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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好多美人都姓沈,好多渣攻都姓魏

宏朝天赐年间,都城宣城有家馆子,名曰:“风月楼”。
老板唤作沈意,一手厨艺出神入化,且胜在心思精致,一样的菜,却总能比别家多做出几分风流来。又因得其人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故此不几年便在全国打响了名号。

时人甚至有打油诗云:“生平不食沈意肴,宁与牲畜同咽草。”
沈老板听得这话,却只悠悠一笑道:“先生过奖了。”

其实不过奖,有人曾偷溜进沈氏后厨观摩猪肉肥腴之奥秘,只见不止有专人按摩,这一群牲畜所食还都由见习厨子包办,临砧板一刀也绝不让它死去活来。
最幸福的是,每逢死前沈意还要亲自下厨,慰猪口腹――不少贫乞之流甚至直恨不得投生入那草堆中去,醉生口腹一番,亦好过面黄肌瘦人世间挣扎。
左右终是黄泉路上哀鸣一遭,当然是做饱死鬼的好。

沈老板听了只得失笑,面上倒是仍然一派自若,“它食我我食它,因果循环。我不过为自己后世身积些德罢了。”
所以甫一入风月楼,便看得一匾大字:“不己杀,不见杀,不闻杀,来者皆是客,三净入口腹。”

亦有老学究看不过眼,怒骂沈意是假慈悲,既然都三净了,何不如干脆不食生灵皮肉?结果沈老板笑吟吟提了篮小食前去拜访,一见他笑那老头就痴了,再一动筷更觉不知天上人间。被他温言软语几句,立马丢盔卸甲。
一心,只想掐住他脸看清那笑模样。

自此,再没什么人说这馆子宗旨的是非,到底人家不欺客。
――食色性也……可不是既有食,也有色?

这沈意生得活似一缕风一片月,一笑便是软冰融水,清透缠绵。更不消提他身量颀长修雅,且长年妙手烹红尘,化得一副皮肉紧致风流还嫩如倭人鱼生,肥美清鲜。
左眼角下一滴泪痣,似粤人之姜撞奶,明明是奶肉滑腻香浓,偏生带了那么一抹惹人吞吃的辣――眼波流转间似是一道菜,颇有些可怜意味地央人下箸,诱惑着你食之忘返。

更兼之没什么节操。所以入幕之宾,自然也就不少。

今日恰好有一位要来,沈老板便早早布了新菜预备着那嘴刁的主儿来试――宣城中无论是食美人还是食生灵,皆一样有名的刁嘴,宣城侯魏晋安。
也只有沈意同时满足得了他那双重品味。

正午之前,人尚不多,只有二楼雅座坐了不少来饮清茶的文士。远远儿地沈意便看见一人骑着匹紫骝飞驰而来,身后一溜小厮心惊胆战地唤:“――爷――您――慢点儿――!”
几乎是同时,一阵男子豪放笑声便穿透云霄,甚至直震得沈意耳朵发疼。
可想而知有多扰民。

沈意嘟嚷着揉了揉耳朵,唤来楼里跑腿儿的吩咐:“去告诉侯爷,请他莫要跟个地痞似的。”
“老板,这话,只能您说去,咱可不敢。”
沈意狡黠一笑,“他若动怒,你就说……今天没得吃。”

那小厮于是只得必恭必敬下了楼,先是点头哈腰伺候着这大马金刀的爷下了马,抬头一看,却只见这人丝毫不懂收敛为何物,一袭玄色绣金束腰宽衽蟒袍本就显得他器宇不凡,痞都痞得让人打个寒噤。更衬着紫玉碧玺冠,阳光下活活要烫瞎人的眼。
没奈何,只得将沈意意思道明,只见那侯爷上一秒还痞气笑着的脸瞬间就收了笑,眉头僵直冷笑问:“沈意这是皮痒痒了?”
小厮大气也不敢出,却仍是只得将沈意后半句话据实转告。
意外地,却只见那侯爷立刻松了面皮,抬头看了看倚窗冲他眯眯笑的沈意,眼里射出似笑非笑的调弄意味――活像是猫捉耗子,总打算先玩再吃。

却仍不咸不淡道:“这厮倒又玩出新样了。”心里却早已乐得活像个大红萝卜。
小厮立刻松了口气,连忙唱声有客到,一行人将之迎入门去。

你道这侯爷心里作何盘算?原来他不过将这沈意视之玩物,吃了一个来月本想该腻了罢,谁知一吃就舍不下,几天不来,五脏庙和那孽根都似要造了反。

他何尝试过这等受制于人滋味?一腔恼怒只得在床上发泄,每每想出种种新样玩弄料理沈意那罪孽皮囊――奇就奇在这沈意反应极上道儿,仅以床事而言确实是销魂难言。但一下了床这混蛋立刻又妆得道貌岸然,也不跟他求东西,性格简直与那身白精肉一样,滑不溜丢可恨至极,直想让人捅到他求饶都求不出声儿来才好。

今日这话显然别有情趣,以沈意性格自然是不可能不做他吃食的生意,那么不让他吃――自然指得是那事儿。
这类似撒娇一样的话直挠得他心里痒痒,实在是恨不得投鞭入谷,抽翻这小妖精。
然满心雀跃之下侯爷他还非得装得四平八稳不屑一顾,看得楼上沈意是差点儿乐翻了天――心里暗嘲人人都这般无用,一旦动了心什么品位身份都顾不得,顾得也是装,满心终究只余一个念头……何等傻痴痴?

想了想,自己竟有些凄然地笑了。

话不多说,这顷刻间侯爷已上了门儿,急赤白脸地将门一推,见得那妖孽屈膝团在紫檀凳上开眼朝他荡悠悠晃过一个眼波,心里即刻忆起前不久两人在这张凳上干得荒唐事儿,登时心旌摇曳口干舌燥――这过程可不就是那活鳖最肥美的料理法?生入大锅,内煮滚沸汤料,鳖渴极,便张口狂饮汤料,不久被烫死,皮肉内浸汤头,是癫狂赴死的鲜美滋味――多凄绝的尽兴。

他看沈意是盘中食,殊不知沈意看他,亦不过缺了调味的人肉。

再说这侯爷入得门来,极力想让自己显得不怒而威,挥了挥手叫人下去,本想先冷嘲热讽上沈意几句,却不提防沈意先出了声儿,身子前倾,清清透透软软糯糯道:“侯爷……可是多日未见了。”
登时心魂就飞上了九重天,不知去。

这好嗓子……啧啧,可真像块水晶糕。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侯爷面皮再也绷不住,立刻坐下,先在沈意腰上狠狠拧了一把,“几天不见,倒是懂得戏耍爷了?”
沈意心里冷笑,这男人就连调情都狠兮兮,何等死要面子,当我没看见你吞口水?

身子却只是颤了颤,长睫毛一扇一扇,笑吟吟声音里含了点儿哀求意味:“爷哪里话,不是仗着爷垂青,沈意何得如此放肆?若这么说,今儿这菜我可是都不敢请您尝了呀,侯爷。”
说到后来已经是若有若无地在撒娇――这便是沈氏调情的高妙之,外人什么也看不出,坐得近了你才知晓这其中万种风情滋味。

何等道貌岸然的狎昵?偏生男人都受用得这一招。

“哼,说得好听。若不好吃这帐爷便算在你头上,免不得加倍呈菜来试……不是叫你今儿把上回那美人宴菜品上全了么?怎么,这些又是什么玩意儿?”
魏晋安一会儿掐掐人家的尖下巴,一会儿狠狠捏捏沈意腰侧的敏感点,正乱摸得开心(甚至已渐入佳境),突见得几道精致独特菜色,心中不免大喜,面上却死活维持着一贯的不屑一顾。

沈意被他掐得痛了,躲又躲不开,索性放软了身子随他去掐,只求力道轻点儿。
此时只得一边忍痛一边轻喘着道:“这都是当季新菜,前几天我才试出来……嗯……那美……美人宴的后几道菜……都不是季节了……”

魏晋安见他似是刚醒,雪白内衬外就胡乱套了件生丝束腰棕红儒衣(不禁暗想,真真是天生淫气,好好一件衣服愣是让他穿得跟脱光了没什么两样),眼角湿润容光慵懒,早就竖旗了。
本想直奔主题,一见这菜却也食指大动,索性一把把人抱在怀里,一边上下其手一边品菜。

先头的小菜有道白软味丰的螃蟹,蟹肉成条状,摆做螃蟹形,甲壳部分洒之蟹黄,上淋一种不知其名的褐黑色酱料,其味嗅之烫辣鲜辛刺激,食之,刺激得酣畅淋漓。
魏晋安一尝,只觉七窍顿通却还余味无穷。舌头更是像受了莫大刺激,一时怔住,只晓得连口大吃,尽兴挥汗。

“……这菜本来应是大菜罢?何解在凉盘端上来?这是什么酱?怎的从未试过?”

沈意见他吃得开心后便停止扶玩自己,不由长出口气,微微笑道:“本来是道大菜,因素知侯爷爱尝新的,所以叫他们先摆上来,免得一会儿凉了反倒没趣。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天竺新传来的黑色胡椒做酱罢了……取其刺激新奇,秋天正好配着螃蟹吃。”

这螃蟹是最新鲜的海蟹,滑如脂玉,冷如美人,一嚼之下却简直入口即化,明明是层丰富的淡味,被沈意的庖丁手一料理,竟与胡椒结合得极妙。犹如凡尘缘分,任你满前热情抑或冷淡自持,终免不了翻滚于一,做得个难辨你我,情真情痴。

魏晋安不由大叹:“只可惜这头盘味浓如此,接下来只怕难以为继。”
沈意斜他一眼,颇有些不服气地道,“侯爷可是信不过我?”

魏晋安素喜他这不经意的稚子之态,不由心里一动,俯□去在他颈边吹气,只见他那一节藕似脖子有动人心魄的柔白,不由得色心大起,一口咬了下去。见沈意似被惊吓,含嗔带惶地一颤,更是心怒放。
于是他低沉地笑起来,“爷还是喜欢美人料理蟹,然后再乖乖地喂爷。”他一边说,一边轻易找到沈意要害,隔着层衣服先是温柔仔细抚摸,似要挑起人心底最痒的火,搞得沈意暗骂他混蛋。
继之魏晋安却突然狠力一捏,看沈意“唔――”地一声眼角泛泪,映着一点红痣更显得妖娆刻骨……魏晋安只觉再也忍不下去,一把横抱起沈意就要往内室走。

沈意大叫不好,昨晚被个年届知天命却为老不尊的节度使翻来倒去压了一夜,嗓子都快叫哑了,今天要是不缓缓再来非得要了他的命不可……毕竟那人生辰在明天,必须去啊――他只得赶紧牵住魏晋安的衣袖,柔声诱惑,“……爷……爷不再尝几道么?我保证您不会后悔的。”

真是极少见他这么求人……不知为何魏晋安突觉沈意这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他心情大好,于是难得地开恩,邪佞一笑:“好……爷等会儿再吃你。”
这后面一句却是紧紧贴着沈意耳朵说的,那本来就是他的敏感点,不自禁得,沈意满脸都泛了碧桃烟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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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饮食,欢好,啖肉,是凡人就戒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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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四、有些事你越希望它完它就越没完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PS:放肉的邮箱:hduihiudniuu@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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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袍蝎子糖是李碧华的书名,第一看到就被惊艳了=3=。早晚我要把牡丹蜘蛛面也写了嗷嗷嗷嗷!
那糖就是红糖啦,华州就是盛产红糖的义乌XD。菜色完全乱编,请自由地抽打我TAT。
现在再看觉得前面的写得造作了ORZ,从这章开始尽力精简,希望能越写越好吧=v=。

四、有些事你越希望它完它就越没完没了

那只手臂的主人闻言,一怔,继之手下不自觉用了力,却仍是没什么情绪地道:“我知你近来辛苦,难为你今天还特地过来。”
沈意却不去理会他钳制中似有若无的警示之意,径自挣开手臂,“王爷有令,怎敢不从。再说,您都替我特地修了这间屋子,我不会不领情。”
沈意从不去宅子里替别人做寿,得罪人也不必怕,这都是宣王授意。目的只在于把沈意名气捧得更大,使他这一顿寿宴有更多吸引人的资本。
说是为沈意,其实不过一切都按照他的意思走罢了。沈意自然不会不识相。

而此刻,那男人闻言这才牵了牵嘴角。

沈意偏着头看他,看着看着有些愣怔。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那么天真地说我喜欢你,为了你做什么都可以。
――而后来确实也什么都做了。
但这男人的笑容永远都是这样不冷不热,若即若离。甚至在欢好的时候亦是如此,所以沈意在床上总是愤恨地咬他,这时候他倒也不会说什么――那是沈意唯一被允许宣泄情绪的时机。

从被他所救开始,沈意一点一点爱上这个男人。为了更靠近他一点,甚至不惜押上全部未来。却不想一切都是人家算计好,救你,亦不过因为你是个可造之材。
他自始至终,没能靠近这男人一点半点。两人的关系大概不过是上下属,不定期床伴,以及利用与心甘情愿被利用罢了。

直到现在,爱变成了执念,执念又快变成了恨……沈意觉得,自己还是没有靠近过他。
大概永远都靠不过去了罢?

他这么想着,便也学着宣王那样弯了弯嘴角,看着对面那个男人微微疑惑的眼神,突然觉得感觉大好。
――左右别人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

而那男人看他神情恍惚得不像话,总算皱眉开了金口,“我叫人送粥上去吧……我知道你不想见那人。”
“哦,”沈意想,原来你知道啊。“那我先走了。”

男人顿了一下,却仍是淡淡道:“……皇后娘娘时常惦记你上做得那几道甜点,今儿,特地来了。”没什么情绪,却不容拒绝。
沈意出门的动作凝固了。

他背对着那个男人,一瞬间有想杀了他的冲动,为什么不干脆冷淡到底?凭什么一个活生生的人能由着你巧舌如簧煎来炸去,一会儿给点儿渺远而难以期待的甜头,一会儿又委婉低沉地表示我还是得做这些事?
不说那一两句刮人心窝子的话,结局又不会有什么不同?!

可他最终还是太累了,没了那个杀人的气力。于是他只好回转身去,微微一笑,“王爷,您可是真不会关心人。”

当初,当初他沈意可没想到王爷竟是这么个人。
他永远都记得,那男人俯□子把他从血污中拉出,白衣俊貌,强大得不可一世。他挑眉一笑:“我叫魏伯弈。”

――沈意终是又站回灶台前,料理皇后娘娘爱吃的那道红袍糖。
魏伯弈幼年失怙,也曾由皇后娘娘抚养过一段时间,二人感情甚笃。若他想有朝一日终得帝统,免不了得打打这张亲情牌。故此,皇后娘娘可真真是个重要人物,他沈意怎么能够推辞?

其实沈意私底下,都管这糖叫红袍蝎子糖――生糯米与紫沙糖而已,何解皇后娘娘偏爱?不过因为那造型。白嫩的糯米蝎子邪恶而诱惑,而那糖,是一种风流得不急不躁的红褐色。
一点一点,入口脆香甜软,像不像在吃一具胴体?
那是放荡的蛊惑。
皇后从早到晚鸾华宫中端坐,见那些妃嫔施展出各样手段邀宠,在那九五之尊面前尽显娇俏,得宠的私底下被翻红浪,第二日来请安时都是副慵懒旖旎姿态――不是不妒的呵。
但她又能说什么做什么?
所以她也只是含笑说:“妹妹平身。”

心中急躁忧愁而不知所终,便只得寻尽机会,在口舌间做荡妇。

可,做个浪的?像自己,早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每逢上了床,是个男人就能叫,爷呀鸟呀随便乱喊,笑和疼都只觉朦朦胧胧的,好吗?
沈意越想,越觉得不解。

此时他的紫沙糖已经快煮好了,看着小火呼呼地烧,他觉得自己心里也有疑问的小火苗蹭蹭地窜。
而那矜贵的王爷居然还没走,倚门而立不知在想什么,他好像没睡够,英俊刚毅的脸上有点儿疲惫神色,连身上衣服也是随便套了件黑衣。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沈意在灶间忙碌,糯米和糖水的香悠悠飘荡,便萌生了想坐下喝碗粥,或假寐一会儿的冲动。
眼皮子没精打采地耷拉着,沉沉浮浮间,竟有种软弱的安心感。
是这糖太香了罢。

沈意瞅了瞅他,只觉心里难受。为什么一定要天下不可呢?
――我最想的,不过是在厨间为你做顿解乏的粥饭而已。不能日日,至少也是常常。而你吃完它,可以去做能令你自己真正笑出来的事。
但若你想要的是天下,我还是会帮你……尽管那令我几乎丧失所有。

他叹了口气,决定说点儿什么刺激性的话来让宣王精神一下,否则再这么暧昧下去,对谁都不是好事。
“香不奇怪,这是华州来的上好紫沙糖,不香反倒奇了。王爷若扛不住这味道,便出去吧。”
他自然是知道魏伯弈性格的,跟其近亲魏晋安几乎没有任何区别,自大冷酷,讨厌被人掌握,更讨厌被人说中或猜中心事。
稍微有点儿不同的是,魏晋安更沉不住气,性子比较火爆激烈。而魏伯弈,多数时候沉稳淡定,骨头却是用冰铸的。

果不其然,闻听此言,魏伯弈立即睁大了眼睛,眼睛里还有把火亮了那么一下,却顷刻冰消成无动于衷。
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站直了身子。

沈意此时已淘净了米,煮好了糖。他便用那白胖软和的米,三两下那么一捏一揉,便成了蝎子的形貌。
只是这米团的边角被他大刀阔斧地切切除除之后,做出来的蝎子显得简单,少了那么多棱角,吃起来当然更方便。
又不知他用了几分手劲,那晶莹米粒在他十指间只翻滚了那么几,便先成粉后成团,一捏犹如婴儿皮肤,细嫩得好似要出水。
且成团之后绝不拖粉带面,韧劲嚼劲一看即知定是上佳。

至于那糖,煮得恰到火候,是小火一分一分精心烘托出来的佳作,香醇里带那么一丝丝厚重微腥,拿来成块干吃或入汤,都是再好不过。
他却别出心裁用这糖炸成了酥皮儿,脆生生明晃晃托住蝎子丰腴身躯,咬下去层丰富,甜味调和得雅致野气兼妩媚。是再生动不过的香。

无怪乎讲究馆子八宝饭也用生糯米,实在是这细腻丰富的材料,太过诱人。

爱吃的人,闻到未成形的面粉气味都忍不住要陶醉。

而且沈意动作实在好看,只见他面上笑吟吟,十指如飞,灵巧敏捷地穿梭在糖红面白间,活像在给少女上妆。
他揉按的力道根本就是在给面团按摩,还十分诚心诚意。魏伯弈看着看着,只觉得这些东西不是他做了要给人吃的,而是他在伺候着这些食材上舞台。

简直是种艺术。

待沈意忙完,他甚至还觉得有点儿没看够。
沈意见他神色莫测地盯着自己看,大约也猜得到他在想什么,心说这王爷今儿难不成傻了,干出来的事儿怎么这么引人误会呢。

、五、只要对吃有热情心就不会被冻结面瘫什么的管它去史吧

作者有话要说:PS:请善用邮箱=v=

正牌攻出场=v=,他是个纯朴能干有主见,爱吃会吃肯洗碗的伪 二世祖,真 二缺忠犬欢乐多XD~

五、只要对吃有热情心就不会被冻结面瘫什么的管它去史吧

心里这么想,沈意不由得开始紧张。虽然按理这氛围对一个暗恋者来说是很有利的,可对他而言,却未必。
本还想蒸罢那道胭脂糕再走,此刻沈意却变了主意。
“王爷上带来的那位厨娘想必已经学会了怎么做胭脂糕罢?”打定主意,他淡淡问。

上宣王带了个据说是御厨传人的高傲女子来观摩他的手艺,那女子甫一登场,便颇为不屑地道:“以色事人的东西……能做出什么来?”
这话她自然不会当着魏伯弈说,只是趁他一走,便再也不屑于掩饰自己的不齿。沈意心里不爽得厉害,却也懒得跟她多费口舌,索性什么都不说直接上灶,间中还笑吟吟地问她能否帮个忙打打下手。
直至一道菜做好,那女子再不敢多说什么。
沈意却只觉荒谬悲凉,问:“你学会了吧?”
那女子呆若木鸡地点了点头。
如此,沈意转身便走,走出去的时候与宣王擦肩而过,却丝毫不想理会他。

当下宣王终是也不好多说什么――自然是明白想起那件事儿他不痛快,可一枚棋子,有什么必要去安抚?
但微一沉吟,还是忍不住道:“她性子是乖张了些……”
她?新暖床的?沈意微一愣怔,才反应过来说的是那厨娘。
便笑着摇摇头道:“怎会?很聪明,现下我反倒感谢她。唤她来做胭脂糕可以么?我今儿实在撑不下去。”
撑不下去一方面是由于后庭那最近使用过度,现下只要站着都浑身发软,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宣王今日莫名的好心情。

宣王皱眉,凝视了他一会儿,神色沉沉浮浮不知在想什么。
却终是应了声“好”。

“谢王爷。”沈意觉得有必要歇一天,他到了这季节旧病又发本就不适,再加上……此刻更是做完两道大菜,便忍不住头晕目眩,身子一晃,竟差点儿栽倒。
宣王快步扶住他,低头时不经意看到刚刚还谈笑自若的人一刹那脆弱得像要化掉,心里不禁轻轻一痒……

“你若不适就回去罢……只不过,这两天替我招呼个人。”
――沈意不禁全身一颤,这样子还怎么陪客?他反射性抓住宣王前襟,带了点儿绝望的哀求。

魏伯弈此刻扶着他,那一颤,自然是感觉得到的。然而不知为何,他对陪人这件事自始至终还抱有恐惧感甚至让魏伯弈心情大好。
――毕竟这说明沈意还在他掌心里被牢牢控制着,怕也逃不掉,不是么?

于是他甚至微微笑开,慢悠悠地抓住沈意一缕头发把玩,“不用怕,老熟人……”继之他松开了沈意。
熟人?!沈意想,你的熟人,不过我的熟客罢了。
当下再不想多做停留。

于是沈意赶紧道:“那我先告辞……”不料想一句话没说完,却被魏伯弈从中打断,“后天晚上,房里等我。”
沈意那魂儿登时如遭雷击,没了去――却也只得咬紧了唇道:“是。”

直待出了门,他还是浑浑噩噩的。

沈意心里自然明白魏伯弈叫那女子学厨的原因――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踢掉他之后好换新人。
再没什么比能提供双重享乐的美人更能讨那些达官贵人喜欢了――管他男女。

心在这喜气洋洋的白昼里涌起阵阵冷意。
头一,他如此分明地意识到,自己不过是魏伯弈桌上的一口肥猪,待料理完毕,客人也享用得心满意足之后,残骸都不会有人在意。
他满心凄惶地想着,荡悠悠一走,冷不防却在刚踏出王府门外时,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嘶――!”沈意那时根本就没看眼前路,冷不丁却撞到个铁也似硬物,只觉让给碰得发疼。
抬眼一看,却发现面前站了个黑压压大汉,身材挺拔硬朗,活活高出他一个头去,面容棱角分明却是冰块一块。
――他抱臂拿着一把黑沉沉的巨剑。想必,也就是沈意撞上的东西。

沈意今儿本就心情不好,本有心理论一番,正待开口―― 一看,却无奈于他这尊容实在够阵仗……只得暗叹倒霉。眼泛泪地揉着被撞了的地方就要走。

却不想那大汉不知怎的眉头一动,见他要走,伸出长臂不由分说给拽了回来。
沈意大骇之下连喊“放手!”奈何此时行人尚少,就是有也不敢招惹这看上去就很恐怖的大汉。再加上他手劲奇大,直搞得沈意以为他要做什么不轨之事,差点儿喊“走水”。

谁想还没来得及喊,被撞青了的地方便被那大汉抓回人来仔细一瞅――这一瞅之下,男人的冰块脸没变,冰块眼神却变了,那叫个又愧又愁。

于是他赶紧放开沈意,想了想不知该说什么,索性抱拳躬□去施一礼:“抱歉――听人说,都城,讹人的骗子多。”
沈意被他这一溜莫名其妙举动搞得恶向胆边生――他居然会被人认成装作受伤以此骗钱的骗子?!
不由怒道:“道歉总要有点儿诚意罢?先生这么冷着脸跟人道歉,倒是好大的架子!”

那冰块脸闻言飞快地直起身子,速度快得沈意吓了一跳。继之,却还是用那张冰块脸直直盯着沈意,慢慢地,搞得沈意大气也不敢出。
正在沈意准备夺路逃命时,他却苦恼地说:“你,等。”
沈意生怕他一急光天化日地又做些什么,只得颤巍巍站住,心里早已为刚才的找死举动叫苦不迭。

然就在此时,那男人想了想,竟将那巨剑往地上一扔,双手开始努力地在自己脸上扯来扯去,想扯出个笑模样儿来。
――这下子,沈意可是目瞪口呆。

男人努力半天,不果,面部还是僵着。
于是他只好再施一礼,并努力地说:“这是病,得治。”

沈意清清楚楚地看到,男人那双有神的大眼里透露出一种名为不好意思的情绪。
――就在这刹那,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魏……魏成毅?!”
男人闻言,又猛地抬起头看他。大眼射出亮晶晶光芒――他高兴地欢呼(与此同时,因为太过激动,他再也没能靠憋字儿忍住结巴的本性):“好……好吃的!”

――原来近期我要照护的,就是这个十年学成归来,结果只学得越来越吃货、面部肌肉冻结,以及结巴的……“大侠”吗?
哭笑不得的沈意顿时觉得,世界,真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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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六、竹马竹马神马的最美了:你一个大鸭梨,我一个大鸭梨

六、竹马竹马神马的最美了:你一个大鸭梨,我一个大鸭梨

这魏成毅魏大侠是宣王的表兄弟,父亲乃一代名将,惜战死沙场。老宣王怜他失父,便接回府中抚养。
可惜老宣王去的也早,自此都是魏伯弈一个人在撑着,两人也算过了段同生共死的日子,故此情谊颇。
沈意十五岁那年,跟着魏伯弈进了宣王府,其时魏伯弈年方十七。魏成毅更是才十六岁。
沈意刚来的时候胆儿可小,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说了也像是蚊子叫――除了对着魏伯弈的时候。
初见魏成毅时,他十分兴致勃勃地盯着沈意,还想表示表示友好。但因为他思考问候语的时间太长,以至于沈意被这挺拔的严肃少年盯得腿软。
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在他伸出手来想按西域礼节那样拥抱一下沈意的时候,沈意一溜烟儿跑了。

然而沈意跑到安全地带之后,平静下来一想,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万一,只是万一,他如果是想表达善意呢?
于是沈意最终还是鼓起了他的兔子胆儿,接着假山的掩护偷偷摸摸摸回了刚才那个地方,打算看个究竟――谁想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一大跳。
那人前看上去少年老成的冷漠少年,居然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口中还不住发出呜咽之声。
沈意登时吓了一大跳,顿时是怕也顾不得,危险也顾不得了,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道歉。

可直到他自己都道歉道成红眼圈儿了,那看着挺威武一个人,居然还没有停止呜咽。
沈意是又怒又委屈,最后终于被他磨得忍不住,怒喊道:“别哭了!大不了我做天下最好吃的东西给你吃!”
这一嗓门喊出来,半个府的人都听得到――而那本来应该在哭的少年闻得此言,却毫不犹豫地抬起脸来。
――他双眼放光活似饿狼,还有点儿恶作剧得逞的得意。但那张被他努力想挤出表情,结果却给挤抽筋了的脸上,哪里有半分泪痕?

而沈意喊出这一声儿,到愣是把自己又给吓了一跳。
后来因为凑热闹的人太多,却也顾不得羞于下厨了,索性一起开大锅饭,
说是最好吃,其实只一道炭烧乳猪罢了。沈意不过因为幼时一年也吃不上一顿肉,偶尔一得人施舍,故此印象颇,此后便特地学了来。
做的时候他很忐忑,谁料想人人吃得赞不绝口。

这乳猪,皮儿是很重要的。
最叫绝境界是烧成芝麻皮儿,嚼之愈来愈香且质感香酥――活像炒出来的。

又有融为一体的层层肉,皮下紧紧相连的是层肥肉,放入嘴里不论细品滋味如何,一入口便有化掉般错觉。更兼之晶莹剔透肥而不腻,肉香四溢――实在是让人恨不得连吞三大碗。
连着幼骨那层瘦肉,吃起来有与肥肉互补口感嚼头之功,端看烧得是否巧妙到香,浓,入味儿到舌根。
烧好的好肉,看上去金黄酥脆,肉质白嫩可人,简直媲美鳕鱼肉的色泽。只不过比之其一味绵软的风格,可是有料多了。

沈意这一顿,烧得不敢称最好,也敢称天下第二。他本来还想着要不要饭上再浇点儿汤头?结果那面瘫好似看出了他想法似的,神情焦急(他还是能皱皱眉毛的)地连喊:“别……别…别!”
结果被他这一咏三叹吓到,沈意立刻收回了汤勺。最后上桌的,还是简简单单一大碗白米,不过均匀铺了足够分量的猪肉。

因为这是府上主子要吃,又因为这主子没事儿就爱与民同乐,所以众人也跟着沾光,饱饱地吃了一顿。
――自此之后,众人没事儿就爱缠着沈意做菜,他也渐渐开始敢哭敢笑敢说话了。
现在回想起来,魏成毅何尝不是一番好心?

且二人关系开始变得越来越好,虽然沈意总是很不忿魏成毅怎么蔫坏蔫坏的,但因为总被这结巴堵得说不出话来,所以也只好生闷气。

有一沈意气鼓鼓地问:“你当时,是真哭还是假哭?”
魏成毅貌似老实地答:“想哭……哭……哭不了。”
“那不就是在骗人?!”
“无……无意的。”魏成毅想,他可真好玩,看起来就有好吃的的感觉!不玩白不玩。
“你……”沈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无意间竟开始跟魏成毅一样结巴。不过他立刻反应了过来,赶紧找回点儿气势,鼓足了劲儿说:“你以后能不能不逗我?”

这魏成毅答得可谓干干脆脆:“不能。”

说罢,他还道貌岸然地用一副明显写着“我是结巴你不能和我计较”的冰块脸看着沈意。
――那时沈意虽然挺生气,但也很快乐。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那碗饭,魏伯弈也吃了。
而从此之后,沈意的厨艺在魏伯弈有意无意的栽培下,开始一日千里地进步。
――直至今日。
而沈意已做过那么多菜,但今天想起旧事时他才发现,自己做过的最好的菜,也不过那道乳猪罢了。

后来魏伯弈语重心长地问魏成毅,“你是要留下帮大哥,还是去做长流老人的关门弟子,不到十年,绝不归来?”
已经到了摊牌的时候――而他只给魏成毅两个选择,要么来帮他;要么远走高飞,自此生死自负。
魏成毅自然明白,魏伯弈防着他,对他却也不是没有兄弟情谊,否则不会给他第二条路――他不怪他。

冰块脸毫无松动,他坦然地:“学剑。”

然后他想了想,在魏伯弈那虽然有点儿失望,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的眼神注视下,又写了张纸条:“学成之后,我再不涉足朝廷,只在江湖而行。如有可能,会帮你限制武林势力。”

魏成毅此人天性本纯,且勇于承担,魏伯弈是知道的。所以,他史无前例对他放了心――他唯一的兄弟。
长出一口气,魏伯弈笑着道:“有空回来看看大哥。”
――然而两人都知道,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关于魏成毅其人性格的最好例子,便是十三岁时候性格顽劣,又仗着会两下子,便到惹事儿,几乎是个小霸王。
有一鲁莽间甚至重伤一位孕妇,不但使她流产,更使得她一生不能生育。
大出血后,那孕妇苍白怨毒地诅咒他:“直至你再不能哭笑,甚至不能将一句话流畅说出,我才原谅你。”

那天他跪在那女子床前,最后一泪流满面。

从此,魏成毅不哭不笑,还学结巴说话――直至他终于再不能哭笑,甚至不能将一句话流畅说完。
沈意知道时,有点儿心疼他。

可那时已经来不及了,魏成毅早已远走。
临走前郑重地托付他大哥好好待沈意,还又蹭了顿沈意的饭,而且一人吃了三人的量。

沈意后来总是想,不哭不笑,看起来是张绝佳面具,可当他难过的时候,又会有谁知道呢?
狼吞虎咽,其实只是为掩饰打落牙齿和血吞的痛罢。

――这么想着,此刻的沈意开始细细打量眼前男子。
高了壮了,眼神却坦诚勇敢一如往昔,想必现下应已不是池中物;犯了错仍然敢于承认,而且多数时候看起来,也还是那么奇怪――其实一眼就认出来了。

只是沈意记忆中,被自己刻意掩埋的过去太多太多,多到自己,都已快不识得自己是谁。
――尤其是关于这个能穿梭过十年时光,看起来却仍然有份稚子心性的面瘫。
但现下,拜魏成毅明亮眼神和这悠然晨光所赐,他却突然萌生了面对那些美好过往的勇气。

于是沈意像初见那样鼓足了精气神儿,直视着他问:“……你可还是魏成毅?”
不知是不是他眼,对面的面瘫居然小幅度弯了弯嘴角――与此同时,他听到那面瘫勉力一字一句道:“有,好,吃,的……就是。”

――阳光随之温柔射下的一瞬间,沈意竟险些落泪。

6

6、七、这年头混蛋太多扎小人消耗量太大,所以还是找个保镖吧

七、这年头混蛋太多扎小人消耗量太大,所以还是找个保镖吧

却说这二人慢悠悠开始往回走,沈意自然是不住楼里的,那地儿虽有床有屋,却都是用来干那事儿的。
他在城外觅了宅子,雇了个老实的哑巴看着,自己还在院子里种了些小菜,没事儿的时候揪两根葱炒个小菜,实在乐呵得很。可惜清净福气不常有。

少年时读桃源记,读到:“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期间往来种作……怡然自乐。”一段,忍不住地就想念出来。
那时魏成毅念这一段死活念不下来,沈意便笑他日后定去不到桃源。谁知自己背熟了刻在心里了,却终归也只能是个念想。

而现时魏成毅自山中归来,据说学得一身出神入化武艺。只是心性仍似孩童,偏要在大街上走――他一心想看看现在的市井是何模样。
沈意自然由得他。

只是他二人街上这么一走,目标实在太大。
沈意在心里暗暗祷告,他可千万别惹出什么事儿来。谁知这大顽童平常虽还好,端着张冷脸颇能唬一唬人――但一见到吃的,那可就立马两样了。
“你可别太激动……”沈意只觉眉头狂跳,便想嘱咐他几句。可谁知他回头一看,人却不见了!

这个年代人人为食而亡,再加上两人走的又是闹市,早餐摊子实在不少,有人吆喝着什么“泡馍哟――热腾腾的大饼泡馍哟――”还有什么“三鲜云吞云吞面――”和“大白萝卜萝卜糕――白萝卜单吃辣了换――”一类的。又兼之已到用早膳之时,以至于人声喧闹几近沸滚――沈意虽瞪大了眼东走西看,却实在找不到魏成毅半分影子。

他不由又气又恼,心说应付宣王已经够要命的了,又来这么个祖宗?

没错,他是不讨厌魏成毅,甚至还觉着有那么点儿怀念。可沈意这个人心里想的事儿就是太多,自己没前路了是一回事儿,某些无聊的达官贵人拿这笑他又是一回事儿,可看到曾经引以为挚友的人,仍能活得这么自在明白――这无疑于拿把刀子在他心里划拉。

就在他站在人群中满心惶急气恼的时候,却突然有只手搭上他的肩头:“――哟,这不是沈老板么。最近可忙――连我都见不上了?”

沈意赶紧回头,一看却是宰相幺子――城中有名的公子,虽讲究个你情我愿,却极讨厌被人忽视,尤其讨厌被沈意这么一个他自以为不大看得上的厨子忽视。
而现下,带了些说不出的冰冷意味,这大公子正持了洒金扇笑吟吟瞅着他,“你可是贵人多忘事儿,嗯?宣城侯给了什么好,乐得这几天连我的寿宴也忘了?”

沈意连忙暗叫苦,魏晋安和这大少爷不对盘尽人皆知,当初若不是宣王说魏晋安实在重要,打死他也不愿招惹一个又来一个。
又兼之宣王勒令不准去任何人家做寿宴,于是沈意便少不得硬着头皮,借魏晋安名号回避这少爷以及各方人马的宴席。
须知来请他的人,可不是一般的多――盖因这年头天下富足,风雅及附庸风雅之士奇多,又因着贵族多爱食,爱美人,搞得天下风潮便是会做饭的美人。

以至于现在那秦楼楚馆里的魁,除了修习琴棋书画房中秘术以外,还得从小练就一手烹炸汆炒炝煮蒸的功夫。
与此同时,姑娘们还得保持一双嫩手俏生生,便少不得多下功夫做保养,专心钻研压轴菜。
其实这样也好,买皮囊买不下去了,开家馆子亦可过活。

――话扯太远,且绕回来看这沈意如何反应。

沈意素知这大少爷打心眼儿里不很瞧得上自己,皆下了十分功夫去讨好。只今日心情实在不佳,又因被他吓了一大跳,便只强颜欢笑道:“您见谅……这几天实在是太忙。而且谁我亦不去做寿宴的,您应当知道。”
那少爷一听,火气噌得上来了。他心说沈意平时舌灿莲一人,今儿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好哇,感情还真是不待见我?!

于是他仍笑吟吟地,却微微凑近了些对沈意说:“谁都不?可怎么宣王爷的寿宴,你就年年去?”说罢用扇柄状似无意地在沈意心脏比划着,“说来我还不知……沈老板,最怕些什么?是不是我无意犯了你的禁忌,嗯?”语气温柔,却已暗藏阴狠。
――他自然知道沈意比较怕什么,被人用强的、巨大的蟒蛇……等等。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有些事现在实施也没什么不可以,于是笑得益发温柔。

沈意心说不好,这少爷在市面上人面极广,此刻又与他和颜悦色说着话,就算他做了什么,而自己反抗,恐怕也起不到什么效果――恐怕还会落下个不识抬举的罪名,这大爷整治起他来可不就更事出有因了么。
可他一急,更不知该说什么,无奈何只好祭出法宝:装可怜。

于是那少爷只见他脸色煞白,想是被狠狠吓到了。又兼之畏畏缩缩,长长的睫毛惶恐地一颤一颤,整个人有点儿不知所措地站着,任由自己拿个扇子乱比划,偶尔有点儿苦恼有点儿委屈地瞅上自个儿一两眼――只觉得这人是越来越会装,可也越来越让人上火。
于是又恼又怒地,却是笑了。

他慢悠悠地道:“装,,接着装。沈意我告诉你,你这招对那姓魏的傻子或许有用……可我不吃你这一套。”
“……不过,我对你没兴趣,不代表别人对你没兴趣。最近那据说食人的蛮族来了使节,直嚷嚷着要见识一下天朝美人,你说我把你扔给他们,用过之后再炖炖吃了如何?恐怕你那侯爷也保不了你。”
说到最后,俨然已经被沈意抖得快说不下去,活活就只是在调戏了――其实本也就是胡言乱语。

沈意在心里暗骂个王八龟蛋,那所谓吃人的使节早就跟宣王勾搭上了,那体味儿可真能熏死人。不过胜在豪爽,要做就做,做也不整什么样。
尽管之后意犹未尽地跟他说,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真打算把你炖吧炖吧献给神做祭礼――沈意讲,谢谢您了我消受不起,不是女子之身才能献神么,八百年前我就没初那玩意儿了。

那大汉还很遗憾地回道,哎呀你不要这么说啊,我们那儿打小骑马长大的姑娘都没你腰软,啧啧……不能献给神真是遗憾。
虽然跟这种人厮混有点儿惊心动魄,但下了床他们其实是能一块喝酒的人。这群所谓蛮人比沈意所见那些君子更像人,吃,做爱,坦荡荡毫不掩饰,想说什么就说,跟他们打交道正经爽快。

后来沈意还跟着喝了几酒,他们问他,宣王是个什么样的人?沈意借着酒气大喊:混蛋!想不到那蛮人居然哈哈大笑,说是啊是啊,我们看见他那要笑不笑得就觉着堵得慌,一定是个混蛋!
――发展到后来,一群大汉和一个身材相貌极不合群的家伙居然唱着什么“跟混蛋在一起的话你如果不混蛋那么你就是混蛋”一类的祝酒词开始大喝。

有人还很认真地跟沈意说:“抛弃混蛋跟我们走吧,不献神也可以的,只要你负责做饭的话。”
沈意微笑着拒绝了。
那蛮人看了他一眼,然后长叹口气说:“这么美味的人不能带走……那混蛋果然是个混蛋。”继之送给他一块形状古怪的护身符,道:“这本来是我娶媳妇儿用的,戴上吧,会有好运。那混蛋会死得很惨的,真的,我会诅咒他的。”

……想着想着,沈意差点儿没忍住想跟对面那人模狗样的少爷说,其实我宁可献食人族的神,也好过陪你。

然而可能是他那忿恨眼神有点儿没憋住,流露了出来,以至于对面那少爷本来稍微有点儿好转的脸色猛然阴沉了下去――而就在此时,不知何方来的一阵大力,却突然将那少爷猛地掼了出去!
而沈意在众人惊呼下,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几乎在同时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携着飞身掠去――当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的时候他才发现半抱着他的人,是魏成毅。

沈意故作惊讶地大叫:“你疯了?!若惹了他,你――”
然而他没说完,就被魏成毅斩钉截铁地用一个再妙不过的原因堵住了嘴:“坏人……要打。”
沈意一瞬间沉默了。

虽然此刻他们正在房顶上十分引人注目地东跳跳西蹦蹦,而且日后只怕自己会有很多麻烦事――但此刻沈意管不了那么多,他只知身边这男人因实在很生气竟微微皱起的眉头,实在是太龟蛋的像个人样了!
于是他像个被人欺负后找来大哥帮忙报了仇的孩童那样,毫无防备地露出了个大大的笑脸:“……你去买云片糕了罢?我看到刚才丢了,晚上做枣泥糕补偿你可好?”

――而做事毫不顾虑后果的魏大侠看到这笑容的一瞬间,竟恍惚得觉着沈意从来没有变过……继而不知为何,心口竟一阵阵泛起疼痛。

――但他来不及思考太多,片刻之间,他们就已经到了沈意的宅邸。

他们从天而降的时候,打扫院子的哑巴惊讶地张大了嘴,手里的铁簸萁一个没拿住,哐当掉了。
逗得沈意又笑了。

――原来让他开心地笑也不难嘛,最后魏成毅忍不住有点儿高兴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认真你就输了XD

7

7、八、色是刮骨钢刀,酒是穿肠毒药,食是死亡倒数

hduihiudniuu@163com

密码:zuoweiyigedalian

8

8、九、色是刮骨钢刀,酒是穿肠毒药,食是死亡倒数―NO2

hduihiudniuu@163com
密码:zuoweiyigedalian

9

9、十、暴龙别名闷骚,渣攻别名二货:闷骚正当道,二货满地跑

作者有话要说:再看霸王文俺就要哭了哟TVT~

PS:特渣特渣的俺不会写,俺觉得在某些关键的点点滴滴中总令人伤心失望还不打算改的,就已经挺渣的了。
渣魏1是个满脑子权谋的二货渣,渣魏2是个满脑子浆糊的自以为是渣――其实本来还有个3号,是个面热心冷毒蛇渣(他可再不能姓魏了喂!),但现在攻太多,LZ森森感到苏文它还挺难写= =,所以酌情登场XD。
从这章开始基本算是前情交代完了(喂本来打算两千字交代的东西写这么长你不觉得很可耻嘛混蛋),后面就得开始绞脑汁了ORZZZ。
明儿木有,周五有~

十、暴龙别名闷骚,渣攻别名二货:闷骚正当道,二货满地跑

来人正是魏晋安。
他称魏伯弈做表哥,两人完全一丘之貉,不止一肚子肠子流到一起去,连喝酒都一道――看起来可真叫个哥俩好。
然而就算再铁的哥们儿,被人打断这种事,心情也定不能好。

魏伯弈脸色一沉,竟是要发怒,却终究压了下去――他只是伸手将沈意甩开,自顾自起身开始更衣。
沈意心说这混蛋怎么偏挑这种时候来……万一,只是万一,最后搞个双龙入洞,还让不让他活?于是赶紧开始找地儿撤,却不想魏晋安已是走了进来。

他隔着帘幔漫不经心地道:“多有打扰,表哥想来不会介意?”
魏伯弈心说他今天吃错药了不成?偏捡这个时候,简直可恨至极。却仍是一派淡定自若地穿上衣服,“当然――但总得给我个理由。”
魏晋安闻听此言,目光瞬间地射向帘幕之后――不知是不是沈意多心,总觉得他那眼神像是黯森森沼泽,活活要将自己没顶。

魏伯弈已察觉到,心下霎时雪亮――他立刻漠然对沈意道:“下去罢,唤人摆酒来。”沈意连声好都不敢应,慌慌张张地打算套上衣服就跑。
却被魏晋安云淡风轻地阻止了:“……沈老板不用跑,我今儿原是找你取你应下的那罐醋芹的。想不到竟到了表哥这儿?可还有我的口福?”
这话他是笑眯眯说出来的,然而怎么听怎么有点儿咬牙切齿的味道。

沈意心下嘀咕我什么时候答应做醋芹了?却架不住魏伯弈金口一开就轻轻松松把他推了出去:“偶尔碰到而已,吃的我可没见到。你自己管他去要。”
“如此――沈老板跟我走一趟?”见魏晋安冰渣子似的瞅着自己,沈意大呼不好,现在这种时候应付得来谁?
却不想魏伯弈倒是乐得轻松,毫不犹豫大手一挥:“来人,备车!……恰好今儿我事儿多,那这就不留你喝酒了。”
魏晋安笑道:“自然。”说罢又转向沈意,高莫测地来了句:“我在外面等你。”

沈意无奈,只得强打精神重新取了身衣服穿上,那□的东西却被魏伯弈又扣紧了一环,语带威胁地对他低语:“你若把外面那人打发了,再来取钥匙。”
这刻沈意简直恨他恨得眼睛发。

却也只得一瘸一拐地上了马车――但一掀开帘子,便又见到魏晋安一张冷笑的阎王脸。
简直是刚出刀山又上油锅,他踌躇着,不想上去。

魏晋安见他犹疑,便一把将人拽进来压住――眼睛要喷火:“你干的好事儿!那宰相家的小王八动了我的人,还杀了我的马!”
沈意心下好笑――从刚才听到那两人虚情假意的对话时便想笑:魏晋安此时活像个被抢了糖的孩童,难为他居然没有语无伦。

其实这事儿昨天沈意便听说了,宰相家那少爷不识得魏成毅,被收拾了便只道是魏晋安下的手,恨得他昨儿就遣人上了近来颇得魏晋安喜爱的一小妾,还神不知鬼不觉地宰了魏晋安最爱的那匹紫骝。
要做到这些当然是不容易,很不容易。但那少爷岂受过这样大折辱?――听说他被摔到倒夜香的车上去了,活活整了一身污物,还平白成了笑柄。

这若是在平时,沈意必定要做出副无辜至极的样子来,娓娓哭诉,编个什么被人欺负结果又被不知何来的绿林之流所救……等等,总之是胡扯一通,大不了受点儿皮肉苦楚,混过去就好。
但他近日对魏伯弈的不满似乎已快累积到顶点,恰好刚才又听闻魏伯弈吩咐,心下颇是火大――但虽有心反抗,却也终究不敢彻底触怒魏晋安,便只好不发一语,尽让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要哭不哭的,煞是可怜。

“少来这一套!――说,你怎么又跑到他这儿来了?!”见他这样,魏晋安虽烦躁,却还是放开了他,只是心情并没因此好转。
沈意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怯怯道,“……侯爷不就是通过王爷认识我的么?”魏伯弈当时那话已经说得很明白,这玩意儿是个玩意儿,送给你玩玩,越发显得咱哥俩好得跟什么似地……以后可得斟酌着说话。

“――我自然知道!那时是那时,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魏晋安其实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在生气,只觉看到沈意衣冠不整步履蹒跚地从另一个男人床上下来,就憋闷得不能自已。
其实马和小妾,不过是他今儿去找沈意算账的一个借口――他自然会报复回去,气是生的,却不至于那么严重。
但等他发现沈意不在楼里,而是在宣王府上时,不知为何怒气就突然变得沸反盈天。

他掐住沈意脖子,神情阴冷,“我不管你以前是谁的人,现在上了我的床,就得守我的规矩――不干不净的来往都给我断了,你不嫌脏我嫌!”
他本意是想吓唬吓唬沈意,谁知一个不留神竟是越说越气,手劲儿也越来越大,直掐得沈意差点儿翻了肚皮儿――临了临了,魏晋安自己倒是被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沈意。

沈意烦到极点,反而笑了,他努力地喘着气儿道:“侯爷居然将我看做您的人……真是荣幸之至……我不过是个连衣服都不如的玩意儿罢了,命还在王爷手里呢,这要求,真做不得主。”
“原来你倒知道,那么既然是个玩意儿,我若管他要,岂有不给之理?少跟我耍嘴皮子,莫非,你还是个淫贱不能移的?”
“……谈何容易啊侯爷,王爷要我装,我就得装着,那您说少来这套,我就得说真话……难听,也是真话。”沈意顶着脖子一大圈青紫,恍恍惚惚地笑了。

――这样能气死魏晋安么?也算种打发吧?

“你……!”魏晋安闻言,果然气急,扬手欲打――却冷不防听得沈意冷冷道:“……再说,既然是个玩意儿,侯爷若看不上眼不玩便是,何必……何必强求我能有心?”
――这话说得绝,神情却凄楚得难以言喻。
再落眼看他脖子上那一圈儿青紫,魏晋安刹那间亦觉心头一痛――故此手扬起来的时候很重,落下去的时候却力减七分――“啪!”

但饶是如此,沈意脸上也“唰”得红起一片。

之后魏晋安眼见着他整个像是突然陷入另一个世界中似的,被打也不懂得闪,只呆呆地眼一闭晕了过去,这才觉有点儿不对头,便连忙吩咐车夫先去医馆。
犹疑了一会儿,他终究还是把沈意抱住了,继之发现他简直轻得恐怖――不对头,这一切都不对头。

――而最不对头的显然是他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对此事生气的立场、理由,但自己,却发了疯一样的生气。

1

1、十一、表面看上去越无趣的往往越有惊喜,这和某些名著一个道理

十一、表面看上去越无趣的往往越有惊喜,这和某些名著一个道理

沈意自魏晋安车上下来,满心疲惫。
想是魏晋安也心知找不到理由留下他,所以听郎中说他没什么大事,只是心思郁结需想开些后,便不发一言地将他送了回来。
――但这下子可是被找到老巢。

本来已心道糟糕,临去前,更还听得魏晋安冷冷道:“你好自为之。”
――沈意浑身打了个寒噤,他想或许是到了搬家的时候。

但一时他却也无奈何,满脑子只想着能睡一觉,闭上眼到天荒地老,世事如何再不需要知晓。
便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院落里却依然宁静,尽管有两个体型笨重的男人在――但他们是两个语言障碍者。
哑巴不识得多少字,却天生仰慕有一肚子墨水的人,本来他看魏成毅不过个同他一般无二的吃货,不想这人非但比他更能吃,而且字儿还写得挺好。
所以俩人收拾完小院子,就兴致勃勃地找了长长竹竿,在末端栓了一撮毛,蘸着清水开始在地上涂抹。

哑巴其人悟性十分了不得,虽说不出个所以然,但对字儿的鉴赏却相当上道。在他看来,魏成毅的字儿与他表面予人的印象毫不相同,是随性洒脱,却又包含了至诚挚的字迹。
魏成毅写:“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写到“子”时,那前头还洒脱不羁的字迹却突然收敛,这一个字直写得情衷依依,似含了多少心事欲诉不能诉,动人之极。
看得哑巴十分欢乐。

而且他写字时好像闲不住,写罢一个便跳到另一边从各个角度审视,有时得意有时沮丧,有时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冲哑巴打手势:“我字儿写得不好,我真不擅长这个。我静不下来,写不出真正好字的。”
哑巴却笑着回打一个手势:“你的字很真。很多人送主人字,但他们写的字大都已不是心里的话了。”

沈意进来的声音很轻,他们没有发觉――而沈意站在一边默默看着他们时,觉得心里像是一会儿被油煎,一会儿却又被春风轻抚,酸楚难当。
生活永远如斯奥妙,若你前一刹失意欲死,下一刹它立刻便呈现些难以舍割温暖予你,教你无法放弃。

……他努力瞪大眼睛想看清魏成毅这时又写了什么字,但周身气力却仿似江水退潮,他只觉眼前慢慢茫茫下去,终是趋于平静。
他很幸运地昏在了自己家门口。

――而再醒来时,魏成毅正他坐在床边读一本书,似是近来坊间流传的一本艳情传奇,号《飞燕银瓶记》。
他很奇怪于魏成毅为何会读这种书,而且还一边读一边严肃地皱眉思索着什么,嘴里时不时还嘀嘀咕咕的。

于是趁他看得专注时,沈意努力地坐起身来,想吓他一下――却不想心有余而力不足,才刚起身,就支撑不住地顷刻倒了下去。
这时魏成毅也注意到了这动静,于是他立刻放下手边的书,自身旁矮凳上取过一叠软软的被子垫在沈意背后,并顺手将他扶了起来。

继之他仍旧表情单调却难掩关切地问:“饿?”
沈意老实地点点头。
于是魏成毅立刻起身,想是要去取晚膳――然沈意想了想,终是信不过他的手艺,努力地出声唤住他:“……就你们俩,能开火?”
魏成毅闻言转过身来,眼神里却尽是不可思议――他赌气般夸张地点了点头。

而事实证明他们还真能开火。

不一会儿魏成毅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个托盘,里面并无其它,不过清粥小菜。而沈意觉得自己很饿,他有点儿沮丧。
然而对着魏成毅也不好说什么,已经劳烦人家照料自己了。

于是他接过魏成毅吹了吹后递给他的粥,舀起一勺喝了下去――想不到还蛮好喝。
不过是最最简单白米粥,不过里面放了些颇有意的皮蛋和葱姜丝,看着一把青一把姜黄的,无论观感还是入口都增色了不少。
暖洋洋一勺下去,沈意觉得重新找回了些力气。于是他笑着打趣道:“……怎的这般吝啬,连点儿肉也没有?”
魏成毅坑坑巴巴地认真答:“我记,记得,没肉,的皮,皮蛋粥。”说罢长出一口气,接着竟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似的别开了视线。
沈意却一时怔住。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那阵时他一生病嘴里就没味儿,有人提议做些皮蛋瘦肉粥来吃,可惜王府里厨子不会做,肉放得能腻死人,一点儿清香鲜美味儿都没有。
但沈意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强装开心地吞下一大碗,入了夜却恶心得尽数吐了出来――饶是这样也得瞒着人,当然是绝对不能驳了人家好意。
但他终究是孩子,最后还是哭了出来。

谁想竟被魏成毅看到。

他结结巴巴地哄他,“你,你想吃,吃什,什么?”
沈意那时也是与他亲近,夜里不知为何想撒娇,于是泪眼汪汪地小声说:“没有瘦肉的皮蛋瘦肉粥。”

……呵,多久的事了,想不到他竟还记得。

不感动?怎么可能。

“……谢谢。”沈意再不迟疑地将那一碗清粥尽数喝掉,他只觉这粥隐隐散发着他最渴望的那种香气,在这饥饿寂寞难当之际,实在是最佳疗伤食物。
魏成毅仍然很不好意思,看了他一眼,又好像有点儿高兴,动了动嘴唇却不太说得出来话――沈意赶紧说:“别着急,可以写。”
于是魏成毅立刻抓过一旁的纸笔就开始写,写完后稍稍坐得近了些,确认沈意能看得清楚时才将纸立在他眼前。

“菜也要吃点儿,冷了再热热,就着白粥当主食最好了。你是积劳成疾应该补,但是刚醒过来又是晚上,不能吃太重的东西……不过如果还是饿,我再去做。”
沈意看罢,差点儿笑出来。可真没想到魏成毅一写出来这么老妈子,难不成没结巴之前其实是个话痨?

“不用麻烦了,这温度正好,我能饱。”说罢,他谨遵吩咐开始消灭那碟烩山珍,竟然出乎意料得好吃。
魏成毅见他如此,也放了心,便沏来杯热茶放在沈意另一只手中,教他握着。并写道:“你气血虚,常暖暖才好。这是姜枣茶,用中姜茸泡得,吃完趁热喝了罢。”

这连番关心下来,饶是沈意这种有得吃就吃的人也觉着不太好意思,便问道:“……哑巴睡了吗?”
魏成毅摇头,又写道:“我叫他去睡了,他见你昏倒很担心。以前在山上,山下人有什么病都是我和师父看的,你放心。”

魏成毅何等聪明,自然知道他这些奇奇怪怪的伤不愿别人看到。其实魏成毅自己也不太确定他有没有这个资格替沈意诊察,但天大地大病人最大,免不了还是当机立断开始号脉,只是净身等事都交给了没少干的哑巴去做――他只偶然瞥见一些。

沈意心下微微震动,他再也想不到魏成毅竟考虑如此周全,不禁生出几分感慨之意――与此同时,对魏成毅是真正感激了起来。
“……多谢你不多问。”
魏成毅闻言犹疑,终究还是忍不住提笔写:“这是应该的……但他待你好吗?”
沈意笑眯眯:“不好不好,但也没那么不好――算了不说了,还是说点儿开心的。”
魏成毅立刻心知触到禁区,不再多写什么。

沈意心下长出口气,便调侃地转了个话题道:“……话说回来,你居然还看这类书?”他指着那本传奇。
一瞬间,魏成毅那万年不变脸腾得红了:“……这是,我写,的。”
“什么?!”沈意登时瞠目结舌。

作者有话要说:TUT在粉红的非衣至秦gn、喵gn、泪痣gn、QQgn、精灵gn……乃们还能记得这文咩?我希望写完它的时候,你们能够看得到――这些日子很谢谢gn们,俺还在这里,希望你们如果要找的话找得到俺=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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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二、越简洁越容易让人想歪―这就是X瘫的乐趣

十二、越简洁越容易让人想歪―这就是X瘫的乐趣

魏成毅羞红了大脸,所幸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松动,所以常人看起来只是有点儿可疑――但沈意看起来可就有趣了。
“我能看看吗?”沈意憋着笑问。他平常是个好附庸风雅的,这些市井传奇实在没怎么看过,只是这书近来太有名,据说有好多大户人家小姐都偷着遣人出来买。
魏成毅努力想让自己显得镇定些,他清了清嗓准备自谦一下,可随即就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于是他只好懊恼地写:“续集正在写,三天后可以看到……可以两本一起看的。”
沈意越发瞠目结舌:“你写了多少?”
魏成毅闻言却立刻正经了起来,他很严肃地写:“还很少,这和娶老婆一样,是一辈子的事儿。”
……沈意看着这家伙严肃中带点儿狭促的眼神,突然有种被调戏了的感觉。

于是他只好无奈地道:“……不管怎样,今晚多谢你陪我。”
话里已带送客之意。

想不到魏成毅却毫不谦虚地点了点头,然后再写道:“我收下了,顺便今天我替你跟你家馆子打了招呼,你可以休息三天。”
沈意闻言瞪大眼睛:“我要有事一定会告诉软青……我的印在柜子里,你怎么拿到的?”
沈意为了防止无妄之灾,凡是有事不在馆子里的时候,都会亲自拿方印刻在纸上,传给软青告知他缘由。
魏成毅可能是问了哑巴知道的这个习惯,但那印的钥匙他可是藏得严严实实的……

魏成毅见他疑惑,有点得意似的,手在空中一晃,便拿出个土豆来――其上赫然分毫不差地印着:“沈意”二字。
“你……!”沈意更觉奇怪,却又一时想不通其中奥妙。
魏成毅淡定地写道:“我问哑巴要了你刻上去前练着写的字,步骤是这样:一、土豆切块,照着土豆大小描下来你的字。二、字铺在土豆上,用手一刮就能印上去。三、用刀把空白挑出来。”
末了又补一句:“小时候还伪造官府文书放过官奴,不过到现在也没被发现。”

――沈意头一明白魏成毅其人当真不能以常理度之。

见他哑口无言,魏成毅只觉开心,于是在心满意足地把给他垫着的被子抽出来,大手一挥把被子严严实实给沈意捂上之后,就轻手轻脚地告辞了。
沈意虽然不怎么想让他帮忙,却无奈魏成毅在他手心慎重地写:“好好休息,这是大夫的命令。”
于是他也只得乖乖钻进被子里,然后对魏成毅道:“好梦。”
继而,黑夜里他听到一个温柔的回答:“嗯。”

一夜无梦。

而第二日醒来时,沈意只觉世界整个变了样儿,好像看什么都清楚可亲了许多。这才发觉,入眠之道,实是他这种一肚子弯弯绕心思的人难以参透的。
想到这里,不禁更是感激魏成毅。不得不说这大块头很有些安定人心的作用,尤其是当他一本正经却又很温柔地写下那些话时。

接着,沈意伸了个懒腰,伸脖子朝院里看了看,瞅着魏成毅不在,赶紧叫了哑巴几声。
哑巴闻言,立刻三下五除二地摆好早膳,打出了热水来。看四下无人,这才神神秘秘地掏出本砖头厚书来,带着点儿莫测高的笑递给沈意。
见沈意一脸天真好奇,不由心说自家主子一看就没看过这种奇哉怪也的玩意儿,不会受刺激吧?

――但他还来不及迟疑完,沈意就已一把把书抢了过去。

两人又四下望了望,确认魏成毅不在之后便飞也似的洗漱食用完毕,哑巴做贼心虚地收拾了东西自去清洗――一路上还不停乱看,生怕魏成毅突然从那个角落里冒出来,面无表情地来上一句:“书。”
那可就倒霉了。

而沈意呢,已急不可耐地翻开那本书开始看。
据哑巴比划,魏成毅是嫌这书写得不好,所以害羞,不肯让见人呢――不过他倒是不介意。毕竟魏成毅居然会写书这件事本身已经很让他惊讶了。
他翻开书,看第一页时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越往下翻越觉得奇怪――于是他飞速翻了翻整本书,终于明白哪里奇怪。
――这书里的主人公,说话从来没超过两个字。

待明白过来,他差点儿没笑出眼泪来。

举例如:银瓶公子终于知晓自己心意,决定向飞燕女贼一诉衷肠,他是这么说的:“我……你。”
飞燕女贼淡然点头,“知道。”
于是没过几天,孩子也有了。

不过笑完了之后再想想,觉得这书还挺有意思。
说是淫词艳语,其实并不多,而且就连翻云覆雨主人公都翻得简洁无比,简直找不出什么颇具□意味的描写。
何解如此受人欢迎?
原因无它,不说废话而已。

这些年来,文人雅士之间风尚多盛行堆砌辞藻,其实众人早已堆得累了,但又不好率先反其道而行之――于是这才有了坊间传奇的兴起。
只是这些传奇虽简洁许多,但却没有一本像魏成毅所写般,简洁得如此恰到好。

却说飞燕女贼与仇人决斗,只施施然一骑快马行至黑风崖下,漫天风沙中坚定清晰地道:“拔剑。”
――有时甚至看得沈意都热血沸腾。

再加上魏成毅其人会动脑子,知道近些时候闺小姐们个个都有出门看看的愿望,便索性投其所好,别开生面地写个云游四方,面冷心善的飞燕女贼出来――实在高招。

沈意看着看着,终于决定三天里找出一天时间,陪魏成毅逛逛去――其实原本他不大想动,一是身子乏得很,二因他到底是宣王亲戚,此时此境终不由生了些疏远的念头。但现在他改变了想法。
“那大概会很好玩。”沈意难得的,像个孩子似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v =土豆神马的俺最喜欢吃了,这个印章法是从蔡澜先生那里学来的,据说倪匡先生就是用这个从新疆逃到香港去的,没事儿的时候GN们可以试一试XDDD。
下更新不是明天就是后天,昨天其实就该更了,但是被野村万斋+兔儿神双重冲击到了嘤嘤嘤……美人神马的,最没有抵抗力了T口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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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三、约会不就是找个顺眼的一起乐呵乐呵嘛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儿停电了没法儿更新,明明有利用爪提上来通知的为神马被河蟹了啊啊啊――难道就因为我吐槽了句这文命运怎么这么多舛么内牛,这下更多舛了啊喂=皿=!!!!!!!!!

十三、约会不就是找个顺眼的一起乐呵乐呵嘛

沈意闲了一天就有点儿闲不住了,他这人天生的劳碌命,你不给他事儿干活活能憋死他。
于是他在晚上吃饭的时候,一本正经地问魏成毅:“你逛过城里了吗?”
谁想魏成毅嚼着米饭同样一本正经地回答:“嗯!”

沈意无奈,“那算了……”
魏成毅却冷不防又来一句:“城外,没逛。”
但沈意却更无奈,“我不太熟,我只知道城外有个空源寺――那儿有什么好玩的吗?”
魏成毅老神在在地继续扒饭,“明天,早起。”

沈意于是莫名其妙地就被早早赶上了床,临睡前还翻腾了好半天,心说我是睡不着啊睡不着啊还是睡不着啊?
其实他身体现在已经好多了,那杀千刀的王爷楞套上去的东西早就被他取下来了――他可是重金才从聚宝斋一个曾经的老师傅那里,买到的万能钥匙。

至于要怎么交代――无非是像以前一样,到时候现想辄罢。
他叹了口气,觉得这日子是越来越难熬了。于是他披上衣服,从被子里一骨碌坐起来,点了蜡便举着那一点光火开柜子去。
暗夜中他清点着自己这么多年经手生意的记录,一页页翻过,突然觉得辛酸而欣慰。毕竟现在若与宣王断开,糊口完全不成问题――哪怕大概得重头开始。

今天宣王已叫人送来了请帖,后天,是他那厨娘大宴宾客的日子。名为广请名厨切磋厨艺,不过为了介绍新人――想必被邀请的达官贵人名厨庖丁,心中也都有数。
那么,沈意想,自己是该离开了。

毕竟人的一颗心就像天上的月亮,虽然圆缺阴晴轮回往复,永不漏失,但若真的被蚕食殆尽,光芒亦会一点一点黯淡下去,直至湮没。

他轻轻叹气,却终是在黑暗中沉默了――没有熄灭烛火。
虽然心知必须逃离,可只要稍一回想,甚至微微动一动这个念头,就只觉凄怆难喻。自然是要抓紧那烛台的,不然怎好取得一点暖?

而他却没看到,窗下有人已经站了很久――从他无缘故点起灯来时,便站在那里了。

魏成毅其实很想进去抱住沈意,他真想说其实我挺喜欢你的,你也喜欢我成吗?但他知道那肯定会被拒绝,况且这其中有些关系太复杂,不是他们个人简单好恶可以决定。
于是他忍住了。

他只是默默自怀中掏出一管萧来,轻轻擦了擦,凑近唇边,温柔吹起一支婉转的曲调――沈意听过。
那是他楼里请来的歌娘所唱的歌,他其实一直都很喜欢。

当日那女子轻拢慢捻,含了暖春里蕊初绽的一抹笑,朦胧柔软唱开来:“爱他时,似爱初生月,喜他时似喜看,梅梢月,盼他时,似盼辰钩月……当初意儿别,今日相抛撇,要相逢,似水底,水底捞明月……”

他想他知道窗下吹箫的人是谁。
但他不能去想清楚,因为这美好的夜景一刹,也似水月镜。

――女子清明婉转的低音终于在脑海中涣散开去,沈意吹熄了灯,上床。
在心底,默默对窗下某人道:好梦。

而魏成毅,此刻已在心中念了百十来声快睡快睡快睡病人不睡真的不行……
念得自己都快睡着了。

――直至见沈意熄灯睡去,他才终于放心离去。

转眼第二日,沈意老早就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魏成毅一大早就备好了他那架不怎么用的马车,用眼神催他快速吃完饭后便把他往车里一赶,自己驾着马就得儿得儿地跑上了。

沈意睁着迷糊眼撩起帘子大声问:“去哪儿?”
“寺!”
“……这么早,能干什么?”沈意对出外活动基本没有什么兴致,便悻悻打了个哈欠。
魏成毅却丝毫不以为忤,还大大地吸了口清晨空气,颇为满足地板着脸道:“新鲜。”

沈意无法,便也只得跟着他吸气儿。

吸着吸着,其实心情也开朗些。到底一日之计在于晨,这是万物复苏的时机,在没有比这更生机勃勃的时刻。
而且魏成毅赶车更是一流的,又平又快,那马跑得是“风生水起”,他架得却也优哉游哉――沈意甚至怀疑他这些年上山是学伺候人来着,不然何解文韬武略不见半点,“邪门歪道”会的倒是不少?
不过他已受人家诸多恩惠,自然不可能说什么,反倒还有些赞许,这也是条路嘛。

而直至到了空源寺,沈意才明白,魏成毅所说的新鲜,不止是指气。

空源寺香火不旺,但住持出家前是个大户,后半辈子也够过活的,所以近些年下来和家庙也差不多了,故此人烟稀少。
只不过景致还真不错。

魏成毅老早就备了大衣,甫一下车便让沈意套上。沈意虽然很不好意思于让人照护,但既然人家一片好心,怎可推辞?于是他爽快地套上了,顺带把自己的手煲给了魏成毅,打趣道:“铁掌也要注意暖和啊,这都快到山上了。”
魏成毅自然傻笑,沈意亦然――结果一回头就瞅见住持方丈顶着个精光脑门,也乐呵呵看着他们。
不知为何,沈意的脸立刻就有点儿红。

方丈和魏成毅却是丝毫没不好意思,两人一拱手,方丈合十以对道:“请。”
二人便随方丈入了寺。

却说着寺临林,古木葱茏泉涌露响,松风鸟鸣初霁晴云,实是心旷神怡。
安禅制毒龙……这倒是个好地方。沈意一边走,一边这么胡思乱想着。

走至一雅致屋舍,方丈便施施然入内,魏成毅也跟着进去了――沈意却隐隐闻到阵阵香气,想了想,不禁好奇,难不成有好吃的?
便三步并作两步也跟着走了进去。

进得屋去,才发现别有天地。
这室内不似个和尚的屋子,倒像个文人雅士吃饭的地儿――仿佛是看出了沈意的疑惑,方丈微笑做答:“这是待客用的,本寺的厨子做得一手好菜,说光给老衲等这一群和尚做太没劲儿,偶尔也得给他看得上的食客来上几道,否则就不做饭。”

沈意虽猜对了魏成毅的目的,但开始闻到的那香其实不过常用的牙香之味,,于食物并无干系。只是这屋中大概也用了上品牙香,轻放炉中,香气被缓慢烘出,四溢而出却无烟火气。
他不禁想这庙里的饭食……是否也是如此?

又因这方丈说话端的是诙谐温厚,沈意于是不禁也放松不少,逐笑道:“如此奇人,倒当真要尝上一尝。不过还是多亏大师豁达,我等才有机会。”

方丈不禁笑了:“不不不,这可跟老衲没半点干系,还是得多谢魏公子。”
说罢便施施然退去,悠然道:“二位稍候。”

沈意二人又还施一礼,便老老实实坐下等吃饭。
而这越等,沈意好奇心也就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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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四、佛可信可不信,但饭是一定要吃的

十四、佛可信可不信,但饭是一定要吃的

“此所食,可是斋菜?”沈意颇为好奇地问。他对于斋菜并不精通,虽早已耳闻城郊这寺庙有隐居名厨,专擅斋菜,直能令人吃得天上人间,却一直没有亲自拜访。
“不止。”说起吃,魏成毅整个人眼睛都亮了。他悠然地自壶中沏出茶来,示意沈意环看四周,
沈意四下略一张望,顿觉这不似庙中房舍――屋内虽有白香山手书佛经,但更多的却是杂书。诸如《间集》之类。还有人大刺刺挂了一幅卷轴,却非是时下盛行的洒金笺抑或风流秀丽的桃笺,不过分分明明一卷白。书得:谁是神仙?我是神仙。――好不逍遥疏狂。
“……这莫非是某位居士的房间?”沈意想,八成就是这位厨子。
“嗯。”魏成毅应过一声后便开始寻找纸张,沈意见他一点儿见外地自纸筒中抽出纸来,抓了人家的狼毫豪不客气就待写,不禁大觉诧异:“你与此地主人甚为友好?”
魏成毅写:“明摆着。他是我师父老友,有一年上得山来,自云的了不治心疾,说是想归隐山林却又放不下鸿图之志,想叫我师父开解。师父让我去,我就听他抱怨,听了三天。听完我写:‘你太无聊,后山的木樨都开了,我要去收做糕,不听了。’――他却说他顿有所悟,很高兴地长啸着下山回家。”
这可真不啻为一段奇缘,沈意听罢亦笑:“你可知黄山谷故事?老禅师教他解何谓‘吾无隐乎尔’,山谷难以答出。禅师便引他至真正山谷中去,指点木樨言:‘闻木樨香乎?’山谷云:‘是。’禅师遂答:‘吾无隐乎尔。’――你无意中竟是做了圣人呢。”

“是么?”魏成毅并非不知这段逸事,却从未如此想过。他提笔续道:“我只是真心觉得误了木樨期太可惜,收本就麻烦,收的晚了吃不上蜂蜜木樨糕更可惜――它还可以和梅一起做呢,热腾腾的,入口即化,那才是真甜。而且可以埋上个一年,来年做节可饮桂酒。那个也不易饮醉,想来很适合你。”
“我久闻以入菜雅致,却没怎么试过。只知木樨可以拿来入酸梅做汤,别的还真真没见识过。”沈意满怀期待,今日或许会有菜?
谁料想魏成毅见得他期待,反而沮丧起来:“今儿不行,这老人家近来脾性益发古怪。为了今日我已经提早很久打了招呼,不想他却说只得几道家常菜,也不打算按顺序来,想上什么上什么。……抱歉令你失望。”
“怎会?你特地安排我感激亦来不及,家常菜最是有野趣,我十分欢喜。”沈意眉眼间漾起笑意,阳光透过窗棂,晕染他一脸恍惚而澄澈的美好。
魏成毅在心中默默叹息,他实在是该多笑笑的。

说话间方丈已一脸和蔼入了室内,身后跟着几个素衣僧人,手中托盘,一眼望去菜色清淡至极,却并不显寡淡,反而别有几分清新情致――沈意一见,心道这菜色是合格了,只不知香、气如何?
心里却已是跃跃欲试。

方丈合十笑言:“若非老衲乃出家人,恐怕早晚得这家伙的菜被馋出涎水来――幸好现在还馋得控制得住,施主当真有福。”
“方丈亦会如我等俗人般执着于食?”沈意有些疑惑。
“老衲惭愧,自认非圣贤之身,也不懂什么道理,只知人当饥则食,倦既眠,否则有违天道。施主亦是七窍玲珑心,万望与己为善,与其过分苛求自己,倒不如高卧且加餐。”方丈神色肃穆,言毕见沈意若有所思,心知话已说到,与魏成毅各自交换了个眼神,便微笑告辞。沈意亦见得他二人举动,心知魏成毅必是提前做了些准备,隐隐感动,却也不去说破,只暗暗想着,待寻个机会道声谢才好。

与此同时,第一道菜已摆上桌来,乃是道乳白滑润的豆腐。
这豆腐只需去皮晾干,猪油灼之,其余佐料也不过盐一撮,好甜酒一杯,虾米百余只,秋油一小杯,加之细葱便可。
听着很是简单,不过火候等分寸细节却比较微妙,多之少之每个厨子心里皆有计较,只在高下不同而已。
而沈意提箸尝了一口,只觉豆腐口感全未被油灼破坏,且清香入味,虾子嫩而淡却终是带了肉气的鲜香,与豆腐自身之纯味在庖丁撮合下巧妙融合,水乳交融,且每一口,都能比上一口品出更一层意味。教人吃着不累,且不知不觉间已是吃了许多。
“真是好高水准的家常菜,简直吃出禅意来。”沈意由衷赞许。这菜每一口之中都感受得到烹制之人的自如洒脱。

人都道东洋豆腐看似寡淡无味,实则可以一人单吃掉一大块,滋味至纯,朴淡如禅――然而谁说将豆腐这清白生灵入了红尘,使其顺应食材特征及庖丁技艺,发挥出更多滋味,就不是一种洒脱?
例如葱与豆腐,便是最简单也最经典的绝配。小葱拌豆腐这种天赐佳偶,亦比强迫不能欣赏的人楞吞下一大块白豆腐好得多。
而魏成毅见他吃得高兴,神色亦有欢欣之意。一时之间想说些什么,无奈话到嘴边却怎么也不能顺溜地吭哧出来,憋来憋去还是只憋出个大声的“嗯!”
但沈意懂得他的意思,正如魏成毅亦懂他未说之意。

却说二人心意此时皆专注于食,一时间只觉心意相通,默契难言。对坐举箸,好似高山流水。这生平得遇知音之舒畅温馨,竟是不可言说的美妙。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俺回来了=3333333333=!!!赶在12点之前发了哟XD,所以还算是十三号,俺没失信=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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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十五、尽管人人都各怀心思但有时也会像同人文里的拉郎配似的无辜地撞到一起去

十五、尽管人人都各怀心思但有时也会像同人文里的拉郎配似的无辜地撞到一起去

不多时,第二道菜亦已摆上桌来,原来是道薄荷鸡丝。
薄荷此物,中原甚少入菜,多为蛮夷一带所喜。沈意试着做过几道,但却苦于无法令其融于菜中,化出独特之味。他听说蛮夷之地烹制肉类多用薄荷,可用于做酱,蘸羊肉,炒蛋,磨成薄荷茸食用――但从未亲眼见识过。
尽管有幸得以品尝过一回,但一方面薄荷有些难寻,一方面也是他不太了解这种香料,所以从来没正儿八经做过。
“今天还真是多有惊喜。”沈意按捺不住好奇地提笔,入口即觉别有妙趣。

鸡丝这种东西十分常见,但却好比禽类中的食盐,缺之不可。做法也是多种多样,有的注重劲道,有的注重肉香,有人想试着做卤鸡丝,有人和青椒等菜混之制成开胃小菜,偶尔也能用来做馅儿,可谓是多种多样。
而这道薄荷鸡丝,虽然看起来当凉菜吃才好,不过也能顶点儿饱。独特之便在于那薄荷香意――鸡丝很容易做得不腻,而若想在保留肉香基础上,增添一点儿既有衬托作用,又有提味作用的东西,当然还是得用香料。

这薄荷有凉,有辣,有苦。
凉是透心凉,辣是因过于透彻而带来的猛烈刺激。
而庖丁却并未怎么料理,不过是薄荷梗葱姜料酒等一起下,但生在那份清新鲜意。鸡丝入口只觉鲜美入味儿,咬下一小口薄荷跟着一起嚼,清辣之余,那份肉类清香竟是挡也挡不住地盈满口舌。
而清新之余,厨子可能亦用了红辣椒做料,五味陈杂之下,当真是辣,但辣得冰火两重天。一面是火辣美人,一面是冰山薄荷,而它们竟融合在一起,满足了鱼与熊掌――直教人吃得欲罢不能。

沈意见那盛菜之碗亦很别致,白得璀璨,映着红椒绿叶别有风味,不禁大叹:“始知山中多隐高人矣。不知可否代我引见?”
出乎意料,魏成毅却摇了摇头,提笔写道:“那是个老……老顽童,心性也奇怪,等一阵儿吧,等他心情最好的那几天。他以前喜欢去各地游玩,很是学了些奇怪菜肴回来。不过虽然都很好吃,但大多猛用香料,多吃难免有些伤身。”

“虽然香料用多的确是伤胃口,但用得好了也实在是妙不可言。我是真真整不来,所以还是习惯用简单食材。实在是很想寻这位前辈指点啊。”沈意感叹。
魏成毅见他大有兴趣,也跟着傻乐――尽管脸上看不出来,但他眼神却很好地传达了这层意思。

不过虽然沈意看得懂,但进来送最后一道菜的小僧却被吓了一大跳。
因为魏成毅板着一张冰脸却不知自重,脸部上方还安着两只一闪一闪小太阳,于是整个人看着就跟太阳被冰封印了一样,冰太阳之光又热又冷直灿烂得人闹心。
小僧颤巍巍送上笋汤,心里却在默念阿弥陀佛冰块不好好冻着闪个什么闪,大秋天的,让他闪得更冷了。

其实正对着魏成毅的沈意压力也有点儿大,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他脸皮自诩赛过城墙,但在这么个可将赤心比日光的冰……冰块脸,总觉得委实闪得慌。于是只好啼笑皆非地打哈哈:“喝汤,喝汤。”
魏成毅闻言,十分老实地低头喝汤,暂时收敛了他的双重夹击。送菜的小僧也趁这个机会逼近双眼,一溜烟儿逃了出去。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他师父当年教导过:遇见喜欢的人,一定要让他及时了解你的心意。莫别扭,别扭遭雷劈。
于是魏成毅谨遵师命,将坦诚至上原则发扬光大――但他忽略了他那张过于闪耀的大冰脸。
所以他谈情说爱总是不成功,总是把人家吓跑。没奈何只好写书,在书里发泄一下自己的郁闷。
――其实他脑海中的书中人物,全都顶着张冰太阳脸。

绕回正题,却说这笋汤乃是雪里蕻和不用丝毫油炒的笋做成。
雪里蕻,南方常见小菜,经常被用来做咸菜,黑绿黑绿的。而那笋呢,则是白嫩白嫩的,当然也间有青绿。
于是这一碗汤的色便美好得无以复加,黑白清汤,间有嫩绿飘荡相映,实是对儿天赐佳偶。

沈意喝下第一口,忽然有一股子蔬菜清香缭绕口中,第二口,这清香盈满感官,第三口,沁入心脾。
卢仝当年得好茶,只怕也是这般心境――被这层层递进的自然香味摄了神魂,醒了味蕾,直尝出了返璞归真的自如恬淡。
耐品,香,好看――但实在是不知这高人用了什么秘方,竟将本来只应有恬淡一味的此汤,愣是生生煮得浓香原在淡中藏。

放下碗来,沈意竟喝得不能自己。

“喝汤原来也是会喝醉的。”沈意突然抬起头,看着魏成毅赞叹道。
魏成毅却是早就喝完了,戳着个大空碗已经玩了半天,当然也看了沈意半天――而此时沈意却突然抬头,煞是吓了他一跳。
沈意见他受惊,活像一条威武的大狗突然被人拽了毛茸茸尾巴似的,不可思议有之,委屈有之,不好意思也有之,不禁抿唇一笑。
――真可爱,沈意想,多像我小时候养的黑毛团啊。

魏成毅虽然很不好意思,而且很明显地从沈意眼里看到了类似“这狗真可爱”的想法,但他很有耐力地忍住了撞墙的冲动。他想,我不能太突兀,我要循序渐进,我这绝对不能再吓着人了!
于是他只好把大木头脸隐藏在纸里,然后飞快地写了一行字,写完拿着纸当面具,把他很想泪目的脸用纸掩护住:“你不问我为什么喝得那么快?”
沈意从善如流:“为什么。”
他又写:“汤再好喝,喝得太多也熟了,当然不会都那么精细。所以没什么事儿是放不下的――你,你别想太多。”

虽然沈意没看出这个例子和道理之间有什么关联,但魏成毅的善意他却明白。
――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于是沈意很努力地忍住了伸手胡噜胡噜魏成毅脑袋上的毛的冲动(小时候玩狗胡噜惯了),微笑道:“谢谢你今天如此煞费苦心,方丈说的话很有道理,你说的更有道理。我会认真去想的。”
魏成毅一听就知道自己提前来跟方丈打招呼,说他朋友年纪轻轻却烦恼缠身,只求方丈能在无意间开解开解的事被看穿了。不过他也不红脸,仍然很理直气壮,就是有点儿着急:“别,你可千万别想太多,你最大的毛病就是想太多。要不你别想了,还是忘了吧当我没说,越想越麻烦!”
“我何尝不知?只是也得有不用想太多的条件才成。”沈意慨叹,话里尽量不带自哀之意。他已很久没对人吐露过这样的想法――只是今日阳光着实太晴朗。

魏成毅一时也默然,不知该当如何。

沈意再这么下去就得有积劳成疾的趋向,更别提他还心事重重,难免气血淤积。
魏成毅其实很想说,我给你刮刮痧吧,虽然疼是疼点儿但活血可是再好没有――但怎么想怎么有点儿想占人家便宜的嫌疑,所以一直忍着没说。
至于心病……目前那不是他能治的,因为他还不在沈意的心里。但早晚有一天他会得助沈意痊愈,就算沈意不接受他。

沈意也心知魏成毅难,想说点儿什么来缓解这尴尬,便笑着说:“我想你懂得。”
魏成毅这仍然没说话,但却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还比划着满室阳光,尽量温柔地道:“真晴。”
“是的,真晴。”沈意看着这难得秋阳,一瞬间,竟晃了神――“走吧,我们去上柱香。”
“嗯。”

――不多久两人便来至如来佛像前,眼看着宝相庄严,各自跪于一蒲团上,持香以拜后,便在心中默祝。
魏成毅想:希望师父他老人家不要再易容成年轻人去妓院惹事儿了,当然更不要去小倌馆,老人家长命百岁。沈意心情变好,欺负他的人都被狗咬,嗯疯狗也可以。也请保佑山上的草草,希望桂林开得更茂盛,那样我可以酿酒送他。不贪心了,先许三个吧。

而沈意,其实很久以前就来过这里,所以现在脑子里有点儿乱糟糟。

第一,他祈求,愿得一心人;第二,祈求宣王爱上自己;第三,祈求从今断了爱意,该做什么做什么,再不生妄念。
第四,被人压在佛前行苟且之事,所有愿望在庄严之下闪入夜色,被人粗暴进入的同时贪嗔痴妄诸毒俱生,但转瞬归于虚无。
竟是连自怜亦失去气力。
最后一,求那时的老方丈收留,愿一生常伴青灯,佛前赎去此生痴妄。方丈却早已被宣王嘱咐,冷漠以对:“心死不是彻悟,且此地庙小,王爷怒气担当不起。施主请回。”
呵原来世上竟是没有避难所的……至于王爷,王爷,他竟是连安慰都懒得,直接断了人的活路。

而这,该求什么呢?

平静下来想了想,他终究还是微笑着祈求:愿佛祖保佑魏成毅,安乐终老此生,亦得心上人长相厮守。
――他想他明白几分魏成毅的心意,但终究难以回应。所以只好学着聪明一点,许一个容易的愿望。

沈意想,你道为何有人许愿便时时得护佑,有人便一生跌宕?无它,命途其实早已铺定,顺着它去走自然会得保佑,而逆着来则相反。
人间万事,哪有团圆?只因所求不多,故得囫囵存全。

而此时方丈立于门外,眼见二人各怀心事,各自为对方着想却不自知,不由微微一笑。
须知人间万事,其实都如他们寺里这大厨做菜的风格:峰回路转,层层递进,柳暗明之前,谁也不能提前盖棺定论(要当心诈尸)。

――阳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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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六、渣魏来解释解释神马XX的叫XX的吃醋

hduihiudniuu@163com

密码:zuoweiyigeda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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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七、凡是能把YY变成现实者对被YY者来说基本都是要打倒的BOSS

肉文练笔神马的,乃们懂得的~

hduihiudniuu@163com

密码:zuoweiyigeda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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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八、其实我不会写打架我只会写妖精打架

十八、其实我不会写打架我只会写妖精打架

之后的事情沈意已经记不大清楚,只真真切切地觉得痛。
魏晋安真正插进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插了个对穿,像一种烤虫的方法,自尾部捅进,咽喉捅出――其中血肉淋漓,自知而已。
但同时却能令享受者无限欢愉。
魏晋安进去时只觉沈意内部柔软温柔,顺从之中亦紧致可人,顿觉调教工具确实好物,心下大为满意。但直到满足后,他才发现沈意早就昏了过去。
魏晋安登时有些慌乱,虽说也不是没人在他床上昏过去,甚至快死的都有――但沈意大概或多或少有那么些不同。至少魏晋安见他脸色苍白,嘴唇也被咬破,只剩眨眼睛的力气时,仍会有些无措地试图安慰。

但昏过去就是昏过去了,还得大夫来理。魏晋安匆匆自回春堂唤了荣大夫,得到的最大结论是沈意身子虚,胆儿也不大又爱憋着,所以太激烈的行为很容易对他造成伤害。
“不知王爷可听得在下一句话?”
“你说。”
“这沈公子是我那儿的常客,他这身子问题着实不少……若侯爷有心收了他,还请千万小心。”荣大夫本不是个多嘴的人,只因着常蒙沈意光顾生意,每还大方地让他蹭饭,故此心下颇有不忍。
而且他此刻见魏晋安模样,明明不会还非得紧紧抱着沈意给他敷额头,脸扳得僵直,但一提到沈意就瞪大眼睛看他――可不正是有点儿意思?
不然他怎敢口出狂言。

再说荣大夫走后,沈意睡了一昼才醒。醒的时候头疼欲裂,腰更是僵得像块木板。
――他一睁眼还立刻就看见了魏晋安。
魏晋安见他醒了很高兴,但还楞挺着个脸做出一副死人相,苦大仇般就欲去掀沈意被子――沈意见他如此,却以为他生气,登时吓得眼睛也不敢睁,死死憋住气儿恨不得当个木头。

魏晋安见他这样倒是愣怔。
他是想扶起沈意喝完粥,但见沈意吓得发抖,好不容易捂回来的那点热乎气儿也全让他吓没了,心里却不禁打了个突。
沈意那长长睫毛覆盖眼睛,但仍在不安地颤动着――魏晋安心口竟有一瞬疼痛。

不得已,他只得放缓声音:“起来吃点儿东西,我没生气,你莫怕。”
沈意想谁知道你等会儿会不会生气――但还是颤巍巍坐起来接过粥开始喝。但不成想魏晋安还非得喂他。
这事儿对魏晋安来说象征着温柔体贴,对沈意来说这就是暴风雨的前兆。所以一个温柔得自得其乐,一个越喝越害怕恨不得立时死去。
――两人表情煞是好看。

喂到后来,魏晋安抱着沈意问:“有什么想要的?”
沈意顺势靠近他怀里,手却在被子里越捏越紧:“我……我想回家。”
魏晋安闻言考虑了一下,心说抢人也不急在这一时,便道:“可以,过了今晚我教人送你回去。”
沈意只觉待在这地方就像进了监狱,你永远不能预测下一秒会受到什么对待,却还得强颜欢笑撑着,一颗心都绷得快要开裂。
但还是轻声应:“……谢侯爷。”

第二日一早,在沈意眼泪攻势下魏晋安终于妥协,早早就送了他回家。
――一方面是因为沈意虽然悄没声息但泪却稀里哗啦地流,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发现沈意昨晚紧张到手在被子里握着,把掌心都抓破了。
尽管他很恼怒于沈意如此怕他,但想了想又觉着这样也不错,至少此后他不敢忤逆自己,便答应了下来。

但他却是抱着沈意进门去的。

“侯爷……求您……”
“不让我进去?莫非里头有奸夫?”魏晋安开玩笑般地看了沈意一眼,但眼神却很冰冷。
――那是要求服从的意思。
于是沈意只求了一声就不再敢出声,整个人蜷进雪裘里去――但还是冷得彻骨。

“沈――”门一开就见魏成毅冲了出来,但在看见沈意状况后,那声呼唤戛然而止。
沈意揪紧魏晋安衣袖,仿佛溺水之人骤然失去枯木刹那,仍不死心地想抓住空虚的水流。
而魏晋安在看到魏成毅时脸色也变了――“你是……”他眯起眼,心说果然有奸夫!但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然而魏成毅看着淡定,其实比他还急,趁他思索间歇,已飞快地把沈意抱了过来――不过沈意倒是一点儿没觉得疼,他反而突然有种迷路的孩子找到娘似的感觉。
朦朦胧胧间他也懒得顾及魏晋安,只觉有这宽厚胸膛可暂时依偎……于是这彻底放心地把头也埋进他怀里,魏成毅亦已轻轻催动内力在他周身运行,一时开始感到温暖――是春初阳风催冰。

虽然魏晋安脸黑得都快滴下墨来,但没奈何魏成毅一望而知身手矫健,故此他也只得冷冷盯着魏成毅寻找破绽,打算抢回人立刻走:“……你到底是谁?”
谁想魏成毅根本不打算理他,扳着张冰脸轻轻用手碰了下沈意的脸,发觉他凉得吓人之后淡定地决定造个小人日夜诅咒面前这个混蛋――但当务之急还是先让他暖和过来,所以颇有点儿担忧地抬脚就要往里走。

魏晋安真真是给气炸,此时见有破绽如何不动手?于是他自怀中摸出枚暗标就冲着魏成毅紧抱着沈意的那只手臂飞去――谁想此标出则动如雷霆,收则败如丧犬,竟是堪堪碰到魏成毅手臂便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开。
魏成毅眼都不眨踩着标就往回一踢――直冲着魏晋安面门。魏晋安一惊,立即纵身跃出,却不想已是身在大门之外。
而魏成毅无比潇洒地一甩袖子,大门就威武地轰隆合上了――魏晋安甚至还在合上的一瞬间看到魏成毅面无表情地对他道:“表弟,滚。”

――最后的结局是沈意在魏成毅怀里睡得可香,魏晋安的衣袍却被他家大门死死咬住,拽破了才得以脱身。
自此,魏晋安誓与魏成毅不共戴天!

作者有话要说:魏成毅是个直肠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个很自我的人,看见谁就是谁,至于别人一概懒得管――这大概是种傻子的霸气XD?

顺,我承认我没来更的这些日子是一度想坑了它……但我到底还是下不去手啊泣T T……所以这玩意儿它肯定是能完的!!!

18

18、十九、老实讲在狗血文里作为一个正常攻比渣攻鸭梨可大多了

十九、老实讲在狗血文里作为一个正常攻比渣攻鸭梨可大多了

沈意其实不是真晕过去了,只是为了逃避魏晋安装晕而已。魏成毅将他小心放至榻上,他方哑声笑了:“你……你居然连续说了三个字……?”
沈意细细的手指无意识揪着魏成毅的衣袖,魏成毅心知他是害怕,便叹了口气,拽来个凳子坐在他身旁,反手握住沈意的手。
沈意只觉得凉,心想莫不是受了风寒?昏沉间有人自手上传递了热量来,虽然觉得不太对劲儿,但竟是一丝力气也无。

……何况他其实根本不想推开那只手。

“……我想走。”沈意瞪大眼睛看着天,灰蒙蒙的。
魏成毅不忍见他眼中神情,用手覆了他眼睛,将被子给他往上掖了掖,小声道:“当然,能走。但……但是,你……你得先休……休……息。”
沈意发觉他手掌温厚宽大,轻轻抚慰自己竟像在安慰小孩子,不由得微微笑开。
继而一声轻叹,“我知道我有毛病,但我就是放不下他……可是现在我更想活下去,但我要活下去……就得离开他……”
但说到后来,却断续哽咽起来,声音还越来越大。

――魏成毅的手仍覆在他额上,在这失态的时刻。
却也奇妙地并不觉得别扭。

魏成毅是个妥当人,早已吩咐了哑巴去准备药食,这一时半会儿只怕沈意还离不得人,便留下守候。
然此刻见他缓缓流泪,整个身子一阵阵地抽搐,方觉自己也有点儿应付不来。

于是他索性不管那么多,用另一只手在沈意掌心缓缓划写道:“不愿保护你,甚至令你爱他爱得几乎死去的人,无论他多好,对你来说都是坨粪便。哪怕看着香其实也是臭不可闻,你既不想再当苍蝇,就看也不看地从那上面跨过去罢。”
他慢吞吞写完,突然觉得有点儿失礼,便颇不好意思地续写:“我就是举个例子。”
心里却在咕哝,哪怕苍蝇爱上苍蝇也好啊。

沈意在心里默默接纳这些话,一抽一抽地笑着,但停了会儿,仍然哭了。
魏成毅见他揪住自己头发团起身子绝望地抽噎,却是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人抱进怀里,充分利用肩宽优势颇自豪地将沈意温柔环住,慢慢捣着他背给他顺气儿――“哭罢!大,大声点儿。”
沈意终于再也忍不住,反手环住魏成毅就开始大声嚎啕。

人哭泣的声音,在失恋的时候尤其像野兽。
所以沈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敢在魏伯奕面前哭的,生怕太难听,将自己苦心营造的形象全毁之一旦。
――但根本,他于魏伯奕心中,毫无形象可言。

他声嘶力竭地号啕――被魏晋安用那下流法子侮辱的时候他没哭得如此大声,被魏伯奕送人也没有,被形形色色恩客插进插出时更是没有。
――但却在魏成毅,在魏成毅怀里。

魏成毅见他放声大哭只觉欢喜,喜的是他心事终于能有个发`泄的出口,而再淤积下去只怕要生疮烂掉。
他环住沈意身子任他哭得尽兴,还偷偷吻了吻他的头发。

哑巴中途进来了一,被魏成毅打了个手势告知去准备润嗓的,便心知肚明地溜了。

人说爱便是赋予另一个人伤害自己的权利,但这权利哪怕当事者本人都应慎重给予――更当好好珍惜这份权利。
然而若爱人如魏伯奕,那简直就等同于露着软肚皮去给人家戳。
沈意的肚皮儿自认有神功护体,哪怕内脏已经被戳破都还能咬牙坚持,但当血也流尽――那空虚和无望令人头皮发麻,他终是忍不下去,也终是要哭的。

而他哭兴上来简直又吼又叫,时不时还把魏成毅当泄愤对象乱锤一通,但魏成毅却开心得很。
待他哭累,魏成毅怕他现在睡着等会儿做噩梦,便悄悄找准他昏睡穴,点下去之前用尽全部意志力吭出一句连贯的话:“……你可愿意同我走?”
沈意此刻已经累得天旋地转,但这一句话还是分得清。咬牙想想,凭自己一个人当然是走不成,若有魏成毅可利用……他恐惧至极亦分辨不清人负我我负人,只急切切要寻根浮木――“好……这是你说的,不……不能反悔!”

而魏成毅却没有回答,只点了沈意睡穴,把人稳稳当当放好了,方扯动着他那经年未用的僵硬嘴角,竟是微微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来临,面瘫要爆发了,也祝各位新的一年心情事业健康都更给力!请和所爱的人一起幸福下去吧=w=!

19

19、二十、享受抑或折磨都是X者见X

作者有话要说:被冻得浑身发抖的人表示还有五六章完结,求冒头求吐泡T口T!!!

二十、享受抑或折磨都是X者见X

既然已经打算好了要跑,甚至找到了后援――那么,就要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而且是立刻开始。
沈意到现在才真真地明白魏成毅为何要帮他,但他仍然不信任魏成毅。

第二日起早,魏成毅留下封信说是去练功,教他好生准备,但要记得喝留下的药粥,一天三顿。
沈意自是不敢怠慢,喝完就匆忙到了楼里。

“叫账房来。”沈意瞅了个没人的时候,便唤来软青令他去找最为心腹的一位帐房先生。
风月楼虽说老板是沈意,但宣王和侯爷都是不折不扣的大东家。沈意思量着这馆子肯定是带不走,别说带不走了,只怕钱也捞不上。所以当然是要靠着自己这些年的私蓄过活――但若能捞,这最后关头当然要尽其所能多捞点儿。
二人密谋一番,末了沈意心想,能捞到的不少,算上私蓄也够下辈子了。满意后便小心吩咐道:“这笔款子分着取出来,莫叫人知道……我只拿六成,剩下的,先生也当谋个好去。”
先生是聪明人:“您这是要走?”
“……哪里的话,不过是为自己做点儿打算。”

――走不走得成,还另说呢。
沈意长叹口气。

若出得去,他想着去苏杭之地做点儿小买卖,或躬耕南山,终老此生。但若出不去……他打开和私印放在一的锦盒,里面两粒红丸赫然醒目。
这是毒药,重金买来的封喉毒药,名唤酣梦。此药可以含于舌下,若魏成毅临到头真不能信任,那就要靠自己……沈意觉得自己没那么大本事,所以早早备下了这让人一吞就死还死得没痛苦的良药。
起码死,能死得舒服点儿。
握紧小盒,沈意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

忙了一天回到家,魏成毅却还不见人影。哑巴比划着告诉沈意他晌午回来留下了晚上的菜谱,教沈意细嚼慢咽。之后就又不见了。
沈意心下颇有些怀疑,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现在他最头疼的就是魏晋安会不会捣乱。
但同时他也熟知魏晋安性格,一贯眼高于顶,永远都轻敌。所以他肯定不会把宣王放在心上,如果指着他们出点儿什么问题那恐怕不可能。他大概也看不上魏成毅,所以近期估计是在家密谋,八成不会出来捣乱。
至于王爷,沈意不知如何应对――只要想到魏伯奕,他就觉得纠结到不能思考。

正在他烦心的这时,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进来罢。”这时辰卡得可真准,再过一小会儿沈意就该睡了。
――进来的果然是魏成毅,好像很欢喜的样子。

“我能连着说……说五六……六个字了!”魏成毅面部表情也有小幅度松动,眉毛和嘴角都差不多解了冻,尽管不能同时动,但一个一个来还是可以的。
他像个孩子那样一会儿试着转转眉毛,一会儿试着拉拉嘴角――虽然诡异,但看着他却令沈意心情好了不少。

不过基本交谈还是用笔比较快:“我这小半年一直都在努力恢复,我有带药,佐以针灸恢复得还可以。和表哥交涉大概是没什么问题――再过一小段时间。”
沈意一点儿不想去了解他为什么知道是宣王,因为他很惊讶于魏成毅做到这个地步:“……如果药吃完了呢?”
“我师父就快到了,再说我每天从早到晚连着念千字文也是有效果的。四个字的最好念了,慢慢连下来难度也不是太大。”
――怪不得他回来这么晚。
沈意一时竟无言以对。

“你吃了吗?”
魏成毅闻言点点头,两人又再度陷入沉寂之中。尽管现在他们要共同面对一个不算小的问题,但不知为何关系越近时,却越手足无措。

魏成毅想了想,还是写下一行字,然后事不关己似地仰着脖子望天,但沈意分明看见他耳朵都红了:“那……那个什么,你现在比较内虚而且身体很多地方都淤积着问题,如果配合药膳刮……刮痧的话,效果会好很多,而且也能轻松些……我……我就是这么一说……”
沈意还没看完就笑了,“好啊,现在?”
魏成毅努力地板整齐严肃的脸:“嗯!”

沈意倒是毫不扭捏,施施然脱了上裳就趴到床上。他侧着头,只见魏成毅理了一下玉质刮痧板,一边儿朝这走还一边崩着个脸――但耳朵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
于是沈意把脸埋在枕头里闷笑。

不过笑他归笑他,魏成毅干起活儿来还是有模有样的。
“会有些疼。”
“嗯,我知道。”沈意答应了一声就开始忍着,但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降临――魏成毅站在床边举着个板子就是不敢下手。
“你……你害什么羞啊……”沈意终于忍不住,小声哄他。哄完自己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他是脱习惯了,哪能和魏成毅一回事儿。搞得现在自己觉着像是哄诱雏儿的老鸨。
――不过他低低说话的时候声音可悦耳,就跟小火苗似的,呼呼地就把魏成毅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的小心灵给温暖了。

魏成毅心说不就是人肉嘛,嗯眼观鼻鼻观心,心要正!
于是他老老实实举起板子就开始刮。

魏成毅刮痧先从背起,自颈至下,技术极佳。盖因他手劲儿有力也会掌握分寸,所以刮时沈意没觉得多疼,反倒还觉得有点儿像按摩――除了刮到某些有问题的地方,这种时候魏成毅手劲儿会比较大,既像针扎又像板儿推那滋味儿可疼。
于是沈意就很自然地呻吟了出来。

这不叫还好,一叫魏成毅更惨。
――他是可以不摸,但看还是不可避免地能看见。
沈意这人天生好皮子,从头到脚生得都极精致。整片白洁背部像献祭一样呈现在面前,长长的头发有几绺没束住,黑白分明地缠绵在温润肌肤上,是种纯粹的艳色……说实话,魏成毅很是心猿意马。
于是一不小心,他手就重了点儿。
而这一重了点儿,沈意就得叫唤――魏成毅就有些自责,但自责的同时他觉得耳朵都开始冒热气儿了。

――这大概也算是一种美妙的,折磨?

2

2、二十一、世间情爱真理无非四字:饮食男女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的更新速度就像那首歌《隔三日,见一面》= =。不过人家也唱了嘛:“隔三日 见一面 储足难耐 再相见”(不要打我)XDDDD~

二十一、世间情爱真理无非四字:饮食男女

“嗯……能不能……轻点儿?”沈意想,自己未免太过娇气,但还是疼得有些难忍,所以只得红着脸低声乞求。
――但在魏成毅手劲松弛的同时,他也感到了背后男人沉重的吐息。
沈意当然明白。

好容易熬到刮完,魏成毅强忍着顺着沈意隐约可见的浑圆臀部一直摸下去的冲动,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人。
谁想却被沈意轻笑着唤住:“等等……”
魏成毅抬头看他――“你,留下来罢。”沈意直起身子,就那么看着魏成毅。
魏成毅觉着他那恍恍惚惚却又似带了无限情意似的眸子,竟彷似一道锁……缠上了,就无法可解。

魏成毅自认品性纯良,但却并不是柳下惠――他极力遏制住自己愈见干渴的需求,缓缓走向沈意。
屋内灯光忽明忽暗,烛火半明半昧,是再好不过的遮掩。

他轻轻将手放在沈意肩头上,那一瞬间竟似触碰了禁忌――既在颤抖,却又想紧紧捉住。
沈意明亮的眼睛缓缓垂下,他微笑着伸出手,回抱住魏成毅。
――竟有温馨的气息。

“你……若不愿……”魏成毅纵是再好涵养,此刻也不大忍得住,手上轻轻用了两成力,沈意就被他牢牢抱进了怀里。
沈意不知如何回答……他想说我自然是愿意的,但这愿意的根源是什么?他想,他答应的理由和魏成毅所期盼的那种,大约是不同的。
――沈意最终还是没有欺骗他。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不能许诺,但如果这是你所求……可以。”
魏成毅闻言,身体便僵住。再难动作。

“你知道,这并非,并非我所求。”他像是愤怒,更像是伤心。
但仍然抱着没撒手。

沈意一时也有些乱了阵脚:“我不……不是要嘲讽你。你……我……我不配的。”
魏成毅冷笑:“蠢。”
沈意从未听过他这样,心下难免惊惶,不禁自动地往魏成毅怀里缩了缩。而魏成毅泄愤似的用了点儿劲儿,狠狠抱了沈意一下――却终是在长叹一声后,放了手。

“我可以带你走,但问题是,你,你是想走,而并非,跟我走。”
“……你说的是。可我难以相信,也不敢去相信,对不起。”
“……那么至少,你不讨厌我。”魏成毅像是自嘲一般地说。

沈意再不能多说什么,那一刹他发现自己的卑鄙。

魏成毅收拾好东西,静静地出了房门,身形微见踉跄。

而沈意慢慢蜷起身子躲进被子里,看着蜡烛一晃一晃。烛泪滴下时,他亦泪流满面。
――这人间许多情衷难诉,也正如这蜡烛,成灰泪始干。但若这情愫竟是自己也不懂,便只好长夜中漫长地流淌,直至烫伤双眼。

沈意想,自己大概无意间犯了重罪。他很寂寞,他想有个依靠能够休憩片刻,而魏成毅正能满足他。
彷似丝萝托乔木,丝萝无依,然忘记乔木亦需养分。
单相思正像任人寄生,承担了两人份的焦灼重压,还得任由对方伤害……自己不是没有尝过。

沈意只觉满心酸胀,像被迫临场发挥却一丝灵感也无的诗人。
――然而懵懂痛苦中却觉得冷,想拥抱些什么而不可得。

沈意想,我需要他。
他像是抓住了一种救赎,一种属于自己的真切需要,此时再无力思考这对对方公平与否,他只是执拗地想,我需要他。

――不过其实自私,有时也是爱情的开始。

日沈意起了个大早,因想着赔罪,打算特地准备些魏成毅旧时喜欢吃的。
谁想魏成毅盯着他呢,瞅他有什么动静立刻就跟过来了。倒多了个打下手的,只是这惊喜看来是整不成了。

沈意令哑巴备下鸡蛋,去壳后教魏成毅约打半顿饭左右:“你应当会掌握劲道,记得要打透。”
“鸡蛋这么煮……不都会变老吗?”魏成毅有点儿不解,显然是不想吃老鸡蛋。
“打上这么多下反而会变嫩,可以试试。我先做这道拿手的蒸蛋,等会儿再给你做些别的。”
“……我要茶叶蛋。”
“我正在做,外面卖茶叶蛋都用秋油,其实用酱也不错。不过我还是习惯用好红茶。”沈意拿三十个茶叶蛋配好盐及茶叶的分量后,教哑巴点上两柱香:“烧完就差不多了。”
这时候魏成毅的蛋也打好了,沈意看了看甚是满意,遂吩咐道:“现在帮我再筛点儿面,一定要筛得细!”

一大早人的精神头也好,神清气爽之下两人竟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相反的,在晨光默默中相对忙碌,反倒像是对红尘中相守的平常爱侣。
别有一番情趣。

魏成毅是个大吃货,具体来说就是见到好吃的有时候甚至能一笑泯恩仇,更别提是跟沈意。
“……这蒸蛋,有什么,特殊的吗?”
“我加黄雀和虾肉同蒸,嫩鲜味香,效果还是不错的。”
魏成毅咕哝:“……我觉得黄雀还是煨着好吃,还有鹌鹑。”
沈意笑言:“哟,这会儿不结巴了?你也不怕吃那玩意儿不留神咯着牙。快筛面,你要吃松饼还是软香糕?”
“……都要。”魏成毅认真地说。

――嗯,还是很好哄的嘛。沈意笑眯眯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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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二、跟吃货培养感情的最好方法就是吃

二十二、跟吃货培养感情的最好方法就是吃

做到最后桌上摆了一大堆东西,魏成毅还筛面筛上瘾了不肯放手。结果沈意只得应允下弄些山东飞面来做月饼,他才肯乖乖上桌。

沈意有段时间也想自己亲自去楼里做早饭,结果因为实在太早起不来而作罢。所以能吃到他亲手做的早点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就连宣王爷也没吃得上几。
却想不到魏成毅竟有如此大的福气――哑巴默默感叹。

说来这京师位置绝佳,南北美食贯通,有北方泡馍烤鸭卤肉酱面等风物,亦有南人善鱼善米善海鲜之食性。
而沈意因宣王故,几乎拜得各家名厨,且常常出席官宦人家宴席,做菜心思别致功夫厚,私房菜筵席菜干货河鲜猪鸭牛羊杂食小菜点心样样来得。甚至就连酿酒,他都有两手。

不过也许真是厨子自己回家就懒得做,沈意也是从魏成毅来了这些日子才频频下私厨的。毕竟他饭量不多,又常常被逼着应酬,纵然不好吃也被填得吃不下了。所以多数时候回家要么蒸些假牛乳要么来碗白粥,热乎热乎肚子便睡下。

想及此,沈意有些感叹:“我这能在家吃早饭的清闲,也是托你的福。”
魏成毅正吃得高兴,听到这话也有些得意,但还是没舍得扔下饭碗,便冲沈意笑了笑――这可着实令沈意大惊:“你眼睛都差不多能动了?”
“嗯……芥菜好吃!”
沈意哭笑不得:“别噎着,没人跟你抢。”

两人吃得高兴,一时竟心结全无,开始侃起食经来。

魏成毅望着一桌各色菜式好奇道:“竟不拘泥于上菜,上菜顺序?这倒挺好,方便吃。”
沈意笑道:“上菜有顺序自然和摆菜一样是种讲究,但现在好多人拘泥于此,反倒不好。我听闻有人等来客一道吃完才上下一道,若是开给达官贵人欣赏之菜馆也就罢了,偏偏还只是个普通馆子。客人多是平凡市民,自有忙于生计者。想以此博得好评,结果却门庭冷落――原来是别家开了面馆,稀里咕噜一吃就成,谁还耐烦等那菜?”
魏成毅点头:“小菜本是配菜,我习惯在,在吃时备着。若连,连这个,也一道道来,烦也烦透了。听闻东洋,东洋倭国所食之菜,面一碗,配料自取……想来倒甚是有趣。”
“谁说不是呢?本来配菜就有开胃装点之功,如果先来道清口笋丝,吃得人腹中饥饿结果慢悠悠上正菜,让人等许久许久,多少扫兴。”

两人相视一笑,竟是颇为志趣相投。

沈意看魏成毅吃得神色专注,眼中情绪涌动,想是吃得入了迷。亦不禁感叹,都道他做饭好吃,真吃出那层意思的人,却又能有几个?

“油。”魏成毅突然指着一道鸭架汤说。
虽然没听说过什么人一大早就喝这个,但沈意于鸭子一道不甚精通,刚刚学会这汤,想着找人品评一下便做了来。

而此时听魏成毅指出,沈意神色一变,也严肃起来:“太油?”

“嗯,鸭架汤应色乳,解渴,可,可以全鸭宴时消食。但这汤……嗯,喝完也撑了,更别提消食。”魏成毅于吃一道有时甚至六亲不认,一觉得不好就立刻说,难免有些不通人情世故。
但沈意却就喜欢他这个耿直诚实性子,当下便道:“说的是。开始我打算按着醇厚一味去做,但味道不通透没层,结果成了四不像。后来想着滋补,又成了这样……你这一提点,我却明白些――须得清淡醇香。”

“……这个应该配烤,烤鸭吃。”魏成毅别有意地看了沈意一眼,那意思大概是:看在我提点你的份上,做给我吧做给我吧。
沈意失笑:“我倒想做,可惜不管明炉焖炉我那儿是一概没有。就算有,也难寻师傅施展那一手打气掏膛洗膛的功夫……不过果木倒有许多,我自个儿在这院儿里烧烤还是可以的。”

谁想魏成毅一听烧烤顿时来了精神:“我能烤出酥皮儿!以,以前在山上,大家猎到东西,都是我烤。”
说罢见沈意饶有兴趣,思衬一下,还是忍不住充满希望地问:“若你肯随我同去……”

沈意愣怔一下,本想说世事无常……但眼看着魏成毅坚毅面容执着眼神,竟不知如何作答。
而且虽然他说那汤很油,但还是很认真地喝了个干净,像是怕辜负什么一样。
值此佳时,沈意竟有许诺的冲动。于是他终究还是点点头,微笑着很真诚地回答:“……我一定会去,与你一起。”

接下来两个人又开始讨论关于吃饭和上菜的问题。沈意对东洋还挺有兴趣,告知魏成毅那边的人吃早饭一点儿也不顶饱。就是几片儿海苔,一碗白饭中夹梅子,再来上碗汤和寡而无味的鱼饼――根本就是越吃越饿。
更要命的是那儿的人认为扒饭不礼貌,都是用海苔卷成团子取食。

“……那不都得是黏米?”
“这个不知,不过就算是黏米吃着也不爽快。虽然挺有情致,但真饿肚子的人只怕对它没什么大兴趣。”

“对了,你店里,可独,独特的有上菜之法?”
“我?我很随意的。是这样……”

时人上菜多讲究个先咸后甜,由重及淡。而沈意馆子里却不在乎那些。

如果做了桌清蒸鲥鱼,双煎无卤豆腐,小菜多半来个糯米藕,再加上碗淡而悠远的牛肉羹。若需点心,则炸些虾饼或干脆用那些虾泥再来道虾圆――这种时候随便上哪个,反正差不多一种基调。
而如果做了八宝鸭或生炮鸡捶鸡,沈意喜欢用团锦簇的百果蒸饼来配。最好是有点儿缠绵粘绵的馅儿,不粘牙但藕断丝连的很诱人。
有鸡油做汁配料鲜美的鸡粥时,沈意多做与老人尝试,还有黄芪蒸鸡,炸鸭片鸭糊涂等等,鸡血羹亦受老人欢迎。这时候配些爽口小酱菜腌菜或甜笋玉兰片,再来上几片千层糕茯苓饼,就是一桌好菜。

他这么一说,魏成毅再插上个话,两人这顿早饭居然吃到了中午。
沈意自觉素来没什么与人清谈的兴致,可也奇了,怎么他魏成毅一来,是兴致也有了,时间也有了,手里捧着杯清茶,只想着再多聊上一会儿。像是有一辈子的话似的。

尽管大食客大吃主儿见了不少,可沈意就是觉着跟魏成毅坐着舒坦,像是种……是种他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感觉却教哑巴看出些端倪来。

哑巴一上午沏了也不知几壶茶,却仍是很高兴的,好久没见他家主子这么开心。而略一思索,他便得出了结论。
他瞟瞟这个,再瞅瞅那个,心下便有了计较:这俩人可不正是王八绿豆――看对眼儿了!

正说着呢,却突然传来阵敲门声――唬了沈意一跳,生怕是宣王或魏晋安。立时便有些畏缩,不敢应门。
魏成毅心知,便道:“莫怕。”自个儿去开门,神态自如。盖因他心道来的是何方妖魔鬼怪我也挡得住,无甚可惧。
――沈意也不由得被他着少根筋儿的傻大胆感染,心就平定不少。

谁想魏成毅潇洒地打开大门,顿了片刻后,却跟见了鬼似的迅速掩上门转身――脸色很难看。
沈意紧张:“怎么了?”
这时却听得门外传来高叫:“嘿小混蛋,我的门你也敢甩?!亏得老头我今儿专赶着午饭点儿来的……!”竟是个老顽童在叫闹。

沈意放下心来,却添了层惊奇:“这是……?怎的不让人家进来?”
魏成毅脸色愈发纠结,正待去应门打发那老小孩,却听得这老人家极是开心地又喊:“哎呀我想起来了,我还是带着见面礼来的!徒儿媳妇儿快开门,我老头来蹭饭!”

沈意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怔住了。结果看见魏成毅闹了个大红脸却也反应过来――外面可不正是他师傅么!
不过那“徒儿媳妇儿”不就是……沈意一想,不知为何脸也红了。却没反驳,反倒是推了魏成毅一下:“开门罢,我这就去准备中饭,莫叫老人家苦等。”
至于魏成毅,他好哄得不得了。见沈意没生气乐得跟什么似的,连那老不尊的气也不生了,便赶紧着又把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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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情人节特别番外――家常肉菜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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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四、见家长好比跃龙门,挺过去是条龙,过不去连鱼都不是就是条虫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是来更了ORZ……沮丧地缓了几天,发现根本没人催更T T。不过算啦,虽然很冷但跟人吐过槽以后还是决定写完它,否则那就是块噎死人的骨头啊……

PS:所以说,如果有人在,可不可以冒个头?

二十四、见家长好比跃龙门,挺过去是条龙,过不去连鱼都不是就是条虫

魏成毅的师傅,江湖上雅号长流老人。说得好听点儿,是赞他功夫不可测,年龄也同样不可测。但说得直白点儿嘛,其实也就是骂他老不死。
这老头年纪几何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是正常的什么时候要抽风,同样没人知道。但他其实很好对付,只需美人,美酒,美食即可。

“他一点儿都不高莫测,就是有点儿胡来。”魏成毅举着张纸,模样很是严肃,似乎生怕沈意会不喜欢这老头。
“老人家蛮可爱,你多心了。”沈意悄悄瞟了眼院子里正和哑巴划拳划得高兴的老头,忍不住想笑。

老头说是为了徒弟的安全着想,特地来帮忙。拎了几大块好肉来嚷嚷着要吃。却被魏成毅以“不适合吃太油腻的东西”为名,毫不留情地堵了回去。最终决定中午还是吃素,那几块肉只能做上一两道。

“我真没告诉我师父什么,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魏成毅似乎很担心,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沈意正忙着做饭,也不怎么在意:“老人家必定是为了你好,我都不担心,你又何必发愁?”

这时院里的老头玩够了,蹑手蹑脚蹿到门边上听音儿。尽管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但做贼似的动作仍然很惹人发笑。
魏成毅仍然不放心,举着纸锲而不舍:“他大概会要求跟你谈谈,万一他说了什么……千万别当真。”
沈意的手顿了一顿,随即笑了:“老人家自有自己的打算,我明白的。怎么可能计较?”

老头听到这里,很是不满地看着魏成毅,嘟嚷:“……娶了媳妇儿忘了爹。”
里面的两人都听见了,齐齐呆滞一下,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继续各干各的――不过都微微红了脸。

饭很快上桌,老头连呼:“好吃!好吃!比我徒弟们做的都好吃,跟那老家伙做的都差不多!”
沈意悄悄问魏成毅:“……谁是‘老家伙’?”
“上寺里那位。”
“你们两个不要当我聋子,我虽然老,但还是很聪明的。你是想跟那家伙切磋吧?”老头一边扒着饭一边不怀好意地说。
“我当然想……您有条件?”
“哎,跟我单独聊聊,把那忘本儿的孩子打发走。他现在都不听我的了。”老人摸了摸胡子,很是伤心地抱怨。
“师父!”魏成毅最大的担忧就是他会说什么难听的话,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默契气氛,万一被这不着调儿的三两句破坏了……那非难受死他不可。

“我还能吃了他?!”放下饭碗,面相和善的老头做吹胡子瞪眼状试图威吓魏成毅。
“我得呆在这儿。”
“没事,我也想和老人家单独聊聊。”沈意见老头在努力地把魏成毅推走,很是有些窘迫。
魏成毅闻言,看了看沈意,见他笑着对自己示意,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老头见没人了很开心:“后生,我需要严肃地跟你谈一谈。”
沈意遂严肃道:“洗耳恭听。”
老头挥了挥手,“别整那虚的,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那个木头徒弟?”
沈意默然。

而找了个僻静地儿偷听的魏成毅,紧握着的手心出了汗。

老头用审视的目光紧盯着沈意,他知道自己如果说不出个令老头满意的答案,大概也不会有人帮自己逃出生天了――说,还是不说呢?

默然良久,沈意还是有些颤抖地开了口:“……我很想说喜欢,但是目前我喜欢他的程度不可能和他对我的一样多。可是,至少现在我觉得,我愿意信任他。”
“你倒实诚。”老头冷笑一声,突然自指间弹出柄薄如蝉翼的刀刃来,分毫不差卡在了沈意颈边。

魏成毅一个激灵就要蹿出去,却听得老头很愤怒地吼:“偷听的那个,你给我老实呆着!不然现在我就让这后生人头落地!”
而沈意也不是没被人威胁过,但他心知这不同,所以反而不怎么害怕。仍是很淡然地坐着。

“……我老头养育他这许多年,将他当成自己孩子。现在他长大了,喜欢谁我都没啥意见。但是他不能喜欢你这么个只想着利用他的,后生,你就忍心?”老人家分寸卡得极好,沈意没有觉得疼痛,心里却沉甸甸的。
“的确,我不能否认您的话。”沈意苦笑着说。

老头变脸比翻书都快,听得他这话音一落,神情一凛,那刀便用力了几分。

沈意吃痛,“……您就算是在此杀了我,我也没有异议。我不可能辩解什么,因为我就是想逃走,而他能帮我。但是如果到最后他没有骗我,我早晚会爱上他。如果是那样的话,一生皆可尽付与他。”
“哼,说得好听。那我徒弟就这么被你蒙着?你是个什么人我知道,你们要干点儿啥,也实在是不难猜。这么跟你说吧,我现在就是看你不顺眼,两条路:我告诉那王八犊子你要跑,让他把你抓回去。或者我现在杀了你,你选哪个?”
沈意觉得难过,但还是毫不迟疑地道:“请杀了我。”

老头闻言却突然露出疑惑的神情:“……你既然这么想跑,当初干嘛要帮那龟儿子?”
“因为当初我爱他。”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不对,那我徒弟岂不就是你们俩中间夹着的冤大头?!”老头突然拔高声音厉喝!

魏成毅在外偷听,心里五味陈杂忽上忽下。此时一听,再也忍不住,飞快地蹿进去把沈意脖子上的刀整了下去,很是郑重地:“师父,我喜欢他,会……会帮他。我也相信,他不会骗我。”
老头被徒弟突然这么一下,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你还真傻啊你,就这么喜欢这种小混蛋?!”
沈意见他动了真气,急忙道:“不管您信与不信,我现在对王爷几乎没有感觉。我知道他们是完全不同的,我承认我对他存着利用的心思,但我不会骗他。若他也以一心待我,我自然真心奉上!”

老头冷笑:“说了这么多,不过就是你不敢相信他!”
沈意如遭雷击。

魏成毅脸都急红了。

“……您说得对。”默然半晌,沈意才艰难地开了口。
所有的条件都不过是借口,他只是,不敢。

“我就这么说吧,我有万全的法子保你们离开。但我老头为什么要为对不起我徒弟的人做事?所以除非你把你那点儿小九九都给他说明白,别瞒着他!否则,谁也别想走!”
“可我根本不在意他瞒着我!”魏成毅一急之下,终于说了大实话。

沈意闻言浑身颤抖,很是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盯着魏成毅,像在看什么怪物。

“嘿你……不管了!老头这话撂在这儿,我担心这木头脑袋被你坑害喽,所以你必须选择!”老人家虽被魏成毅气得跳脚,但还是不肯放过沈意。

一时四下皆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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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十五、忠犬奥义和妻奴其实差不多

二十五、忠犬奥义和妻奴其实差不多

“……若我说,我根本没什么不一样的打算呢?”沈意开了口,自己都觉得声音艰涩。
“不信,你这样子肯定得有所隐瞒。要老头把徒弟交给你这种人,才不可能放心!”老头的厉声责问令沈意心里很难过。
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看着魏成毅重如父的人如此讨厌自己,竟会觉得难以言喻的悲哀。

――连做人都被否认了。

“我已经选择了离开……我没有暗藏鬼胎。”他静静地说。
然后,不知为何他生出一种莫名而巨大的冲动,这冲动很不理智但他无法阻挡――他终是默然且颤抖地自怀中掏出个小盒子,轻轻打开呈于桌上。

老头和魏成毅的脸色都变了。
“若说有,也只是它而已……想必您认得。”沈意到了这时候反而平静得要命,尽管这是他最后的自保手段,但总觉得若不把事情彻底说开,自己将在魏成毅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

――我在害怕他怀疑我,毕竟我很对不起他。
沈意神思恍惚地想着。

“这……这个,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会吃死人的……你想用它干嘛?”老头瞟了一眼盒子又瞟了一眼沈意,面色缓和不少,但仍然充满警惕。
“自杀。”沈意淡淡道。

魏成毅突然转头就走,离去时因步伐不稳而掀起的风吹乱了地上的草。
沈意不确定他是在生气还是在自责。

――他一瞬间竟累到无余力去想任何与活着有关的事。

“……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看来你还是真想跑?”老头紧盯着那药盒子,脸上有点儿红。也放下了刀。
沈意惨淡地笑了笑,起身欲离开。

“哎――哎别走!”老头见他要走却突然着了急,一把拽住他,“我这不是担心那木头嘛,你说我跟你也不熟,再加上你看着又让人不放心,我这,这盘问两下也,也是正常的嘛……”
“您说得对,我是配不上他。但也请放心,我不会害他。”沈意觉得好笑的同时亦生出种莫可奈何的心灰意冷。

“――哎!站住!哎不是你跟我生什么气啊这不是正常的吗!”老头却突然又转了性儿,见他要走赶紧又扑过来。
“不会害他?我实话告诉你,你要就这么自杀了才是对那木头最大的伤害!”

沈意站住了。

见他不再急着走,老头这才笑了,“这才是好后生。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想着万一谁都靠不住就死是吧?虽说这玩意儿也证明不了啥,但你看着不像假的。不过我也没做错啥,你那么自以为是地瞒着他才是最伤人的,把话说开了不就得了?”
“……”沈意疑惑,这老头到底是想干嘛?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撮合撮合。”老头挠了挠头,嘻嘻笑开,“你要真这么生气一走,我还看不上你。说实在的我老头看着你不顺眼,但那小子居然给我传书说这要不同意他就再不认我――我说你那儿好?”
“……确实是没什么好的。”沈意苦笑。

“那你跟我说说我徒弟那儿好。”
沈意想了想,脸却红了,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你这不根本就是喜欢他吗!老人家被气得胡子翘起来:“我说你怎么这么别扭呢?!”
“啊?”沈意发觉一跟这老爷子对话自己就总愣住。
“啊什么啊?行了你可以走了!”老头没好气地冲他一挥手,俨然是赶人的架势。

沈意自是不敢多停留的,只是一边走,一边觉得茫然而毫无头绪。
――我要做什么?
他想他是要逃的,不过逃出去干什么真的不知道。如果魏成毅能和他一起……那么两个人生活应该也是很好的。
很自以为是地这么想着。

但成了现在这样……还有可能吗?

他躲进自己房里,很想把这些事理个头绪出来,但越想越乱。
就这么一直呆滞到了晚上。

黑暗中有人轻手轻脚点亮了蜡烛,然后在他旁边坐下,轻叹口气。
他知道是谁,但不敢说话,他很害怕。
但那人却主动行动了。

那个人伸出手拉过他,在他手背上很认真地一笔一划:“我不怪你。”
――于是沈意不敢有丝毫迟疑地转身,扑进了他怀里。

他们拥抱。却并不发一言。
仿佛黑暗是最温暖的皈依。

就这么抱了一会儿,魏成毅举起蜡烛,给他看一张纸:“师父叫我去,告诉我计划,还给了几颗避毒丹,说是专门解酣梦的毒的,叫我防着你点儿。”
沈意心下黯然。
但魏成毅又换了张纸:“――既防着你害我,更得防着你害自己。”
“……你真的不怪我?你……你不生气?”沈意看清他脸上温柔神情,这才敢小声询问。
“生气,想揍你。但也很高兴,你,你最,最终决定信任我。”魏成毅抱紧他,轻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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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六、渣攻传统的无能必杀技:温油或并不温油地爱斯爱慕你

二十六、渣攻传统的无能必杀技:温油或并不温油地爱斯爱慕你

沈意把头在他怀里埋得更,而魏成毅这终于能光明正大地亲吻他的头发。魏成毅腾出只手继续掏纸,另一只被沈意抱着不撒手:“师父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假死。”――纸上这么写着。
沈意的脸红到发烫,把头躲进魏成毅怀里不愿出来。但瞟到这行字还是很吃惊:“……不会被发现吗?”
继续掏:“师父的药我是信得过的,假死的话此后逃亡可以拜托隐居的那老头。他对这种事儿非常有经验,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回山里去。师父认为我最好先假装离开,躲起来伺机而动。你慢慢服那药,那东西一点一点使用的话会有一段时间的假病期,表现出来和桃痨很像,就算被人诊断也能骗过去。然后再留封遗书什么的,开棺后我们就可以悄悄地走。”

沈意苦笑:“……王爷怕是没那么好蒙混。你若要走他必定会盘问很多,不跟他打招呼的话他又一定要怀疑……我也很担心你。还有,我最怕的就是有人突然……突然跟王爷要我,那我还怎么在别人眼皮下服药?”
“那立刻行动?但,但是我不想,离开你。”魏成毅看上去比沈意还苦恼。

“要不……我提一提离开的事?万一王爷同意呢?”沈意绞尽脑汁想了想,觉得这还是有可行性的。
“不行!”魏成毅很生气地吼了一句。

两人一时都陷入了苦恼之中。

“那就这样吧,我明日先将馆子的地契送回去,看看王爷反应如何。别的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万一有变故也是可以立刻走的。”
“……只能这样?”魏成毅声音艰涩。
“不然呢?”
良久,魏成毅才有些恶狠狠地道:“如,如果有问题,我会出现。”
“嗯。”沈意安慰似地蹭了蹭他。

“对了,这个,还给你。”魏成毅突然叹了口气,将装酣梦的药盒递给他。
“我不……”
“我尊重你的选择。”魏成毅打断他的惊讶,声音里竟有沉痛意味。
“不需要了,”沈意考虑片刻,还是将药盒斩钉截铁地塞了回去,“我现在愿意相信若有危险你能陪我,无论生死。”
魏成毅闻听此言,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最后终于忍不住,把人不由分说地扑倒便吻了下去。他这吻不异虎狼之师,热情似火到搅得沈意心都乱了。

“唔……嗯……你怎么乱摸……”
“那这个假死药给你……若实在……实在有问题……就先用上。”魏成毅气息粗重,明明想着亲一下就行了但十分难以满足,于是他决定把握机会,先多吃些豆腐。
“怎,怎么用?……啊别掐……”沈意从来不知道魏成毅能比他重这么多,压上来像头熊!沉甸甸的,搞得他挣扎都挣扎不出来。
“……干吃就行了。能假死三天,你若实在痛苦……”魏成毅其实是万万不愿这样的。其实先前还酣梦给沈意是他的一点小技俩:如果不还,保不齐沈意惦记着。但这一还嘛……他肯定会很感动地拒绝。
――但这假死药真不是闹着玩的。
如果在假死的三天内他没有找到沈意,或者沈意的躯体被焚化或侮辱……这都令他难以想象。

沈意察觉了他的恐惧,于是侧头吻了吻他:“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有点想明白了,我还要去拜访高人呢,不能这么死了……这么珍贵的药,我收下,不过不会用的,你放心……”
魏成毅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更加急切地回吻。

翌日,魏成毅的师父开始暗暗地给他们铺路,据老头的话说,这是因为沈意饭做得实在还不错。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帮了他这一回,就得给他徒弟做一辈子的饭抵债。
至于魏成毅,因为若两人一起提出要走的话会被怀疑,所以仍然住在沈意那里。

沈意却是一大早就去了楼里。

他命人将地契送还王爷后,想了很多。这地契是风月楼主管的象征,他交还的举动即是在间接地说明他想离开。
若王爷反应温和,他就用苦情戏博得同情。若是反应激烈……嗯,不过那可能吗?
大不了就把假死药一点点吃了,就说自己命不久矣,只求能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安度余生――这么想着,他一去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装病。不管怎样,先造造势总是好的。

但事情总是不能尽如人意。

沈意本来以为宣王会叫他过去,但令人意外的是,这地契刚送去没多久,宣王爷就像被人欠了百万一样满脸怒气地找上了门来。
他摔门进来的时候,沈意正哼哼唧唧地窝在椅子里装病,软青很担心地准备叫郎中。

但宣王一进来就没人敢留了――“都给我滚。”随着一阵摔门的巨响,王爷那张狰狞到像被毁容了的脸,立刻吓跑了屋子里所有的人。
他那冰碴子一样的语气令沈意心神不安――他赶紧跪下,突然觉得这可能是个错误的计划。

“你,什么意思。”魏伯奕的脸色清一色地黑青,反而让人无从揣测他的意图。
沈意这时也不敢耍枪了,“……我不会活太久了,只求王爷能开恩,放我寻个僻静地方了此残生。”
魏伯奕的手竟在微微抖动,“……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当面跟我提出来……若是因为她们五个,我可以不让你再应酬别人。”
“……并不是那样,王爷,我只是太累了……”
“……那你便进王府修养!”魏伯奕心下有着强烈的不详预感,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但他现在根本无暇考虑那么多,他只想让沈意老老实实地待在他手掌心里。

沈意惊住,抬头看见了魏伯奕几乎称得上气急败坏的脸――但他并不知道为何如此。
他心下黯然:“王爷,我不会将您的一分一毫东西带走。若怕我多嘴,您大可毒哑我。就算砍去双手也随您……但我,我只是想走。”

魏伯奕不知能说什么。此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意,那人卑微而脆弱――他扼制着自己脑中快要爆炸的,将沈意暴打一顿的冲动。
――他竟然敢提出要走?!

“――就算被废了,你也要走?”他走近沈意,视线冷酷而嘲讽。
“是。”沈意突然觉得轻松,这么多年,他终是说出了心底所想。

“那我便成全你。”仍然是会刺痛人心的磁性声音。
――随后沈意立刻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魏伯奕府里。

沈意还来不及害怕担忧,就发现自己全身无力,但触觉却仿佛异常敏锐――好像连身下的毯子每一撮毛中的每一根都感受得清清楚楚。
他脑袋“轰”地炸了。

……这……这是……他恐惧地想要挣扎,视线清楚后却分明地看到了面无表情的魏伯奕。
魏伯奕丝毫不理会他吓得快要哭出来,一伸手便紧紧掐住了他脖子,继而将一个皮圈死死地勒进了沈意颈项中。一瞬间沈意的脖子便残忍地被折弯了了下去,他非常痛,但难以呼吸,更别提说话辩白。
见他连头都抬不起来,魏伯奕又用同样紧而粗涩的皮圈将他双腿屈起,和手一起不留一丝缝隙地束缚在身后。

沈意本来就敏感,又被下了药,现在还被这么难过地绑着,简直生不如死。脖子上的套紧到快要勒断脖子,身体又被粗暴地弯曲并捆绑――最残忍的是他还有一丝呼吸的空隙,但恐惧和无力交织袭来,他除了拼命但徒劳地一丝一丝呼吸外,什么都做不了。
他像做噩梦似地看着魏伯奕――但那人居然笑了。

“我叫了你以前的先生来,怕么?这就对了。你跑不了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在干什么。我表弟,恩?也是时候让你受些教训,我一直太放任你了。”他声音中听不出一丝感情。
――那当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先生”,调教他的人而已。

沈意流出了眼泪,但却闭上眼不再注视魏伯奕,他不打算求饶。他虽然很无力,但意识很清醒――因为这种药的作用。

这也算是种春药,不过作用不那么夸张,只是让人变得敏感且无力而已。
不过对于沈意却是个噩梦。

但魏伯奕见他闭了眼,怒气更甚,狠狠扯着沈意的□将他拽进了怀里――沈意觉得□被那么残酷地一抓后已经要被揪掉了,他越来越疼,但却晕不过去。
成毅……他在心底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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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十七、敢在大街上果奔才是真果奔;敢对自己坦诚才是真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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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记错了请见情人节番外里的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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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二十八、三方会谈通常预示着战争结束or开始(上)

二十八、三方会谈通常预示着战争结束or开始(上)

魏伯奕将沈意平放好,手很稳,心却一直在剧烈震动。他不愿令人看透这触动,但其实……谁又能看透呢?谁,又会了解他?
其实越高莫测,越孤独得难以言喻罢。

他没有除去沈意身上的链子――这是对人根蒂固的猜疑和防备。怎能放他跑掉?若他再不回头。
魏伯奕明白这局走错不得――就当是为了他自己,也得留下沈意。

“去请表少爷来。”于是他坐在床前,手悄悄伸进被子里用力握住沈意的手,如同恐惧着失去。温度传进心里,是一丝丝刻骨凉意。
不想下人却毕恭毕敬答:“回王爷,表少爷……已经在外头了。”
魏伯奕反倒笑了,“还不快请。”手上却更加用力。

――难道真的是他?

下人应了声好便匆匆告退,屋内一时寂静无人。魏伯奕又仔细端详沈意,这才发觉他的消瘦。
其实人世诸多苦楚,他一个人也着实难捱,便想着找什么人分担些许――而沈意又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实在不用白不用。
但你的苦……魏伯奕心头终是泛起些内疚,他从未去了解。
而时至今日,连这么寂静相,都成了奢侈。

――而且现实也不大容得他们相。

“王爷。”身后突然响起了个多少有些怒气的声音。魏伯奕一惊,立刻收回手来,泛出个平和笑意转身:“这么多年不回来,你我倒是生分了?”
正是魏成毅一身飒爽黑衣,持剑立于对面。
闻言,他眉头微动,“长尊有序。”眼神却一直停留在沈意身上。

魏伯奕立刻施施然站起,伸手将帐子放下挡住魏成毅视线,“说得好听――那拿着剑算是怎么回事儿?”此刻他心中那八分怀疑已变作八分肯定,不由恼恨交加,恨不得同人打上一架。但面上还装得十平八稳。实在教旁人都替他累得慌。
――原来真是你。
魏伯奕笑容渐隐。

魏成毅本是存了些兄友弟恭的心思,此刻见他这么虚情假意好不做作,心下暗惊之余,却是再也忍耐不住:“若无人对我所爱之人不利,这剑自然也就派不上用场。”
――不知为何,他今日胸中似有无穷力量涌动,无论什么话,好似只要想说便可顺畅说出,居然丝毫不带卡壳儿的。

魏伯奕彻底收敛了笑意,神情冷峻,“所爱之人?真是可笑,他不会爱你。”
魏成毅疑惑:“他爱不爱我是他的事,与他人无关。我只求兄长放过他,你既然不喜欢,何必留着他?”
魏伯奕冷笑一声,“你又怎么会懂!”神色之间尽是轻蔑。
“我是不懂,我只知若心怀一人,必定要用尽全力对他好,而不是只想着怎么让他为自己付出――是你不懂。”魏成毅倒也不生气,只是那坚定神态也足够气人。
魏伯奕大怒,“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的人,你带不走,这才是真的!”
魏成毅神情也是一凛,“你没有能力决定这件事,能不能带走他,靠的是我自己。”说得是掷地有声,顶天立地。

而屋顶上嚼着青豆看戏的老头在心底为徒弟大叫了声好,差点儿没得意地打起滚儿来。

魏伯奕怒极反笑,“你就这么笃定所谓爱的力量?山中十年,你终究还是天真。就算逃出去,如果我通缉你们,你们就逃不得――何况沈意不过利用你,你又何必执着于他。”
魏成毅彻底不耐烦:“――你说这么多,无非是叫我放弃。可你又为什么执着?”说罢执起剑来,竟是打算立刻动手。
魏伯奕见状,脸色阴沉,伸手自帐中抱出沈意,抽出怀中佩剑斩断锁链,剑尖指向魏成毅,挑眉,“我倒要看看,你这十年究竟学得了几分神功,能不能从我这儿把人抢走!”
――尽是愤怒轻蔑。

魏成毅眼睛微眯,亦是缓慢而平稳地举起了剑――但正在此时,却传来一阵敲门声。
两人齐齐看去。
不想那人却已是自顾自走了进来。神情狂傲不羁,还颇带着那么几分幸灾乐祸,“真是场好戏!”――正是神出鬼没的魏晋安。
魏伯奕心说不妙,正待先发制人,却不想魏成毅抢先眉头一皱道:“你还没认输?”

听了他这句话,魏晋安被气得本来的懒散劲儿一扫而空,整个人都锋利起来,“认输?侯爷生平不识得这两个字。我倒要你解释解释,什么叫认输!”
魏成毅仍是不恼,反而很是配合地点了点头:“等我带他走后,你会明白的。”
魏晋安立时被气得两眼放绿光,恨不能持刀上去和魏成毅来个生死战。但也自持身份,于是直接忽略魏成毅转向魏伯奕,冷傲神色不减半分,“王爷,做个交易如何?”
“说。”
魏晋安扇子悠悠一指他怀中的沈意,“把你怀里那个给我,我就帮你把面前这个解决。”
“你解决得了我?”魏成毅看魏晋安更不顺眼,故此语气竟有十分可笑之感。
魏晋安只那么站着整个人就显得高高在上得令人烦躁,而此刻他嘴角扯出个嘲讽弧度,神色寒冷:“倒是正想领教!”
“――两位未免想得太简单,这儿可是我宣王府!”看着这二人一来一往,魏伯奕也终是维持不住他那完美到几乎毫无升降的冷静语调。
“哈,”魏晋安笑得更嘲讽,“这府里守卫早已被个个迷晕,宣王爷,你没得可倚仗了。若不同我做这交易,我便索性解决了你们两个。”
魏伯奕闻言却大笑,站得愈加挺直,神色不可测,“我何曾需倚仗他们?真是黄口小儿,不自量力。”
而魏成毅和屋顶上的老头,手也已经放到了剑上。

――情势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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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二十九、三方会谈通常预示着战争结束or开始(下)

二十九、三方会谈通常预示着战争结束or开始(下)

正是剑拔弩张时候,魏晋安却一派风流地抖了抖扇子。这举动很是莫名其妙,不过魏成毅却看懂了――这混蛋扇子里保不齐涂了些什么东西!于是为着推波助澜让魏伯奕着了道,便赶紧装作没看见,却是暗自屏了呼吸。
魏伯奕却没看得见这个,只那么渊s岳峙地站着,冷不防却只觉脑中一凉――心下大叫不好却已是来不及。他究竟是个天潢贵胄,何曾懂得这许多江湖伎俩。
不过算他机灵,在将被放倒一刹装得怒目圆睁站得是稳稳当当,倒也把顷刻间袭来的两人唬了一跳。
魏晋安毕竟心狠手辣,扇子一挥就待把人抢将过来,锋利扇刃都是挟着冷风去的。可惜也被魏伯奕骗住,稍有一愣。
――这正是魏伯奕盼着的好机会!

但他尚不及给近在咫尺的魏晋安捅上个一刀,梁上就“嗖!”地窜闪过一道风影!人影飘忽间顷刻就移出窗外――竟是趁他肢体发软时就那么把沈意拎走了!
此刻魏晋安悚然一惊,方才大悟,咬牙看向拿着剑在后面装样子的魏成毅:“原来是你!”魏成毅挠挠耳朵,表示什么也没听见,然后一个纵身跃了出去――魏晋安自是赶紧跟上,直追沈意而去。
可怜的宣王爷是被彻底忘了个精光,怒目圆睁却也抵不过药性,扑通,倒下了。

这魏晋安脑子也不大灵光,虽然知道得追着劫走沈意的那个人去,但没奈何人家轻功太好,刺溜几下就没影儿了。再加之魏成毅摊着个脸在旁边捣乱,实在是让人不恨得牙痒痒都难。于是人也不追了,面色青黑就开打――虽然打了个不分伯仲,不过人,却也不可能追得上了。

分两朵,各表一枝。剖开那仨冤家不谈,却说沈意傻乎乎地醒来的时候,已然身在山上。床头坐了个慈眉善目的老头,比外间老顽童看着和蔼得多。老爷子须发皆白精神矍铄,见他醒来,便笑吟吟地问:“醒啦?当真是后生,这都快睡了整天了。”
沈意本还迷迷瞪瞪,不过见这老人家端的佛相便也放松了戒心。只是此刻被这么一说,腾地脸就红了起来。赶紧支起身子微微见礼,却不知如何称呼。老头见他好奇,颔首受了礼后,笑问:“吃了我的菜,还认不得我?”
沈意当下明白此人便是自己心仰已久的大师,毕竟是厨子,尽管现在站都站不起来,却还是油然而生一股激动,情绪管不住嘴,脱口而出:“江松先生!”
老头哈哈大笑,“看不出你这后生竟然晓得我以前名号!有几分见地。如此说来,山人这倒也不算白救人。”说罢端过一碗汤道,“喝点甜汤,能平伏心情。那顽童在外面偷吃,我这儿是安全的,大可放心。”
沈意赶紧称谢接过,却没有立刻喝,只是焦急地问:“那……那他如何?”尽管他竭力想平静地问,但千头万绪之下,第一时间却仍是只想得到那一人。
老头狡黠微笑:“那是哪个?“
沈意脸更红――这人就是有这么个毛病,平时牙尖嘴利的,见着崇拜的大师就说不出来话。于是只得支支吾吾:“嗯……那……那个……“
老头又笑了,待戏弄够了才温言道:“那小子打点必需物去了,你先在此呆上个几天。养足精神才好谋划后事,喝吧,都凉了。”
“谢过前辈。”沈意赧颜,微施一礼后方才将汤喝下。屋外却冲进来了另一位老爷子――还直嚷嚷:“你这没良心的老混蛋!做什么好吃的居然不叫上我!”
老先生佯怒:“先把你嘴边那麻团屑擦了再说话,一把年纪了还偷吃……我怎么就认识你这种人?”但说归说,还是慢悠悠盛了碗汤递给长流老人。
至于沈意嘛,悄悄莞尔。

这汤是红枣桂圆合欢汤,老先生打趣他:“成毅那孩子我打小看着,就是个疼媳妇儿的。等你们安安稳稳过上日子,那才算是真正合欢。”
沈意羞得脸发烫,只好呐呐答:“前辈说笑了。”
长流老人一抹嘴喝完了一碗,却是又去盛了满满一碗,边喝边抱怨:“那木头孩子有什么好的?娶了媳妇儿忘了爹!等他回来定要好好教训一顿。”
“你舍得?”老爷子亦大笑。
长流老人也不禁老脸一红,“哼!”

继之转头看向沈意,“那俩小龟蛋水平不济,现在八成已经被撂倒了。你俩先去山里住上个一段时间,要么就这儿待着也行。此是天然密道――但是藏得秘之又秘,你们小心呆着,倒也不至于被发现。老头我这是亏大了!晚饭,哼!”说罢拿眼瞟了瞟老先生,又瞟了瞟沈意,很是有几分期待。

沈意和老先生再也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晚饭时沈意挣扎着起来,打了打下手,心里却万分欢喜――光看着能学着就很好了,更罔论能打下手!
老先生慢悠悠跟他聊天:“你是顾皑运的弟子?”
沈意恭敬答:“是的,第一位恩师便是先生。先生时常提起您,说您是他所见之人中,于饮食一道最有奇思妙想的。上在山寺蒙您厚待,我方才也只是猜猜,没想到真的猜对了。”
“他倒也跟我提起过你,前几个月还来蹭吃蹭喝了呢。说你天赋虽佳,也肯用心,可惜埋没在了那么个俗地。而今出来了倒许好。我年轻的时候就晓得追名逐利,实在累得很。活到这把岁数才明白,有口热饭吃才是真的。”说罢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沈意的头,“孩子,和那木头好好过吧,他不会错待你。”
“……嗯。”

有两位名厨持刀,菜品自然有保证。所以今日晚饭长流老人吃得快要两眼放光,口涎时不时滴到胡子上去。沈意他们便也装作不知,只是在心底不停闷笑。

主菜是白煮宣威火腿,蛋清银鱼。小菜是茴香豆。汤点是红枣桂圆合欢汤,甜品是一味锦鲤糕。

先说这茴香豆,虽是硬铮铮铁骨头,好在两位老人家牙口倍儿棒,嚼得比沈意都快。而且又甘又咸,回味微妙。吃时不觉,但那扁平身躯中蕴藏的茴香桂皮其实藏不露,是千回百转之下会上瘾的怪味。沈意自己不喜欢吃这个,但架不住卖得好,所以也只得常做。
见两位老人爱吃,他自是欢喜,但还是忍不住劝言:“这东西吃时不觉,其实很硬。晚上所食太多只怕明天腹中酸痛――二位先用些饭可好?”
老先生很配合,连连点头,“说得是,吃多了确实不易消食。老家伙你也少吃点儿。”
长流老人笑得很八卦:“我说那小子这么喜欢你……啧,究竟是个吃货!”
沈意又闹了个大红脸。

等火腿和鱼的时候,长流老人偷喝了好多口汤。老先生哭笑不得,“你是渴死鬼投胎?都喝了一天了。当心明天满肚子哐当!”
――仍是照喝不误。

不过这汤也确实好喝。
红枣与桃、李、杏、栗合称五果,又名曰木蜜。实在是天赐恩物,尤以边疆最佳,个儿大者可达小儿手掌。皮肉厚实汁液甘香,咬上一口齿颊流芳,不在话下。
而与它相对的,则是清淡婉约的桂圆。它亦有好听的名头,唤骊珠、燕卵、蜜脾、绣水团、海珠丛……沈意以前最怕听它其中一名:比目。
只因听到便不禁自伤。

――然现下细细咀嚼其中滋味,却只觉有濡沫以对的平实甜蜜。想着想着,自己竟都快要笑出来。
实在是……心境不同了罢。
皆因有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同志们我自考试地狱暂时肥来了T口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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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三十、所谓奔三就是指回老家过日子去吧混蛋们

三十、所谓奔三就是指回老家过日子去吧混蛋们

不多时火腿上桌,是地道宣威火腿。
这火腿颇有讲究,选时有二看。一看色泽,干瘦枯涩者反比肥腻润泽者来得要好。二看味道,用竹签刺入,取出时凑到鼻端轻嗅,以味带甘香者为上品。
沈意他们今天整的这道,是宣威当地人家吃法,几乎就是清吃。也就是肉丁就白饭。但人年纪大了多食调料总归不妥,这素淡菜肴也须偶尔多吃才好。
何况其火腿滋味之醇厚肉香,真是非细细咀嚼满口回味不能品。

接下来是银鱼,这是北方特产,尤以津门为佳。南方断生不出这样凛冽的鱼来。
其身体几近透明,白身黑眼,清秀得紧,不似北地胭脂,倒像雪域来客。兜售之时,小贩多用白菜叶托了叫卖,也意在用这色相招徕来客罢。
沈意曾听人说起过,在遥远的北方,草原的大湖上明年冬日都有捕鱼节。那时人们撒下千张网捞起万顷银浪,再没有什么比草原上的蓝天更晴朗,但这耀眼的清澈身躯竟将它也照亮。而人们欢歌起舞,迎着这几近刺瞎眼睛的光芒。
魏成毅听了他的向往,就笑呵呵地写:“我会陪你去……总有一天。”

而今日这道银鱼,其实用的是最普通做法。就是用银鱼蘸蛋清,置于油中炸熟。这道菜是老先生掌厨,吃到嘴里只觉满口清香――是河风徐来碧波迎面,如此和煦清鲜!
这道菜是富贵人家宴席上常用的增色之物,但沈意觉得那些人再怎么做也及不得江松先生万分之一。吃这鱼,他竟几可体会到得鱼忘筌之妙――食道最高,不需拘泥于任何做法、材料,只剩味道。那种飞鸟食尽将开,在舌尖写诗的味道。

这一餐,他亦欣赏得很陶醉。

于是江松先生就看见了俩吃货,一个吃得热火朝天塞了满嘴,还不停地“呜呜”叫好;另一个虽然不至于吃得那么狼狈,但夹起一筷子放进嘴里就不动了,而是一层层一缕缕去分析滋味,活像做学问。不过吃到最后,俩人都不约而同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他哈哈大笑――这后生真可爱!本心尚纯良一如稚子!

饭毕,自有下人收拾碗筷,沈意因身体不适早早回房安歇。但无论怎么翻来覆去,竟都睡不着。
――此时方又体会到了相爱之感,原来心里满满当当全是他。尽管矫情,但你怎可能放下?千里万里,晴碧连云,想到他时你人在初春。仿佛真的可以变一个圣人。

沈意其实很担心魏成毅,总觉着他傻乎乎的还老实,万一被忽悠晕了怎么办?但转念又一想,他既然答应我会全身而退,便一定能做到。若不成时,不过随他一起做个短命鬼,有甚要紧?想着想着,一颗心也就慢慢踏实了。又想起那些朴实的情话,什么明年冬天还想吃红枣糕、再过两年那只乳犬就能给我们看家了之类。
想着想着思维都凝固,心里也停滞住。然后却慢慢地感到有股气息在接近,是太思念他?不不,分明有风声……于是沈意闭上了眼睛按捺期待,此刻才发现原来这么爱他。
――黑夜里有人轻手轻脚地走来,然后用双臂拥抱他。

沈意不敢回身,只小心翼翼调整了呼吸,却被人在脖子上落下了一连串细密的吻。
“你回来了?”他轻轻笑着躲开那有些扎人的胡子,颤抖着声音问。
“嗯,是我。”亦仿佛在印证什么,魏成毅一叹。

此时月正中天,清辉满园。
沈意于是回过身去,环住他身上高大的男子,用一种极其柔软沙哑的声音问:“你受伤了?”
“没有,我把他们甩开了。”
“那……”沈意看向魏成毅的眼睛,那是双温柔坚毅的眼,看着他,你会想到海,幼年生病时一碗温暖的汤……诸如此类的东西。
他轻轻抚`摸他的脸,突然发觉此刻再没什么事是重要的了。
或许只有一样――“来吧。”

于是开头就是那一个吻。
沈意吻上他,是种默认是种欢喜。而魏成毅自然而然地回应了――他亦已期待太久。
久到陈抟已做了数个烂柯的梦,短到一回头一踏步的停顿――但他终究把手交给了他,从此海誓山盟是铺路的桥,而未来日子里共你一同拥有的眉间皱纹,才会是青鸾传来的喜讯。

“魏成毅魏成毅魏成毅……”沈意在他身下缠绵地呻吟,换了许多声调许多情意。
“我在。”他解开沈意的衣服,急切,羞涩,期待。

――但在这种时候,他们谁也没有发现,黑暗中,还藏着另一个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PS:是让他们做呢做呢还是不做呢……下想写渣攻吃醋>v<~~!!!想到就荡漾!争取下周继续两更,大概能完(吧)……下周一应该会再来一发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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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十一、每个萎了的男人儿上辈子都是折翼的鸡窝(补完)

三十一、每个萎了的男人儿上辈子都是折翼的鸡窝

沈意伸出手来摹画魏成毅的眉眼,“我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在想,未来能与我共度一生的人,该是什么样子。”他轻轻笑了。
魏成毅拥住他,在他脖颈上留下带着露水凉意的亲吻,一点黏结暧昧的湿意,不留神会以为是谁在流泪。然而在这夜里,静谧,太静谧。山风过吹散千年石上古人踪迹,万丈岩前一点空。这世间巨大莫测一如微笑冷漠的佛,那双眼席卷了一切。然而我,却可以拥着你,拥着你到天明。
魏成毅抱着那柔软躯体亲吻着他白`皙颈项时,甚至想此刻若能静止,他亦愿化作一尊石像,将病老死生喜怒哀乐都融进亘古不变的姿势里去,只得怀中真切,是你。

“……还真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你。”在他像只大狗一样缠上来的时候,沈意解开他的发冠,纤长细腻的手指带着常年下厨的茧子,抚摩他的头顶,很亲密很引诱。
他们于是毫无悬念地接吻,魏成毅从来不知吻上一个人可以有这般好的滋味。

黑暗中那一点微微翕动的粉红刺激了他,尽管看不真切但却想得到那艳色。亲吻说得穿了不过唾液交换,凡俗情侣无不以此而证相濡以沫。可真亲下去的时候谁也想不到那么多,只觉得软,甜,或许其实是没有味觉的,因你我封闭五感灭绝六识,极乐的一刹那因而那么纯粹。他觉得沈意不可能再同一个如他一般的人这样亲吻,因为他们是彼此生命里的唯一,交融了才知道已生根入骨,明日终会发,今日已长出枝桠。

他们呼吸粗重,沈意在魏成毅身下微微挣动,他带了急切地呻吟,搂住身上的人,要求他加这些动作,这个吻。
魏成毅亦是再难忍耐,手指一碰触到身下人肌肤的刹那就觉得像是庖丁遇到绝世食材,他无法形容那种触觉,那种美好不止是因为肉身,更是心中一些忐忑得以确认的天大欣喜。
沈意还在煽风点火,“我没有想到……竟终于能遇到你……我……喜欢你……”
话一出口,他就再难言语,想不到竟然又是自己说甜言蜜语!

然而就在这箭在弦上之时,却听得外间突然传来重物落地声和老头得意的大嗓门儿:“小伙子们,出来!帮你们逮着个听墙角的!”
二人俱是一怔,继而咬牙切齿兼沮丧万分。魏成毅趴在沈意身上不愿起来,心里形成了个阴险的计划。沈意则是春情勃发,衣襟大敞发髻全乱,摆明了一幅身酥体软只待君来上的情态。此刻虽大窘,却也不得不咬牙下地整理衣物。只是腰已经软得很,还很不甘心地挨在魏成毅身上炫耀柔韧度,猛蹭了两下方觉得不亏。眼波也在他身上流转了好几个来回,直漾出翠叶春风,无限芳菲。
待欺负得魏成毅够了,沈意才终于不情不愿叹了口气,伸出手去重替他整理发冠:“走吧。”

两人出得门去,只见俩仙风道骨老人家正在做很为人发指的事儿。地上倒了个黑衣人,老头正在小伙子一脸饥渴怨愤的眼神下猛吃大烧鹅,这烧鹅香飘十里沈意他们在屋里都能闻到。江松先生居然还哈哈大笑地撩起他装神仙必用的白袍子拿筷子猛戳小伙子的鼻孔。
终于,黑衣人经受不住折磨大叫一声:“嗷!”

听者伤心,闻者涕泣。

江松先生很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插得太了,咳。”
魏成毅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又拿了根筷子把已经被戳晕的黑衣人另一只鼻孔也堵上了,以此发泄他不可启齿的怨念。
沈意默默转过头去。

老头今天立了功,心情好得不得了:“这家伙刚才在你们房里呆了半天你居然没听见,啧啧。幸好老头子我反应及时,他还准备给人报信去呐。”
魏成毅沉默地想了想,突然一针见血地问:“你怎么知道他一直在房里?”
江松先生忍不住笑了,“你师父也在外面听了半天。还边听边嘟嚷什么,‘我徒弟真磨叽,半点儿我年轻时候的风范都没有……对了就是这样,快上啊!哎哟你亲个什么劲儿……!’”

说完终于忍不住,在三个脸红的人和一个晕死的人面前,哈哈大笑。

最后还是老头憋不住,咳了一声装镇定,“估计来的不止一个人,先进谷里吧。”
沈意十分惊奇:“这里已经是山中秘境,难道还有洞天?”三人都看向他,却是笑而不答。

魏成毅猜测来人应当是魏伯奕手下,因为他将魏晋安甩在了山老林里,还非常不客气地把人家头上敲了好几个大包。待他找着出去的路,只怕且得一段时日了。
沈意听了笑得十分畅快。不过他幸灾乐祸也实是在所难免――毕竟只要想到那素来不可一世任意妄为的宣城侯脸上,竟会出现惊愕狼狈,目赤欲裂之色,有几人能不发笑?
笑够了,四人便理了探子向山中未有人行去。

却原来这山中,别有桃源。

江松先生祖上拥有这座山峰,战时曾在高山掘过密道,到了他这代也未曾荒废,仍囤积许多食物。再加之谷内藏谷,亦有足够水源,很能撑上一段时间。
不过当他们进了谷内居所,江松先生仍认真地劝告:“最好明日便动身,你要躲的人毕竟是王爷。尽管不可能有什么大举动,也得万分警惕。我知晓许多这种地方,你们且东躲西藏一段时日,回头我们再助你们做个假死之状出来,待事情平息,也就无后顾之忧了。“
“先生说得是,我们明日就动身。真是多劳您。”沈意叹了口气,仍然很紧张。于是他将手伸进魏成毅袖底,微微颤抖时被一只温暖大掌包住,一刹那惶恐都要化为激动。

老爷子啃完了烧鹅剔了剔牙,不屑地冷哼一声,“我可还没说要帮你们呢!你们就这么藏一辈子得了!”
但他话音一落,自家徒弟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就犀利地盯了过来,慢悠悠地道:“若帮我们,烧鹅想吃几只吃几只。”
江松先生摸摸白色胡须,点头微笑。
加码,“想去哪儿我都可以不管,惹了祸可以找我解决,还有,今年山上的桂酒差不多了。”魏成毅语调平静,就是怎么听怎么不怀好意。沈意掩嘴偷笑。

老头果然上钩,最初还撇着嘴一脸不屑,结果越听越高兴,终于憋不住,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说:“你媳妇……会做汤包?”
沈意脸一红,但反应灵敏:“会,还会做百果蒸饼烤全羊烧鹅乳鹅……您想怎么吃都行。”
魏成毅抓着他媳妇的手摸来摸去,很是得意:“还有各种年糕,各色月饼,酥皮儿千层果仁五仁蛋黄莲蓉……说起来,快到中秋了。”
老头此时已然听得两眼放光喉咙咕嘟作响,显然已经在尽情幻想了。
江松先生也来凑热闹,十分和蔼地道:“今年我酿的兰陵酒清河曲也随你怎么喝。”
老头当即拍板:“我干!”
众人哄堂大笑。

话分两头,且说这边睡不着的四个人开始兴致勃勃侃起食经,宣王府里,却也是彻夜灯火。

魏伯奕正在理公文,每至夜,他有时甚至会觉得这重重叠叠谋划计算竟要将他吞没――侵蚀在无穷无尽的追逐贪婪中。
所以这种时候他总是需要身边有个人的。

他揉了揉疲乏的头,身旁的女子便识情识趣地灭了炉中提神的香,轻声问:“王爷可是要就寝了?”
他点点头,继而招手,“过来。”然后将走到身边的女子搂入怀中――但在看到那女子惊喜眼神的一刹,他恍然醒过来。
――真真糊涂了,这不是他。

是有那么一个人的,总会陪在他旁边。为了不让他头痛难缓,甚至会自制提神的香料。安息月麟迦南沉水蜜合……他想他仍然记得那人调配他们时的认真和欢喜。
他却将自己隐藏在一行又一行的人心万变中不动声色,从来也没有说过,若离了那种香,他宁可不点香。――甚至吝啬于一个笑容,却慷慨于冷漠。

魏伯奕于是觉得倦怠从骨子里一阵一阵透出来,他在心底长叹一声,放开了那女子:“去吧,叫厨下做些夜宵来。”
“是,汤包可好?今日有新鲜馅料。”
“……”他沉默着点了点头,心里突然痉挛着痛得不可抑止。

就在不久前的日子里,沈意还会让他抱,在看得累了时会递上一盏温和的假牛乳,没有他讨厌的腥味,却滑嫩鲜腴,喝上一碗安神益气。他曾问过沈意是如何做出来,他只笑着答:“用蜂蜜,酒酿,蛋清拌和蒸之即可。”――但他从来不了解为了这小小一盏自然清甜,酒酿需要打到多化,将那些米粒全部打融又需多少工夫。
他想令自己停止想他,但怎么能停止?

魏伯奕拿起厨下所做假牛乳饮了一口――不是那种味道。他竟如此愤怒……悲哀。
沈意做的点心都有分温软亲切在内,牛乳盛出来分外好看,如一袭湖中乳白轻纱,随意地载沉载浮却不失优雅。喝进嘴里永远是最适宜那一点感觉,流过了喉咙才感觉得到被什么滋润过――那么完美的甜美滋味将舌头都包裹成一块慵懒酥糖……怎么有人,能再做得出来呢?
而且他怀中亦失了暖床的软玉温香……失了心口熨贴的暖。

他食之无味地夹起汤包,冷不防却被溢出的汤汁烫到――“当!”魏伯奕暴怒地将那食盒全都扫下地去,侍者扑通一声跪下,面无人色。
“……下去吧。”他却突然觉得累了,这么难过。

再没人提醒他怎样用最佳方式享用汤汁和鲜肉,就像他永远也不会承认夜梦回的时候叫了谁的名字。
毕竟他一直以为假牛乳不过是滋润小点,却不明白,那是米粒的身躯和蜜酒精华融化成混沌一体之后,被生生分离出的清澈。

魏伯奕闭上眼睛,藏在袖底的手用力到刺破掌心――我以为只要达到结果离散便不值一提,却原来早已是你我一体,可笑我即使算尽了你的心意,竟悟不出自己。
头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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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二、渣咬渣就是两个疯子丢了骨头咬不着自己只好咬别人

三十二、渣咬渣就是两个疯子丢了骨头咬不着自己只好咬别人

正值此时,突闻下人来报,言说宣城侯求见。魏伯奕一怔,随即冷笑道:“做好准备再请他进来。”
于是门前侍卫默默按住了刀柄。

不过片刻,魏晋安昂首入内,依旧神情傲然,只是步伐凌乱急切,脸上还可见伤痕。他在魏伯奕面前站定,似是懒得废话,单刀直入道:“我来做桩交易。”
魏伯奕不语,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他。
魏晋安见他如此防备反倒笑了,只是怎么看怎么咬牙切齿:“表兄可是要好好考虑考虑,你现在这样,免不得人权两失。倒不如我们各取所需。”
魏伯奕闻言心下一震,却是装着不经意地挥了挥手,屋中防备悄然撤去。

“说。”
魏晋安于是大刺刺坐下,“你取江山,我只要抓到人。”
魏伯奕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窝囊和挫败,像是有人把他的心肝肺一起折叠了起来,那抽搐的胀痛令他头上青筋暴起,显是怒到极点。

“你小小宣城侯,何德何能,放这等大逆不道之词!”
魏晋安也恼了,冷笑一声,“你又装什么好人?我父握有朝廷最精锐兵马,不早已是你心头大患?如此笼络我又是为什么?!我奉劝你,别以为人人都是瞎子,就是沈意被你那么折腾,心里也明白得很。不然他为何要离开你!”
魏伯奕突然发难,一掌向魏晋安劈来,端的是置人于死地之势。却被魏晋安将桌子一提借力躲过,只听得轰隆一声,彼此都是原形毕现。

魏伯奕双目赤红怒发冲冠,魏晋安身上被魏成毅打伤的伤口也迸裂出来。
四下皆寂。
此时魏晋安却笑了,“你若是在此杀了我,什么好也没有。或者这桩交易不成,我自以宣王之弟伤人之名毁你名誉也未尝不可,总归大家两败俱伤。”
魏伯奕突然拔出剑来直指魏晋安,一刹那恨不得捅穿他,但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停下。

“……什么交易?”话一出口,他就明白,这辈子有些东西,是再回不来的了。
魏晋安仿佛也听见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但他报之以冷漠表情。

“调用你府上司情报者替我找人,找到了人归我,你弟弟我也必定会杀之后快。但从此以后我族一支全力支持你继承大统,如此一来,无论你是想做什么,也都板上钉钉毫无顾虑了。”
话音刚落,魏伯奕的剑就挟着风雷之势刺入墙壁!

“他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做?”他自己也没发现,此刻神情凄厉,似是丧家之犬。
魏晋安勾起嘴角,笑得一如既往那么邪佞凉薄:“我本是纨绔子弟,自然当行纨绔之事。何况你弟弟把我引到山老林里一顿好揍,这险些丧命之仇,自是要报的――沈意替他还一辈子,也就够了。”
其实他还有一句没说:我只是不想变成你这样,成了神又如何?归根结底不过丧家之犬,你什么,什么都没有。算赌上一切执念,我亦要与你拼一拼,这此生乾坤,是由所谓皇上扭转,还是我,笑到最后。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里在想什么其实瞬间了然。

沉寂良久。

魏伯奕终于直起身子,转过身去修复他完美无瑕的伪装,声音却嘲讽愤恨之极:“我得不到的,你只有更加得不到。你与我本是一类,张牙舞爪不过为了心里藏着一团火,可你那火,是要焚身的。”
“哈哈哈哈!你这话真正好笑,我要的人心暂时不在我这里有什么要紧?他倒是一直心系于你,可现在……哼。”说罢,魏晋安拂袖而去。

出门前他脚步却又顿了一顿,轻蔑地言道:“烦请宣王速速布置,你大概也已经知道人在哪儿了吧?为防再落空,还是明日就行动的好。”
“还有,我宁可被烧死,也不想被自己冻死。”

他一走,魏伯奕却是血气翻涌,心头一口污血翻涌而出,吓倒了一片仆奴。
但他终是闭上眼睛,发出命令时声如磐石:“去探查的人可回来?”
“回王爷,两个中只回来一个,可能已经被察觉了。”
“……无妨,取来老王爷绘制的那附近地图,明日便出发。”

――魏伯奕现在已经不太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但他仍然坚持着做了下去,心口一点牵念亦已粉碎一空,痛得快要站不住。
却没什么能阻止这一颗心,继续溃烂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PS:看狗咬狗爽不=3=?来嘛来嘛俺们一起完结倒计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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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三十三、请迄今为止所有被我毁了的菜原谅我,我是真爱你们啊

三十三、请迄今为止所有被我毁了的菜原谅我,我是真爱你们啊

却说那边厢魏伯奕忙着调兵遣将,这边沈意和魏成毅却熄了蜡烛钻进被窝,正是前月下。
沈意心思重而难眠,魏成毅便继续在他手心上写字,一笔一划,由它一点情思缱绻蔓延,“睡罢,明天估计且得逃命呢。”
沈意在黑暗中看见他明亮的眼,如一子星辰错落,茫茫然就陷进了里头,只不知作何反应。便抓了魏成毅的手来看。
彼时二人呼吸丝丝缕缕绞缠在一起,却奇异地并不觉黏腻,只晓得亲密。沈意摩挲魏成毅的手,那手掌宽厚有力,旧时听老人所说,是有福之相,而且他耳垂也厚,端的是个不折不扣老实人。也实在难怪上天眷顾。
他便把自己的手叠上去,发现小很多也单薄很多,只一丝幽冷的细白,似女鬼还魂,心下大惊,突然觉得不吉利。

这心思却被魏成毅看穿,伸出大掌将他包裹,贴著他颈项笑:“这样便没事了,我护着你。”
沈意凑上去轻轻吻他,抽出手指与他十指相扣,“互相护着才对,没有让你一人担起来的道理。”

此时沈意方才明白一位歌妓的心情。她在曲子里唱:“心惊俗客相邀,故倚绣帷称病。一心心待君、一心心待君、为君高韵,风流清俊。得随君半日桃下,强似过一生……”
真是呢,遇见他才惊觉光阴虚度万年等闲,一日亦抵一生。只不过自己看上的不是什么清俊才子,倒是个不折不扣大吃货。

正想着,魏成毅便开口了:“……我也想吃汤包了。等找到安顿的地方,我们便做一顿,一顿热乎乎的,答谢师傅罢。”
“好啊,我时常做的。清晨来迟的人很多。不过我觉得你倒不适合那么精细的东西,你适合……嗯,寿包!“
魏成毅想,这是变着法子说我老实憨头么?于是伸手挠沈意痒痒,直挠得人家连连告饶,是发也散了衣也乱了,白嫩嫩身子几乎全然呈现在他身下。魏成毅脑子不由得有些乱,揉着沈意肩头紧致柔润的肌肤,他很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光景……就像你如叫了一客灌汤包,粉彩碟子与它郎有情来郎有意,于是那结实鲜明的面粉白竟映透出些许羞涩的粉。这也充分说明这汤包多么成功,汤汁满而不溢、滋味,浓香而不单一、皮则透而不散,紧而不硬,再加上馅料的鲜而不腻。于是你再难忍得住那一口滚烫的诱惑,如吞下人间烟火,那么真实饱足。

――于是魏成毅的“筷子“伸长了。

沈意初是讶然,随后笑开,唇像朵欲开的凑近魏成毅耳边,暗夜里一点点绽放开来。魏成毅几乎要被这咫尺丽色迷得不知今夕何夕。
却听得作怪的人说:“……是你说的,今晚要好好休息。”言罢不止笑吟吟看他,还伸展了笔直粉嫩的腿,以缠绕的姿势挨近魏成毅,“睡觉。”
说罢还真的睡了!

魏成毅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鼻端嗅着心上人的气息又脸红,最终却是万般无奈地伸出手抚摩他的脸,额头上印下一吻。
沈意得意地笑了,只是有点儿鼻酸。

他想起昨天魏成毅说:“以后我们可以养个孩子,过生日的时候,做大寿桃。”
“小孩子吃什么大寿桃?仔细没的折了福气。”沈意笑着想,其实是你想吃吧。
“……那就寿面吧!”
“我不太会做寿面……那就养一个和你生辰相同的孩子,他吃小寿桃,给你吃大的。”
魏成毅还一脸欢欣。

沈意想到此节不禁笑了出来,自己可真是差点儿拿他当孩子养了。
也许……真的可以做寿桃呢。

却说这灌汤包,其实是沈意最喜欢做的菜之一。因他馅料本已包在汤里,肉质与汤水的交融如同理人情世故,很难掌握。且皮的精致更难做出,实在是道熟方能生巧的菜,一如世间万事。
这汤包好的极丰润,底部却并不扁平,反而略向内弯,如美人裙下一点纤足,若隐若现之中只不教你眼睛有看够的地方。整体凹凸有致,可谓身材奇佳,再加上皮儿本应白得欺霜赛雪,却被汤汁好一通蹂躏此刻已然是软而妩媚地微敞着。顶部露了些微缝隙,叫你呼吸得到却看不清内里奥秘,一袭再实在不过的白皮衣轻轻一兜包住了它。

这菜其实是没有丝毫巧的,却偏偏能让你急得抓耳挠腮。待嗅之看之口涎流之后才可欣赏,却又担心被它热情内心烫伤。于是只得怯怯地咬下第一口,却又忍不住放过那奔涌而出浓郁汤头赶紧吸吮――随即被烫得哇哇大叫,却仍不舍得放弃。赶忙趁着丰硕滋味尚未流尽,又全体纳入口中一顿急切欣赏。
几乎是爱情滋味。

咬下去你就什么都不明白了,闻到便只晓得热气腾腾,只有期待着这笼包子时你我才能做到真正心无旁骛,爱上它,凡俗世事便再入不得心中。而后是烫,可那皮的细腻面质如此柔美,它再是艺术品也是完美的面,而此刻它如此得意地向你展现自己的嚼劲,一口一口都是五谷水米,吃得到人心的丰足。而那汤和馅也一起袭来了,争先恐后向你展示却最终合为一体,一口浓香下去五脏六腑已做尘土,即使是难以感知的肠胃怕也要被这人间至境感动到灰飞烟灭。

当此际,销魂滋味。

它真真是皮薄肉嫩心里美,其实与沈意,相当相似。

再说寿包,则更是凹凸有致玲珑可喜的美人。只见它白嫩丰腴身躯横陈盘中,莹润尖尖角上是一点不徐不疾蔓延下去的粉红,光看卖相已是干净喜人,无怪乎称作寿桃。
只可惜人工渲染终究不能胜过新鲜蟠桃的水灵,多数人都用玫瑰染色,可是难与面粉融合,反倒显得色泽不洁。沈意便时常为此发愁,于是自制露与米粉同蒸,热气腾腾出锅便是娇慵无力春困神色。粉嘟嘟让人只恨不得咬上一口。
又兼之以莲蓉,豆沙,或奶黄做馅,自一颗颗莲子到粘稠状精华莲蓉,步步工序都难离了人去。需要得精细精细又精细。

为了让客人咬开一口如入桃源,更为了让那热而沙却绝不黏腻的莲蓉清香第一时间恣意流泻,沈意想尽了种种办法。从最传统的以大量糖,油做成的糖糊状流沙,一直到今日用牛乳等材料混合,追求的不止是口感,更是一种满口清甜细腻之味的极致工艺。
做到了最令人开怀的口味,便是香醇细滑的流沙跃金在口中欢笑。寿星啊呜地咬下那么一口,似喝了满嗓的流金岁月。它流啊流,似水但独一无二,似沙但不令你干渴枯燥,似糖但不令你感到单调干甜,是一股湘莲清香徐徐而来――竟分辨不出,吃下去的究竟是果腹食,还是岁月如流水。

人生,其实也不过一顿包子而已。

这么想着,沈意渐有了困意,便挨着魏成毅睡了。
竟是一夜无梦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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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三十四、哎呀我不喜欢“四”所以我们下章再结吧

三十四、哎呀我不喜欢“四”所以我们下章再结吧

话分两边,且说宣王找来了地图,勾画出所有山谷内可能藏人之令密探夤夜出发。这地图本是战时老王爷最信任一名谋士所画,靠着它老王爷才躲过了生死追杀。所以魏伯奕完全信任它。
之后二人商定下明日即出发,先不要打草惊蛇,且悠悠寻觅上一晚再一日,待敲定人在何便一举拿下。打头阵的,便是先前回来的探子。
但两人看似成竹在胸实则各自心情惴惴,俱在担心一种隐约可见的未知。但却又笃定地相信魏成毅翻不出天去……至于沈意?

魏晋安在心底冷笑:他自以为是小狐狸,到头来也不过我宣城侯掌心一只兔子。
继而又恼怒地想,待逮到了,需得让他知道厉害才是。

而魏伯奕心中,却是野火燎原。
沈意的影子总在面前飘摇,他却堵着一口气无发泄。

尽管夜长难耐,两个人各怀心思却也不得不各自忍耐。此刻方想起软语温香在怀的好来,更是恨不得立时就捉到沈意,最好将他“大卸八块”。

暂放下这边万事具备不提,沈意他们为着逃出生天,却是清晨即起。

江松先生一早便笑眯眯立在门口,看他们搂成一团睡得正香便没有打扰。却是长流老人大声吆喝一句:“你俩逃了生再抱吧!下崽儿还得有个巢呢不是。”
惊得两人红着脸赶紧起身。

江松先生手上还停着一只信鸽,“王府内有人报信,他们昨晚已经在附近布置下了人马。今天是想一网打尽呢。”
闻言,魏成毅脸色也肃穆了起来。

长流老人仍是一副万事不在意的模样,“嗨!要我说,你俩就速战速决,趁今天解决了那俩小子一跑就得了,我可是真想早点儿喝媳妇茶!”
沈意想笑,却极有眼力见儿地递上盏茶来,老人家这才摸摸胡子,笑了。

江松先生忍俊不禁:“快别听这老顽童胡闹,我说说怎么回事吧。”
“您请。”两人皆正色。

“我曾是老宣王谋臣,当年也帮他做了些事。后来想着退隐,便借这祖上山地逃了出来。但王府内留有的行军地图仍是我所画,昨日放走的探子亦是我当年最得力的人。今只需误导他们即可。”
沈意听着听着,却不禁想,为何要逃?
江松先生看出他所想,淡然一笑:“一来我自己老了,腿脚疲乏不想动。二来……良弓良臣,自古一个下场。王要你亡,便不得不亡。可我还想多做上几道菜。”
沈意连忙道:“晚辈僭越了。”

江松先生摆摆手,“无妨。我继续将计划说与你们听。”

“等会儿你们师父会放十数只鸽子出去,其中一只腿上有信笺,以密探口吻道明你们身藏何地。他会保证这信被人捡到。之后他们将赶往这山谷。地图上有一机关,按之可使此地现于人前,而且他们并不知我们进来的这条路,所以必定会赶往机关。但那机关,其实会令山谷炸裂。”
说到此,两人都已了然。

“此地极,炸裂大概也不会伤到什么人。但你们这假死之势就由来有据。山中正好有两具被烧毁的尸体,你们逃前把衣服留下即可。最好有点儿什么证明之物。鸽子放出后,成毅先去外面露个脸,继之赶紧回来。你们两个从后边绝壁跳下,那条河虽但不急,且很容易隐藏。先于河谷周围洞躲藏,等山谷炸裂了――便可海阔天空,再无拘束。”
江松先生面上笑意和蔼,“有什么问题吗?”

沈意拉着魏成毅起身拜谢,“谢先生安排,晚辈感激不尽!”
“莫拘虚礼了,让你们假死是我个人想法。最好让那小兔崽子后悔终生,才算替你们出了口气。”江松先生仙风道骨中竟透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狭促,使得沈意对他过去更多了几分好奇。

说罢江松先生便回了庙中,言说日后尽可来找他。逃生所用也于河谷下一应俱全。他二人千恩万谢之后,却惊讶地发现长流老人已经甩着一身鸽子毛回来了!
“徒弟赶紧出去晃荡一圈,好让人家相信你在。我暂时替你看着媳妇儿。”

迫于师父压力,魏成毅赶紧出得门去,临行前一眼却仍与沈意交换了无限心意。两人心中紧张与雀跃同混于一锅,直搅得沈意心肝乱蹦。
但我绝不后悔――他想。

这虽然是沈意一生做过的最大胆的事,但他只觉欣慰。终于,我亦能有这么一搏。因彼此眼中分明写着:暂时分离,为的,却是一生相聚。
至坏结果,亦不过同饮孟婆。

于是他对魏成毅毫无保留地微笑:“快些回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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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十五、既有H又有E的结尾才叫真?HE

当魏伯奕和魏晋安入得山来时,已收到他们藏身山谷的信报。
魏晋安冲动,立时便想杀将过去,一副饿狼模样。魏伯奕沉稳,本待细想,奈何却也心急火燎。此刻一被撩拨,终是忍不住下了令:“向此机关去――但是离远点儿,以防有诈。若起争执,也需将人全须全尾带来见我。”
他是狠了狠心才做出的决定――谅那小东西逃不出去,何况他性情那么顾念情谊,只怕逃,也不会逃得太干净吧。不过是想我慎重带他回去。
虽则心里也明白,可能没有这么简单,但他仍选择了错误的判断。
――只因他们注定无缘,在该正视这份情意时魏伯奕弃之敝履,再该认清现状时,却又慌张地选择了逃避。
造化弄人,由来奈何。
与此同时,魏成毅却成功地引起了探子的怀疑,并已安然返回谷中。两人匆匆离开,险险下得河岸边来。
沈意将宣王救他时所赠一块玉留了下来,魏成毅则解下了从小带着的刀穗。两人齐齐对视一眼,都明白自此以后,前尘往事,皆是云烟。
他们在河边奇谷中暂躲,两人十指相扣。说不清是紧张还是惆怅的心情不停轮转。
“我自此……只有你了。”沈意这么说,却不是遗憾的口气,甚至略微有些甜蜜。他伸出腕子环住魏成毅,白日看美人,也别有一番风清日朗的情趣。
“还有师父,还会有一群小狗和小孩子……”魏成毅回抱住他,却不知自己已落进某人的陷阱里。
“也是……可是万一我们逃不出去,那不就剩彼此了么。”
“也不错,反正不寂寞。”
“――所以说,为了不留遗憾,抱我吧。”沈意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尽是诚恳和纯然的风情。
魏成毅此时才发现自己掉进了套里――身下美人已经贴心地躺倒,还在地上铺好了薄毯,显见是早有预谋。
――他甚至只需轻轻、轻轻地一低头,便能吻住肖想了很多的柔软触感。
沈意感觉到了他的渴求,见他踌躇,索性拉下来吻住。
一时是天雷勾动地火,两具身躯纠缠在一起。互相都忘了什么风霜刀剑前生后日,只触摸得到彼此真实肌理。
巫山云雨,不过如是。
“你终于……答应了我……”摸上沈意时魏成毅脑中好似劈下来个炸雷,他甚至顾不得温柔,只是像孩童那样用所有方式去更多地发现那具香甜躯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产的豆腐?绵而不松,柔而不懈,腰上去皮肉都在呼吸,那么白,像霜雪摇曳未落,清明诱惑的一点玉雕颜色。
于是他用了力气去揉,甚至啃咬,仿佛真的可以吃下肚去。只是舍不得那么舒服的感觉。于是只好捂住沈意睁地大大大的眼睛,生怕自己做出些什么。
可沈意偏偏添油加醋,在他身下用手乱摸还不算,甚至软软地笑言:“……还有更舒服的……你要不要试试?……”
在魏成毅眼里只看得见他的唇,形状姣好,有清透的粉色的唇瓣。于是他再不多言,将人翻转过去,在他们互相厮磨好一阵后掏出准备好的膏体,喘着粗气问:“……这个姿势,你是不是好受一些?”
沈意却早已惬意地趴好,自己半褪衣衫露出仙桃一样的臀部,像只慵懒的猫一样斜了魏成毅一眼:“是,快些。”
一时间他周身飘转艳色沉浮,魏成毅再忍不得这蛊惑,冲上去几番动作便将手指探了进去。
他两个采用叠趴姿势,沈意是铁了心要将自己全身心交付与他。且他长年被上,想着于下一道自己应能令魏成毅满意,于是索性放开来。可惜苦了魏成毅被震荡到三魂七魄分离。
现下他一声呻吟,似是痛似是欢悦,倒令魏成毅不知何从。
“是这样么……?”他试探着动了动手指。
沈意侧卧着偏过头去,脸上飞红醉晕,好似普天之下所有烟水,都在眼中荡开,“嗯……还要再用力一点……”
魏成毅脑子立时全被烧断,再不多说便埋头苦干!
沈意呢喃细语:“啊……你觉着软了,便……便进来吧……”他说着泪也要掉下来,只因身体极度渴求,魏成毅却迟迟不动真刀,只得磨着腰肢直蹭他。
魏成毅却陡然起了调戏之心,在他体内的三根手指一抓一捏,趁美人惊叫,戏谑:“进去之后……?”
沈意哭出声来:“占有我……!”
这一句话如天地迸裂,魏成毅当即便直捣黄龙――方只探入龙头,便觉内里当真酥软绵绵,且紧致温暖,亦是一吸一合间汁水流淌,如温柔沼泽,吸得人只想永生永世陷下去。
于是再不多话,一手抚着沈意玲珑曲线,一手时轻时重按捏着他胸前红豆,慢慢将整个分身都送了进去。
沈意跪趴着,汗打湿头发垂在一边,鸦翅般浓密睫毛似蝶翼张合,口中呻吟不断――一方面是因为后方着实痛楚酸涩,却也自有难言欢喜滋味,淫性之下不由赧颜。一方面则是因为终于被魏成毅占有,似是一种确定,某种仪式。
他此时是浑身上下都被拿捏着,感官都如受着烈火寒冰之刑,痛楚中又渴望更多。是最堪怜,万种心事无人能解。眉眼辗转,风情着实难描难画。
又兼之嗓音嘶哑,后方被魏成毅大抽大送逼得一派可怜,只得“啊……啊……恩,重……重些……”地疾呼,连魏成毅也不由无奈。
――这感情,是疯魔了?
但他也已控制不住,沈意柔腻臀上已经留下了红色掌印,且白浊液体一波一波流淌出来,极尽颠鸾倒凤之能事。他用尽毕生精力去占有沈意,那淫靡景色亦随之为他而完全展开。
此时他才明白什么叫做红酥体,大概正是这样景象。让人可以手口并用,再以胯下之物九浅一左三右四恣意粗横摆弄的,如此鲜嫩多汁的躯体。真是合该收进红绡帐里,一番狎玩再一番蹂躏。
于是突然明白了嫉妒,更卯足了劲儿守住精关不泄,只一门心思要让他记住自己。却被那致命缠绵服侍得飘飘欲仙,终于忍不住爆粗口:“操!”
沈意妩媚地呻吟抽泣:“你不就是在……啊!……操我么……”
两人白日宣淫,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只想着对方。一段时日来生死相交其实也就这么一刻,人生到尽,除去这一刻狂乱,别无所求。
――魏成毅的滚烫慢慢灌进沈意臀中,甚至几乎灼伤他火热柔嫩的内里时,山谷炸裂的声音传来。
这时他们本应惊惶,可魏成毅正不管不顾地要往里注满更多,沈意正销魂蚀骨地哭着求饶:……已经肿了……啊嗯……我吞不下了……啊……“
自然也不会有人听见魏晋安目眦欲裂时的一声大喊,以及魏伯奕手中刀刃生生被折断的声音。
或许是听见了,但他们根本无暇他顾。
毕竟此生此世,只有你是我情天恨海,别人再无余地。
――那玉佩,我说过惟死方除,可今日我为你留下。昨日种种,已如昨日死。
一刻相拥,方明白何谓食色性也――你与食,是我生命中唯一追求。与呼吸共存,是人之本性,难分,难离。所以自此后天高地广,锅碗瓢盆盛来,是人世种种苦辣酸甜。虽无百子,但有千餐,你我共尝。
“我……爱你。”
“我爱你。”
食色性也,你是我的食,也是我的色,便是我的命了。
――似这般碗筷眷侣,羹汤配偶,大概,也只合天上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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