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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写文疲惫，所以采访一下本文的主角大人，调剂一下身心。虽然二人不是很合作，不过在云大人我的威逼利诱下还是来到了现场，请大家鼓掌欢迎，撒，撒～～
（背景：云：小洛，帮个忙，我就知道洛大少做人最讲义气。
喜欢装大爷的洛：是吗？你都这样说的话～
汪狐狸插嘴：洛小彦你敢参加这么没品的采访试试我怎么收拾你
云：汪同学，做人一定要讲义气，再说本大人让你左拥右抱，你总得够哥们儿吧。
洛：是呀，海波，我还没有接受过采访～
汪：你这家伙真是……
云窃笑：汪同学，适当体贴一下小洛的心情有利于生活情趣的培养哦～
汪：……
洛：放心，我们绝对准时到。
云默念：天大地大，作者最大，阿门。）
PS：这个问答的时间是结局之后，所以下面时间大家自己计算。
1请问您的名字是：
洛：洛彦，还有请你别问白痴问题行不行。
汪翘着二郎腿：……（懒得理你）
云：小洛，耐心点嘛～（对智商低的孩子要怀柔为主～）
2年龄是：
洛：年龄，等会儿，我算算，大概26，还是27？
汪忍无可忍：笨蛋。我32。
云：小洛，你真连你多少岁都不知道？至于吗？
洛怒：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懂不懂？
（可是请问你做什么大事了啊？把小汪钓到手？）
3性别是：
云：这一题跳过吧。
请问你的性格是怎样的：
洛：我没有家庭阴影。
（没人说你有）
汪：自然而然就这样了。（摸摸小洛）
5对方的性格呢？
洛（看汪）：狐狸。
汪：笨蛋，少跟筋。
云（汗）：回去你们千万别为这个问题吵架啊。
6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洛：……
汪：酒吧，年前。
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
洛：真帅。
（你真诚实）
汪：看着就好玩。
云：（两个人观点差别还真大）
8喜欢对方的哪一点：
洛：关键时刻绝对靠得住。……床上功夫也不错。
（小洛你说句真话害羞什么，非得提床你才觉得像大爷作风？）
汪：傻。
云：啊？
汪：好玩。
云：啊。。。。
9讨厌对方哪一点：
洛：只喜欢脱衣服不喜欢洗衣服
（小洛，你家务真是一把罩～）
汪：钻牛角尖的时候简直让人恨不得抓起来打一顿
（你暴力！）
1你觉得与对方相性好吗：
洛：还好吧。
汪：不错。
云：（两个人回答感觉不一样啊）
11你怎么称呼对方：
洛：汪海波，高兴时候叫海波
汪：洛彦，小彦，笨蛋。
云：（汗）
12你希望对方怎样称呼呢：
洛：都好啊。
云：笨蛋也很好吗？
洛：习惯了。
（……）
汪：海波。
云：为啥总让小洛叫海波？
汪：……（懒得理你）
13如果以动物比喻的话，你觉得对方是：
洛（激动）：狐狸
汪：小狗
云：（这两个人观点总是差别很大，真不知道怎么混到一起的。……被读者洗脑的结果）
1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你会选择：
云：小汪你先回答一嘛，不要总是看不起作者大人，小声：小心小洛看透你真面目。
汪（不爽）：过年的时候送过西服。
洛：送过领带。
云：为什么送领带？
洛（不爽）：西服老子买不起。
15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洛（看着汪）：保姆
云：（笑喷）
汪：没什么想要的。
洛：做人不能没情调
（估计他自己想打探情报）
汪：那干红吧。
洛：干红到底哪里好喝？
汪：（笑）
云：下一题吧。（我们都知道这个问题无解）
16对对方有哪里不满吗？一般是怎样的事情：
洛：前面说过了，就是讨厌的事情。
云：（拍开汪）小洛，只问你个问题，你不讨厌小汪的没节操吗？
洛：别让我看见就好。
云：你鸵鸟。。。。
汪：云海蒂我警告你，少乱说话。
云：（得意，已经说过鸟）
17你的毛病是：
洛：我的毛病就是看见家务就会去做，都是被我妈培养成习惯了。
汪（笑）：我就喜欢让别人做家务。
洛：汪海波！
云：-_-下一题
18对方的毛病是：
汪：喜欢口是心非
洛：我什么时候口是心非
汪（笑）
云：（看来汪大少现在心情好多了）
19对方做的什么事情会让你不快
洛：和别人上床被我看到。
（原来你会妒忌，对不起，我们小看你的智商了）
汪：恋母情结
洛怒：那是我妈我能不管吗？
汪：我教育你很多了，要我再现场教育你一吗？
云：（站在中间）下一题。（我们是保护当事人隐私的）
2你做的什么事会让对方不快：
云：为了避免冲突，还是下一题吧。
21你们的关系到了哪种程度：
汪：你的问题真幼稚，哪个笨蛋编出来的？
云：反正不是我
22两个人初约会是在哪里？
洛：不是那种一块上街的才算约会吧？
汪（搂住小洛）：我们通常在床上约会。
云：（无言了，这两个人……）
23那时两人间气氛怎么样：
汪（笑）：好得不得了，你妒忌？
云：关我什么事
洛：我纯粹是被勾引的。
汪（意味长）：哦～～
洛（不安）：后来就……反正就那样了
云：（我知道你其实是害羞）
2那时进展到何种地步：
汪：你能想象的任何地步
云：汪同学，遇到这种问题你就很积极。
25经常去的约会地点是：
云：不问了。
26你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洛：上我根本不知道，结果……
（没有好下场对吧？）
汪：给他买了个小狗
27是由哪一方告白的：
汪（不说话）
洛（尴尬）：我。
云：当时怎么说的？（准备纸笔，我还没写到呢。）
汪：别理她。
洛（笑）：好。
云：这两个家伙！
28你有多喜欢对方：
汪：习惯了。
洛：不知道。
云：（这是什么诡异的答案）
29那么，你爱对方吗？
汪：爱是什么东西？
洛：我也不清楚。
云：算了，下一题吧。我也懒得跟你们两个火星人解释。
3对方说什么会让你觉得很没办法拒绝：
洛：他说“嗯”的时候
（的确迷人）
汪：他想要又不敢伸手那样子
31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洛：搬家。
云：啊？
洛：让他跟他新后宫一起住。
云：你是什么时代的人啊？我怎么觉得跟古代闲妻良母一样
洛：死缠烂打绝对不是我的做人原则
云：我知道你怕麻烦，可怜的孩子。小汪呢？过来表个态，别老那么心行不行？
汪：你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云：……忘了
汪：你怎么不觉得洛彦会变心？
云：也是，不过你手段这么高，管他还不松松的？
汪（笑）
32能原谅对方的变心吗：
云：小洛，你说呢？
洛：无所谓
云：真无所谓？趁机给小汪说说嘛
洛：要是事实也是没办法不是？
云：你傻啊，这么好欺负
汪：你行了啊，别欺负洛彦了
云：（到底谁欺负谁？）
33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以上，你会怎么办：
洛：傻子才在原地等。
汪：真是笨蛋出的题。
3你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一部分：
汪：嘴。
云：？
汪（邪笑）
云：我不问了。
洛：肚子
云：？
洛（笑）：好好摸啊。
云：（这俩怪胎）
35对方性感的表情是：
洛（兴奋）：他说“嗯”的表情啊
汪：傻傻的时候
云：（绝对怪胎）
36两个人在一起时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事情是：
洛（看着汪）
汪：当然是他说想要的时候
洛：我什么也不想说了
（估计对小汪幻灭了）
37你曾向对方说谎吗，你善于说谎吗：
洛：多了去了。
汪：你很厉害啊？
洛：哼～
汪：其实我也说多了
洛（立刻看过去）
汪（笑）
38做什么事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洛（苦笑）：我妈原谅我的时候
汪：懒得理你。
云：（这是在问你们之间吧，孝顺儿子小洛？）
39曾经吵过架吗：
洛：他凶我的时候我当然要跟他吵架
汪：我那是疼爱你懂不懂？
洛：啊？
云：（这孩子智商真低）
都是些什么样的争吵呢：
洛：他就不能见我提我妈
汪：行了啊你。
洛：你看。
云：（我忽然觉得没准小汪是吃他丈母娘的醋～）
1之后如何和好呢：
洛：他忽然变得很温柔
（善变的汪狐狸）
汪：看他那可怜样我就心软了
2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吗：
汪：下辈子？哼，白痴题。
洛：都下辈子了，还不让换个人？
云：（怪胎啊怪胎，这道题是让你们互诉衷情的好不好？）
3什么时候会让你觉得自己被爱着：
云：你们自动把爱情转换成感情理解就行了。（无力）
洛（笑）：他骂过我会亲我额头
云：（你被虐狂啊？）
汪（笑）：你小样吧。
洛（还是笑）
云：小汪你呢？
汪：看他现在这傻样就知道。
云：（我彻底无言鸟～）
什么时候会让你觉得也许他已经不爱我了：
洛：跟我说话不耐烦
云（点头，的确，小汪通常都挺温和）
汪：他跟你犯倔，说什么话都不听，这时候我就想揍他。
（你真的暴力！）
5你的爱情表达方法是：
汪（只笑不说话）
洛：喊他海波。
云：这是什么意思啊？
洛：要你管？
云：-_-
6你觉得与对方相配的是：
汪（大笑）：狗尾巴草
洛怒
云：小汪你过分点吧
洛：他就是毒品那。
云：形容挺贴切，但是那个叫罂粟，小洛你多看点书吧。（不过狗尾巴草和罂粟配吗？）
7两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吗？
汪（烦）：说你题白痴吧你不高兴，谁天天还都给谁报备不成？
洛：没法理解这个题的思维。
云：你们有思维，有逻辑行了吧。：（
8你有何种情结：
云：算了我不问了，我不想老破坏别人家庭
9两个人个关系是公认还是机密呢：
汪：谁看见就知道，没看见就不知道
洛：就是。
云：现在同性恋作风真大胆。
5你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持续到永远：
云（我觉得我又问白痴问题了）
汪：你是算命的？
洛：你累不累啊？
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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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请问你是攻方，还是受方：
云：就是谁是，谁是1
洛：他不定，我也不定
云：小汪，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不定吗？
汪：你很无聊。
云：555555555
52为什么这样决定呢：
洛：说了因为他这样，所以我这样。
云：下一题吧。
53你对现在的状况满意吗：
洛：挺好。
汪（懒得理会）
5初H的地点：
云：H就是上床（汗，为什么我总得给他们解释这个）
汪：窥探别人的隐私很有趣吗，女人？
云：小汪你礼貌点行不行？
汪：是你太无聊。
云：……
55当时的感想是：
汪：不回答你你不死心是不是？
云：是！
汪：很爽，行了吧。
云：小洛呢？
洛：当时就激动了，第一谁不激动
56当时对方的样子如何呢：
汪：挺乖的，一逗就不行了
（你就娱乐心态是不是？）
洛：总之很吸引人
57初夜的早上，你的第一句话是：
洛：想不起来了，是不是“我要刷牙”？
云：这可爱孩子。
汪（笑）
58每星期H的数是：
洛：其实不是很频
云：你猜他会不会背着你打野食？
汪：滚。
59你觉得理想的情况下每星期几回最好：
洛：一两回就好了，太消耗体力，还得上班呢不是？
云：小洛你真是好孩子。
汪：看情况，这小子挺会勾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洛（不好意思）：我哪有？
6那么H感觉如何：
洛：技术好就爽。
汪：小彦说挺对。
（这两个人……）
61自己最敏感的部位是：
洛：在女士面前不方便说～
汪：没必要告诉你
云：我无话可说。
62对方最敏感的部位是：
云：我不问了行不行？
63如果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洛：很迷人
汪：挺吸引人的
（说了和没说一样，不互相吸引你们俩做什么）
6坦白地说，你喜欢H吗：
洛：还行，还是技术问题。
汪：算是娱乐活动吧
（汪大少，你真是……）
65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是：
洛：一般在家，难道你喜欢到让人观看？
汪（笑）
66你想尝试的场所是：
汪（笑着想象）：小彦你说野外怎么样？上感觉还不错吧？
洛：滚
67冲澡是在H之前还是之后：
洛：关你屁事
云：行，行，下回你不想说就直说不想说，这题又不是我编的。
68H时两人有什么约定吗：
洛：约定什么，下回去哪儿做？
云：你真没情趣
69你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行为吗：
洛：这是哪个老古板出的题？
云：反正不是我。
7对于“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的想法，你的态度是：
洛：靠，神经病啊，什么年代了
汪（无聊）
71如果对方被暴徒强奸了，你会怎么做：
汪：哈哈哈哈～
云：小汪同学，你太没人性了吧，这你都笑得出来
汪：我是觉得暴徒太可爱了
云：天啊，这是谁出的题，我不问了
洛：汪海波，咱俩还是你比较容易被暴徒强奸吧？
汪：谁敢过来给老子试试？
72你在H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还是之后：
云：我决定坚持问完，你们爱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吧。我受不了你们俩了。
洛：又是白痴问题
汪：下一题吧
73如果好朋友要求H，你会怎么做；
汪：看情况
洛：我对朋友可下不了手
7你觉得自己擅长H吗？
汪（笑）
洛：这还用问吗？
75那么对方呢：
汪：他的优点不在于技术
洛：我还有优点呢？
云：你说得这是什么傻话
汪：小样别在外边丢人，要丢回家丢
76在H时你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汪（笑）：叫我名字
云（残念）：到底为什么？
洛：他说什么都好
（你没救了，小洛）
77你比较喜欢H时对方哪种表情：
洛：海波当然笑起来最好看
汪：他还不就是那样子？
78你觉得和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汪/洛（懒得回答了）
云：下一题吧
79你对SM有兴趣吗：
汪：没玩过啊，有机会可以试试
洛：好玩吗？
云：小洛你是傻瓜
8如果对方突然不再索求你的身体了，你会：
洛：那估计是得什么病了
汪：你小子会不会说点好听的
洛：你还是小心点吧
81你对强奸怎么看：
洛：无聊
汪：无聊
云：你们不谴责一下，只说无聊？
洛：有聊的人谁干这个？
82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汪：他小子要犯倔就不让你做完
洛：都这时候了他还找你麻烦
云：你们也很无聊
83在迄今为止的H里，最让你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汪：办公室
洛：神经病
8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吗：
云：天知道你们谁是受方，不问了。
85那时攻方的反应是：
云：接着PASS
86攻方有过强暴的行为吗？
汪/洛（鄙视）
云：我不问了行吧？
87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云：PASS
88对你来说，H的理想对象是：
洛：……
汪：我没那么无聊
云：小洛你有话要说？
洛：我当然也不会有那么无聊
云：……无聊的是我行了吧
89现在的对方符合你的理想吗？
汪（笑）
洛（看了看汪，笑）
9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洛（哆嗦）
云：怎么了？
洛：下一题行不行？
云：（莫名其妙）
91你的第一发生在几岁的时候：
洛：23
汪：19
洛：败类
汪（不理睬）
92那时侯的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
洛（懒得说话）
汪：你自己算算可能是吗？
云：我只是问问题，想不想回答你自便
93你最喜欢被吻到哪里呢：
汪：眼睛吧，没被人亲过那儿，所以感觉挺奇怪
洛：嘴就好了
9你最喜欢亲吻对方的哪里：
洛：嘴啊
汪：额头
云：那是长辈亲晚辈的亲法好不好
汪：人亲小狗也一样
洛：我是小狗吗？
汪（笑）
95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
洛：叫他的名字
云（再残念）：到底是为什么？
洛：我都不知道你知道？
汪（笑）：他呀
云（……没下文了？）
96H时你会想些什么呢：
洛：我烦了，你的问题实在太无聊了
云：我也觉得无聊，你们这种怪胎根本理解不了普通人的情趣
97一晚H的数是：
洛/汪（摆明了懒得理睬）
云：你们是大爷行了吧，下一题
98H的时候，衣服是自己脱，还是对方给你脱
洛：这有什么关系，反正不都是脱？
云：你说得对。。。
99对你而言H是：
云：我知道小汪是娱乐是吧，小洛呢？
洛：生理需要
云：谁来把这两个怪胎赶出去吧
1请对对方说一句话：
云：最后一题了，两位给点面子
洛：……
汪：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免谈
云：……到底是什么？
艰难的采访到此结束，早知道先把问题过滤一遍了，也不会出现如此多NG场面，汗。
云：两位可以请回了。
洛：你至少请吃个饭吧。
云：最近财政吃紧，米线行不行？
洛：I服了YOU，下回别想让我给你面子。
汪：我觉得还不错
云（感动，不愧是汪大少）
汪：虽然很多问题很无聊，少数还是可以增加情趣的嘛～
洛：是吗？
汪：回家试试？
洛：走，试试就试试。
云：（……我不送了）
事实证明，汪大少本身绝对不是跟小洛同学理解得那样温和可亲。。。而小洛同学的智商真的很值得怀疑。。。
[19之前]那么爱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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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海波小学就认识，不过真正成好朋友还是到了初中的时候。其实我记忆力特好，这一点我从来没有告诉过海波，所以他从来不知道我还记着我们第一认识时候的情景。暑假我们学校补课，老师嫌麻烦，干脆叫了大教室，两个班合上一堂，他是一班，我是四班，我们两个班是同一个数学老师，所以数学课合上。大教室很容易浑水摸鱼，上课前，他穿双拖鞋拿了一副扑克在走廊里喊，哥们谁玩牌。其实我们早就互相知道，毕竟都是年级数学尖子，不过没怎么搭过话。我当时也想打牌，奈何跟这哥们不熟，正想找个跟他熟的同学搭个话，一群同学哗啦一下围过来，一同学就叫我，洛彦，过来玩牌。我还没过去呢，他笑了笑，说人够了，其他人下吧。靠，我立刻想他肯定是记恨上数学我比他多考了两分，抢了他风头。真他妈小人啊。
初中就分了重点班，普通班，我们俩尖子自然都分到了重点班。不过坐了同桌就是阴差阳错了。我们俩都背着书包走个对面时，他冲我笑了笑，说洛彦，咱们老朋友了。其实他的意思该是老对手了吧。我也笑了笑，心想以后大家走着瞧吧。不过小孩子没什么隔夜仇，到了大家互相放风上课看小画书的时候，我俩的仇恨也就烟消云散了。
我俩家住的方向还一样，所以飙车就成了大家的爱好。我俩一人骑一辆破“驴”，那时候我们管自行车叫驴，走街串巷找租小画书的店和游戏店，要是在学校附近打街机被老师逮了，那轻则写检查，重则开分，谁受得起？不过这热血方刚的不让人打游戏也残酷点吧？那时候我迷拳皇和红警迷得要死，一天不打简直浑身难受。上课看画书，下课打游戏，我的数学成绩也滑得很快，初一上学期就滑到了中旬，不过那时候对生物很感兴趣，结果考得不错，综合起来还排了个第七名，我还记得和我分数相同那孩子后来考上清华了。海波比我还猛，他考第五。这名老师也就没怎么样我们。
和我比起来，海波更喜欢看画书，后来是武侠、科幻。反正他看什么，我就跟着看什么。我们俩谁能偷出来空谁就去借书还书，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初二老师都知道我俩关系铁，从来挨批评都是一块。语文老师K过我门俩上课说话还开我们俩玩笑，说你们谁好好听课了给我说个形容你们俩关系的成语，我当然说不出来，海波说形影不离。老师说不错，回去吧，洛彦你跟海波学学。以后上课不准说话了，记住没有？出了办公室我问海波，形影不离啥意思，海波说就是不但人在一块，影子也在一块。我砸砸嘴觉得和海波当哥们真的不错，我说以后咱俩找了老婆就住对门吧，然后在中间开道门。海波说这想法不错，就这么说定了。我说那你准备找谁当老婆？海波那时候正看楚留香，哪儿能看上班里这群黄毛丫头，于是故作忧郁地看着远方说我准备像楚香帅一样多找几个红粉知己。我说那行，到时候你分我几个，我觉得李红袖那样的就不错，张洁洁那样的就免了。不过我到底也没弄清楚海波喜欢哪一种。
那时候女孩儿都喜欢学习好的男孩儿，风光。上了初中，我只顾着埋头拳皇和红警，顾不上出风头，不过海波就保持着一路长红的趋势，班里就那么大，小孩儿嘴又碎，暗恋也就是明恋，据我所知，暗恋海波的女孩儿就不在五个以下，大众偶像啊。那时候流行小虎队，海波那就是封小帅虎的，他成绩也不错，不像我一路下跌。我平时懒得做作业都抄他的，小考也全靠他罩我。我的乐趣之一就是跑到暗恋他的女孩那儿大讲特讲我家海波今天又说什么了等等，然后借机蹭吃蹭喝。通常都是上课海波拎着我耳朵把我拎回去，然后问我他就是给我换零食的吗？今天小考不许抄。我说海波好兄弟，我不是零钱都打游戏了吗？看这还给你租了本古龙的《欢乐英雄》。海波看我这么诚心的份上，小考还是放我抄了。我们这友好抄袭，我没填的他还主动告诉我，然后告诉我哪道题没把握别乱抄。不然被老师看出来，肯定以后就彻底没得抄了。我们俩旗鼓相当的就是英语，通常写完对个答案啥的，分数最高的肯定非我俩莫属。海波那是酷爱英语，我是对新鲜的东西都有三分钟热度，再加上海波老跟我讨论语法什么的，搞得我程度也就比较好。我们这关系铁啊，让我觉得楚留香和胡铁也不过如此。我俩还特喜欢看《欢乐英雄》，觉得好看得没话说。哥们意气真他妈的是世界上最铁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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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生和中学生最喜欢抱团，我们跟班里比较好的几个哥们经常一块玩，开始是打游戏、看画书，后来就发展到吃饭，唱卡拉OK。家里虽然也管，不让我玩太疯了，不过同学一块儿过个生日啥的他们总还是放行的。一我们去给一哥们大峰过生日，我们把蛋糕抹了他一脸，尤其属我闹得最凶。我把奶油糊了大峰一脸，尤其那天还请了个大峰喜欢的女孩儿，大峰气坏了，起来就想拿蛋糕盒扣我，吓得我一边大笑一边跑到海波身边，我们俩历来都坐一块儿。结果我一激动没坐好，连凳子一块儿摔地上了，这把我疼的，我的尾巴骨啊啊啊。结果大家还没顾上爆笑呢，海波就把我拽起来了，一连声说吓死了，问我摔哪儿了，疼不疼。搞得我跟大伙一起不好意思，也没人敢笑了。李权最爱开玩笑，说海波，洛彦是你老婆啊，把你心疼成这样？我立刻说李权滚你妈的，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海波笑了笑说小权你嫉妒是不是，你也摔一个，哥哥也给你揉揉。气氛这才活络开了，大家又吃喝说笑起来。吃过饭我跟海波一块儿回家，海波说你摔那一下好了没有，看你摔了一下没起来，把我吓死了。我说是摔得挺狠，现在这屁股还疼得要死呢。海波说我家有红油，你跟我回去我给你抹抹。我说算了吧，我还想要面子呢。你今天怎么反应那么大，吓我一跳。海波说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吓的，上星期吃饭我弟摔桌子底下还差点把我笑死。我说那我干脆别找老婆了，找你算了，没准我老婆也没这么心疼我。海波笑着说滚你的吧。
虽然大家哥们不少，不过我和海波还是不太一样，我们把这种关系命名为好朋友。和大家一块儿玩是玩，但是我和海波似乎多了点什么。比如大家一块儿吃饭吧，有好吃的我就肯定会抢过来给他。哥们儿开始还不习惯，后来也就把我俩当怪物，懒得理睬我俩。人家再好也分个你我，我俩就不分。一块儿去旅游，我俩肯定单独走一起。
初三那年，我爸外遇被我妈逮了个现行，然后就闹离婚。晚上我回家还什么都不知道，书包里揣着一本卫斯理。他们两个一言不发地坐在桌子两边，中间就放了一碗饭，让我先吃。靠，这我能吃得下吗？吃了一半，我都快吐了，我说你们到底什么事直说行不行？我妈才哭着说了。我爸一句话也不说。他的确也没立场说。我当时就傻了。离婚，外遇，我当然知道，但是这事发生到我身上我就理解不了。就跟人都知道是人都会死，但是每个人都不会想是不是明天自己就死了。我傻了吧唧地说你们不是逗我玩的吗？我妈哭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我看着我爸，觉得想把刚才吃的饭都吐出来。就在这个房间，他跟另一个女人上床，让我妈看见了。我当然不知道上床具体是什么，但是我知道这是一个禁忌的词，代表侮辱和丑恶。我没办法想象这么丑恶的场景，但是我还偏偏要去想。我扭头就想去找电话，我想找海波，让他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俩平时有事没事都打电话。我妈立刻大声吼说不准告诉别人，这么丢人的事你不能跟海波说。我上的是子弟学校，彼此的家长都熟悉，我也知道。可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回到房间关上门，把衣服脱了，钻进被窝里。窗帘没拉，外面的月亮又圆又亮，跟预兆什么一样。我就看了它一夜，我妈一会儿进来，一会儿进来，想跟我说什么，我说滚，你们都给我滚。后来我想到以前我们家里电话和我爸办公室串线的时候我听见他和一个女人调笑，当时我过去就忘了，这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这说明一个问题，我们家一直以来的幸福和和睦都是假象，至少这三年都是假象。我又想到我的出生给我们家和我奶奶家带来的矛盾，这说明或许我活了这十几年都一直活在一个假象里。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想到今后连假象也不会有了，我终于哭了。我知道电视剧里那些狗血剧情原来都是真的了，它们预演了我的生活。
3
早晨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我妈叫我起床上学。我还于知觉麻木状态，于是拎着书包去上学了。到了教室，我坐在位子上发呆。海波来了，搬着我的脸问我眼睛怎么肿得这么厉害？我说我要没家了。海波问怎么了，我就都告诉他了。我说着就哭了。海波拿手给我擦着脸，没出声。我哭了一会儿看他，原来他也哭了。我说你哭什么。海波说看着你这么难受我也难受。我说好兄弟。第一堂老师请假，我困了，正好我们轮调到后排，我趴桌子上睡眼睛疼，海波拉我躺到他怀里。他把大衣敞开，我钻进去特暖和，我这才觉出来我很冷。海波也搓着我的手小声说你怎么这么凉。我说不知道啊。海波捏捏我的衣服说你穿太薄了。我这才发现我根本只套了个羽绒服就出来了，里面就穿了件衬衣。海波紧紧地搂着我说一会儿就暖和了。我觉得又想哭，我说海波，我就要没家了，怎么办呢？海波说别怕，不管他们，反正我们一辈子在一起，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也不会背叛你。我说你说一辈子？你永远都不离开我？海波说我发誓。我说我也发誓，我也要和你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海波说你睡一会儿吧，看你眼睛肿这么厉害。我从他的肩膀往外看，外面飘飘扬扬的下着很大的雪。昨天明明月亮那么亮。是我神经错乱了吗？我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假。
中午放学，海波一直把我送到楼下，看着我上楼。还说让我下午等他来接我上学。我点点头上楼，桌上摆着饭，气氛僵硬得像石头，我根本吃不下。我妈逼着我吃，我吃了几口就跑到厕所吐了。如果可以，我真不想看见他们，我真的什么也不想去想。我真希望这都是我做的梦。还好，还有海波。即使他们都不要我了，还有海波。我忽然看见桌子上居然还放着一副手套，就是昨天我妈说那个贱女人拿到这儿的，我跟被蝎子蛰了一样大叫着把它扔掉，把它烧掉，再也不要让我看见它。我爸把它拿到厨房点上火烧了，我还在大叫。他想摸摸我的头，让我不要再叫了。我像躲病毒一样躲开他的手，叫着跑了出去。我觉得我快受不了了。我好象终于从麻木中清醒过来了，这都是真的，现实就是这么丑恶，这么恶毒，让我无可逃。这个家已经不是我的了。这个凳子，可能是那个贱女人坐过的，这个电话，是那个贱女人打过的，这个碗，可能也是那个贱女人用过的，这个床，是，是……天啊，只要让我不要再看见这些东西，我宁愿现在就死掉。对，死掉。我跑到楼下，才想到我家住六楼，我应该从上面跳下去才能死掉。我想往上跑，看见我爸我妈面无表情地站在楼道里。我快疯了。我转身往外跑，跑到哪儿呢？对，海波，海波。我要去找海波。
我正往外跑，正好看到海波骑车过来。海波看到我赶忙下车，我抱住他就跪在地上哭。海波把我扶起来，说这么冷的天，你把衣服都弄湿了。我说我不想活了，海波。海波打了我一耳光，说你敢死给我看看，我认识的洛彦不会说这种话。我说可是我活不下去了，我没办法看到他们。海波说我不是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吗？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吗？我愣了。海波低声说，看你妈。我扭头看见我妈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泪流满面，看到我，我妈说，小彦，你要是死了，让妈妈怎么活下去？妈妈只有你了呀。我闭了闭眼睛，放开海波，抱住我妈，我心里都是疼的，我总算意识到，我要在这整个丑恶里保护我妈，驱除那个侵犯到我的家庭的贱女人。我说妈，你放心，我一定保护你，让他们不能再伤害你。我妈忽然崩溃一样跪到了我面前痛哭失声。我看着海波。海波点点头。
下午我还是去上学了，我无法待在家里看着那一切。我告诉我妈我同意他们离婚，越快越好。我不想再看到这一切。上课的时候我一直在走神，海波在桌子下面握着我的手，我还穿着他的毛衣，他逼着我穿上的，他说他不冷，我太冷了。其实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冷，我什么感觉也没有。海波还买了面包给我吃。我吃不下，他就一点一点劝我吃。我忽然很害怕失去海波。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海波，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不是已经跳楼或者去撞车了。后来一段时间，我一感到恐慌，我就想海波。想到我还有海波这个伙伴，我才有勇气来面对这一切。
当时我爸和我妈并没有离婚。我妈跟我说我爸舍不得我。虽然我根本不想再跟我爸说任何一句话，但是我还是明白我妈需要有一个理由原谅他，是我妈舍不得。于是我什么也没说。我爸过来抱住我。我很想吐，但是为了我妈，我忍了。这是我生平第一刻地理解了屈辱这个词的含义。一想到他这样抱过那个女人，他这样背叛过我和我妈，我就觉得恶心。我不知道我妈为什么要原谅他。我无法原谅。
这件事让我彻底失去了玩乐之心，每天除了看课本就是发呆，海波每天变着法逗我开心。我想起初一的时候我们班有一个女孩因为父母离婚跳楼自杀了。没有死成，但是从那儿之后她再也不说话了。家庭的破裂对一个孩子究竟意味着什么呢？我想是意味着整个世界破裂了。而帮我弥补这个裂痕的就是海波。我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常常海波和我说话，我只是沉默。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我没办法理解这个晴天霹雳，能够把它当作一件事实接受下来，那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我渐渐喜欢自习的时候，趴在桌子上和海波一起默默看书或者看杂志。海波会为了让我说话跟我说很多话。他常说笑话给我听，可是无论是什么样的笑话，我都笑不出来。整个冬天，我经常赖在海波身边，这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温暖的地方。我总是在外边转到天黑都不想回家。我也不想每天让我妈那么着急，可是我不想回去面对这一切。
毕业的时候学校让大家自己办聚会。我们班让大家卡拉OK。海波非得拉着我跟他一块儿唱歌。我说我不会，海波说不会我教你，就拿了CD到我家，放歌给我选，最后决定和我一起唱《明月几时有》。我拿着话筒学了几句，他就在一旁夸张地说你唱得简直太好了，闭月羞，沉鱼落雁。我忍不住笑了，这哪儿是说唱歌的。海波立刻说不要动。我看着他，他说你好久没笑过了，就这样笑就好了。正说着，我爸下班回来了。我把CD拿出来给海波，说你走吧。海波只好走了。我盯着电视的蓝屏。我爸说你今天怎么放学这么早，还不去做作业？我只觉得胸口一股憋气，不是因为我已经考完试没作业了，而是他怎么还能这样用命令的口气跟我说话。他怎么就能这么道貌岸然，好象没做过任何一件亏心事一样。我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却叹了口气放下，把身后的靠垫狠狠摔在了地上。我后来想这件事足以说明我已经能够走出这件事的影响了，因为我居然还会吝惜一个玻璃杯。
5
高中我和海波同校不同班，不过我们是邻班。每天一下课我们就粘在一起，海波个性开朗，很快交了很多新朋友，我却比以前自闭多了，很少说话。不过无论谁来叫海波一起玩，海波却仿佛遵守诺言一样总是以我为优先，从来不会抛下我去和别人玩。有一天他很尴尬地对我说这一段时间我们可不可以不要一起回家。我很诧异，问为什么。他吞吞吐吐地说他爸爸说我们关系太近了，这样不好。我说我们是好哥们不是？他说是呀，可是别人会觉得奇怪。我说哪里奇怪了？他说就是那个同性恋嘛。我说我们怎么可能是同性恋？太侮辱人了吧。哪个混蛋说的？海波赶忙说没人说，没人说，就是怕别人这么说嘛。我说那好吧，我们就分开一段吧。海波似乎也不太高兴。那个时候对我来说，同性恋=变态=恶心。我当然不想被别人当成同性恋。我一点也不觉得我和海波的关系超过了友情的范围。虽然比别的朋友看起来是密切了很多，可是我们是发誓一辈子在一起的好朋友嘛。
这一年多我根本没一天见不到海波的。连大年初一我们还在路口见了一面。一旦几天见不到面，我便觉得六神无主。过了两天，下课我坐在教室里发呆，有人说洛彦外找。我看到海波在教室门口对我招手。我高兴地跑了过去，问他不是说这一段不要见面吗，为什么来找我？海波说想你啊，想得受不了。我说我也是。为什么交个朋友还闹得跟搞地下工作差不多。海波说算了，不管他们了，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吧，反正咱们是好朋友。我说就是。于是我们恢复邦交。
可惜海波很快加入了学校广播社，每天大课间都要过去播音。我们在学校几乎就见不到面了。不过每天课间听见他念稿子或者放歌，我还是觉得跟和他在一块儿差不多。我课间活动就基本改成坐在树底下听他播音。放学我们回家顺路也只能一起走十分钟，所以我们常常在路口的书报亭旁边说话。有时会遇到我妈下班，她也会常常斥责我学习这么紧张，还放学不回家。我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我也从来不告诉她我在学校都做了什么。
高二的时候海波家里给他办了出国。我们立刻就要分开了。我家里的情况比较贫瘠，根本不可能让我也出国。这两年，我爸妈吵吵闹闹多了，我回家就不跟他们说那么多，拿我做理由不离婚，又有什么意思呢？我现在才知道海波为什么那么喜欢英语。和他一起，我的英语也是出类拔萃，他走了之后，我的英语还从来不出年级前五名，第一名也是经常事，虽然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海波从高三手下逃走了，让我一个人面对一个一触即发的家和一场黑暗的战役。说什么永远和我在一起，根本是个谎言。不过我不愿意相信海波说谎，我宁愿相信，在遥远的大海的那一边，他也和我一起在努力着。
海波走的那天，我们一群人去给他送行。他和每个人拥抱告别，我站在最后边最黑暗的地方，他们在前面都笑着说话，我既笑不出来，也说不出话。海波跟他们一个个拥抱，最后到了我，他沉默了一刻，紧紧抱住我，眼泪流进了我的脖子，我却哭不出来。我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送他上了火车，他要到另一个城市才能转乘飞机。等火车开走，同学们都一一散去，我依然走在最后，走出火车站，走到车站广场的中央，我才忽然哭了出来，哭得连腰都直不起来。我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只知道我根本抓不住。我一路哭着回了家。我爸我妈都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只是哭了很久，后来哭累了睡着了，那可能是我从小到大哭得最痛的一。
我和海波一直保持着通信，黑色的高三对我来说只是沉默地服从学校的各种安排的劳累的一年。我对大学没有向往。我爸和我妈的争吵日趋剧烈，家里每天压抑得要命。我每天都面无表情，唯一觉得放松的时候就是习惯性地在书报亭附近逗留。有时我妈会忽然很严厉地骂我每天都阴沉着脸，让人看见就烦。但是能陪她吃饭，帮她做家务，有时还陪她上街的也只有我。
我好象已经不知道该怎样走出这个困境了。
6
我考上了一个一般的重点，我爸妈也决定最终结束战争，他们离婚的理由就是我不需要照顾了，和他们不离婚的理由一样莫名其妙。我这时才知道这几年我爸和那个贱女人根本没断过联系，我妈找过她，都被她侮辱谩骂。那个女人百般调唆我爸离婚和她结婚，理由也很莫名其妙，因为她离婚了，她孩子没有爸爸。靠，你孩子没爸，就得让别人孩子没爸？真是比最狗血的电视还狗血。我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我爸倒好象站中间任两个女人抢，谁抢到是谁的。那女的有俩兄弟是地痞混混，就威胁我妈说不离婚就强奸她，宰了我。我妈只好屈服，回家哭得生不如死。我听了当时只恨不得立刻掂把刀宰了那几个混蛋。问题是实际上我根本办不到，我既没那个体力也没那个胆量。我爸居然也就施施然去跟那个女人结婚了。周围亲戚朋友只会背地里对我和我妈说两句不痛不痒的安慰话，明面上屁都不敢放一个，更别说说个公道话了。我这终于是明白什么叫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了。我只能劝慰着我妈，然后到外地去上学。我爸倒还很好心一样给我送了点学费。靠，不他的也白不。他欠的岂是这两个钱能还清的？我虽然很想赌气，但是我不想让我妈负担太重。
选择到外地上大学可能是我做的一个最对的决定。新的环境总是能让人觉得好象有了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我开始尽力恢复和同学的交往，学会给自己找乐子，把自己尽量从过去的阴影中摆脱出来。我的英语水平足够应付大学了，我也就没什么好学的了。打游戏、睡觉就成了我的家常便饭。海波经常给我打电话，大家聊得也挺开心。
大一放寒假，海波回来了，除去他对个亲戚的拜会，我每天都和他腻在一块儿，互相讲对方的生活，他说英国女人太胖了，不合他口味，女人还是国产好。我说我们学校女人不少，但是让我想要的女人没有。他立刻垂涎三尺地问都有什么样的女人。我说那自然你要什么样的就有什么样的。他说那怎么就没有你要的？我说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没看上眼的，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海波笑得挺神秘，说以后再告诉你。
过了两天同学聚会一起唱卡拉OK。我和海波一起去的，到那儿海波简直成大家的明星了，每个人都跟见了海波就看见了英国女皇一样激动，我笑着窝角落里喝饮料，让我唱歌的我一律推。我不喜欢唱歌，不像海波，几乎是歌都会唱。结果还有一同学跟我感慨地说还记得初中毕业我和海波合唱的《明月几时有》，唱得真是不错。我说真的？我在大庭广众之下统共也就唱过那一个歌。这时候海波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说那哥哥给你再唱一首，就拉着我要我跟他唱。我虽然不想唱，不过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唱了。我坐在沙发上没起来，海波也站累了，一看左右没座，干脆就坐到了我腿上。我搂住他的腰。海波回过头笑着问我，你干吗呢？很痒啊。我说就是让你不爽怎么着了吧，谁让你滚那么远。海波拍开我的手说我怕痒啊，别挠我。我说就让你痒怎么着了？海波立刻跳起来，结果差点踩着另一个女同学的脚，让他连忙说抱歉。他笑着瞪了我一眼，周围还是没座。我说还过来坐我这儿吧，不挠你了。海波说真的？我说真的，过来吧。海波过来坐我腿上，看我不理他，干脆把我当沙发仰躺上去了。我说你别得寸进尺啊，心里倒觉得好象又回到了过去，分开了两年，还是没一点生分。
唱了一下午歌，我们几个以前特别要好的到一个同学家去打牌。打了会儿牌，看了半夜碟，大家都困得不行。海波不知道从谁那儿看见几本小画书，自己一个人看得挺起劲。我上了个厕所出来，那几个孙子把枕头被子都抢了，就海波那儿还空了半截沙发。我爬过去说把大腿借我枕枕行不？海波说行啊。我趴下去就想睡。海波说等会儿，把大衣拿来盖上，别凉着了。等我趴好了，也盖暖和了，倒睡不着了。海波一边看书一边低低地笑，看我没睡，说是不是吵着你了？我说不是，就是忽然想到咱们哥俩分开这么长时间，有点伤感。海波笑了，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我说就现在。这是我跟海波最后一离这么近。我们都长大了，该变的都变了，没变的会不会变？
7
开学回到学校，一天半夜海波给我打电话，让我接了电话就问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时差？他笑着说那不是急着想跟你说话嘛。我立刻心情转好，说那你说吧。他说上咱们不是说喜欢的人那事嘛，我不是说以后告诉你嘛。我说是呀。海波从声音里都能听出腼腆来，说我喜欢一个女孩四年了，你猜是谁？我当时就愣了，四年，我们高一的时候，他就已经喜欢上一个女孩了。我干巴巴地说我猜不出来。他还兴致勃勃地让我猜，我说我实在猜不出来。他最后终于说了，是我们班的，他找我的时候总见到的。他还问我那时他经常会和我说到的，难道我都没注意过。我闭上眼睛说是呀，我真笨呀。海波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他的梦中情人。我听着渐渐发起抖来。毕竟还是春天，晚上还是很冷的关系吧。海波忽然问我，你很冷吗？我哆嗦着说是呀，天太冷了，不过没关系，你接着说。海波实在太兴奋了，又说了很久，我拿着电话的手都抖起来。最后他终于问我能帮他联系到那个女孩吗？我说我一定帮你。放下电话，我爬到床上，在被窝里暖了很久才慢慢不抖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后来我慢慢睡着了，被同学叫醒的时候我还在喊你为什么背叛我，脸上全是眼泪。同学问洛彦怎么了？我用枕巾擦擦脸，说不好意思我做噩梦了。我这才慢慢回想这个梦。海波告诉我他喜欢一个女孩子，我却哭着责问他为什么背叛我。这是什么荒诞的梦？海波哪里能谈得上背叛我呢？我慢慢地笑出来，却又开始抖。为什么他喜欢女人就等于背叛我呢？我用被子盖住脸，我第一意识到或许我对海波的喜欢已经超越了性别。我在梦里比清醒时诚实。这一年上网，我对同性恋的了解早已超越了以前那个简单的否定阶段。在现在，同性恋甚至已经成了一个时髦的标志，虽然我从来没想过要去赶这个时髦。
我迅速把女孩的地址和联系方式找来给海波，海波对我千恩万谢。我冷冷地说不用了，就挂了电话，这估计是我们最短的电话了。我怕我不赶快把电话挂了就会咒骂让他去死。我怕这件事天天拖着我我就成神经病了。这几天我每天都会梦到海波，或者我谴责他背叛我，或者他求我原谅，我却不肯原谅他。他到底背叛我什么了？他又为什么要求我原谅？除非我肯承认我喜欢他，是带有独占欲和性意味的喜欢。我也不想轻易承认我是个同性恋，是个人都知道铁了心当个同性恋代表着什么。
我就这么跟自己憋着，渐渐开始和海波话不投机，我不能控制对他发脾气，尤其当他说到他和那个女孩有什么进展。我终于忍不住说请你不要告诉我这些了好不好。他说我当然会想跟我最好的朋友分享我的爱情。我抱着脑袋都快疯了，我说我有神经病，你这段时间先别跟我打电话了好不好？他担心地问我怎么了？我说什么也没有，把电话摔了。我看着横躺在桌子上的电话，终于对自己说承认吧，不承认又能怎么样，你在嫉妒，你嫉妒得快发疯了。你恨不得杀了那个女人，可是你非得不肯承认你喜欢海波，所以你还硬着头皮去撮合他们，现在你后悔得要死了，可是一切都晚了。虽然他们有更多方法认识，但是让你来促成太讽刺了。所以你快疯了。我大笑着趴倒在桌子上。我想这都是些什么事呀，乱七八糟的家，乱七八糟的人，乱七八糟的感情。难道我天生注定只能乱七八糟？
宿舍的哥们都出去夜机了。我游荡到超市，说买包烟。售货员问我要哪种，我他妈又没吸过烟，我怎么知道要什么？我想起来有一见过我爸抽白沙，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说那就白沙吧。售货员还问那你要五块的，还是十块的？我说有什么区别？她说一个白盒，一个蓝盒。我想起来我爸抽的就是白的，我说那就蓝的吧。售货员说十块。我掏钱买了盒烟，又买了个打火机。我不想回宿舍，就走到操场，坐到升旗台上看着他们打篮球抽烟。反正我不想再对着那个电话了。不知道哪个大哥玩浪漫，还拿了个录音机在那儿放歌。不过后来我就习惯听着歌抽烟了。第二天我没抽，第三天再抽，忽然发现抽起来感觉和第一天截然不同，一口吸下去浑身都舒坦。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烟瘾？不过也就这么慢慢抽下去了。
8
我挂了海波几个电话，上QQ和MSN也都回避不见，信就当没看见。我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我可能只是顺着本能，不见海波，我就不会那么难受了。有一天海波忽然又打电话来，劈头就问我怎么这么瘦。我说我哪儿瘦了？海波说他看见我给网友的照片了。奇了，这他都能看见？我说你少管。我这一段心里烦，到网上就放荡了不少，网上多的是找老公老婆的，我就天天跟他们打情骂俏，左拥右抱，偶尔发发照片什么的。海波听口气挺沉痛地问我到底怎么了？我在电话这边都乐了，我敢说我到底怎么了吗？我不敢对海波说。我不能失去海波。不管我做了什么，我绝不是为了失去海波，虽然我可能在失去。海波是不能背叛我的，也是永远不能离开我的。海波见我不说话，自顾自解释到是不是我最近交女朋友冷落你了？放心，咱们还是好哥们嘛，你怎么这么小气呢？你也找个女朋友就好了。咱们以前太好了我知道，你现在是有点失落。我闭着眼睛听着。是这样吗？要是这样就好了，不是吗？感情是按性质分，还是按质量分的呢？可是我为什么没办法这样喜欢上别人呢？如果是别的朋友交了女朋友我都会为他高兴，为什么惟独你不可以呢？到底是性质出了问题，还是质量出了问题？海波停顿了一下，忽然说你是不是非得让我和她分手你才会高兴呢？我吃了一惊，海波想说什么？他不再说话。我说你做事不必是为了让我高兴。海波没说话。我挂掉了电话。
我们已经不能好好说话了。我控制不住我莫名其妙的挑衅。无论海波怎样想逗我开心，我都能怒目相向。我知道我在迁怒，可是我控制不住。我们一交恶，逼得海波不得不说你这个人莫名其妙。我再激怒他，他说你这种人最好去死。我说好吧，好吧，我去死。海波却赶紧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洛彦，你不要乱来。也许我是故意想让他宣布我们关系的死亡，这样我就能够安心了。我就不用面对我到底是不是个同性恋的问题了。可是他总是不肯把我们的关系断绝。无论我说什么样的话，他最后都会容忍我。我终于忍不住在对话框里打道：因为我喜欢你。沉默了一刻，海波回道：我猜到了。你是把友情当爱情了。你现在是失落，找到女朋友就好了。我知道我什么也不用再说了：对不起，再见。海波也写道：再见。我关上了电脑。
我们宿舍大刚还说洛儿，给哥哥写写英语作业吧，哥哥请你吃饭。我立刻跟他拍桌子，我说去你妈的，老子平生最恨英语。大刚说小洛你抽什么风。旁边小刘就笑了，说你看他那样就知道失恋。我说就你他妈能是不，信不信我抽你。小刘撇撇嘴不理我。失恋个屁，俩人才叫恋吧，这顶多叫一相情愿。我想着乐了，我说大刚把你作业本拿来，兄弟也就这点本事，给弟兄们帮帮忙吧，全当积德。小刘也乐了，把作业本也扔给我，说你多积分德吧，没准就有姑娘倒追你。我说行，那太好了。
都搞到这个地步了，我觉得我真是个神经病。不过我也明白了一个问题，就是我是个同性恋。我实在是连自己也骗不过了。我想那就接受吧。从我们家的事中，我学到的一条经验就是，必须接受现实，无论这个现实是什么。比如我妈被那个贱女人胁迫。你气死也是无可奈何，还是自己想开点比较好，至少对你自己好。我想当个同性恋是没什么好，不过你既然是个同性恋，那就根本没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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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回家，我爸不给我下一年的学费，那个贱女人四放话是她怎么能让她男人给我钱。我忍无可忍，回家直接拎了把刀去找那个贱女人。为了不在半路被逮到公安局，我还包了层报纸。虽然这钱我也不是多稀罕，问题是我忍不了这口气。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趴在海波身上哭的小孩了。我妈拦不住我，就跟着我想阻止我。我二话不说到她家楼底下，叫她下来。这种热闹不会缺少观众，一群邻居围在周围，指着我和我妈说说笑笑，到底他妈的哪儿好笑？整一群神经病。我不理他们。我爸先从里面下来了，那女人才跟着畏畏缩缩地下来。我说你们说吧，还想说什么。总得给人家个留遗言的机会不是？那女人看我来者不善，哼哼唧唧地说不是那回事，这个那个的。我随便两句就把她堵得无话可说。我说你知道对不起我家是吧？她不敢吱声。我爸还跟我说你也不能这么说。这时候她那俩流氓大侄子来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扯着她往楼上撤，还说你再不滚我们报警啊。根本没人理我爸。就这本事，还当流氓呢？把我都他妈气乐了。这种孙子，砍她老子都嫌侮辱自己的菜刀。我一边乐一边扯着我妈回家。我爸跟在我们后边。我说洛军，你给我他妈的滚远点。我他妈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周围人看笑话看得很开心。我一时犯坏，我说你们大伙看舒服了？以后谁家再搞这种表演记得叫老子也来瞧瞧。
似乎从我和海波关系破裂开始，一直拉着我的一根绳子就断了。以前那个听话沉默的小孩已经离我十万八千丈远。现在的我，逃课作弊是常事，杀人放火也不在话下。估计等海波学业有成回来，我就是一混混。反正他妈的越混越快乐。
我和海波如果就这样结束，也不失为一个结束。海波写信给我，希望我能珍惜我们的“友情”。他说他没有忘记我们说要一辈子在一起，他说各自有了家庭不代表就不在一起了，让我不要钻牛角尖。他必须把我的感情解释成友情。我很想说不，但是我真的也是舍不得。嘴里再说混，可是心里的事不是嘴里说说就过去了。所以我默认了，于是我们恢复了似乎和往日相同的交往，只是多了很多小心翼翼。海波像在测试我的底线，试探着在我面前可以说多少和女人有关的事。我咬牙忍耐着，表面上表演着我们美好的“友情”。渐渐的，这种交往已经成了一项辛苦的消耗。我甚至因此宁愿不再见到海波。如果不是友情，我就不能在他身边。但是为了在他身边，我就得忍受嫉妒和痛苦吗？我能够做到看着他娶妻生子还微笑着祝福吗？我做不到。我不希望我是那个在该祝福的时刻说出诅咒的人，我宁愿缺席。我想这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他，所以宁愿他幸福，也不想为了我的感情让他不幸福。
在他再一回来的时候，我们又时隔一年未见，我见到他，我说我坚持我的说法，你能回报我的感情吗？他说洛彦，你冷静一点，这只是你的错觉……我都想笑了，为什么非要咬定这是我的错觉呢？我说，这肯定不是我的错觉。他手机响了，听他说话，是那个女孩。这里已经没有我插足的余地。我扭头看着窗户外面，还是飘飘扬扬的大雪。难道我幻觉？还是我天生跟雪犯冲？海波接完电话说抱歉，我没办法接受你的感情。好吧，既然你要先说再见，我完全可以让给你。事实上，这样我也比较好受。不用觉得实在对不起你的“友情。”然后我说了句再见站起来走了出去。当然不会有任何阻拦。我带上棉大衣的帽子，一路湿湿滑滑地回到家，拿起行李，对我妈说我去同学家住一晚，然后明天直接回学校。我妈说是海波吗？我笑着说是。我妈说好，那路上小心。我点头。就在那天晚上，我第一遇见汪海波。
离开你是傻是对是错
是看破是软弱
这结果是爱是恨或者是什么
如果是种解脱
怎么会还有眷恋在我心窝
那么爱你为什么
（完）
[19幻想番外]时光倒流二十年
“老大，小猫的皮球还给她吗？”小风问他们四二班的老大汪海波。
“你好烦。”十岁的汪海波瞪着他，“你再这么婆婆妈妈小心我不要你让方石来当我的二当家。”
“是，老大。”小风立刻低下头，从眼角偷偷瞄着哭得淅沥哗啦的小猫。老大怎么就不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呢？小猫不就是说昨天见老大吃五角钱的冰棍吗？
汪海波还是气得咬牙切齿。敢丢他的人？他堂堂省长的少爷能去吃五角钱的冰棍吗？他不过是吃多了奶油和巧克力，想尝尝沙冰的味道而已。
可惜十岁的汪海波根本不明白，这不过增加了他除了家世、可爱的相貌、霸气之外的亲和力。他现在是恼羞成怒。
“老大，”汪海波勒令他们在老师不在的场合都叫他老大，因为他觉得这样比较威风，王斌来传达班主任的指示，“李老师说幼儿园下节课就来参观，让你带领一下。”
“烦死了。”汪海波收起二郎腿，他的手下王隆立刻谄媚地拂拂他的裤筒。
“表现不错。”汪海波勾起嘴角，给手下一个微笑嘉奖。小小年纪，他就已经学会怎么运用自己的魅力了。毕竟是省长老爹的儿子啊。
他走到还哭个不停的小猫面前用中指敲敲桌子，“不许再哭了。别丢我们班的人。”
“你……你还我的皮球。”小猫眨着的睫毛上还挂着大大的泪珠。
“没门。”汪海波简单地说。
“你……哇……”小猫哭得更大声了。
汪海波捂起耳朵吼她，“你再哭试试看，我揍你信不信？”
小猫扭着身子哭得更大声。
汪海波皱起好看的眉，在想怎么解决这个麻烦，还她皮球当然不可能，还是让手下把她拖出去好了。他当然不会出手揍人了，这种事手下做就好了，他才懒得弄脏衣服。
他看了看周围，立刻有机灵的手下把小猫拖了出去。小猫当然哭得更凶，他还听见手下对小猫说，“小嫂子，老大这是喜欢你，打是亲骂是爱嘛。”小学生最喜欢搞这样的配对了。
汪海波好气又好笑地瞪了这个手下一眼，拜托，他干吗要喜欢一个眼泪虫？于是他恶作剧地笑着大声说，“把皮球送给张芬芬吧。”
“哇……”听到外面哭得更厉害了，汪海波得意得哈哈大笑。
“老大，老大，参观的人来了。”王斌来报告。
“把她拖一边去，还有你们，表现好一点。”汪海波拿出班长的气势，指挥着班里乱糟糟的小孩。
李老师带着参观团进来了，她和幼儿园大三班的张老师说着话，让孩子们自己随便参观。
不过大三班似乎也有一个“老大”，气势十足地命令大家排好队。
汪海波盯着这个小孩，头发看起来软软的，鼻子也小小的，看起来很好玩，不知道捏起来感觉怎么样哦？所以他当然就走过去想捏捏看啦。
“干什么？”小孩气势一点也不输他。
“我是四二班的老……，班长。你好。”汪海波摆出笑脸。
可是小孩不知道从哪里看出他不是良善之辈，神情戒备地看着他，“我是大三班的班长。”
李老师和张老师正说得高兴，看两个小孩已经交上“朋友”了，干脆说，“汪海波，你带大三班参观一下班级和校园，然后来告诉我和张老师。”说着就去办公室继续聊天了。
汪海波耸耸肩，意思是没办法，然后使个颜色给手下，让他们把那群小东西弄一边去。手下们自然知道老大这是又看上猎物了，于是欢快地为老大清场。
“你鼻子看起来很可爱啊，让我捏捏好不好？”汪海波眯起眼睛，很绅士地问。
小孩瞪着眼睛，像听到火星话。
有别的小孩看到，大声喊，“不准欺负洛彦，他会心算哦。”
汪海波忍不住笑出来，幼儿园的心算班，这种幼稚的东西，只有他们的年纪才会当一回事。和幼儿园的小孩相比，他当然觉得自己很大人。
“你笑什么？”洛彦不满地问。
“那这样，你算题给我听，说错了我就捏你鼻子。”汪海波得意地盘算，就让他心算123 X 23好了，谅他也算不出来。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算题给你听？”可惜洛彦完全不合作。
真是……越来越想让人狠狠欺负的小孩呀。汪海波邪邪地笑笑，“因为我是四二班的老大。”
“你又不是老师。我要和大家一起参观，再见。”洛彦丝毫不给他面子。
汪海波睁大眼睛，敢有人挑衅他的权威哦？虽然只是个小孩，他也没打算心胸开阔地放过他。于是他快步追上去，“班长自然要有班长带着参观。”
洛彦瞪着大眼睛看着他，显然非常不信任。
汪海波一本正经地说，“李老师说的啊。你不知道吗？”
小孩没说什么，显然是个听老师话的乖孩子。可惜他完全没料到汪海波居然会借着老师的名义耍人。
汪海波得意地揽着洛彦小小的肩，近看这个小孩的眼睛也很好看，又大又水，脸蛋也粉粉嫩嫩的，比小猫她们可爱多了，让汪海波很想捉回家当宠物。他一边随便介绍着学校的景物，一边想怎么能把这个小孩拐回家。
到了生物组的兔子笼前，小小的洛彦停下来看着毛茸茸的小兔子，眼睛一眨不眨，连汪海波摸了摸他的脸都没发现。
“你喜欢这个呀，给你一只好了。”汪海波说着朝四周看看，立刻有一个手下飞奔而至，然后听他的吩咐去找兔笼的钥匙。
“可以给我吗？”洛彦好奇地问。
“当然了。想拿几只拿几只，那让我捏捏你鼻子可不可以？”做赔本事情的人绝对不叫汪海波。
洛彦在兔子和鼻子之间权衡了一会儿，“好吧。”
汪海波得意洋洋地捏捏了小孩的小鼻子，果然像想象中一样又软又嫩。真是可爱的娃娃，既好玩又好骗。然后他抓了只兔子塞给洛彦。老实说，他真不喜欢这种又毛又软的东西，不过这个小孩除外。
抱着兔子的洛彦笑眯眯地抬起头说，“谢谢哥哥。”
唔，好可爱。汪海波摸着下巴想真是一对可爱的宠物。可惜等他弄清洛彦不是一只小兔子而是一头小狮子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那过来让哥哥亲亲好不好？”
“好。”被一只兔子消除了戒心的小班长轻易就被狐狸一样的大班长给骗了。
汪海波啃了啃小兔子的脸，还有一股奶油甜甜的味道。可爱，可爱，太可爱了。汪海波也终于发现骗人远比恐吓人有成就感。看，一只小小的兔子就骗了一个小家伙。当然，他完全忘了，这可不是他家的兔子。
不过汪海波就是汪海波，被老师问起来的时候，立刻以送给小班一只兔子做交流为理由博得了老师的赞扬。后来被生物组不依的时候，汪海波索性到市场买了十只兔子扔给他们去喂。可这种兔子体型又大，吃得又多，每天光割草都快把生物组的小孩累死了，学校环保科也很有意见。当然了嘛，汪海波买的又不是观赏兔，而是食用兔。
洛彦小孩当然不可能变成汪海波的家养宠物。可惜后来汪海波想找这个小宠物的时候，幼儿园已经毕业了。所以他就回家恳求已经生了个一点也不可爱的妹妹的妈妈再生个可爱的弟弟。
总而言之，汪海波的新兴趣变成了怎么用骗的而不是用武力让别人听话。成果就是他的手下又扩充了一大群，非常有成就感。
这就是汪海波的童年帝王生涯。 ◎合集整理Acheron→ruorenbbsxilucom◎
[19之后]雪落的天幕
说在前面的话：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一个？好消息，想必你已经看到，我为19写了结尾，我实现了HE的许诺。坏消息是我不会再改文了，对我来说，改文是远远比写一篇新的文更难的事。一篇文一旦存在，即使它是残缺的，它也具有了独特而不可替代的生命，我舍不得随便肢解它。所以如果有机会，我还是再写一篇新的文来完结这个遗憾吧。19本文虽然我不会再改，但是我会继续写番外。写写小汪和小洛的“婚后”生活。笑。
这个结尾也许有人希望看到，有人不希望看到。我也许久没写文，有所生疏。请大家各个都多多包涵。有时我会来留贴，你们的留言我全部都看在心里了。感谢说坚决不放弃等文的朋友们，说真的，这篇文的动力来自你们。非常感谢你们的厚爱。已经放弃的朋友，抱歉我使你久等了，如果你不介意，这篇文同样希望你得到快乐。
1
转眼三年过去了。人对时间的感觉是不断改变的。小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恨不得立刻长大。长大了又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恨不得停止衰老。而我现在觉得时间的速度刚刚好。大概是因为日子过得太顺利了。我觉得也该回去看看我妈了，多大的气，过了三年，也该消点了吧。
飞机这种铁鸟飞得真他妈快，也就俩小时，我就从圳回到老家了。确切地说，是回到我们省会了，回我家还得再坐两个小时汽车，和坐飞机时间一样。
下了飞机，拖了行李，出来我一眼就看见汪海波。毕竟，他这种人，就是站在人群里也是不一样那种，有一成语怎么说来着，一只鹤站在一群鸡里？这是回来前我们偶尔电联，我说起来，他说那他接机吧，我一想坐私家车肯定比那机场大巴舒服，就答应了。我们也就一偶尔电联的关系。
我估计他认不出我，正准备打招呼，他倒眼尖看见我了。
“汪总，还是挺帅的嘛？”我嬉皮笑脸地打招呼。
“洛总这是怎么搞的，鸟枪换炮了？”他挑起眉，上下打量着我。
我也知道我形象差异太大，西服革履，金边小眼镜。可是那没办法，我下班赶的飞机。“咱这不是去了趟比较大的城市吗？”我继续嬉皮笑脸。
汪海波笑着去揉我头发，“你就装吧，听你说话就知道你还是那德行，别以为穿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嗯？”
“去。”我立刻躲开，“少破坏老子形象。”躲完了，我才发现此举真正破坏形象。没人会穿着西服演全武行吧。
“你在‘比较大的城市’也自称老子？”汪海波好笑地看着我。
“这个你管不着。”我嘴硬。什么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在圳好歹也是一举止优雅的白领，可是在这小子面前，我就只能是一无赖。
汪海波笑笑，“吃饭了没？先吃个饭？”
“好呀。”我把箱子递给他，自己空着手。有佣人不用那是傻瓜。
汪海波笑着看了看我，倒没说什么。
他到底也有什么地方显老了。我说不出来，但是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不过大家都老了嘛，毕竟岁月不饶人。
坐进汽车，我说，“还是先回家再弄点东西吃吧，这几年在外面吃烦了。”
“行。”汪海波发动汽车。
我从置物箱里摸出一瓶矿泉水，打开喝了两口，“你对你的车挺痴情嘛，几年了，还没换呢？”还有这个老习惯，放的还是农夫山泉。
“没办法，旧鞋比新鞋合脚不是？”汪海波悠闲地打着方向盘。
车里开了暖气，我把西服脱了扔到后座，然后摊在座位上，呼了口气，“我胡汉三他妈的又回来了。”
汪海波说，“你在‘比较大的城市’待了几年，怎么文化水平不见长呢？这叫衣锦还乡，哪有人把自己比成胡汉三的。”
“我乐意当胡汉三行不行？”
“行。”汪海波还是看着前边的路，“你又不近视，带个眼镜干什么，装眼镜蛇呢？”
“谁说我不近视？”我把眼镜摘下来扔到一边，“一百度。”
“你少贫，女人给你整的吧？”
嘿，这孙子也太厉害了吧？这都能看出来？我就不信了，“怎么我带个眼镜就得是装眼镜蛇？”
“以你的品位，绝对想不到带眼镜这招的。”汪海波一针见血。
我靠，我品位就差得这么人神共愤？是，是小李让我戴的，说我看起来不够成熟，戴副眼镜比较容易招揽客户。西服也是她挑的，香水也是她选的。怎么着了吧？
“洛彦，有女人了？”
我摆摆手，“还谈不上。”我跟小李是有点小暧昧，不过我还没那意思。她一人离婚带个孩子，挺不容易，我不过是偶尔善心发作给她帮个忙什么的。可惜我还没善心发作到准备接收两个无亲无故的人。
“看着也不太像。”汪海波继续发表意见。
“怎么就又不像了？”我不服气地问。难道我脸上写着“这个人没有女人”吗？
“有个女人你多少也该成熟点。”汪海波闲闲地说，“你这是换汤没换药。”
切，难道男人有了女人就能有个质的转变？这是谁规定的？“汪总，看你经验这么丰富，想必是有很多女人了？”我凉凉地问。
汪海波笑了笑，突然问，“你觉得女人怎么样？”
“你想给我介绍对象？”我乐了。
“在咱们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恐怕对女人也没那么排斥。你不觉得吗？”
差不多吧。毕竟从小受的都是正统教育，男欢女爱看多了。不过人也有个喜好问题不是？“这跟人口味有关吧。比如有人爱吃肥肉，就有人爱吃瘦肉。”我看着汪海波。
“有道理。”汪海波点头，“那你爱吃什么？”
“我喜欢吃你这口。”我巴过去亲了他一口，几年没吃到了，解解馋先。
“你是没鸡鸭也好那种吧。”汪海波笑。
“喂，你是不是想结婚了，哪儿来这么多宏论？”我枕着手靠椅背上。
“我结什么婚，我都这么老了，哪儿有人要？”
我靠，这是汪公子的原话吗？几年不见，有人居然学会了谦虚，真是让人大跌眼镜啊。我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怪物，不是火星人伪装的吧。
“怎么了？”汪海波忽然转过头，“研究我老没老？”
“放心吧，您老那是越老越帅，老帅老帅的。”我拍拍他的肩膀，我可惹不起火星人。
“少犯贫。”汪海波笑了，“你这是回来干吗呢？”
“探亲啊。”俗称探亲假。
“不是准备结婚了？”
“拜托，我浑身上下哪儿像要结婚了？你放心，我要是结婚肯定第一个就通知你，狠狠敲你一笔礼金。”我恶狠狠地说完，然后贴到他旁边，“你管我结不结婚？”
“准备逃礼啊。”汪海波似笑非笑地说。
“怎么了，你意中人结婚刺激你了？宝贝，来，让哥哥安慰安慰你。”我揽住他的肩。靠近了，就闻到他熟悉的味道。跟几年没抽过蓝白沙忽然让我闻见了似的。我立刻烟瘾大犯，摇开窗户，点了根烟。
“给我抽一口。”汪海波说。
我抽了两口，把烟放他嘴边让他抽一口，再拿回来抽。我俩一递一口抽了两根烟。我顿时觉得浑身松快不少，今天实在太赶了，上午还公司呢，晚上就家了。好几千里地不是。松快下来骨头都疼。
我边抽烟边心想汪海波这家伙真是鬼灵精，他怎么看出来我可能会结婚呢？我不是说我打算和小李结婚，但是我的确想过这样或许也不错。我也想过如果我妈还是心里放不下，不行我就结婚也没什么。不过真是奇了怪了，汪海波这属狐狸的？这都能闻出风来。
2
汪海波把车开到他家，我跟我妈报的也是明天回，索性住他这儿了。到了他家，汪海波让我先歇歇，他开瓶酒过来。我就随便在屋子里转了转，除了卧室多了张按摩椅，其他倒还是老样子。
汪海波过一会儿端了两杯酒进来，我这才想起来，“汪海波，那我行李里有两瓶干红给你带的，明儿你别忘了拿出来。”
“你什么时候懂酒了？”汪海波递给我一杯。
“有我们下边一公司有人弄过来的，8年的长城，可能也不是什么太好的，不过算个礼物吧。”我喝了一口，觉得真是从胸口舒服到胃里。
“呵呵。”汪海波忽然笑了。
“笑什么？”怎么听怎么古怪。
“我笑你现在喝的就是。”
“不是吧？”我对着灯光看着杯子，忽然觉得还是太过古怪，“那难道是你弄过去的？”
“挺聪明嘛。”
那一瓶小两千哪。我把手放在脑袋上笑了，然后跳起来准备咬他，“你真他妈奸商，隔了好几个省，还赚老子的钱？” 这地头蛇，真够能折腾的。
那干脆拿出来一起喝了吧。我到客厅把箱子打开，因为怕路上把瓶碰了，我还特地拿衣服裹了裹放在箱子中间，不过这一拿就把东西彻底抖乱了。我把酒递给汪海波，然后把衣服胡乱往箱子里塞。
“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啊。”汪海波在一边抱着瓶子笑。
“有缘也是孽缘。”我贫嘴。
衣服一乱体积立刻变成两倍，死活塞不回箱子。我一个头两个大，只好一件一件整。正整着，从箱子的夹层掉出来一张纸，我懒得理会，继续叠衣服。
汪海波好奇心发作，上前拾起来打开，居然是封信。“dear洛彦：你的生日临近了。一个无论如何不会忘记的日子。不管你现在怎么想，我都想说，我对你不会改变……”汪海波念了几句，我也愣了，看着他。
“情书？”他晃了晃那张纸递给我。
“拿来我看看。”我把纸抄过来，是海波的信，下面写着“我们都2岁了”，这……应该是我2岁生日他写给我的信吧，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也是他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没想到会这样夹在箱子里天南海北跟了我这么多年。内容我早就忘掉了，我展开发黄的信纸默默地看下去，他说不知道我们如何会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他希望我不要强要把我的感情归为爱情，他希望和我保持一直以来的友情。他富有象征意义地写着“真希望你能快点快点回来”。
这么多年后，看到这样年少时的信，我真是百感交集。一瞬间，我真希望能在此刻见到海波，和他说点什么。这么多年了，我从没有这样想念过他。我随即才意识到，这么多年来，虽然我说他虚伪，说他凉薄，我在心里还是没有远过他。
“初恋情人的信？”汪海波很有君子风度地坐在一旁。
“啊，意外，居然夹了这么多年。”过了最初那几秒，我就明白这不过是个不切合实际的冲动罢了。姑且不论我们当时对对方都说了多么过分的话，就是当时彼此心情都没变，又能怎么样呢？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时间始终是最强悍的裁判。
现在这个年龄，我们应该已经能对很多事付之一笑了。所以我笑了笑把信叠起来重新放到夹层。汪海波并不多问。我也什么也不想说。有什么好说的？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
我整好东西，合上箱子，走过去跨坐在汪海波腿上，搂住他的脖子，轻声说，“做吧。”去了趟比较大的城市，要是调情技巧还没有所提高，真是对不起祖国改革开放的伟大创举。
汪海波端着杯子微笑，“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手了？”
不上钩，好。我贴上去，亲了亲他的耳朵，开始解他的衣服。汪海波受用地任我调戏。
好吧，我就牺牲一，不信他还就坐怀不乱了。据我发现，勾引男人最好的办法还是自己装得饥渴一点，当然你要是个死硬派的1除外。我这种人当然是怎样都好。所以我一边脱自己衣服，然后饥渴地去吻他。我们就在沙发上做了。
3
等我去了趟浴室出来，汪海波躺在按摩椅上喝着小酒，滋润得不行。我坐到他身上就着杯子喝了一口。
“饿不饿？”汪海波摸摸我肚子。
“有什么吃的？”我一点也没指望这大少爷会做什么好吃的。
“方便面。”果然，汪公子大言不惭。
我笑着哼了一声，还真方便。不过的确是饿了。方便面就方便面吧。我到客厅看矿泉壶的开关开着，直接去找方便面了。
我把客厅电视打开，等水烧开了，自己泡了一碗吃。那混蛋，懒死他吧，总不能让本大爷把饭给他端床上吧。电视里午夜剧场正播周星星的《唐伯虎点秋香》。以前是看过很多遍了，不过还是可笑。我一边吃一边笑。周星驰的片子总是能让人没心没肺地高兴。
大概听到我太高兴，汪海波自动爬出来直接抢我的筷子就吃。
“不劳动者不得食。”我赶紧把碗端跑。
“我刚刚劳动了啊。”他很无辜地说，继续抢夺我的碗。
神啊，不要怪我一见到这种人就只能变成无赖吧。我一本正经地对他说，“你再抢我就往碗里吐口水。”
“尽管吐，我不介意，反正刚才该亲都亲够了不是？”汪海波笑眯眯的根本不当回事。
我还是不要吐好了，他要真敢吃，我就真要呕吐了。再说带口水的面我也不会吃。“行，我怕你了，让给你行不行？”我又拿了一包泡面泡上。
“来，先一块儿吃。”汪总还大方地招呼我。
“真是感谢你。”我皮笑肉不笑地抱着我的第二碗泡面。
“不用客气。”他明显是以欺负我为乐趣，分明在忍笑。
“滚。”我不客气地踹他一脚，自己霸占了一面沙发。
我手机响了，奇怪了，都半夜了，谁骚扰我呢？我把面放在桌子上，对汪海波说“不许偷吃。”然后到卧室找手机，一看居然是小李，我狐疑地接起来。
“喂，洛叔叔？”原来是小李的儿子小阳。
“小阳怎么这么晚了不睡觉？”我装出严厉的口气。
“因为明天不上学，妈妈让我看电视。叔叔你在做什么？”小阳根本不怕我这只纸老虎。
“叔叔在吃泡面。那你找叔叔什么事？”
“我看到有好看的电视，想让叔叔一起看嘛。”小阳声音很甜的，多孝顺的孩子啊。
“什么好电视呀？”
“《倩女幽魂》，是张国荣演的，特别好看。”现在连这么小小孩都知道张国荣。
“好，叔叔马上就去看，你也赶快看完乖乖睡觉，不要惹妈妈生气，知道不知道？”
“知道知道，叔叔你什么时候回来带我和妈妈去玩啊？”
“过完年，叔叔很快就回去了。你和妈妈好好过年知不知道？”
“叔叔早点回来。”
“好，小阳再见。”
“叔叔再见。”
我装好叔叔完毕，立刻冲出来找我的泡面，不出所料，果然已经被汪海波这家伙给偷吃了。
“你没人性啊。”我夺过碗。
“我没偷吃，不过喝了点汤。”汪海波振振有辞。
我把遥控器摔给他，“给我找个台，正演《倩女幽魂》的。”
“怎么了，跟谁天涯共此时呢？”
“跟我干儿子。”我迅速吃着我死里逃生的泡面。
“是你干儿子的妈查你勤的吧。”这种人嘴就是这么毒。
“少管闲事。”
“看来这女人是想把你抓到手里了，洛小彦。”
有吗？恕我迟钝看不出来。“你太能猜了吧，汪神算？”
“那你刚才跟人家说你吃泡面干什么？”
“我跟个小孩不能说我跟你上床吧。”
“所以人家一听你就不是在自己家。你回家你妈能让你半夜吃泡面？”汪海波分析得有理有据。
好象的确是。手机又响了。汪海波在一边笑，“看，这是以道歉的名义搞破坏的。”
“你别这么没情调行不行？”我站起来拍拍他脑袋去接电话。不过果然不出汪海波那狐狸的意料。
接过电话回来，汪海波正看着电视乐呢。
“吃饱了没？我把碗收了。”我是压根没想过劳动人家汪总去刷碗。
“吃饱了，就是想再把你吃一遍。”汪海波斜倚在沙发上。
“少贫，刚才这一口我还没跟你算帐呢。”这混蛋居然啃我脖子，这是让我回家不敢摘围巾不是？
“你干儿子的妈离婚了没有？”汪海波很“天外一笔”的问。承蒙某人教育，我已经知道天外飞仙不是这么用的。
“关你屁事。”人家招他惹他了。
“我是提醒你别犯重婚罪。”汪海波翘着二郎腿。
“滚吧，你哪儿那么多弯弯绕。”我都乐了，这家伙不是更年期了吧？
“我是好奇，这女人到底母性有多强大。”
“嗯？”这是哪儿跟哪儿？
“所以居然喜欢你。”汪海波慢条斯理地揭开谜底。
我哭笑不得，这损人不带脏字。这么贫的家伙绝对不能放过他，“这么说你母性也很强大？”
“怎么讲？”
“明知故问。”我冲他抛了个媚眼，“难道你不喜欢我？”
汪海波笑了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你口才见长啊。”
“过奖过奖。”我抱着碗拱了拱手。我又不是白痴。
第二天回家，我行李带的几乎全是我给我妈买的东西。虽然互相也都很高兴，不过我也觉出来还是有那么点不自然。不过这是我闯的祸，我也无话可说。以前过年都是亲戚们太多，烦得要死。现在没亲戚们来烦了，又觉得太冷清。人真是贱骨头。我姥爷住在敬老院，我们初一到初三都是到我姥爷那儿过的。把他接回来，他也不习惯，只能我们去看他。有的老人身边就真的没儿女，让人看了也真凄凉。我善心大发给好几个老人做了几天孝顺孙子。其实我心里想的是，不知道我老了，有没有这么乖的小孩来哄哄我开心。
过完年我们同学会，我就跟他们喝酒去了。大家是各自有家有业的，各个说起来嘴上是谦虚，脸上都是乐的。真谦虚的也就不来参加这同学会了。大家一见我都是说洛彦，行呀，跑圳了，比哥们混得都远呀。其实一个个都是守着自己家谁也不想远跑。海波也来了，我俩跟多年离散的兄弟差不多，互相灌酒灌得很开心。反正过去的事都他妈过去了，有什么一辈子过不去的。大概无意中看到那封信的缘故，我忽然觉得跟海波闹别扭真他妈没意思。不管怎么样，我们曾经是那么铁的哥们儿。哥们儿就哥们儿吧，总比见面当不认识强。可惜我早十年没这觉悟。不过要是早十年我能有这觉悟，我也就不是我了。
所以过年我还去给我爸上了柱香，都有他妈的什么过不去的，他都做鬼了，我要是跟鬼还计较，真不如回去念幼儿园算了。我在心里说你也爷们儿点，别他妈斤斤计较了。我就不叫你爸又能怎么样，喜欢哪个婊子就去嫖好了。想嫖就嫖，别不敢承担责任就行。下辈子你要是还投胎当爷们儿，可得硬气点。爸，要是你还想不开在这儿飘着呢，那就赶快投胎托生去吧。听说现在新生儿男女比例都12了，你不快点，就泡不到妞了。下辈子要想好好泡妞，千万记住别随便结婚生孩子。我默念完毕，觉得自己真是心怀宽广，不由非常得意，把带来给死鬼老爸的酒自己喝了半瓶，反正估计他也不会在意。
我们一群同学在一块侃侃这几年互相的情况，我还是耍贫。还有同学说洛彦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贫啊。我说那是哥们你忘了。咱生来就贫。
喝着喝着一哥们问海波准备什么时候再找个。
我乐了说怎么再找个，这年头小心重婚罪啊。
一哥们说洛儿在外面这是还不知道呢，小海离婚了。
我当即就把杯子顿桌子上了，我说他妈的谁敢欺负我们家海波，老子非废了他不可。
海波说洛彦你喝多了啊。
我心说我他妈这是心疼。老子做梦都搞不到手的，那女人还敢嫌弃。她凭什么呀。我大力拍着海波的肩膀说海波哥们一定找人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海波说这事儿不能全怨小佳。
什么小甲小乙，我真是气得牙痒痒，完全是那种自己巧克力被别人抢了，结果那人还敢吃了还吐了的怨愤心理。遇到这种家伙，就应该狠揍一顿，然后饿死他，让他妈敢吐我的巧克力。
一哥们儿说你们俩真不愧是这么多年的哥们儿，还是这么铁，你瞧把小洛儿气得，就差没去找那女人咬两口给你泄愤了。
海波笑着搬过我的脸，说我瞧瞧，这牙够尖不够。
我说你能吧，小心下回人家姑娘还得甩了你。
我们下午是小喝，晚上就上饭桌大喝了。我也没怎么保留酒量，反正别喝翻就行了。喝酒这事最架不住热闹，大家一高兴各个都喝得脸红脖子粗的。半途我手机响，我跑出去接，汪海波的，我说有事明天说，今儿哥们喝酒呢。汪海波问我哪儿喝呢，我说小蓬莱。汪海波说那行啊，我也去。我说我们同学会，你来干吗？汪海波说我来结帐。我乐了说行，随你便。我回去说我一哥们一会儿也来喝点。大家正喝得高兴，都说来了灌死他。我哈哈大笑，说灌不死他咱们不撤。大伙都乐。海波问来的是不是汪总？我说就是这孙子，他酒量不错，大家谁把他灌趴下谁就是酒桌上的英雄。有俩还清醒的还在议论汪总。我说放心，汪总绝对平易近人，谁把他灌趴下以后谁就是他哥们。
汪海波来得挺快。不过我看我这群同学想和他攀关系的不少，给他灌得也真不少。我也凑凑热闹，自己喝喝高兴。在单位，酒场是不少，可惜咱这种地位的从来不敢喝高兴。再说喝酒这事得对人，那话怎么说来着，电视上老说的，叫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是不是。我搂着海波的肩膀跟他喝得天昏地暗。心里还想真他妈赚了，最好呆会儿海波把我带他们家睡那更好。等都喝高了，我看看表，连针都快看不清了。于是大家准备撤。
汪海波自愿结帐，大家也就虚让了几句，我就和他走后头等老板结帐。其实汪海波也就跟老板说了两句，他哪是用付现款的。那老板还马屁拍得一联一联的，我都听乐了。等我俩出了门，才发现那群酒气烘烘的家伙全在那儿发呆呢。明明下午天还阴的，现在满天鹅毛大雪，真他妈漂亮。让我们一群喝多了的俗人都一下有点愣。
有几辆的过来，大伙才互相吆喝着坐车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我还站着愣呢，一人一坐车上就扒着窗户吐呢，我一看是海波，赶紧过去把他架下来，说，“哥们儿对不住，今天灌你灌狠了啊。”
海波醉得一塌糊涂，连人都不认了。我想找一人送他回去吧，再一看，那一群走的走，还没走的也都喝得差不多了。
汪海波说，“你送他得了。”
我说，“我哪知道他住哪儿？”我心里想你以为你给我台阶儿下呢？看我承你情不承？
汪海波立刻招呼那几个人，问谁知道他家住哪儿？
有个人说了。
我说，“那行，我送他回去。”
大伙也都各自打车去了。
我跟汪海波说，“那你有什么事咱们明天说，我先送他回去。”
汪海波说，“今天说了就行，就跟你当面说声新年快乐。”
我都乐了，说，“汪海波你真浪漫啊，看这大雪下的，简直就是为你铺垫气氛而生的，不是你发射的增雨炮弹吧？”
汪海波笑了笑。
这家伙就是这点好，无论什么时候，风度一流。我叹口气说，“其实我非常吃这套，所以决定对你死心塌地了。”
汪海波说，“我也看出来了，你对这家伙也死心了吧。”
我耸耸肩说，“是呀，估计一个人你一旦见过他喝醉，基本就会对他死心。尤其当他吐了一身的时候。”
汪海波笑着说，“那我得小心。”
一出租司机等得不耐烦了，扯着脖子喊，“大冷天的，你们到底走不走了？”
我扭过头说走走，又对汪海波说，“你也喝了不少，别开车了，打车吧。”
汪海波说，“行啊，你小子别趁人家喝醉了占便宜啊。”
我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呢？”
汪海波笑着往我这边靠了靠，居然朝我额头上亲了一口，吓了我一跳，我说，“光天化日，你别行凶啊。”
汪海波抬头看看说，“这是晚上。”
我说，“当着我旧爱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我跟我旧爱去共度良宵了，你好好独守空房啊。”
5
我打了个车把海波送回家，扔到床上，外衣扒掉，拿毛巾给他擦了把脸，再灌点水，不由感叹我的酒量真是不错啊。感叹完毕，才有机会打量打量海波的家。墙上有一块比较新，估计以前挂结婚照的，那女人家是西安的，估计是把房留给海波了。就是不知道拿了海波多少钱。海波聪明归聪明，可是人厚道。我想着就觉得自己好笑，人家拿多少钱关我屁事，我操什么闲心啊。
我遛到客厅，东西放得有点乱，电视旁边一架子上杂志报纸的，我反正这时候不能回去打扰我妈，又错过去困头了，想找本什么看看，就去翻了翻，结果还翻出几本相册。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打开看看。反正我是光明正大看的，绝非偷窥。第一本是小时候的海波，胖得跟团似的，超级霹雳可爱。我看得止不住乐，第二本有不少是他跟那女人照的，我心说海波真是好人啊，换别人估计照片都扔了。第三本是海波上学时候照片，还有我们一块儿春游的，我看得乐不可支。以前我最懒得翻照片的，今天才知道看照片也这么有意思。
我又喝了两杯水，躺到沙发上准备稍睡一会儿，好早上回家。
结果等我醒了，海波早醒了，在收拾屋子呢。
“早啊。”我有点尴尬，喝酒时候是喝酒时候，我们毕竟这么多年没这么近说过话了。
“早，你吃什么不吃？”海波收着桌子。
“不吃了，一会儿赶快回去，我妈在家呢。”我伸了个懒腰。
“你还那么怕你妈啊？”海波笑了。
“我妈那人，你还不知道？”我也笑了。这是我们共同的回忆，谁也无法替代。
“这么多年，你过得怎么样？”海波坐到旁边沙发上。
“还好啦，你呢？”
“也不错，其实无论怎么样都差不多。”海波说。
“是呀，”我歪歪头，有句话老俗了，可是还是被我想起来，人生是场空。爱的，恨的，绝望的，最后通通都是零。我他妈不是提前四大皆空了吧？我苦笑。
“好好你离什么婚，没听过麻将还是原配搭子好？”我问海波。
“要论感情，她也不是我原配搭子。”海波似笑非笑。
也是，最开始让我嫉妒得要死要活那个女生，也不是海波结婚的对象，那才是他初恋呢。说起我，压根谈不上搭子问题。“结婚什么感觉？”我采访海波。
“从理想主义者变成现实主义者了。”海波满感叹。
“那离婚了呢？”
“继续做理想主义者。”海波笑，“你呢？”
“我啊，准备孤军奋战了。”我也笑。
“我们都老了。”海波忽然说。
老？大概吧。不过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怕老，有什么可怕？”
“那你老了……”
“……一个人住敬老院。”我也算见过那是怎么回事了。“要是你不幸落得和我同样境地，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做邻居。”年少的诺言，不知道是否有实现的一天。
“你和汪总？”
“逢场作戏。”我笑，“这么多年，我总算学会几个成语。”
“没想到会这样。”海波长长地叹了口气，“长大了我才知道，小说中的大侠生活得那么传奇，光鲜背后得承受多少和现实的矛盾，并且还得孤身奋战，所以友谊才会显得那么动人。”
我觉得没有资格在海波面前谈论友谊。
海波看着我，“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让自己活得像一个传奇。”
“你不是在这么做吗？继续当你的理想主义者。”
“只有你能说得这么轻松自然，洛彦，这么多年，你始终没变。”
“我怎么会没变呢？我觉得还是顺应现实好一点。”我栽的跟头不少了。
“你不一样。”海波摇头，“昨天和你喝酒，你还是小时候的样子，你既没有变世故，也没有变老。”
“怎么可能呢？”我笑了，“不是说岁月不饶人吗？难道我能是例外？”说着我也明白我和海波是回不去的，即使是做哥们儿。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总是没有容你后悔的余地。
“当年的事，这么多年我想起来还是觉得遗憾。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海波感叹。
“我也是最近才明白，追究过去的事是没什么意思的。”往往念念不忘的，只是我们的想象。好象自从看到那封十年前的信，我才看到其实什么都变了。
“是呀。”海波笑得很稳。要说他变了，那就是他不再有以前那种年少轻狂了。我呢？我当然也变了，我们都变安稳了。
6
告别了海波，我觉浑身都轻飘飘的。明天我就得回去工作，还得去给汪海波打个招呼。我倒忽然想起来，昨儿晚上我们俩都喝多了，然后都说了些什么。汪海波说新年快乐，我说死心塌地，他说我对海波死心了，我说我跟旧爱去共度良宵了，你独守空房吧。真是诡异的对话。果然喝多了。我拍拍脑袋，打汪海波手机。
汪海波约了一挺有情调的咖啡馆，让我觉得我好象在约见客户。结果害得我一看见汪海波就想站起来和他握手。
“昨天晚上过得如何？”汪海波一见我，就笑嘻嘻地问。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那场面是相当地香艳。”我也嬉皮笑脸。
“哦，春风得意兄？”汪海波忍住笑。
“那明天本兄台要回工作岗位了，有没有时间送本兄台一程？”
“这么快？”说完，汪海波也笑了，“可不是。这去什么时候回来？”
“天知道，看工作了。”给人家打工，哪有什么自由。
“不打算回来安度晚年？”
“拜托，本大爷还年轻着呢好不好？”我显示显示我的上臂肌肉。
“你没救了。”汪海波喝口咖啡。
嗯？我又做什么蠢事了？我怎么不明白？
估计看我一脸蠢相，汪海波好心提醒我，“你不是说准备对我死心塌地来着？”
“你当真啊？”我问完赶紧捂嘴，汪总的自尊啊。
汪海波哼了一声，“原来你没当真。”
本来就是，虽然有人酒后吐真言，但也有人酒后说醉话不是？可惜我不敢挑衅他，“也不是全没当真。可是我也不敢滚回来劳驾汪总您养着不是？”据我感觉，汪海波可不是会好心到施舍狗的程度。
“你少贫。我什么意思你明白。”
呃，这是求爱？恕我感觉不出来。可是“为什么？”我的嘴经常比大脑快。
“为什么？”汪海波看了看我，“玩够了想过过安生日子。”
“我看起来很安生吗？”恕我自己都没看出来。
汪海波一笑，“至少我管得住你。”
“劳驾您费心。”我皮笑肉不笑地回敬他。这家伙真是高姿态啊。
“跟你在一起很放松，很真实。这一点已经很难得。”汪海波把烟摸出来，大概想起来店里不许吸，又放到桌子上。
他在紧张吗？我忍住笑。不知道他一辈子碰的钉子我是不是制造了过半。看他这么真诚，我也说实话好了，“那我老实说，我根本从来没想过和谁一块儿过日子，包括优秀如汪总你。我只会玩，不会好好过日子。我就是这种东西。”遗传也罢，后天环境也罢，这么多年，我早就认命了。
“不会，学。”汪海波的回答更干脆。
真他妈有魄力，钦佩得我真想立刻投奔他的怀抱。可惜我还是不能。“好吧，我直说，我绝对不能忍受我爸我妈的事在我身上重演一遍，无论先喊停的人是谁。我不接受承诺，我也无法承诺。”
我不想再跟死鬼老爸计较不是我觉得可以原谅他或者什么，而是我觉得没意思。可是曾经被扭曲的过去不是那么容易矫正的，或者可能永远都无法矫正。自从我离开阿杰我就清楚明白地认识到我是个无可救药的混蛋了。
汪海波居然笑了，“我你还不放心吗，嗯？”
是呀，这么多年，虽然我不知道他爸妈高居何，不知道他有几个兄弟姐妹，不知道他公司到底在搞什么，不知道他初恋情人是什么样的，不知道他和多少人上过床，不知道他为什么抽那种奇怪的烟。我每都只能看到他这个人本身而已，不过他的确每都没有让我失望过，甚至超乎我期待地做了很多事。而且我也相信如果是他，肯定能搞定我妈。不过问题是我搞不定我自己，我也不相信他能搞定。
“你觉得还能遇到比我更好的男人吗？”汪海波用严肃的表情说着自负的话。
我承认，你几乎就是个奇迹。可惜我不敢相信这个奇迹是我的，在这方面，我相当谦虚，或者我承认，我相当没信心。
汪海波看我沉默，吸了口气说，“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点你的宝贝海波肯定不知道。雪特说过，你是不能被放弃的。但是如果灌溉适当，你会让人惊奇。”
“你以为我是啊，还灌溉？”我终于找到机会回嘴。
“别放弃你自己。”他忽然说。
我吃惊地看着汪海波，我不知道他到底了解我了多少。是不是这一句才是他最想对我说的话？这样的话，我只在两个人口中听过。海波和汪海波。但是海波放弃了我。
“不会有什么改变，我只想让你知道，你可以把我当成能够分享什么的伴儿。”
这是奇迹，所以我说，“谢谢。”
我看着落地玻璃窗外，因为我不想让汪海波看到我的表情。外面一片雪白，对了，昨天下了一夜的雪。这样的话，我们已经认识了多少年？
7
第二天我就不得不飞回圳，这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目前我还得养家糊口，虽然暂时没老婆，我还有老妈不是。
我妈见我叫汪海波来接人，倒没说什么。一是汪海波实在是嘴甜，二是她也不能因为儿子是个同性恋就不允许儿子有同性朋友吧。那异性恋还有异性朋友不是？我干脆装得一清二白，反正汪海波这人精绝对不会捅娄子。
“那阿姨，我先送洛彦去机场，回来再来看你。”得，连下约会都定好了。
我坐到车上打击他，“我警告你，别没事来勾引我妈。”
“怎么，吃醋了？”汪海波笑嘻嘻地开车。
“我是担心我妈的人身安全。”我翻白眼。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我不把你妈拿下，我看你那小样儿肯定还得在那儿水仙不开――装蒜。”
“切。谁多稀罕你。”我刺激他。
“你身价高了哈？”他也不甘示弱。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我贫够了，忽然觉得还是说点正事吧，“喂，你什么时候打定主意拐我的？”好歹让我死个明白吧。
“你走了之后。所以说习惯很可怕。”
哦，原来是习惯的力量。“那这三年你还没习惯过来？”
“没有。去年我还出了车祸，所以我觉得还是你护理得比较好。”
“出车祸？你怎么没说过？”我都不知道。
“这种事有什么好宣传的。”
咳咳，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汪狐狸的自尊心这么可爱。好吧，我也不是喜欢思熟虑的人，“那个，我也很喜欢你，但是想得到我，你还得慢慢追。我是不会让你养起来的。”
“嗯，我从来就不喜欢豢养的狗。”汪海波眯起眼睛笑。
换养？什么意思？“什么叫‘换养’？”我虚心求教。
“你真会破坏情调啊。”汪海波向后靠到椅背上，“总之我不会豢养你，放心吧。”
可是我还是觉得好象是被狐狸盯上的猎物。我感觉不出来一切有什么大的改变。我不可能变得跟他多甜蜜，我们也不可能会天天搅和在一起。可是既然没什么改变，我们说这些干什么？
好象知道我在想什么，汪海波宣示主权，“你以后可是我的人了，所以不许随便勾搭别人，尤其你那个青梅竹马，他对你绝对不简单。哦，还有你那个干儿子的妈。”
海波对我很有意思吗？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我顿时极其哀怨。能不能反悔？
“我当然也会遵守约定。”
“三年只跟你上一床，这种生活恕我忍耐不了。”我实话实说。
“那我也过去好了。”汪海波说得轻松，“反正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
“我也需要私人空间。”请不要占有欲这么强。
“呵呵。”汪海波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哪里好笑？”
“笑你跟小动物似的，还划定地盘。”
“切。”到机场了，我下车说，“你不用往里送了，直接回吧。”
汪海波从座位侧过身，笑着说，“好啊，到那边来电话。”
“好。”我拎起包关上车门，走进大门，回过头，还看到他的车，顿时百感交集。一直走到转弯，还看到那辆车。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不由再一想，如果我是一只鸟就好了。我从小就有个愿望，希望自己是一只鸟，可以自由地飞。
（完）
后记
这算是HE吗？或许是个谎言。姑且一看。
洛彦是一生不会降落的鸟，自我放逐的鸟。在他起飞的时候，他就把放逐当作一旅程了。无论这是一只什么样的鸟，他在飞。
汪海波终于安于现世，雪特不知漂泊哪里。
世事茫茫，光阴有限，算来何必奔忙？人生碌碌，竟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相思一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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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痴呆呆傻傻，昏昏迷迷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