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江湖by星宝儿
25-7-26 15:32:37

龙游江湖by星宝儿

大同・魏元年间

大同开国已有三百年之久,却仍维持着盛世皇朝的气势,天下太平,奈何江湖中人又怎肯将就凡人的安宁,自然仍是圈地械斗,彼此争夺着武林霸主的席位。

无数英雄仗剑遍行天下,为后世留下无数绮丽的传说……

“腰间剑,聊弹铗。樽中酒,堪为别。马革裹尸当自誓,峨嵋伐性休重说。古来江湖儿女事,几人见白头……”

午照烈日下的太湖,渔民们都已驾着各自的舟船靠岸生火午饭去了,如碧玉般清澈平静的湖面上,却远远传来清亮高亢的男子歌声,在群山间回绕不休,让在岸边停着船的众人都好奇地望向歌声传来的方向,却只见湖水如镜,远山白云悠然,全无半分人迹的样子。

众人正自纳闷,便见一叶扁舟从秀拔的山势中转出――那舟上撑船的是一青衣男子,歌声仍未停歇,伴随着小舟破风而来,欲行欲近。

那男子的撑舟之术显然大有讲究,刚见其人时尚在百丈之遥,只一刻工夫那小舟竟已近岸,直让众多见多识广的渔家为之瞠目。

“敢问这位老先生,眼前这便是君清山别鹊峰了吗?”小舟靠岸,下来是一个长得剑眉星目的弱冠少年,他彬彬有礼的作着揖,向一条渔船上的老者询问着。

“啊,这是别鹊峰没错……不知你这是往何去?”老者打量着少年,难抑好奇之心地问道。

“那别鹊山庄……”

老者恍然大悟,忙拱手道:“小哥原来是陆庄主的朋友吗?失敬失敬。”

他抬手遥指掩映在绿丛中的远,“往那边便是别鹊山庄,以小哥的脚力一盏茶功夫便能到。”

“多谢老先生。”年轻人再拱手为礼,向着老者指的方向去了。

“唉,我说老王啊……”邻船自有爱凑热闹的过来搭话,“你说这别鹊山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看这几日似乎不断有人客上门的样子?”

别鹊山庄陆庄主是这一带有名的大善人,传说中他曾是一代江湖大侠,解甲归田后才隐居在这太湖边。因其人乐施好善,手下常为附近受伤、有病的渔家施医施药,故向来极受众人爱戴。

一听有人猜他家出事,不由许多人便凑过来。七嘴八舌的一起猜将起来。

闲话末了,只听那老王长叹一声:“……陆庄主如此心善,我辈也只有祈求他一家平安,无故无灾了!”

那匆匆而行的年轻人自然没有听到众人的议论,因着已超出约定时间的缘故,他在山道上已施开身形飞奔,一眨眼功夫就已看到别鹊山庄那掩映在重山茂绿下的建筑了。

“大哥,烦请通报你家老爷,就说是河北赵鼎文到了!”快步走到门口,年轻人没及喘气便让门口的家人帮他通报。

一歇功夫,就见走廊上匆匆走过来一串人,当头员外装扮的正是这山庄的主人、昔日江湖上有数的侠客陆擎天。

远远看到这年轻人长立的身子,那陆擎天的老脸上顿时显出欣慰的神色来。

“哎呀,是赵世弟吗?这已等了一段时间了。不过,来了就好,来了就好。”陆擎天年近五十,见了这不过二十左右年纪的少年却口称弟,让人感到这少年的身份绝非等闲。

“路上有些事耽搁了,让陆世兄担忧了,这便快些一起商量大计吧!”赵鼎文也不多话,跟着陆擎天便往庄里走,显然早已习惯了别人对他的礼遇。

进了中央大厅,已经有不少武林人士聚集在那里了,看陆擎天匆匆出迎竟只是带了个少年回来,不由许多人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来。

陆擎天忙介绍:“诸位英雄,这便是我跟大家提起过的三言老人的关门弟子赵鼎文赵世弟了。他鲜少在江湖上行走,估计大家大都没见过他的面吧。”

“啊……”大厅上顿时响起了一片喧闹之声,显然众人未料到在武林中辈分极高的三言老人竟会有如此年轻的弟子,也莫怪连辈分甚高的陆擎天也要对他恭恭敬敬的了。

“来,让我为赵兄弟介绍一下此前来相助的诸位英雄。”

陆擎天引着赵鼎文走到一桌人面前:“赵兄弟,这便是闻名天下的龙游堡上任老堡主与堡主夫人任玄霜任夫人了。听说此我庄与玉盛宫约下生死决战,两位便不远千里带着堡中好手前来助威,实在是英雄仗义之举啊!”

“岂敢……”那任玄霜盈盈下拜,她一身黑衣,美丽一如夏日清荷,眉间却锁着重重的幽怨,让人好生心疼。

“陆庄主公子此被玉盛宫掳去,实乃我白道武林的奇耻大辱。龙游堡与玉盛宫素有血海仇,小女子又焉能对此事袖手旁观呢?”

赵鼎文微微点头。他虽随师尊隐居山,江湖上的大事却不时有人以飞鸽传书送来,这龙游堡此任堡主、也是当任的武林盟主龙少游便是五年前在千里孤骑擒拿玉盛宫主之时失踪的,盛传为玉盛宫主以卑劣手段所杀,其时龙少游刚届二十一岁,甚至未来得及与早定下亲事的武林另一世家的任氏家族的三女成亲,成为江湖一大惨剧之一。

而这任玄霜也是异数,听闻龙少游被杀的消息,却仍执意要嫁过龙游堡,并以龙少游的未亡人自居,侍奉起老堡主夫妇来。

虽然赵鼎文私下觉得她未婚而寡着实迂腐,然而其时的风气以节烈为荣,将任玄霜此举捧上了女子表率的高度,甚至有人高声呼吁要让任玄霜接掌自龙少游死后始终空悬的武林盟主之位。

而今的龙游堡虽群龙无首,但仍不失为江湖一大势力,骄傲如赵鼎文也不敢怠慢,忙躬身一揖,算作见礼。

陆鼎文又为他介绍了厅中其它英雄。令赵鼎文暗暗吃惊的是,这些竟都是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像少林武堂掌堂千戒、峨眉掌门清净、还有南疆侯柳文风都是成名多年的前辈,轻易已不在江湖走动。

虽说这可说是白道武林与代表邪恶势力的玉盛宫一决战,但能请动如此之多的成名高手,也足显出陆擎天为人之善、面子之大,也难怪就连隐居多年的师傅也会让自己出山来助其一臂之力了。

这陆擎天老大年纪,膝下却只有一年方十六的独子。长得是偏偏男生女相,眉若秋水,面如芙蓉,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

玉盛宫主向以喜好男色而臭名昭著,手下自有专为他物色美男之徒,四寻觅年轻的美少男供他享乐。陆擎天之子此便是倒霉地被玉盛宫主的手下看中,迷昏之后给掳到玉盛宫中去的。

陆擎天见儿子失踪,自然焦急难耐,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脉才打听出其下落,而玉盛宫主又绝非他一人能应付的,故此才四央求昔日的老友出手相助,以致才有此的英雄聚会。

给玉盛宫主的战贴上所定的日期是三月初七,也就是明天,地点定在君清山的最高峰望日峰峰顶。

日,各人便各自收拾了兵器与干粮,跟在陆擎天的后面上t望日峰。

然而,直到约定的时间过了半个时辰,也未见到一个玉盛宫众的身影。

陆擎天等得心焦,看玉盛宫不出面,气得几乎吐血:“好一个妖孽!竟不守信,真不把我天下武林放在眼中!”

众人也跟着骂,却考虑到陆擎天救子心切,没人敢提议就此下山。

又等了半个多时辰,陆擎天脸色已变得铁青,正想招呼众人下山,却有眼尖的喊了起来:“快看,玉盛宫主来了!”

众人忙探头往山下看――这玉盛宫主真好大的排场。

只见半山腰正有一条人龙慢慢游动,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队伍中段一群穿著华丽的蒙面男子簇拥着的一顶八人抬大撵,整个人龙正往山上缓缓行来,粗看竟足有上百人之众。

“呸,真他妈的不要脸!”

脾气最暴躁的“火龙神”江郑子往身边吐了一口唾沫,向着玉盛宫的队伍一脸鄙视,谁都知道玉盛宫主随身的八八六十四个蒙面护卫实际上都是他的男宠,他无论到何都随身带着这堆人,又不让他们以真面目示人,其行着实可说是无耻之致,自然也就没有人会责怪江郑子的粗鲁举动。

人龙行进看似缓慢,但行进速度却不慢,一刻钟功夫竟已从山腰移近了山顶。

“啊,众位英雄早来了,真是对不住了……我家宫主路上有些事耽搁了……”开口的是玉盛宫的大总管,外号“老白脸”的司徒忌。他虽一把年纪,满脸皱纹,却始终不脱一脸小白脸的表情,说话又嗲声嗲气,让众英雄听得直冒鸡皮疙瘩。

“废话少说,快把陆公子给我交出来!”火龙神冲上前去,大吼出声。

此时,整个玉盛宫的队伍都已上了山,抬轿的也选了远离众白道英雄的地方停稳轿子,看江郑子朝玉盛宫主直冲过来,簇拥四周的护卫们忙纷纷挡在轿前,腰间长剑也都出了鞘。

“何必这么着急,陆公子好好的在这里,只要各位正大光明地胜过我玉盛宫门下,自然会将他完壁归还。”

凉轿四周垂有竹帘,玉盛宫主以白纱蒙面,没有人看得清他的长相。而玉盛宫横行江湖数十年,玉盛宫主自应是个年过五十的老头,但落在众英雄耳中的声音却显得十分年轻,听上去只如二十许人。

玉盛宫主向后微一挥手,自有两名护卫押着被五大绑、又被堵住嘴巴的陆公子上前――小小少年显然是被吓坏了,看到父亲竟急得掉下泪来,被护卫绑着却不能出声又不能动弹,落在陆擎天眼中真是心痛至极。

不过看儿子无恙,陆擎天也是老怀大慰,顿时有了气力。朝着玉盛宫主骂道:“好你个老淫贼,还不快把我儿放了,否则此间英雄大发神威,立时把你玉盛宫众人杀个精光!”

众英雄也在其身后纷纷附和,火龙神更是火爆,冲上前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喊道:“你这不男不女的老妖怪,快把我陆世侄放了,不然定斩不饶!”

挥动着手中的大锤,他又想冲上前去――

一道银光自玉盛宫中飞射而出,来势极速,直奔火龙神硕大的身体而来。

那火龙神竟来不及躲闪,被那银针扎中了嘴,顿时“唉哟”一声,捂着嘴蹲了下来,等他站起身来,整个嘴已经肿成乌黑的一片,显然那银针上淬了有毒。

玉盛宫那边一个穿了一身白底绣衣裳的护卫见状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老头,好好管好你的臭嘴!我这涂的是三日自解的毒,下一可没有那么便宜你了。”

火龙神被他气得七窍冒烟,奈何嘴肿得张也张不开,只好捂着嘴在那里“嗷嗷”乱叫。

“善哉善哉。施主如此蛮横无道,竟不把天下武林放在眼中,老衲倒要替司徒老弟讨个公道!”少林千戒显然受不了玉盛宫的嚣张,从众英雄中站了出来。

“你个死老秃,鬼才怕你!”那施放银针的护卫也不甘示弱,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眼看两人就要大打出手,那玉盛宫主却向那护卫轻轻一挥手,示意他退下,对那千戒和尚道:“和尚,你也见过十三秋的暗器功夫了,他善于使毒,手下动辄伤亡,你与他交手着实凶多吉少。

“为免人说我玉盛宫恃强凌弱,不如这样吧――你看,我手下有八八六十四名护卫,个个身怀绝技,你随便挑一个去,若是谁不争气输了给你,我立时将这陆真完璧归还,绝无虚言。”

他这番话看似为千戒着想,实则大大贬低了千戒,直把那老和尚气得七窍冒烟,眉毛胡子一起倒竖起来。

“好好好!宫主既如此说,那老衲也不客气了。也不必再选他人,就挑这位专会趁人不备放毒针的的小兄弟即可。”就算明知可能是个陷阱,千戒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钻,面子是江湖人的生命,是万万丢不起的啊。

“那和尚,你可小心了!”众人几乎听得到玉盛宫主在心底冷笑的声音。

千戒柱着禅杖走到场中,护卫十三秋也站到了他的对面。

两人默默对视着,场内气氛甚是紧张。

赵鼎文也紧张地看着这一幕――那十三秋暗器手法甚是古怪,熟知天下各门派招式套路的他也看不出出自何者门下,让他忍不住为千戒担心起来。

“赵大哥,依你看千戒师傅有几分胜算?”

问话的是站在一边的任玄霜,她显得对赵鼎文甚有好感,相识以来时常与之搭话,赵鼎文却因为她的敏感身份而不敢与之太过亲近。

听她点了名问自己话,赵鼎文也不好太过不理不睬,只好轻轻地摇了摇头:”这厮武功路数甚怪,我也不能断定。不过千戒师傅内功纯厚,这厮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两人悄悄说话的功夫,场中却已打了起来。

那千戒舞动禅杖,招式之间霸气十足,大开大阖,而那十三秋暗器功夫虽然了得,真功夫却似乎十分普通,似乎只能勉强招架。

“看来千戒师傅大有胜望呢!”虽然是寡妇身份,任玄霜毕竟也只是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少女,竟仿佛看不出赵鼎文对她的刻意冷淡,仍自带着笑与他攀谈着。

“好你个老匹夫,看你年纪老大本想放你一马,你倒不识相地咄咄逼人起来,这可莫怪我不客气了!”十三秋边说边把手伸向怀中,显然是要施放暗器。

千戒自然立刻提高了戒心,他退后一步,舞起禅杖护住要害,全副精神集中在那十三秋的手指动作上。

十三秋手指扬起,数粒黑色球状物飞将出来,直取千戒的三路要害。

“这般伎俩也想拿出来害人么?”千戒大吼一声,禅杖忽取直势,从上往下戳立,只听“当当当”三声,那三粒小球竟都撞上杖柄,纷纷落到地上。

“黄口小儿,得意什么……”千戒见状仰天得意而笑,笑声未止,整个人竟已直挺挺往后倒下。

场中英雄正欣喜着玉盛宫的不堪一击,刚想击掌狂呼间,却突遭变故,一时反应不过来,都楞在了当场。

“千戒师傅!”陆擎天第一个飞奔上前,只见那千戒直挺挺地躺着,眉间赫然一个小洞,周围已渐渐淤紫,已经是一命归天了!

“老匹夫,当我南海……咳……当我十三秋是好对付的么,这可知道厉害了吧!”十三秋哈哈大笑起来,竟得意地忘了掩饰身份,泄漏了出身之。

“原来是南海毒郎君!”被他这南海两个字一说,赵鼎文猛然想起几年前曾纵横岭南的毒郎君,此人心狠手辣,善施诡计,数年前却突然绝迹江湖,没想到原来竟是投到了玉盛宫门下。

“小子何人!给我报上名来!”被喝破了身份,十三球顿时双目凶光陡现,直朝发话的赵鼎文望来。

赵鼎文微微含笑,踱入了场中。“在下赵鼎文,不过区区一无名小卒耳,不知可否与阁下对上几招呢!”

十三秋正杀得手痒,忙道:“小子,要送死记得赶快!大爷这厢便送你上路!”

他摆出手势,却没有看到身后的玉盛宫主微微皱起的眉头。

赵鼎文恨他下手狠辣,平白杀死了德高望重的千戒和尚,自然不会跟他客气。他也不多话,抽出腰中剑便直攻过去。

他的剑路看似平直,十三球却有无可躲之感,只觉自己若往右剑势便会跟着往右,自己若往左剑势会跟着往左,真有天罗地网无可躲的感觉,直到剑锋逼近面门才晓得摇晃身体躲避,却为时已晚,只来得及躲开眉间的致命攻势,左肩却已被那剑锋划伤,拉开了一条极的口子。

“好小子!”毒郎君十三秋连着倒退三步才险险化开了赵鼎文接着的攻势,一股狠辣之气升上他的眸底,手指不动声色的微捏,显然准备祭出自己的独家法宝。

赵鼎文眼睛极利,哪里肯让他使出什么歹毒的暗器来,立时微晃手中之剑,无人看清他究竟是如何逼近十三秋――只见一阵寒光轻闪,两人已迅即分开――

那十三秋摇晃几下,倒在了地上――赵鼎文为千戒复仇起见,下手极辣,剑锋非但划破了十三秋的蒙面巾,更在他脸上从额头至下巴划下剑痕,皮肉外翻,面容已然全毁。

他死相虽然狰狞,却也还看得出生前应是长得极为清秀的类型,也难怪能被玉盛宫主收在门下。

场中忽然响起了掌声。众人一惊,往那掌声来望去,却竟然是玉盛宫主在那里鼓掌。

“好好好,真是许久未见如此精彩的剑法了!”那玉盛宫主声音清澈动听,听在赵鼎文耳里却让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直觉得那双蒙在面纱后的眼睛亮如星辰,落在自己的身上竟似要把自己烧穿一个洞般。

“妖孽!”赵鼎文转向玉盛宫主,剑锋遥指:“你有种便自己下场与我战上一场,不要再派这些不男不女的东西,白白脏了大爷的手!”

他初试啼声便一鸣惊人,顿时自信心大增,想和从未有落败记录的玉盛宫主战上一场。

玉盛宫主不怒反笑:“小子,回家修炼几年再说吧。还是那句老话,我手下护卫任你择选一个去。若是不争气输了给你,我就将陆真完璧归还。”

“妖孽还要逞强,手下狗腿已断了一根,识相地还不快把陆公子放了!”

玉盛宫主神秘一笑:“老实告诉你,我手下护卫,这十三秋论武力只能排在六十以后,以你的功力,则勉强可算个三十左右。现在让你自己挑选对战之人,你的胜算可在一半左右,端看你的运道如何了!”

赵鼎文听他如此轻视自己,竟把自己排在他三十个男宠之后,心下自然有气――三言老人乃当世第一白道高手,自己是他唯一的弟子,论武功在江湖上足可顶尖,玉盛宫的护卫即使武艺再如何高强,也断断不能有如此之多的人胜过自己去。

他努力咽下心头怒意,把目光移向拥立在玉盛宫主四周的男人身上。

虽然都蒙着面,却仍可看出众人的跃跃欲试之意。毕竟,如能打败这号称将接任武林盟主之位的少年,在玉盛宫主面前绝对是大功一件,不但是巩固了自己的地位,更有可能就此受到宫主特别的宠信。

赵鼎文环视一周,把目光停在一个方向,随意地抬手道:“便是他吧――”

峰上诸人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个外形无甚特别的玉盛护卫,穿著一身说不上华丽也不寒酸的衣裳,青巾蒙面,站在众护卫稍偏后的位置,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地方吸引到了这赵鼎文的注意。

玉盛宫主见他捡选了这人,脸上表情似乎微微一变。

“你肯定便是他了?”即使隔着一层面纱,众人也可以看到他嘴角讽刺的笑容。

赵鼎文肯定地点了点头:“就是他了。”

玉盛宫主转过头,眼光却并不落在那护卫身上,而是直视远方,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道:“听见了吗?挑了你呢,快去吧――不过你可记住了,要是你敢放水,回宫可就有你好看的。”

并无称呼,却见那护卫微微欠了欠身,从队列中走了出来,在场中心站定。

他并无摆出任何起手姿势,只是随意地站着,看着对面的赵鼎文道:“开始吧。”

赵鼎文用力把手中的剑往地上一插:“慢。我赵鼎文虽不敢自称声誉隆重,手下却也未走过无名之辈。仁兄既无意以真面目示人,多少也请报上名来!”

他昂然而立,拱手为礼,显得甚有气度,俨然有未来武林宗师之态。

那玉盛护卫却不为所动,只缓缓摇了摇头,道:“在下只是玉盛宫门下一无名小卒,何劳少侠相询。小子既跟了玉盛宫主,本名那是早已忘了的……若少侠执意要问,那只好请少侠另请高明了。”

他声音不高,音调却清澈坚定,在场诸人都听得真真切切。白道一方不免听得暗下摇头:这邪门旁道的蓄养的男奴竟心甘情愿地连姓名也抛却,对玉盛宫主的迷恋也真委实是令人匪夷所思了!

赵鼎文微一皱眉,摇了摇头道:“既然仁兄执意要藏头露尾,我也不便相强,这便开始吧。”

手中剑势微扬――自有识货的人惊呼:“射燕式!”

射燕十八式是北方鹰堡压箱底的家传绝学,这赵鼎文一亮手边使将出来,显然是大大在意对面的这个敌人了。

“要立分胜负么?”看他摆出决战招式,玉盛护卫也抽出了腰间的佩剑――那剑剑身极薄,这类兵器如无内力贯注是绝难伤人的,看他使用此类剑器也可看得出他对自己的内力很有信心。

“来吧。”手中薄剑下点,这是起手表示尊重对方的招式,也是攻击的暗号。

空气中“当”的一响,瞬息间两人已过了一招。剑相交,随即分开。

两人仍立在原先的位置上,似乎完全未移动过般模样――而赵鼎文脸上已收起志在必得的神情,显然这玉盛护卫的武功绝对在他的想象之上。

一道微风掠过,两人迅即又向前攻击,两条身影纠缠在了一起……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人影陡然分开,那前面气势风发的赵鼎文被他不放在眼中的玉盛护卫击得竟持剑连退三步才站稳了身形,也难怪他会如此惊异。

“萍水相逢,又何必喋喋不休的追问?”

“人生翕H云亡,好不烈烈轰轰一场!像你这般身手,何必鬼鬼祟祟做个男人的禁脔,空负了这一身本领?”

“呵呵……”那玉盛护卫闻言冷笑道:“子非鱼,凭甚妄言鱼之辛苦也?人各有志,你何必多说废话,这便弃剑认输吧!”

剑随身上,任谁都看得出他此招已隐含杀机,竟是下定决心要速战速决了。

眼看那耀目的剑气即将逼近赵鼎文,看他举剑抵抗,招式中已呈现了力不从心之感,显然是在前面的对击中受了不轻的内伤。

面对的是如此高手,又受了内伤,眼看赵鼎文绝不可能逃过这凌厉一击,白道中已有胆小的女眷闭上了眼睛,好躲过下面将出现的血淋淋一幕。

电光火石间,只见一道人影飞扑向那即将刺向赵鼎文的剑锋,众人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呼。

那人影赫然竟是任玄霜。

这女子恁地痴情,她乍见赵鼎文,就已对他一见倾心,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极之尴尬,却又忍不住想要和他多说两句话。而这一刻看他有危险,居然奋不顾身要去替他挡剑。

面对凌厉的剑势,她这种举动无异螳臂挡车,眼看着又将血溅当场,事情却陡然生出了变量。

那玉盛护卫看任玄霜扑过来,似乎极为吃惊,居然硬生生地想要刹住剑势。

高手过招,一剑即出,若是硬生生收回反而会伤及出剑人,这玉盛护卫竟会对任玄霜如此怜香惜玉,也难怪在场众人会为之目瞪口呆。

高手过招,差之稍息便是生死之别,这玉盛护卫想收回剑势,赵鼎文又怎肯放过此刻的绝好机会――他手中剑直挑向那玉盛护卫,取得却不是他的要害之,而是想要借机把他的蒙面布巾撕扯下来。

赵鼎文少年气盛,自信功夫已是独步江湖,居然被这蒙面人逼在下风,又看他居然会为了个女人硬生生收回招数,心里的骄傲不容许他乘机下杀手,但撕下他的蒙面巾一方面可以弥补一点失去的面子,另一方面他又实在好奇到了极点,想借此看清这武艺高强却甘居人下的男人的真面目。

玉盛护卫显然没料到这骄傲的少年竟会要趁人之威挑开他的面巾,全神都贯注在剑势上的他已来不及避开赵鼎文的招数……

面巾的结被挑开,赵鼎文的手抓向那块青巾,眼看这玉盛护卫的真面目便要暴露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变量却又陡生。

只见一道长长白色身影凌空飞入场中,那速度绝非言语可以形容,直飞向搅成一团的三人――那是始终端坐在轿中的玉盛宫主。

白影飞入场中,玉盛宫主竟在这千钧一发间赶到手足无措的护卫身旁,把他卷入了怀中,长长衣袖覆上了他的面孔,遮住了那即将曝光的面孔――自己却已无法避开赵鼎文抓过来的手,被他抓下了蒙在脸上的白色纱巾。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的一切实际上只是发生在那么一刹那的事情,赵鼎文根本来不及看到那玉盛护卫的长相,就觉眼前一,自己眼前已无人影,手中只抓了一块白巾。

场上鸦雀无声,赵鼎文抬了起头,向对面的两人望去,顿时也呆住了……

玉盛宫主一身复的白色衣裳直坠至地,怀中拥着那护卫亭亭而立在离自己一丈之外的地方――长长的黑发如瀑般直垂至腰,极黑既亮的眼睛形状优美的向上斜飞,鼻骨挺直,唇形秀丽,肌肤白晰一如凝玉――这玉盛宫主哪是什么五十开外的变态老头子,竟分明是世上无双的美男子。

赵鼎文顿时和所有人一样傻在了当场说不出话来,再看身边的任玄霜也是一脸无法置信的表情――也难怪,身为美女的她竟然看到比自己长得还美的男人,自然是无法反应过来了。

看所有人都一副下巴会掉到地上的样子瞪着自己直看,玉盛宫主的唇角挂上了一抹讥讽的笑容。

他的眼光投向怀中仍是呆呆站着的人儿,用低沉而清晰语调却像在吓唬孩子的声音道:

“叫你不要放水,你偏不听!看,差点闯祸了吧?真是好大的胆啊,这下你可要倒大霉了……”

他怀中的玉盛护卫却显然不觉得这是哄孩子的话,闻得此言,竟浑身颤抖了一下,显得对这玉盛宫主所说的惩罚甚是害怕。

玉盛宫主见状甜甜地笑了,笑容有如突现的昙,美丽不可方物,他显然对自己在这护卫身上造成的效果满意极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丝帕,替那护卫系在脸上,用下巴示意他回到队伍中站好。

极之自然地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后,他再抬头,脸上的表情却已是一片凛冽。

一挥手,他示意手下给陆真松绑。

“这便宜了你们,就当作是你们胜过了我这不中用的护卫吧,这小美男就先还给你们,不过你们要记住好好看着他,下可没这么走运了。”说这番话时,他的声音变得一如冰针般锋利尖锐,再配上他凌厉的美貌,群雄只觉得顿时从心底升起了凉飕飕的感觉。

掉转目光,他的眼光又投到了赵鼎文身上,上下打量了他几下,他的嘴角忽又出现了诡异的笑容:“你也不错嘛……这么轻易便杀了我一个护卫,你要不要来补上他的位置?”

依着赵鼎文昔日的脾气,听他说这种不怀好意的挑逗之言只怕立时便要拔出剑来冲上前去,可此时被那双美得不似人类的眸子一照,他竟只能楞楞地呆站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看赵鼎文只是傻瞪着眼睛望着自己,玉盛宫主不由得意地仰天大笑出声,笑声响亮,传彻山谷。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玉盛宫主整一整脸色,别转头对身后的司徒忌道:“今天的事也办完了,这就回宫去了。”

司徒忌点了点头,服侍他走回轿中,玉盛宫中人也开始井然有序地撤下峰顶。

再看峰上群雄,似乎已经被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弄得傻了,一脸如坠五行雾里的的表情,直到玉盛宫的人消失在视线之内,也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

日头慢慢被不知何飘来的云朵遮去,天气转瞬间已由晴转阴。

正如众人的心情――

这玉盛宫势力竟出乎意料地如此强盛,眼看武林又将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2

天气真的很热。

玉盛宫虽然位于武夷山脉的,却也避不了这百年罕见的高温。

后苑里即使只在夏日盛放的荷似乎也吃不住这炎热般显得有点蔫头蔫脑,岸边的柳树的叶子也都向下垂着,知了则拼命地在树上叫着,整个巨大的宫苑呈现着一派炎热酷暑的风景。

后苑的石阶路上,大太阳里却走着一个家仆打扮的人,他手里端着一个盘子。因为太阳太大,他不时举起手挡一下头顶直射下来的阳光。

“他妈的,大热的天!这些厨房的畜生……居然要十七公子自己去拿饭,有没有搞错啊!”他一边匆匆地走着,嘴里还一边讷讷地不知在骂点什么。

在布置得华丽典雅的园里匆匆转过几个弯后,他在一个看起来颇为偏僻的院落前停住了脚步。

和玉盛宫其它宫殿式的建筑不同,这个门楣上题着“易游居”的院落只是由三间依着小池塘而建的青砖瓦房组成,显得分外简朴与素雅。

家仆打扮的人推开虚掩着的门,走入了屋中。

和屋外的酷热不同,屋子里显得阴凉得多,还隐隐散发着一股檀木的清香,让人闻了精神为之一爽。

“十七公子?”他轻轻叫着,“我拿午饭过来了……”

玉盛宫的后苑住的都是玉盛宫主的护卫,说穿了就是宫主的男宠,被称为十七公子也就是说这屋子的主人在六十四名护卫中的排行是第十七。

屋里放着一张书案,此时书案后坐着一个一身布衣的青年男子,听到声音,他便站起身走了过来。

“小三,谢谢你了。还要麻烦你帮我拿……”光看身材的话,青年说得上是高大挺拔、玉树临风,但面孔却生得十分平常,一脸不善言辞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却甚是诚恳。

被称为小三的仆人笑了:“十七公子何必客气,反正我家三公子出门去了,我也空着没事干,顺道帮十七公子一下也是应该的。不过这厨房的杂役还真够过分的,明知道十七公子你身边没有伺候的人,还不肯送食物过来……”

青年摇了摇头,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他生性不喜言语,但心胸却极为宽大,即使受了欺负也从不会放在心上。

小三暗暗在心里赞叹――也难怪以自己的主人三公子如此倨傲的性子,也会对这十七备加推崇,并时不时要自己过来帮他干点杂活。

“十七公子,听说你这出战败在一个什么文的手下,好象害宫主到手的小美男飞了啊?”

一边往饭桌上摆放着饭菜,小三一边倚熟买熟,问起问题来。

“啊……连仆役们都晓得了吗?”

这青年原来就是那君清山上与赵鼎文交手的玉盛护卫,此际他听说连留守在本部的杂役们都知道了这件事,不由在嘴角扯出了一丝苦笑。

这玉盛宫虽然是以神秘著称的黑道组织,内部却与一般的大户人家没什么两样,各院的家仆之间也喜好传递个小道消息什么的,而身为和自己比较亲近的仆役,小三想来大概是受了其它家仆们的委托来向自己打探消息的。

“不要紧吗?宫主会不会生您的气?”

十七一愣,耳边似乎想起了玉盛宫主那句“回宫有你好看的”,但这种事又如何向别人祥加解释,他只好沉默着摇了摇头表示不要紧。

“一起吃点吧。”他在桌前坐下,又好象不好意思独食,便招呼着小三一起吃。

本来玉盛宫地位分明,仆人决不应和主人一起用餐,但小三仗着十七不是自己的直系主人,在玉盛宫里的地位又不见得比自己这些杂役高多少,便大胆地坐了下来。

“哟,这什么味道啊!”他夹了一筷桌上的菜,顿时大叫起来:“怎么这么难吃!这是怎么搞的,我们佣人吃的还比这味道好一点呢!”

和其它门下弟子以及杂役吃的大锅饭不同,玉盛宫六十四院的护卫吃的都是由厨房特别制作的小灶。菜谱由各人半个月一定好送去,到吃饭时间由厨房的仆役送到各院。而和世界上大多数地方一样,玉盛宫的厨子向来会得闻风辨色,他们在煮那些得宠的护卫的菜色时会分外用心,而像十七这种被搁在自己院里发霉的护卫则只有吃点粗制滥造货色的份了。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小三一脸愤愤不平,就算传言是真的,这十七公子已经有半年没有和宫主同寝过了,他们也不能这样明显地亏待他呀。

十七公子长得是平常了些没错,可是既然宫主还没有把他踢出玉盛宫,厨房的杂役们就不能不把他当成主子看待。

“不行,我得找他们理论去。”小三的脾气素来火爆,再吃了另一味菜色发觉也一样难吃之后,他按捺不住地站起身来要去找厨房的人算帐。

“算了算了,这种小事。”十七倒一点也不计较,拉住一脸愤愤不平的小三,“别去了。”

小三本来还挺为他愤愤不平的,现在看他自己也不大在意的样子,自己又何必操心。这样一想他便悻悻地坐了下来,东西也不吃了,只是看十七慢条斯理地嚼那些极度难吃的饭菜,脸上的表情却好象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敲门声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两个人都诧异地看向门的位置,这易游居除了三公子和他的仆人小三偶尔会到访之外,根本都不太有人来的,而此时三公子不在玉盛宫,小三又在屋里,真不知道这敲门的会是谁。

小三奔过去开门,一拉开门,他不由呆住了――门外站的是玉盛宫的大总管“老白脸”司徒忌。

“呦,小三你也在啊?那正好……”司徒忌讲话还是那么扭扭捏捏地让人浑身不舒服,他走进屋里把手里拿着的盘子放在了几案上,盘子里是一件丝绸的衣裳以及一个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的玉制的瓶子,“反正三公子也不在宫里,你就先帮忙伺候一下十七公子沐浴更衣吧,呆会宫主要过来这里……”

“啊……”小三楞住了,忙转头去看十七――只见他正不相信的看着司徒忌,脸上的表情却似乎是不大情愿的。

不情愿?怎么会!被宫主宠爱是每个护卫都会盼望的啊,更何况是十七这种搁得快要发霉的呢!

司徒忌好象也不愿意在易游居逗留的样子,放下东西就匆匆告辞走了,留下小三和十七护卫两个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啊,恭喜你哦!十七公子,我现在伺候你入浴吧?”过了半晌,小三才如梦初醒地晓得恭喜十七。

“不要了,你先走吧。”十七看着桌上盘子里的东西,脸上的表情却好象很烦恼。

“可是……”

小三纳闷地看着他――即使是以自家主人三公子的心高气傲,听到宫主要来他也从不敢怠慢,心情也总是很高兴的,这十七公子长得如此平凡,听到宫主要来却是这种反应,真是怪事了。

不过小三毕竟是下人,十七又不是他的直系主人,他也不好管得太多,只能带着满腔的疑问回自己的院里去了。

看小三离开了,十七长舒了一口气,走到那盘子面前。

抖起那件丝的衣裳,衣服是真正的好料子,滑不溜手,式样却是只在腰间有根带子的那种,一拉就可以整件扯下来。

把衣服往旁边一丢,十七看向那个瓶子的眼光却有点古怪――

“真是!这人都在想些什么!”他的脸有点红,把那瓶子按了倒下,自己走到书架前取了一本书,坐到客厅的窗下自管自读起书来。

此时正是荷盛放时节,从窗口传来的微风里夹带着阵阵荷叶清香,让他在这午后的暑意中微微放松了心情,看着看着竟隐隐有了睡意……微微阖了起眼。

“谁?”即使在朦胧的午睡中,习武人的警觉也让他感觉到周围空气的异样。

张开了眼睛,果然房间当中站着一个人影。

“谁?还会有谁啊?”人影穿著一件白色的迤地长袍,长长的黑发披在身后,一张脸是令人屏息的绝美――那正是令无数武林正道人士十分头痛的玉盛宫宫主――玉风。

“除了我,还有谁能随便进出我们伟大的武林盟主、龙游堡当家堡主龙少游龙大侠的房间呢?”读了一大串显然是十七以前的衔头,玉风的口气里满含着讥诮。

“你这又何必……这种陈年旧事……”

这串称呼显然刺激到了十七,他从椅中站了起来,口气无奈地道。

没错!这个长相平凡、生性寡言的玉盛护卫却正是江湖中盛传五年前已死于玉盛宫主手下的前任武林盟主、鼎立江湖百年的世家龙游堡的大当家,也是任玄霜未婚夫婿的龙游堡主龙少游。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特殊身份不能在人前泄漏,才会有君清山上玉风宁愿自己曝光也要护住他的真面目的事情发生。

“怎么,不高兴我提啊?”玉风显然不肯放过他,用眼睛逼着他回答,“我看你根本是对自己的旧身份念念不忘,外加对旧情人旧情未了吗?那个女人扑过来你居然会想要收住剑势。差一点曝光也就算了,你就不怕剑势反过来伤了自己吗!”

龙少游一脸无奈的表情,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又何苦……我和任姑娘根本连面都没见过几回的……不过是因为感激她照顾我父母……”他生来不太会说话,这下心里一急更是说不清楚了。

“面没见过几回又不代表你们就清白,我们……第一那个的时候根本也没认识多久啊!”玉风成心要龙少游难堪,吐出“那个”两个字的时候故意把表情弄得很暧昧。

“那个不同……那个……”

“什么地方不同啊?也就是一个你插人一个你被插不一样吧!哼,还有那个什么赵鼎文,明明可以一剑刺向你的要害,居然想要去掀你的面巾……心里又在想点什么鬼呀!”

“……”

想说赵鼎文那是从道义出发的想法,可是龙少游知道玉风肯定会嗤之以鼻,也就咽下去不说了。

看在玉风的眼里,却觉得他的沉默是因为心里有鬼,顿时从心底里不爽出来:“那小子,八成把你当成什么绝世美男了,一心要看看你长什么样吧!十成十是个变态。”

“可惜他没想到吧……你长得……”

玉风呵呵干笑了两声,意下暗示龙少游长得离美男远矣,一边也表示对那赵鼎文的十分不以为然。

“算了,这种废话多扯也没意思,”他一回身爬到了身后的床上,找了个枕头靠着,抬起头用讥诮的神情看着仍站在窗前的龙少游。

“把衣服脱了,到这边来。”

龙少游显然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脸上顿时现出了不能置信的神色,人也不进反退,站到了窗边离玉风最远的地方去。

“干吗,听不懂啊?”玉风伸了个懒腰,“本来都快忘了我的后苑里还有你这么一号人物的,君清山上的事倒提醒了我,也让你闲了够久了吧。不过这可都是你欠我的,不是吗?”

他抬起头,用眼光逼视着龙少游,满意的看到他的脸部肌肉因为自己最后那句话而抽搐了一下。

“脱吧,又不是第一被我插,装什么男啊!”看龙少游迟迟不动,玉风不耐烦起来,道。

虽然知道他是在刻意羞辱自己,龙少游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天人交战着,终于仿佛下定决心般伸手解开了上衣的系带――外袍、中衣、小衣……一件件衣物落在脚边,不一会他已赤裸了身子站在了这个不怀好意的男人面前。

虽然没有让女人目眩神迷的面孔,龙少游却拥有许多男性会为之羡慕的身体――高大健壮却不过分魁梧,修长的颈项与身体上覆盖着有力而不夸张的肌肉,身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身体上,给那具年轻健康的躯体抹上一层金色,使那平凡的容颜也绽发出一种不可逼视的光芒,整个人看起来一如少女会在闺中偷偷想象的情郎。

“真是讽刺啊!女人看到你的身体大概会尖叫吧,可惜啊……”玉风一边放肆地让自己的眼光游移在那具躯体上,一边大声说着些刻薄话。“现在只能让我这么个不解风情的男人欣赏,真是糟踏了这具好身材……”

龙少游生性沉默,听玉风这样拼命的用言语侮辱自己,心里虽然难过,嘴里却仍是不发一言,始终只是沉默地站着。

“过来啊!这么傻站着,谁会来嫖你啊!”玉风最恨的就是他这种万事不开口的个性,看他不说话,更要讲点话气气他。

虽然脸上开始染上了羞涩的红色,龙少游却仍强迫自己抬起头来,清澈的眼神对上了玉风那似捉弄似嘲笑的眸子。

“怎么,不服气么?龙少游,你可别忘了,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会有今天那也是你活该欠我的!”玉风的瞳孔猛地紧缩,他无法原谅眼前这男人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与清澈――

那种会把他的污秽衬得分外明显的清澈。

听到玉风这么说,龙少游脸上的表情变得渐渐柔顺下来,眼睛里却微微泄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默默走向床边,脸上却仍是那一号表情,让玉风更加火大。

龙少游在床边停下了脚步,他离玉风是如此之近,近得玉风甚至可以看清楚他身上每一个毛孔和细小的痣点。

欲火在玉风的眼睛中慢慢燃起,他努力地克制着不让龙少游发觉到自己的欲望。

探出手,似乎有微微的犹豫,他终于还是用力地按上了龙少游的胸膛。

手指在那坚挺的乳头周围逡巡着,明明只想看龙少游受辱的表情的,玉风却觉得自己的小腹忍不住地开始慢慢发起热来。

他一惊,不敢再抚摸那会令他兴奋的地方,打算采用速战速决的方法解决掉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欲望――于是玉风的手便用力滑过那坚实的腹肌,直接抓住了龙少游身体的中心。

被抓住性器的那一刻,龙少游脸上的表情似乎微微变了,他的嘴角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鼓励了玉风,让他挪了挪身体,把龙少游夹进自己两腿之间站着,手下更卖力地搓揉着那柔软的性器,牙齿也咬上了那片柔韧而紧实的小腹肌肉。

龙少游克制不住自己的反应,下体脆弱地因玉风的力量而发起热来,在他的手心颤抖着,似乎是有生命的物体般渐渐坚硬起来。

“被男人玩还这么有爽,你可真够淫荡的!”玉风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用言语去伤害眼前的男人的欲望,他要给自己找一个理由,找一个可以让自己这样肆无忌惮地玩弄这具肉体的理由。

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

他在心底呐喊着,手指更熟捻而卖力地滑动着,眼睛紧盯的地方,那性器的前端渐渐分泌出透明的液体来……

玉风抬起头,想要看清龙少游此时的表情――龙少游的冷静现在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影子,他眼神已经混乱,虽然在竭尽全力保持冷静,可是他起伏的胸膛和激烈的喘息出卖了他,告诉玉风他对这种行为是多么的有反应。

这样的龙少游触发了玉风心中更一层的欲望―――伸出手,他无法克制地把那强壮的身体拉倒在了床上,自己则爬到他的身上,手急切地抚过他每一个敏感的地方,口中开始说一些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即使妓院老鸨听了也要脸红的下流言辞。

被这样的需索着,龙少游的脸开始呈现一种奇异的酡红,他的手脚变得渐渐酥软起来,让他只能柔顺地躺着,听凭玉风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龙少游从小就跟随师傅练《凝心经》上的内功,凝心经必须童身修习,长大以后破身虽然不至于散功,但身体在Zuo爱时却会变得特别的虚弱,让他即使想抗拒玉风的野蛮侵略也无法做到。

窗外还是大白天,绿叶在阳光下摇曳,更不时传来阵阵蝉声,大多数的人还没从午睡中起身,自己被别的男人骑在身下,肆意地玩弄着身体――谁也不会把眼前这个下贱的男人和那曾经叱咤武林的龙游堡之主连结在一起。

一阵苦涩微微泛上了龙少游的心――是五年前自己那个错误的决定,把两个人推入了这样的境地,而眼前的这一切则分明是命运之神对自己的惩罚!

玉风显然察觉了龙少游的走神,他用力地将双腿夹紧了些,抓住龙少游性器的手也更急促地运动着,一边还伸起一条腿插入他两腿之间。

“放手……别弄脏了……”龙少游终于忍不住开口,他觉得已经快抑制不了自己的欲望了,他不想弄脏了昨天才换上去的棉被。

玉风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他的全部精神都驻留在龙少游那棱角分明的男性面孔上――身下的男人正因为欲望而难耐地低喘着,细微的汗珠不断从他那微黑的脸上渗出来,滚落到铺着棉布褥子的床上,变成一个个细细的水印,样子是他绝对不会在平时显露的脆弱和性感。

在自己身下辗转的身体让玉风的欲望几近燃烧到顶点,他无法克制自己的将食指划入那微翘的双臀中间,在滑过长长的隙缝之后,没入了龙少游身后的入口。

被修长的手指从身后刺入,那许久不曾有过的混合着难堪和疼痛的感觉再一袭上了龙少游的心头。为了克制口中可能溢出的呻吟,他紧紧咬住了嘴唇,可是那努力克制欲望的表情反而更地刺激了玉风的欲望,让他甚至等不及手下的肌肉松开就激烈的抽插起自己的手指。

手下的粘膜因为干燥而让手指的运动不是那么顺利,玉风皱起了眉头。

“我前面不是让司徒忌送药来的吗,你怎么没用?”

没有回答,龙少游只是因为疼痛而微微在玉风身下扭转着,间或发出小小的呻吟。

抓过床头盘子里的玉瓶,玉风也不知道自己在跟谁生气的把那瓶子里的透明药膏全抹在了手上,用力地往龙少游的后庭里塞进去。

“不听话是吧?呆会药效来不及发作看你会痛成什么样!”

既然是龙少游自己不先抹好止痛的药,玉风也不打算跟他客气,不等药效发作就借着那一点润滑将自己的硬挺硬插入了那狭窄的甬道。

“嗯――”

即使咬紧牙关也忍不住的激痛让龙少游闷哼出声,玉风却毫不怜惜地直接顶到底部,让他的腰因为疼痛而激烈的颤抖着。

沉入的肉块被狭小的空间紧紧挤逼着,龙少游脸上的表情显露出他的痛苦,玉风猛然想起这具身体似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接受过自己的“润泽”了。

感觉到手下的性器因为身体剧烈的疼痛而变得有点萎靡了,他不满意地微微眯起了细长的眼睛。

“这样就挺不住了?太差劲了吧!”

猛地把插进去的东西往外一抽,又往里顶了进去,玉风感觉到龙少游的性器因为后庭的刺激而再坚硬起来。

“你后面还是挺有感觉的嘛!”

偷偷在唇角逸出一个笑意,玉风开始用力地运动起腰部――从第一的那个夜晚开始,玉风就知道了龙少游的特殊体质,知道Zuo爱会伤害到他的身体――但某种阴暗的心理却让他忍不住想用更激烈的方式折腾他,只为了看到他完事后难得一见的虚弱面孔。

眼看着伴着自己每一顶入,龙少游都会有间歇的失神表情,那任由自己蹂躏的强壮肌肉因为疼痛和快感而不知所措的微微抖动着……他的一切在在让玉风难以控制地在他身体上驰骋着,每一的插入与抽出都尽量的而有力,直到最后忘情地在他体内解放……

感受到那火热的液体冲出自己身体的那一刻,玉风心里轻轻喊了一声”糟了“――凝心经工夫走的是阳刚一路,习练这种功夫的龙少游不仅会在Zuo爱的时候变得特别虚弱,而且如果有热性的Jing液进入他的身体,更会造成他事后持续不退的高烧。

在龙少游每一Zuo爱后屡试不爽的病倒在床之后,玉风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的渐渐减少了到易游苑的机会,最近更是已有半年没有亲近过他的身体了,要不是这的君清山之行,玉风怕自己大概都快要忘记进入他的感觉有多美妙了!

“很不甘心吧?你明明武功比我高,被我一碰却根本反抗不了我,不过谁叫你要习练那种害死人的功夫啊!喂,你说是不是?”心里虽然有点后悔自己的行为,玉风却仍是嘴上不饶人。

看来明天开始又要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龙少游有点无意识地看着自己腿间纵流着的白色体液――从跟着师父习练凝心经的那一天起,他已选择放弃了享受Xing爱欢愉的权力;可命运却不容许他这种独自清心寡欲的生活,仍执着地把他推到了这男人身边,被迫和他一起搅和在欲望的渊里。

“说话啊!还是你都不喜欢说,要用做的?”即使这样激烈的做过了一回,玉风如玉般凝白的脸上红晕仍没有丝毫消褪的痕迹,他的欲望已经因为看到龙少游那副无助的样子而再一的燃烧起来了。

“反正射也射进去了,再多弄点也没关系吧!”

低声地嘀咕着,玉风也不知道自己算在向谁解释。手捋过龙少游疲软的性器,他急切地想要再进入这个让他神魂颠倒的肉体。

龙少游微微缩了缩腿,每和玉风上床从来没有什么一就能完结的事情,所以他也压根没指望过眼前这家伙会就此放过他――可是今天玉风的欲望看上去却旺盛的有点可怕,刚才那让自己几乎精疲力竭的一似乎只能算他的开胃小菜。现在他眼里的欲火只有烧得比刚刚还要热烈,让自己有点心悸。

摸着龙少游的性器,玉风却觉得自己的欲望愈加燃烧得厉害。他开始克制不住自己的用嘴去咬身下的肉体,手也迫不及待地引导着自己的坚挺再一进入那个已经变得湿润和松弛一些的窄道。

龙少游的手连握拳的力气都欠奉,只好任凭自己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玉风的身下――感觉着那沉重的肉块在自己的身体里进出,他只是紧紧咬着唇,好让自己在他的进入时不至于发出丢脸的声音来。

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不停地喘息着,从玉风胡乱用牙齿咬在自己嘴上、颈上甚至性器上的行径来看,他正十分沉醉于这种兽行之中――龙少游不由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忘了究竟第一是为什么才会抱他……

可惜自己却忘不了――忘不了自己和他究竟为什么会搅在一起,一切一切的开始就是命运的一个的错误,无论对他还是自己都只是一场残酷的惩罚!――抱着这种念头,龙少游根本无法沉醉在和玉风的Xing爱之中,直到被抱到失去意识,他的灵魂也是游离于这场肉体较量之外的……

“我去叫人来给你洗一下身体……”

不知道做了多少数之后,玉风的兽欲总算得到了完全的满足,他一边心满意足地穿著衣服,一边对面无表情瘫软在床上的龙少游说道。

默默地摇了摇头,龙少游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等会我自己弄……”

虽然很怀疑他等会是不是有力气收拾,但用眼睛瞄了瞄床上的情景后,玉风觉得龙少游不想让别人看见这副样子的心理情有可原――刚才过于亢奋的自己根本忘了什么叫理智,在那个身体里不知发泄了几。

此时,躺在床上的人不仅股间、小腹都有自己的体液,脸上和全身更布满了被啃咬的痕迹,来的时候还很干净的床单上也沾了许多Jing液以及自己不知节制弄伤龙少游后庭所流出来的血迹,整个床上的情况乱不能再乱。

“那随你便吧,”玉风耸耸肩,“我今晚还约了三十八他们一帮人去吃酒,就不多留了,你自己好好休息吧。”

报复的快感在他胸中燃烧着,使刚得到满足的性欲变得更加丰润。对龙少游抛下一个轻松胜利的笑容后,玉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易游居,剩下全身力气好象都已经被掏空的龙少游一个人无力地躺在床上,前面他极力抑制不想被玉风看见的痛苦与悔恨慢慢浮上了他的脸。

这一切都是怎么开始的呢?

他的思绪,慢慢的回到了那个改变自己整个命运的五年前的一天……

3

长长的山道上走着二人一马。

马是一匹好马,虽然外表并不是什么抢眼的全黑或全白,走了一段长路后棕黄色的皮毛仍是光滑如水,眼眸也依旧迥然黝,端的是一内秀的良种。

马虽是好马,此刻身上却并没有骑人――缰绳牵在一个年轻男子的手上,马只是在路上慢悠悠地走着。

牵马人很年轻,看去只有二十出头年纪。穿了一身青色布衣,衬得他越发的身材高大。浓眉下一对神采奕奕的细长眸子,厚厚嘴唇,整个面容显得端正有余而俊秀不足,普通的模样和他手中牵的马倒甚是相配,估摸着就是马主人了。

说是二人一马,另一个人却是被绑在马上的――绑得很够结实。那人仰天躺着,双手绕过马腹被绑在一起,脚上也捆着绳索,显然捆他的人对他是十分的忌惮。

看仔细了,这被绑的一个比牵马的更要年轻许多,看起来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长得也要漂亮了不知多少倍。

此际这少年长长的黑发散在马背上,更衬着他面色一如皎玉,上面飘洒着几朵绝美的红晕,再加上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红润而形状优美的唇,绝对是一名姿色倾城的美少年。

然而美少年虽然长得漂亮,家教却似乎不太好的样子。他此际被绑在马上,嘴里却一直没停过对牵马人说些污言秽语,言辞之下流就连窑子里最老练的妓女听了只怕也是要脸红的。

“喂,你知不知道男人最喜欢什么地方被玩啊?一般人都以为是那个撒尿的玩意,其实大谬不然,算你走运,碰到我告诉你――”

明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牵马的人却连头也不回一下,随便他一个人在马背上自管自说个高兴。

“装听不到啊!少给我扯了,装什么纯情,这把年纪肯定也自己玩过吧!喏,我也不卖关子,爽气点告诉你――把你的手指从自己拉屎的那个地方捅进去,慢慢地沿着四壁一节一节地按,按到那个让你小老弟马上站起来的地方就是了!虽然一开始你可能有点害羞,不过找到了以后就够你爽一辈子啦!总之……还不快谢谢我教你这么绝妙的享受办法!”

看牵马人还是不理他,少年也不泄气,继续在那里闭着眼睛胡扯:“大哥,看你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一定还没被人从后面插过吧?其实你不懂,虽然我比较偏爱捅人,不知道被上是什么样的感觉,但从那些人被我捅的样子来看也猜得出被人从后面捅进去感觉应该不错的。如果你想试试的话下个客栈我就来帮帮你好了。什么……不想要?不用客气的,其实我爹告诉过我,练武的人玩起来最爽了,里面的肌肉特别有弹性,我把我的小老弟抽出来的时候你也会包得我特别紧,所以我自己也很想玩玩你的,绝对一点都不麻烦!你只要把裤子脱了,用水把屁股洗洗干净,我马上就可以上你的……”

他说话的语气和腔调明显是在刻意侮辱这牵马的人,牵马人却仍然不吱声,仿佛聋了哑了一般,虽然从正面还是可以看到他忍不住朝天翻了一个白眼。

以少年讲话的下流程度来说,这种反应可说是太轻微了。但对这牵马的人却不能用一般人的标准来衡量――他年纪虽轻,在武林中却已有至尊的地位,生性更素以沈稳端正著称,再加上他从小就修习凝心定情的功夫,二十一年来罕为外物所动,所以会露出这种表情对他来说绝对是件稀罕的事情。

少年明明看不清牵马人的表情,却好象晓得自己的话对他有所影响似的,躺在马背上越说越高兴了。

“不想被我上?哎呀,我知道男人第一被上的时候都会有点怕的――不过也的确可能会蛮难受的。要不要我告诉你我上的第一个男人的事情?那小子长得倒不错,却不怎么经操,被我弄了几下就翘了辫子。不过他的情况和你不一样,他是被我老爹先弄过的,等轮到我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了……”

明明是如斯血腥淫秽的事情,他却好象在形容自己吃过的一顿饭的菜色一样口气随便,让牵马人忍不住偷偷为他的冷血皱了皱眉头。

“算了,说这种事情太无聊了,还是说点来劲的吧!就说说上让七个男人一起帮我舔下面的事情吧!大哥,已看你的样子也知道你肯定没被人舔过吧,真的很爽唉。其实以你的武功,抓两个贱男人玩玩绝对是不成问题的――反正那七个人那舔得我真要爽死了。可惜,人有点实在太多了,舔着舔着他们不知怎的就打起来了。结果我老爹看着生气,就把其中五个人先宰了,让剩下的两个人继续舔,舔完了又牵了两条狗让他们舔……其实江湖人也不知道,我家老头说起来也蛮可怜的,一过四十岁就不行了,只好看他的那些美男们在一边伺候我……”说到此,少年的脸上露出了一闪即逝的怨毒神色,可惜牵马人却没有注意到。

“玉盛宫主性好男色,居然还有子嗣留在人间……说出去全天下的人都不会相信吧。”牵马人仿佛自言自语地轻轻叹道,他的声音虽然低沉,却是清澈动听异常,奈何生性又异常沉默,不爱开口说话,这还是他今天开口跟少年讲的第一句话。

少年听到他的声音,眼底涌出了些许高兴的意思――当然,他隐藏得很好,绝对不会让牵马人发现他喜欢听他的声音。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玩起来爽,可是就算玩一万还是屁也生不出来。我老爹虽然不喜欢女人,心里却还是想要个人来继承他的玉盛宫的,结果挑来挑去就挑上了我妈,勉为其难的弄了她两,结果就有了我这个儿子。”少年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地道。

“你母亲现在何?”牵马人的语气里有点关心。

他千里迢迢奔上玉盛宫的老巢就是想为武林除去玉盛宫主这个心腹大患。结果却发现就在他到玉盛宫的前几天,这老贼已经暴死在了他最心爱的男宠床上,接任的宫主是他刚满十六岁的儿子。万般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先把这个不知是正是邪的小玉盛宫主擒住,准备送到武林大会上让长老会判定其是否曾犯下罪孽,而他现在关心他的母亲所在也是想若他未曾作恶的话可以送他去母亲之加以管教。

“母亲?什么东西啊?当然生下我以后就被我老爹一剑捅穿了!你真的很笨哎,这种问题也要拿出来问。”少年满脸的满不在乎,似乎亲生母亲会被父亲所杀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牵马人脸上神色微变,一副似乎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样子。

初见这少年时,自己为他那动人心魄的美丽而震惊,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中从他言辞中流露出来的过往所为又似乎是十分的歹毒,让他不由暗为他那仙子般的清丽容貌感到可惜。然而现在看来,他会变成这样也并非是天生恶种的缘故,实在是他生长的环境容不下他拥有一颗温柔的平常心。

也许证实了他并无大过之后,自己可以把他留在身边。相信只要不断给予他家人般的温柔与关爱,这少年总还会有回到正道上的一天――牵马人暗暗想道。

“喂,我饿了!别再走了。我要吃饭!我要喝水!我要睡觉!”

又走了半天路,两人已走出山区,隐隐已经可以看到前面的市镇。被太阳晒得又饿又渴的少年当然受不了这种刺激,顿时没命地大叫起来。

牵马人略微迟疑了一下――他本来想是再走一个时辰到下个市镇再休息的。不过,他在瞥了一眼少年那被太阳晒得发红的脸颊之后,终于还是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到了市镇,找了家客栈,牵马人把少年从马上解了下来,又去掉他身上的绳索,抱着他跟在小二后面进了房间。

他早就点了少年全身的大穴,他此刻软绵绵的看起来就和重病人没什么两样。别人也只当他是在照顾病人,根本不会起疑。

“他妈的!你家是不是穷得吓死人的,出门都不多带点银两,要住在这种发臭的鬼地方啊!”

少年显然很不满意客栈的简陋,一被放在床上就开始鬼叫起来。不过也难怪,他在玉盛宫中一向锦衣玉食,哪里住过这种地方,当然会受不了。

“这里只有一家客栈。”牵马人用随身的手巾在店小二端过来的盆里蘸了水,走过来要替少年擦脸。

“喂,你要死啊!用这什么恶心巴拉的东西,不许碰我!”少年闻到手巾上有牵马人的汗味,顿时大声喊叫起来,要不是他无法动弹只怕已经当场跳将起来了。

牵马人也不勉强他,改用手巾替自己擦了脸,自管自倒掉脏水,拉开门就想离开房间。

“喂,你到哪里去啊?”少年看他要走,心里一急,也不顾什么自尊了,大声喊叫起来。

牵马人还是一贯地不慌不忙:“干粮什么的都快吃完了。我要去买点补给的东西。”

“你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要么……你把我的穴道解开再走!”少年认真起来的时候,眸子里像有焰火燃烧一般美丽,小小的脸庞灿烂如火,让牵马人几乎有点不敢看他。

“不行!”

尽管也不想这样对待一个少年,牵马人也不能同意他的提议。他已经好几吃过这小子的亏,一路上他曾找过各种借口一定要自己解开他的穴道,可是每自己心软这样做了以后他就会趁机逃脱,结果还得费好大的劲把他逮回来,自己是再也不敢相信他的了。

少年眼睛一瞪,眼看就要发作起来,牵马人心里明白他要再这样用这张美丽的脸耍赖下去,保不定自己又要心软,忙不敢停留地匆匆关上门就走,把少年冲天般响亮的大骂关在了门内。

这牵马人自然就是当下武林中地位最崇的龙游堡现任堡主龙少游了。龙少游生性侠义,出道以来剑下不知除去了多少肆虐武林的恶人。正因为此,他以二十一岁的年龄却被武林各大门派推选为本届的武林盟主。做了盟主之后的他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手中的斩妖除魔之剑,反而倍感肩上担子之重大,不敢懈怠地终年四云游以捉拿危害武林多年的邪道宵小。这一武夷之行也是想除去盘踞武林多年的邪恶老贼玉盛宫主,谁知结果老贼没有抓到,却给自己找了这么个小麻烦来。

龙少游若有所思地往客栈外走,完全没有注意到客栈楼下角落的桌子上正有几双充血的眼睛盯着他,而一抹邪恶中含着淫亵之意的笑容则在看到他出门之后的瞬间浮现在了几人脸上。

这一群人大概有五、六个人的样子,年纪都在二十八、九岁上下,为首的则是个脸色白的有点病态的瘦子。他们身上穿著的虽是普通的衣饰,腰间却都携着兵器,显然也是武林人物。

估量着龙少游走远了,瘦子站起身来,邪笑着说道:“走,我们上楼去,今儿个爷们要好好开开荤!像那种好货色可真是百年难遇啊!”

他后面的众人也跟着淫笑起来,跟着他就往客栈楼上走去。

这一帮人在龙少游两人进客栈的时就已经盯上他怀中那个绝色少年了,只是碍于龙少游腰间悬着长剑,看上去又很有两把刷子的样子才没敢轻举妄动,而在一边伺机等候。现在看龙少游一个人出了门,这些人又怎能不以为这是天赐的良机到了呢?

一帮人冲上了楼,为首的瘦子一努嘴,身后顿时有人冲上去踢开了少年的房门,一帮人迅速冲了进去。

躺在床上的少年看到这一堆显非善类的男人闯进来,顿时大吃一惊,可他还来不及喊出声就已经被瘦子用手巾塞住了嘴。

任凭这少年平时再如何的老三老四,此刻也不由露出恐惧的眼神来。

“快关上门!”

根本等不及身后的手下把门关好,瘦子已经迫不及待地解起裤腰带来,一边还用力拍掉旁边的手下伸向少年面颊的手。

“急个屁!老子玩完了再轮到你!”瘦子叫别人不要急,自己却已经等不及地用力把少年的身体按住,另一只手则胡乱撕破了他的上衣。

少年自幼在玉盛宫这种男风鼎盛的地方长大,哪有看不出这帮人想做什么的道理。他虽然看惯了这种强暴的场面,可是轮到他自己却始才知道这事是如何的叫人满怀撕心裂肺般的恐惧与仇恨。

奈何此时他全身大穴被封,嘴也被牢牢塞住,既喊不出声也无法挣扎,落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中,整个人有如在地狱中煎熬,只觉得心痛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感觉到男人肮脏的手抚上自己的身体,少年几欲作呕。他瞪得大大的眼睛中的怒火仿佛能烧穿天地般的焚燃着,雪白姣美的身体在男人丑恶的裸体覆盖下只能无助地颤抖着――眼看他已将落入命运的魔掌……

那双眼中的恨意却仿佛更激起了男人们心中的兽欲,他们不能自已地淫笑着,看着他们的首领把丑恶的、赤红发黑的男根沈入少年的身体,看着少年的脸上那一瞬间毁灭的表情,他们难耐兴奋的就那样看着少年的身体手Yin起来……

瘦子克制不了地发出野兽般的粗喘在少年身上律动着,将自己丑恶的性器在他体内搅动着,眼看鲜血混着白色的液体留到床单上,掉下一个个触目惊心而丑陋不堪的印记……

命运却仿佛对这一幕人间惨剧完全无动于衷――窗外仍是一片艳阳天,人们在客栈的窗下如常的走动着,谁也看不到一颗心是如何的被彻底毁灭。

终于满足了自己的兽欲,瘦子一脸满足地从少年体内退出,他一面看着急不可耐爬上少年身体的手下,一边邪笑着道:”老八,这小子真是比女人还销魂,你可小心点别在他身上玩得脱阳啊!”

一帮人顿时一起淫笑起来,那笑声仿佛万把尖刀一起穿过少年已被撕毁的支离破碎的心……

当被又一股肮脏而粘腻的液体注入体内时,再也忍不住的一滴大大的泪滴划过少年的脸颊,他再也支持不住地在男人们邪恶的笑声中晕了过去……

当龙少游回到客栈时,眼前呈现的就是这样一般人间地狱的残酷景象:少年裸着身体躺在床上,身上满布着青红的淤痕,惨不忍睹的下体上则满是交杂在一起白色Jing液和红色的鲜血。他大大的眼睛没有焦点的睁着,仿佛要把那白色的屋顶烧穿般的燃烧着刻骨的恨意――

“当啷”一声巨响,那是龙少游手上捧着的瓶瓶罐罐落了地。

他原本只是在镇上的小店中买点东西,是早就能赶回来的,半路上却意外碰到一个正被恶霸欺凌的可怜女子,行侠仗义的天性让他无法坐视少女任人调戏,于是在打倒恶霸之后又送女子到下一个市镇的亲戚家的仗义行径耽搁了他的行程,结果一回到客栈面对他的竟就是这样一个令人泣血的场景――只要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可以看得出这屋里曾发生过怎样的兽行。

看到少年那双充满怨毒之意、已不像人类所有的眼睛,龙少游觉得自己的脚开始摇晃,继而颤抖,几乎都要支撑不住身体――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床边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拿掉少年口中仍堵着的布巾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拂开少年的穴道……

穴道一被解开,少年便状似疯狂地飞扑上来,楸住龙少游的颈项,他充满憎恨之意的拳头便落在了龙少游的脸上、身上……少年武功本亦可跻身武林一流之列,此际又于半疯狂之态,下手极重,不一会儿龙少游就被打得满脸是血,摔倒在了地上,但他却仍是呆呆地睁着双眼,毫无还手或是招架的意思,仿佛魂魄已散般的任凭少对他年拳打脚踢。

毕竟刚刚才遭受过惨烈的蹂躏,少年现在也不过是凭一股恨意支撑着自己,打人所需耗费的精力根本不是他此时的身体所能负担的,不一会儿他就无力再攻击龙少游而只有气喘吁吁地瘫在床上喘气的份了,但那双眼睛却仍仿佛地狱中的怨鬼般死死瞪着龙少游。

那是刻骨的仇恨――

鲜血沿着龙少游的额头滴下来,他却仿佛没有感觉般仍那样呆呆地倒在床边,他的心中无可言喻的悔恨,那悔恨几乎要吞噬掉他整个心、整个人……

他的手无意识地碰到了腰间的匕首……

寒光乍现,龙少游狠狠咬牙,抽出匕首就往自己的颈间划去――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其它方法可以赎清自己的罪孽。他外表虽谦和,骨子里却也是自尊极强的人,他可以想象得出少年惨遭同性蹂躏那种比死更痛不欲生的感觉。而这少年会遭到这样的噩运却完全是自己的大意直接造成的――如果他没有把他的穴道封死……如果他没有把他一个人就这样扔在客栈里……

奈何眼前大错已铸,他只有用自己的血来忏悔一途,除了这,他再也想不出什么可以拿来赔偿这少年的清白。

手却被一把擒住――

龙少游惨白着脸抬起头,正对上了少年那双焚烧着恨之烈焰的双眸,他无法移开双眸,仿佛在这充斥着刻骨恨意的眼光下已死过千遍、万遍――从此万劫而不复。

“你以为你死了就算补偿了我吗?”少年的声音喑哑,话语中的气势却让龙少游连一个字都没办法回答。

“告诉我你的名字――”

“龙少游――”龙少游的声音从来没有这样颓唐过。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怔怔对着少年那美丽惊人的眼睛,随着他的动作而动作。

“龙少游,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原谅你吗!告诉你,你欠我的东西你一辈子都还不清!”少年仿佛索魂使者般的语气再震慑了龙少游,让他整个人从灵魂到身体都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少年的手卡上了龙少游的颈项,渐收紧,把他按向床铺的方向,手也探入了他的衣襟――那完全没有爱意的抚触不知怎地却让龙少游仿佛能感受到他那无边无尽的忧伤、愤怒和绝望……

“血债血偿!你让我被夺走的,我也要把它从你身上抢回来!龙少游,你不要以为我会让你死了那么便宜!”

“你给我记住了玉风这两个字,这是我的名字,这两个字也会成为你今生最大的恶梦。”

仿佛左证他的话语般,玉风的手毫无感情地握上了龙少游身体的中心。他的动作完全没有任何温柔可言,仿佛他在摸的只是牲畜的东西一般,他明明白白地向龙少游传达着:这一切的目的都不过是要羞辱他而已。

龙少游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向那个被玉风握在手里的地方涌去,他想凝起四散乱的内息,却发觉根本没有办法聚起一丝一毫的力气。

“龙儿,凝心经的功夫可以让你在二十岁以前就跻身武林一流高手之列,但它唯一的弱点就是修习之人不可妄动情欲,只要一动情欲,你就会变得比未练过武功的人更加虚弱……”此时师傅的话语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他不由紧紧闭上了双眼,极力想克制住不受控制而四在身体中乱窜的热流。

此时的玉风心中除了仇恨再也容不下其它任何情绪,他根本没有注意龙少游脸上似认命又似绝望的表情,他一心只想把自己所受的侮辱加诸到身下这个男人身上,他怕自己要是不这样做就会因为忍受不住心中的屈辱而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

两人赤条条地滚在一起,玉风在粗鲁地蹂躏了龙少游的脆弱之后,毫不怜惜地把自己涨大的欲望就那样生生埋入了龙少游的体内。

身体内四乱窜的气息顿时都凝结在了一起,向两人交合的地方涌去,除却那能令人发疯的痛楚之外,龙少游觉得自己的身体热得几乎快要烧起来了,他整个身体都开始发红,被插入的地方因为玉风的粗暴而裂了开来,殷红的鲜血沿着大腿一直落到床上。

玉风刻意极缓地在龙少游体内抽动着,他要让他充分地体会到被同性强暴是如何凄惨的行为,他要让他也体会到自己在那些肮脏的男人身下那种身心俱裂的极度痛苦……

在被又一几乎顶到内脏般的进入之后,龙少游猛地睁大了眼睛,他那张平凡的脸上划满了无法控制的欲望与极度的痛楚交织的痕迹,而眼中那尊严崩溃的黯然则让玉风从心里感到无法言喻的快意。

他无法原谅身下这个隶属于所谓名门正道、一心以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的男人……

穷尽今生今世,他也要他尝到这世间最苦涩的命运,要他用一生受苦来补偿他所犯下的错误,而即使他穷尽此生最终也将得不到自己的原谅。

漫长的交合仿佛没有尽头般的持续着,龙少游心中完全体会不到Xing爱对于相爱中男女所意味的欢愉,随着玉风的性器在他体内每一摩擦,他所能感觉的只是自己和他两人越来越的绝望,绝望于这命运的残酷,绝望于自己的未来……

当玉风冷着脸从龙少游体内退出来时,龙少游已被这仿佛无止境般的交合折磨得几近意识模糊,两个人就那样肮脏着身体对望着,都感到了彼此的相遇注定是两人噩运的开始。

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龙少游只能在床上那样全身酥软地被动躺着,即使现在也只能看着玉风从床上起身,利落地擦干身体,穿上衣裳,拿起放在桌上的剑昂头走出了屋外。

屋子里充斥着交欢的肮脏味道――龙少游清楚地看到自己原本脉络分明的未来在这一刻逆转,他可以了解玉风不愿原谅他的原因,因为他可以体会到他那种骄傲与自尊全被粉碎的痛楚,一如此刻的自己。

他哆嗦着身体想要从床上爬起来,才发觉要凝起哪怕一点点力气也是那么困难,他对与自己的无力承受爱欲的体质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却从来也没想过竟会如此的严重――只是每个男人都会有的性欲就足以摧毁他引以为傲的内力,让他陷于这种极端虚弱的境之中。

虽然直觉告诉他此刻最好的选择就是趁玉风不在逃得远远的,躲到一个玉风绝对找不到的地方,否则等待他的将会是比被强暴更恐怖的命运――然而龙少游却不是一个怯于面对自己的错误的人,同时事实上他虚软无力的身体也不容许他这样做。

等到玉风回来已经是将近半夜了,他身上仅着中衣,外衣则卷在手上。

龙少游闻到他身上浓浓的血腥气,不由用疑问的目光望向他。

“别问我他们怎么样了?你不会想知道他们现在的样子的。”玉风虽然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然而此刻他目光中透出的寒意却足以让长他五岁之多的龙少游无法直目以对,只能选择别过头去。

“不敢看我?哼!你可别忘了,这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玉风沾湿手巾擦自己的手――那手上满是血迹、还有不知道是肉末还是脑浆的恶心物事,龙少游努力抑制住反胃的感觉,不去想那些冒犯玉风的人现在已经成了什么模样。

玉风擦完手,便脱了衣服钻进被子。他伸出手紧紧箍住因无力起身穿衣而仍然裸着身体的龙少游。

玉风的身上很凉,自他身上传来的寒意让正发着烧的龙少游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

从玉风赤裸的身体所显现出的体格与肌肉来看,他仍是货真价实的少年,那尚未完全发育、还滞留着少年人的青涩的身体远及不上龙少游的强壮,然而从他嘴里吐出的话语却足以让老于江湖的龙少游也感到从心里往外发冷:

“天下人根本都是连禽兽都不如的东西。我以前一直不想接掌玉盛宫,今天才想明白这劳什子宫主究竟有什么用――我要借着玉盛宫的权势把这肮脏的世界捣个天翻地覆,让这些畜生都知道惹到我玉风会有什么下场!”

他坐起身来,把龙少游扶起靠上他的胸膛。扳过那张平凡的面孔,玉风以几乎贴着他的唇的距离一字一顿地道:“龙少游,你给我听清了――别以为跟我上一床就算还清你欠我的债了,你欠我的远远不止这样。从现在开始,你就跟着我,一切行事都要听我的命令。“

“明天――你就跟我回玉盛宫去。”

龙少游看着他与年龄不相称的冷酷表情,几乎可以想见武林未来的一片腥风血雨将由此而起。

绝不能留下这个对人间充满了恨意的少年――他现在全心的念头只有这一个。

龙少游慢慢试着将在体内乱窜的内息凝聚到右手,决定在玉风不注意的时候给予他致命的一击。

玉风却仿佛察觉了龙少游眉间的坚毅所代表的想法,竟选在此时吻上了他的唇――可怜龙少游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一点功力顿时又完全涣散,只能瘫软着靠在玉风身上任他对之予取予求。

一切本是注定――从来不相信命运之说的龙少游在此刻分明清晰地看见命运是如何向他张开毒牙的――他可以感受到自己一丝丝扼止不住的欲望在面对着玉风那美丽的脸庞的瞬间如火焰般窜升上来……

一切挣扎都是徒劳,他的命运――已注定将与这邪恶的少年永世纠缠。

光阴竟是如此匆匆,无言问青天,今生尚余几何……

龙少游微微拢了拢披在身上的长袍。

虽是夏日的晚上,可连日阴雨,天气并无半分炎热的样子,晚上还时不时可以感到阵阵凉意。

距离上玉风到易游居已有数日之久,龙少游总算是从高烧和全身无力这些欢爱的后遗症中稍许恢复了过来,虽然还不能凝气练功,却已经能下地走动和独立做一些简单的劳动了。

身体上的痛苦毕竟终将有完全消退的一天,然而精神上的折磨却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龙少游的心中又掠过了五年前玉风强暴自己时那双燃烧着刻骨愁恨的眼睛,心下不由一凛,觉得夜色中的寒意仿佛变得更了……

距那件事发生已经有五年之久了――这五年间自己选择留在玉盛宫、留在玉风的身边,眼看着他如何使尽手段将一个个英俊而出色的男宠纳入自己的麾下,眼看着他如何费尽心机地将玉盛宫一步步扩充成为目前的规模……

而自己却仿佛始终只是充当着一个旁观者的角色,即不甘心于助纣为虐,却也完全对现实无可奈何。

玉风对自己的感情可说是极端复杂――龙少游虽不善言语,心思却十分敏锐。

自己一开始跟玉风的时候,在长长的数年中他完全没有给过自己任何名分,即使早先的每个晚上他都会疯狂地拥抱自己,但白天也只是用讽刺的眼光看着在他和一个个男宠调情时只能一脸尴尬地站在一边的自己,而十七公子的封号也是他在身边已有十六个男宠的情况下为免无名无分的自己显得过于突出而封给自己的。

从心底,龙少游觉得自己可以感受到玉风对自己那种仇恨、嫉妒还夹杂着几分也许他自己也不理解的情意的感觉,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理智还能允许自己忍受眼下的情形多久,允许他继续留在玉风的身边多久……

从小师长灌输给他的道德观念里,自己和玉风的这种关系真可谓是寡廉鲜耻、天地难容。

而自己选择留在玉风的身边,一开始也确实有暗下监视、在确认他终将成武林大患之际便下手将他除去的意思,然而随着光阴的流转,自己的初衷却渐渐变质,对玉风的感情也从一开始的一片空白渐渐变成一种陌生的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感觉,最终演变成无法说出口而只能在每个夜里彻夜折磨他的沉沉依恋――明明被他拥抱只有痛苦,然而在他离去时却会有令龙少游心绞般的疼痛,抽住他的心,让他即使心知肚明玉风已日渐坐大、终将成白道武林心腹大患的事实却仍迟迟拖延着没有采取行动。

这种眼看着玉风左拥右抱着别的男人自己却始终只能选择沉默的生活再继续下去的话,龙少游真无法想象未来的自己终究会变成怎样――

在成年冠礼时他已暗暗许下心愿――要在克尽孝道之后便学师傅归隐山林,一生不再问红尘俗事。
这样的自己,竟会对一个堪称邪恶的男人产生凡人那卑俗的依恋、怀揣这份惊世骇俗的情感而终究未能承欢于老父膝下的自己,背叛了所有亲人的期盼而选择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的自己,终究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池中袅袅荷,焉知人间千丝万缕愁,只顾自在静静夏夜中独自发散着清香。

“什么人!站住!”

玉盛宫的寂静夜空忽然被一声大喝划破,也把龙少游从长长的思绪中打断。

抬头,却见宫内的另一角天空已被众多火把照亮,护宫守卫们的叱喝声响彻夜空。

正诧异间,眼角已撇到一道黑影闯入了自己的房内――

“什么人!”

龙少游心中微微一紧,回头,已与那闯入的黑影打了个照面。

“是你!”龙少游惊呼。

那黑影正是与自己在君清山上有过一面之缘的赵鼎文――此际的他一脸仓皇,显然是被一众护宫守卫追得无路可走,在慌乱中误闯入自己的居。

赵鼎文却认不出他――不过这也无甚奇怪,那日的龙少游始终蒙着面孔,而赵鼎文的心中也总是把那个蒙面护卫想象成一名绝世美男,自然无法把他和眼前这长相平凡的男子联系在一起。

“快,躲到这里来。”

远护宫守卫的叱喝声逾离逾近,龙少游也没空跟他解释,拉开身边的橱门便示意他躲进去。

赵鼎文微微犹豫了一下――他今日夜闯玉盛宫本来是想摸清地形、以备他日一举剿灭玉盛宫所用,谁知玉盛宫的守卫奇严,众护宫守卫的武功也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高,自己一进入玉盛宫的内宫便被其发现,和他们对战几招却发觉以自己的武功很难在他们数十人手下讨得好去,结果只能选择慌里慌张不辨方向地狂奔而逃,又因为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而慌不择路地闯进一旁的屋里,结果却是碰到了这个奇怪的男人。

眼前的男人显然是住在玉盛宫中,但情势已容不到他多加思考,再加上龙少游又是一脸的诚挚,赵鼎文便也不再多想地钻进了柜中。

龙少游这边刚将柜门关上,那边嘈杂声已涌到了他的院前,敲门声震天价地响起来。

龙少游整了整身上的衣物,刻意在脸上做出平静无波的表情,以平常的步调走过去开门。

一打开门,一大群身着黑衣的守宫护卫便跟在兼任守宫护卫头领的十九护卫身后涌了进来。

龙少游不得玉盛宫主的宠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守宫护卫们自然也不会把他放在眼中,进门环顾四周后便以倨傲的语气对龙少游道:“十七公子,可有看到人闯进这院中吗?”

龙少游脸上不露半点端倪,装出一副很诧异的样子道:“怎么,有人闯宫吗?我一直站在窗边,好象没有看到人进来啊?”

“我明明看到那人钻进了公子的房中!”守宫护卫中自有眼力好的嚷嚷起来。

龙少游再露出一脸迷糊的表情:“不可能!我一直没睡,房里灯火通明的,有人进来不可能会看不见的。”

那守宫护卫还想再说,一边的十九明已经不耐烦地挥手制止他,自己越过众人站到了龙少游面前。

“十七公子,我手下确实看到贼人闯进了你屋里,可能是你一时走神没有注意。不过……”他环顾了屋内一眼,眼光甚为鄙夷:“你这屋里反正也没多大地方,便让我的手下搜一下也不打紧,不仅我对手下有个交代,对十七公子的安全也有好。”

他说完,对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们开始搜查。

龙少游怎肯让他们搜,见守宫护卫们要行动,忙伸手拦住,一边做出气愤的样子,道:“十九,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诬蔑我私通外敌么?”

十九冷冷一笑:“十七公子误会了,小弟怎敢如此这般。只是为了宫主和大家的安全,要确认一下罢了。”

龙少游一挑剑眉,喝道:“十九!你少说得好听,若是真相信我,这便带你的人回去!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在宫主面前自会担代。”

听他此言,众守宫护卫顿时骚动起来。

十九一挥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冷冷看了龙少游一眼,道:“十七公子何必如此激动,我等怎敢说你通敌,只是马有失蹄、人有失足,怕十七公子你万一一时疏漏将贼人留在屋内,搞得大家都难看罢了。”

“十九,你是怀疑我能力有所不逮,竟连一个大活人跑到屋子里来也会看不见吗?”

“十七,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也休怪我不客气了!”在和龙少游磨了一刻钟的嘴皮子之后,十九的耐心终于用完了,他一挥手,示意手下强行搜查。

龙少游心下着急――他此时还无法行功凝气,真要动起手来只怕会落在下风――然而赵鼎文若真被搜了出来,自己会怎样暂且不论,他却肯定是留不住一条小命了。

心下一横,他迈步往内室前一站,手已抽出了悬在一边的剑:“谁要搜便得从我剑下过去!”

十九柳眉一挑,手动腰间长剑也已在手:“十七,可是你先要动手的!莫怪兄弟我剑下不留情!”

双方剑拔弩张,眼看一场冲突在所难免。

“都给我把剑放下!”心悬时刻,门口却传来一声断喝――众人一齐回头,却见是小三和他的主人三公子正大步迈入屋中。

“这是怎么了?大家自己兄弟,怎么好好地要动起刀剑来?”

三公子狐玉臣本是魔教的大太子,本身的武功与势力在武林中都是屈指可数,跟了玉风之后也十分得宠,在整个玉盛宫中是极强势的一派,即使是大公子和二公子也要让他几分。

众人不敢得罪,忙纷纷后退,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看了看脸色苍白仍极力撑住墙壁挺直身体站着的龙少游,狐玉臣微微皱眉,走了过去,扶住他关心地道:“十七弟,你身体不舒服,何必为这些小事动气?”

又转向十九:“这是怎么了?你把十七公子气成这样?”

十九出身魔道,本就是魔教麾下一个分堂的堂主,是狐玉臣的属下,虽后来被玉风看中纳入手下,变成了和狐玉臣平起平坐的护卫身份,但魔教规矩极严,他多年来养成的对狐玉臣毕恭毕敬的态度始终没有改变。

这下看狐玉臣一脸怒意地问他,十九也不敢托大,忙收起手中的兵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地禀报了一遍。

狐玉臣听了事情的经过后皱了一下眉,向龙少游看去――龙少游只觉他眼光中大有意,一时竟无法对正他的目光,只能微微调过头去。

狐玉臣再转向十九,眼光已转为严厉:“不管如何,十七公子这两天身子不爽,你这般刺激他,要是真有什么事情不仅宫主那里你无法交代,我也不会轻饶过你!”

十九本是怕狐玉臣怕惯了的,这下看他发火,心里一慌,也忘了自己已经不再是他的属下这件事了,忙语气谦恭地道:“十九怎么敢冒犯三公子!若是有三公子做保,十九也不敢怀疑,这便请三公子发落吧。”

狐玉臣看他一副搞不清时间地点的样子有点想笑,终于忍住,假装思索了一会,道:“那这样吧――你先率众守宫护卫回去,我呆会自会替十七公子四下看看有没有贼人。反正出了什么事也有我给宫主交代,你就不必操心了。“

十九见他这样说,自己若再坚持要搜难免会拂到他的面子,也不敢多争,便躬身一礼,带着手下离开了易游居。

“十七弟真好雅兴,一个人喝酒赏月吗?”

看十九一群人走远了,狐玉臣笑着坐到房内的椅上,问龙少游道。

“只是睡不着,一个人喝喝闷酒罢了,哪会有赏月这般风雅。”

龙少游有点担心柜内的赵鼎文无法支持长时间地闭住气息,可还是不能不搭狐玉臣的话。

“一听小三跟我说你这边有事,我便赶过来了,也幸好今天我回了宫,不然真不知会弄成什么样的局面。”

龙少游总觉得狐玉臣的话中仿有意,有点无法正视他的目光,便走向墙边一边把剑还鞘一边道:“那真多谢三公子了,我也是一时冲动,其实我确实未见到贼人……”

“哈哈哈哈……”

狐玉臣忽然大笑起来,龙少游忙打住话头,做出愠怒的神色来:“怎么!连三公子也不相信我吗?”

狐玉臣收住笑声,盯着龙少游道:“岂敢!只是想到其它一些好笑的事罢了。”

他挥挥衣袖站起身来,“时候也不早了,我也不多打搅。还是请十七弟好好养病,早点再承宫主恩露吧。”

龙少游知道是小三告诉他玉风到易游居来的事,当下脸上一红,怔怔地看着他答不出话来。

狐玉臣微微一笑,“不过近来正逢武林多事之秋,也要请龙盟主多加小心了!宫主如此聪慧,断断是不会看不出身在曹营心在汉之人的!”

龙少游被那“龙盟主”三字说得一楞,待他回神,却发觉狐玉臣已带着小三走得远了。

龙少游忙定了定神,走过柜前去给赵鼎文开门。

柜门一开,龙少游只觉眼前一晃,已经被一把明晃晃的剑架在了脖子上。

“你究竟是什么人?”赵鼎文压低了声音,他在柜中越听越胡涂,听众人的口气仿佛这帮自己的男人竟也是玉盛宫主的护卫之一,他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般维护自己,甚至不惜为此与其它护卫翻脸。

龙少游苦笑,“赵兄弟你误会了……我们是友非敌……”

赵鼎文的眼神更加迷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龙少游看了那剑一眼,赵鼎文微微犹豫一下,终于还是收剑还鞘。

龙少游示意他到桌边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酒,又用眼神询问赵鼎文――见赵鼎文点了点头,龙少游便也倒了一杯给他。

举起酒杯沾了沾唇,龙少游道:“赵兄弟可是师承三言老人么?”

赵鼎文用吃惊的眼神看着龙少游,实在想不通这玉盛护卫缘何竟会知道自己的师门来历。

“在下乃是一渡大师门下。”龙少游放下手中杯子,语气严肃地对赵鼎文道。

“啊?”

赵鼎文顿时吃惊地叫出声来。这一渡、二音、三言分属僧、尼、道三门,乃是成名于一甲子之前的武林长老级人物,彼此关系极好,合称“武林三圣”。这三人中以一渡武功最高,传说中已是陆地飞升的人物,年龄也要比三言老人长出数十岁之多。

他记得师父三言老人曾告诉过自己,好友一渡大师平生只有一个徒弟,就是此前的武林盟主龙少游。江湖中人对此事并不知晓,众人只当龙少游武功出自家传,谁知道他竟是武林第一圣人的门下。

“那你就是龙……”

赵鼎文说不出自己有多诧异,传闻中已死的人竟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而且更成为了邪道大鳄玉盛宫主的男宠……

“在下正是龙少游。”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真听到对面的平凡男子坦承自己就是龙少游时,赵鼎文还是狠狠吃了一惊――他心目中的龙少游本是顶天立地的铁男儿、大英雄,谁知他不但貌不惊人,更会抛弃自己白道之首的地位,而选择屈居在另一个男人的手下成为其玩物。

赵鼎文盯着龙少游看了半晌,心中怎么也想不通他会这样做的理由。

再联想到他奋不顾身保护自己的行径,又断然不像卖身变节,所有的现象综合起来只能有一个解释――

“龙大哥,你是卧底是不是!”

赵鼎文的眼睛豁然亮起,一副激动的样子冲口叫出来,“一定是你发觉玉盛宫的势力过于盘根错节难以清除,所以才牺牲自我,选择潜伏在玉盛宫主身边摸清全部底细才行动的是不是?”

龙少游被他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玉风那错综复杂的感情连他自己都没能理清,这毛头小子竟能如此富有想象力的给他找出这么伟大的理由……

龙少游是一时不知如何反映,赵鼎文却当他是默认,忙压低了声音道:“哦!这是天大的秘密,小弟不该如此不小心帮大哥嚷嚷出来,真是该打该打!”

他说着还真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龙少游被他独角戏般的表演搞得莫名其妙,愁肠百结中差点没失声而笑。

正想跟他解释事情并非如此,耳边却已听见了数丈外渐接近的脚步声。

龙少游忙站起身来,“赵兄弟,有人来了。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两人此时正坐在龙少游的卧室之内,眼看再赶到外间的衣柜躲藏已是来不及,赵鼎文一阵慌张地乱转,竟掀起床沿钻进了床下。龙少游不及阻止,耳边已响起了敲门声。

天!今夜看来已注定无眠。

叹了口气,龙少游也只好走过去开门。

打开门,看到门外所站的人,他却顿时楞住了。

“宫主,你怎么来了?”他故意提高声音,好让躲在床下的赵鼎文听见。

玉风似乎喝了点酒的样子,并不答话,只是脸颊红霏霏地晃了进来,本来如风的步子也显得沉重而凌乱――龙少游在心中暗暗庆幸,若不是如此自己绝无法听见他的步声,而让他看见自己和赵鼎文在房内把酒相谈的话,只怕一场滔天大祸将在所难免。

玉风却完全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笑眯眯地看着龙少游,问道:“少游,你身子可好些了吗?”

平时的玉风冷艳而邪美,但此时微醉的他却有说不出的妩媚。龙少游有点不敢看他,低着头往书房走,想将他引离卧室的方向。

玉风却完全没有配合的意思,他冲过去,一把从身后抱住龙少游,就把他往卧室的方向拖。

“少游,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吧?来啊……宝贝,我想死你了!”他一边说还一边色迷迷地伸手去解龙少游的衣带,腿也不安分地在他身上胡乱厮磨。

龙少游的脸热得都快烧起来了,他一想到床下的赵鼎文什么都听得见,就几乎羞得要找个洞钻下去,于是乎他拼命地挣扎着,不让玉风的目的得逞。

奈何他刚刚恢复了些许力气,无法运功的他论力气怎么会是玉风的对手,对峙了一小会整个人就被玉风抱了起来。玉风邪邪地笑着抱他走入卧室,整个人仰天倒在了床上,龙少游则摔在了他的身上。

“让我起来!”

龙少游拼命挣动手脚想要从玉风身上爬起来,奈何玉风把他抓得牢牢的,他挣动了几都没有成功。

“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玉风今天的心情看来出奇的好,他翻了个身,把龙少游压在身下,手指轻轻划上他的面孔。

“呜……你的眼睛太小!你的嘴唇太厚!你的皮肤太黑!你长得一点也不漂亮!”玉风的手指抚过龙少游的五官,一边用一种甜得有点奇怪的语气说着些清醒的他绝对说不出来的怪话。

龙少游被他摸得一阵痒,如果是平时的他肯定会被玉风不同寻常的态度所迷惑,而现在的他一想到赵鼎文还在床底下,哪里还有心思跟玉风玩亲亲。

他正想用力推开玉风的手,却被玉风下一句话夺去了呼吸,楞在了当场――

“你长得一点也不漂亮,可是为什么我就是那么……那么想见到你呢?”玉风捧起龙少游的脸,一脸迷糊表情的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

也只有现在龙少游才能看出玉风的真实年龄――不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不是那个肆意玩弄人心的变态邪魔,也不是那个满怀仇恨的怨世狂徒――玉风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初遇的时候,变成了那个有一点点邪、有一点点可爱、有一点点霸道的少年。

龙少游一阵无法言明地心酸。

这五年来,他亲眼看到这个美丽的少年是如何一步步堕入不可自拔的邪恶渊,亲眼看到他是如何一步步失去仅有的纯真,强迫自己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邪道霸主……

而自己――那个被武林人吹捧成无所不能的武林盟主却也无力拯救他的堕落――到现在,甚至连自己也变得渐渐看不清两人的未来……

在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刻选择离开,寻一无人之独自隐居这一曾有过的想法,让此刻的龙少游感到说不出的惭愧――是他一手将玉风推向这残酷的命运,他有什么资格可以怨恨或是抛下同样背负着沉重命运的他。

仿佛了解龙少游心中所想,玉风恰在此时吻上了龙少游的唇――那湿热而全心全意的吻让龙少游不由自主地变得心软,他的脑海中仿佛忘记了房间里还有别人,微微启开唇,他迎接玉风的舌头进入自己的口中,手也从抗拒的姿势变成了搂在了玉风的背上……

绵软而亲密的接触长得仿佛永无止境,两人在唇齿相依间彼此触摸,轻轻地在床上翻滚,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人,只剩下他们对彼此的依恋……

一吻既终,龙少游的脸已经红得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的,他努力定定神,发觉自己的衣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敞,而玉风正忘情地抚摸着自己――玉风也是一脸的绯红,眼中的情欲浓得几乎要喷出火来,一边气息难定地微喘着……

天!

龙少游猛然从粉红的爱欲中醒起事实――该死的!赵鼎文还在床底下趴着呢!

这个事实象一道闪电般击中了他,让他顿时情欲全消,用力挣扎起来。

“不要!玉风!不要!放开我……别这样!”

“干吗?少游,别乱动……让我们好好亲热一下嘛!”玉风哪知道他为什么前一刻还一副陶醉的样子和自己缠绵,下一刻却突然像被五雷轰顶似地拒绝起来,被挑起情欲的他那肯这样就放龙少游走,自然像八爪鱼般地用四肢缠住他,一边胡乱扯开两人身上的衣服。

龙少游大病初愈,刚刚又被玉风挑逗得浑身酥软,现在就算拼命挣扎力气也着实有限,又哪里挣得开酒醉的玉风,不一会就被剥了个精光,和玉风两人赤裸地贴在一起……

两人在床上这样卿卿我我不打紧,可苦了躲在床下的赵鼎文。

他听着上面的动静,再笨也知道龙少游和玉风在搞什么好事。可怜他才二十出头,正是春情萌动的年纪,平时又严尊师嘱洁身自好,这下被两个男人惹火的言语和举动搞得又羞又恼,心里像千百只蚂蚁在咬,几乎快要发疯了……

不行!不行!

他拼命咬着自己的指头克制自己想要冲出去的心底冲动――不可以!不可以!自己如果就这样跑出去的话龙大哥这五年来含辛茹苦、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尊严与身体的卧底行动不是全败露了吗?自己又怎么可以作出这种为害全武林的事情!

他死命地咬住自己的手腕,然而床板却不断吱嘎作响,耳边不断传来龙少游近似呻吟的拒绝和挣扎间皮肉摩擦的声音,还有明显是嘴唇亲吻身体搞出来的“啧啧”声――赵鼎文觉得自己快疯了,他拼命捂住耳朵,奈何各种淫靡的声音仍不断钻进来,让他濒临疯狂……

最恐怖的是,在他不自禁的想象和上面两个人弄出来的刺激声音中,赵鼎文感觉到自己的小腹正在渐渐发热,久已寂寞的男性象征开始蠢蠢欲动……

完了!我完了!

听两个男人搞也会有反应,我一定是个大变态!

赵鼎文受不住这种心理冲击,又不敢有任何举动,只好选择死命地咬住自己的唇,死命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上面忽然变得安静下来,赵鼎文刚想松一口气,一声低低的惨叫却让他差点也跟着失声,他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却听到玉风的声音在那里低语,内容虽然听不清是什么,语气却似乎是在抚慰着龙少游的样子……

然后――最可怕的折磨开始了!

当床开始前后摇晃并发出规律的“吱嘎”声时,赵鼎文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的脑海里开始充满了各种淫猥的想象,想象到最后他还是想不出现在的龙少游和玉风会是什么样子,只有间或飘入耳内的玉风兴奋的低喘和龙少游似痛苦又似兴奋的呻吟让他稍微可以想象一点两个人此刻的心情……

赵鼎文觉得自己开始有点怨恨龙少游了――他卧底管卧底,可牺牲到这样也未免也太厉害了吧,竟然要做到这一步,而且还完全不顾及尚躲在床底下的自己――他哪里知道,龙少游开始的时候确实还想到赵鼎文的存在,到了彼此欲望高涨不知伊始胡底的时候,他哪里还想得起来床底下还趴着一个大活人这件事呢……

赵鼎文浑身发抖,他清清楚楚感觉到一阵阵热潮随着头顶变得越来越快的“吱嘎”声正冲向自己的小腹,那种仿佛烟迸发般令人头晕目眩的感觉开始让她渐渐丧失理智。

他实在忍不住地慢慢将手伸向自己的性器……

不知持续了多久,头顶上的声音终于渐渐停止,随着玉风爽到极点的低叫声和龙少游无法自己地轻呼,赵鼎文也熬不住地低低呻吟一声,终于是弄脏了自己的手……

5

不敢置信地看着手心白浊的液体,赵鼎文的脑中瞬间有如被闪电击中一般的空白。他无法思考,整个人仿佛被羞耻的浪潮所包围――

二十年来的价值观仿佛在这一刻之内崩溃了!

居然就这样……在别人的床底下……听着别人Zuo爱的声音……就这样达到了高潮?

咬紧了牙关,他没有勇气去看自己手心那粘腻的液体,只能整个人僵着,甚至连呼吸都暂时停顿了。

头顶上传来玉风的声音,他在轻唤龙少游的名字,语气是暧昧的温柔,带着Zuo爱后的点点余韵。

“少游……”

仿佛叹息般的轻唤,满足的情绪里却还隐藏着说不出的复杂感触――

随着身体攀上欲望的顶峰,玉风的酒也渐渐有些醒了。

凝视着自己怀中龙少游微微后悔而又羞耻的表情,玉风心中沸腾的热情仿佛被冷冷泼了一瓢水――不管再多抱龙少游几,他也总不能放下自己心头那所谓的“正道”二字;不管自己再如何表白自己对他的感情,他也永远只会视自己的感情为污秽,视与自己的关系为羞耻…

即使再说一万遍爱他,他大概最终也只会用这种复杂的表情回望自己吧?

玉风聪明绝顶,又怎能看不出龙少游对自己并非全然无意,但他也清楚龙少游成长的环境和他的教养是绝不会允许他放纵到对自己这样一个江湖邪魔付出全心爱意的。

思及此,玉风心头本如沸水般上涌的热情顿如潮水般退却,他的表情在冷下去,紧紧抱着龙少游的手臂也缓缓松开了……

龙少游眼看着玉风的表情慢慢变冷,心头那种熟悉的、难以言喻的痛楚又再攫紧了他的心脏。他努力地紧抿着唇,克制着自己心中长长的憾恨――

自己竟就这样把玉风酒醉下一时冲动的话语当了真,相信了他,傻傻地毫不挣扎地让他拥抱了自己,而他却在满足了本身的欲望之后就开始后悔前面的蜜语甜言……

被这样的想法所扰,他脸上的哀伤变得更浓,被玉风拥在怀中的肢体也更形僵硬起来。

玉风看着他的表情,却只当他是越想越后悔跟自己的亲密,心里也恨起自己来――悔恨酒醉的自己竟就那般轻易地表白了本应藏一生的真实感情。

越想越恨,他的坏脾气又一如野火般燎起――他松开了龙少游,下了床,故意不看龙少游,一边穿衣一边冷冷道:“我今晚还有点事,不留在你这里了!”

飞速地穿好了衣裳,他抓起床边的剑便姿态傲然地离开了易游居,把龙少游痴痴望着他背影的双眼抛在了身后。

龙少游眼看着他的态度这样突兀地冷下来,又如此绝情地扔下自己而去,心里只想得到他是把自己当泄欲的工具、而所谓的爱语不过是他报复的手段这个解释。

心下顿时一阵难抑的伤痛,眼看着玉风离去,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可能出现的一转机就这样被错了过去,而且双方存在着极大的、问不出口也说不出口的误会。

赵鼎文哪里知道两人如此复杂的心路历程,他只觉得自己一直这样趴在床底都快要闷死了。听到玉风起身离开的声音,他也顾不上什么姿势好看了――匆匆用袍子的一角擦干净了手,他就那样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他本来一心是想要责问龙少游怎能完全不顾他的存在而跟玉风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来的,可他看到床上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的龙少游面上的表情时,心里却猛地“格登”了一下,想要冲出口的斥责也生生咽了下去。

龙少游早已不复赵鼎文初见他时他那坚毅正气的派头――此时的他,脸颊仍残余着欢爱时留下的残红,和着鲜艳的唇色把那张绝对称不上美人的脸衬得别样的妩媚,裸露在被子外的肩颈也遍布着欢爱的痕迹,而他此际恍惚的神情也在在证明了他尚沉浸在Zuo爱的余韵中……

虽然龙少游实际上是在烦恼与玉风这种身体极端亲近、心灵又彼此疏远的关系,赵鼎文却只当他是沉浸在那场激烈的欢爱中回不了神,以至于自己盯着他看了如此长的时间他也不曾发觉。

赵鼎文想出声唤他,想了想终于是闭上了嘴,退后几步颓然无力地坐倒在了桌旁。

低下头,眼角却触到自己袍角的污渍,他的脸倏地红了起来。明知道龙少游不可能会注意到这种事情,他还是做贼心虚地把脚把桌下挪了挪。

“龙大哥……”他也不知道眼睛该看向什么地方的好,闪闪缩缩地,他终于鼓起勇气招呼了龙少游一声。

龙少游终于发现他的存在了。

他的眼睛吃惊地向赵鼎文这边转了过来――下一刻,他的脸在瞬间转为血红,那种红法连赵鼎文也觉得他好可怜。

仿佛全身的血都涌在了脸上,龙少游就那样一直表情吃惊地瞪着赵鼎文看……

“天!”

龙少游不知在何游荡的理智终于回到了他的脑中,他总算想起刚刚自己和玉风共赴巫山时这房里还有其它人存在的事实了。

看龙少游这般表情,赵鼎文立时明白他是压根忘掉了自己的存在,才会跟玉风如此这般的忘乎所以、肆情纵欲,再想到自己刚才的狼狈情状,顿时心头火起。

“龙大哥!我本敬你是一渡大师的弟子,大师一生洁身自好,律己极严,你定也传得他老人家的高风亮节!怎知你却是如此的妄情纵欲,不知廉耻之徒,我是真正错看你了!”

一番话就那样冲出口,话出口看到龙少游愕然的表情他也知道是说重了。可是龙少游又怎会知道赵鼎文说这番话是他为控制不了自己的反应而在迁怒,心里只当赵鼎文是真的唾弃他,心里顿时涌起一阵难以自抑的悲凉。

早在决定跟随玉风的那一天,他心中就知道彼此的关系必不能容于天下,然而不知何时被玉风系了一根隐形之线的心却始终执迷不悟……

今日被赵鼎文这样的唾弃不过只是个开始罢了――待到将来自己和玉风之间的情事大白于天下之日,只怕自己也将势必难免声名扫地、不容于天下的厄运。

人之一生,不过是这漫漫天际一粒不着边际的尘沙罢了――龙少游无惧于别人会怎样的毁伤沉溺于罪恶情感的自己,却从心里恐惧此事会害自己那寡于物欲、被称为“武林圣者”的师傅还有一生正直、把全部振兴龙游一脉的希望托付在自己身上的老父变成全武林讥笑嘲讽的对象,怕自己就这样把两位老人家推入他们绝不曾料想得到的噩梦中去……

他心中有如翻江倒海般翻腾,脸上的表情也忽阴忽晴,忍不住激动地坐起身来――

“赵兄弟,这是误会……”

他一心只想向赵鼎文辩白自己,全没注意到随着他的动作被子从身上滑了下去,露出了与胸膛上不相衬的斑斑吻痕。

赵鼎文猝不及防之下乍睹这极之Se情的一幕,竟一时无法移开视线,只能呆呆地盯着龙少游的身体看,完全没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赵兄弟,我和玉风……我和玉风只是……”

明明和玉风就是不可告人的关系,龙少游虽然心里极想为自己辩解,却实在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把自己和玉风的肉体关系归结于一种理所当然。

他这边干着急,赵鼎文却压根没有在意他的窘态。在目睹了龙少游出人意料的诱人身体之后,那明明已得到满足的欲望竟又在他的身体内蠢蠢欲动了。

“龙大哥,你……你跟玉风……多久了?”

赵鼎文的双脚仿佛有自己的意志般,就那样从桌边站了起来,朝龙少游直走了过去。

听到他问的问题,龙少游几乎连身体都转为羞红颜色。

他低着头却鸬溃骸啊…五……五年了。”

被子更滑低了些,龙少游腰线下的臀部也有一些露在了外面――赵鼎文顿时觉得一阵呼吸困难,随即鼻腔也有一阵热流涌出――他顿时大惊失措,忙用手去捂自己的鼻子,触手又湿又热,竟是流了鼻血。

龙少游抬起头来,骤然看到捂着鼻子、手指间还渗着鲜血的赵鼎文,他脸上乞谅的神色转为大惊失措,他一时竟忘了自己还是身无寸缕的情况,就那样从床上跳了起来,撕扯下床单慌慌张张地向赵鼎文走去。

“赵兄弟!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快过来这边躺下。”

七手八脚一阵,他把赵鼎文安顿了躺到床上,这时他才发觉自己尚裸着身体,又忙扯过旁边的袍子披上――可怜他哪里晓得世界上像玉风那般人实在不是少数,而身边这个他以为的正直青年也一样对他抱着不可告人的情欲。

赵鼎文虽然拼命用手捂着鼻子,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眼前这诱人的风景―-他突然觉得自己可以体会阅尽人间无数美男的玉风会眷恋于长相平凡的龙少游的心情。

龙少游长得虽不出众,却有全世界男人都会为之羡慕的强壮身体――强健的肌肉附着在高大而形状优美的骨架之上,上面再覆以光滑如缎的蜜色肌肤……

这样的男人……即使是自己也会向往摧折他的自尊,让他在自己的胯下哀鸣的那种快感……

“龙大哥……”

他的眼光不肯离开龙少游,口中低低地呼唤他的名字,暗暗觉得有一股暖暖的热潮涌向自己的小腹。

龙少游前面被玉风折腾了一气,身体已是极之软弱,现在又为赵鼎文操劳,正于精疲力竭的状态。听到赵鼎文唤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便往他身边一躺,问道:“赵兄弟,可还有什么吩咐?”

赵鼎文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心里竟隐隐升起不忍的感觉。

连他自己也觉得纳闷,明明龙少游从长相到武功,都绝对称不上弱者,怎得自己就是会对他动起这些个歪念呢?

此时,看着他那坚毅的五官呈现的虚弱与无奈,赵鼎文真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无法忍耐心中之火了。

他开口,声音是他自己也不认识的低哑。

“少游哥――我要你告诉我……玉风都是怎么抱你的?你们都是男人不是吗?男人和男人都要怎么做才行?”

他昔日在三言老人的洞府中修炼,日常消遣便是熟读天下书籍,野史里的男男情事也不是从未接触,哪里是真的不懂,不过是想借机调弄龙少游罢了。

可怜龙少游听了,顿时不相信自己耳朵般地两眼瞪得极大,一脸像被雷劈到般的的样子看向赵鼎文。

“赵兄弟,你……你都在说什么呀!”

他和玉风虽有无数肉体相接的经验,心里却始终觉得这种事情是禁忌,是羞耻,现在听赵鼎文这样直截了当地问出来,哪里吃得消,脸红得几乎快要烧起来了。

“我是在问你玉风都是怎么抱你的!”

赵鼎文咬了咬牙,就那样翻身压上龙少游的身体,手也不规矩地向他的下体摸去。“你告诉我,要怎么让我插到你里面去啊!”

龙少游仿佛电击般的全身僵直,吃惊地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赵兄弟,你是不是中邪了?还不快放开我!”

他想要挣扎开去,奈何和玉风翻云覆雨后的身体极度虚软,根本被赵鼎文压制得动弹不得。

“赵兄弟,别这样!你冷静一点,放开我!”

龙少游脑中乱成一团,怎么也搞不懂这赵鼎文怎么会突然变成一头野兽般扑向自己的。

赵鼎文的手隔着薄被触到龙少游微微隆起的下体,顿时难以压抑地粗喘起来。他自幼跟随严厉的三言老人练功,本来一心以为始终不曾对女子动心的自己是天生淡漠情欲,今天轻易就被龙少游挑动的事实才让他开始正视起自己异端的取向。

他咬紧牙,心下有点恨龙少游――若不是他,自己怎可能会亲耳听到男男欢好之事;若不是他不知羞耻地当着自己和玉风交媾,自己又怎会做出现在这般丧尽礼义廉耻的事情……

心下既起了如此念头,手上自然也不肯放松――眼看着赵鼎文的手沿着龙少游的颈项一路往下,探向了他筋肉紧实的胸膛……

刚刚承受过玉风的爱抚,龙少游的身体仍于极度敏感的状态,被赵鼎文这样一抚,他顿时难以忍耐地从咽喉发出了一声呻吟。虽然他及时咬住自己的唇不允许自己再发出声音,但那混合着屈辱和快感的一声却更大地挑起了赵鼎文的欲望――

他仿佛发了情的野兽般喘个不休,执拗着要去掀挡在他和龙少游之间的薄被。身上只有一件敞胸的外袍的龙少游怎敢让他把自己的遮羞物给抢走,自然也是使足了全身力气要护住被子。

赵鼎文和他抢夺着,彼此身体厮磨间什么正义、羞耻早给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一边拉扯着被子一边胡乱用手扯自己的衣裳,满心的念头就是要压制住身下这具胡乱挣扎的身躯,然后好好地给身体里胡乱奔窜的热流寻找一股出口。

争抢间耳边传来极响的“嗤”的一声――丝织的薄被缘何经得起两个大男人的撕扯,竟被从当中撕成了两半……

顿时,龙少游大半个身体暴露在了空气中,赵鼎文趁着他楞神之际飞快地扑上去,死按住他胡乱扯掉他身上松开的外袍,在他赤裸的身体上下其手,全然不顾龙少游双眸中透出的绝望和无助……

被赵鼎文有如着火般滚烫的手抚摸着除了玉风没有别人碰触过的地方,龙少游的心陷入了极度慌乱中。他想高声呼救,可是一想到赵鼎文是形同自己师叔身份的三言老人的单传弟子,若被玉盛宫所伤定必会挑起武林一场风暴,已到喉间的叫声便只能生生咽了下去。

然而若就这样屈从于他身下又实非他所愿……他此时心头的矛盾苦痛真不是笔墨所能描摹得出万一。

赵鼎文失控般地喘息着,一手箍紧龙少游,一手已沿着他的背脊划上了他的臀,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慢慢伸向中间的秘道……

龙少游紧紧闭住眼睛,下定决心便要喊人,耳边却仿佛炸雷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床上的两个人顿时停止了动作,一起往门口望去――

只见玉风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提着个箱子,正一脸无法置信、愤怒至极地瞪着他们。

原来他决然而去之后便径直回了自己的住,他躲在房中左思右想,越想越觉不妥――自己若就这样放着和龙少游之间的问题不理,彼此之间的裂纹势必将越扩越大,待到无可收拾之时……只怕也是自己与他刀剑相见之日……

自问心中委实不愿看到自己和龙少游竟以这般的结局收场,便匆匆收拾了些药具想要借着替他疗伤的借口好好与他详谈一。

怎知,他一走入易游居,乍眼而入的竟是这样一个让他肺都要气炸了的Se情场面!

看龙少游此时还躺在赵鼎文的身下(其实是都吓傻了谁也没能动弹),玉风的眼前顿时一片血红。他把手上的药箱往地上狠命一摔,整个人就扑向床边,用力把赵鼎文从龙少游身上拖了下来。

“你要怎么解释?”

他向龙少游吼着――心里却早认定了他和赵鼎文之间的不可告人。

“怪不得你在别鹊峰上要故意输了给他,我真是瞎了眼才真当你是大义凛然!难怪你会连武林盟主也不要当地跟着我,你压根就是个欠操的贱货!”

玉风的言辞仿佛千把飞刀一齐扎入龙少游的胸膛,让他一瞬间心如刀绞,完全无法还击。

他看不见赵鼎文投过来的诧异目光,忘了自己此时还赤裸着遍布羞人伤痕的身体,世界仿佛只剩下怒目斥责着自己的恋人……

他强力支撑着虚弱的身体从床上下来……

心是难以描摹的痛楚――自己甘愿放弃了善恶的信仰、放弃了自身的操守,放弃了所有的浮世虚名,只为了求得与玉风的相聚相守,到头来却要被他说成是贪恋爱欲之徒……

好痛!

他几乎可以看得见自己的心是如何被人捅了一刀,所有的感觉都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痛字。

万千言语一起涌上心头,挤到喉咙口却连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你说什么!你他妈的什么东西!有种再给我说一遍!”

龙少游还没有开口,一边的赵鼎文已经见不得玉风这般的嚣张。他顾不上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跳到两人中间就想要帮龙少游痛骂玉风一通。

他不开口也罢,一开口玉风心头的怒火更是如见了风般的狂窜起来。

他恶狠狠地转头看向赵鼎文,眼光触到他敞开的衣襟那一刻几乎便要喷出火来。

“当啷”一声,是玉风长剑出鞘――剑锋直指赵鼎文,玉风持剑的表情极美、极妖,也极狠。
“你小子他妈的找死!”

玉风的五官长得比一般女子更要精致漂亮,此刻的表情却是绝不般配的一副凶神恶煞,看在赵鼎文眼里,就是标准的邪魔外道的样子。他哪里甘心示弱,也立时三刻抽出了自己的佩剑摆出了对战的姿势。

“你这小小妖孽,难道我赵鼎文还会怕了你不成?”

玉风闻言,眼中凶燃顿燃,长剑化作一条银炼,直向赵鼎文攻去。玉盛宫的武功讲究轻灵、诡异,玉风已修得其中三昧,赵鼎文只看到隐隐的白影向自己攻来,仓促间竟辨不清他攻的是自己的哪个方位。

龙少游此时虽然身体使不上力气,眼里却看得分明――玉风分明是动了真火,这剑看似攻向正中一路,实际取的却是致命的肩颈大脉,是要命的招法。

看赵鼎文还傻傻地站在原地,龙少游只能一咬牙,合身往那团团的剑影中扑去……

一阵惊呼过后,剑影顿消。

玉风脸色惨白站在当地,持剑的手犹自微抖,瞪着站在对面的龙少游和赵鼎文――赵鼎文被龙少游护在身后,一脸的错愕,仿佛还未醒过神来。

最惨的是龙少游――他捂着鲜血淋淋的左臂,表情痴痴地望着玉风。臂上的伤口可见骨,那是玉风避让不及临时改变剑路所留下的伤痕。

“玉风……”

开口的是龙少游,他踏上一步,脸上的表情是从所未有的慌乱。手臂传来一阵阵辣辣的疼痛,他却顾不上,心里只是恐惧着玉风将会有的态度。

“别叫我!”玉风的脸比一月的玄霜更冷:“你这样护着这小子,难道还奢望我会原谅你吗?”

“你这妖孽!谁要你原谅啊!”赵鼎文的个性真是糟糕,事端明明由他挑起,他却仍不肯放过任何可以挑拨玉风和龙少游关系的机会。

“你他妈的多嘴!”

一团白影闪过,快到龙少游甚至来不及阻拦,赵鼎文便已狠狠挨了一个巴掌,又一脚被玉风踢倒在了地上。

玉风此时的表情仿佛索命修罗般骇人,他用力制住赵鼎文,解下他的腰带把他的手反绑在身后,又接连点了他腿上几大穴,顿时赵鼎文就变成了手足受困,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

“看你还多嘴!”玉风意犹未尽地又狠狠掌了赵鼎文一个大嘴巴,顺手拿起一边桌子上的抹布往他嘴里一塞:“看你再给我放屁!”

“玉风,你……”

龙少游受了伤,没办法阻止玉风的行动――他看着赵鼎文的狼狈相有一点点想笑,可心里又知道此事这般理实在不妥,想要出言阻止,却被玉风一瞪,顿时出不了声。

“还不快给我穿上!”

龙少游冷不防被一件白衫兜头罩了个正着――那是玉风脱了自己的外袍抛了过来。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玉风正拧紧眉头不悦地瞪着他――从刚才到现在,龙少游都是于半裸的状态,身上只缠了一条他匆匆扯来裹身的床单。

龙少游忙把外袍套在身上,袍子上隐隐传来一阵玉风身上的气息,他心间顿时为之流过一线暧昧的情愫,脸瞬间红了起来……

赵鼎文在一边看得差点没气炸了肺。自己技不如人,还没怎么过招就被人捆得像只粽子也就罢了,这该死的龙少游居然还当着自己的面和玉风打情骂俏,直把赵鼎文气得眼珠子都鼓了出来。

“这小子好象还不服气呢!”玉风恨恨地看向赵鼎文,一边揽住了龙少游,用力把他摁向自己的怀中。

“快来人啊,把这小子给我送到水牢里去!”他向窗外叫唤着,不多时,一大群守宫护卫便涌进了屋内。

感到自己怀里的龙少游似乎要有所动作,玉风先用力捂住了他的嘴,把他牢牢制在自己怀中不让他动弹。看着守宫护卫们把赵鼎文捆成一只肉球样子抬了出去,他才放开龙少游。

“玉风,你别这样!快放他回去!”龙少游一获自由,便一脸焦灼地对玉风道。

“我还没问你私通外敌之罪呢,你倒先来命令我?”玉风一脸怒意地瞪向龙少游。

“他是三言老人门下弟子,你囚禁他是会招来三言的报复的!“三圣之中,以三言老人心胸最为狭窄,又最会护短,龙少游委实不愿玉风和他结下梁子。

玉风却完全不领他的情:”三言又算个什么东西!我还真不将他放在眼里。你这人就是婆婆妈妈!你看,连这种毛头小孩子都想要骑到你身上,要不是我及时赶到的话,你自己想想你要怎么办吧!”

龙少游无可奈何地苦笑,心道玉风你还不是比赵鼎文更幼齿。他也委实想不通自己明明是堂堂七尺男儿,周身并无半点女孩气,怎么就勾起了赵鼎文的情欲了?

“他一时鬼迷心窍……我看你还是放了他罢!”

“你还敢求情!藏匿外敌的帐还没跟你算哪!”玉风看着龙少游裸露在外的身体,按捺不住自己走到他身前,手也轻轻蹭上了他受伤的手臂抚摸着……

龙少游脸红心跳地看着他的举动,渐渐心驰荡漾起来……

忽地,玉风竟将长长的指甲往那伤口里挖了进去,龙少游顿时痛地惨叫一声,跌在了地上――此时的他全身只得一件外袍,这样仰天一摔,袍子的下摆散了开来,隐隐可以见到大腿的根部……

“不许再给那小子说情!”玉风熬不住了,翻身骑上了龙少游,一边却还不忘用威胁的眼神看着龙少游,手指却和嘴里说得浑身不配地慢慢移动,插进了那仍残留着热液的甬道……

“三言老人不好对付!他和我师父、还有二音师太同声连里,你……嗯……”

龙少游的劝说终于被一声闷哼所取代――玉风的手指探得太里面了,一瞬间的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

“说你婆妈你还真嗦,看我封住你的嘴!”玉风眼神色色的,俯下身就吻住了龙少游。

“……若是二音和三言联手,你绝没有胜的把握!我劝你……”龙少游的执拗不容小觑,待玉风的唇一离开,他又开始苦口婆心。

玉风终于开始不耐烦了:“你他妈的上面这张嘴这么喋喋不休,老子这就堵住你下面这张嘴,看你还烦不烦!”

他也不等手指下的肌肉松开了,笔直地就把自己炽热的坚挺送入了龙少游的体内,那直捣黄龙的凶猛果然成功地让龙少游闭了嘴。

看龙少游咬紧牙关忍住体内被盈满的触感而无暇多言的样子,玉风得意地笑出声来。他快速地前后摆动着腰部,驰骋在征服强者的快感中……

“玉风……啊……”龙少游还有无数理由要拿来劝说玉风放过赵鼎文,可是这样被玉风摇动着身体,他的脑袋也仿佛被搅成了一团浆糊,只剩下低声呼唤身上这个男人的力气……

“……再夹得紧一点……”

玉风用力地将龙少游的双腿往他肩部的方向压去,一边极力地向前顶动着腰部――他要更地进入这个身体,要把自己的种子撒落到这个身体里最的地方……

“嗯……啊……”

玉风的硕大不断在自己的身体里进出着,两人极地结合着,龙少游已经只剩下了哼哼的力气,只能两眼失神地在玉风的操控下前后摇晃着身体……现在只怕有人在他面前把赵鼎文给宰了,他也不会有力气去管了。

良久……

一股热液终于地冲入了他的身体……

玉风慢慢褪出自己后,仍紧紧握住龙少游的双腿向中间夹拢,不许热液流出――看着他孩子气又莫名其妙的举止,龙少游再虚弱再难受也忍不住想笑……

“我要永远在你里面!”玉风轻轻在他耳边呢讷。

龙少游的笑意消失了,他只觉得眼眶一热――忙闭上眼睛强忍住,心却仿佛又狠狠地绞住了……
好难啊……玉风……

好难……

他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在这样说。

6

月明星稀,疏落的风不时从纸窗的缝隙里吹入,较之前几天的阴雨连绵,今夜已可算是个好天气。

然而龙少游的心情却并未因这天气而变得好转入夜以后,他已独自在这易游居的前堂后厅踱了数十个来回,一颗心却仍是难以平静,兀自在胸腔中激烈地跳动弹着。

他因为私下藏匿赵鼎文这件事而被玉风禁足已有半月。这半个月中,前几天他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而只能一直躺在床上静养,倒并未感觉到禁足令有多大干系,然而在业已痊愈了的现在,他却感受到了一种被困的焦躁。

距离和玉风的欢爱也才半个月之久,然而那仿佛已是很遥远的事了在那之后,龙少游就再没见过玉风,而本来指望自己和玉风的关系藉由这事件而有实质性变化的想法自然也是落了空。

现在回想起玉风那些甜蜜的言语,就觉得仿佛有如一场春梦般的不真实。

玉风作为恋人的不坦白不是从现在才开始,但龙少游却难以习惯这种失望的心情,即使他心里也隐约猜得出玉风的躲避与自己见面只是出于他害怕把自己的心情牵系在别人身上也是一样。

……

今夜是玉风迎接替代死去的十三秋位置的新人入宫的日子。

新护卫是玉盛宫属下的分支天地堂堂主献给玉风的礼物,今年只有十四岁。据说他原是一家富户的幼子,其美貌远近闻名,见过的人都说是连四大美女也要甘拜下风。

也不管这说法是真是假,反正天地堂堂主一见此子便惊为天人,硬是抢来献给玉风作为贡礼。

龙少游的烦恼缘于玉风竟完全没有拒绝这份礼物的意思恋人仿佛完全没有察觉这种行为会伤害到他与龙少游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脆弱的感情,而在见了那少年一面之后便兴奋地接收了这件贺礼。

更让龙少游忧心的则是已被囚禁在玉盛宫中半个月之久的赵鼎文他自身的实力虽不足虑,但赵鼎文身后所隐藏的「武林三圣」的背景却不能不让龙少游为之忧心忡忡。

这半月来白道方面毫无动静,然而这种表面上的平静只有让龙少游更加地难以安心此际的武林正仿佛暴风雨前的海面,逾是平静无波,就逾是让人忧心即将到来的风雨将会是前所未有的猛烈。

说不定自己苟安于玉风身边的日子已走到尽头,夹在一渡的单传弟子、白道盟主和玉盛宫护卫这三种暧昧不清的身份间的自己也许已到了决定此生未来的时刻。

思及到无论自己选择何种道路,都会有人而且是自己所珍惜的人受到伤害,即使稳重如龙少游也再难保持内心的镇定,只能放任一颗心为即将到来的命运风暴而激烈起伏。

眼见今夜自己已是势难安歇了,龙少游索性也不再作就寝的打算,改为走到柜前,取出一只黑漆檀木盒子,又取了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

盒内是一柄长剑,剑身较一般的要窄一些,而剑鞘全无一般宝剑会选用的宝石等装饰物,只是单单刻着「定天」这两个古篆。

龙少游神情郑重地捧起剑,推门走入院中今夜月色其美如梦,院中的树木迎风婆娑,全不知人间疾苦的顾自展露着风姿。

迎着凛冽的月光拔剑出鞘,剑身上顿时泛起一层流转的光芒,熟悉的剑芒让他胸中涌起一股久已陌生的感觉天地茫茫,宇宙间仿佛只剩他这一人一剑,沐着月光孑然而立……

中指和食指捏成剑诀抚过剑身,他试着在剑锋弹指剑尖应声颤动,微微抖动的姿态一如夏日迎风的碧荷般令自己怦然心动。

定天是一渡大师俗家时的兵器,传到龙少游手中时剑下已不知斩杀了多少妖孽。

此时忆起自己传承定天剑时曾立下要以此剑普救众生的誓言,龙少游不禁感觉微微汗颜和白道中人口中的妖孽长时间纠缠在一段见不得天日的感情中的自己,可还有资格侈谈于此……

仿佛要挥剑斩断孽情,他举剑用力向前劈出剑尖扬起一层几不可见的剑气,仿佛水雾般笼罩了周围,树上的叶子纷纷飘落,又被剑气扯个粉碎,在空气中消弭于无形……

远隐隐传来欢笑与鼓乐声那是玉风在欢迎他的新人……

剑向前疾刺,龙少游身随剑动,在皓月下展开身形他已将一渡所传的无形之剑练到极致,剑势之间仙气飘飘,无论是御剑的真气或是剑行的回路都与寻常的剑法截然不同,进退之间显然已是顶尖高手的气度。

无形剑本无固定的招式,出招需贯注持剑人的灵慧其中,剑势的展开需讲究与当时时境的相合。此时龙少游踏乐舞剑,姿态渐渐与乐生相合,看来竟仿佛是舞蹈一般的动人……

剑入佳境,一阵箫音袅然而起。

龙少游吃了一惊,停下了手中剑势,向箫音传来之望去竟是狐玉臣手执一管碧绿的玉箫立在不远的荷塘桥上,那箫在月华之下发散着凉凉的光晕,衬得狐玉臣那雅致的长相愈加分明,让龙少游不由地微感自惭形秽。

见龙少游停了剑势,狐玉臣也放下手中玉箫,只在水面上落一下脚边已立到了龙少游身前。

「少游兄真好雅兴,趁月起舞,真正风雅之士所为也!」

「三公子不去看新护卫入宫的大典吗?」龙少游摇摇头,并不接他的话。

狐玉臣洒然一笑,道:「这等毛头小孩又有甚看头,还不如来和少游兄你聊聊今夜的月色也罢。」

龙少游笑了笑,走向树下,正待拾起剑鞘还剑其中,却意外地被狐玉臣按住了手

「今夜如此良宵,小弟欲以手中箫,求与少游兄论剑之幸。」狐玉臣的表情显得相当诚心,满脸期待的表情等待着龙少游的回答。

龙少游看他一脸诚意不好拒绝,可又委实不愿让人搅了自己的清净,正在犹豫间,只听那狐玉臣又道:「小弟与少游兄是友非敌,论剑点到即止,聊解赏月之闲而已。」

看龙少游还是满脸迟疑,狐玉臣干脆牵起他的衣袖拉着他走到院中央,自己则退到他十步远之,手上玉箫作出了起手之势。

见这情形龙少游心知今日此战是难以推却了,只好苦笑道:「三公子既执意要比,我再推却也是矫情。点到即止」

言毕,手中剑随之下点,这种论剑起手势乃是表示谦让之意。

狐玉臣心中了然,若自己不先攻龙少游是决不肯抢先的,便也不再谦让,玉箫左右一振,便向前攻去。

看狐玉成攻来,龙少游并不退避,剑尖仍是如同先前一般上下一划,剑雾扬起,便已将狐玉臣奥妙的攻势消解于无形之中。

「少游兄果然高明。」

狐玉臣高声赞道,手中箫舞得更是飞扬灵动,随着风势而有「呜呜」箫音响起,其曲调竟与那远的乐音隐隐相合。

听了箫音,龙少游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三公子,此应是魔教镇教神功破阵魔音吧?果然是武林一绝,今日领教,确实不同凡响。」

闻言,狐玉成呵呵一笑,道:「只怕魔音再强,也难撼动少游兄的凝心真气半分啊!」

两人谈笑之间,手下已走过十数招,狐玉臣是攻多守少,龙少游却是一味的只守不攻。

狐玉臣久攻不见其功,心下难免有些许焦躁。

「少游兄你是看不起我么?」

随着这句话出口,狐玉臣身形也陡然向上拔起,手中玉箫变得白光莹晕。他将玉箫高举过头,姿态与气势显出这招应属他的看家绝招。

龙少游却仍是一派游刃有余的样子,迎着狐玉成压下的方向引剑而上,飞腾的姿态一如仙人凌云般曼妙,长剑去势看似缓,却在眨眼之间已接近狐玉臣手中之箫……

此招看似平平无奇,狐玉臣脸上却现出了惊惶的神色,手中玉箫也仓皇改变招式。

只听「当」地一声,剑与箫在空中相交,凛冽的剑身与柔和的玉色在月下放射出夺目的光彩来……

两人眸光一接

龙少游眸中光彩温润如玉,他微微一笑,抽回长剑,跃回地上。狐玉臣也随之收起玉箫,翻身立到了他的身前。

「小弟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狐玉臣合拳一揖,虽是认拜,却是落落大方。

龙少游也收剑还鞘,拱手道:「三公子何出此言!此战我俩人平分秋色,并未分出上下。」

狐玉臣笑着摇头,道:「少游兄自始自终都取守势,玉臣却已不堪招架,哪里敢妄称什么平分秋色!此番挑战不过是看少游兄心事郁结,聊与少游兄解闷罢了!」

龙少游被他说得一楞,再抬头看对面的狐玉臣只见他笑意盈盈,黑眸光彩映着月光而流转,其中似有无数未说出口的意味……心中又联想到宫中传说他的玉盛护卫身份乃是为了魔教与玉盛宫结盟的需要、而实际上与玉风之间乃是有名无实的说法,顿时微微慌乱起来。

似乎看出自己已让龙少游暂时忘却了诸多烦忧,狐玉臣不再多言,洒然一笑,欲待告辞,却被远传来的严厉呵责声与刀剑相交的声音夺去了心神。

再看对面的龙少游也已变了脸色,正凝神向声音来听去。

狐玉臣听了一会,皱起了眉头,试探地问道:「声音可是从大殿那边传来的?莫非……是出事了?」

显然龙少游也有同样的感觉,只见他咬紧嘴唇再凝神细听了一会,便转身飞纵而去,竟连招呼都忘了跟狐玉臣打。

「少游兄,你……」

看他如流星般远去的身影,狐玉臣想提醒他他现时还在禁足之中,不过看他焦急的模样显然也不会为之驻足。狐玉臣只好无奈一笑,跟着往大殿的方向展开了身形

离大殿尚有一段距离,狐玉臣便已看到穿著一身鲜艳红衣的玉风红是玉风鲜少穿著的颜色,然而配着他凝白的皮肤却出奇的适合,分外凸显出他的年轻娇嫩,让人醒起这邪道霸主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年方弱冠的少年。

此际玉风正横剑而立,身后站着玉盛护卫与众多宫众,众人都是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气氛显得十分紧张。

玉盛宫众人的对面则是排成方形阵营的白道人马,其人数比上在君清山见过的要多许多,其中更有不少是狐玉臣认得的武林成名人物,甚至还有已退隐的前辈高手,不知这如何竟被一起请动来对付玉风……

白道阵营的打头位置,是一俗一尼打扮的两名老者,发色俱已全白,然而瞧其面容却都宛如童颜,显然应是极具修为的前辈高人。

狐玉臣再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明明应先他赶到的龙少游,不由心下暗暗奇怪。

正待细细再寻一遍,玉风却已看到了他,向他招手道:「可是玉臣到了么?快过来。」

狐玉臣无奈,只好放弃继续找龙少游的打算,立到了他的身后。

刚自站定,就听对面俗家打扮的老者声如洪钟地大喝:「玉盛你这妖孽,还不快将我弟子还来!」此人明明是做儒生打扮,却是一脸不相称的暴怒表情,样子有点好笑。

只听玉风冷冷一笑,语带嘲讽地道:「你家弟子?我这里男人倒多的是,不过恐怕没你要的那一个吧!」

玉盛宫众人顿时配合地哄堂大笑,把那老儒生气得老脸通红。

「我弟子赵鼎文半月前来你这玉盛宫,自此便失去行踪,不是被你捉了去还能有什?还不快给我把鼎文放了!否则,休怪我今日扫平你这玉盛宫!」

看来此老便是名震江湖的「武林三圣」中的三言老人了。久闻此人虽年已近百,脾气却极端火爆,今日一见真果然是名不虚传。

玉风一脸不与他计较的样子,挥了挥身上华丽红衣的长袖。

「什么赵鼎文?没见过!老匹夫,找不到你要的男人还不快带着你招来的这群人滚回去,莫要坏了本宫今日的好事。」

听到「好事」两个字狐玉臣始才醒起今日原是新护卫进宫的日子回头往殿内一看,只见大殿中间的椅子上果然坐着一个一身红衣的少年,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殿前的动静。

少年的脸确实有令无数美女汗颜的本钱,估摸着就是玉风新纳的男宠了。

三言老人一皱眉,还没讲话,他身边的尼姑已经抢着开口:「我说玉盛你也积积德吧!人家小孩毛还没长全呢……」

「放肆!」

这尼姑言辞恁地大胆,玉风顿时被她气得脸上通红,手上剑一扬就待向其挑战,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十九却已先他一步站了出来。

「秃女人,只怕你连没长毛的小孩也没见过是什么样,竟也敢在这里呱噪!还不趁早给我收了你那张老嘴!」他神情倨傲,出语粗俗,若是寻常尼姑只怕早就被他气得暴跳起来。

老尼却似是毫不动气,仰天哈哈一笑,道:「我二音当年什么男人没见过,你这毛头小子也敢在我面前撒野!看老尼来收拾你!」

她跨入场中,手中拂尘一扬,眉间表情不怒自威,气势间果然有武林圣者的模样。

那俗家老人既是武林三圣的三言,这尼姑不言而喻自当是名纵江湖的二音师太了。

二音年轻时以风流侠女著称,不知多少男人曾拜在她石榴裙下,后来不知怎地竟许身佛门,这十九说她连长毛的小孩也没见过,实在也是属于没见识的说法。

十九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他出道之时二音早已退隐,而三圣的武功在武林中也不过是个传说而已。他年少气盛,根本不知胆怯,拔出腰中长剑便下到场中。

「老尼怜你年少,死了未免可惜,先饶过你三招罢了!」二音冷冷一笑,双手合十道。

「秃女人,谁要你让!」十九嘴里凶狠,手上也不含糊,出剑便是狠招,剑万朵,剑尖直取老尼前胸要害。

老尼姑拂尘一摆,轻易化去了他的攻势,却并不还招,显然是要守三招之约。

十九暗暗心惊二音武功之神奥,但已势成骑虎,只能将手上剑势加倍凶狠地向其攻去皆被二音连眉头也不皱地一一化解,眼看三招已过……

二音向后退了一步,手中拂尘架住了十九随之而来的长剑,沉声道:「小子,挨下去我可不会容情了!你可思量仔细,若此时投降尚可捡回一条小命!」

十九咬咬牙齿,坚持不肯示弱,牙缝中挤出狠话来:「横竖是烂命一条,今日拼得血洒当场,也要废了你这秃女人!」

二音闻言不怒反笑,道:「看不出你小子倒还有几分骨气,只不过是用错了地方!我也不多和你嗦,这便来罢!」

话音既落,手中拂尘招式突变,万千银丝瞬间化作无数剑,已将十九全身上下完全笼住。

众人只能看见十九已完全被银光笼罩,耳边只听二音大喝一声:「杀!」银光倏地退去,只见十九踉踉跄跄地后退,一跤摔跌在地上,长剑也随之「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二音仍是气定神闲地站在当场,拂尘一摆,她瞪着摔在地上的十九道:「本当取你性命,贫尼怜你小子还算有点骨气,只废了你的右手也罢!」

狐玉臣闻言一惊,忙向十九看去,这才看清他右手五指竟已其根而断,今生只怕是再也不能握剑了。

十九脸上的表情凄厉万分,瞪向二音,似是要说什么,却已是支持不住,晕厥了过去。

看二音轻松取胜,白道群雄顿时一齐欢呼起来他们上在君清山丢够了人、吃够了亏,这看二音武功如此了得,顿时感到信心倍增、士气大涨。

十九只一个照面便被废,玉盛宫这边顿时变得寂寂无声。众人显然被二音气势所慑,只有那平日与十九交好的偷偷出列拖了晕厥的十九下去。

看眼下情势对己方极为不利,玉风不由微微皱了皱眉。他自度武功不在二音之下,但白道方面还有三言坐阵,若两人联手自己胜算则显然极小。

再看对面白道中尚有许多陌生面孔,应是凭三言的面子邀来的前辈高人今日一战,玉盛宫这边看来并无必胜的把握。

玉风心知此时若不压住二音的气势将势必动摇自己这边的士气,心下不免暗暗焦急。

他环顾四周,心里下意识地掠过龙少游的影子

四面当然看不到龙少游的身影。

玉风再转念想到即便是他在,也未必是愿于白道正面为敌。

心下虽难免微觉黯然,但此际情势又怎容得他再如此胡思乱想只能收了心,厉声向二音道:「秃尼何必神气,本宫这便来会你!」

手中长剑一抖,玉风人已立于场中。手中流光转动的长剑衬着他粉妆玉琢的面孔,即使是与其在敌对立场的二音也不由在心中暗喝一声彩。

她忙暗定心神,一抖手中拂尘,不再多言,直接发动了攻势。

二音虽是出家人,到底也是女子,武功走得是轻灵飘逸一路,恰巧玉盛宫武学讲究的也是虚无缥缈、克敌于无形结果这两人的对战旁人根本只能看到一团光影在场中滚来滚去,却无从分辨究竟是何人占了上风。

狐玉臣凝神看了一会,也看不出个究竟。再抬头却见一边闲着的三言老人正不甘寂寞地瞪着自己这边看过来,不由习惯性地对他潇洒一笑……

三言却把他的笑容当成了挑衅,正愁无用力的他顿时来了劲。狠狠瞪着对面的狐玉臣,他招呼身后的众高手道:「大家别让玉盛宫的一干妖孽太闲着了,这便上吧!速战速决,大家一起荡平玉盛宫!」

群雄中顿时爆起一阵欢呼,众人不再只是观战,而纷纷拔了腰间的兵器,如潮涌般涌向场中,朝着各自瞄准的敌人攻将过去。

白道这边既开始群攻,玉盛宫人自然也绝不甘示弱,也纷纷迎了上去,顿时整个玉盛宫的前殿变成了一团混战的局面。

不出狐玉臣所料,三言老人显然是把他作成了假想敌,一路直攻过来。

狐玉臣一边用手中玉箫勉力招架着,一边心中暗暗叫苦:自己的武功实在是稍逊三言一筹,片刻之间尚可勉力支撑,但只怕数十招之后

心下正焦急着,却觉得手中压力忽减原来是玉盛护卫中几个原与魔教素有渊源的见自己这边吃紧,过来相帮。

狐玉臣心下一宽,与他们一同施展开合应的功夫,三言倒也一时占不了什么便宜。

整个场面虽然混乱,基本局势上却是难分高下白道人手虽多,高手却是少数,而两个绝顶的高手又分别被玉风和狐玉臣缠住,看来以目前的实力想要全歼玉盛宫实在难能。

双方酣战正畅,天空中忽地闪耀起数朵焰火,在场众白道众人顿时又响起欢呼,玉盛宫人都是一惊,分神看去,却见大殿的墙上不知何时已立上大批手执箭桶的黄衣人

稍有点见识的人就知道这是龙游堡赖以称傲武林的一大根本素以纪律严明、配合严谨著称的蜂箭队,像这种军队式的阵势组合不重个人的能力,但群斗中却常能给敌手心理上和实战上造成很大的威胁事实上已不知有多少邪道枭雄曾丧命在这蜂箭队的万箭齐发之下。

除了数百的龙游堡?,更令玉盛宫人心中发怵的是随着众人一起现身的一名全身白衣的和尚这和尚看上去年近四十,手中身上竟全无兵器,但即使这般,众人也仍看得出其绝非简单人物。

三言老人见这和尚现身,顿时爆发出一阵朗笑声:「果然还是要靠你弟子的情面才能请动你啊!一渡,看来我们多年的兄弟情谊你是早不放在心中的了!」

和尚闻言,顿时双手合十打了个佛号。他虽并无一言,但其风骨令人联想到池中青莲,望者顿觉胸中杀气锐减。

「三言,和尚早已立誓不再踏江湖了,若不是不愿老兄弟的弟子再蹈我门下覆辙,我这把老骨头又何必到此!」和尚并未大声说话,声音却极清晰地传到众人耳中,显然内功已臻化境。

狐玉臣顿觉心中一惊听这和尚的语气,他竟是龙少游的师傅一渡大师。而传闻中的一渡年已过百,是上一代武林中的佼佼人物,这和尚看来年纪不会超过四十,又怎可能会是一渡。

三言脸上的表情因着和尚的话而释然,只听他哈哈一笑,道:「总算一渡你尚未老朽,也懂得一错不可再错的道理。当初少游失踪之时我便劝你扫平玉盛宫,你却执意说什么不再插手江湖中事,以至任玉盛宫坐大始有今日局面。不过尚也不迟,只消你我两人今日联手,不怕这武林祸患不除!」

玉盛宫众人此时已确信这和尚是一渡无疑了,顿时人人自危本来就已是和白道势均力敌的局面了,现在再加上龙游堡和一渡,显然局势将要向白道方面倾斜了。

果然,白道群雄受到了己方力量的鼓舞,一个个都加紧了手上的攻势,有越战越勇之姿。

在一渡出现后始终只顾与玉风缠斗而未曾发话的二音也随之加紧了手中的攻势,但她和玉风的武功本在伯仲之间,一时并不能占到什么便宜,急性子的她不由大叫起来:「老秃,闲站着干什么,快过来帮我把这小子先给干掉!」

她自己是尼姑,却叫和尚是老秃,在场的人听了想笑又不敢笑,生怕得罪了这素以脾气火爆出名的老尼姑。

「阿弥陀佛!师太莫急!」

一渡长袖一挥,人已站在了玉风与二音的旁边。二音知道他断不肯以多胜少,便将手中拂尘一收,一个翻身出了战圈,道:「小贼就交给你了!这便好好替你家徒弟报仇吧!」

言毕,她朗声一笑,自去寻找新的对手了。

不屑地看向二音逸去的身影,玉风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道。

「秃女人,打不过我就换人么!真是好一个白道圣人啊。」

又把目光撤回到一渡身上,他挥一挥手中剑。

「和尚,莫以为我会怕你,这便来比划比划吧。」

一渡却不急着动手,道:「这位施主,老僧有一事请教……」

玉风自然知道他要问什么,也不作答,脸上神色冷冷地看着他,心中却止不住地微微起伏。

「老僧有一顽劣徒儿,名唤龙少游,不知施主可曾见过?」

听到龙少游的名字,玉风脸上表情更冷,他忽地在嘴边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龙少游么?何止见过,我更睡过呢!」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玉盛宫众人顿时都哈哈大笑起来。

三言第一个跳将起来:「你放屁!我龙师侄英雄了得,又怎会受你这畜生侮蔑!」

玉风冷哼一声他知道自己如此这般说法,一渡定会猜疑龙少游是被自己侮辱,却存心不予澄清,等着看三圣的好戏。

一渡脸上的平静果然被玉风这句话给打破了。他合掌宣了一声佛号,再抬起头来原本清澄无一物的眼神中已多了一份异彩玉风知道自己已挑起了他的杀意,心中却全无半丝畏惧,反而生出了些微的得意来。

一渡显然不打算再问玉风什么了,他将僧袍的下摆掖至腰间,盯着玉风道:「既是如此,老衲就不跟施主谦让了,施主请」

玉风看着他的举措,只是甜甜一笑,全然没有发动攻势的意思,而是抬起了头朝大殿屋顶的方向大喊起来。

「龙少游,你师父要杀我呢!你还不快点给我下来。」

他此言一出,不仅一渡和白道中人脸上顿时显出吃惊的表情,就连玉盛宫中人也都纷纷朝玉风所看的方向看去

只见大殿的屋顶上静悄悄的,并无半个人影。

7

众人等了半晌,却连半个人影也不曾见到,便都纷纷将疑惑的眼神投向玉风,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幺药。

一渡望着空空如也的屋顶皱了皱眉头,“阿弥陀佛,玉施主你……”

玉风扬手做了个阻止他的姿势,向着屋顶方向微微一笑,竟将手中的长剑用力掷了出去,一边大声喊道:“龙少游,你要真狠心不理我,我就等着看你师父、还有你爹、你老婆一起合力宰了我吧!”

他说话的语气仿佛在向情人撒娇,声音又娇又嗲,在场的白道众人听了都是一背脊的冷汗。

虽然十分怀疑玉风是在故弄玄虚,但众人还是忍不住地伸长脖子往那剑飞去的方向看去。

只见长剑被玉风强健的手劲直送上高,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剑身映着月光滑落一道凛冽的光芒……

众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一片寂静中,一道青影从屋顶的背面跃上半空,在半空中停得一停,竟在完全没有借力点的情况之下又凌空上升了三尺多高,稳稳地将那剑握在了手中。

这手轻功已臻鬼神之境,要不是现场情况太过诡异,只怕群雄都要忍不住鼓掌叫好。

那道青影自然就是早已到了现场却一直只是躲在大殿背面屋檐下的龙少游了。

握着还残余着玉风手心温热的剑柄,龙少游在屋檐边站定,感觉到下面无数道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心中真是百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

虽然知道玉风掷剑的举动根本就是无理取闹,可是龙少游又怕不理他他发起疯来会真的做出任凭白道宰割的傻事来。

可是看此际的玉风却笑得灿若春,完全没有一点活腻了的样子,龙少游心知上当,却只有暗暗叹气的份。

唉,自己就是这幺被他吃得死死的啊!

虽然不过是站在离地数丈的屋顶上,龙少游却觉得仿佛站在悬崖边上。他不敢与父亲对望,可即使是师父看似平静脸色下的严厉目光也已够让他心惊。

咬一咬牙,他努力集聚起勇气,从屋顶上跃了下了。

甫一落地,龙少游便走到一渡身前,跪了下来。

“师父。”

虽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当中却已隔了长长的五年时光。龙少游只觉x那间百感交集,眼眶一阵潮热,他忙努力止住哽咽,低头静静跪着。

一渡看着眼前本以为不在人间的心爱弟子,虽力持平静,然而饶是他修为精,也抵不过心头情绪波动,一时竟也只能无语。

龙少游原本在静待师父责罚,等了半天却不见动静,正待抬起头,却被兜头兜脸一个巴掌打得眼冒金星,半边脸颊顿时红肿起来。

还来不及看不清来人,耳边已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你──你这小畜生!做下这种寡廉鲜耻的事情,你还有脸出来见人!”

说话的是龙少游的父亲,老人站在龙少游身边,身形仍在哆嗦,显得激动已极。

龙少游难堪地看向父亲,只见龙老堡主正满脸通红地瞪着自己,手兀自扬在半空中……

龙少游心中也是一阵绞痛。老父已年过半百,再见失踪了五年的爱子却惊觉他已成为众人所不齿的玉盛宫男宠,可以想见他此刻是如何的绝望与难堪。

看龙少游呆呆地跪着,一脸哀伤地看着父亲的样子,玉风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阵不悦。

他走到了仍自跪着的龙少游身后,就着龙少游跪着的姿势伏到了他背上──玉风似乎嫌这样还气得老头不够,竟又捧起了龙少游的脸,将一吻印在了他的脸颊上。

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玉风却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惊呆了的龙少游从地上拖了起来。用手环抱着他的腰,玉风整个人紧贴在龙少游背上,只露出张脸来用挑战神色地看着老堡主。

“你……你……”

老堡主一脸快要晕过去的神色,指着玉风的手不住颤抖,已经气到说不出话来。

在场的群雄议论纷纷,众人怎幺也不会想到,身为白道武林统帅的龙少游这五年来竟是傍在玉风的身边,做了他的男宠──这种前所未有的丑闻大大迎合了大众的猎奇心理,所有的人都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等着看平时高高在上的一渡大师和龙游堡老堡主如何收拾这桩天大的丑闻。

玉风的身体柔软而带着熟悉的香味,被他用有力的双手紧紧搂住,龙少游简直觉得自己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根本无法思考。

他踉踉跄跄向后退了一步,想要挣开玉风的怀抱,玉风却固执地拢紧了手──他就是要当众让龙少游的师傅和父亲出丑难堪,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爱徒、爱子根本早就成了他玉风的囊中之物。

与龙父的气急败坏、暴跳如雷比起来,一渡显得要冷静得多。

他一脸冷淡地看着玉风的表演,龙少游脸上的犹豫也清清楚楚落入了他的眼中。

“少游!”

他一出声,全场顿时静了下来,众人全都停止了议论,等着看这武林第一人要如何置眼下的局面。

听到师父叫自己的名字,龙少游下意识地推开了死缠着他的玉风,恭恭敬敬地转向了师父的方向。

看到龙少游还听自己的话,一渡顿时老怀大慰地暗暗点了点头。

宣了声佛号,他开口道:“少游,你可知错幺?”

他的声音充满了为人师者的尊严,却又不失严厉,龙少游心为之一颤,低下头道:“弟子知错了。”

“那你可知错在何?”

龙少游微微一颤,往玉风的方向看去,正和他不赞同的眼光撞了个正着。龙少游知道玉风在怪自己的优柔寡断,可是他真没有办法把从小教导自己的师父当成是陌生人一样看待。

一渡见状,微微一笑,道:“看来你也知道自己错在何。”

龙少游面上微红,只是低头不语。

“只要你知错能改,师父仍会承认你是我门下弟子。”

龙少游闻言,吃惊地抬起了头──一渡虽是佛门中人,但为人十分严厉。他本以为今生已不可能得到师父谅解,没想到一渡竟会当着天下英雄说出这番话来。

“少游,你莫上了他的当!这老和尚不会有什幺好主意的!”玉风在一边嚷嚷起来。一渡投到他身上的目光都是冷冷地,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

一渡的唇角现出了一丝冷笑,道:“少游,只要你用手中剑杀了玉风这个武林败类,师父决不会再追究你过往的荒唐行径!”

此言一出,群雄都把目光投向了龙少游,等着看他会如何反应。

听到那个残酷冷漠的“杀”字,龙少游顿时全身一抖,下意识地往玉风看去,只见他也正看着自己。

玉风目光里全无畏惧,反而充满着嘲讽味道──他笃定自己是下不了手杀死他的。

龙少游呆怔着,虽然憎恨着自己的无力,但他也确实是没有办法亲手杀死玉风。

见龙少游没有反应,一渡的眉心顿时拧了起来。

“少游,你可是不愿吗?”他的声音严厉起来。

看到父亲的目光正焦灼地投向自己,龙少游却怎幺也说不出那个“是”字。

师父的脾气他了解,他这样问过自己已算是给过了自己天大的机会,而自己日后即使再后悔也不会再有后退的余地了──现在不应承下来,今生就甭奢望师父会原谅自己了。

可是那个“是”字还是仿佛鱼刺一般梗住胸口,怎幺也没有办法从口里吐出来。

一渡看他一脸认命的神色,知道是无法迫他举剑指向玉风了。他顿时长叹了一口气,缓缓从衣袖里取出一卷物事来。

龙少游的脸色顿时为之大变──师父竟取出了他已数十年未用过的兵器,显然是大大震怒,要罚自己了。

“既然你执迷不悟,我也只能当我门下不曾有过你这个弟子了!你我师徒情分已了,你若还是执意要护着玉风这个妖孽的话,就尽管对我出手好了。”

一渡僧衣如雪,面色也白得像雪,他说话的声音虽不大,话音里的冷肃却让在场的人有六月飞雪之感。

龙少游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剑,他心中的痛苦真不是笔墨可以描摹一分──他没有办法下手杀死玉风,但要他就这样与一渡为敌也是委实不能……

指甲陷入肉,他慢慢举起了手中剑──剑本无情,兀自冷冷地发散着光,仿佛在嘲笑他为情所苦……

“看来你是势必要与我为敌了!”看他举剑,一渡细长的双眼瞬时射出强烈的光,直瞪向对面的龙少游。

“少游,不要!你若是死了,他们还会放过我吗?”

玉风却突然扑了上来,紧紧拽住龙少游握剑的手──只有他看得出龙少游真正的心思,他会主动对他师父举剑,那绝对是在一心求死了。

如此这般他又怎能不急,龙少游若肯出尽全力的话,未必就会在一渡之下,自己也还有和武林三圣抗衡的本钱,若是他成心一死,只怕从今往后江湖上就再也没有玉盛宫这个名号了。

玉风的话仿佛一把铁锤敲醒了龙少游,他全身一震,望向玉风──他那俊秀的脸上布满了焦急──只可惜那种焦急是在恐惧他自己的厄运,而不是为了他。

可是面对着这张面孔,龙少游终归难免心软。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已然举起的剑。

“师父!”他转向一渡,“弟子自知罪行重,不敢奢求师父谅解。只是弟子还有一求……”

“谁是你的师父!”一抹严厉之色掠过一渡脸上,他显然已动了真怒。

“师……老……老前辈……”龙少游被他喝得一窒,神色黯然,不得不改口,“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一渡面无表情,完全当他陌生人般对待。

强抑住心头的痛楚,龙少游道:“晚辈若是落败,死不足惜,只请师……请老前辈放过玉风一条生路。”他双膝着地,再也忍不住地跪了下来,给玉风求情。

一渡冷冷地盯着龙少游满脸的痛苦神情,道:“你倒也是情意长,只是玉风为祸武林,断然是不能恕过的。”

“起来吧!不必再求!你只要胜过我手中剑,哪怕护不了你的小情郎。”

玉风也冲了过来:“少游,你何必怕他!就跟他比好了,只要胜过他,其它人根本不足为惧。”

看龙少游还是一脸的犹疑,玉风咬了咬牙,又俯身到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众人只见龙少游双眼微微一亮,仿佛顿时有了神采,又被玉风推了一把,顺势从地上站起了身。

“看来你是决定和我比试了。”一渡周身升起了氤氲白气,显然已进入了战斗准备状态。

龙少游也是表情沉重地看着一渡,他出道以来虽未遇过敌手,但与师父对战他却绝无半分争胜的把握。

剑尖下点,龙少游努力凝起全身的内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半个月来他并未和玉风同房,此时全身的内力正于巅峰的状态。

随着内息的积聚,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从身边消失了,他的世界净化成为一片清净雪白,唯一留在眼里的只有对面一身白衣的一渡而已。

握剑的手一阵发热,颜色渐渐转为晶莹透明,龙少游知道这是功力积聚到十成十的反应,剑在弦上,已不得不发。

“得罪了。”

伴着话音,他整个人已化作一团光影击向了一渡──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一渡手下从无能走过三招之人,他们等着同样未逢过敌手的龙少游与之表演一出师徒相争的好戏。

一渡脸上的神色也是凝重。他知道自己这弟子的实力,虽说在功力上自己的百年修炼要胜过一筹,然而龙少游天资聪颖,又兼合了龙游一脉的灵巧功夫在自己传授的剑法中,他可说是并无十成战胜这徒弟的把握。

眼见龙少游凌厉的剑势挟着极致的气势宛如一道气剑般直插自己所站的方向,一渡也不敢直击其锋,人稍向边上移动了一分,手上剑则采斜击之X插入龙少游布下的气阵中去。

令他大吃一惊的是,龙少游竟仿佛已料到他不会对正强攻一般,他直行的剑气只是虚招,真正的攻势是隐藏在剑气之后的诡异剑法──那剑仿佛有自己的灵魂一般,在攻近之时硬生生偏了三分,一渡虽极力闪避,却还是被那擦身而过的冰凉剑尖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暗暗诧异──这五年间龙少游理应是耽溺于与玉风的爱欲中,可看他揉合了本身雄浑内力与龙游一脉的灵动剑法之外,剑与气中似乎又多了一股难以捉摸之气,极有可能是与玉盛宫有关的武学。

一渡又怎会知道,龙少游在玉盛宫中的时光绝对不是别人想象的那般充满了旖旎风光,而多是一个人度过。长夜无聊,他就以揣测如何融合三家武学之长作为消遣,五年下来,剑法自然大有精进。

虽然从心底里不情愿与师父兵戎相见,但今日一战,龙少游自知已没有任何退路。若果真败在一渡手下,自己倒也罢了,只怕玉风势将难免一死──想到此,心中战意大炽。

他下意识地摒弃从一渡那边传承得来的招式,试着将全身气力放松至仿若羽毛般虚空的境界,整个人仿佛是一柄剑般直飞向一渡。

一渡看他的攻势若有若无,虽有凝心经之神但显然运气的方法又与自己所传授完全不同,心知自己前面对这弟子的估计已是完全错误──

今日之战自己若再托大,等待自己只可能是失败。

一渡已决定使出全力。他长啸一声,整个人往下沉去,足下青砖顿时片片碎裂,尘土飘散在空气之中。一渡将手中剑往胸前一横,又平推而出,攻近的龙少游立时感到一堵气墙平推而来,他却不退反进,手中剑完全不曾减速地向前疾刺而去……

在一边看到只有干瞪眼分的群雄只听得耳边传来激烈的金铁交鸣声,而一渡与龙少游两人都被包裹在气墙与激起的漫天尘土中,根本看不出究竟是谁占了上风……

尘土中的两道身影在变过数千个变化之后终于静止下来,群雄都睁大了眼睛看过去──尘土终于渐渐散去,只见一渡正与龙少游双剑相交,两人都是一动不动,显然正通过相交的剑锋比拚内力。

一渡身上雪白的僧衣已有一半被龙少游手中剑割裂,挂在身上。而此际的他双目圆睁,剑平举在身前,龙少游也是一脸的肃然神态,想也知道在“X”上占优的他是不愿与一渡变成这种纯比拚内力的胶着之态的。

看了场中情形,玉风只觉心中一跳,掠过一阵不祥之感。他对龙少游的剑法极有信心,但论到内力则很难相信龙少游会胜过他师父百年的修为。

出乎众人意料的,龙少游似乎并无意继续这种胶着状态,他的剑开始慢慢在一渡的剑身上移动,眼见即将脱离开那剑的范围。

所有人都暗暗开始在心里叹气,暗道这龙少游毕竟是年轻沉不住气,此时他主动将剑尖脱离无异于将自身暴露于一渡的强大内力之下,本是想求速了的招式却难免将导致他的惨败。

耳边只听龙少游忽地大喝一声,手中剑已与一渡脱离,顿时一渡的内力犹如排山倒海般直击向他的前胸,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应该都会避开对方直击的气劲,龙少游却竟不退反进,手中剑化作万千芒虹,雨点般将一渡罩在了其中。

玉风还来不及为他的鲁莽叹息,一渡的气劲已当胸撞正龙少游,只见龙少游身形窒得一窒,一口鲜血直喷出来,而他竟借着那后挫之力整个人翻转成头下脚上之势,手中剑从下往上、以一个一渡绝对避不开的角度挑去……

眼看一渡下半身要害完全暴露于龙少游手中剑击范围之内,群雄顿时惊呼起来,白光一闪,一渡的腰带已被挑落了下来。

众人惊呼声尚未了,已是结结实实“噗”的一声传来──那是龙少游摔跌在了地上。

只见他似乎是用力挣了一挣,但终是内腑受伤过重,没有办法爬起身来。

他这一剑本可把一渡从下到上扎成串烧模样,但他宅心仁厚,只是挑断了一渡的腰带──而以他现在的状态,一渡只要将剑尖下点,就足可将他捅个对穿。

但以一渡的身份,是断不能做出这等事来的。

全场鸦雀无声,虽然龙少游拚得重伤也要取胜的方式有取巧之嫌,但群雄自问在硬挺了一渡全力一击之后绝对不会再有办法出剑,龙少游此举不仅需要极大的勇气,他对自身实力和对对手的了解以及他灵巧的剑式才是他取胜真正的关键。

一渡颓然一叹,将手中剑插入了身边的青砖之内。

此时他身上外衣腰带已断,僧袍变成了披风,一渡却完全没有拢起的意思,任由里面的中衣敞露着,谁都可以看到这天神般威风的武林圣人脸上那颓丧的脸色。

“龙少游,贫僧认输了。”

他坦然认输,没有失了武林大家的风度,但语气里显然已将龙少游视为了陌生人,让躺在地上的龙少游心中不由一阵恍然若失。

目睹龙少游的胜利,所有玉盛宫人都是呆呆地站在了原地,良久没有反应。十七这本来让他们从心底里看轻的男人竟就是失踪的前武林盟主这一事实已足够震撼,现在又加上打败了武林第一圣这一条,眼前的事实实在是太过令人匪夷所思了。

还是玉风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奔到龙少游身边,先给了他一个堪比春艳丽的笑容,接着便低下头去检视他的伤势。

虽然仍相当的虚弱,但龙少游整个人尚算清醒,靠着玉风的帮助他摇摇晃晃地坐起了身。视线掠过全场,他发现白道众人都是满脸难以置信地瞪住他,而三言已是脸色铁青了。

对上龙少游的视线,三言似乎再也装不下去武林长者的风度,他大声叫道:“姓龙的,你少得意!一渡败在了你手下,我三言还没输呢!你有种的就再来和我斗上一个回合!若是输了就快点把鼎文还过来。”

龙少游已经伤得连站立都有困难,哪有可能再跟他对战,他这种说法可说是无赖至极,即使同为白道中人也难以苟同──三言似乎没发现一渡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仍然挥舞着手中剑叫嚣着。

龙少游胜了一渡,玉风正在得意劲头上,哪里容得三言放肆。见他开口,立刻也毫不容情地反击道:“你这死老头还要不要脸!真那幺想死就自己去死好了!赵鼎文我是不会还给你的,非但不还给你,回头我还要把他挑断手筋脚筋,卖到男娼馆里去给千人摸、万人骑!”

这句话相当歹毒,三言顿时给他说得老脸发青,一时不知道要怎幺回嘴才好。龙少游则是一脸的哭笑不得,虽然心里明白玉风也只是说说而已,却实在有点吃不消他的口无遮拦。

“玉风,你……”

他刚开口想要劝玉风快点放了赵鼎文,眼角却猛然捕捉到数点银芒正无声无息地飞向玉风的后心──那是出自龙游堡的的镇堡奇兵蜂箭,速度奇快,体积又细小至难以察觉的地步,讲究克敌于无声无息之间。

此时的玉风正得意于三言的吃瘪,一点也没有察觉身后的危机,此时提醒他已是来不及了。

狐玉臣他们也看到了这数点银芒,都失声惊叫起来,玉风一脸疑惑地转过头去,眼看那蜂箭再要一分就将刺入他的胸膛……

龙少游的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若是平时,他的速度足以帮玉风避开蜂箭,但此时的他身受重伤,唯一可让玉风避开这致命一击的方法便是用自己的身体为玉风挡下这箭。

虽然描绘起来是蛮长的一段过程,但实际上一切只是那幺一瞬──发箭的人是龙少游的父亲,他眼见儿子不惜一切地维护着玉盛宫,维护着玉风,心中的哀痛与失望已是膨胀到难以形容的境地。

他认定了一切都是玉风的诡计,是玉风毁了少游一生的前程,父亲的愤怒让他在目睹了玉风的嚣张之后,劈手夺过旁边堡众手里的蜂箭筒对准了玉风的后心──

然而银芒闪过,倒下的却不是他恨透了的人,而竟是他自己的儿子。

一切仿佛是一场戏,那细小的蜂箭没有插入玉风的胸膛,却齐根没入了龙少游的后心──龙少游甚至连一个词都没能来得及说出,就那样倒在了玉风的脚下……

“少游!”

玉风歇斯底里地嘶叫起来,整个人扑到了龙少游身上。

全场一片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傻了一般地看着一动不动的龙少游和悲恸的玉风,就是一渡那不动如佛的脸上也已开始出现溃退的表情……

在片刻的呆愣之后,一直在一边旁观的狐玉臣也冲了过去。

扒开整个人已经呆掉的玉风,狐玉臣飞快地拿起了龙少游的手腕──谁都知道魔教的大太子在医X上的造诣江湖中无人可及,没有人会怀疑这时唯一能救龙少游的人就是他。

狐玉臣用了很长时间把脉,众人眼见他脸上的表情从漠然变得越来越凝重。当他站起身的时候,所有的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满了期待。

但奇迹却没有出现──狐玉臣的脸上充满了沮丧,面对着玉风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他缓慢而沉重地摇了摇头……

“天!这不是真的!儿啊……”

第一个爆出恸哭的是龙少游的父亲,他手中的蜂箭筒已经掉在了地上,跌跌冲冲地向玉风和龙少游所在的方向冲去。

可是不容他走近,狐玉臣已经拦住了他,看到那张曾震慑过无数武林高手的脸和他手中已出鞘的宝剑,已经伤心得无法思考的龙老堡主终于还是没能碰触到他濒死的儿子的衣角。

诺大的会场居然是一片死寂。

所有的人都是一脸不能置信地瞪着那一动不动躺在玉风怀中的龙少游──无法相信,一刻光阴前他还曾击败了被尊为武林第一人的一渡!无法相信,居然有人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挡疾射而来的利箭!

很多人本来是绝对不屑男人之间感情的,他们的心中把龙少游视为整个白道的背叛者,把他当成是恶心变态般的鄙视,但现在这些人都已经从内心开始动摇……

目睹着眼前的一切,一渡的脸色已经变得比墙还白。他看着一脸痴呆的玉风和伏在他膝盖上紧紧闭着眼睛的龙少游,那即使在战败之后也不曾低下的头终于慢慢垂了下来……

“阿弥陀佛!贫僧修道百年,终不能勘破这世间无常。三言,贫僧要回山修炼,不能再帮你了!”

对着三言点了点头,他沉重地转过了身。

雪白僧衣迎风飘飘,那仿佛负载了无限分量的身躯慢慢消失在黑夜之中,留给众人的是一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寂廖之意的背影。

一渡就这样走掉了。

二音也是一脸如梦初醒的表情,她讷讷地自言自语道:“他奶奶的!少游这小子……”

一句话虽然没有说完,但谁都可以看得出她脸上竟然是羡慕的表情,天知道这尼姑居然在目睹了两个男人的生死恋之后动起了凡心。

知道没有可能拦下此时的二音,三言也只好眼巴巴地看着这性情火爆的老尼姑就这样离开了玉盛宫。

“三言老前辈,请恕我们先告辞了……”

“先告辞了……”

“我们也先走了。”

跟着一渡和二音,白道群雄纷纷向三言表示要先退出这场围剿玉盛宫的战争。他们离去的时候都是满脸的感慨,可以想见明天龙少游这段奇情故事就将流遍整个江湖,变成一则千古传诵的爱情传奇。

人群三三两两的散去,白道这边只剩下仍于痴傻状态的龙父和一脸不甘心又无可奈何的三言。

狐玉臣撇撇嘴,走到三言跟前,一脸不耐烦地道:“你徒弟就关在玉盛宫地牢里,我派个人给你领路,你快点带了他回家吧。”

他的语气好象在打发乞丐,如果换在平时三言肯定早就气得跳了起来,但现在的他也是一团混乱,竟胡里胡涂地跟着狐玉臣指定的人就那样离开了现场。

把三言打发掉,狐玉臣又用他那斜入眉梢的长长丹凤眼环顾了一圈,正待再开口,场中一直楞着的玉风却已经放下了怀中的龙少游,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宫主……”

有他平时宠爱的男宠要上前去扶他,却被玉风推开了。

玉风的表情似乎历尽生死,经已脱胎换骨。他走到大殿前的台阶上,双眼直视前方,高声宣布道:“今日之后,江湖中将再无玉盛宫这三字!大家从何来的便回何去吧,宫中财物大家随意取去即可。”

他的声音虽还响亮,但已经仿佛完全没有生命的力量了。他也不看所有人诧异的神色,又自顾自走下了台阶,把地上的龙少游抱了起来,慢慢走入了长夜之中……

他要独自陪着情人渡过这最后相聚的时光。

看现场的众人还是一脸不能相信的表情,狐玉臣高喝道:“宫主有令,大家还不快各自散开幺!”

玉盛宫既已不可能再存在下去,黑道中唯一最强盛的力量便只可能是魔教了。现在的男宠们都仿佛丧家之犬般完全没了主意,被狐玉臣这幺一喝,众人就都开始浑浑噩噩地往外走。

玉盛宫的人也都离开了,原来挤满了人的大殿只剩下了还是呆站着的龙父和不知所措的龙游堡众们。狐玉臣当然不会有理他们的心情,他还有要紧的事要办呢!

正想发动身形离开之际,他的衣角却被拽住了。

狐玉臣低下头一看,那扯住自己的居然是本来要在今天入宫、但打斗一开始就被遗忘掉的小男宠。此时他正用那张秀美不输玉风的脸孔倔强地瞪着自己。

“带我去找那个把我抢到这里来的人!”他小小年纪,讲话却一点也不客气,居然敢对尊贵的狐玉臣颐指气使。

狐玉臣皱紧了眉头,他虽然可以马上甩开这个小孩,但在他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下之后,结果却伸手捉起了这个小孩。

“抓住了!”

轻轻地叮咛了他一句,狐玉臣把小孩夹在腋下,展开身形往玉风走的方向疾射而去。

轰轰烈烈开场的武林正邪大会战的战场此时已是一片冷寂,只剩下仿佛已化为石像的龙游堡老堡主还立在那里……

月亮慢慢隐入了云层中去,大地沉入了一片漆黑……

8

光阴逝水,而人心又是如此健忘。

五年前曾经轰动一时的失踪武林盟主龙少游被玉盛宫主蓄做男宠,又不惜为其与师、父反目,最终为救同性情人甚至不惜一死的传奇故事在衍生了上千个各色版本,又在整个武林中轰轰烈烈传了一阵子之后,终于现在也不太有人提起了……

这一天的日暮西山时分,一栋建筑在湖畔的大宅子迎回了它在外辛劳已有数天的主人。

“大少爷,您回来了?”

冯玉游是一个实际年龄三十出头,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岁出头,外表普通、实际上也相当平平无奇的男人。

看到一脸疲惫走进门的男人,赶过来开门的老管家顿时变得一脸的担心──虽然跟随大少爷不过五年的时间,但主人敦厚的品格却让这老人迅速建立了别人家需要几十年才能累积起来的忠诚。

虽然已经疲倦到连话也不想说的地步,冯玉游还是勉强对勤恳的老人扯出一个笑脸。

“大少爷,有客人在厅等您呢!大概已经来了有一个时辰了。”

“是吗?”

大概又是来求什幺的人吧。

易游山庄虽然并没有建立多长时间,但主人的乐施好善却早已远近闻名,不时会有认识的或是不认识的人上门来请求庄主的帮助。

“老赵,你也辛苦了。今天二少爷和小少爷没什幺事吧?”

一路走过围绕着院子里的荷塘建造的长廊,冯玉游微笑着问管家。

“嘿嘿嘿……”

管家的老脸好象有点抽筋,冯玉游马上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了──那两个人一搭在一起像要把房子也给拆了,怎幺可能会没事呢。

还没走近客厅呢,冯玉游就已认出了端坐着的人那特殊的坐姿──一看就是从小受过特别训练,只是坐着就让别人感觉到他不同寻常而高贵的身份。

挥挥手示意管家去忙自己的事,冯玉游大步走向了客人。

“玉臣!”

低低地呼唤了一声,果然看到客人转过脸来对着他微笑──尖尖的脸上嵌着长而清澈的丹凤眼,是一个长得相当秀丽但并不沾染脂粉气质的男人。

狐玉臣看到了冯玉游──当然也就是以前的龙少游。

在整个武林包括他的亲人也以为他已不在人世的此刻,龙少游却仍奇迹般地生活在这庄园之中,度过着别人所不能想象的平静的每一天。

此时的龙少游满脸倦态,看在狐玉臣眼里他却一点也不担心,反倒让他有满腹好笑。

“你还真忙啊!早出晚归的,玉风他也不帮你吗?”

狐玉臣的语气有点像是在调笑刚娶了老婆、耽于闺房之乐而搞得疲惫不堪的男人。

“帮我……他不骂我多事已经够好了!”

龙少游好象相当感叹的样子,“倒是玉臣你,明明已经是跺一跺脚整个武林就要摇三摇的大人物了,还三天两头往我这个平头小百姓这里跑,难道魔教教主都不用理教务的吗?”

在年前刚接掌了教主之位的狐玉臣从外表根本看不出已是三十岁的男人了,那和二十五岁时一般俊秀无二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平时绝对不会有的狡猾神色。

“就是因为理得烦了才会想到你这里来的嘛!”

狐玉臣端起旁边已经有点冷掉的茶呷了一口,继续道:“那些该死的一天到晚拿点小事烦我,爷爷我受不了了,当然会想来见见我心爱的冯大少爷散散心咯!”

一丝妩媚的眼风像炮弹一样射向龙少游,当场把他打了个趔趄,让他顿时消受不了地苦笑起来。

看龙少游一脸尴尬,狐玉臣也只好放弃继续捉弄他的想法,改变话题道:“快带我去看看玉风吧!我也有挺久没见过宫主大人了!”

总算可以避开狐玉臣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一的暧昧态度了,龙少游虽然累得要死,却还是如蒙大赦地马上站起身来。

“他大概在后院书房吧,我和你一起过去。”

易游庄占地在百亩上下,规模并不算很大。但置身其中却完全可以体会到主人的用心──每一亭台楼榭、水曲流觞都隐含有阴阳五行的走势,具有让人放松心情的奇特功能。

不过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因为这建筑而放松心情的──

离那掩映于葱郁绿树间的书房尚有一大段距离时,狐玉臣就听到里面传出极大的争吵声。

狐玉臣忙把询问的目光投向龙少游,龙少游也只能对他苦笑。

“大概灭臣也在里面。”

“灭臣?谁啊?”

狐玉臣一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还不是你找来的那个小孩!硬塞给玉风说是他的责任的那个……”

大概是回想起当时的滑稽情形,就连龙少游这种天性严肃的人也一副忍不住要笑的样子。

两人谈笑着,很快就走到了书房的门口。

看龙少游还要咳嗽一声给自己壮胆才去开门的样子,狐玉臣立刻作出了闪避到他身后的明智决定。

事实证明了他是正确的──甫一推开门,兜头就是一个沉重的玉石笔洗飞了出来。因为早有准备的缘故,龙少游稳稳接住了那个笔洗。

好奇地从龙少游身后探头,狐玉臣就看到房间的中央有两个高大的男人扭打在一起,旁边散落着书本、乐器等物,显然战况相当激烈。

一个是玉风──他也是岁月不会在身上留下痕迹的那种男人,仍是和他二十岁时一样令人屏息的绝美,只不过他现在脸上咬牙切齿的表情破坏了这种美丽,与其说他是个漂亮的男人倒不如说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头艳丽的野兽。

另一个人狐玉臣却不认识──看上去长得是不输玉风,只是身量要高一些,年纪显然也要小上许多。
不过以狐玉臣的才智焉有猜不出来的可能,这当然就是那个当年自己死乞白赖一定要玉风拖着走的小男宠了。

想到那时的坏心眼,狐玉臣自己也忍不住偷偷窃笑起来。

眼尖地看到一直站在龙少游身后的狐玉臣,玉风一脸终于找到元凶的表情,他狠狠一拳把纠缠在自己身上的男孩打飞,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裳,向他吼道:“他妈的!你趁早滚出我的地方。喏,当年就是这小子把你塞给我的,现在你就跟他去好了!”

“什幺你的地方!易游庄是大哥说了算,关你屁事!”

男孩也不示弱,插着腰回骂过去,又很神气地狠狠瞪了玉风一眼。

“都是你不好!叫你不要教他武功的!看,教会了他他倒拿来对付我!”

玉风转头看到龙少游,立刻又把战火烧到他身上,一边用火辣辣的眼睛直瞪住他。

“玉风……”

狐玉臣忙在一边开口,想要劝架。

“什幺玉风!玉风早死了!叫我冯玉龙。”

好象十分得意自己这恶俗的新名字,玉风又狠狠地瞪向狐玉臣。

“好好好!冯二少!”

“我叫冯灭臣!”

好象不甘心客人只关注到玉风的样子,小男孩也在一边叫嚷道。

“冯……灭臣?!”

眼角似乎看到玉风得意洋洋的样子,狐玉臣再笨也知道灭臣这个名字是谁的杰作了。

“我当年也不过只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你也不至于恨我到要灭了我的地步了吧!”

狐玉臣喊冤,当年好歹他也跑进跑出效了不少力,怎幺就这幺遭人忌恨了呢。

“小小的玩笑?!”

玉风的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了,他好象要拼命平息掉自己的怒气般站到了窗口,狠狠对了外面的美景吐了几口怨气才又转过头来道:“你他妈那也叫小小的玩笑!要不是少游及时醒过来,我大概已经变成泉下冤魂了!”

“鬼知道你这种没肝没肺的人会痴情到要殉情的地步啊!”

他承认,在替龙少游把脉的时候想出要捉弄玉风一下的鬼主意是自己不对,但那也确实是一桩医学奇迹没错──被几十支绣针粗细的蜂箭射入体内,居然完全没有伤到要害绝对是可以千古传奇的武林异事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龙少游做人太好,所以福大命大──虽然大得有点离谱。

可能解释成龙少游所习练的凝心经功夫有特殊的护心效果,使一瞬间射来的箭偏离了心脏的位置会比较容易让人接受。

“你那时候脸上一点也不动声色,末了还连着摇头,我当然以为少游是死定了才会……才会……”

玉风这幺厚的脸皮居然也有一点点红了起来。

“因为少游的脉象显示他根本只是脱力晕厥。我是太过吃惊才会没有表情的嘛!”

本来是玉风在跟小男宠吵架,现在已经变成他和狐玉臣之间为了五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在翻旧账了。

“唉,你们别吵了行不行!我真的觉得很累。”

每天听玉风和灭臣吵架已经够烦了,没想到今天就算来了客人也还是没用──却只有吵得更凶了。

“你累?今天又有什幺事?看你每天像模象样地出去谈生意,几年下来,不但半文钱没挣回来,积蓄也越来越少。还好本来就不指望靠你挣钱,不然现在我和灭臣大概只能睡到街上去了。”

龙少游不说还好,一说玉风又把矛头指向他,结果变成了他自己在讨骂的局面。

看到可怜的龙少游被玉风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狐玉臣忙出来打圆场。

“两位,我大老远跑到你们这儿,你们就连一顿饭都不招待吗?还是趁早别吵了,招待我用饭吧。”

龙少游的表情如释重负,忙飞快地接过这个台阶走了下来。

“那我去吩咐厨房开饭了。”

根本不等玉风回答,他就转出了书房,往外院去了。

玉风一张脸板得跟刷过浆糊似的,对狐玉臣和小灭臣是睬也不睬,自顾自也出去了。

毕竟是等了一个时辰,狐玉臣的肚子委实也是有点饿了。

他忙去追玉风。

“玉大宫主啊,客人来了都不招待,不太好吧!”

玉风好看的眉头拧在了一起:“不就是要饭嘛!唆什么!跟在我后面走就是了。魔教教主居然在这儿跟人计较一顿饭,传出去真把人大牙也给笑掉了。”

“教主也是人,也要吃饭的啊!”

两个人似真似假地斗着嘴,转眼就到了设在后园荷塘边假山上的饭厅。

只见这饭厅正临着荷塘,四面是窗,可以清楚地俯瞰整个后院秀致的风光。主人又在临水的部分支起细细的竹帘,厅中央放着一张紫金檀木的八仙桌,人坐在其旁,不时可以闻到从窗外传来的阵阵荷香,是相当有情趣的一地方。

两人坐着一会,龙少游也就带着仆人来上菜了。

“玉臣,仓促之间来不及准备。粗茶淡饭,你将就着用点吧!”

狐玉臣被他这种居家口吻弄得差点失声而笑──实在让人无法把眼前这个普通的三十岁男人和那曾叱 江湖、为世人上演一幕为爱奋不顾身之绝恋悲歌的前武林盟主联系在一起。

他努力摒住了笑,还记得要客套两句。

“这饭厅布置得还真是雅致,不知是宫主还是你的主意?”

龙少游微笑起来,正想客套两句,玉风在一边冷冷地开口了:“雅致!还真雅致。呆会你被蚊子咬得满地跑你就知道什幺叫雅致了!现在是夏天也就算了,冬天的时候坐在这种地方用餐还真是雅致得让人连皮都要冻得从骨头上掉下来了!”

龙少游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看上去将笑不笑的甚是滑稽──显然这饭厅是出自他的构思,而玉风对此的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看来即使是共同走过生死的情侣也难免有意见不同的时候──孤家寡人一名的狐玉臣难免有些许感慨。

“哼!给你三两肉你就充起肥猪来……自从开了这家商行,你就早出晚归,这又是几天没回来。还跟我推托公事忙!知不知道我已经忍得快要爆炸了啊!”

似乎玉风被勾起了对龙少游的种种不满,在此刻一起爆发出来──而很明显的,他最大的不满就是龙少游忙于工作,没能让他抱个痛快!

龙少游的脸皮可没他那幺厚,被他说得顿时涨红了脸。

“我是真的被事情绊住脱不开身嘛!上那个说是要三万匹布的冯富商来跟我哭诉说船往徽州的途中沉了……眼看行里就要血本无归,我才会几天里忙着和伙计商量办法才没有回来!”

“骗子!都他妈的大骗子!怎幺这种事老让你碰上。上那个什幺刘寡妇不也是说全部货都让贼人给抢了吗,结果根本是她私下高价转手给了外国来的商人!我说你不会做生意就不要做!钱越做越少不说,人又搞得很累,还三天两头把我一个人甩在家里!”

龙少游被他说得脸更红了,连一边的狐玉臣都代他觉得可怜。

“可是……可是……我是男人……不工作养家的话……”

他嗫嚅着想为自己辩解,狐玉臣听得下巴已经快掉下来了──在某些泼妇骂街时,宠爱她的老实丈夫也是会这样子劝解的。

“不要看了,你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狐玉臣被这句毒辣的话说得浑身一抖,回头才发现那是灭臣在用蔑视的眼光看着自己。

他忙不服气地回瞪过去──自己好歹也是千人仰望的魔教教主,被这幺个小孩用这幺毒辣的话讽刺,传出去自己还要不要做人!

冯灭臣却根本不甩他,很快把矛头又转向玉风。

“喂!二哥你还要不要脸!想要XXX的话直说好了,拐弯抹角地跟大哥发什幺嗲!”

骂完玉风,他显然还觉得不过瘾,干脆跳了起来,冲到两人中间,硬要把他们扯开。

“二哥,你还不快放开大哥!像大哥这种男人,是要捧在手心里呵护的,你根本就不行!还不趁早滚一边去,我才是那个要疼大哥一辈子的男人呢!”

一边说着惊世骇俗的爱的宣言,冯灭臣一边张开双手就要去抱龙少游。

龙少游看起来不是第一听到他这种言论了,并没有露出很吃惊的样子,而是飞速地闪一边去,不让他逮到。

玉风显然不会让他这幺嚣张。

他一把伸手揪住了小灭臣,狠狠一个大拳头揍了过去。

“想抱少游?先回房量量你的东西够不够长。毛都没长齐呢,也敢口出狂言!”

“娘娘腔,要你多管!”

冯灭臣也不甘示弱,狠狠回了一拳去。

玉风最恨的就是人家说他长得像女人,被冯灭臣这幺一说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也回攻过去,于是两个人很快又扭打在一起。

狐玉臣已经只有叹为观止的份了──幸福的同居生活已经把玉风身上因为少年时代的伤痕而阴郁残暴的个性磨平了,谁也不会想到曾经的玉盛宫主现在竟会因为某种上不得台面的理由而跟个小孩扭打在一起。

不管在一边战个你死我活的两人,龙少游神色自若地对狐玉臣道:“别管他们!玉臣,你多吃点!”

一边说他还一边率先夹了一筷子菜塞在嘴里──看起来他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场景。但初目睹此种奇景的狐玉臣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情,只是在一边继续目瞪口呆。

那个邪恶的玉风会变成这幺会撒娇的人已经够可怕了,再也想不到自己当初救下的小男宠竟也会喜欢上龙少游。

局外人一定看不出这三兄弟之间复杂到恐怖的关系吧──大哥和小弟都曾是二哥的男宠,现在大哥和二弟是一对情侣,而小弟却想上大哥……

不过转念一想,这小灭臣简直就是在代替自己报复被玉风夺爱之苦嘛!

“对,就这幺,灭……不,小臣,就这幺揍他!”

这幺一想,再看正压在玉风身上摁住他手臂的灭臣,狐玉臣就觉得相当可亲,忍不住为他加油。

所有仆人都逃得远远的,隐隐约约中有人在那里嘀咕:“真是主人怪,客人也怪!人家两兄弟打架,做客人的居然在一边叫好!”

又有人附和他:“就是就是!二少爷和三少爷天天打架,大少爷却像没事人一样,连架也懒得劝!”

抱怨管抱怨,但这三兄弟对下人都好,给得薪资又高,所以仆人们也不会往外传他们的怪谈,在外人的眼光看来,易游庄的三兄弟都是相当优秀的好青年。

是夜,直到龙少游把狐玉臣送出庄的时候,狐玉臣还可以隐隐听到那两兄弟叱喝着追逐打斗的声音。

即使是他已经坐上了十六人抬的教主大轿回总堂的时候,狐玉臣觉得眼前仿佛还晃动着那三人吵吵闹闹却洋溢着外人无法融入的幸福气氛的景象。

再望向自己脚边象征着显赫权势的教主令牌,他忍不住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

送走了狐玉臣,已经相当疲惫的龙少游没力气去管还扭成一团的玉风和灭臣,自顾自到后院的温泉中洗了个澡──虽然这个家的布置大部分都是自己的主意,但安排这个温泉浴池却是玉风的主意。

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每在这浴池里洗澡,自己就忍不住会回想起那无数和玉风在这温泉中的缠绵。

天!

龙少游拼命要自己别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已经两天两夜没睡的他本来是打定了主意今天决不让玉风碰他的。

在暖暖的温泉里洗到全身舒畅,龙少游便回了他和玉风共同的寝室。

走进房中,意外的,玉风竟已坐在那里。

“怎幺?灭臣呢?”

龙少游扯过放在一边的丝巾,擦着仍相当湿的头发,一边问着玉风。

“他吵着说你和我上床的时候叫得太响了,让他直上火。我就给了他点钱,让他上妓院玩儿去了!”

玉风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说着惊世骇俗的话语。

“灭臣……这种事……你怎幺可以这样?!”

龙少游被他大胆的言辞羞得连话都讲不出来了,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能尴尬地在一边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不行!灭臣还那幺小,你怎幺这幺瞎搞?!不行,我得去找他!”他坐了一会,总算缓过神来了。第一件想起的事就是要去找他一直相当疼爱的灭臣。

“不许去!”

玉风一把拉住了他──

他紧紧贴上了龙少游的后背,故意用一种幽怨的口吻轻轻地说道:“你又不是他爹!别去了!人家好想你的……都已经三、四天没见你了……”

仿佛为了配合这柔情蜜语般,他的手也轻轻伸入了龙少游衣服的前襟,慢慢在那结实光滑的胸膛上游移着,一边还在龙少游耳边煽情地轻喘着……

“……不行……冯富商那边的事还没解决,我……我明天还要早起到商行里去……”

虽然龙少游嘴巴里还在拒绝,但声音已经动摇得利害──如果玉风看得到他的脸的话,一定会从他已经转为酡红色的脸颊上看出他已经动了情。

不过玉风何等人也,区区掌握龙少游的思想动态对他来说绝对是小菜一碟。他知道龙少游的脾气就是吃软不吃硬,于是就持续地放软。

“……别管这种事了啊!我这几天什幺事也干不了,就只能一直一直想你……你要是再不理我,我大概就要因为心情郁闷而死掉了!”

如果这种话被别人听到只怕要当场吐出来,但对象是爱着玉风的龙少游的话,对他本来就不大的决心简直是致命性的摧毁一招。

看出龙少游已经彻底动摇了,玉风在心底暗暗偷笑。

他又转到龙少游面前,拼命摆出他最性感、最能打动龙少游的姿势和表情,扯着龙少游衣服的前襟一直往后退去,直到两人一起纠缠着倒在身后的床上……

“……吻我……”

虽然一直占据着上位,但玉风相当懂得偶尔也要让龙少游主动一下的这种“闺房乐趣”。

凝视着玉风那张让自己眷恋了如此之久的脸,龙少游难以抑制心头如熨贴的温水轻流过般的那种感动,他俯下了头,慢慢把唇印在玉风那丰满而殷红的唇上……

两人仿佛磁铁般的紧紧吸着彼此,一开始是龙少游在主动,但接着就变成玉风紧紧缠住他的舌头不放,又开始恶狠狠地反守为攻地开始侵略龙少游,手也极不规矩地在龙少游的臀上四游移……

感觉到怀里的人已经完全软化了,玉风猛地翻了一个身,骑在了他的身上。

忍不住在嘴角扯出一个微笑,龙少游仰视着玉风的眼睛里也满满的都是无法自制的笑意。

终于,他摇了摇头,自嘲道:“真够惨的!我根本没有办法拒绝你……”

“那就不要拒绝我啊!”

玉风一脸很理所当然的神气,双手用力把龙少游的上衣向两边撕开,让他的上身整个露了出来。

“啧啧啧,你真的很久没练功咯!肌肉都有点松了。”

玉风是个相当坏心眼的家伙,在这种时刻还不忘调侃已经在任他宰割状态的情人。

“一直都为商行里的事忙……再加上我年纪本来就比你大挺多……”

可怜的龙少游却把他的玩笑当真,害怕玉风会嫌弃自己,忙在那里拼命地辩解。

玉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说你傻你还真傻,跟你开玩笑的你还要当真!”

“结实!怎幺会不结实呢!”

他弯下腰,狠狠在龙少游胸肌上狠狠拧了一把,“就算变得比女人还松我也不敢嫌弃啊!”

“……痛……”

骤不及防地被这幺一拧,龙少游一时没控制住失声叫了起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忙用手掩住嘴巴──
玉风却把他的手一把扯了下来。

“灭臣又不在,今天你尽管叫得响一点没关系!”

龙少游的脸孔有点抽筋,因为他不知道玉风究竟是在说真话还是在跟他开玩笑,只怕自己认真响应却遭到他的嘲笑,只好傻傻地继续楞在那里。

玉风才不管龙少游心路怎幺个百回千折呢,他当前的唯一任务就是充分满足自己已经相当高涨的性欲。

他毫不客气地把龙少游身上的衣服剥了个干净,又脱了自己的,连心理准备的时间也不给地就直接插入了龙少游的体内。

“不……不是吧!”

“好痛!放开……”

龙少游本来还在期待他的温柔爱抚的,这下子突然袭击可真不是普通的痛──他本来微眯着的眼睛一下子张了开来,叫得也很痛苦,半点情调都欠奉。

玉风的内心活动相当阴暗──实际上他是想感受一下粗暴的快感,又很想听龙少游不加修饰的叫床声,结果就使出这种损招。

当然他嘴巴上是不会把这种理由说出来的──

“少游,别激动……我只是太久没和你做了,太想你了……才……才会这幺粗暴的!”

他喘得相当厉害,拼命追求着那此时看来仍相当遥远的高峰。

因为太痛了,龙少游也没有力气骂他,只好拼命地放松自己以求减轻痛苦──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掐着玉风的手臂,身体的内部不断升起难以言喻的酥麻快感,神志也恍惚起来……

玉风欣赏着龙少游只有在Zuo爱时才会显露的脆弱表情,肆意晃动着身体,更地插到他的身体里去,直到感到一波强烈的快感从小腹底部升起,他才加快了摇摆腰部的速度。

终于……

他把自己滚烫的液体释放在了龙少游的体内──直在这时,他才有点担心地想起情人的特殊体质。

龙少游还没有从太过强烈的快感中缓过神来,他的眼睛微垂,胸膛也激烈起伏着。

好半天,他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来,道:“玉风,你也太乱来了!老是这幺乱搞一气……我明天真有重要的事要办……”

他挣扎着想起身去把身体里的Jing液洗干净,却被玉风扯住手臂而爬不起来。

“……等了那幺久才让我抱一,再多让我抱一会!”

一边说,玉风一边蛮不讲理地把龙少游拖得摔在了他怀里,另一只手就不规矩地伸向他的大腿内侧。

被玉风的手粗暴地搓揉着性器,龙少游差点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你……你这人,我明天真的还有事……别……”

“什幺屁大的事!什幺事会比让我摸更重要?你倒说说看。”

玉风像一头饥渴的野兽似地啃咬着龙少游的颈项,又再一翻身把他压到身下。

“我明天约了人谈一笔大买卖呢!要是谈不成,整个商行只好等着垮掉了……啊……”

玉风虽然不胖,但好歹也是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大男人。被这幺个沉重的躯体压在背上,即使是多年习武的龙少游也觉得有点消受不起。

他一边努力地想说服玉风放弃再做一的想法,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因为玉风技巧的手势而呻吟出了声。

“就让它垮掉好了,你就可以天天呆在家里。我们每天每天一起Zuo爱的事,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因为玉风描绘的景象,龙少游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心里想说那样折腾的话自己只怕活不了几天,嘴巴里却只能发出“嗯嗯啊啊”这种让他自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呻吟声──玉风一边讲话,手里却没闲着,他充分挑逗龙少游已经于非常充血状态的性器,一边还轻轻用自己也开始勃起的东西摩擦着他的臀部,传达着淫秽的暗示。

“别……别再摸了……啊……啊……”

明明说着拒绝的话,性器却相当不听话地在玉风手里解放,而玉风就趁着龙少游因快感而迷醉的瞬间再进入了他的体内。

被那灼热的硬块充满直肠的部分,龙少游痛苦地辗转身体想要避开玉风的重压。

玉风也体谅他的辛苦而改换成侧躺的体位,把龙少游揽在怀里,从后面持续地攻击那个因为前面的行为已经变得相当软并且热的洞口。

吃力地将右肘支在床上支撑着自己和玉风的一部分重量,龙少游可以清楚看到从自己额上、身上流出的晶莹汗珠滴落到床单上的样子──明明是彼此都感到相当吃力的行为,却又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向情人传送那种渴望和他合成一体的心情──自己就是这样想着才会每都向玉风屈服。

一切都只因对这个正在折磨着自己的男人的爱……

爱是非理智的……

让人沉沦而堕落。

紧紧拥住那沉沉压住自己的身体,龙少游的眼睛里慢慢盈满了动人的温柔。

纵使放弃了常人眼里不可或缺的亲情、孝道,甚至是名誉、尊严,只要有了这一刻的温暖,自己的心中已别无他求……

再一感到那羞耻的热流冲入自己体内的瞬间,龙少游微微闭上了眼睛,一抹幸福的微笑漾满了他的唇角……

番外篇之一《颠鸾倒凤 》

天知道在彻夜的欢爱之后,想在白天的工作中保持饱满的精神是一件多么难的事。而龙少游觉得在被玉风压榨了整晚之后,即使只是坐在椅子上听客人侃侃而谈的现在,对他而言也已是觉得十分辛苦。

今天的客人是难得一见的大客户――来自富饶的杭州、号称是本朝首富的杨氏家族。
杨氏家族和易游庄并不是第一接触,但前几都只是一些几千匹布的小生意。看来传说中杨氏家族挑选合作伙伴之前会先用一些价值比较低的买卖来试探对方的信用并不是空穴来风。

目前商行因为冯富商之事而损失惨重,要是与杨氏家族的这笔生意没能谈成功的话,只怕真的只好关门大吉,而自己就只好变成每天闲在家里、靠玉风的财产养活的饭桶。
从心底里还有身为男人的最后一点坚持,龙少游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种局面出现的,所以即使是头晕眼、身体从里到外都痛得要死的现在,他也还是强自支撑着笑容陪坐着。
和前几接触相同,杨家派出的是家族未来的掌门人――长公子杨知见,由此可见对方对此笔生意的重视程度。
这位老兄可一向是商场上的狠客,据说与他有来往的商家曾偷偷给了他一个绰号叫“金阎罗”。意思就是说,只要是涉及金钱方面的事务,这个人就会变得比阎罗王更铁面无情、令人生畏。

虽然并没有好听的名声,但杨氏在其操作之下声势欲形浩大却是不争的事实。杨氏这一代各方兄弟足有数十人之多,但面对这个商界奇才,各房也只能一致认可他为下一代的掌门。

和一开始龙少游想象的一个满脸戾气、见钱眼开的四十来岁老头子的形象不太一样,实际的杨知见只有二十七、八岁模样,长得也相当儒雅清秀,完全看不出半点“金阎罗”的样子。

“冯少爷你不舒服吗?看你的脸色好像很差的样子。”
要不是亲眼目睹,龙少游还真不敢相信“金阎罗”会是这么一个体贴的人。
他忙挤出一个笑容,“还好,还好。”
“是不是时间太晚了?”
杨知见到的时候已是接近晌午,两人忙着谈话直到很晚才草草用了午饭。而现在早已超过了晚饭时间,也难怪杨知见会有此一问。
已经被他高超的杀价术给杀得头晕眼的龙少游哪里还顾得到肚子饿,被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
“啊,已经这么晚了吗?真是不好意思,我做东,到金记可以吗?”
金记是本地最有名的餐馆,按照规矩,自然应该是由龙少游这边一尽地主之谊的。
杨知见却露出了别有含义的笑容:“我素闻金陵歌妓美冠天下,这来十分想要见识一下……”他把询问的眼光投向龙少游。
龙少游自然是不好拒绝,心里却暗暗叫苦。这一叫歌妓只怕时间上肯定会拖到很晚,而以自己的身体状况实在没有把握可以支持过去。
“怎么?冯兄你不方便吗?可是家中娇妻……”杨知见露出了自以为会心的笑容。
龙少游只好苦笑着摇头:“我哪有什么娇妻?倒叫杨兄弟见笑了。这便陪杨兄弟到秦淮河边走走罢。”
娇妻是没有,妒夫倒是有一个――要是让玉风晓得自己和别人去吃酒,八成又要大发脾气,让自己不得太平。
不过现在商行的生存也要仰赖杨知见,龙少游又怎能拒绝他说出口的要求,只好在面上装出高兴的样子陪他往外走,心里却是在叫苦不迭。
轿子走了一刻多钟,便是金陵城中最美也最热闹的场所―-秦淮河了。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只见整条河上灯光浆影,临河泊着许多装饰华美的画舫。画舫船头挑着高高的红灯,每盏灯下都立着一位装扮得千娇百媚的少女,在那边招揽客人。
杨知见似乎对此种场所十分驾轻就熟的样子,他十分高兴地指着一艘最大的船道:“我们便到那边去吧!”
龙少游点点头,陪他走过去。
走近了,才发觉这是一艘布置得十分特别的船――和一般船总是布置的大红大绿的俗艳不同,这艘船的船身竟是以名贵的南海沉香木所制,所饰的布幔也是典雅的色――龙少游虽然多少觉得有点奇怪,但根本不太涉足风月场所的他也无法说出具体不对的地方。

两人上了船,穿着绿绿的鸨母便笑着迎了上来。
对着鸨母谄媚的笑容,杨知见一副十分驾轻就熟的样子道:“快把你们最红的姑娘叫出来!”
他身上穿得是最名贵的衣料,身后又跟着四、五个仆役,再加上和他一起的龙少游也是穿着不俗、英挺不凡,鸨母知道是贵客到了,顿时喜笑颜开,不敢怠慢,忙着把两人迎了进去,自己则扭着臀进了另一边船舱,去呼唤旗下最得力的姑娘了。

被迎到上层的船舱里坐下,龙少游仍是有满心的别扭――易游庄除了少数丫头之外,主人完全都是男性,早就习惯了没有女性的环境的他呆在这个连空气都带着女性甜香的空间里未免会有浑身不舒服的感觉。

比较起龙少游的不自然,反而是年轻的杨知见显得老练多了。一看到两个装扮华丽的美丽女郎跟在鸨母身后进来,他脸上就挂上了公子式的笑容,跟着站起身来。
那两个女郎十分的美貌,而且出奇得完全没有风尘女子会有的沧桑感觉,其中一个竟有一种大家闺秀特有的秀丽娴静,竟完全是龙少游喜欢的女子类型。
“两位公子万福,妾身江秋雪,这是妹妹杨蝶凝。蝶凝原是清倌,请两位公子多加怜惜。”年纪稍长、形容也略微艳丽的女郎给两人福了一福,说道。
她的声音婉转动人,龙少游不由在心中可惜这样的女子竟会误坠风尘。
听到秋雪提到自己的名字,那叫做蝶凝的年轻女郎竟倏地脸红起来,那种出尘的美丽与娇嫩足以让天下男子为之倾心。
龙少游本不爱此种风月勾当,但眼见这蝶凝颇有几分酷似玉风的美貌与我见犹怜的温柔气质,也完全无法说出不需她伺候的话语来。
眼见龙少游的目光在看向蝶凝时凝滞了数刻,杨知见不由会心地笑了起来。
把那秋雪往自己怀中一揽,杨知见顺势把蝶凝往龙少游身边一推,道:“蝶凝姑娘就侍候冯公子吧!冯公子啊,人家蝶凝姑娘可是清倌,你要懂得怜香惜玉啊!”
蝶凝羞羞怯怯地抬起头来看了龙少游一眼,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脸一直红到脖根,显然对龙少游也是十分中意。
龙少游却难以消受这份美人恩惠,又怕拂了杨知见的面子,心中暗暗焦急。
杨知见却似乎十分享受他为此而露出的窘迫,一直笑眯眯地盯着眼睛不知该往何看的龙少游。
给怀中的秋雪使了个眼色,那娇艳的女郎便会意地站起身来,以无比诱惑的姿势转而坐到了龙少游腿上。

龙少游自问性格尚属稳重,但他实在没有应付女人的经验――被女人坐在腿上,面对着她那双仿佛会勾魂摄魄的明媚大眼,龙少游再也忍不住微微脸红起来。
心中的不安越发让他感到身上女郎的沉重的分量,贴着凳子的部分愈形疼痛起来。
“冯兄似乎不太习惯的样子?”
杨知见却是一派舒适自在的样子,一边问还一边端起桌上的酒杯呷了一口。
“哎……啊……抱歉,抱歉……”本来龙少游还在嗯嗯啊啊地应着,冷不防怀里的秋雪却一下把手伸入他的两腿之间。
慌张的龙少游“纭钡卣玖似鹄矗女郎猝不及防地摔到了地上,龙少游顿时又羞又窘,忙不迭声地道歉。
“哈哈哈哈哈……”
眼前的一场好戏让杨知见爆出一阵大笑,龙少游被他笑得更是几乎连站都站不住了。
他总算止住了笑声,挥了挥手示意秋雪领蝶凝一起下去,似乎早有默契般,杨知见带来的家仆也跟着鱼贯一起走出,临走还为两人带上了房门。

龙少游有点莫名所以,不由把询问的眼光投向了杨知见,想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杨知见却是一派笃定,好整以暇地呷了一口茶,才半真半假地说道:“冯公子,秋雪与蝶凝一个大胆泼辣,一个温婉动人,正是全天下男子梦寐以求的绝色佳人。你却对她们如此的不假以辞色,莫非……”

看到龙少游紧张地抬起头来,他又促狭地顿得一顿,才接下去道:“莫非……莫非,冯公子你竟是不爱女红妆么?”
“当啷”一声,乍闻此言慌张不已的龙少游打翻了面前的茶杯,顿时被热茶泼了一身。
“哎呀,冯公子怎地如此不小心?我是和你开玩笑,你怎么倒当起真来。”
杨知见的语气半真半假,龙少游一时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越发的迷糊起来。
看龙少游收拾停当,杨知见才又缓缓开言:“冯公子啊,你可知天下无奇不有――人间多的是钟情佳人的男子,然而却也有男儿生来不爱红妆,却偏好断袖分桃之事,饶是可怪呢。”

龙少游被他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不好反驳,只好半低着头任他说下去。
“说来我就认识一对老夫妇,两人的独子几年前就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与他们反目,最后还为了那个男人舍身而忘,两夫妇绝望伤心,整日以泪洗面,几近郁闷成疾呢!”
他又看了看龙少游凝重的脸色,才接着往下说:“说来也是怪事,他们的儿子虽迷恋一个男子,自己却本是十分英雄的男儿,还曾是全武林共奉的盟主呢!”
听到此,再也无法假装若无其事的龙少游“腾”地站起身来,他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杨知见:“你……你是……”
见到龙少游的失态形状,杨知见洒脱一笑,向外大声吩咐道:“快请老夫人进来!”
门应声而开,只见那秋雪与蝶凝一左一右扶着一位头发白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乍见那老妇人之面,龙少游竟如被雷击般镇在当场,无法动弹。老半天才浑身一个惊颤,满怀凄怆地叫了一声娘”,随即便扑了过去,把那老妇人牢牢搂在怀中。
老妇人也是热泪盈眶,紧紧抱着龙少游,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语带哭腔地说道:“少游,你好狠的心啊!若不是杨公子跟我提及,只怕你就从此不来见娘,自管和那玉盛宫主逍遥快活去了吧!”

乍见阔别已久的母亲,叫龙少游怎能不满怀激动。听到母亲悲伤的话语,他也忍不住语带哽咽起来:“娘,孩儿也是日夜思念你老人家!实在是怕父亲生气,伤及身子,才忍着不来见您的啊!”

父亲当年恨玉风恨到甚至抛弃自己一直坚持的光明磊落而偷袭他的地步,可想而知如果自己带着玉风一起去见他的话他将会如何的震怒。
了解父亲的脾气的他,怎么也无法要双亲忍受这样的伤害,宁可他们以为自己已不在人间、压抑着自己对双亲的思念也不愿让他们看到这样痴恋着另一个男子的自己。
“好了好了,龙夫人长途跋涉,身体劳累,冯……现在要叫你龙公子啦!快扶龙夫人坐下吧!”
目睹两母子彼此动情之状,饶是见惯人间喜怒哀乐的杨知见也禁不住动容,却仍不忘提醒龙少游注意龙夫人的健康。

闻言忙把母亲搀坐在椅上,龙少游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两母子相互对望着,恨不能把这五年间的思念一起补足。
“说起来也是龙夫人福缘厚,才有机会重见龙公子你呢。”看两人平静了些,杨知见笑盈盈地开口道。
“来,给龙公子重新介绍一下。”
杨知见指了指身边的蝶凝,“这位是我的胞妹杨蝶凝。”
又笑嘻嘻地扯过侍立一边的秋雪:“这位姑娘呢,就是艳名惊动天下的第一名妓宁秋雪。”
“龙公子,以后也要记得来天香楼看我啊!”秋雪乘机给龙少游送了个媚眼。
“蝶凝见过龙公子。”洗脱了妓女身份,杨蝶凝身上那种大家闺秀之气越发明显。
“啊……”没想到这杨蝶凝竟是杨知见的亲妹,龙少游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杨姑娘不必多礼,快请坐,请坐!”
众人重新叙过身份,杨知见又让仆人重新沏了茶,这才各自坐定,叙起这一段前因后果来。
“数月前,蝶凝在几个家仆护送下到扬州亲眷家小住,不想半路上遇到一股悍匪,眼看众家仆纷纷溃逃,多亏了龙夫人恰好经过才保了小妹无恙。与龙夫人说起来才知道她是往江南凭吊数年前身亡的独子的,又给我看了龙公子的小像,我发觉竟与和我们商行有来往冯公子十分相似,龙夫人这才求我带她来见你的。”

龙少游恍然大悟,原来母亲救了他的妹妹,难怪以认钱不认人著称的“金阎罗”会肯帮忙。
“儿啊,为娘我与杨小姐接触这段时间下来,发觉她实在是个温柔娴静好女孩。听你父亲说玉盛宫主似乎外貌又与她有几分相像,不由存了几分私心起来。”
认回了儿子,龙夫人开始努力挽救在她看来是陷在别个男人陷阱中的爱子来。
看到龙少游一脸的尴尬,龙夫人继续添油加醋:“杨小姐虽不谙武艺,却是名动天下的才女,配了少游你也算是一文一武,鸾凤和鸣了。”
看到杨蝶凝一脸娇羞却并不反对的样子,龙少游心知母亲定是早就跟她提过此事,顿时心中暗暗叫苦。
“母亲,我与玉风……”
听到玉风的名字,龙夫人的脸顿时拉了下来,她长叹一口气,语气勉强地道:“少游你若执意不愿离开那小妖男,蝶凝也说过,只要以她为正,不介意你偶尔与他相见。”
龙少游闻言顿时傻了眼,只听龙夫人还在往下侃侃而谈:“儿啊,难得杨小姐如此大度,你也莫辜负了她一番情意才好。想那江湖上蓄养男宠的人也不在少数,只是他们也就当作是玩腻了女人之余的消遣,我儿也莫当真了才好。”

闻听母亲惊世骇俗的一番话,龙少游简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心道若是这番话被玉风听到那还得了,自己只是偶尔忙于工作稍微冷落他一下,他便已要大发脾气,若果真娶一正妻而把他当作之余的消遣,他不与自己闹翻天才怪。

龙夫人见龙少游不接荏,却也不出言拒绝,以为他心思已经松动,更在那边煽风点火、添油加醋:“儿啊,我龙氏只有你一根独苗,偏你不走前门走后门,为娘的真是好生伤心啊……呜呜呜……”

龙夫人哭得伤心,可怜她却不知龙少游根本是不幸地被走了后门的那个。若她真知道了她儿子才是被上的那一个,还不知要哭成什么样呢。
她这一哭龙少游真是好生为难――玉风的脾气不能不怕,可是母亲的伤心也不好不管,简直是焦头烂额,不知要如何收拾眼前的烂摊子才好。
“娘……”
他正在左右为难,刚想婉言规劝母亲收回要让自己与杨蝶凝成亲的念头之际,船舱外却响起一声断喝。
“龙少游,你快给我滚出来!”
船舱内众人顿时傻眼,不知是谁人大胆至此,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武功独步天下的前武林盟主如此无礼。
龙少游却是心中暗暗叫苦,这声音除了玉风还会有谁。
可是眼下这种场景他又怎能让玉风与母亲相见,只好硬着头皮假装没听见了。
“好你个龙少游,跟我说办公事,办到船上来了!再不快点出来看回去我怎么收拾你!”见无人应声,玉风又怎肯善罢甘休,越发扯开了嗓子学起泼妇骂街来。
杨知见显然见不得龙少游这么没血性,看他一副按兵不动的样子,他却打起抱不平来。打开了窗,他就向声音来回敬道:“谁人如此缺少教养,光天化日之下穷嚷什么!”
却见一个长发披肩、一身华丽衣裳的美丽男子正立在一艘华丽的画舫船头,朝自己这边驶来。那男子生得秀丽绝尘,脸上的表情却是怒气冲冲,正对着他们的船叫骂。
杨知见何许人物,脑筋一转便知道这秀美男子恐怕就是龙夫人口中的小妖男了,忙回过头去看龙少游,却见他正拼命对自己摇手,显然是关照他别暴露他的位置。
龙夫人看不下去了,拼命把儿子往窗口一推,她冲着船外就骂开了:“什么人啊,天还没黑叫什么春!”
又转向教训少游:“这么个不男不女的妖人你怕他做甚,还不快上去给他两巴掌,叫他闭嘴。”这番话她故意说得十分大声,好叫玉风也能听见。
龙少游被推到窗前,眼看再躲也毫无意义,只好苦着一张脸朝玉风看过去。
两人目光相触,龙少游是可怜兮兮,怕玉风让自己在母亲面前出丑;玉风却是怒气冲冲,一心要教训背着自己来吃酒的“出墙”情人。

“你个老鸨婆放的什么屁!少游,你给我狠狠打她两个耳光,看她还敢多嘴!”透过窗户他见房内还有两名美丽女郎,便以为龙夫人是老鸨无疑。
龙少游忍不住开始脸部抽筋。
“玉风!这位是我娘!”他怕再不说出实话,玉风更要讲出什么不像话的话来。
玉风闻言顿时一惊,恰好此时两船已近,他一个纵身飞跃而起,便从隔壁船上跃入了舱房之中。
“你娘?”
他一进房,便盯着龙夫人上下打量。龙夫人也是江湖儿女出生,缘何肯在他面前示弱,自然也是毫不客气地回瞪过去。
龙少游偷偷在后面推推玉风,示意他上前见礼。玉风却对龙少游的家人殊无好感,磨蹭着不肯上前,这一切自然也是落在了龙夫人的眼中。
“这位想必便是玉盛宫主了?”
龙夫人先开口了,玉风前面说她是老鸨大大得罪了她,所以她现在的语气自然也不会好听到哪里。
玉风当然听得出来龙夫人言语中的敌意,他虽心有不豫,到底是碍着龙少游的面子,不好发作。
龙夫人却是成心要气气他。
“我儿这些年来也多亏你的照顾了。只是朋友虽好,男儿大了终归还是要娶妻的。此我来金陵便是给少游说亲,对方可是文雅秀致的大家千金,待到喜宴之时也要请宫主大驾光临了。”

“娘,你莫要……”
龙少游一听急了,忙在一边想阻止母亲。
“我怎么了!难道你多年不来见我,一见面便要忤逆我的意思吗?”
龙夫人眼睛一瞪,不许龙少游从旁插嘴。
玉风闻言,顿时皱紧了眉头,眼角又触到姣羞地低下了头的杨蝶凝,心里隐约就猜到几分。
他也不当众发火,而是慢慢地走到了龙少游的身旁――轻轻地把双手搭在龙少游的肩上,他就把脸贴上了龙少游的脸颊。
这亲昵的动作让龙夫人和杨知见倒抽一口冷气,但挨下来他说的话更差点让所有在场的人喷出血来。
“少游,这里还疼不疼?”
他的手抚向龙少游的臀部,动作十分温柔地蹭了几蹭。
“对不起,昨天我太激烈了,实在是几天没碰你,想你那小小、炽热的径想疯了!拼命想把自己埋进去,却忘了考虑你今天还要见客。坐的时候很不舒服吧?”
他把语调放得很柔、很关心、很体贴,龙少游听了整个人却差点没羞成一块红布。他拼命想挣开玉风的怀抱,奈何玉风下死力气抓着他,一时半会却也挣不开去。
“你!你!你!……”

龙夫人已经惊得连话也说不出了,只晓得用手指着龙少游,却一个字也没办法说出来。
玉风看她气成这样,顿时来了精神,更加卖力地煽风点火。
“少游啊,一想到你昨晚被我拥在怀里、娇喘连连、欲拒还迎的样子,我就忍不住……”很不知羞耻地把自己的下体往前一顶,玉风充分发挥了他泼皮无赖的一面。
“真是爱煞我也!少游,难道你真的要拖着这样的身体去和女人成亲吗?你不觉得这是耽误了那个女孩的一生吗?少游!啊……我现在就好想要你!怎么办?啊……啊……”
紧紧从后面钳制住龙少游的身体,他竟下流地就这样隔着衣服模仿起抽动身体的动作来……
“天啊!”
只听龙夫人大叫一声,仰天便倒了下去。
“娘!”
龙少游惊叫一声,玉风终于放开了他,笑吟吟地看他一脸又悔又痛的表情冲向母亲身边……
这之后,如果再要龙少游的家人原谅他和玉风,可能需要一百年吧!

番外篇之二 《鸳鸯相抱》

八月的金陵,炎热的暑气渐渐消退,秋风中阳光却仍依然如夏天般灿烂。这样的天气,秦淮河越发显得风光无限,引得城中的士子淑女们纷纷前往游玩。
一时间,金陵城中各条主要街道一扫夏日骄阳下稀落的景象,变得人气旺盛起来,沿途店家的生意也比平常要好上三、四成之多。
冯氏商行是一家离秦淮河不远的中型布庄。此刻,老板龙少游正站在店后的庭院里,看着柜台上庄伙计们忙碌招呼富家太太和小姐们的荣景象。一想到这个月帐簿上的营业数字会有的不小增长,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上顿时就多了几分灿烂的笑容。
“冯少爷……”龙少游正在暗自高兴着呢,眼角却见布庄掌柜老江匆匆跑了过来。
“怎么了,老江?”生意好,老板当然心情好,连带着对下属说话也是满面的笑容。
老江却是笑不出来,他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凑到龙少游耳边道:“冯少爷,那人又来啦。”
顿时,龙少游的脸色就变了前一刻还是阳春三月艳阳天,这一刻就成了寒冬腊月飞雪寒。
“快跟他说我不在。”愣了一会,龙少游一边压低了声音道,一边偷偷摸摸地转身想躲进房里去。然而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客人已经大踏步地穿过布庄走入了他此刻所站的后院。
笑容可掬、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穿着一身质地高贵的丝织长衣正是富甲天下的扬州杨氏掌门人杨知见杨老板是也。
“冯老板这是要到哪里去啊?”杨知见笑容可掬地跟龙少游打招呼,清秀的长相完全看不出被人叫做“金阎罗”的商场霸王本质。
“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只是今儿个风大,想回屋加件衣裳……杨兄怎的今日得空,又来鄙行……”龙少游打了个嗝愣,总算是把不礼貌的“做甚”两个字给咽了下去。
自从上的秦淮河船事件之后,丢脸到家的龙少游自觉已无脸再见杨知见。偏偏这“金阎罗”却半点不识相,居然在那之后还要隔三差五地往冯氏商行跑。

更可恨的是,明知道龙少游看到他就窘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杨知见每却偏爱露出窥探研究的眼神盯着他猛瞧。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龙少游到后来只能吩咐老江一看到杨知见的人影就快来通报,以便自己能及时躲开然而无奈的是布行到后院的距离实在太短,等老江见到杨知见再赶来通报往往已是来不及了。
“倒没什么大事……”杨知见打量了一眼龙少游身上穿得不算少的衣服,再看了看头顶的大太阳,还是一脸若无其事笑哈哈的样子:“既然冯兄觉得冷,那我们还是到屋里谈好了。”
都这种情况了,龙少游还能怎么样呢?他只能无奈地朝里屋摆了摆手:“那……杨兄请。”也不等杨知见回答,他就领先朝屋内走去。
两人分主宾坐下,龙少游再接收到杨知见投在自己身上的意义不明的奇异目光,他忙假装清喉咙地咳了两声:“咳咳……杨兄,最近相当常见你呢?可是扬州本庄的生意不忙吗?”
“忙,怎么会不忙!时下秋高气爽,正是买布做衣裳的好时节,本庄都已经忙得叫苦连天了。”杨知见似乎很奇怪他怎会有此一问。
“即使如此之忙,怎得杨兄却如此得空,一直在金陵逗留呢?”龙少游恨不得直截了当地把“还不快滚回扬州”这句话给扔到他脸上。
“哦……这个啊……”杨知见总算了解龙少游拐弯抹角地想要表达些什么了。就见他笑了笑,道:“我留在金陵是为了操办一件重要的家事,不过现在事也办得差不多了,空闲下来便常来龙兄走走,想和龙兄多聊聊,咱俩也好亲近亲近。”
“哈……哈哈……”龙少游干笑两声,端起一边的茶杯喝了两口,心里只是拼命想着要怎么把他轰走,但又苦于不好做得太明显(毕竟他还想和杨家做生意呢),分神之下,室内顿时陷入了奇异的沉默。
杨知见仍旧是那副优哉游哉的表情,他端着茶慢慢呷着,间或瞄龙少游两眼,然后嘴角就会慢慢绽出细不可察的笑容来。
龙少游被他笑得头皮发麻,坐立不安。又想想自己昨晚曾回过易游庄(换言之也就是接受过玉风的“疼爱”啦),不免心下惴惴,心道莫非金阎罗著名的利眼竟连这种事也看得出来?
总算老江的及时闯入把龙少游从越来越可怕的想象中解救出来。
“冯少爷……”他气喘吁吁地扑进门来。
龙少游从来没有一这么感激过老掌柜的莽撞。他忙站起来,作出一脸急切样子问道:“怎么了?老江,可是出什么事了吗?”只要能把他从杨知见的暧昧视线中拯救出来,他甚至不介意布庄着场小火什么的。
“是太布行送货来了。好像货色有点问题,冯少爷你快去看看吧!”太布行是冯氏的主要供货商之一,如果有什么问题还真相当棘手,龙少游闻言立时从椅上站了起来。
杨知见忙也跟着站了起来。“可要我一起去看看?”他一脸关切地问道。
“不用,不用了……鄙行的事情怎敢劳动杨兄?”龙少游巴不得快点摆脱杨知见,当然不可能会要他同往。
总算杨知见还知道点分寸,见龙少游确实不想他一起,便点头道:“那……既是冯兄有急事,小弟也不便打搅,这就告辞了。”杨知见有生意人的精明,若有外人在场会称呼龙少游的假名,而私下里却会称呼他的真名以示亲近。
“杨兄走好,不送。”看杨知见要走,龙少游心底差点没乐开,面上却还是装出很惋惜的样子。
眼看杨知见往门外走去,岂知他一只脚刚迈出门口忽然又缩了回来。
“冯兄……”
“啊,什么事?”龙少游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忙紧张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杨知见低头从袖中掏出一件物事来,那是一张大红的喜帖。
“这是舍妹的喜帖,请冯兄届时务必大驾光临。”他走过来把喜贴递给龙少游。
龙少游疑疑惑惑地接过来:“令妹吗?是不是那个叫……叫蝶……蝶什么的?”他记得杨知见有个长得有点像玉风的妹妹。
“正是舍妹蝶凝。”杨知见点了点头,又含笑看了龙少游一眼,似乎对他居然连蝶凝的名字都没记全而感到有点好笑。
“可是……她不是……”龙少游明明记得上杨知见还说要把杨蝶凝嫁给自己的。
杨知见了解地一笑,道:“上那件事,龙兄不必介怀。其实蝶凝自小曾与江浙两省提督的公子订过亲事,只是她一心想往江湖豪杰,想嫁个心目中的英雄人物。原本我也打算遂了她的心愿,所以才将冯兄介绍给她,不想冯兄你已有爱侣……可怜蝶凝对你一见钟情,回家还狠狠痛哭了一场呢……”说到此,杨知见微笑起来,龙少游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幸好杨知见并没有取笑他,而是表情平和地说下去:“……后来提督府过来提起亲事,蝶凝也就答应下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怯情绪,龙少游忙装出一脸恭喜表情道:“早听说江浙提督的公子文武双全、英挺不凡,令妹嫁到这般的好人家自是比流落在江湖草莽间要好得多。”
杨知见似乎对龙少游的客气话不置可否,他调开话头道:“不管怎么说,请冯兄届时一定大驾光临就是了。”

龙少游看他要走,正是大大巴不得的事情,自是满口应承。“是是,我一定来!一定来!”
杨知见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离开了冯氏商行。
看着他的背影,龙少游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回转头招呼老江道:“太布行的人在哪里?快带我去……”
老江却对他露出一个滑稽又带点神秘的笑容,道:“老板,你忘啦?太布行那批货要晚上才送到呢。”
“什么!”龙少游大吃一惊,正想发作,门口却有人插话。
“莫怪老江,是我让他这么说的。”声音清澈而熟悉,龙少游大惊抬头,那斜倚门而立的美丽男子可不正是他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克星玉风玉大宫主吗?
玉风虽早已不是玉盛宫的宫主,一身穿戴却依旧风流如昔。白丝的衣裳算是普通,他却偏要在袍角的地方以金线绣满千姿百态的嫩黄水仙,外面再罩上雪白的轻纱。衣摆延绵,再配上他不束不修的漆黑长发与雪白邪魅的面孔,乍眼看去真如神仙中人般风流倜傥
可惜他一开口,这种水为姿冰作骨的美好形象便宣告彻底破灭。
“哼,这死不了的杨知见!想把妹妹嫁给你不成,是不是还想让你嫁给他啊!三天两头往你这里跑,死不要脸的臭男人!还有你……”
玉风骂了一半,忽然顿住,看了旁边的老江一眼,老江忙识相地弯腰道:“大少爷、二少爷,我先告退了,前面柜上还忙着呢。”不等龙少游和玉风反应,他便心急火燎地逃开了。
老江一走,玉风马上接着骂下去:“还有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姓杨的对你不怀好意,看到他还敷衍个屁,趁早把他轰了滚蛋!难道还真要等他出手碰你的洞,你再跟他翻脸不成!”
“什……什么!你说什么!”龙少游当场跳了起来,脸涨得血红。“什么洞……洞洞洞……洞的,你瞎说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一心急,居然口吃起来,“洞”个没完。
玉风“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摇曳生姿地走过来,一把把龙少游拽入了怀中。
“你啊……就是不警觉,害我天天在家提心吊胆的,怕你又被谁给吃了!”他的面孔原本千娇百媚,这一笑更是如春绽开,龙少游看傻了眼,脑袋里一团浆糊,根本说不出话来。
“嗯……”这下玉风更乐了,他干脆将整张脸埋到龙少游的颈项间去,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
“好香……有我的味道呢……”半晌,他抬头,对着龙少游的耳畔冒出了句暧昧的挑逗,一双手则顺势往他的胸前摸去。
“干什么呀……你也看看场合……哎呀……”龙少游不安地扭动身体,但胸前的敏感已被玉风尖长的指甲拧住,他怕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叫出声来,只好转而紧紧咬住了唇。
玉芬似乎还嫌光摸不过瘾,干脆一把将龙少游的上衣从肩上扯了下来。灼灼的目光盯住那已微微挺立的乳头,他忽然色色地笑了起来。
“胡乱让人接近,不惩罚你的不警觉怕你就要再犯……”没等龙少游反应过来,玉风已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胸前。
“唉哟!你疯啦……”龙少游吃痛大叫,但一想到众伙计还在前院,若被看到这种情景自己岂非再也不用做人,顿时不敢叫了,转而想用手将玉风拉开。
但玉风牢牢吸着他敏感的乳头,又不断伸出舌头极尽挑逗之能事地舔舐着,龙少游手脚酥麻之下哪里还用得上力,只好瘫软着任他上下其手,玩尽变态游戏。
“你好可爱……我怎么要你好像都要不够……”玉风摸够了后终于放手,长舒了口气后给了句让龙少游差点吐血的评语。
好不容易平息胸口乱翻的热血,龙少游总算稍微恢复了点力气,他勉力伸手想穿好敞开的衣服,却被玉风一把按住。
“……至少让我把衣服穿好……”龙少游只好哀求他。
玉风笑着不予理睬,而是把他扶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中。
“给你看看你有多可爱……”他咬着龙少游的耳朵,一边挪过了桌子上的铜镜。
龙少游忍不住跟着他把眼光投向了镜中的自己,一看之下,他差点羞得整个人也烧起来镜中映出的男子,双目湿润而脸颊绯红,麦色的强健胸膛上满布斑斑点点的红痕,红痕甚至绵延到长裤系带的地方才消失不见。
这还不算,最最触目的却是他胸前的那两粒殷红被玉风又捏又咬,乳头此刻正又红又肿地向前怒突着,仿佛在彰显其所遭受过的蹂躏,而胸口不时传来的微微痛楚更提醒着龙少游方才两人不知羞耻的行为。
玉风看龙少游一脸又羞又气的表情,被自己紧拥在胸前的身体也不断地发着抖,知道若再刺激下去只怕他要当场发作,便伸手替他拢上了衣襟。
“如果再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就照这样把你全身咬个遍,然后扒光了示众!”替龙少游整好衣带,玉风冷笑着狠狠加了句威胁。

虽然明知玉风不会这么做,但龙少游还是忍不住为那可怕的情景混身打了个抖。
看到龙少游畏惧的神色,玉风满意极了,然而转眼看到桌上的红帖子,他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这什么东西?”他伸手取过贴子,翻开来,看到那大红烫金的“杨”字,顿时冷哼一声。
“这种东西,要它做甚?”玉风作势欲撕,龙少游忙阻止他:“唉,不能撕……我答应人家要去的!”
看到龙少游情急的模样,玉风的脸上露出了志满意得的笑容,他拿着那请帖沉吟片刻,忽然不知想到什么,一个人在那里冷笑起来。
龙少游被他笑得全身一阵发热一阵发凉,忍不住呆呆地看着他。
“没错!不能撕。这场婚礼你要去,而且是一定要去!”看到龙少游惊异的目光,玉风笑笑,又接下去道:“不过……不是你一个人去,而是我们两个人要一起去!然后么让该死的金阎罗知道一下,他窥伺的洞到底是属于谁的!”

官宦人家的婚礼排场到底是不同寻常的龙少游抬头看着装饰得金碧辉煌的提督官邸,心中暗暗赞叹着。大户人家的婚礼一般都要举行三天以上,重要的客人都会被招待住在府中,因此两人在婚礼当天的一大早便赶到了提督府。
历来江浙提督皆由中央大吏调任,此江浙提督的独生爱子娶亲,无论是政界还是商界都有无数想乘机讨好的人前来贺喜,送礼的人踏破了门槛。而前来观礼的宾客也是络绎不绝,车水马龙,把官邸所在的胡同塞了个满满当当。
“人可真多啊……不知道杨知见晓不晓得我们来了?”龙少游有点担心地看着提督府前的人潮。
“怎么……你昨晚还没吃够苦头,还提这小子?”玉风斜眼瞟了他一眼。
龙少游的脸倏地红了起来,忙低下头不敢再作声昨晚,玉风以“明天就要见到杨知见”为由,狠狠变着法儿折腾了他一晚上,这一提起来,身体的某些部位还疼得紧呢。
“客人,请问两位可有请帖?”大概是看龙少游和玉风仪表和穿戴都属不俗,看门的仆役对他们的态度也相当客气。
“有,有。”龙少游忙从怀中掏出请帖递过去。
仆役看了请帖,恭敬道:“原来是杨少爷的客人,两位里边请。小三,快去通报杨少爷一声。”他吩咐了身边小厮模样的少年前去通报,便满脸堆笑地领着两人往府内走去看他的态度,提督府的人似乎是对杨知见这个舅老爷相当的看重,以至于对他请来的人客也如此客气。
和玉风在客厅坐了一会,杨知见便跟在先前那小厮的身后走了进来。
“龙兄!”不知是因为妹妹出嫁还是见到龙少游的关系,杨知见的心情很好,他笑容可掬、满面春风地与龙少游打招呼。
“杨老板。”没等龙少游开口,玉风就抢在了前面,他的声音阴气沉沉,一听就不怀好意。
“噢,怎么玉大宫主也大驾光临了啊?”杨知见何等人物,一看玉风的神色,便知他此来绝非善意,但商人本色仍让他虚情假意地招呼着。
虽然两人面上都是笑吟吟的,实则肚皮里早已转开了脑筋,都想着要怎么除去对方这个情敌。
“龙兄,实在不好意思,我原以为你会一个人来,便安排了你住我那间房。没想到玉宫主竟也意外到访……我那间小楼只得两人睡的地方,这可怎生是好啊?”他脸上露出着急的表情,不过龙少游和玉风都猜到他心底定是在暗暗偷笑。
“这……”龙少游将征询的目光投向玉风,果不其然地看到他满眼凶光,忙道:“没关系,没关系!既是如此的话,那我便和玉风一同回庄去住好了。”易游庄虽也同在金陵,却是在东城郊外,来去也要半天光景。龙少游嘴上虽是这么说了,心里却清楚杨知见是断断不能让他们如此往返奔波的。
眼角玉风嘴角微露笑意,龙少游知道他对自己的表现算是满意。
杨知见沉吟了片刻:“如此么……原本应该是没有空房了,不过我和赵公子算有几分私交,或者龙兄和我一起去看看,看能否再腾间屋子给两位?”
“赵公子?哪位赵公子?”龙少游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龙兄真是……”杨知见笑起来,“来参加舍妹的婚礼却连新郎姓什么都不知道,赵公子便是江浙提督的公子,也是我未来的妹夫。赵家和我杨家本是世交,故此我与他自小便已相识。”

“哦,原来是江浙提督的公子。”龙少游点了点头,暗笑自己何必对“赵”这个姓字如此紧张。
“那……或者杨兄现在便和我一起去见见赵公子,我也好给两位安排住?”杨知见又问。
“好啊,玉风你一起去还是……”龙少游时刻谨记要尊重玉风的意见。
“什么乱七八糟的臭男人,我不想见!你待会儿再来找我好了。”玉风一脸的不耐烦,显然对于认识什么提督公子毫无兴趣,而且大白天的,他也不怕杨知见敢对龙少游怎样。
“好……吧。”说句老实话,龙少游还真有点怕和杨知见单独相,但既然玉风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应承下来。
杨知见微笑了,他站起身来,柔声对龙少游道:“即是如此,那我便与龙兄速去速回吧。”
无奈地回头看了玉风一眼,龙少游也只得跟在杨知见身后走出了客厅。
金陵乃是大同朝的重镇,江浙提督大权在握,府第自是极尽富丽堂皇之能事。龙少游跟在杨知见身后在长长的回廊、园与亭台楼榭间穿梭了很大一会,才远远看到了赵公子所居的小楼。
“凭风楼……”轻声地读出匾额上题着的楼名,龙少游不由为小楼的别致情调而微笑了。
“荣弟,快下楼,我带客人来了。”一踏进小楼前的园,杨知见便大声嚷嚷起来。不一会,就见一长相清秀的垂髫小厮满面笑意地迎了出来。
“杨公子找我们少爷吗?少爷正好到太太那里请安去了,或者杨公子与客人在厅里坐一会,我去请少爷过来。”
杨知见点了点头,与龙少游一起走入客厅坐下。小厮很快沏了茶来,两人便一边品茶一边等主人回来。
等人的百般无聊间,龙少游不免四打量一下这间拾掇得相当清雅的小楼。收拾得相当整洁的客厅里家具不多,却看得出都非凡品,四壁粉墙上也悬挂了不少风格雅致的字画,大小都显示出主人的品位,让龙少游忍不住暗暗点头。
然而对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却多少让龙少游有些上心那是一幅精致的工笔写意,画得并非常见的鸟鱼虫,也非典雅的美貌仕女,而是一个青衣男子的背影。那男子负手背立,虽看不清面目,却让龙少游觉得有难言的熟悉之感,而画上提得一曲小词更是让他大大敏感了一下。
词曰:“鸳鸯榻,半曲已销魂;清歌痴意,俱付过往晨昏。凝恨望残晖,思君君可晓。”看词意似是闺情萌动时所作,但偏偏画下的落款又印了“赵荣戏作”的篆字小章,让龙少游有点搞不明白状况。
杨知见看龙少游盯着那幅画猛瞧,会心地微笑起来:“龙兄可是觉得这首词与四下的情境有些不大般配?”
看龙少游点头,杨知见又道:“这诗与画都是此间主人所作。我也问过他缘何要写这种怨妇般的无聊词曲,他却总笑而不答,一脸神秘之态。也罢,反正以后让蝶凝来问个仔细吧!”
龙少游不由莞尔,这杨知见按江湖上的传说原是个认钱不认人的势利之徒,但从自己和他的交往看来,他表现出来的个性却是相当八卦。从一开始硬要把妹妹嫁给自己到现在的背后乱嚼舌根,反正龙少游是半点没看出来他有哪个角落像是“金阎罗”的样子。
“龙兄,要不你先坐一会,我去看看阿荣,哦,就是赵公子,怎地他到现在还不来。”杨知见正站起身想往外走,一位青年公子却已跟在先前那小厮身后走进了小楼。
“荣弟!我来给你介绍,这位就是我说过的冯公子……”杨知见喜盈盈地招呼那人,龙少游也跟着站起身来。然而两人一打照面,两张笑脸却顿时都僵住了
龙少游难掩吃惊地惊呼出声:“赵鼎文!”
这赵公子不是别人,居然正是当年在玉盛宫和他有过半段缠绵的赵鼎文!
“你少游!!你怎么会在这里?”赵鼎文似乎比龙少游更吃惊百倍,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地指住他,脸上的表情简直跟见了鬼似的。
“你们认识?”杨知见显然也大吃一惊。他左右看看满脸惊疑的两人,忍不住出声询问。
“鼎文兄的师父与我师门素有交往,我俩可算有师兄弟之谊……”龙少游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赵鼎文,一想到最后与他见面的那个尴尬场面,他简直开始后悔来到提督府了。
“什么!”杨知见大吃一惊,“荣兄你竟习过武吗?居然还有个如此有名的师父?”
龙少游一听大惊,没想到赵鼎文是三言老人门下弟子这事居然还是桩秘密,想到自己无意间揭穿了他的身份,不由顿时尴尬起来。
“少游,你竟、竟还活着……你没死!天啊!”龙少游在这边为揭露了赵鼎文的秘密而局促不安,赵鼎文自己却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此事。从头到尾,他只是像被雷劈了一样呆站着看住龙少游,嘴边呢喃着一些意义不明的词句。
忽然他突然爆发似地朝着龙少游猛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狂喊起来:“少游,你真的没死!你还活着!天!你居然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他一边激动地大叫一边还把头在龙少游胸口乱磨蹭,不知所措的龙少游只能不停地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一边眼睛都看得快要脱窗的杨知见和傻傻站在门口的小厮,希望他们谁能来阻止一下赵鼎文的失态表演。

赵鼎文笑着叫着,忽然就趴在龙少游的胸口嚎啕大哭起来,眼泪鼻涕的,把他身上专为参加婚礼做的一件绸缎衣裳弄得一塌糊涂。
一团混乱之后,总算是杨知见被哭声所震,如梦初醒地把赵鼎文从龙少游身上七手八脚地扒下来,才算让尴尬得要死的他松了一口气。
用小厮送上的手巾擦了把脸,赵鼎文总算是镇定了下来,只有他红红的眼睛和鼻子才让屋子里三个人确认刚才不是他们发的一场恶梦。
挥退了服侍的小厮,赵鼎文便睁着那双盈满热泪的眼睛、用着哀求的语气再三询问龙少游别后的种种,受不了他这副模样的龙少游只得无奈地将假死的缘由和其后的状况交代清楚。
他也顾不上旁边杨知见投在自己身上饶有兴味的视线了龙少游现在全部的指望就是赵鼎文不会再扑到他身上做出些更丢人的举动来。不过、当然,与玉风同居的事情他是绝不会说出口的。
“赵兄弟,没想到你竟是提督公子?还有,究竟你是叫赵荣还是赵鼎文啊?”为了避免赵鼎文再追问什么,龙少游在说完自己的事后便假装关心地问起他的情况。
“噢这个啊……”赵鼎文一脸不起劲的样子,“我自小体弱,爹爹便把我送到老友习武,后来师傅又将我收归门下。至于名字么,我姓赵名荣字鼎文,随便少游你怎么叫都好啦……”
他用无聊的口气简单介绍了一下,抿抿嘴又道:“别再说我的事了。少游,你老实告诉我,那玉风后来怎么样了?江湖上只传说他因你之死心灰意冷,解散了玉盛宫后便不知所踪。既然你没死,那他现时又身在何呢?”
“呃……这个啊……玉风……玉风他……”赵鼎文一言切中要害,龙少游顿觉棘手,他支吾了半天还是无法说出实情,只好决定先找个借口开溜再说。
“那个……赵兄弟啊,今儿个是你大喜之日,你一定还有许多事要办吧,我就不打搅,先告辞了!”他边说边站起身来想往外移动。
赵鼎文当然不肯就这么放过他。猛扑过去一把从身后紧抱住了龙少游,赵鼎文的声音又幽咽起来:“少游,你好狠心!你让玉风把我关进地牢我不怪你,但你真的一点也不体谅我的心情吗?即使师父说要让我接任盟主之位,但一想到你的死与我多少有些干系,我便心如刀绞、万念俱灰……若不是以为你死了,我又怎肯洗手江湖、乖乖回家做这什么提督公子,还答应和女人成亲呢?”
龙少游被他一席话说得心慌,顿觉头皮发麻:“赵兄弟,你别说笑了!这……你成亲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我……如果你不要我参加你的婚礼,那我今天……不,马上就离开好了!”龙少游满心只想快点摆脱他逃跑,哪里还敢留下出席婚礼。
赵鼎文闻言顿时露出泫然欲泣的神情,瞬间他仿佛再也无法忍受般地用力将脸贴向龙少游的后颈……
呼吸着龙少游身上的气息,赵鼎文幽幽念道:“鸳鸯榻,半曲已销魂;清歌痴意,俱付过往晨昏。凝恨望残晖,思君君可晓……”声音幽咽,仿佛怨妇在埋怨她那负心的郎君。
被他这么一念,龙少游这才省起那画上熟悉的身影原来就是自己。没想到这首肉麻的小词竟是为他所写,龙少游顿时心乱如麻。混乱之下,竟连要推开还紧贴住他的赵鼎文都忘了。
“赵兄弟,你快莫要如此……什么半曲鸳鸯榻的,快莫要再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了。杨兄他可是……是你的妻兄啊!”龙少游只差没当场悲鸣出声了这该死的赵鼎文,杨知见可是他未来的大舅子啊,当着他的面说这些混帐话,不仅赵鼎文自己下不了台,恐怕连带着自己以后也不要再在杨知见面前做人了。
“只要我不娶杨小姐,见哥不就不是我的妻兄了嘛……”
赵鼎文说得流利,龙少游听得心惊若然赵鼎文真因自己而取消与杨家的婚事,那自己岂非是误了杨蝶凝的终身?
想到杨蝶凝那酷似玉风的长相,再想到她的种种娇媚美好之态,龙少游简直不敢想象这样一个纤弱少女得知未婚夫临阵脱逃时会受到多大的羞辱,更遑论未婚夫竟是因为一个曾拒绝过她的男人而逃婚的了!
就算自己是杨蝶凝的话,恐怕也是没脸再苟活于世了,而万一杨蝶凝有个万一的话……龙少游越想越怕,整个人也忍不住激动地颤抖起来。
“赵……鼎文弟弟,这可万万使不得啊!”一旦有求于赵鼎文,龙少游语气顿时软了下来,连称呼都给改了,一副“求人嘴软”的模样。
“有什么使不得的?!”赵鼎文骤然得知龙少游仍在人世,乍见伊人的喜悦让他的情绪高亢到了顶点。此刻他满心想的都是要如何才能让已经脱离了玉风魔掌的龙少游改投自己的怀抱( 当然是他自以为是),区区杨蝶凝的幸福早就不放在眼中了。
“万万使不得!这满堂宾客,不,这全江浙两省,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杨家小姐将嫁予提督公子为妻。你这一悔婚,不仅毁了杨小姐的终身幸福,连你父亲的面子也会大大受损啊!”龙少游急得头顶冒烟,偏偏这种事情又不好硬来,生怕万一惹毛了赵鼎文结果反而让他破罐破摔。
一想到如果他悔婚将会出现的混乱局面,龙少游就怕得连挣扎都忘了,只管拼命规劝赵鼎文万万不能做出傻事。
世上之事无奇不有龙少游这边厢急得一佛出世、二佛涅,可杨知见倒好,明明是他妹妹的事情,他却半点也不着急,完全没有要给龙少游帮腔的意思。更过分的是,他竟摆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好整以暇地找了把椅子坐下,边品茶边观赏起眼前的奇景来。
眼角瞥到杨知见嘴角那抹熟悉的细微笑容时,龙少游的脑袋就“轰”地一炸眼看是指望不着杨知见了,他咬牙暗道:龙少游啊龙少游,这杨蝶凝的终身幸福可就交在你身上了。死也好,活也好,你好歹是一定要说服赵鼎文娶了她!
想是这么想,然而他天生拙于言词,心里一急,更是几乎连话都说不清楚,遑论是要说服牙尖嘴利的赵鼎文了。
龙少游在那里口干舌燥地说了半天,赵鼎文却全无动摇之意,一口咬定这婚他是一千、一万个绝对不结了,顽固之状简直让前武林盟主焦躁到快要发飙了。
眼看一个妙龄少女的美好未来就要毁在自己的手中,龙少游那个急啊
万般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咬咬牙、横横心,决定先哄住赵鼎文再说了。

“鼎文弟弟,今天你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娶了杨姑娘!若你如约娶了她的话,我……我……”
赵鼎文是何等样机灵之人,一听龙少游这话便知有机可乘,立时打蛇随棍上,追问道:“那……难道我娶了她便可以……”
“没错,只要你娶了她,你随便提什么样的愿望,我满足你就是了!”龙少游冲口而出。
此言一出,赵鼎文喜上眉梢,杨知见手中的茶杯却“当啷”一声摔在了地上。
“少游!你……”龙少游还是第一看杨知见露出如此激动的表情,惊异之下以至于没有察觉他竟直呼了自己的名字。
杨知见情急之下,礼节早已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他冲到龙少游的面前,一把握住他的双手大声说道:“少游,万万不可啊!阿荣他明摆着心怀叵测,你怎么能贸贸然答应啊!”
“杨知见,这关你什么事!少游这么做是为了你妹妹好,你帮什么倒忙!”龙少游还没来得及回答,赵鼎文已经抢在前面喊了起来。
“是啊,杨兄,难道你要眼看你妹妹在婚礼上被新郎甩掉你才甘心吗?”龙少游实在搞不懂金阎罗的思维运作方式,忍不住附和起赵鼎文来。
“唉呀少游,你怎么这么糊涂?蝶凝她就算不嫁阿荣,凭她清清白白的女儿身还怕找不到婆家!你就不一样了,要是被赵鼎文给糟蹋过,你……”
“杨知见,你给我闭嘴!这是我和少游之间的事情,要你多嘴什么!”赵鼎文眼看杨知见想要坏自己的好事,顿时猴急起来。
“什么清清白白的女儿身,什么被糟蹋过就不一样……唔哇!你们都在说什么跟什么啊!天……”龙少游被赵鼎文和杨知见夹在当中,因昨晚的情事而疲惫的他本来就已经头晕眼,再被杨知见用这么露骨的言辞一说,顿时又羞又恼,头也疼了起来。
赵鼎文和杨知见却还在那里隔着龙少游你来我往地争个不休,让龙少游越来越有不堪忍受之感。
“天……我头好痛……”他用力捂住头,强烈的头晕感让他不由自主脚下打了个趔趄,就这样摔倒在身后的赵鼎文身中。
赵鼎文见猎心喜,忙当胸一把搂紧他,嘴里还不忘假惺惺来上两句关切之语:“哎呀,少游,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扶你躺下?”
赵鼎文摆出一副先下手为强的模样,杨知见又怎甘落于人后。眼看龙少游脸色苍白地靠在赵鼎文胸前,强烈的嫉妒让他顾不上君子风度,伸手一把抓住龙少游的腰际就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扯。
“赵鼎文,你好生不要脸!马上就要和我妹妹举行婚礼了,居然现在还敢当着我的面调戏少游?”论武功金阎罗当然不是赵鼎文的对手,但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算力气上抢不过他,嘴上也要讨点便宜。
“要你管!是少游答应我,只要我娶杨蝶凝便乖乖让我上的!要你莫名其妙在这里夹缠不清作甚?”赵鼎文大概是乐昏了头,竟当着龙少游的面直接把他准备提出的愿望给说了出来。这下,不止杨知见不依,连龙少游也忍不住了。
“赵鼎文,你胡说什么!什么叫做我答应乖乖让你上?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虽然心里清楚赵鼎文会要求这种事,但龙少游再怎么一心想挽救杨蝶凝的终身幸福,也不会情愿当面把羞死人的交换条件给说出口的。
“少游,难道刚刚说过的话你就想抵赖?你明明答应过我的啊……”赵鼎文怎会了解他的复杂心理,只当龙少游不肯兑现承诺,马上不依地叫嚷起来。
“我……”龙少游刚想出口反驳,门口却有一个严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头。
“你们在搞什么鬼!龙少游,你这老荡男,不是跟你说不准再和人夹缠不清的吗?还不快点给我滚过来!”
敢骂武林独步天下的前盟主什么“老荡男”的,除了玉风还会有谁?一听见他的声音,龙少游就觉得脑袋里轰然一声巨响。推开杨知见,他果然看到玉风正一脸凶神恶煞地瞪着自己。
见龙少游总算注意到自己,玉风冷冷一笑:“说啊,你们继续说啊!龙少游,你答应别人什么了?不要抵赖,现在就当着我的面兑现你的承诺好啦!”
室内一片鸦雀无声,三个男人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僵立着,呆呆看住暴跳如雷的玉风。
“玉……风……”赵鼎文是三个人中最搞不清楚状况的一个,他完全搞不懂为什么连玉风也会出现在他家里。
“赵、 鼎、 文!原来是你!”玉风总算看清把龙少游抱在怀里的男人是谁了,他的脸上杀气顿炽,一个字一个字几乎是在嘴里“嘎嘣嘎嘣”嚼过才吐出来的。
不等赵鼎文回应,下一秒钟玉风便已杀至面前,一晃眼他怀中的龙少游就被抢到了他的臂弯中。
“你好大的狗胆,居然敢背着我跟别的男人私通款曲?”玉风抓住龙少游将他抵向身后的墙壁,将旁人视若无物地用贴近脸孔的距离拷问他。
“没有……我没有!绝对没有!我什么也没答应过!你千万别误会!”龙少游忍不住别开脸以避过玉风烧灼般的视线一想到自己昨晚是如何在这双绝美的眼眸注视下呻吟、扭转、甚至因无法承受的极度快感而流泪的羞耻情状,龙少游便觉得身上的敏感区域也因激情与痛楚的回忆而发紧、生疼……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敢承认自己动过以身救赎杨蝶凝的念头呢?
“少游,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明明说过只要我娶杨蝶凝,你就愿意和我在一起的……”赵鼎文再笨,看到这种情景也该知道龙少游与玉风此刻仍有不寻常的关系了。明白归明白,但强烈的嫉妒心就是让他忍不住要给玉风难堪。

“他说的是真的吗?”玉风看也不看跳脚大叫的赵鼎文,只是一径用目光威逼着龙少游。

没有……没有这种事……”龙少游心虚得要命,却还逞强地迎着玉风的双眸看去然而下一秒,他的心就因那绝美的瞳眸中痛心的神色而震颤了,莫名涌起的哀伤让他忍不住反手用力抓住玉风的衣袖,试着用乞谅的表情打消他的怒气……
“你在骗我!”玉风对龙少游还有什么不了解的,一看他露出这种神色便知赵鼎文所言不虚。
“说!是不是赵鼎文威胁你说如果你不和他上床,他就拒绝娶杨家小姐为妻?”
玉风冰雪聪明,一猜就中,龙少游却是暗暗叫苦。饶是如此,他嘴上也不敢放松:“没有没有!绝无此事!那杨家小姐是我什么人,我何必为她牺牲到如此地步?”
然而龙少游怕玉风,赵鼎文却是不怕看龙少游一脸好像面对河东狮吼般的惧意,他怎能服气。“少游你何必怕他!大丈夫一诺千金,你如此答应了我,难道就因为他这么吓吓你,你就要赖吗?”
杨知见前面和赵鼎文抢龙少游抢得翻脸,此刻玉风一出现,倒顿时和他结成了失恋阵线同盟。看赵鼎文如此说,他也阴阴一笑,适时地添油加醋道:“是啊少游,难道你真就如此弃我妹妹的幸福于不顾了吗?你男子汉的信义何存?而且毕竟蝶凝是因为你不要她才会碰到这种事的啊!”
他的话果然起了作用,龙少游的脸色又露出了犹疑之色,一看龙少游这种表情,玉风的脸立马黑了下来。
龙少游是左右为难,眼看玉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简直头疼外加心疼,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表白自己对他的爱意。
就算我答应和一百个男人上床,我爱的也只是你一个可怜超级爱面子的龙少游怎么也说不出这种丢脸的话来。
龙少游不把话说出来,玉风当然不能了解他的心意。任由嫉妒的火焰烧红了自己的眼睛,玉风恶狠狠地看着被压在身下的情人,满腹的心思都是要好好惩罚他竟意图出轨。
“少游,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要是再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要怎么惩罚你吗?”假惺惺地笑了笑,玉风骤然间盛放的面孔看在龙少游眼睛里简直就是恶魔降临的先兆。
“不……不……不会吧?你是那么说,难道你还真要那样做啊?”回想起玉风阴恻恻地威胁说要咬遍他全身再把他扒光示众,龙少游忍不住踉跄后退。但身后已是墙壁,他根本无路可逃。
玉风嘿嘿冷笑着,伸手揪住了他衣服的前襟:“说过再乱来就咬你吧!”龙少游的瑟缩更催发了玉风的兽性,他手底下一用力就把他的上衣整片从肩上扯了下来。
“哇”龙少游忍不住惨叫一声,忙用双手护住身体,“你疯啦!还有别人在啊!”他一想到遍布全身的吻痕此刻正暴露在赵鼎文和杨知见的面前,一颗心羞耻得仿佛快要燃烧起来。
赵鼎文和杨知见呆呆站着,两人被呈现在面前的绮丽景色所惑,竟仿佛中蛊般完全忘了反应龙少游虽仅仅只是赤裸上半身,但此刻他麦色强健的肌肉因激动而隆起,呈现出完美的诱人线条,而其上洒落的斑斑红痕映着他煽情的表情更是让两人激动得快要喷鼻血了。
“不要……玉风!你这个疯子!不准你这么对我!你这个混蛋!”情欲的焰火熊熊而燃,龙少游的身体在玉风的气息所迫下已不由自主地酥软了下来,他无力遮掩的双手很快就被玉风拉扯了开来胸前娇红鲜艳的乳头因昨夜的肆意嘶咬而煽情地挺立着,仿佛在等待着玉风再一的亲吻疼爱。
“不要……玉风……不要这样……“双手用力被按压在了墙上,龙少游只能眼睁睁看着玉风慢慢俯下身来,殷红而湿润的舌头轻轻舔了舔轮廓优美的唇,继而以无比诱惑的姿势接近几乎已在迎风颤抖的樱红乳头,缓慢而温柔地将其卷入了口中……
“啊……”
“不会吧!”
相继的两声惨叫却是由旁边两个已经看傻了眼的男人发出的。赵鼎文和杨知见虽然早就想一睹一板正经的龙少游被染上欲情的色彩时会是如何动人的姿态,但两人再没想到那平凡的面孔下竟隐藏着如此艳丽的身体。
眼看龙少游强健完美的身体因玉风唇舌的蹂躏而颤抖与扭转着,两人自始至终只能呆呆地张大嘴巴,甚至连流下的口水也顾不得擦一下。
“还敢不敢乱来了?”双手插到龙少游赤裸的背后,让他的上身微仰枕在自己的臂弯中,玉风以一种绝对优势的姿态拷问着他。
龙少游胸前被玉风的口涎所沾湿的乳头仿佛两粒红宝石,辉映着他脸上的欲望与羞辱交织成艳丽的景色。几乎无力承受甚至再一点的激情的身体无力后仰着,他无法出声只能在玉风怀抱中无力地摇头。
“不、不会了……”
明明只是想薄施惩罚的,但龙少游虚弱的声音却点燃了玉风心底所燃烧的欲火,他再也无法忍耐地趁势把龙少游压倒在了地上。

“说响点!不说响点就咬你别的地方了!”恶劣的玉风想要乘隙满足自己欺辱爱人的愿望,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到龙少游腰际,作势欲解开他的腰带……
“不会了!不会了!是我错、是我错了!我绝对绝对不会再犯了!”知道以玉风的恶劣什么下流龌鹾的事情都做得出来,龙少游忙高声认错,害怕要是真被他在人前做了什么,自己大概一辈子只能躲在易游庄再也没脸见人了。
玉风的唇角慢慢扬起一个微笑,他仿佛对龙少游的表现感到满意般慢慢把一个吻印在他的唇上,龙少游微喘着轻蜷起双腿,玉风借势在他身上调整着体位以使两人更为接近虽然只是唇与唇的单纯接触,但随着衣物布料的摩擦声,那种湿而热的Se情氛围却从两人身上一直散发开来,让在一旁目瞪口呆看着他们表演的赵鼎文和杨知见觉得连脚骨都酥软起来……
只有轻微的喘息声和唇齿交接的湿润声音的寂静空间里,热闹的喜乐却轰然响起。喜娘高亢的声音从院门口传了过来,房内魔咒般奇妙的情Se气氛顿时被打破了。
“公子,吉时已到,快快迎娶新人!”
一惊之下,龙少游微闭的双眼猛睁了开来,意识仿佛流泉般回到了他的体里。体认到自己居然因为玉风的挑逗而失去理智般地任他亵玩,他顿时掩面惊呼了一声。
玉风也飞快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仓促间他还不忘顺势拖起龙少游,替他拉好衣服靠在自己的怀中。他向着赵鼎文和杨知见得意地一笑:“你们两个看到了没?只有我才能让少游沉醉如斯!只有在我手下他才会露出这么艳丽的表情辗转呻吟!所以,他全部、全部的身体都属于我一个人,你们休想沾染一个指头!懂了吗?靠!”神气活现地主张了自己对龙少游的所有权之后,玉风还粗鲁地竖起中指以助长气势。
相比于玉风的趾高气扬,赵鼎文和杨知见的脸上都明明白白地写着沮丧就是白痴也看得出龙少游真是爱惨了玉风,否则以他的性子与武功怎么可能任由玉风这样糟蹋……感到这份情感的绝望,两人的心情都已沉入了谷底。
“这辈子少游就是我一个人的了,至于你还是老老实实去娶你的新娘吧!”玉风痛打落水狗,乘胜追击地又给赵鼎文迎头一击。
“新郎官怎么还没好啊?”“唉呀,时辰都到了,快快快!”同一瞬间,一大群穿着锦色红衣的喜娘们涌了进来。
看到赵鼎文还呆呆立着,女人们顿时把他包围起来,梳头的梳头,穿衣的穿衣,只片刻功夫已把他收拾停当,连拉带拽地拖了出去。
要是平时这些妇女怎可能摆布得了赵鼎文然而此刻,可怜他受打击过大,竟完全不知反抗,就这样被女人们拖到了喜堂上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吵闹的喜乐声中,一身红衣的赵鼎文表情呆滞地牵着红巾蒙头的新娘一起下跪、起身,再下跪、起身。
无数簇拥着的人群在他绝望的眼神中都是灰色,甚至连对面穿着鲜艳的凤冠霞帔的新娘也是灰色的。一片灰色的世界里,他只看得到甜蜜地与玉风互握双手含笑站在人群之后的龙少游,那平凡的笑脸因身边的情人而显得如此璀璨,几乎耀了赵鼎文的双眼……
那种绚烂的美丽让他的心脏一阵阵隐隐作痛。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啊!
他的心中如此激烈地呐喊着。
然而龙少游已经那么明白地表示了绝不会再和自己牵扯上任何瓜葛,恐怕自己再如何挣扎也将是徒劳。此生,自己的爱人已注定是玉风的人了!
再一看向龙少游,他的脸上溢满的是祝福的笑容,让赵鼎文的心更宛如撕裂般的痛楚……
真是好不甘心啊!
“夫妻对拜……”
婚礼已经进行到最后一个程式了,只要再一拜,从此自己就是对面这女人的丈夫,而自己与龙少游的牵系也将被彻底斩断。
一思及此,赵鼎文终于忍不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犹豫着……而喜乐声则仍是那样没心没肺地响着。
看到新郎居然在行礼的过程中停止了动作,宾客们顿时交头接耳起来,开始还只是悄悄的议论,随着时间的流逝,声音也越来越响……
这一切赵鼎文都充耳不闻,他全心只有一个火热的念头在焚烧不甘心!不甘心就此放弃龙少游,他真的好不甘心!
死死盯住龙少游所立的方向,他恨不得就这样冲过去把他从玉风的怀中抢过来。
提督大人看到儿子奇怪的举动,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把求救的眼光投向素来以足智多谋而闻名的金阎罗杨知见,却发现连向来可靠的杨知见也是一脸呆滞地和儿子看着相同的方向。
提督朝着他们看的方向望去,那里只有两个年轻的男人并立着。除了其中一个白衣男人长得美貌绝顶外,并没有任何特殊之。

难道那个白衣人是鼎文的旧情人?提督大人暗自思忖着。
下一秒钟的变化是所有的人再也想不到的赵鼎文居然用力把手中的红巾扔在了地上,就这样笔直朝着人群冲了过来。
看到赵鼎文脸上挡我者死的表情,人们纷纷向两边退去,赵鼎文就这样笔直地走到龙少游面前才停了下来。
“就算不能得到你,我也要你一辈子记得我!”赵鼎文不顾周围闹哄哄的议论声音和龙少游快要晕过去的表情宣布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什么……什么意思?”感觉到全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龙少游的心脏狂跳,他只能拼命握紧玉风的手以汲取继续站在原地不动的勇气。
赵鼎文的声音却是那么令人心惊的情款款:“少游,我知道要你兑现先前的承诺已是万万不能了……”
“没错!你知道就好!”玉风一点也不客气地代龙少游回答。
赵鼎文却好像没听到似的只管自己说下去:“……今天若真要我娶杨蝶凝,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龙少游冲口而出,随即心虚地看了一眼身后的玉风,玉风却只是一脸沉地瞪着赵鼎文。
”……只要你让我在旁边看一,看一你和玉风是怎么做的,我就乖乖娶了杨蝶凝,绝对绝对不会再来骚扰你们!”赵鼎文的表情沉痛而绝望,一字一句地慢慢说出自己的请求。
“什么!”龙少游大叫起来,一下子感到全身的血液全都冲到了头上,“这怎么可以!你疯了?!”
“我答应你!”全场屏息的寂静里,玉风却出人意料地开口表示同意,顿时整个喜堂里所有人的下巴都掉了下来。
“只要让你不要再阴魂不散地纠缠少游,给你看一有什么了不起的!更何况少游他,呵呵呵……有人看的时侯好像少游他会更兴奋呢!”不知羞耻为何物玉风更大大咧咧地说出他这个超级妒夫竟会答应这种事情的理由。
”天啊!玉风,你、你、你……”玉风的话音刚落,心脏再也受不了这种刺激的龙少游便惨叫起来,随即“扑通”一声晕倒在了地上。
“少游!”
不约而同的,玉风、赵鼎文和杨知见同时扑向晕倒在地上的龙少游,众人再为之哗然。
……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少游!”喧哗声未停的瞬间,居然又有一个尖细的女声又响了起来。
众人一齐回头,所有的眼镜在那一刹那掉在地上跌了个粉碎
只见一身红衣的新娘居然已把蒙头的红巾扔在了地上,也一脸担忧地朝着被三个男人围在中间的龙少游跑了过去……

倒……
看来提督府的这场婚礼已注定成为大同朝开国以来最刺激、最搞笑的一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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