点头,站起来,却没想到脑袋一晕,脚下一软,重重地跌了下去。
幸好陆小凤眼明手快,踢掉桌子,迅速地将他揽进怀里。
“南星,你怎么了?”陆小凤急切地叫道,脸上满是关切。
厉南星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脚又变得瘫软无力,完全不听使唤。脑袋里像是有人在击鼓,咚咚直响;又像是被搅成了一团浆糊,晕晕沉沉。
他仿佛听到陆小凤在叫他,那声音忽而近在耳边,忽而又飘得好远,让他完全不能确定。
他张了张口想答应,嘴里却只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叫不出“陆小凤”的名字。
嘴好干,嗓子里像是着了火,烈烈地烧着,好难受……
陆小凤看着厉南星眉头紧锁的难过模样,心都拧疼了,只能把手轻轻地搭在他的额上,缓缓按摩,解除痛苦。
却发现――
“好烫!”
陆小凤的脸色沉下来,看来厉南星因为旧伤未愈,这几天又受伤中毒,发烧了。
厉南星一病,陆小凤也顿时失了喝酒的兴致。
他将厉南星打横抱起,对满楼和西门吹雪说道:“我送南星去最近的蓬莱客栈,你们快点把镇上最好的大夫找来。”
“嗯。”满楼了然地点头,拉着西门吹雪走了。
陆小凤低头看怀里的人,清秀的俊脸烧得通红,眉头紧紧地纠结在一起,看得出很难过,苍白的手努力地抓着他的衣角,但软软的,看出没什么力气。

他的心头像是生了根刺,一点一点扎进去,阵阵地疼,真恨不得病倒的是自己才好。
心疼地吻了吻厉南星的额头,陆小凤叹息一声,走向蓬莱客栈。
[元宝][陆厉]龙剑山庄2(CJ啊CJ~)

把厉南星放在床上,陆小凤跟着在床边坐下,手紧紧握住厉南星发烫的手,关切之色布满整张脸。
他细细打量着厉南星,刚才的他还会“嗯嗯呀呀”地倾诉身体的痛苦,可是,现在,他只是紧紧地锁了眉心,牙却咬住下唇,不肯发出一点儿痛苦的呻吟。
那倔强的模样,真真把陆小凤的心也拧疼了。
“南星,如果不舒服,就叫出来吧,没关系的。”陆小凤柔声劝着。
厉南星似乎听到了,艰难地点点头,牙却把下唇咬得更紧。
唉……
陆小凤只能在心里长叹一声,知道再劝也是无用。人在江湖,过的是刀头舔血的生活,受伤生病是家常便饭,厉南星,一定也经过那样残酷的生活。
只是,心疼仍然无法化解。
陆小凤只能低下头,用额头摩挲着他的额头,像是安慰厉南星又像安慰自己似的说道:“南星,不用担心,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这时,门响了。
西门吹雪和满楼走了进来,一个手里提着药瓶,一个手里端着药汤。
满楼走到陆小凤身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痛苦,温柔地说道:“这是汤药,我知道你没空,已经让店伙计煎好了,你快些喂他喝了吧。这包是治外伤的,也不知有没有用,我也一并买了来。”
陆小凤感激地看了满楼一眼,什么也没说,接过药汤。
他细心地把药汤吹凉了,这才轻轻地扶起厉南星,将药汤端到他的嘴边,柔声说道:“南星,吃药了。”
厉南星似乎听得明白,将口张开一条缝。
陆小凤便把药汤顺着他的嘴喂进去。
可能是喂得急了,厉南星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药汁也呛了出来,顺着嘴流下去,直弄脏了衣襟。
那一刻,陆小凤简直想把自己骂死。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
他急急地喊:“南星,南星……”手里也没停下,赶忙放下药碗,举起袖子将厉南星嘴角边的药汁擦拭干净。
西门吹雪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嘴角满是讥讽的笑:陆小凤啊陆小凤……你还是以前的陆小凤吗?
陆小凤终于把厉南星身上的污迹弄干净,这才轻手轻脚地把他放回床上,手却并没有丢开他的手。
“放心,喝了药,你很快就会好的……”陆小凤喃喃地说。
突然,厉南星反将他的手握紧,眉头锁得更,牙齿也将下唇咬得更紧,满脸是痛苦之色。
陆小凤心里一紧:难道这药有问题!
他双手一齐握住厉南星的手,转过头大叫:“你们在哪里买的药,会不会有问题?还有那个煎药的伙计,他会不会……”

满楼站在一边,虽然看不见,心里却是一片清明。
和陆小凤当了这么久的朋友,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慌张,就算是被西门吹雪追杀时,他的心仍然是平静的,但此刻,他的心却乱了……
他打断陆小凤的猜测:“你不用紧张,药没问题,伙计也没问题。”
“可是,南星他……”
“这药的药性比较烈,所以,他才会这么难受,忍过这一阵子就好了。不过,他的病会很快好起来的。”
听到满楼的保证,陆小凤这才放下心来,可是,回过头看到厉南星满脸的痛苦表情,他还是无法释怀。
手指轻轻地触到厉南星的脸上,缓缓地想揉开他紧皱的眉心,陆小凤幽幽地说:“下,还是买药性轻缓一些的药吧。”
夜,悄无声息地降临。
陆小凤看着躺在床上的厉南星,他的脸色终于缓和过来,眉心也不再像日间那样紧锁,牙齿慢慢地放开了下唇,只是,唇上已隐隐现出血迹。
陆小凤心疼地替他擦净,这才支着额头睡去,手,却仍然没有放开厉南星。

黑暗,一片一片的黑暗。
黑暗像一张恐怖的大网,仿佛要把人整个儿罩进去,再也看不见光明。
厉南星躺在地上,冰凉冰凉的地上,有风从身上刮过去,凛冽的,猖狂的,像是要把人也卷走。
身上很痛,热辣辣的痛,痛得仿佛要把人整个儿都撕裂!
好想哭!好想叫!爹,我好痛!
不能动!痛死也不动!
他们,还在吗?
他们,走了吗?
森冷的剑,突然从头顶劈下来!
“啊,啊啊――”睡梦中安稳的厉南星突然叫起来,低吼着却声嘶力竭。
陆小凤顿时惊醒,握紧了厉南星的手,关切地问道:“南星,怎么了,南星……”
厉南星却并不回话,只是不断地低声惨叫,抓着陆小凤的手越捏越紧,眉心越拧越,身体也不安地扭动,仿佛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这样的厉南星,陆小凤还没见过。
他一把将厉南星揽进怀里,搂得紧紧的,想告诉他:南星,你是安全的,在我的怀里,你是安全的!
仿佛明白自己此刻安全了,厉南星渐渐地平静下来。
好温暖……
爹,是你吗?
是你回来了吗?
我好想你……

厉南星窝在陆小凤的怀里,突然哭起来,哭得像个孩子。
陆小凤心疼地将他环得更紧,爱怜地用下巴磨蹭着他的额头。
感受到一方温热,厉南星不由自主地挨了过去,把脸贴在陆小凤的脸上,静静撕磨,不小心擦到陆小凤的胡子上,轻微的扎痛让他蹙起了英气的眉头,可是,温暖的感觉太美好,他仍然不愿离开。
那模样看在陆小凤眼里,心疼极了,而那样的撕磨,让一股炙热从陆小凤的下腹升起。
眼前正是挂心以久的人儿,陆小凤怎么还忍得住?
“南星,南星……”他低声呢喃,低下头吻上他的薄唇。
吻,轻轻柔柔地落到厉南星的唇上,像洒在干裂大地上的春雨,让他忍不住把唇贴上去,饥渴地追逐。
得到厉南星的回应,陆小凤异常开心,已不满于清淡的啄吻,慢慢加,吻变得激情而炙热,像把烈火,要把两个人烧掉,融在一起。
陆小凤的舌伸进厉南星口中的一刻,奇异的触感,触电一般,惊醒了厉南星。
厉南星缓缓将眼睁开一线,搜寻着梦中人的模样。当视线停在陆小凤的脸上,看清楚,想明白,他猛地推开他。
“南星!”陆小凤不解地大叫。
厉南星却红着脸,羞赧地低下头。
陆小凤!
刚才的人是他!
他……
不能这样!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更想抱紧他而不是推开他呢?
“南星,你比满楼更寂寞。这样寂寞的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呢?为什么不肯让我陪你呢?”陆小凤盯着厉南星,喃喃低语。
可是,既然他不愿,陆小凤也不会勉强,陆小凤只是希望他知道,以后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会陪在他身边,不会让他再寂寞,害怕。
用一吻让他安心,陆小凤轻轻地离开他的身边。
这个时候,去冲个凉水澡会是不错的选择吧。
陆小凤苦笑。
厉南星怔怔地望着陆小凤即将离开的背影。
父亲死后,他便一个人在江湖漂泊,过着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有被仇人追杀,身中九剑,几乎丧了性命,只是凭着一口气在黑暗中活了七天,直到确认敌人不会再回来,厉南星才敢爬起来。
这个可怕的梦魇早已消失多年,没想到,树林里黑暗中的一幕竟又勾起了他当时的噩梦。
好可怕,好可怕的梦!
原来,刚才的温暖,不是父亲的,是他的……
他一直想要,却怎么找也找不到的温暖……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厉南星突然拦腰抱住陆小凤。

“别走,不要……”

8CJ滴分界线就8用了吧抬头望咱真是CJ滴小孩子CJ啊CJ~

[元宝+WD半周年庆][陆厉]龙剑山庄25(WD半岁生日快乐~)

清早,陆小凤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浑身舒泰,嘴边挂着满足的笑,配上那两条与眉毛极似的小胡子,像极了一只偷猩成功的猫。
眼睛闭着,陆小凤翻一个身,想把厉南星温软的身子揽进怀里。
手挨到床板,他猛地惊醒!
床上是空的,人呢!
“南星!”睁开眼睛,急切地大叫一声,陆小凤从床上翻身而起,随手抓了件衣服便向外跑。
只听“纭钡匾簧响,正撞上从门外进来的某人。
厉南星被撞得一个踉跄,再加上身子还没好,脚一软便向后跌去,幸好陆小凤及时出手抓住他,这才免去了仰天摔下去的危险。
陆小凤还顺手接过厉南星提着的茶壶。
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厉南星疑惑地问:“怎么了,这么早便要出门?”
陆小凤却神色一僵,问道:“你还说,这么一大早,跑哪里去了?”
厉南星指指陆小凤手中的茶壶:“早上起来,口干得很,到楼下让跑堂的烧了壶茶润润喉。”
陆小凤这才意识到接的是个茶壶,还是个装了刚烧开的茶水,表面极烫的茶壶。
“哇,好烫!”
他猛地将茶壶抛到桌上,左手握了右手使劲地甩,仿佛这样便能把疼痛甩掉。
那副模样,厉南星看着好笑,可是,他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却也让他一阵心疼。
他走过去,小心地抓起陆小凤的手,柔声问道:“真的很疼吗?要不要我替你配两贴药?”
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模样,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眸之上,轻轻颤动,陆小凤突然很想逗逗他。
“你亲一下就不疼了。”陆小凤嘻嘻笑道。
厉南星一怔,知道又被他戏弄了,恨恨地摔开他的手,再不理睬,独自坐到桌边喝茶。
陆小凤见他不说话,也拉了张椅子在桌边坐下,笑得一脸暧昧:“南星,干嘛害羞嘛,亲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昨晚……”
“陆小凤!”
厉南星沉声喝道,想到昨晚的事,脸已红了大半,低了头,沉默半晌,这才呐呐说道:“昨晚,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们……忘了吧。”
带着乞求的声音,却让陆小凤的火气一下子烧了起来。
他猛地站起来,瞪着他,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我昨晚……我们……忘了吧。”厉南星努力地想说清楚,可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只能叹息着说出遗忘。
脑中仍然翻腾着昨晚陆小凤的样子,温柔的,激情的,喜悦的,隐忍的,就连他的汗水落在身上的感觉都清晰记得,可是,他们并不是同路人,他们不该在一起……
陆小凤瞪着厉南星,看着他陷入沉思,却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我们昨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起来就说这种话?”陆小凤终于压住怒气,平静地问。
怎么了?
厉南星不会回答,只能默默喝着茶。
看到此情此景,陆小凤也只能暗暗叹息。
坐到厉南星身后,他伸手从后面圈住他,脑袋靠在他的肩头,柔声问道:“南星,怎么了?是我刚才惹你生气了吗?醒来时见不到你,我好担心……”
厉南星这才想起刚才两人相撞,难怪他会走得那么急。
虽然说着忘记,可是,陆小凤短短的两句话却仿佛说进他心里,带着他特有的温暖,从心口溢出去,流满整个身体。
任由陆小凤握着他的左手,右手却抽出来,为他倒了杯茶,柔声说道:“早上凉,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原来想说“抱着你就够暖了”,可是,想到厉南星刚才的话,陆小凤又不敢造,只能伸手接了茶。
这时,有人敲门。
厉南星想挣开陆小凤的怀抱去开,可是,陆小凤却怎么也不肯松手,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不要动,就当我们还没起来好了。”
“可是,这是我的房间。”
“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被满楼和西门吹雪看到你从我房间走出去……”厉南星的脸一下子烧红起来,简直不敢想下去。
却听陆小凤满不在乎地说道:“也没事啊,你生病了,我留下来照顾一夜也是应该嘛。”
突然想到什么,陆小凤抚上厉南星的额头,道:“怎么好像还没退烧?”
手却被厉南星抓下来,今天一早烧就退了,只是现在满脸烧红,额头才会又烫起来,可是,这理由,他怎么说得出口。
陆小凤却很认真地转到厉南星面前,说道:“南星,如果病没好,我再去帮你煎药。”
刚想转身,人却被厉南星抓住。
“不用了。你坐着,我去开门。”
强行把陆小凤按在椅子上,厉南星开了门,却微微怔住,原以为只有一个人,没想到满楼和西门吹雪双双站在门前。
西门吹雪仍是那副高傲的冰山表情,倒是满楼笑得温柔,别有意地问道:“陆小凤起床了吧?”
“嗯。”
厉南星低低地应一声,陆小凤已经从房里跳出来,说道:“你这么问就不对了,我一向起得很早的。”
却得西门吹雪冷声道:“起来就好,我刚才收到消息,那些人又在城外的小树林里出现了。”
厉南星神色一凝,迅速答应,提了玄铁剑便向走。
陆小凤匆匆起来,什么也没有收拾,却也管不了那么多,随便弄两下,便追了出去,嘴里还大声叫着:“南星,等等我。”

听着他俩的声音,满楼微笑着,也想走出去,却被西门吹雪拉住。
“你去哪?”
“不去帮他们吗?”
满楼说得理所当然,西门吹雪却不以为然地答道:“不,那些人让陆小凤和厉南星去解决。我们好久不见,回房吧。”
满楼低了头,脸微微地红起来,却没有反对,跟着西门吹雪回到房里。

厉南星执剑来到城外的小树林,昨天的打斗痕迹还历历在目,可是,人早已没了踪影。
他细细瞧着那些痕迹,问道:“西门吹雪说那群人在这里出现,应该不会错的,可是,这里没有半点有人经过的痕迹。”
陆小凤也细细看着树干上留下的剑痕,地面上出现的脚印,突然想到昨晚的道人,回答道:“也许是来捉那个出口伤人的牛鼻子道士吧。”
厉南星心中一惊,明明不该担心的,可是,想到那道人要落入歹人手里,他还是会有些不忍。
他走过去,拍拍陆小凤道:“你先在这边察看,说不定能发现那群人的痕迹,我……过去看下。”
陆小凤目送他走远,明知他是去看那个道士还在不在,却并不点破。
厉南星走到昨晚见到道士的地方,细细搜寻着,却没发现他的身影,有些担心,不知是不是真的被抓走了。
这时,一物破空而来,正袭向厉南星的方向。
他伸手接下,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支袖箭,箭上插着一张纸,显然是有人要给他的。
厉南星把纸从箭上取下来,一目十行地扫过,脸上的表情顿时充满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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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因为有人催所以就赶了一章出来可是质量啊质量你在哪里?
请催文的大人们千万表介意下一章咱一定慢慢地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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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什么没有?”陆小凤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
厉南星心中一惊,赶忙将纸条收进袖中,定了定神,勉强笑道:“没有,没发现什么,我们……回去吧。”
“真的?”陆小凤打量着厉南星的神色。
镇定中难掩慌乱……
肯定有问题!

他什么时候学会隐瞒了?
在陆小凤逼人的目光下,厉南星有些难以招架,只得扭过头去不看他,手缩得更紧,口中呐呐说道:“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们……走吧。”
看出陆小凤疑虑尚存,厉南星抿紧了唇线,主动拉过他的手,本想蒙混过关,没想到,迎接他的竟是陆小凤灿若朝阳的笑容,两个的酒窝挂在颊边,像个淘气的孩子。
那笑,耀了厉南星的眼。
刚才他还……
厉南星不解地望着陆小凤,却见他拍拍肚子,笑道:“好饿哦,既然没有发现,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经他这么一说,厉南星才陡然感到腹中饥饿难忍,想来也是,除了那几块掺了毒的豆腐,他们从昨晚就没吃过东西。
昨晚还做了那样剧烈的运动……
想到那个,脸上立刻一阵发烧,厉南星心中窘迫,想撇下陆小凤一个人走,手却被他反握住。
“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
面对那双温柔真诚的眼,厉南星实在不忍心,只得任由他抓牢自己,摇摇头道:“没有,大概太饿了吧。”
“那我们快点去吃东西吧,我知道镇上有张酒楼的粥很不错的。”
说罢,拉着厉南星便向前跑去。
厉南星本来有些无措,但见到陆小凤的开心模样,心底也泛起难得的甜蜜滋味,任由他拉着自己奔向丰盛的早餐。
坐在醉仙楼的窗边,厉南星喝到了陆小凤推荐的粥,虽然外表看起来跟普通的白粥没什么区别,入口却特别的清爽,有淡淡的咸味弥漫其间。
粥一点点入腹,厉南星觉得不仅肚腹,连心也跟着充实起来。那丝丝的热烫漫进心头,温暖而满足,竟有些像陆小凤。
喝着喝着,厉南星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泛出淡淡的笑。
陆小凤本来在喝粥,突然惊讶地瞪大了眼,既而好笑地望着他,道:“南星,这粥真的那么好喝吗?喝到笑出来?”
“啊?”厉南星正沉浸于过往美好的回忆中,突然抬起头来,对上陆小凤打趣的眼,将他的话咀嚼了半天,这才明白过来。
脸颊,顿时飘上两朵红晕。
默默低了头,停了半晌,这才小声地说:“这粥,挺好喝的。”
“嗯嗯。”陆小凤赶紧附和,笑意在嘴边扩大。
突然,旁边桌一个粗鲁的声音叫道:“小二,来两坛酒,五斤熟牛肉,要快,大爷我赶着上路!”
“好嘞,两坛酒,五斤熟牛肉……”跑堂的小二立刻熟练地吆喝着,吩咐厨房准备好吃食。
“乓”地一声脆响,有重物被摔在了桌上,接着是大汉重重坐倒在凳子上的声音,然后又是“纭钡囊簧闷响,掺和着闷在口中的短促呻吟。
间或有“咣啷咣啷”的声音,似乎是铁链的响声。
厉南星听得疑惑,忍不住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彪形大汉端坐在桌边,手边放着一把质地不错的青铜剑,而脚边正摔着个人,手脚被铁链锁住,却是满脸的倔强神色――
是他!
树林里受伤的道人!
武当派副掌门裘道清!

陆小凤本是背对着那大汉,见厉南星神色有异,也转过脸去,一看之后,心下了然。
他对厉南星使个眼色,小声问道:“你想救他?”
厉南星不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那边。
只见那大汉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瞪着裘道清,满是轻蔑,道:“真是废物,难道你们中原武林人士便是这样的吗?唉,若不是少主吩咐一定把你抓回去,我实在懒得跑这一趟。”
裘道清一生受人尊敬,哪受过这等言语上的污辱,当下“呸”了一声。
那大汉心头有气,直截了当地反手给了他一把掌,将他好不容易撑起的身子打了个旋,重又跌回地上。
清脆地一声响,仿佛打在厉南星的脸上!
他虽然一向被正派人士视作邪魔,可是,他的心却一点也没有脏过,他的血比任何正派人士都要干净,鲜红!
他受不了中原武林堂堂的武当副掌门在此受辱!
陆小凤望着厉南星激愤的模样,默默握住他的手,想安抚他的情绪,却听得他一声低吼:“救人!”
“好!”
两人几乎是同时从桌后跃出,一左一右来到大汉身边,对他呈包围之势。
那大汉显然没弄清楚状态,望望陆小凤,又望望厉南星,突然站起来,握紧了手中的青铜剑,粗吼道:“你们想打架吗?”
陆小凤一抹鼻子,笑道:“打的就是你!”
当先一拳,直击向彪形大汉的右眼,那大汉本来想躲,可是,陆小凤想打的人,这世上能躲得掉的不超过一只手。
那大汉只觉得四面八方布满了拳头,不论转向哪面,都有一只拳头向自己击来,突然,只见得眼前一黑,右眼已重重地挨了一拳。
陆小凤满意地望着自己造出的黑轮,笑道:“南星,那只交给你了。”
“嗯。”厉南星应一声,同时出掌,一掌拍在大汉的左脸上。
大汉只觉得脸上一重,那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
望着大汉仿佛开了杂货铺的面容,陆小凤有些咋舌,没想到厉南星下手会那么狠。
厉南星也被自己的怒气吓了一跳,可是,转头看到那道人的狼狈模样,心下顿时怒气上涌!
眼见那大汉要出剑,厉南星已早一步拨出他的玄铁剑,叫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欺负中原武林人士,实在欺人太甚!”
说罢,手捏剑诀,挽个剑,一招“奔流入海”向大汉刺去。
那大汉本已被打得头晕脑涨,幸亏他身强体壮,还支持得住。猛然见那剑刺来,心下也起了狠劲,勉强睁着一只左眼,握紧了青铜重剑,一招“海底飞沙”迎了上去。
没想到他还有几分功夫。
厉南星在心底沉思,手上却丝毫不怠慢,剑势一转,擦着青铜重剑斜飞而上,一时间,双剑相见,火四溅。
不待招势使老,厉南星手腕一转,剑招已变,又一招“迎头痛击”使出,招如其名,直拍向大汉头顶。
那大汉独眼看人,终不如厉南星灵活,直到剑快击顶,这才使尽吃奶的力气向后仰去,同时运剑回击。
又是一阵铿锵作响,又是一阵火四溅!
大汉只觉得手臂震得发麻,却丝毫不敢怠慢,催动了剑招,向厉南星攻去。

片刻间,两人已对打了不下二十招!
陆小凤在一旁观战,明知道厉南星绝不会落败,却也暗暗心惊,不知道他怎么一反常态,出招如此狠辣!
即使最危难的时刻,他也会留三分余地,这是怎么了?
陆小凤正沉思,突然瞧见厉南星使出“天地肃杀”,剑招如蛟龙出海,如重雾蔽天,扑头盖脸地向大汉袭去!
顿时,那大汉仿佛身迷雾之中,执了剑却心下茫然,完全不知该如何应付!
眼见那剑招要砍中大汉额头,陆小凤正在飞身阻止,厉南星却自己停了。
瞬间,剑气散去,云淡风清。
厉南星面对大汉站着,紧握着剑柄,喘息不止。
他本想一剑砍下去的,却最终狠不下心。
“你走吧。”
淡淡地说了三个字,厉南星转身面向那道人,一剑劈下去。
沉重的铁链应声而断!
“你也走吧。”
仿佛害了一场大病般疲累,厉南星收起了玄铁剑,不顾大汉的惊愕,不顾道人的讶异,不顾陆小凤的关心,缓慢地走了出去。
一物从袖中飘出来,他却丝毫没有察觉。
陆小凤在他身后看得真切,手掌一伸便接个正着,细看之下,顿时明白了一切,心头却漫过一阵悸动,不知是何滋味。
他将那物收进怀里,急急地追上去,拉住他。
“南星,南星,你这是怎么了?”
十指交握,陆小凤明显感觉到他在颤抖,疲累又害怕地抖动着,像风中摇荡的树叶。
被陆小凤温暖的大掌包握,厉南星这才稍稍安心,疲累的他慢慢移近,轻轻地将脸埋进陆小凤的肩窝里。
累,好累――
陆小凤爱怜地抚摸着他满头乌怪,柔声问道:“南星,你在不安什么,你在怕什么?能告诉我吗?也许我可以帮你。”
他怕!
他怕金逐流也曾落到这群人手里!
他怕金逐流也曾遭到这等非人的虐待!
他怕今晚看到――
厉南星咬紧了下唇,却什么也没说。
不是不想,是不能!
陆小凤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算了,你也累了,我们回去休息下吧。”

半搂着厉南星的腰,将他带回客栈。
傍晚时分,厉南星从床上起来,梳洗停当,正要出门,却正巧碰到陆小凤从门外进来。
他愕然道:“你怎么来了?”
陆小凤打量了他一会儿,笑道:“脸色好多了,你果然应该多休息。”
厉南星却没耐心听他闲话家常,心焦地问道:“你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吗?看,”陆小凤从身后转出一瓶酒,道,“这是我刚牵来的沉年竹叶青,香醇馥郁,入口干冽,是难得一见的极品,我们今晚共饮一杯如何?”
不等厉南星答应,人已自觉地进了房,并顺手将厉南星拉到桌边。
厉南星无奈,也只得坐下。
原以为他喝个片刻便会走,没想到,陆小凤竟赖下来了,变戏法般从怀里摸出两个杯子,斟满了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厉南星。
“南星,今晚的月色很好,我们等下去赏月如何?”
“嗯。”厉南星随口答应,眼睛盯着窗外的月光,手指不自觉地在桌上轻敲起来。
陆小凤见了,打趣道:“古人有云:闲敲棋子落灯。南星,你有急事要办吗?”
“啊?我……没事。”厉南星猛地回过神来,为掩慌乱,赶忙喝下杯中的酒。
也许是喝得急了,醇酒入喉,竟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陆小凤连忙走到他身边,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关切地问:“南星,你没事吧?”
厉南星脸上现出痛苦和为难之色,手却毅然决然地做了两个动作。
好不容易止了咳,厉南星已满脸通红,他却固执地为自己满上一杯酒。
“我们……喝一杯吧。”
“你才呛到……可以吗?”陆小凤端起酒杯,口气却是迟疑的。
“没事,刚才……只是喝得急了。”
厉南星也不等陆小凤,一口饮尽。
陆小凤见状,自然举杯就唇,酒到杯干。
他正想说些什么,突然感到一阵头晕,整个天地都颠倒了一般,他不由的握紧了酒杯。
“这酒……”话未说完,人已趴倒在桌上。
“小凤,对不起。”
厉南星望着他,神色黯然,一咬牙,拿起玄铁剑,大步走了出去。

[元宝][陆厉]龙剑山庄27(拖了好久,是咱不对,现在努力也不迟,加油!)

等厉南星走得远了,脚步声都几不可闻,陆小凤这才从桌上抬起头来,捏起眼前的酒杯,诡秘一笑。
“南星,不知道我的鼻子得到满楼的真传,比狗鼻子还灵吗?竟然想毒晕我,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瞒着我做什么。”

笑容里,却夹着融不开的惨淡。
南星,我们已经这么好了,你为何还要瞒我?
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跃出房间,跟在厉南星身后,陆小凤的心情是复杂的,心意却是坚定的。
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厉南星单独行动!
厉南星轻轻地走在夜晚无人的大街上,晦暗不明的月光在他身前投下浓重的黑影,夜风袭来,带着诡秘的味道。
厉南星身子未完好,被风一吹,不由自主地打个寒颤,像是某种预示,但一想到信中的内容,他的心里却是火热的。
追寻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脑中晃过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快乐的,难过的,悲伤的,完全不由自主,越想镇定反而想得越多,一张张或狰狞或善良的面孔划过脑际,突然闪现出陆小凤的脸,他醒来后,会不会满脸惊讶地质问自己:为何对他下毒手?
内疚像潮水般在厉南星的心里泛滥成灾,他只得咬咬牙,握紧了手中剑。
一步步逼近约定地点,厉南星的心里也慢慢紧张起来,手执长剑做出随时应战的准备,他毅然跨进了街角的某家店铺。
店铺门开一线,恰好足够厉南星侧身进去。
一进门,便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混杂着木料的腐味和浓重的油漆味,熏得厉南星有些头疼。
店里没有点灯,只有昏暗的月光从门上的一线缝隙透进来,将厉南星浓重的身影投到店铺里陈列的东西上,厉南星凝神一看,身前不是别的,正是一排排的棺材。
微凉的夜风,从门外吹进来,少了刚才的清爽,却多了几分诡异,在狭小的店铺里回旋撞击,呼呼响着,带起后窗的一面白纱飘飘荡荡,竟像是有影子在飘。
厉南星在江湖上行走惯了,心里自是不怕,可是,看到此情此景,却也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不用说,他也知道这里是哪里。
他只在心里抱怨,为什么会选在这种地方见面?
“金贤弟,金贤弟。”厉南星握紧玄铁剑,向前跨出两步,试探性地叫。
没人回答,只有呼呼的风响吹过耳际,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金贤弟,你在吗?”厉南星又叫,心中纵然有些疑惑,字条上的话却清楚地回荡在脑中:今夜三更,独自到城南棺材铺见我。金逐流。
既然金贤弟约他在这里见面,以他至诚至真的性格,便绝不会毁约。
难道金贤弟在躲避什么厉害的大人物,故而不能及时出现?
这时,更鼓声远远传来,像是来自远方的呼唤。
梆,梆,梆,正是三更!
金贤弟会不会躲在棺材之中呢?
想到此,厉南星不再犹豫,握着剑,小心翼翼地向那排列整齐的棺材中走去,每经过一个,便用剑敲一敲棺盖,以确定金逐流不在其中。
在他察完了三排,原本镇定的心已有些焦躁的时候――
棺材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厉南星的衣角,手指很黑,很粗糙,却强劲有力,厉南星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向棺材中倒去!
他心中大惊!
握紧的玄铁剑一转,正要向那只诡异的手砍下去,耳边突然传来两个字,像是两记重锤敲在厉南星的心上!

他手一软,人已被直直地拉进棺材里,嘴同时被人堵住!
陆小凤在门外看得大惊失色,惊叫一声:“南星!”
追过去,打开棺盖,脸色顿时沉得死灰一般,棺材里没人,厉南星不知所踪!
厉南星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再睁开眼时,看到的却不是黑漆漆,狭小拥挤又窒闷的棺材,反而身在一个极大极气派的庄院中。
放眼望去,庄院中尽是仿造江南园林建制的亭台楼阁,层层迭迭,远远近近,真是美不甚收,更有各种奇异草遍植其间,数不胜数。
厉南星环顾身周,他此时正躺在一水边小亭中,身下是精致柔软的锦榻,身旁是微波粼粼的池塘,几株睡莲正点缀其中,含苞欲放。
这是哪里?
厉南星疑惑,记得当时他正要一剑斩向那只鬼手,却突然听到两个字:“是我。”正是金逐流的声音!
他这才罢了手,没想到,一醒来便到了这里。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他怎么会来?金逐流又到底在哪里?
正当厉南星着急于金逐流下落的时候,远远走来一个人,让他的一双清澈瞳眸瞬间瞪大。
只听那人远远叫道:“厉大哥,我们总算又见面了。”
正是金逐流!
那一声“厉大哥”,让厉南星的心大为振动,不知是心酸还是心喜,眼眶已不急气地湿了,回想这些日子的找寻,他差点快要放弃希望了,没想到,此时,金逐流不仅活着,还活得很好,正满脸笑容地向他走来。
厉南星再也坐不住,“蹭”地站起来,也大步向他走去,竟兴奋得仿佛要跑走来。
双手紧紧相握,金逐流稍一使力,便把厉南星单薄的身子带进自己怀里。
“厉大哥!”
厉南星此时已高兴得忘记东南西北,一点也没有察觉他和金逐流的过于亲密,安心地反搂住金逐流,激动地问道:“金贤弟,这么多天,你跑到哪里去了?大家都很担心你呢。”
“是么?”金逐流的反应突然静下来,他淡淡地应一声,眼中猛得闪现出恶毒的神色。
厉南星只觉得怀里的人一僵,疑惑地抬起头来,一个“金”字尚未出口,脑袋便受到重重一击!
“你……”话未完,人已晕了过去。
看着厉南星软软地倒在地上,金逐流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神彩,他机械地把晕过去的厉南星扛在肩上,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
陆小凤找了老半天,才摸索到棺材里的机关,一打开,正警剔着毒针毒箭的袭击,却没想到,整个棺材的下部都陷了下去,露出好大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他向里面望了望,没有光,却有风从另一边吹过来,显然是通到某个开阔之地。
陆小凤原本就天不怕地不怕,更何况此是为了厉南星,更是万死不辞,当下二话不说,钻进那个入口。
在黑暗中不知爬行了多久,好不容易感到身前被一块坚实的墙壁挡住,陆小凤试着摸索头顶,果然有块松动的石块。
他轻而易举地推开,伸出头去,眼前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不由地感叹:还是光明好啊!
当下,像饥渴的沙漠旅人遇到绿洲一般,大口地呼吸起新鲜空气,同时,双手一撑,身子已从那个洞口爬了出来。
南星,你在哪里?

陆小凤摸摸鼻子,心中隐约有些怀疑为什么一路上都没遇到敌人,转念想到厉南星现在下落不明,却又完全没有了疑虑的心情。
他挑起一边眉毛,正打算大搜一番,整个人却顿时僵住了,不远,厉南星正和一个人紧紧地搂在一起。
竟然背着我,竟然……
醋香还没飘出去,心口却如遭重击!
怎么会这样?那个人竟然打晕了厉南星!
“南星!”低斥一声,陆小凤已施展轻功,朝厉南星和金逐流的方向追去!

PS:二哥,我有填哦,我是勤劳的小孩,嘿嘿~~~

[元宝][陆厉]龙剑山庄28(龙剑山庄乃终于出现在了!!!撒!!!)

陆小凤一边倾尽全力向前追去,一边暗自打量沿途的路径,在心里规划出这整座庄子的模样。
没想到,背上背了一个人,金逐流的速度却并不慢,以至于陆小凤并不敢太大意,随手在经过的地方丢下几枚石子作记号,他一路紧追不舍。
经过一条长长的沿廊,直追进一大排房子中间,眼看着金逐流的身影已近在眼前,陆小凤只觉得眼前一空,金逐流竟带着厉南星奇迹般地在眼前消失了!
怎么可能?
陆小凤那双炯亮的眼瞬间瞪大,直直闯进金逐流消失的那间房间,一进屋,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不像中原的香,倒像是从西域或是波斯传来中土的,萦绕在整个房间中,增添几丝旖旎的气息。
整个房间的布置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梳妆台,床上笼着薄薄的纱缦,淡粉的颜色,远远望去有朦胧的美感,房间中央的木桌上摆着一把精致的烤磁茶壶和两只精巧的茶杯,靠窗的梳妆台上立着一面铜镜,这样的陈设,应该是个女子的房间。
陆小凤在房间的四细细查看,桌子,铜镜,茶杯,连锦被之下的床板都按了又按,莫说找着人,连半点内藏机关的痕迹都没发现。
陆小凤有些气闷地往桌边一坐,凝神苦思。
怎么可能呢?两个大活人说什么也不会凭空消失!
这间房子里,一定有机关!
到底在哪里呢?
陆小凤摸着他的两撇小胡子,默默地想着,溜圆的眼却上上下下地四打量,目光突然对上墙上的一副匾额,上面笔走龙蛇地题了四个大字。
龙剑山庄!
那匾原是遮在层层叠叠的纱缦之下,刚才陆小凤搜床时,用力地扯了两下,将纱缦扯偏了,这才露了出来。
陆小凤有些好笑,这样的牌匾不是应该挂在庄院外的朱漆大门之上吗?怎么竟然挂在这面墙上?
这硬梆梆,又充满阳刚之气的匾额放在这样一间色调柔和,气氛旖旎的房中,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仔细看那面墙,也并非普通的墙,上面雕着些古朴的纹,蛇一般游来游去的线条,让人看着,眼睛一阵发。
这发现,让陆小凤更加奇怪!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扣在指间,轻轻一弹,茶杯顿时像一道激射而出的箭,重重地砸在那块匾额之上。
陆小凤原以为会出现什么通道,机关,甚至是埋伏,可是,等了半天,却仍然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出现。
这怎么可能?
任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样一块奇怪的匾额,这样一面奇怪的墙壁怎么可能只是静静地放着,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他从椅子上慢慢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到墙前,将脸凑过去,侧耳倾听,什么声音也没有。
但敏感的肌肤却发出危险的信号,墙上有丝丝凉气透出来,像风!
陆小凤不由地精神大振,他断定,这面墙一定有问题!
作好随时躲避地准备,陆小凤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着墙壁,没有反应!
他不死心,又猛地跳起来,用手触碰着那块匾额,只觉得那几个字不仅看起来刚劲有力,摸起来,也能感到淡淡的凸起。
写字的力气再大,不是应该凹下去吗?字怎么会凸出来呢?
正当陆小凤疑惑不解之时,只觉得身子一轻,墙壁后面传来巨大的吸力,他浮在半空,没有依凭,顿时被拉了进去!
陆小凤刚定住身子,只觉得背后的气流突然止息,回头一看,身后的墙壁已合上了,但那面匾额却仍在,上面仍是那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龙剑山庄!
陆小凤细细看了,那几个字果然是凹下去的!
他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匾额的正面,可是,转念一想,那墙壁岂不是薄如纸片?
陆小凤有些不可思议地摇摇脑袋,心悬厉南星的安危,无心再想,连忙定下心神仔细打量自己身的地方。
匾额上题着“龙剑山庄”四个大字,但这个又黑又潮的甬道实在称不上是一座“山庄”。
甬道里偶尔有风吹过,凉嗖嗖的,在这不辨昼夜、寒暑的秘地让人心寒身更寒,耳中是滴滴答答的水声,细小的水滴顺着墙壁打下来,带来微弱的生气,却也引起阵阵回声,听来甚是恐怖。
只是,怕这个字,从来与陆小凤无缘。
只要想到厉南星,就算他身天寒地冻的南极,心头也自会涌进一股淡淡的温暖。
陆小凤担心四周有埋伏,便没有点亮怀里的火折子,只用手摸索着,沿着墙壁和水声向前走去,一双炯亮的眼在黑暗中像两点火。
不知摸到了什么,“噼啪”一阵轻微的爆响之后,整个甬道两旁插着的火把全都燃了起来,像是接受检阅的军队。
顿时,亮如白昼。
陆小凤有些好笑,不知这是否敌人的特意安排。
身体,却是紧张的,只怕这乍亮的一瞬,便是袭击的最佳时机。
没想到,他料错了。
不要说袭击,便是半个人影,半点鸟踪,他也没有发现。
陆小凤有些疑惑,却也管不了许多,大步向前走去,同时用真气护住全身要害,等待随时可能到来的袭击。
一,二,三,四,五!
第五步,陆小凤落下的脚刚触到地面,原本平整的地面陡然陷了下去,方方正正地一块,像是有人用刀专门切出来的。

陆小凤顿时立身不稳,直直向上坠去!
多数人在这个时候会想到怕,想到死,想到求救,想到大哭!
陆小凤,却笑了。
只见他飞迅地提左脚在右脚上一搭,人已从极速下落中升腾起来,像一支冲天而起的利箭!
眼看着脑袋已露出那个陡然出现的大坑,猛地听到“嗖嗖”声响不绝,墙壁上竟然真的射出无数利箭,直直向陆小凤身上钉去,箭头蓝光闪闪,显然淬了巨毒。
若是陆小凤继续上升,就算不被摔成肉泥,也一定被那些箭射成刺猬,还是闪着蓝黑色毒光的刺猬!
比巨毒更毒的是,就在这时,头顶上竟然又落下一块大石,跟陷下去的地面一个模样,方方正正的一块,仿佛甬道顶上还有这么一条甬道,地面也陡然陷了这么一块,急速地落下来!
下有巨坑!
中有利箭!
上有大石!
看来,是有人存心想置陆小凤于死地!
可是,即使陆小凤知道,此时的他无所依凭,上不得,下不能,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这时,再大胆无畏的人,绝望也会像蛇一样从心底慢慢冒出头来,散布至全身,引起阵阵地颤栗。
陆小凤同样抿紧了嘴。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伸出两指。
灵犀指!
利箭嗖嗖地从指间射过,本是穿肌裂肉的力道,却被陆小凤硬生生夹在两指之间,不多不少,正好十根。
眼看着他勉力提升起来的身体又要落下去,陆小凤双手灵巧地动作着,转瞬间便将十根长箭接成一根。
那根箭,恰恰搭在巨坑的左右两端。
陆小凤双手持箭,借力一跃,如鲤鱼跃过龙门般跃出死亡的巢穴,足尖在平地上一点,地面又陷下去。
无数的箭矢射过来!
头顶方形的巨板砸下来!
原来这轻轻一触便会开动机关!
幸好陆小凤早有准备,足尖轻轻一点便借力向前跃去,不知避过了多坑,多少箭,多少巨石,最终落在平地上。
眼前的情景,却让陆小凤完完全全地愣住了。
南星,南星……

[元宝][陆厉]龙剑山庄29(继续更新~默默地RP着~)

厉南星醒来的时候,只感觉一阵晕眩,头颈像是要断开一样地钝痛,咬着牙静默了好一会儿,这才缓过神来,慢慢回想晕倒前的情景。

他见到了金逐流……
正在诉说别来之情……
颈间突然一痛……
金贤弟,是金贤弟打晕了他!这怎么可能?
厉南星满脑子竟是不可思议的念头,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的晕眩,他身之地,他颈间的痛……
金贤弟失踪的几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厉南星没办法思,他吃力地动了动身子,这才发现手脚都被反绑在一根粗大的木柱上,不知绑了多久,全都麻木了。
若不是颈间痛楚难当,厉南星真要觉得自己是个消失了的人。
他努力地睁开眼,外面火把通明。
乍见强光,他的眼睛有些不适,感到微微的刺痛,厉南星却没有理会,猛地用力睁开。
一个身影撞进眼中――是他!
白衣少年本是背对着厉南星,许是听到他发出的轻微声响,转过身,温柔笑道:“你醒啦。”
清俊的脸配上温柔的笑,本是最迷人也最让人安心的模样,却看得厉南星心里一阵寒。
他低声喝道:“这是哪里?金贤弟呢?你把他怎么了?”
一口气问完,这才发现口干舌燥,声音沙哑,不知自己在这个柱子上绑了多久。
“渴了吧?”他轻声问,语调依旧温柔,向旁边使个眼色,立刻有人端上一杯水。
厉南星瞪着他,眼中满是厌恶与不屈之色,见有人端水过来,猛地转了头,不肯喝!
水,就此泼了大半。
那人像是生了气,正想下狠手,捏住厉南星的下巴,却猛地见过白衣少年眼中锐光一闪。
他立刻吓得一退,水碗被白衣少年接了过去。
“你又何苦和一个下人生气?”白衣少年温和地说道,将水碗凑到厉南星的唇边,一手轻柔地托了他的下巴,竟喂下去半碗。
在外人眼中,都不禁奇怪这厉南星怎么不挣扎了,只有他自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也不见白衣少年用多大力道,但下巴一被他捏住,便像是被卸了全身的力气,只能乖乖地张嘴,喝下那半碗水。
清水入喉,顿觉一阵清爽,喉间像是被轻柔打开,连吞咽都轻松许多。
看着厉南星的脸色有所好转,白衣少年像是松了口气。
但厉南星却并不罢休,仍然喝问道:“金贤弟去哪了?你们到底把他怎样了?”
这时回想,才发觉与金逐流见面时的种种怪异,完全不像以前的他。
白衣少年微笑,语声清亮地答道:“南星,既然你想知道,我也不瞒了。金逐流便像你见过的那些武林名士,被控制了,才会对你下手。”
“你,你们!”厉南星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金逐流是他的兄弟,是他遇到的第一个知己,竟然也被……

他不忍再想,金逐流到底是如何被擒,这些日子又吃了多少苦,还有没有机会恢复神智……
想到这些都是他们加在他身上的,厉南星不由地把所有在胸臆中燃烧的怒意都爆发在眼中,化作仇恨的眼神,瞪着白衣少年。
厉南星愤愤地喝问:“你到底是谁?”
每见他,他的身份都在变。
最初的驼背伙计,大慈门的白衣伤者,月夜下的救命恩人,神秘的吹笛人,不断变幻。
厉南星觉得自己这段日子像进了迷宫,遇到的事也真真假假,不可捉摸,而眼前这个人,绝对是迷宫中一个重要的路标。
知道了他的身份,便有了走出迷宫的希望。
原以为自己这一问,根本不可能得到答案,便白衣少年的反应,却让他诧异。
只见他微笑着指着自己。
“我?我便是此间的主人,下人们都叫我龙少爷,不过,你可以叫我的名字――龙栖。”
龙栖――
厉南星在心里默念着,有些激动,有些怨恨,有些伤感,更多的是透进心底的无力感。
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他终于了解到这层层大幕之后,一只重要的黑手。
可是,仅仅知道这样一个名字,他什么都做不了。
“你们做了这么多坏事,掳走了那么多武林中人,甚至是憨厚老实的金贤弟,到底为了什么?”
明知得不到答案,厉南星却仍然问出来。
不吐不快!
果然,龙栖只是微笑,笑而不答。
两人的目光对视着,闪烁着,较量着,沉默了一会儿,龙栖这才说道:“南星,你知道你为什么一路受伤,更会被抓至此吗?”
厉南星心头一震,不知道他为何这样问,眼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龙栖见了,微笑扩大开来,答道:“就是这样。南星,你并不笨,你多年练就的警觉也并不差,可惜,你的心太善,总是太过相信武林正道,相信你的兄弟朋友,这才一地上当!”
厉南星沉默,久久无法言语。
这,算是自己的软肋吗?
厉南星不知道,只隐约记得小时候,某回家,看到爹爹救了个浑身是血的人,急急地吩咐他准备草药救人,他当时觉得眼熟,仔细瞧了半晌,这才发现,树林子里围攻他们的父子的,也有他!
当时,他问爹:他是坏人,我们为什么要救他?
爹爹却答:他已保证不再追杀我们,也不再视我们为邪派。
真的吗?
嗯。南星,这世上还是好人多,不管遇到过多少坏人,仍然要相信,你总是会碰到好人,愿意帮助你,愿意爱护你的好人。
那时,厉南星懵懂地点了点头。
现在,他更是绝不后悔,他的确遇到了,金逐流、满楼、陆小凤,这些都是好人,都是帮助他,爱护他的人。

看到厉南星原本疑惑的神色渐渐坚定,龙栖的笑容中掺进一丝苦意,他背了身子,仿佛不愿意厉南星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幽幽说道:“说出来,你一定不信。其实,你每一受伤,我都远远看着,我……很心疼。”
我……很心疼。
轻柔的一句话,却仿佛晴天霹雳,狠狠地打在厉南星头顶上方,震得他一阵晕眩。
他霍地抬头,瞪着龙栖,眼中闪着复杂的光芒。
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厉南星冷冷地回击道:“若是你会心疼,为何还亲自派人杀我?”
“我没有!”龙栖转过身,断然否认。
“西子湖畔的杀手和雷厉风行四怪难道不是你派去的?你当时难道不打算致我于死地?”
“不是我!那是……”
几乎脱口而出,龙栖急忙刹住话头。
安静了一会儿,依然心有余悸,幸好没有一时冲动便说出来。
“这个,你以后会知道的。”
龙栖喃喃说道,继而苦笑:“我知道你不信,被我身边任何一个人听到都不会信,包括我自己。我从小就是在训练中生存,心狠手辣,冷血无情才是我要做的,心疼一个人,太虚幻了。”
“可是,你不同!从我第一眼见你开始,你就不同!南星,我……我喜欢你。”龙栖越说越低,越靠越近,说到“喜欢”时,突然倾下身子,滚烫的唇落在厉南星微凉的唇上,辗转碾压,像是在厉南星唇上点起了一把火,却带着无尽的苦涩的味道。
“南星,南星……”他一边描绘着厉南星的唇形,一边喃喃叫着。
厉南星有些同情,更多的却是厌恶,他讨厌他的吻,讨厌他这样过份的亲近,厉南星紧紧地闭着嘴,抵抗着他的进攻。
龙栖突然感到唇上一痛,淡淡的血腥味已充进口中。
他一怔,离开厉南星的唇。
同时,有人急切又愤怒地吼道:“南星!放开他!”
陆小凤喊得几近失态,正想冲过来,却听到一声低喝,夹着几分轻笑。
“站住,不然我杀了他!”
龙栖一手捂着唇,另一手正捏在厉南星的脖子上,微微用力。
陆小凤不敢动。
即使看出龙栖眼中对厉南星的好感,他仍然不敢动。
他不能拿厉南星的生命作赌注!
这时,却听厉南星冷笑起来:“好一个心疼,原来你说的心疼就是用我作筹码,威胁另一个人。”
“南星,你明知道不是的。”龙栖低低地说,眼中满是悲伤,却垂下眼睑挡住,再抬头时,又是一双凌厉的眼。
陆小凤看出他的手有些抖,没使力。
他在等。
等厉南星为他创造一个最好的时机。
一击必中!

厉南星有些同情地望着他,却仍然狠心地摇摇头:“不要再说谎,纵使骗了我,也骗不了你自己。”
“南星,你应该相信我的。即使你不愿接受。”
龙栖抬起手,抚上自己的唇,手指立刻沾染上淡淡的血迹,他望着,满眼酸楚与自嘲,另一只手,自然放松了戒备。
正是此时!
陆小凤眼一亮,正待跃出救人,可惜――
一张大网遮天蔽日地落下来,任你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它在瞬间落下,陆小凤刚刚感应到大网罩下来,人已被困在网下!
龙栖笑起来,擦干唇上的血迹,放开厉南星,走到他与陆小凤的中间。
“你果然中计了。”
此话一出,陆小凤与厉南星同时变色。
陆小凤自嘲地笑起来:“人说,关心则乱,果然不假。若不是我心忧南星的安危,又怎么会被你那些假机关算计?”
龙栖也在笑:“不愧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这么快便想清楚其中关窍。机关倒是不假,只是做得匆促,有些粗糙。”
“你们布出这么复杂的地形,弄出这么多机关,只为了诱我来这张网下?”
“没错!”龙栖笑得得意,“若是太简单便让你找到,凭你的聪明,又怎能让你自投罗网,来到这天罗地网的笼罩之下?”
天罗地网!
这便是传说中由三十二位织匠三年时光取天山雪蚕丝制成的天罗地网?传言中,只要被这张网罩住,任你武功多高,就算大罗金仙也无法脱身。
看到陆小凤目光闪动,龙栖道:“看来,你已知道这天罗地网的威力,唉,想捕到天下第一的聪明人陆小凤还真是不易啊。”
既来之,则安之。
陆小凤虽然被困网底,竟然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他道:“你放心,我不会逃的。没有把厉南星救出来之前,我不会逃。”
龙栖看着他悠哉的模样,稍稍变色,喝道:“你现在是自身难保,竟还想着救人?”
陆小凤的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手突然动了一下。
龙栖顿时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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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手一转,掌中已多了一只长颈白玉小瓷瓶,他在脸边晃了两下,笑道:“看你的脸色,应该知道这瓶里装的是什么吧?”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龙栖张大了眼,瞪着陆小凤唇边的笑容,仿佛那是一把刀,一条毒蛇,正狠狠剜着他的心。
陆小凤仍在笑,嘴角的两个酒窝一一浅,甚是明显,他道:“不可能?何必骗自己呢?虽然传说中,这天罗地网无人能解,可是,世上又岂有破不了的机关暗器?天罗地网的厉害,在于能化解这种天山雪蚕丝的药水早在成网之日便被一把火烧个干净,而那三十二位织匠也全部被杀,六扇门虽察访多日,却始终未有头绪,成为武林十大悬案之一。”
“那……你这瓷瓶又从何得来?”龙栖勉强镇定地问,手心却早已汗湿,倒不是怕了陆小凤的武功,而是怕了他可能有的身份。
这瓷瓶,早该完完全全地消失在世间才对。
“你说这瓶子?”陆小凤将白玉小瓶拿在眼前,颠来倒去地看了又看,笑道,“这本就是我家的东西。想来你也该知道,这种瓷瓶世间只有十只,特制而成,别人绝不可能仿制,那把火,看似烧尽十只,却不知这第十只,在我的手中。”

龙栖陡然神色大变。
他望着陆小凤,犹豫了一会儿,突然跪了下来,对着陆小凤拜上三拜,口中念念有词,可惜声音极低,听不真切。
陆小凤心内惊讶,面上却平静无波,得意地受他三拜。
而被绑在柱子上的厉南星惊得瞪大了眼,完全不知龙栖此举何意,定定地望着他。
陆小凤将瓷瓶一收,用手臂支持着脑袋躺着,悠哉地说道:“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可以放我出来了吧?”
却见龙栖的眼神陡然凌厉起来,瞪着陆小凤,一字一句道:“既然你是这个身份,更不能放你!”
可惜,他不能亲自动手了。
龙栖抬手挥了两下,立刻有手下人急步上前,听候指示。
“杀!”
冷酷无情的字眼,干净利落!
而龙栖却有些不忍地闭了眼,转过身来,仿佛不想看到陆小凤死在眼前。
两个手下得命,举起手中刀,却忌惮陆小凤的武功了得,缓步靠近,只听两声低吼,大环刀带起呼呼风声直直向陆小凤头顶劈落!
厉南星只觉得心脏要停掉了,想闭眼,身体却不听使唤,定定地望着那两把急速下落的刀!
不要!
嘶叫差点冲口而出,却硬生生地卡在喉咙中。
只听得两声脆响,陆小凤仍旧悠然地躺着,只是伸出两只手指,刀已断为两截,落在地上,持刀人仿佛被点了穴,定住不动。
灵犀一指!
这便是传说中的灵犀一指!
龙栖霍然转身,眼中闪出兴奋的光采,始终听闻灵犀一指如何了得,今日总算得见。
目光转到两个手下身上,他厌恶地斥一声。
“废物!”
运劲于指,运指如飞,在两个手下身上飞速地点了几下,他们却纹丝不动。
“没用的,这是陆家独门的点穴之法,除了陆家人,外人是解不开的。不过呢,你也不用太担心,他们站满十二个时辰,穴道自然会解开的。或者,你先放了我。”陆小凤闲闲地说道。
“哼!”
龙栖恨不能打扁了那张变不惊的笑脸,挥挥手,着人把两个手下抬下去。
他又吩咐了几个人,使刀的,使剑的,使枪的,使流星锤的,样样都有,可惜,都杀不了陆小凤,只是徒然多了一堆断掉的兵器和不能动的木头人。
“不愧是陆小凤,果然厉害!”龙栖真心地赞道。
而厉南星看着,却越发的担心,他看得出来,龙栖要动手了,凭他的武功,不知陆小凤的灵犀一指能否抵抗得住!
这刀、剑、枪,已让厉南星的心窜升又落下,反复数,冷汗更是从额角密密地渗出来,整个人在这样强烈的刺激下,几乎全部麻木。

陆小凤,你一定不要有事!
“我本不想亲自动手,是你逼我的。”龙栖望着陆小凤,最终拨出了剑。
陆小凤的瓷瓶已收了起来,但那白色的小东西却仿佛仍在龙栖眼前,刺着他的眼,他的心。
拥有瓷瓶的人,便拥有高贵的身份。
他不该动手的!
而瓷瓶里,也应该装了破解这天罗地网的药水,他不明白为什么陆小凤不自己毁了网出来?
难道他在等?
等自己出剑之时突然破网出来,攻他个措手不及?
太多的疑团纠缠在龙栖的心里,让他的手有些抖。
此时,他不该出剑,可是,不能不出!
陆小凤是个太大的障碍!
龙栖慢慢地执起剑,竖在眼前,表情陡然间变了模样,冷酷骄傲,仿佛不带有一丝一毫的人类感情,已经与剑合而为一。
剑就是他,他就是剑!
剑,指向陆小凤!
剑气,直直地逼下来!
剑招,将落未落!
陆小凤看着,看着,像是陷进了一场迷雾中,梦魇般的迷雾。
直到剑光划到他身前,他才恍然大悟。
“西门吹雪!”
难怪他总觉得龙栖的剑法,龙栖的样子很熟悉,原来他像极了西门吹雪,难道他的剑法是西门吹雪所授?
陆小凤叫出来,伸出的两指却没有夹住龙栖的剑!
龙栖的剑,落在另一个人的手中。
猛然间扑出来的一个人!
来着劲风,呼啸而来!
血色的人!
陆小凤定睛看时,这才发现,那人并非浑身是血,而是泛着血色般的红光,乍看之下,便像是血淋淋一般。
这人是谁?
他从哪来?
为何与龙栖为敌?
许多疑问同时袭向心头,等着陆小凤去探寻,手上却半点不敢怠慢,趁龙栖被制的刹那,他已运指如飞,点了他周身八大穴道!

见龙栖定住,那血人放开他的剑,对着陆小凤哈哈一笑:“几个月不见,你的灵犀指又进步了。”
只是,泛着血光的脸和暗哑的声音,着实吓了陆小凤一跳。
他细细地打量着这个人,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这时,厉南星脱口叫道:“司空摘星,怎么会是你?”
原来是他!
陆小凤是真的惊愕了,这段日子,除了找金逐流,便是为司空摘星寻解药,没想到解药寻到了,人却不见了,更想不到会在这诡异的龙剑山庄遇到。
司空摘星咧嘴一笑,也不怕吓到别人,直直走过去,为厉南星解下捆绑的绳索。
厉南星只觉得身上突然一轻,整个人急速地往地上滑过,他想抓着柱子站住,可惜,绑得太久,手脚早已麻木,根本使不出半分力气,只能重重地跌在地上。
“南星,你没事吧?”陆小凤在网中急急地喊,却苦于无法出去。
司空摘星看到他那狼狈模样,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陆小凤啊陆小凤,枉你聪明一世,没想到也有成为瓮中之鳖的一日。”
“笑什么,还不快把南星扶起来!”
“是是是。”司空摘星果然走过去,将厉南星扶起,靠坐在柱子边休息。
手腕,却被厉南星反握住。
他细细地察看了半晌,才若有所思地说道:“没有及时服食解药,毒却仍然没有攻入心脉,还可以保住以前的武功,偷王之王果然不是常人。”
司空摘星苦笑两声,转头望向龙栖:“说不定,我还要谢谢他们呢。他们一心想把我制成药人,每天给我服食奇奇怪怪的药,也许其中的某一味救了我吧。”
龙栖也望着他,听他如此说,突然斥道:“原来你这些天的顺从是装的,可是,怎么可能,你不是早已成为药人?”
司空摘星又大笑起来:“药人?你真以为我每天都在服药?身体渐渐无碍之后,我便不再喝了。”
“不可能的!每天有专人看着你喝下去!”
“你确定他们看得住我吗?别忘了我是偷王之王,当着他们的面,便把每天喂给我的药换了,他们却毫无察觉。”
看着龙栖的脸色陡然变白,司空摘星一脸得意。
他转过脸来,对厉南星道:“最该谢的是你。多亏了你的药,我才能在保住这条命,不然,早在几个月前便死了。”
提到“药”,厉南星突然想起一事,他揉揉绑到发麻的手臂,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
“这便是你的解药,除了丢失的几颗,还剩下几颗在我身上,你把它吃了吧。毒药纵然有效,毕竟治标不治本,但愿这解药现在对你还有用。”
司空摘星二话不说,拿起药丸便塞入口中。
这时,陆小凤很没耐性地叫嚷起来:“喂,你们两个别只顾聊天,我还被困在网里呢!司空摘星,你一向鬼主意最多,知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解这天罗地网?”
休息到现在,厉南星的手脚总算恢复了知觉,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站起来,勉强稳住脚步,走到陆小凤的身边。
一张口,便是一句动情的“陆小凤。”
清亮的声音中夹着淡淡的哭腔,别人可能以为厉南星鼻音过重,陆小凤却听得出来,他把手从网里伸出来,握住厉南星的手,紧紧的。
这一握,才真正让厉南星悬在嗓子眼的心落回去。
天知道他刚才有多么担心。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只是,困住他的这张网该怎么办?
司空摘星也走过来,在厉南星的身边蹲下来,看着这网,表情凝重。
“天罗地网,唉……”
“你是出不去的!”龙栖突然开口,他虽然不能动,眼中却闪出幸灾乐祸的光。
陆小凤也难得地皱起整张脸,苦恼地托着腮叹气:“难道我这辈子就要生活在这张大网里?”
[元宝][陆厉]龙剑山庄31(小修下~)

司空摘星围着那张大网瞧了又瞧,皱着眉头研究了半天,又抬头看看设置大网的地方,突发惊人之语:“上天不行,那我们就入地吗?”
陆小凤突然来了精神,定定地望着他:“你是说?”
“没错,既然这张网除不掉,我们便挖条地道,把你从地底下救出来!”
司空摘星越说越有精神,恨不得立刻就把袖子捋起来开挖。
看他那么有干劲,陆小凤实在不想搅乱他的好兴致。
可惜,有人不这么想。
只听龙栖冷笑两声,淡漠地开口:“挖地道?龙剑山庄是依山而建,套山而立。”望向地面,“地底下全是最坚硬的岗岩,你预备挖上几年?或是用炸药,把陆小凤连着这网,一起炸个粉碎。”
此话一出,司空摘星倒吸了一口凉气。
妈妈呀,没想到龙剑山庄不仅机关厉害,连地势都这么有名堂,难怪那些武林名士没人救,想救也进不来啊,连个地道都没法挖,真真做了最万全的准备。
陆小凤听他如此说,也只有不停苦笑,向天打个哈哈,自言自语:“难道是老天也嫉妒我过得太潇洒,罚我下半辈子在这网里过?”
厉南星只听得心头一阵颤。
若是,若是陆小凤真的出不来了……
他不敢想。
即使手被陆小凤紧紧地握住,感觉着从他掌心传过来的温度,厉南星仍然觉得身上冷得打颤,指尖无法控制地微微抖着。
他突然默默站起来,松开陆小凤的手,在诺大的空地上踱起步子。
天罗地网,天罗地网……
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会是哪里呢?
难不成是百毒真经里?
厉南星轻轻地蹙起眉头,手抚着额,不断不断用力地想。
猛地,他转过身来,向陆小凤叫道:“那个瓶子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陆小凤听他突然提到瓶子,笑起来:“那个啊,是空的,拿来唬龙栖用的,里面根本没有药水,看也是白看。”
却见厉南星表情严肃,认真地望着陆小凤:“拿出来,我要看!”

那样的认真模样,让陆小凤心里隐隐察觉到什么,他从怀里摸出那个瓶子递给厉南星。
厉南星接过来,拿在眼前细细瞧了瞧,又放在鼻端闻了闻,唇边不知不觉便浮出一抹笑。
那模样,竟有点像走火入魔的先兆,看得陆小凤有些担心。
“南星,南星……”他连叫几声,却没人答应。
倒是厉南星研究了那个瓶子,又奔到陆小凤身边,将盖在他身上的大网抓起来,挑起蚕丝,一根根地细看。
疏不知那蚕丝有个特性,一碰就会缩起来,就像卷起叶子的含羞草,厉南星每碰一下,那网便缩小一分。
陆小凤原本是逍遥地在网里躺着,现在,却只能被迫坐着,被那网结实地箍住。
看厉南星丝毫没有罢手的趋势,他忍不住叫出来:“南星,别再碰了,说不定我还要在这里面活个十几年呢,这样岂不是憋死我了?”
厉南星终是住了手,站起身,对着陆小凤扬起灿烂的笑容,那一笑,明媚如春光,将整个石室都照亮了。
“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困在这网里。”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粗糙的小瓷瓶,打开来,立刻有一股冲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那味道,连司空摘星这个吃过五十条蚯蚓的人都受不了,捂起鼻子。
龙栖勉强惟持着无动于衷的表情,冷汗,却一滴滴地从额上流下来。
陆小凤已经忍不住叫了出来:“南星,你这是什么,味道真的好难闻啊。”
他突然想起了在绝命客栈闻过的臭味,当时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可是,与这个相比,却变成了平常的味道,甚至有淡淡的香。
只有厉南星,表情平静如昔。
“你忍忍。”
厉南星突然向着陆小凤道,转瞬间,已把那瓶药水全都倒在了天罗地网上。
血红的一片!
根本不是药水,而是血!
鲜红的血!
只见那血顺着蚕丝流下去,所到之,坚硬无比又柔韧无双的天山雪蚕丝慢慢地融化成一滩水,不一会儿,网上便露出一个大洞。
所有人都惊呆了!
厉南星望着陆小凤,平静地说道:“好了,出来吧。”
语声轻颤,是压不住的喜悦。
陆小凤捏着鼻子从大洞里钻了出来,四条眉毛仿佛都打成了结,可以想见那气味让他多么痛苦。
没想到,竟是这种东西救了他。
唉,只有忍了。
看到陆小凤平安出来,厉南星也忍不住了,英挺的浓眉紧紧地锁在一起,捂了鼻子远远跳开。
看到他那个模样,陆小凤反倒笑起来。

南星啊,平时就是太冷静了,这自然流露出的模样多可爱。
这种念头,却只能在心里想想,逞口舌之快的后果,通常是,惹厉南星生气,十天半月不理人。
这代价,实在太高了。
所以,陆小凤在心里笑得开怀,嘴上却正经地问道:“南星,你是怎么做到的,还有那个,”他指指网子上的血迹,“是什么?”
厉南星看也不看那滩血迹,只盯着陆小凤的眼睛,答道:“那是血蟾蜍的血,百毒真经上曾注:血蟾蜍,全身皆可入毒,其血尤其珍贵,可灭雪蚕。我当初也是一时兴趣才采了它的血,没想到,今天真的用上了。”
“原来如此,”陆小凤摸着胡子,笑起来,“果然是我陆小凤运气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如有神助,哈哈哈。”
正当他开心得意之时,突然――
一道白光匹练般闪过,耀了其余三人的眼!
剑尖如蛇,直直咬住陆小凤的胸口,刺进去!
始料不及!
龙栖握着剑,站在陆小凤的对面,欣赏着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可思议的神情,笑道:“陆小凤,不是只有你会等!”
陆小凤扁起嘴,笑得无奈:“为什么你一定要杀我呢,若不是我的手指够灵活,这一剑就要了我的命了。”
龙栖定晴一看,脸色突然暗如死灰。
只见陆小凤的两根手指正抵在胸口,牢牢地夹住了剑尖。
这一剑,西门吹雪所授。
西门吹雪的剑招,西门吹雪的冷漠孤傲,西门吹雪的虔诚肃穆,西门吹雪的凌厉与迅捷,龙栖自认为学了个十成十,可是,他仍然败了――败在了陆小凤的手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他喃喃自语,手握着剑,眼神却有些散。
陆小凤望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叹口气道:“这招,你的确学得挑剔;时机,也选得恰到好……”
“可是,我仍然没法杀掉你!”龙栖激动得大吼。
吼声之大,恨意之,让陆小凤有种错觉,他俩根本是几十年的大仇人,虽然他俩才只见过几面。
“你没杀掉我,那是因为,”他顿了下,这才说下去,“你与西门吹雪使剑的境界相差太远。你学全了剑招,却没学会他的寂寞。”
寂寞。
远山上冰雪般寒冷的寂寞,冬夜里流星般孤独的寂寞。
只有一个真正能体会到这种寂寞,而且甘愿忍受这种寂寞的人,才能达到西门吹雪已达到了的那种境界。
可惜,这种境界,莫说达到,连理解都并不容易。
也许这正是西门吹雪与满楼走到一起的原因,惟有看不见凡尘的满楼,才能理解那种不为人知的寂寞。
只是,学了八成的龙栖仍然是厉害的!
至少江湖上有八成的人无法打败他!
所以,陆小凤也只能勉强夹住他的剑,剑尖仍是刺了进去!
在陆小凤的控制下,血迟了很久,这才缓缓地从伤口汩汩地流出来,瞬时染红了衣服。

“哈哈,我还是刺中你了。”龙栖张狂地大笑起来。
只是笑到一半,突然顿住,司空摘星已从背后点了他几大穴,下手颇重,防止他再自行冲破穴道。
他抱臂站到龙栖身前,摇摇头,道:“你这招本就学错了,西门吹雪从不偷袭别人,一向刺得光明正大!”
陆小凤正想拉开司空摘星,已被厉南星喝止。
“别动,我帮你止血!”厉南星神色复杂地望了龙栖一眼,不知该恨该怜,随即低下头来,仔细地为陆小凤打理伤口。
理完毕,他撕下一片衣服将陆小凤的伤包扎好,这才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离开吧。”转身司空摘星,“知不知道那些武林名士被关在何,我们先把他们救出来!”
司空摘星却摇了摇头:“没用的,那些人受了魔药的控制,就算救了出去,也是呆呆的,一听到召唤,又回去了。更何况,凭我们三个之力, 想救那么多人,太困难了。”
“可是,我们总不能撒手不管,更何况,金贤弟也在其中!我一定要救他!”想到金逐流不知在哪里受苦,厉南星心里一阵难受,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司空摘星想了想,道:“我先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好。”
这时,陆小凤闲闲地开口:“他怎么办?”
厉南星愣了下,望向龙栖,沉默了半天,道:“总算他也救过我,把他留在这里,等人来救吧。”
陆小凤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他的南星,仍是这么善良纯正,不忍心伤别人一分一毫,可惜,他无伤人意,人有害他心,总是将他弄得伤痕累累。
看来,保护他,不让他再受到伤害将会是自己后半生的责任。
看着他们向外走,龙栖突然叫道:“没有用的,即使你们逃了出去,他手上还有最后一张王牌!”
他是谁?
王牌又是什么?
厉南星想问,却没有开口。
陆小凤也是一笑置之。
这时,司空摘星拍拍他和厉南星的肩膀,道:“来吧,让你们见识下什么是真正的龙剑山庄!”

[元宝][陆厉]龙剑山庄32(交待的事多了有点乱~不知会不会看不懂默~)

真正的龙剑山庄!
陆小凤侧目望着司空摘星,想到那块嵌在墙里的大匾,匾上遒劲有力的四个大字,心里突然一阵激动。
看来,他离真相不远了。
厉南星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有种层层迷雾最终散去的感觉,但愿,散开后看到的只是一个秘密,而不是白骨堆堆的震撼。
再不望龙栖一眼,厉南星和陆小凤跟着司空摘星走了出去。
手指轻点两下,守在石室外的仆役已软软地倒了下去,司空摘星转头,对着陆小凤笑道:“动作很迅速嘛,看来你的伤并不重。”

陆小凤挑眉一笑,伸手两指:“当然啦,我可是天下第一好运气的陆小凤!”
“是哦,若不是厉南星帮你,你下辈子估计就在那大网里过了。”
“这才显得我运气好啊。”
眼看着两人习惯性地斗起嘴来,厉南星无奈地笑笑,道:“快走吧,若是龙栖的人追来了,就麻烦了。”
司空摘星听着有理,招手道:“没错,快跟我来。”
说罢,运气轻功,向前奔去。
陆小凤虽然有伤在身,却并不重,当下也放轻了脚步,施展轻功,与厉南星一起追着司空摘星而去。
没想到,那道石门之后竟然有如此大的空间。
厉南星只觉得越走越黑,到后来竟是看不见一点光亮,幸好三人都武功了得,听声辩位,这才得以顺利地走下去。
一路上,只听见司空摘星在前面不断地喊“往左!”“右边!”“闪!”“跳过去!”“向下走!”,陆小凤和厉南星依话行事,竟是一路无事,平平安安地走了过去。
黑暗中,不知走了多久,司空摘星突然喊了声:“停!”
陆小凤和厉南星猛地顿住脚步。
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陆小凤侧耳倾听,没有人声,只有微风拂过耳畔的轻响,鼻端飘进来淡淡的檀香味,应该是个很古典雅致的地方。
他疑惑地问道:“到了?”
司空摘星“嗯”了声,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眼前顿时亮起来,整个大殿尽收眼底。
陆小凤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地方,根本不古典!
不仅不古典雅致,更可以说是富丽堂皇,极尽奢华之能事!
整个大殿,气度恢弘,金光闪闪,仿佛由金子搭建一般,在暗淡的火光下,仍然散射出金子特有的澄亮。殿顶很高,离地足有十几米,汉白玉贴就的顶上简洁有力地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直欲腾空而去一般。大殿由四根巨型柱子撑起,柱子之大,两三人合抱也未必抱得住,其上各雕着一条攀附而上的金龙,长须利爪,栩栩如生。四壁上也雕龙刻凤,气势非凡。
大殿空阔,陆小凤沿着玉石地面一路走过去,直走到尽头。
象征着皇家威严的金色龙椅矗立在他的眼前。
厉南星也惊得瞪大了眼,跟着陆小凤走到龙椅前,细细打量。
惟有司空摘星在后头默默地跟着,唇边带着浅笑,仿佛早已见怪不见。
厉南星转过身来,环视整个大殿,呐呐说道:“例朝例代的皇宫也不过如此吧?”
语声中满是惊讶,看来仍然没从震撼中缓过神来。
司空摘星听罢,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整个大殿里回荡,带起阵阵回响。
笑够之后,他才慢悠悠地说道:“这里本就是皇宫,只不过不是你所知道的那些宫殿罢了。”
“真的是皇宫!”厉南星更加惊讶,“难道是前朝余党所建,心里仍想着推翻当今圣上,取而代之?”
司空摘星神秘一笑:“你只说对了一半。”
“难道是我们所不知道的王朝?”陆小凤突然插进嘴来,而手,已抚上那龙椅,触感冰凉,覆着浅浅一层灰尘,看来,很久没人来了。

司空摘星又笑起来,他拍着陆小凤的肩膀,道:“你们俩的答案合在一起,已算是猜出了大概。”
“谜底到底是什么,快说,别再卖关子了。”陆小凤也勾住司空摘星的肩膀,望着他,邪邪地笑起来。
这笑容表示,若是司空摘星再卖关子,他陆小凤便要使些手段了。
司空摘星明了地笑笑,道:“急什么,那么多事,总要一点一点地告诉你。”
“你说要带我们见一个人,在哪?”
“没错,跟我来。”
说罢,直直走到龙椅的背后,后面,躺着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一具尸体!
“死人?”
“没错,我又没说是活人!”
陆小凤摸摸额头,的确,司空摘星只说去见一个人,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料到,这个人竟然是死的!
见一个死人,有什么意思?
难道,这个死人身上藏着龙剑山庄的秘密?
还是,这个死人能告诉他们龙剑山庄的秘密?
转头看司空摘星,却发现他的神色有些黯然,只听他幽声道:“这人本来是负责这里的洒扫,是他把我带来的,告诉我这里的故事,可是,我却没保住他的命。”
“那些,便是龙剑山庄全部的秘密。”
陆小凤顺着司空摘星的眼光望过去,只见龙椅背后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字,却不是汉文,弯弯曲曲,倒有些像游弋的蝌蚪,他看了半天,却一个字也没认出来。
司空摘星把他拉起来,道:“别看了,等你弄明白了,估计我们不是被山庄里的人赶来抓住,也要饿死在这里了。听我给你讲吧。”
陆小凤有些惊诧:“你看得懂?”
司空摘星却难得的没有面泛得色,认真地道:“我把这些字整个儿拓了下来,请教了一位饱学的乡间老儒,没想到,又害了一条人命。”
“原来如此,”陆小凤叹息着,“这龙剑山庄背到底有什么秘密,竟牵扯如此之广……”
“还害了这么多人。”厉南星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幽幽地接过话头。
“还有福叔,他也是被山庄里的人害死的!他们趁我重伤无力时袭击小楼,若不是福叔不顾死活救我,可惜……”
想到那段经历,司空摘星就忍不住心头发热,恨不得把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人通通杀掉!
他望着那些扭曲的字迹,脸上不知是悲伤还是失落,说道:“这里,便是真正的龙剑山庄,也可以称为龙剑王朝。龙剑王朝本来建在南海中的一个小岛上,世代耕种为生,倒也和乐美满。没想到,因为气候的变化,某年突然发生了海啸,汹涌澎湃的海水将整个小岛吞掉了,臣民四逃生,很多人散在了闽南一带,过着渔民生活,与大明百姓无异。可是,到了这一带,龙剑王朝的王族后代龙啸,生下来便野心勃勃,一心想着复兴龙剑王朝,只可惜,第一失败了,受了重伤的他自此失踪,再也不见踪迹。龙栖,正是他的儿子,在他失踪后便肩负起复国的重任。”
司空摘星向右手边一指,陆小凤这才发现,那里竟然摆了许多牌位,一列一列,贡着香烛、牲畜、果品,甚是恭敬。
“那里祭祀的便是龙剑王朝的历代祖先。大慈门的集体婚礼,便是作为对祖先的祭祀,用一百对夫妻的血来告慰祖先的在天之灵,得到他们的保佑。”
听到此,厉南星突然捏紧了拳头,恨恨地说道:“他们实在太残忍了,就为了区区一个祭祀,便害了两百条人命!”
陆小凤本来已陷进沉思,突听厉南星如此说,当即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捏着,安抚他过分激动的情绪。
他呐呐地说道:“这就对了?”

“什么?”司空摘星和厉南星同时不解地望向他。
陆小凤从怀里掏出瓷瓶,放在眼前,道:“难怪龙栖一见到这瓷瓶就恭敬得不得了,竟至于下跪,原来,这瓶子正是龙剑王朝的王后所有。”
“你怎么知道?”
陆小凤像是陷入了茫茫回忆,过了一会儿,才幽幽说道:“这瓷瓶,我是从一个异族打扮的人手中得来,当时,他的确是受了海难的模样,孤身在海边,见到我时,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只是把这瓷瓶交给了我,口中不断地念着‘王后,王后,救……’,想来,他口中所说的王后便是龙剑王朝的王后吧。”
司空摘星道:“估计是的。相传,天罗地网的破解之药正是掌握在异族手中,说不定就是龙剑王朝!”
这么一想,心里的许多疑团便有了解释。
原本沉郁的心情也渐渐缓和过来,厉南星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握在陆小凤手中,竟然在司空摘星面前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只是想,脸已红了,连忙挣脱开。
司空摘星却仿佛毫不察觉,看也没看他。
厉南星这才释然,却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司空前辈,你被种下剧毒是否也与此事有关?”
司空摘星一把揽过他的肩膀,笑道:“厉兄弟,别这么客气,你既然是陆小凤的朋友,便也是我司空摘星的朋友,以后高兴呢,就叫声大哥,不喜欢的话,就学着陆小凤喊名字吧。”
厉南星想了想,道:“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司空大哥。”
却见陆小凤从两人中间插进来,拉开司空摘星的手,道:“我说你啊,还真会占便宜,让南星叫你大哥,岂不是我也要叫一声大哥。”
“你愿意的话,我当然没意见啊,哈哈。”司空摘星豪爽地笑起来,满脸得意。
厉南星却正色道:“司空大哥,到底是什么原因,你才会中那般剧毒?”
“准是他偷东西被抓住了,才会被下毒,莫不是真的偷到了皇帝老儿家里?”陆小凤兀自开着玩笑。
却听司空摘星道:“我的确是因为偷东西被抓到,却不是大明的皇帝老儿家,”指指脚下,“正是在这座皇宫里。”
“哦?你到底偷了什么?”
“一番对话。”
“对话,这也算偷?”
“别人不希望泄露出去,却被我听了来,当然算偷。”司空摘星说得一本正经,仿佛“偷”字神圣不容亵渎。
陆小凤也不与他辩,只道:“好好好,那你到底偷了段什么样的对话?”
“龙剑王朝打算利用药人控制武林,进而进行复兴大计。八月二十晚,紫龙现世,便是祖先保佑他们复兴成功的先兆。不过,那计划应该只有龙栖来实行,现在龙栖被擒……”
复兴,药人,龙栖……
陆小凤突然想到什么,念头却只在脑中如流星般划过,一闪即逝,想抓,却再也寻不到它的身影。
“他们打算何时举事?”
“就在今天!”
“今天!”
陆小凤猛地想起来,脱口而出:“糟了,满楼有危险!”
[元宝][陆厉]龙剑山庄33(第一发竟然吞贴默~发现我也挺罗嗦的~)

司空摘星挑眉,不解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厉南星也喃喃道:“有西门吹雪在兄身边,应该不会有问题吧。西门兄号称剑神,武林中,敢在他面前动手的人并不多。”
这似乎是个让人安心的理由。
可是,陆小凤脸上担忧的神色却并没有褪去,反而更加重:“只怕,就因为西门吹雪在他身边才危险!”
“你是说?”厉南星犹豫着问道,忽然间仿佛明白了,浓眉间也渗出浓浓的担忧。
这一来,倒把司空摘星急得不行,连连问道:“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别打哑谜啊,到底谁要对满楼不利?”
陆小凤却已没空解释,抓住厉南星和司空摘星,急道:“快走,我们去客栈,迟了只怕来不及了。”
厉南星却挣脱他的手,道:“你先去,我救了金贤弟,随后就来。”
“金逐流一时半刻不会有事,你还是先随我去看看满楼吧。”
“不行,若是现在出去,再想进来便难了,我一定要先救出金贤弟。”
“可是,”陆小凤犹豫了一下,下定决心似地说道,“留你一个人在此,我如何能放心?”
简单的一句话,却直直落进厉南星的心坎,击中最柔软的那。
平日里,陆小凤虽然习惯油腔滑调,但讲到情,总会打着哈哈轻描淡写地带过,今日,却如此直白。
厉南星也在担心,不知这一别,能否再相见,可是,他不能放下金逐流不管!
正当两人争执不下之际,只听得司空摘星闲闲开口:“你们别再争了,金逐流不在这里。”
不在!
仿佛晴天霹雳,打得厉南星一怔!
怎么会不在这里?他不是被龙剑山庄所抓吗?
“那他在哪里?”
“今天是动手的日子,他们一定利用金逐流夺下武林盟主的宝座,当然是带他去了武林大会,又怎么会在这里?”
一语点醒梦中人!
厉南星顿时明了,看来,想救出金逐流的确不能急在一时。
他回望着陆小凤,道:“我们走吧。”
陆小凤原本想打趣两句,但想到满楼正值危险,生死不知,顿时失了心情,淡淡地回应道:“走吧。”
当先走了出去。
三人施展轻功,不多时,便从龙剑山庄的秘道中走了出去。
奇怪的是,一路上风平浪静,莫说没人阻拦,便是人影,也没看到半个,诺大一个山庄空空如也,所有人便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陆小凤心里觉得不对,却也管不了许多,一出秘道,便发足向客栈奔去。
自陆小凤和厉南星离开后,满楼一直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却又无力控制,甚至睡梦中也并不轻松。
幸好有西门吹雪陪在他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他,这才让他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这一日,满楼正坐在窗边,感受着窗外有些微凉的秋风和风中夹杂的淡淡的菊香。
门,突然被敲响。
急促地“咚咚”声,快而密,仿佛有什么急事,门都快被捶烂了。
满楼站起来,开门,看不见的眼温柔地望着来人,仿佛一切都在眼中。
“有事吗?”他微笑着问。
那人仿佛敲得太急,气息不稳,喘得厉害,歇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陆……陆小凤……有危险!”
陆小凤有危险!
满楼心头一怔,有些乱,面上却维持着冷静,问道:“他怎么了?你又如何得知?”
“他……受伤了。他和厉南星受到了药人的围攻,寡不敌众……我是过路的樵夫,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拜托我前来找你,让我随你去救他。”
“哦?这么说,厉南星也在他身边?”
“没有,只有他一个人在,厉南星可能被抓走了。”
“这样啊。”满楼沉吟着,黯淡无光的双眼却总让人觉得可以穿透人心。
那人仿佛被瞧得有些慌,不停地擦额头的汗,却仍然密密地渗出来。
“好,我跟你去。”满楼突然说,语气平静得仿佛谈论窗外的秋风,听不出一丝怀疑。
那人忍不住多打量他两眼。
世人都说满楼厉害,眼睛虽然割了,却有世上最亮的心,可以看穿一切,今天看来,也不过如些嘛。
想到此,唇边浮起一抹阴险的笑。
疏不知,满楼早已看穿了他的诡计。
不过,满楼虽然有世上最精明的心智,却也有世上最善良的心肠。
明知道这人不可信,满楼仍然决定跟过看看。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要去!
他不能任凭陆小凤受伤不管!
何况,他还想知道这人骗他,到底要做什么。
满楼默默地跟在那人身后,像个影子,却有极强的存在感,忽视不得。
那人暗暗观察,也不见满楼如何用力,可是,不论自己走快,走慢,停下,他都能分毫不差地跟上,甚至比明眼人的反应更加迅捷,难以想像他竟然是个瞎子。
一路从青石大道走到了羊肠小道,有淡淡的梅香飘进鼻端。
阵阵香气,柔化了满楼的表情,他温柔地笑起来,道:“没想到,这时节,梅已开了。”
“没错,那里的梅开得可好了。”带路人随口附和。
趁满楼一个不慎,突然转入一条小径,消失不见了。
满楼只觉得身前一空,那人已跑远了,突然仍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他却不愿去追。

就算是害他,那人也不过是个小人物。
他既然把自己带到这里,说明前方正有高手等着自己。
梅开得正好?
想来,那人必是在梅了。
循着梅香,慢慢地往前走去,满楼的精神是放松的,大自然总能让他松驰下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即使前方有避免不了的恶斗也不例外。
满楼直踏进那座拱型小门,这才猛然想到这是哪里。
他记得西门吹雪说过,这小镇的西郊有座梅园,里面的梅虽不能与万梅山庄相比,倒也别致,最奇妙的是,那里的期总比别来得早,此时,虽然只是秋,很多株梅已经开了。
当日,西门吹雪曾说过要带他来赏梅,只是,他心忧陆小凤的安危,无心出门。
没想到,今日却在如此情境下来了这里。
进入梅林,满楼用全身的知觉感受着,梅香,微风,枝叶。
以及一个人的气味。
西门吹雪!
“西门,你怎么在这里?”满楼始料未及,不免有些吃惊,即使面色依然平静。
西门吹雪本来正在赏梅,看着弱小的嫩黄苞在风中轻轻摇动,听到满楼的声音,立刻转过身来。
“七童,你怎么来了?”
“有人带我过来,说是陆小凤受了伤,留在此,要我来救!你呢,独自一人来赏梅,怎么不叫上我?”
“我不想烦你。”
简洁有力的回答,在满楼未反应过来之前,他已走了过来,温柔地握住他的手:“想赏梅吗?我们好久没有一起赏梅了,还记得最后一在万梅山庄赏梅的情景吗?那天下了好大的雪,你却衣衫单薄地站在一株腊梅树下,我让下人给你加衣服,你却坚持不肯,说要感觉雪落在身上的快意,我拗不过你,只能从后面环抱住你。”
跟着西门吹雪低沉厚实的声音,满楼仿佛又回到两人一起赏梅的日子,身子自然地后仰,靠在西门吹雪的身前。
“是啊,好久没一起赏梅了,不知万梅山庄的梅开了没有。”
“你跟我回去看看便知道了。”
这时,几个人的突然出现带起一阵强风,引得梅枝一阵乱颤。
满楼转过身,温柔地笑道:“陆小凤,你们终于回来了。”
看到满楼没事,陆小凤当下松了口气,走过去,玩笑道:“我们在外面刀山火海地闯,你们俩倒过得惬意。”
满楼不说话,只是温柔的笑,笑里似乎也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而西门吹雪,轻柔地揽着他的腰,冷傲的面色中藏着难得的宠溺。
“人聚齐了,我们可以前去参加盛会了。”陆小凤突然说道,引得众人一怔。
司空摘星当先不解地问道:“你又在说什么鬼主意?”
倒是厉南星明白过来,道:“你是指那场欲盖弥彰的武林大会?”
“没错,少了我们,那武林大会又怎能热闹呢?”

[元宝][陆厉]龙剑山庄3(隔这么久才有下章~自我抽打!)

“原来如此。”司空摘星摸着下巴,道,“我也想去见识下那些人究竟能办出怎样一个武林大会。”
这么一场盛会,幕后那只最大的黑手应该出现了吧。
“那我们还等什么,现在去吧。”满楼也随声附和。
当下,一行人向城中走去。
陆小凤突然听到不远梅枝一晃,轻微的声响,夹在风中传送过来,喘息虽低,却仍然逃不过他的耳朵。
他疑惑着,正想转身,却被满楼拉住,只见他微笑道:“武林大会要紧,有些小事,不需放在心上。”
此话一出,让陆小凤更是疑惑。
难道,满楼察觉出了什么?
可是,看到满楼温絮如春风的笑容,心里那一点点探究也慢慢地消散。
不管也罢,只要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有些小事,的确不用放在心上。
陆小凤不由自主地想到厉南星。
这些日子,真的苦了他了,只差最后一点点,他们便能解开所有的谜团,到时候,若是厉南星愿意,他便与他共隐于名山大川之中,自此,世上再也没有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也没有邪教教主厉南星,惟有“采菊东篱下,悠闲见南山”的平凡又惬意的神仙眷侣。
手,自然而然地牵起另一只。
厉南星转过头来,不解地用眼神询问,却被陆小凤眼中的情憾动,一时间,只觉得胸臆间升腾起一股热流,直堵到嗓间,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最终化成一抹淡然的笑容,温暖如春。
陆小凤也不多说什么,快走两步,跟上厉南星,手却始终没有放开,厉南星轻轻地挣了两下,没有挣脱,也就作罢。
五个人,各有各的心思,于是,一路无言。

封剑台!
巨大的石块上,龙飞凤舞地写着这三个大字,没人想得到,在四海城这样巴掌大的小城里,也会有这样一所在。
武林志中记载,中岳嵩山之上曾有封禅台,当年,五岳联盟便在其上比剑,势必选出武功超绝,德行服众的五岳联盟盟主。
看来,这的武林大会也想仿效先贤,弄一场武功上的比试,先征武林,再征天下!
陆小凤默念着那三个字,唇角渐渐浮上笑容:“看来,背后那只大黑手的野心比想像中的更大。”
“更大?”司空摘星上前一步,端详着说道,“最大莫过于改朝换代,他还能大到哪去?”
“人心啊,即使现在的朝廷也未必能收揽所有百姓的心,背后那只大黑手却在用药物、武林声望,甚至教派入百姓心里,牢牢地控制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臣服在他们的统治下。”
“可是,我们绝不会让他得逞!”沉默许久的厉南星突然说道。
那话,像一记定心锤敲在每一个心上,让大家都为之一振。
陆小凤转过头来看他,眼中含着笑意,更多的却是欣赏。
他的南星平日里虽然温和,即使面对对头,也不肯狠下心肠,痛下杀手,可是,在大节上,却凌厉得像一把无坚不催的剑,锋芒毕露!

大家彼此交换一个眼神,便齐齐走上山去。
来到封剑台,陆小凤原本挂在唇边的笑容陡然凝结,眼中染上难得的复杂情绪,望着分列两块的人群。
一群是目光游离,却武功卓绝的武林成名人士!
另一群,是各门各派被打得溃不成军的伤患,他们中也不乏江湖好手,或是各门各派中的后起之秀,可是,在掌门当家的面前,即使武功能够相抗,又如何下得了手?
自相残杀!
这是陆小凤惟一想得到的词!
看来,这场武林大会果真不过是个幌子,意在召告天下:这片江湖武林,自此以后变了天色,就连那个被称为武功盟主的人,也不过是个傀儡!
陆小凤向封剑台的高台望去,巨大的盟主宝座虽然气派非凡,但从它粗糙的木料和雕饰可以看出,那是匆促间打造而成。
其上,陌生的年轻男子木然地坐着,脸孔虽然俊朗,却没有半分飞扬的神彩,仿佛一具镌刻而成的石雕。
握着的手掌突然一紧!
“金贤弟……”厉南星压低声音喊。
他激动地反握住陆小凤的手,想冲上前去,却被陆小凤挡住去路。
“他就是金逐流?”
陆小凤自言自语,目光仍然停留在金逐流身上,唇角微微下撇,表情变得更加严肃。
正当厉南星想冲上前去时,金逐流突然从盟主宝座上拨身而起,手腕一转,拐剑已执于掌中,夹着风雷之势,劈向场中某人。
陆小凤定睛一看,对手是倥侗派的大弟子,手提金丝大环刀,虽然武器并不精良,气势却丝毫不弱于金逐流。只见他执刀自下而上斜砍出去,正迎上金逐流的拐剑,“铮”地一声疾响,刺痛众人的耳膜。
两人交手,力气为主,都是大开大合的招式,刀来剑往,一时间,斗了个难解难分,三十回合之内,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去。
但陆小凤却看得出,那倥侗派弟子的武功虽然不错,可是,大环刀毕竟比拐剑更耗体力,如此下去,他很快会失了力道。
果然,五十回合开外,倥侗派子弟一招血卷狂沙,刀向内卷,刀势却向外劈去,仿佛一阵狂风刮过,带得风走沙飞。
金逐流的眼神仍然是木讷的,他的眼中,没有景,没有人,甚至没有他自己,只有那把向他猛劈过去的刀!
刀,本是直直地砍过去,但那倥侗弟子此时已是臂力用尽,刀到中路,陡然偏了一下。
破绽!
金逐流的目光陡然狠辣起来,拐剑掷出,中宫直进,迎着他的刀,劈过去!
硬碰硬的打法!
依那倥侗弟子现在的情况,是万万拼不过金逐流的拐剑之力的!
下一刻,拐剑便会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心窝!
厉南星瞪大了眼,震惊地看着金逐流脸上狰狞的表情,他甚至可以想像到那人腔子里的热血猛地窜出来,喷金逐流一脸!
“金贤弟,住手!”
厉喝声让全力出击的金逐流怔忡片刻,只慢了一慢,已露出破绽!
对手本已是强弩之末,正要闭目待死,只求死得有尊严,陡然遇到这一大好时机,怎么会犹豫,立刻毫不客气地反击!

刀势外撩!
倥侗派的成名招式――破披风!
刀已迫近金逐流的脖颈,这时,一道白光闪过,“铮”声再起,刀剑相交,火四溅。
那人只感到一阵大力迫过去,力气已耗尽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外跌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那个救他的人,出手伤了他!
他不明所以地望着厉南星。
厉南星却望着金逐流,担忧地问:“金贤弟,你没受伤吧?”
“你……”金逐流也望着他,原本调皮灵动的眼中满是迷茫,绞尽脑汁地想,脑中却仍是空空一片。
这个熟悉,凌厉却又护着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陡然看见金逐流颈间一点刺目的红,再对上他呆滞的眼神,厉南星只觉得心口一痛,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想替他擦净。
金逐流却像是见到了危险,警惕地向后一退。
那一退,让厉南星的手停在半空,表情凝重地像雷雨来临前的天气,阴得让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陆小凤看在眼里,想说些话安慰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突然有清脆的笛声在不远响起,随着风声遥遥飘来,传进在场的每个人耳中。
笛声灵动婉转,听得人心头一阵舒畅,仿佛几只黄鹂在啼鸣,为这片光秃秃的空地凭添了几分生气。
厉南星的情绪也随着这阵优扬的笛声慢慢平复,正想试探着接近金逐流,却猛地见到剑光一闪。
拐剑已出手!
迅如闪电!
一招“风涌雷动”,夹着雷霆万钧之势,直直勾向厉南星的颈项,力道之猛,连胸前空门大开也顾不得了,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可是,厉南星苦笑:对方是金逐流,让他如何下得了手?
躲不得避不得,惟有硬挡!
厉南星竖起掌中的玄铁剑,眼睁睁地看着拐剑击上来,带着金逐流全身的力道,生受一下,就算不吐血,也必然血气翻涌,内息大乱。
就在此时,厉南星突然感到胳臂上一重,一股大力拉着他往后退去。
下一刻,全场都静了,众人屏气凝神,仿佛看到什么生平难见的奇景。
[元宝][陆厉]龙剑山庄35(奔跑在填坑的康庄大道上~~)

厉南星缓缓呼了口气,顾不得被拉痛的臂膀,定睛一看。
陆小凤!
他用两只手指夹住了金逐流的剑!
金逐流似乎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怔到了,但他即刻醒悟,露出狰狞的表情,用力拨着拐剑。

陆小凤却不理睬,只担忧地望着厉南星:“南星,你没事吧。”
厉南星有些无力地摇摇头,叹息着说道:“放开他吧。”
“嗯。”
这时,笛声陡然转急,仿佛蜿蜒的小溪突然化作澎湃的急流,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腾而去,激越的声音,刺痛众人的耳膜。
笛声便像是一种命令,厉南星看着金逐流浑身一颤,立刻势如疯虎,握着拐剑,红着双眼,比试已不再是简单的打斗,更像是命搏。
第三个人被刺伤的时候,厉南星终于忍不下了,他激动地上前一步,正要劝阻金逐流,却被陆小凤拉住:“南星,没用的,他现在已经被控制住心神,根本不会听你的。”
“可是,我不能放着不管,眼睁睁看着他双手沾满自己人的血!”
“我来。”
轻浅的两个字逸出口,陆小凤潇洒一笑,大步走到比剑场中央。
所谓的武林大会,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闹剧。
既然有这么多听众和看客,又何妨放肆地闹他一场?
“金逐流……”陆小凤微笑着念他的名字,“很早就听南星提起你了,可惜,闻名不如见面……”
像丢破布一般丢开被刺伤的武当小道士,金逐流转过身来,面对着陆小凤。
这个夹住他剑的人,这个……
金逐流想不清楚,他觉得脑袋像被人掏空了一样,很多事都只有个极淡的印象,一旦去想,头便会炸裂般的疼。
他不由自主地把视线转向厉南星。
那个人,好熟,好熟……
他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自己,仿佛很近,又好像很远,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便见过这种眼神,到底是什么时候?
金逐流的头又开始疼,他努力地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时,本已低缓的笛声又高起来,金逐流只觉得手脚像是被人绑了线,忍不住要跟着笛声舞动拐剑,刺向陆小凤!
心里想着,拐剑已出手!
陆小凤仿佛早已料到,竖起手掌,站在原地,等着接下金逐流的剑。
这一打,让原本低靡的武林人士纷纷来了精神,那几个被金逐流刺伤的人甚至大声骂起粗话。
金逐流和陆小凤打起来了!
厉南星怔忡地望着这个事实,心里不断地重复着,手紧紧地握住玄铁剑,却无力阻止。
他该帮谁?
一个是他结拜过命的兄弟。
另一个是渗进他心底的人。
听着那些武林人士的呼呼喝喝,厉南星有种置身事外的错觉,不要看那些身影交错,不要看那些指光剑闪。
逃开,远远地逃开!

恰在此时,灵犀指再出手,指向金逐流。
厉南星看得清楚,灵犀指不是对向金逐流的剑,而是他的膻中穴!
膻中气海,乃人身大穴!
“不要伤他!”厉南星激动地大叫一声,攥紧的拳头里已满是冷汗。
剑随身进,他插进陆小凤与金逐流之间,正要接下陆小凤的灵犀指。
笛声陡然变了调子,清寒得仿佛炎冬过早地降临,冰峰之上,凛冽的风自远方吹来,寒入肌骨。
电光火石间,灵犀指变了方向。
场中,三个人同时拨身而起。
陆小凤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身子已被一股柔韧的力道推开,站定时,指间是半截淡黄色的衣衫。
满楼!
陆小凤快,满楼比他更快!
因为他不是用眼,而是用心,那颗伤痛到血淋淋的心!
西门吹雪,真的是你吗?
两人交手,一触即分!
满楼的身子晃了晃,转瞬站定,悲伤从无神的眸子里溢出去,却冷静地面对着西门吹雪。
“西门……”他轻声喊,平静的声音里带着颤,压抑着止不住的惊讶与伤痛。
他仍然温柔地笑着,笑中却渗入说不尽的苦涩。
西门,那人引我去梅园,正是想让你当时动手,解决我这个后患吧?
那时的你,眼中却满是柔情,温柔地揽住我的腰……
西门吹雪也执着剑,面对着他站着。
原本就没有感情的眼中仿佛融进了千年玄冰,更是没有半丝波动的迹象。
“让开!”他冷冷地说,手中剑直指着陆小凤。
满楼更温絮地笑起来,却笑得像哭。
“西门,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对朋友拨剑?”
满楼的话让西门吹雪一怔,他似乎想到什么,表情微微地波动一下,转瞬间,却又恢复冷漠的模样。
“让开!”他重复着。
满楼苦笑:“如果你真要动手,就用我血祭你的剑吧。”
秋风吹过,带着七分萧杀,三分惆怅。
盘坐于地的武林人士早被这一惊人的变化吓得目瞪口呆,原本噪杂的比剑场,安静得连枯叶落地的声音也听得到。
陆小凤站在满楼身后,心里空荡荡的,不知该感慨还是难过,一向精明的眼盯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的突变,他早已猜到,他站出来与金逐流交手,也正是想引出西门吹雪这张最后的王牌!
若是他没有猜错,龙栖的剑法正是他所授。
可是,饶是他如此聪明,也想不明白,以西门吹雪的性格,怎么会听命于人?
厉南星站在金逐流身边,疾速点了他周身八大穴,这才让他安静下来。
他也疑惑着,不知西门吹雪倒底是为了什么,突然对陆小凤发难?
可是,背后传来的炙热目光更让他心神不灵。
厉南星转过头去。
这时,笛声骤止,他看到龙栖的脸在屏风后一闪而逝。
笛声尽,剑光起!
西门吹雪缓缓拨出剑,却出手如电,剑光一闪,匹练般劈了出去!
剑势不会转弯,剑招却可以!
西门吹雪的剑,越过满楼,刺向陆小凤!
满楼看不见,却感觉得到。
他疾退!
追着剑光的同时,出手!
白如玉的修长手指,柔柔地击出,惟有从带起的风响才能感受到其中的力道。
他,他竟然妄图抓住西门吹雪的剑!
那一瞬,陆小凤瞪大了眼!
可是,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陆小凤眼睁睁地看着满楼的手指触到剑身,剑光映照到他的脸上,笑容温柔,神色惨淡。
电光火石间,满楼打歪了西门吹雪出剑的方向,却还是未能阻止那惊天动地,鬼神俱寒的一剑。
这只手,算是废了……
满楼闭上眼,即使看不见,他也不愿面对西门吹雪的残忍,他宁愿存在脑中的,只有那个高傲若雪,却会温柔地揽着他的男子。
“西门吹雪!”陆小凤大叫。
灵犀指出,他要做最后的努力,他不能看着满楼出事!
高手交战,胜负只在一瞬!
陆小凤明白这个道理,但这一瞬的突变,他却万万没有想到。
一只手伸出来拦住了剑!
[元宝][陆厉]龙剑山庄36(填坑是一种美德~继续奔跑~)

劲瘦有力!
是西门吹雪!
他握住了自己的剑!
剑,同时刺穿了满楼和西门吹雪的手掌。
两人齐齐退开,晃动两下,最终稳定身形,却全都面色惨白,滴着血的手和剑垂着,闪耀着刺目的红。
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陆小凤简直想破口大骂,几乎喷出胸腔的心重重地落了回去,他却仍然觉得心里空空的。
“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安静多时的司空摘星终于忍不住了,大声骂出来!
面色若瓷,却仍然平静无波,满楼幽幽地问:“你这是何苦?”
“七童,我并不想伤你。”
七童……
满楼心里一震,久违的称呼了,自从上与西门吹雪一别,他就再也没有叫过,即使情动时,也不过一声情的“你”,满楼原以为他再也不会这么叫,没想到,此时他竟叫了出来。
他苦笑:“可是,你仍然出手了……你应该知道,凭你我的武功,既然动手,便没有不受伤的道理。”
“我……”西门吹雪突然语塞,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思绪竟有些混乱,他甚至弄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一定要治陆小凤于死地。
那种眼神!
陆小凤突然明白了,正想走上前去,却被司空摘星一把拉住。
他疑惑地转过头去,司空摘星却没给他半分询问的机会,直接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
没头没脑的几句话,让陆小凤一时间不知所以。
不过,是司空摘星说出来的话,他信!
只见他面色严肃,大声喝道:“龙啸,你这只缩头乌龟给我滚出来!”
难得的怒喝声,仿佛晴天霹雳,打在众人头顶,并借由他厚的内力远远地传了出去。
震惊过后,那些武林人士像是大梦初醒,议论声由小变大,纷纷交头接耳地问着:“龙啸,龙啸是谁?谁是龙啸?”
厉南星也听得一愣,他顿时想过司空摘星在龙剑山庄说过的话。
“龙剑王朝的王族后代龙啸,生下来便野心勃勃,一心想着复兴龙剑王朝,只可惜,第一失败了,受了重伤的他自此失踪,再也不见踪迹。”
难道龙啸又出现了?
陆小凤发现了什么?
就在陆小凤自己也心里没底时,一阵雄浑的大笑声从人群中传了出来,随之而出的,是一个衣着普通的老年剑客。
说是剑客,因为他的腰间别着一把剑,但看他的样貌神色,倒更像是寻常乡间的地主富绅,偶尔还会露出几分谦恭的神色。
“是你!”
“你……”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同时惊讶地叫出来,满脸不可思议地神情。
连一向心静如水的满楼也惊得变了脸色,他虽然看不见那人的模样,却闻得出他身上的气味,辨得出他的感觉。
“福叔?”他试探着问。
司空摘星此时是满脸看到死人的表情,指着他叫道:“你,你,不是死了吗?”
“哈哈哈!”
又是一阵大笑,带着眸睨一切的猖狂。
笑声尽了,龙啸这才对满楼说道:“少爷,我想有些事,是时候该告诉你了。我身负血海仇不错,被仇人追杀、无路可逃也不错,不过,我并不是中原武林里的寻常剑客,而是龙剑王朝的主人!将来,还要做这大明江山的主人!”
他的气势,他的言语,他的狂傲,他已经不再是满楼家里那个只愿低头做事的老仆人,他已经完完全全回复了龙剑王朝主人的模样!
此时的满楼,真的惟有苦笑,没想到,这只搅乱武林的幕后黑手,竟然呆在自己身边多年,而他,却丝毫没有察觉。
倒是厉南星,虽然见过满楼家的老仆,却只有匆匆数面,印象并不刻,自然也没有其它人惊讶。
他冷静地望着这位昔日龙剑王朝的主人,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给西门吹雪下了药?”
“没错。”龙啸大方地承认,满脸得意之色。
虽然陆小凤几人早已猜到,可是,此时真真切切地从龙啸的口中说出来,还是感到一阵诧异。
“怎么可能?西门吹雪岂是那么容易被下药的。”司空摘星怎么都不肯相信。
满楼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了解西门吹雪,以他的性格和武功,即使接近都异常困难,更何况神不知鬼不觉地用药物控制他。
龙啸自然明白那些人的心思,他也不以为意,笑道:“一般人想给剑神西门吹雪下药,当然不可能;若是这个人是他的恩人,他便会少了许多防备,不可能也便成了可能。”
“恩?你给他施了什么恩?”
龙啸再笑:“少爷,虽然我受了你多年恩惠,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好”字说完,他的眼神陡然狠辣起来,被那样的视线注视着,即使未到数九天气,也忍不住浑身颤栗。
龙啸的视线在陆小凤等人身上一一扫过,突然命令道:“西门吹雪,杀了陆小凤!”
此时的西门吹雪,便像第二个金逐流!
满楼面对着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他的气息,感受到他缓缓举剑带起的气流。
他,真的要动手?
“西门,你不能!陆小凤是你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你不能杀他!”满楼几乎要喊出来!
他想阻止,可是,刚才挡那一剑,已经耗尽了他的内力,血已凝结,手却仍在抖,抖动得像秋风中残落的叶。
西门,你不能!
他在心里默念,眼睛无力地闭上,不知这,陆小凤能否拦下西门吹雪那一剑。
即使他已受了伤,但他仍然是剑神――冰峰之上不败的象征!
陆小凤终于站了出去,挡在满楼前面,凝视着西门吹雪的脸。
他想起刚看到比剑台时的感觉――自相残杀!

没错,他现在也要拼尽全身的力气,败了自己的朋友,只为让自己活下去!
他冷静地看着西门吹雪的剑慢慢地平举到胸前。
他要出剑了!
自己能否接下?
生,还是死?
紧张到极点的一刻,陆小凤反而忘了自己,他想起厉南星,若是他接不下,他岂不是再也无法和厉南星在一起?
这时,厉南星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清亮的,温柔的。
“陆小凤,帮我一个忙。”
那一瞬,陆小凤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可是,转眼间,手上已多了一物,耳边仍是厉南星坚定有力的话。
“陆小凤,我知道你做得到。”
没有更多的话,错身而过的一个眼神,已说尽了一切。
想着站在背后,默默望着他的厉南星,陆小凤突然觉得很安心,眼睛仍盯着西门吹雪,手指用力地捏了捏厉南星放在指间的东西。
南星,我懂你的意思,这一战,我和西门吹雪都不能败!
该来的,还是来了!
剑出!
指迎!
被称为剑神的西门吹雪,不可测的陆小凤,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所有的武林人士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看指剑相交的一刹!
电光火石间,两人交在一起!
谁胜了?
疑问在所有人的脑中转过一圈,突然听到一人大叫一声:“怎么会!”其它人也随着惊得瞪大了眼。
灵犀指没有夹住西门吹雪的剑!
不是,陆小凤并不打算夹住剑!
灵犀指错开了西门吹雪的剑,反而惊险地平擦过去,夹住西门吹雪执剑的手指。
银光闪过,藏在指间的针刺了进去。
厉南星给他的针!
银针刺穴的同时,西门吹雪的剑陡然转了方向,直直向龙啸劈去。
剑光,像一道惊天长虹,夹着灭天绝地的威力,所向披靡,压向龙啸头顶。
“这,怎么可能!”龙啸大惊失色。
最出色的训兽师也最怕野兽的反噬。

龙啸了解西门吹雪一剑的厉害。
他疾退,袖中射出几枚石子状的暗器,嘴里同时发出似啸非啸的怪声!
厉南星望着他,心里突然涌上不好的预感,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暗器的方向望去,心陡然沉了半截。
金逐流!
暗器砸开了金逐流被封的几大穴,他就像个疯狂的亡命之徒,竟然朝着西门吹雪的剑扑了过去!
“金贤弟!”
厉南星此刻已忘了自己的安危,拨身而起,妄图拉住金逐流!
身子却被人猛地抱住,陆小凤在他耳边急速地留下四个字:“一切有我!”
金逐流还没触到西门吹雪的剑,已被司空摘星半途截了下来,他同时朝着西门吹雪掷出一块镇山巨石。
石块刚触到比剑场中央,便被剑气震得四碎而飞,一路撞,一路散!
就在它快要撞到剑身之时,陆小凤飞身闯进碎石剑气之中。
死,还是生?
厉南星已无力顾及金逐流,他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玄铁剑,一向冷静的思绪成了一团乱麻,什么也想不了,只有三个字:陆小凤!
你若死了……
不,你决不会死!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只为看最后的结果。
活着的人,是西门吹雪,还是陆小凤?
[元宝][陆厉]龙剑山庄37(大吼一声:填坑倒计时三!!!)

镇山石碎裂的巨响过后,漫天烟雾渐渐散开,人们清清楚楚地看见,陆小凤和西门吹雪胶在一起,他的指间,正夹着西门吹雪的剑!
活着,两个人都活着!
厉南星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悬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慢慢地落回去,明明没有出手,却像是打了一场硬仗,浑身疲乏得几乎脱了力道。
满楼虽然看不见,却从周围人的言语中听出,西门吹雪和陆小凤都平安无事,温柔的笑容渐渐回到脸上,他慢慢地走过去,犹豫片刻,最终握住西门吹雪的手。
“你,没事吧?”
西门吹雪此时已恢复了理智,他无声地望着满楼,将他的手轻轻地拉起来,温润的掌心那一道刺目的伤口,惊心的红,是他造成的!
该如何补救?
西门吹雪不知道如何道歉,这对他实在太过陌生,他只能温柔地把满楼的掌心贴到自己的胸口,用胸口的热度温暖他的心。
冰冷的指间触到西门吹雪坚实的胸口,满楼扬起温絮的笑。
足够了,真的足够了。
看着那两个人你侬我侬的模样,陆小凤心里一阵发酸,真想调笑两句,让他们知道还有外人在。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陆小凤早已不再是那个游戏人生的浪子,他知道那两人的这一刻来之不易。
陆小凤讪讪地转过头去,便看到厉南星满是期待的眼神,清亮的眼,像有溪水流动其中,满含的,是对他说不出却化不尽的情。
他习惯性地勾起嘴角,心里像抹了蜜一样甜,自然而然地伸出双手,标准的拥抱手势,是他给厉南星的,也等着厉南星给他。
此时的厉南星哪还顾得上羞怯,直直地向他走过去,握剑的手里满是汗,紧张得像是初见夫婿的新娘,但他的脚步是坚定的,经历了这么多,还有什么比在一起更宝贵?
陆小凤本是在等着他,可是,厉南星的脚步实在太慢了,此时的他恨不得扑过去,将他整个人都嵌进身体里。
而他,也的确那样做了,将厉南星整个人紧紧地搂进怀里。
激荡在两人心头的,是劫后重生的喜悦和更多更多的情。
最终,厉南星受不了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推开陆小凤,红着脸小声地说道:“别这样,别人会看出来的。”
“看出来?”陆小凤故意向四周望了一圈,装糊涂地说道,“看出来什么,能从西门吹雪的剑下逃生,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不该拥抱来庆祝吗?”
厉南星自知说不过他,也懒得再辩,却突然看到不远被封住穴道的金逐流,猛地想起:“龙啸呢?我们一定要抓住他!”
可惜,已经迟了,厉南星几人找遍了方圆五里之内的每寸土地,也没有发现龙啸等人的踪迹。
陆小凤抬头望望天色,傍晚已过,天已黑了大半,秋日昼短,很快便会完全黑下来。
他倦倦地对厉南星说道:“别再找了,他们既然能制造出今天的武林大会,一定计划良久,找也没有用,还是想想这些人怎么理吧?”
“嗯。”厉南星望着比剑场四周或坐或站的人,原本以为这些武林人士会各自散去,没想到,他们留了下来,为了那些被龙剑山庄控制的人。
我来想办法。
厉南星本想这么说,转念却想到,他算什么,不过是一个邪教的魔头,怎么配救治这些正派人士中的泰山北斗,豪侠志士。
只看厉南星的眼神,陆小凤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即使他此刻甩手不管,陆小凤也不会多说什么,正当两个相对默然的时候,一个人靠了过来。
竟是一位少林僧人!
厉南星有些不理解地望着他,恭敬地问道:“请问大师有何贵干?”
那僧人向厉南星一拂身,也恭敬地说道:“各派一起商量过了,希望厉施主能大发慈悲,救治这些被药物控制的武林同道。”
“这……大师言重了,不过,厉某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厉施主过谦了,小僧亲眼所见,陆施主用银针救治了西门施主,而方法,应该是传授自厉施主吧。”
“银针的确是我让陆小凤刺的,那只不过是暂时让他恢复神智的方法,如何根除,还需假以时日,找出救治良方。”
“这个没关系,只要厉施主答应,我们可以每门每派派出一人,供厉施主差遣,直到救治成功。”
厉南星本就是医者仁心,哪里经得起那少林和尚的央求,一径同意:“既然大师不嫌厉某技穷,便尽力一试,只是要辛苦大家一起住这荒野之地了。”
“不辛苦了,多谢厉施主。”那少林僧人向厉南星施礼毕,便转身退了回去。
陆小凤看着他,似笑非笑:“你真的决定了,要留在这里治好那些人?”
“嗯。”他望向不远的金逐流,“反正也要想办法治好金贤弟,一个是救,两个也是救,我又何必拒绝?”
这一救,便过了大半个月。

被药物控制的武林人士已好了大半,多数已经离开四海城,只有少数几位正在调养,不日也将痊愈,只有金逐流,虽然用药多时,却未见明显的好转,每天只是靠在床边发呆,偶尔转过头,望望窗外的秋景,完全不见初识时的活泼与生气。
厉南星也曾写信给金伯父,可是,他正值练功的紧要关头,闭门不出,金伯母虽然担心爱子的安危,也只能将一切忧心压下,委婉地告诉厉南星,他们要晚些时日才能过来。
这一日,厉南星仍像往常一样,亲手把晚饭喂进金逐流口中,又陪着他聊了些旧事,这才疲惫地他房里走过来。
站在阶前,他抬头望望天边那一弯上悬月,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月初。
不知金逐流的病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
想到金逐流此刻的木讷模样,厉南星心里的难过可想而知,他幽幽地叹息一声,只想着:明天要继续翻看各种医书,一定要把药方找出来。
司空大哥说过,龙啸一党所使的并不是一般的毒物,也不是苗族的蛊术,而是龙剑王朝自古相传的一种操控之术。
若是一个月后,他还是没办法医治,他可能要游历四方,遍访名医。
厉南星正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突然感到身前一阻,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一怔,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借着月光,这才看清黑暗中的的陆小凤。
“你怎么在这儿?”
暗夜中看不清陆小凤的表情,却听得出他语气中的酸味,他反味:“难道我不该在这儿吗?”
忙了一整天,厉南星已经累得只想倒头便睡,哪还有力气再理会陆小凤,拍拍他的肩膀,道:“已经很晚了,回房休息吧。”
说罢,绕过陆小凤径直向自己的卧房走去。
陆小凤苦笑着望着厉南星的背影,看到他疲累的模样,他会心疼,可是,他如此不在乎自己,却又让他心头不爽。
“南星,我想你了。”
陆小凤大声说道,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同时把脸埋进他的颈间:“我想你了,南星,好想,好想……”
陆小凤的磨蹭让厉南星的脖子里有些痒,他热烫的鼻息喷在他的耳后,更让他整个耳朵都烫起来,直漫延到整张脸。
厉南星想推开他,可是,陆小凤的怀抱如此舒服,在他耳边的低语又甜得几乎把他的心都融化了,让他根本无力推开,整个人都靠了过去。
“可是,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梦呓般的声音从厉南星口中飘出来。
真的是和我在一起吗?
是谁满口“金贤弟,金贤弟”地叫?又是喂药,又是喂饭,连聊天谈心都只记得那个金贤弟!
陆小凤已经忍了很多天了,此时,真想大声叫出来,让厉南星知道他的不满。
可是,怀抱他的感觉太好,把他心里的嫉妒和愤怒一丝丝地消融掉,完全不愿让那些烦心事搅扰了此刻的气氛。
“今晚,我去你的房里睡,好不好?”陆小凤在厉南星耳边轻声询问。
“嗯……”厉南星的思绪已有些模糊,无意识地应着。
正当陆小凤兴奋得要飞起来的时候,厉南星猛地警醒,直起身子,叫道:“你说什么?”
“去你房里睡,可以吗?”
陆小凤问得一本正经,他是很少这么问的。
“陆……那个……我……我很累了……”厉南星呐呐地说着,思绪完全混乱,满脑子都是那一夜……

陆小凤的温柔,陆小凤的细心,陆小凤的情,他知道,可是,再同房,他还是非常慌乱。
陆小凤明显感觉到怀里的身体一阵僵硬,在心里叹口气,继续劝道:“南星,你放心,只是单纯地睡觉,我只是想多抱抱你。”
厉南星还想拒绝,陆小凤已将他搂紧,在他耳边催眠似地呢喃:“南星,我们好久没这么亲近了,你一点都不想我吗?”
声音渐渐低下去,厉南星的思绪也跟着沉下去,迷迷糊糊地便被陆小凤带进房中。
[元宝][陆厉]龙剑山庄38(终于赶在熄灯前发了继续倒数:二!!!)

一天,两天,三天,日子照常过着,厉南星仍然一如既往地进出金逐流的房间,喂药喂饭,无微不至,而金逐流,仍然靠在床边发呆,偶尔望望窗外飞过的小鸟,仿佛要把之前二十几年未曾想过的问题全部思考完一样。
厉南星看着,只能在心里无力地叹息,默默回房配药,医书里的各种方法已试了大半,却始终不见金逐流的病情有半点好转,心急,却又无力。
这一日,打理完毕,厉南星坐在客栈简单却干净的院落里,漫无边际地想着杂事,手突然摸到腰间的箫,想起初见金逐流的模样,自然而然地抽出来,横在唇边,幽幽地说起来。
箫声幽扬婉转,却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愁思。
一曲吹毕,厉南星本想回房,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鼓掌,掌声很轻,却让人无法忽视。
他有些愕然地转过脸去,便看到一身白衣的满楼,缓缓地向他走来,脸上挂着不变的温柔笑容。
厉南星有些意外:“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满楼笑着反问。
“你不是……”在照顾西门吹雪?
厉南星本想这么说,张了张嘴,却觉得有些不合适,最终没有问出来。
满楼虽然看不见厉南星的表情,却猜得出他的心思,不介意地一笑,道:“西门在和陆小凤、司空摘星喝酒,我站在一边也没意思,便想过来找你聊聊。”
听到“陆小凤”三个字,厉南星的表情突然一僵,口中呐呐地应道:“在喝酒啊,很好啊……”
听到厉南星语无伦的话,满楼唇边的笑容忍不住扩大,却在厉南星反应过来之前,恢复一惯的温絮模样,走过去,与他并肩站着,望着天边的弯月,反问道:“好吗?我怎么不觉的。”转过头,面对着厉南星,“陆小凤,已经三天没在你身后出现了吧?”
满楼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厉南星还是有种被他直视的压迫感,无神的目光却像一道光,直直照进他的心里,把他所有的心思都照得清清楚楚。
厉南星的脸又红了。
他故意把头偏向别,妄图回避这个话题,可惜,满楼并不放过他。
“听陆小凤说,你已经三天没有理他了,那晚,真的让你很不舒服吗?”
陡然听到这句话,厉南星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没想到,这样私密的事,会由满楼嘴里说出来。
他不由地想起那晚,风很轻,月光清浅,陆小凤的怀抱很舒服,让他疲惫的身体整个儿都放松下来,陆小凤低沉的声音不时划过耳畔,轻柔的话,传进耳中,直落到心底。
“只是单纯地睡觉,我只是想多抱抱你。”
他记得陆小凤这样说。
可是……
一丝怒意划过心头,厉南星攥紧了拳头,三天不见,身边少了陆小凤的存在,他承认他已有些不习惯,闲暇时,心头总会有些失落,眼睛也会有意无意地寻找他的身影,可是,如此轻易地让他得逞,却完全不追究,厉南星总觉得心头有些不平。
“他让你来找我?”问话脱口而出,厉南星这才惊觉语气中有些酸,想掩示,已经来不及了。

满楼却仿佛没有听出来,摇头道:“不是,只是看见他闷闷不乐,心里有些不舒服。”顿了下,道,“既然说开了,我想你刚才也想明白了,那么,我走了。”
说着,转身离开。
风般的来,风般的去,看似什么都没有谈,却什么都已说开。
望着满楼离开的背影,厉南星犹豫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叫住他,问道:“满楼,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满楼站住,转身,笑道:“当然可以。”
这个问题,厉南星以前从未想过,这时提起,才发觉它已经埋在心里很久很久了。
“你,为什么没有和陆小凤成为情人?”
风轻轻地吹过,让厉南星本就犹豫的口气更加轻飘,仿佛梦呓一般,像是在问满楼,也像在问他自己。
他原以为满楼一定会很生气,至少会脸色发青,拒绝回答。
没想到,满楼却一如往日的平静,脸上仍然是温柔的笑容,思考了一会儿,答道:“因为陆小凤是个恶劣的情人。”
话一出口,厉南星愣住了,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细细品味其中的意思,猛然间,厉南星哈哈大笑起来,一扫近日的忧虑,拍手笑道:“没错,就是那样!恶劣,没有别的词更能形容他了!”
这世上,还会有比他更恶劣的情人吗?
只可惜,他掉进了陆小凤恶劣的陷阱,再也无法抽身,也一点都不想从中抽身。
厉南星想:自己果然是中了陆小凤的毒!
有些无奈地笑笑,厉南星真心地感激满楼:“兄,谢谢你,若不是你……”
话未说完,已被满楼截住:“说什么谢,只是你快理理陆小凤吧。你三天没理他,他便和司空摘星打了三天赌,让他跳了五千下后空翻,挖了几百条蚯蚓,还被迫下厨,再这么下去,非被整残不可。”
“这……”厉南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没想到,陆小凤不仅为人古灵精怪,连发泄的方法都这么古灵精怪。
这么说来,他实在是太对不起司空大哥了。
“已经很晚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满楼温柔地说着,转身离开。
厉南星望着他的背影,多日不见的笑容渐渐浮上嘴角,这时,突然感到身后一暖,身子已被人抱住。
“陆小凤!”他有些惊诧,怕被人看见似的微微挣扎。
陆小凤却丝毫没有放手的迹象,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南星,别再生气了,你不理我的日子,好辛苦。”
“辛苦”,轻浅的两个字,却说得厉南星心口一恸,他反过手揽住陆小凤的腰,自然地把身体交到他的怀里,也轻声说道:“不理你的日子,我也好辛苦。”
“明天起,我们一起照顾金逐流好不好?”陆小凤突然提意。
厉南星有些吃惊,明明前几天还对他有些敌意,怎么突然就……
陆小凤已提前一步答道:“只有你一个人,太累了。”

厉南星原本以为陆小凤只是说着玩,没想到,第二天起床做早饭的时候,已经看见陆小凤在厨房里摆弄。
“起得很早啊。”厉南星随意地打着招呼。

却见陆小凤转头对他笑道:“我说过要和你一起照顾他,说到做到嘛。药,我已经熬了,早饭也快好了,南星,你坐着等会吧。”
望着他忙碌的背影,厉南星心里突然很感动,居家的感觉油然而生,看来,自己的确是漂泊太久,是时候安定下来了。
不多时,厉南星端着药和早饭走进金逐流的房间,帮他梳洗打理毕,正喂他喝药。
金逐流似乎有些认得他了,乖乖地张口,将苦口的浓药喝进口中,眉头却有些痛苦地挑了挑。
厉南星正寻思,他是不是有所好转,突然见他手捂胸口,痛苦地歪倒在床上,全身都抽搐起来,稍有生气的俊脸更是扭曲地厉害。
厉南星一时吓到了,焦急地大喊:“金贤弟,金贤弟,你怎么了?”
一手按住他的身子,一手捉住他的脉头,想帮他诊治,却发现他的脉相极乱,忽急忽缓,状似癫痫,却又不完全一样,一时间委实无法判断。
看来,金逐流此时已痛苦得失了理智,喉间发出嘶嘶的声音,野兽一般,牙齿胡乱地咬动着,发出啪啪的声音。
厉南星心知这样不行,一定要找个什么东西让他含住。
他刚转身去寻,突然感到臂上一痛,金逐流已等不及,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刹那间,厉南星痛得冷汗直流,可是,见到金逐流痛苦的模样,却又不忍心把手抽出来,只能咬紧牙关,等他缓过劲去。
手臂被咬出了血,血缓缓地渗进金逐流的口中,僵持了好一会儿,他这才慢慢地安静下来。
陆小凤冲进来的时候,厉南星已经为自己做了包扎,安静地坐在桌边望着金逐流发呆。
手臂的伤并无大碍,厉南星的脸色却很难看。
他的症状,难道是……
[元宝][陆厉]龙剑山庄39(超长放送的一章~再倒数:一!!!)

“南星,南星,你没事吧?”陆小凤在他身边焦急地喊,眼尖的他立刻看到厉南星臂上的伤口,抓起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厉南星这才从怔忡中回过神来,把手从陆小凤的手中抽出来,疲惫地抚了抚额头,道:“我没事。”
不等陆小凤再开口,已抢先说道:“陆小凤,你先照顾下金逐流,我回房找本医书。”说罢,径直走了出去。
看他神情不对,陆小凤本想叫住他,却见他语气坚持,神色匆忙,猜想他可能突然想到救治金逐流的法子,便也随他去了。
整整一天,厉南星都把自己关在房里,送进去的饭也只匆匆吃了两口便作罢,陆小凤看在眼里,不能阻止,又着实心疼,只得眼不见为净,继续找司空摘星打赌,没想到,司空摘星前几日赌怕了,趁陆小凤无暇顾及,远远地躲了出去。
望着空荡荡的院落,和院角依偎在一起的西门吹雪和满楼,陆小凤长长地叹息一声,大步走出客栈。
虽然只是个小镇子,街上却热闹异常,卖小吃的,玩杂甩的,应有尽有,各类小贩的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可惜,热闹只是外面的,陆小凤的心里却无论如何闹腾不起来。
索然无味地逛着,在仅有的几条大街上兜兜转转了好几圈,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街边的人家里飘出饭香,陆小凤这才走回蓬莱客栈。
这个时辰,南星该忙完了吧。
缓步走到客栈门前,突然听到远远飘来的笛声,和着风声,听不真切,只觉得婉转呜咽,少了笛声的高昂激越,倒是多了几分箫声的暗郁低沉,却别有一番味道。
吹笛子的人,心里一定也别有一番特别的心绪,不知他在想着谁。
这时,突然看到满楼从里面走出来,天色暗了,看不清面色,却明显感到步子有些急。
难道是西门吹雪不见了?
陆小凤故意笑着迎上去,招呼道:“这么晚了,去哪?不陪西门吹雪吃晚饭吗?”

满楼左跨一步,自好挡在陆小凤的身前,初升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难得的严肃,只听他沉声说道:“厉南星不见了。”
陆小凤心里陡然一突,脑中涌现无数的猜想,混乱异常,他强自命令自己冷静下来,问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整个客栈都找过了吗?他会不会是自己出去了?”
满楼的下一句话让陆小凤意识到,厉南星可能真的出事了。
满楼说道:“金逐流也不见了。”
笛声仍然随着晚风幽幽地飘过来,传进陆小凤和满楼的耳中,像一道灵光,让他们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也许,那就是敌人的陷阱,可是,又有什么陷阱能困住陆小凤和满楼?

厉南星恢复意识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抓着那一页医书,他有些迷糊地揉揉微疼的额角,抬起头,便看到龙啸坐在龙剑山庄宽大华贵的宝座上,高傲地冷眼望着他。
那个模样,让人无法联想到他败了,仿佛他根本就是个称霸天下的帝王。
只有从他嚣张却偶尔露出谦恭的眼神中,才能看出他骨子里的卑微。
龙栖就站在他身边,与厉南星目光交汇,地望一眼,便立刻调转了头。
厉南星也转过头,不出他所料,金逐流果然站在身边。
他仍是那副呆呆的模样,只有执剑的手还看得出当年那个少年豪侠的英气与豪迈。
厉南星下意识地将手中那页医书抓得更紧,朝着龙啸喝道:“你把我们捉来,到底有何居心?”
“哈哈哈,”狂妄的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震得整个龙剑山庄都颤起来,“厉南星,这么问,岂不是太可笑了?我一手制造出来的武林大会被你毁于一旦,难道我不该找你算算这笔帐?”
“武林大会?”厉南星不屑地念着,“用药物控制武林人士,妄图达到改朝换代的目的,这种做法也太卑鄙了,就算没有我,你也决不可能成功的!”
“卑鄙,哈哈哈,这世上哪个当上皇帝的不卑鄙,没有手段,又怎么能够统治天下臣民?”龙啸笑得越发嚣张,整个脸都扭曲起来。
厉南星突然不想再跟他辩下来,这样的辩论实在太没意义,他看着龙啸的狂态,冷冷地笑道:“既然你要找我算帐,就来吧。”
龙啸反而平静下来,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盯着厉南星,将他从头到脚地打量几遍,看得厉南星一阵发寒。
“你在看什么?”厉南星忍不住问道。
龙啸阴阴一笑,手一挥,看似简单的动作,在厉南星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金逐流已陡然动了起来,执着拐剑向他攻过来。
“金贤弟!龙啸,你!”
厉南星连忙举剑相隔,眼神却燃烧着愤怒的光,直直瞪着龙啸,平生第一,他想杀了这个人!
龙啸却笑得轻松:“厉南星,我也算对你不薄,让你的结拜兄弟亲手杀了你。”
话刚说完,金逐流的剑陡然转了方向,此时的他就像一只猛兽,张牙舞爪地扑向龙啸,恨不得咬碎他的骨头。
龙啸大惊,金逐流的武功虽然不及西门吹雪,却事出突然,又带着他特有的狠劲。
该如何躲避?
“爹!”龙栖低吼一声,已飞身而起,挡在龙啸身前。
他竖起手掌,一招雪剑法,硬生生逼开了金逐流蓄满内力的拐剑,却终是避不开他藏在身后的一掌。
金逐流那一掌,重重地打在龙栖的身上,他一口血喷出来,染红了金逐流的脸。

血洒的一刹,龙啸出手!
开山裂石的一掌!
那掌重重地打在金逐流的脸前,只听“咔咔”几声裂响,多半是肋骨断了,他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落下地去,面上,却是独有的顽劣笑容。
“没想到,你还有此一招?”
金逐流躺在地上,望着龙啸,笑得轻蔑:“我当然不会允许你伤害我最好的兄弟!虽然我没能成功伤到你,可是,龙栖中了我一掌,想必也好受不到哪去。”
“金贤弟,你终于回来了!”
激动的话语脱口而出,厉南星的眼睛闪着光,奔过去,将他一把搂进怀里。
陆小凤正好在此刻冲进来,看到此情此景,心头有些酸,却又明白阻止不得,若是眼前的人换作了满楼,他想,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
“陆小凤,满楼,你们来得正好,”龙啸露出疯狂的模样,“人终于齐了,好戏终于可以上场了。”
“栖儿。”龙啸叫道。
龙栖艰难地扶着龙椅爬起来,从怀里掏出笛子,幽幽地吹起来,一曲未毕,已咳出几口血来。
半支残曲,却已足够。
只见十几个蒙面人从大殿的四面游魂般的飘出来,看似轻飘,陆小凤却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高手,一定也是被龙啸用药物控制的杀人工具。
那些人飘进来,二话不说,见人就打,一时间,整个大殿被剑气拳光充满,稍不注意便会受到致命的袭击。
陆小凤等几人虽然也是世间少有的高手,但终究双手难敌四手,更何况金逐流还有伤在身。
厉南星把他护在身侧,只有一只手迎敌,玄铁剑每击出一下,都要连续躲闪几。突然一掌打向他身侧,眼看着金逐流就要中掌,厉南星一咬牙,用身体护过去,硬生生接下一掌,玄铁剑同时击退一柄大刀。
“南星!”陆小凤低吼一声,踢开一个状似幽灵的家伙,又连续打退几只拳头,这才凑到他身边,“你没事吧?”
“没事。”厉南星答得干脆,语气同时一转,“陆小凤,这样不行,我们的体力会渐渐耗尽的,到时候,只有死路一条!”
“好,我们打出去!”
一声令下,厉南星带着金逐流,陆小凤拉住满楼,剑掌齐发,一心打出一条血路,那些人虽强,却也慢慢被击退。
就在退到大殿门口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扑了上来,游蛇般的掌法让人捉摸不定,竟无赖般缠上了厉南星,让他一时无法脱身。
右手玄铁剑横刺出去,左手一推,已把金逐流交给了陆小凤。
“带金逐流走,我很快跟上去!”
“不行,我不能让你有危险!”陆小凤决意不从。
厉南星一面忙着应付那个神出鬼没的掌法,一面焦急地叫道:“快还他走,不然,我们一个都走不掉!”看出陆小凤坚定不移的决心,软下声音,道,“算我求你了。”
陆小凤不可思议地瞪着厉南星,问道:“你为他求我,要我丢下你?”
“是,他是我的第一个知音,也是我的兄弟,我一定要救他,就算舍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陆小凤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保他周全。满楼,金逐流就交给你了,势必把他安全地送出去。”
“放心吧。”简单的三个字,满楼带着金逐流打了出去,而陆小凤本来想救出厉南星,没想到,那帮人涌来,反而把他自己也困住了。
可是,看到厉南星就在身边,他忽然觉得,就算此刻死了也无所谓,至少,仍能和厉南星在一起。

满楼再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武林各大派齐集龙剑山庄外,誓将龙剑山庄铲为平地。很快,他们便会突破机关,直捣黄龙!
“南星,听到没有,很快这些人就奈何不了我们了。”陆小凤兴奋地说着,转过头,却整个人都愣住了,脸色更是前所未有的惨白。
南星,南星哪去了?
刚才还在的!
“南星,南星,你在哪里?南星!”
各大门派片刻间便冲了进来,那些药人顿时变得不堪一击,很快就击溃,龙啸仍然妄想逃出去,却料不到龙剑山庄的每条出路都已被封了,最终只能退回这座大殿。
坐在龙椅上,他仍然努力摆出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但发白的唇色却泄露了一切。
当着各大门派的面,陆小凤大声喝道:“龙啸,说,你把南星弄到哪里去了,快把他交出来!”
陆小凤叫得越愤怒,龙啸脸上的笑容便越疯狂,他望着陆小凤,甚至用一种怜悯的眼神:“你想找出厉南星?哈哈,妄想!我告诉你,就算我逃不掉,我也要厉南星陪葬!”
其中一个武林人士突然吼道:“龙啸,死到临头,你还敢这么嚣张!”
“死?难道死的只有我吗?”凌厉的眼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你以为你们逃得掉?我早有准备,整个龙剑山庄都埋满了炸药,你们听。”
诺大的大殿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侧耳倾听,果然有“滋滋”的声音在四周想起。
一个人突然恐惧地叫起来:“没错,是炸药,一定是炸药!”
这一喊,大殿里顿时像炸开了锅,挤得满满的流纷纷议论着,叫骂着,恐慌着,最终,众人一步一步地退出了大殿。
这一场正义之战,就此烟消云散。
在死亡面前,面子、名声又值得了什么?
陆小凤能够理解他们,却清楚地知道,他不能退!
他发狂似地奔向龙剑山庄每一个地方,疯子般的找寻着厉南星的身影,可是,得到的却只有失望、失望、失望。
最终,近乎绝望的陆小凤垮着肩膀回到大厅。
他望了眼同样疲惫不堪的满楼,嘴里露出一丝苦笑,紧张得失了分寸的心反倒平静下来。
他斜倚在大殿的一根柱子上,扬起惨淡的笑意,幽幽说道:“南星,我一直在想,若是有朝一日我们必须分开,我一定为你唱首歌。现在,我想时候到了,我唱给你听好吗?”
“妹妹背着泥娃娃,走到园来看,漫天星斗南方起,凤凰涅磐为谁华?”
似歌非歌,似调非调,但在陆小凤唱来,却自成一格,听起来舒服异常,仿佛本就该这样唱。
歌声借着陆小凤厚的内力传遍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冲撞在金属质的柱子上,带起阵阵回响。
从不紧张的满楼,手心里是满满的汗。
听外面的声音,火势已漫延过来,木质的房梁在烈火的进攻下哔プ飨欤慢慢地朽掉,
决择,已迫在眉睫!
救人,还是逃命?
龙啸在笑,大笑,笑得猖狂:“陆小凤,你武功了得又如何,破得了龙剑山庄的机关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陆小凤的眼睛已经红了,嗓子也渐露沙哑之像,听似轻松的小调其实是耗着陆小凤的真气在唱,每唱一遍,真气便会大乱一。

南星,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
陆小凤,来不及了!
这句在满楼心里翻了又翻,像海潮水般,打来又退去,退去复打来,有几已冲到了舌尖,却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站着,依旧面色温柔,沉静如水,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透露出他的恐惧。
满楼不怕死,却怕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他甚至宁愿抱着龙啸同归于尽。
大殿轰得塌了,将一切的阴谋与猜度,诡计与权变,黑暗与欲望,通通埋在下面,惨叫声在瞬间爆发,像是猛然喷发的熔岩,却又海潮般,迅速地退出,最终悄无声息。
只余下大火吞噬一切时猛烈却压抑的嘶响,风吹过,带起几点火星的跳跃,陆小凤和满楼站在这一堆废墟旁,面色如水。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富贵华,锦绣灿烂,始终烟流云散……
满楼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脑子里却空空一片,根本不知从何说起。
陆小凤盯着那一片废墟,整个人仿佛傻了似的,突然低吼一声:“挖!”竟然真的扑过去,用双手挖起来!
南星,不管你是生是死,我一定把你找出来!
满楼突然鼻酸,连忙垂下头,把眼角不争气的液体擦尽,这才默默地取过两把铁锹,将其中一把递给陆小凤。
陆小凤却看也不看地推开:“我要用我的手找到南星!”
手不停奋力地挖着,血渗出来,融进土里,变成一片暗红色,却阻止不了陆小凤继续的念头。
一天后,金逐流也加了进来,徒然将土色染得更暗红。
南星,南星……
陆小凤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唤着,可是,没人回答,只是风,无情地刮过耳际,勾起他埋在心底的回忆。

[元宝][陆厉]龙剑山庄(补亲妈结局)

“他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满楼想负气地大喊,却终是不忍心,他怎么可能如此残忍地扑灭陆小凤最后的希望,只能叹息着帮忙。
两天,三天,十天,半个月……
整片废墟几乎被翻了过来,仍然没有看到厉南星的半点踪影,填满龙剑山庄的炸药把一切都化作了飞灰,即使尸骨,也已杳无痕迹。
陆小凤最终罢手,站在废墟外,望着那一片曾经的辉煌,眼中是死灰般的落寞,他的手颤抖着,血流了又干,早不知爬满了多少伤痕。
金逐流也停了下来,靠在陆小凤身边的树干上,唇边顽皮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自责像一把刀,刀刀凌厉,砍在他的心头!
若不是他,厉大哥是不会出事的……
满楼握紧了拳头,他想到西门吹雪,若是他有朝一日不见了,自己会不会像陆小凤一样,找到疯狂?

他突然大叫:“厉南星,为了你,陆小凤的手快废了,如果你还活着,出来啊!出来见他!”
陆小凤和金逐流听到这声喊全都一震,齐齐转过头望他,这还是往日温文尔雅的满楼吗?
这时,金逐流突然感到浑身一阵抽痛,整个身子都痉挛起来,眼神瞬间化作野兽般的凶残,狠狠地扑向陆小凤。
陆小凤习惯性地举起两指,手在颤抖,受了伤的手,是否能够制住疯了般的金逐流?
“小心,不要被他咬到!”
远突然响起焦急又熟悉的声音,陆小凤心头一阵狂喜,几乎喜极而泣,此时的他已不在乎金逐流的袭击,他只想紧紧地把厉南星搂进怀里,确定,再确定,他真的还活着!
金逐流挨到陆小凤手臂的一刹那,厉南星已风般的冲了过来,将手横插在两人中间,金逐流那凶狠的一口,重重地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血,顺着手臂落进金逐流的口中。
说来也怪,喝了他的血,金逐流竟慢慢地安静下来,只是全身无力,向后一倒,靠着树干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厉南星正想为自己包扎,身子已经被陆小凤抱进怀里:“南星,南星,是你吗?南星,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哈哈哈,你真的还活着!”
陆小凤越搂越紧,几乎要把厉南星嵌进自己的身子里,若是两人化为一体,是不是今生便不用分离?
看着陆小凤脸上混杂着悲痛与狂喜的表情,厉南星心里一阵心疼,虽然身子被他搂得发痛,他也不忍出声阻止。
“南星,你是,是怎么逃出来的?”
晶亮的眼睛望着他,满是希望与喜悦,陆小凤只是突然想到,事实上,不论厉南星是如何逃出来的,只要他逃出来了,他还活着,便一切都无所谓了。
厉南星地望进陆小凤眼中,却被他热切的眼神烫到,立刻转过头,烙心中的记忆在一瞬间袭进脑中。
“龙栖救我的。”
厉南星轻声说,目光定定地望着远方的天边,显动着陆小凤从未见过的恐惧与伤感。
“南星,纵使你心里没我,我也会一直喜欢你。”
耳边又回荡起龙栖情的话,那时的他,带着笑,孩童般的洁净。
厉南星只觉得眼中所见,仍是那一场漫天卷地的大火,烧尽了一切,燃尽了一切,叶栖使尽全力将自己扔出来,嘴唇动了动,说出那三个无声的字眼,大火猛地卷过来,将他卷进那熊熊的烈焰之中,燎烧着他的白衣和黑发,瞬间,整个人便被吞没了。
厉南星下意识地闭起眼,不要看,不要看,他不要再看一!
陆小凤怜惜地把他搂进怀里,在耳边轻声呢喃:“南星,别怕,你已经回来了,你的身边有我,有我在,一切都不用怕。”
将头地埋进陆小凤的肩窝,厉南星慢慢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你的身边有我,有我在,一切都不用怕……
这是陆小凤给他的承诺,可是,真的能够这样吗?
厉南星还活着,满楼固然震惊又高兴,可是,刚才的情景却让他忍不住忧虑,金逐流的病,似乎已不止中了蛊那么简单。
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满楼仍然温柔地笑着,说道:“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开几坛女儿红,庆祝南星没事。”
“好啊,今晚不醉不归!”陆小凤兴奋地应和,最终放开了厉南星,手却仍然紧紧地拉住他的手,仿佛他是一只飘在空中的风筝,一放手,便又会飞得无影无踪。
厉南星明白陆小凤心里的欢喜与担忧,对他温文一笑,顺从地把手交给他。
满楼便知趣地扶起金逐流。

回去的路上,没人说话,大家沉浸于各自的心绪中,只有风声不时吹过,在耳边低吟浅唱,诉说着遥远却动人的故事。

月亮在众人不经意间已爬上枝头,挂在天边,陆小凤仍在和金逐流、西门吹雪喝酒,六十年的女儿红,醇香浓郁,只是闻着便让人迷醉,更不要说一杯接一杯地喝进口中,流下肚腹。
厉南星借口出去透口气,这才被陆小凤放开,刚走到门廊,便看到满楼靠坐在院落里的石凳上,皎洁的月牙洒下一片清辉,落在他的脸上,仙人般的飘逸。
只是,他的脸色并不太好。
厉南星有些奇怪,不自觉地走过去,问道:“兄,怎么不去喝酒?”
“我在等你!”
“呃?”始料不及的答案让厉南星一时错愕,他不明所以地问道,“有事吗?”
满楼仍然望着前方的某,顿了下,这才幽幽地说道:“南星,按你的说法,你应该很早就逃出来了,为什么一直不出现?一直不见陆小凤和我们?”
满楼的声音很温柔,问话却很尖锐。
厉南星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如何回答。
他又问道:“金逐流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找到治愈之法?”
说到那病,厉南星的脸色又是一白,他默默地握紧拳头,抬起脸,望向天边的那轮弯月,若是人也能像月亮一样,亘古不变该多好。
“你可知道,陆小凤那几天有多么心痛,他疯了般的找你,一指一指地挖着那堆废墟,若是你再不出现,我真的不敢想像,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听到“陆小凤”的名字,想到这些日子他受的折磨,厉南星心口一痛,恨不得用尽自己的一切来补偿他。
他静默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淡淡地说道:“死别,总比生离好。”
落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厉南星便转身走了进去,留下满楼怔怔地不明所以。
不好的预感,再泛上他的心头,但愿,他这的直觉是错的!

酒席,终于散了,各回各房,日子像往常一样平静。
厉南星靠在床头,想着白天金逐流发病的模样,算着日子,心头有被逼近的紧迫感,仿佛一只扼住脖子的手,窒息感来得既快又猛。
他抚着手上的两道伤痕,虽然血凝固了,第一伤口甚至已经结了疤,可是,他知道这一切只是开始,以后会如何,他的心里也没有底。
他突然异常地想陆小凤,想到心口都隐隐发疼。
从没有过的强烈相思,像潮起时的浪头狠狠打来,他披起衣服,走出房间,来到陆小凤的房外。
秋天气,夜凉如水,只穿单衣的厉南星有些冷,他将衣服紧了紧,站在陆小凤的房门外,几试探着伸手敲门,却始终鼓不起勇气,举起又放下。
这时,房内传来陆小凤压抑的声音,像在挣扎着说些什么,隔着房门,听不真切,厉南星却能感觉到他的痛苦。
他心头一紧,再也顾不得那许多,用力一推,门应手而开。
这疯子,他竟然没有把门柩上,转念一想,以陆小凤的武功,世间能伤到他的人屈指可数,若是真想伤他,这门柩与不柩,也没什么差别。
厉南星这才释然,同时,又听到陆小凤压低的呢喃声,赶紧走到床边,月光清浅,透过门淡淡地照进来,厉南星看到陆小凤躺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稳,一直翻动着身子,像在挣扎着什么,嘴里低低地喊着。
厉南星俯下身子,凑到他嘴边细听,咕哝一片,惟一想得清的,只有“南星”二字。

他在睡梦中,仍然想着我吗?
感动,像是温润的水,在厉南星的心里缓缓流过,眼睛里似乎有什么要渗出来,他立刻仰起头,即使在睡熟的他面前,他也不想透露出自己的脆弱。
陆小凤做了一个梦,一个可怕的梦!
梦里,南星不知为何,突然决定离开他,他在后面喊啊,追啊,可是,身子好重,灌了铅似的,根本跑不动,嗓子也暗哑得发不出声音,他一步一步地挨到厉南星的身边,指间刚要碰到他,他又飘得更远……
南星,等等我,等……咦,这是什么,好暖好暖……南星,似乎回来了……南星……
喊着“南星”醒过来,一睁眼便迎上厉南星温和的笑。
“我想你这样睡会舒服些。”
陆小凤一惊,使劲地瞪大了眼,看清,再看清,真的是他,厉南星,不是在做梦,是真的!
陆小凤进而发现,他的头正枕在厉南星的胸口上,难怪他会觉得好暖,因为身边的就是厉南星温热的身子。
可是,南星怎么会在自己的床上,还……还陪在他身边?
难得看到陆小凤迷糊的模样,厉南星笑得更加温暖,淡笑着,低下头,吻上他的唇。
他低声呢喃着:“陆小凤,我想你,这半个月来,我一直在想你。”
想……我……
陆小凤有些惊诧,更多的是受宠若惊,每都是他缠着厉南星,厉南星还从未主动过,这样的举动,让他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可是,厉南星的唇好香好软,他的身子好温暖……
陆小凤已无力再多加思考,一个翻身,将厉南星压在身下。
不管是什么,今夜,过了今夜再说……

极尽魅惑的一夜。
这一夜,有厉南星的纵情,有陆小凤的满足。
疲惫到睁不开眼的时候,陆小凤想:明早,明早一定要问清楚……到底问清楚什么,陆小凤还没想到,已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中午,鼻端还残留着厉南星的味道,留恋着,不愿睁开眼,只想用手继续摸索他的身体,没想到,伸出手,摸到的却只有硬梆梆的床板。
人呢?
陆小凤瞬间惊醒,瞪着墨一般黑的双眼找寻着熟悉的身影,可是,房间里除了他自己,什么也没有。
找了半天,突然看到照得房间亮堂堂的阳光,陆小凤这才失笑地自嘲:还真是笨啊,已经这个时辰了,厉南星当然已经起床了!
唉,果然是关心则乱!
唇角仍然泛着满足的笑,想隐藏,却怎么抹不掉,心里像涂了蜜似的甜,悠哉地梳洗完毕,陆小凤走出房间,本以为会见到一片忙碌,没想到,入眼却是一片空荡,只听得到远远地传来一阵喧闹声。
是客栈外传来的,出什么事了吗?
陆小凤直接从房门边掠过去,看清楚时,却是一愣。
南星……
只见他穿着蓝布衫,正走来走去,搬上搬下地忙碌着,身边还停着一辆盖得很严实的马车。

陆小凤困惑地望着他。
他要出远门吗?昨晚怎么没听他说起?
“起来啦?”看到陆小凤,厉南星的表情明显僵住了,硬挤出一句招呼,他竟然低下头,不敢看陆小凤的脸。
陆小凤没有回答,他的脸色也不比厉南星好看到哪里去,原本幸福的笑容已消失不见,他看似随意地打量着身前的马车,过了半晌,才问道:“要出远门?”
“嗯。”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厉南星犹豫了一下,仍然决定实话实说。
“不知道?”陆小凤不顾风度地叫出来,张大眼瞪着厉南星,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南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厉南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凝视着他的脸,吸了一口气,这才下定决心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片递给陆小凤。
医书的一页!
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陆小凤匆匆看过,心里有些明白,可是,他仍然不愿接受,盯着厉南星,道:“南星,你亲口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厉南星好不容易才平静下心情,解释道:“陆小凤,你应该看得懂的,你手上这张纸便是百毒真经里关于那种蛊毒的介绍,那种毒‘以血传血,无法根除’。那天,金逐流毒发时喝了我的血,以后每毒发,都一定要用我的血来压制,但这法子,只治标,不治本。虽然百毒真经里说这种蛊毒无法根除,可是,我相信,是毒就一定有解,我要访遍天下名医,直到找出解救之法。”
还有几句话,厉南星并没有说出来,他也不想让陆小凤知道。
“你要去找不存在的解药?”陆小凤这下子是完全明白了。
“嗯,我不能看着金贤弟慢慢虚弱下去,下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我一定要找到救治的方法。”
“好啊,我们一起去!”陆小凤的眼睛里又开始闪光,还以为南星要远远地离开他,只是找药嘛,顺便和南星游遍名山大川。
厉南星却陡然脸色一变,瞪着他道:“我只打算带着金贤弟去。”
“不行,我也要一起去!”
面对着陆小凤期盼又强硬的目光,厉南星从心里涌出一阵无力:“陆小凤,你要明白,这解药连百毒真经上都无记载,我这一去,不知道要找多久,也许一年两年,也许十年,也许一辈子都找不到。我……我不能耽误你……”
“耽误什么?”陆小凤盯着厉南星的眼睛反问,“我们本就该在一起啊。”
“可是……”
“不要离开我,南星,”厉南星陡然情地说道,“别忘了,我们是拜过天地的。”
“当时是为了拿解药,不算!”
“我不管,反正我们早已向天起誓,要永远在一起了,不论你走到哪里,我都要跟着你!”
“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们只有割袍断义了!”厉南星也认真起来,眼神中透着无法撼动的坚定。
那样肯定却绝决的眼神是陆小凤没见过的,他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厉南星也可以如此狠心!
可是,他也明白,厉南星一旦下定了决心,便是一百匹马也拉不回来,硬要反驳,只是逼他说狠话,做狠事!
陆小凤凝视着厉南星,狠狠地凝视着,仿佛要把他整张脸,整个人都地刻进脑海中。
突然,他伸出两指,运劲其上,往唇上一抹,顿时,一阵黑絮飘过,两撇小胡子不见了。

“我指上注满的是纯阳内力,这胡子需两年时日才能长出来。南星,我等你两年。如果两年你还不来找我,我便去找你。不论天涯海角,我都一定会找到你。”
这时,金逐流被满楼送出来,昨日毒发的他,今天仍然有些乏力,厉南星连忙迎过去,把他送进马车里。
看着厉南星忙完,陆小凤默默地走到他身后,轻声问道:“我能再抱你一下吗?”
话刚出口,厉南星已经回身,紧紧地抱住他。
他也怕,这一别便是永别。
陆小凤心里一阵酸楚,厉南星的身子仍是这么温暖,可是,这温暖的身子,他何日才能再揽进怀中?
他牢牢地搂住厉南星的腰:“你一定要早去早回,我等你。”
一句话,搅乱了厉南星好不容易平静的心。
古语说的好:男儿有泪不轻弹!
厉南星只觉得一阵鼻酸,急忙把脸埋进陆小凤的肩膀里,一阵温热过去才抬起头来。
“嗯。”厉南星的答应闷在陆小凤的颈间,却许下重重的承诺。
像是每一远行,厉南星最终赶着马车走了,最后一回头,陆小凤看到他眼中的不舍与情。
直到他走得远了,远得成了一个黑点,远得看不见了,远得和天边的天色融成一片,陆小凤这才收回目光,在心中默默地说道:南星,你要早些回来,我等着你。

开放式结局:
陆小凤没什么力气便找到了厉南星的住。
简单的几间小屋子,木板打成的床和几把桌椅,剩下的,便是满屋子的柜子和柜子上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
显然太久没人住过,桌椅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角落里,偶尔还能看到蜘蛛网。
这样简漏的几间小房子,比不得陆小凤住过的豪屋大宅,却莫名地让他觉得安心,因为,这屋子里,有浓郁的南星的味道,让他觉得南星仍然在他身边,未曾离开。
陆小凤在竹椅上坐倒,环视这屋子,闭起眼,安心地想:这是他的家。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等他。
两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并不长,陆小凤已把这屋子周围都转了个遍,徂徕山、徂徕河,每到一,便会想像厉南星初到这里的模样,冥冥中,仿佛与他又有了联系。
他曾说过:“徂徕山下,租徕河边,到有我厉南星的影子。”
陆小凤站在徂徕河边,望着缓缓流动、看似轻浅却又剧毒无比的河水时,又想起厉南星的这句话。
他摸着唇上新长出来的两撇小胡子,唇边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苦笑。
南星,这里便是徂徕山下,租徕河边,可是,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等了你两年,你在哪里?
陆小凤的手里,仍然捏着两年前厉南星给他的纸片――百毒真经的一页。
当时的他,并没有仔细看,在厉南星走后,他也只是时常拿出来,借以寄托相思,直到几百个日夜之后,陆小凤这才真正看懂那张纸片上的字句,也才真正明白厉南星的意思。
“以血传血,无法根除。”
南星,不仅金逐流以后要靠你的血为生,连你自己,那染上了那种蛊毒是吗?所以你才坚持不让我陪你一起。

我真是笨啊,用了这么些时日才想明白。
“陆小凤……陆小凤……”突然有人在背后喊他,声音远远地飘过来,转眼间,已近在耳旁。
难道是南星,他回来了?
陆小凤惊喜地转过头去,却看到司空摘星逐渐奔近,探头探脑的模样。
他不由地一阵失望,沉声问道:“有南星的消息吗?”
司空摘星撇着嘴摇摇头。
陆小凤晶亮的眼瞬间黯淡下来,他转回头,望着脚下流动不息的徂徕水,心想:不能再等了,我要去找他!
南星,天涯海角,我一定要找到你!
无论生死……

补亲妈结局:
厉南星赶着马车走在寻药的路上,前路茫茫,他也不知该从何寻起,只想着,离开吧,赶紧离开吧,再不离开,他怕就再也离不开陆小凤的身边。
他未言明的话也不知陆小凤听懂没有。
以后,不仅金逐流要靠他的血为生,连他自己,也染上了那种蛊毒,若是发起病来……
厉南星不敢想,赶快扭转了头看天边几朵悠闲飘游的云,不知怎地,那云竟似也化作了陆小凤悠然自得的笑脸,那笑脸却又陡得一转,情地拧痛了心窝。
陆小凤的话似乎犹在耳畔。
“南星,我等你两年。如果两年你还不来找我,我便去找你。不论天涯海角,我都一定会找到你。”
两年……
厉南星苦笑。
两年之后,他真的能如愿回来吗?
两年之久,陆小凤那样耐不住寂寞的人真的能守他两年?
思绪兜兜转转,像纠缠在耳畔的风响,恼人却又挥赶不去。
厉南星意识到前面有人的时候,已离得极近,他猛地一拉缰绳,幸好速度不快,马儿一仰前蹄便停下了。
四目相对,厉南星整个人都怔住了。
陆小凤就站在离他不足五尺的地方,悠然地笑着,拿着不知从哪里顺来的扇子摇啊摇。
“我想了想,去蓬莱仙岛,我也走这条路。”

感谢小D和二哥CC,没有你们,就没有这亲妈结局,虽然貌似被我写FC了~~默~~
(完)

后记:终于完坑了,咱在王道完的第一个长篇哦,不知该狂喜地手舞足蹈,大吃一顿,还是蹲在墙角画圈圈。去年七月到今天五月,不知不觉这文写了十个月,写写停停,却最终结束了,突然RP地想到十月怀胎,汗!结局了,突然有些舍不得呢,感谢所有喜欢这文的人,看过这文的人~
至于这结局,本来有想过其它的,可是,这个是我初写的时候就定下的结局,便不想改了,如果不喜欢,PIA可以,可是不能PIA脸哦~
最后想说,老婆,这文几乎算是我们蜜月期写的,算算日子,很快我们就一周年了,这文送给你,就当我们的结婚周年纪念礼物吧虽然不能算甜文来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