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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打开冰箱,果然在中段看到形单影只的蛋糕身影。尽管似乎已经错过了拿出来的时机,但如果不吃
的话,也只有丢掉一途……。不知道藤岛会不会想吃,透还是把蛋糕拿了出来。「请吃。」看到透手上的蛋糕,藤岛不解地望
着他。「……给我的吗?」「是啊。」他不想透露这是为了讨他欢心而买回来的。「藤岛你喜欢吃甜食吧?」看到一脸困惑的
藤岛没有伸手接过蛋糕,透有点不安起来。「可能是我猜错了,对不起。」他正想把蛋糕收回去,藤岛却伸出手来。「不,我
是喜欢吃甜食。可是你为什么忽然……」「嗯…就是忽然想买而已。不介意的话你就吃吧。」「谢谢你。」藤岛道过谢后,用
比透递出时还要慎重几倍的动作接过蛋糕,然后凝视着盒里的草莓半晌后微笑了。「你也一起吃吧!我来泡咖啡。」藤岛拿着
蛋糕走进厨房。早午餐都没吃的透,没想到自己今天的第一餐就是蛋糕,然而看到男人愉快的神情,他又不敢推辞不吃。藤岛
把一块仅价值三百五十元的草莓蛋糕放在高级的小盘子上端出来。「谢谢你,我开动了。」把蛋糕和咖啡放在矮桌上的藤岛,
再谢了一后举起叉子。透喝着咖啡,怔忡地凝视着藤岛吃蛋糕的模样。才把蛋糕送入口,藤岛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就绽开一抹
笑容,随即享受似地慢慢咀嚼。他没有配着咖啡,只单独吃蛋糕。那种彷佛无上幸福的表情,在他享用蛋糕的脸上从没间断过
。看他吃的模样好像很美味,透也用叉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当那过于甜腻的砂糖味道在口腔里漫开时,他迫不及待地用咖啡冲
掉。吃完蛋糕藤岛才开始喝咖啡,他发现透盘里的蛋糕几乎没有动。「你不吃吗?」「嗯……」透敷衍地应了一声,发现藤岛
的视线仍盯着蛋糕看。「如果你不介意我吃过的话,就请用吧。」透把自己的盘子推到藤岛面前,他慌忙摇头。「不用了。这
是你的份,你就吃吧!」「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吃蛋糕啦。本来想拿去丢掉又觉得太浪费……」说了半天,透心想他果然还是介
意别人吃过的东西,却发现藤岛直盯着盘中的蛋糕,然后自言自语地说着『那我就不客气了……』。第二块蛋糕吃在藤岛嘴里
,仍旧跟之前一样状似美味。吃到一半时,他发现透凝视的眼光,随即垂下头,红着脸把叉子放下。「你不吃完吗?」透这么
一问,藤岛的脸更是红到耳根子上。「……你一定觉得一脸兴奋地吃着蛋糕的男人很变态吧?」藤岛的声音低的不能再低,那
羞耻的模样让透不觉同情起来。「喜欢吃甜食并不奇怪啊,而且会做蛋糕的名人不都是男的吗?」无论透怎么安慰,藤岛都不
肯再拿起叉子。看到他这样的反应,透打从心底庆幸自己没把接吻的事说出来。「你喜欢吃甜食吧。」藤岛没有回答。过了半
晌,透才发现自己的问题只会让藤岛更觉羞耻。「我从来没看你吃过甜食………」觉得好像愈说愈尴尬的透也沉默下来。「…
…我母亲管的很严,吃甜食会长蛀牙,所以她从不让我吃,我反而因为这样喜欢上吃甜食。西式甜点里我最爱吃蛋糕,不过一
个男人实在很不好意思进店里去买……」藤岛低声说。透也能了解不好意思进蛋糕专卖店的感受。正因为喜欢却无法购买,才
会连个廉价的蛋糕都能吃得这么高兴。「你就全吃了吧。」透拜托藤岛。「我想蛋糕也很希望被你吃掉。」「但是……」「拜
托你。」只不过是个蛋糕,就算剩下也无所谓,但透还是希望藤岛能够吃完。在透的一再请求下,接着又犹豫了一阵子的藤岛
,才像无可逃的小动物般拿起叉子,手指还细细颤抖。他张开嘴把蛋糕含进口中,然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叉子。一想到那鲜
红而又湿暖的器官曾在自己唇上肆虐,透下意识伸手抹了抹自己的嘴。吃完后,藤岛双手合十认真地说『我吃饱了』。他的脸
颊上沾了一抹鲜奶油。严肃的表情上加了一抹白色奶油,那种不协调感让透笑了。藤岛顿时欲泣地说:「你笑什么?」透挺出
上半身,帮他把脸上的奶油抹掉。藤岛吃惊地往后退一步,像女孩子般羞红了脸。「对不起,你的脸上沾到奶油。」藤岛用力
擦拭着透摸过的部分,然后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客厅。透忽然觉得他搞不好喜欢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凭什么这么想……只
是隐隐有这种感觉而已。 下午五点是跟晚班交接的时间。换好衣服,背上提袋的透才要走出店时,像小孩子一样用
发夹夹住浏海的女大学生,也同样是打工同事的春香跑了过来。她摩擦着粉红色指尖说『外面好冷』。「真的吗?」「是啊。
好像快下雪了。」边说边回头看着入口的春香,发现收银台对面的商品架上装饰着可爱的蝴蝶结就『咦』了一声。「什么时候
变成情人节风格啦?从今天开始就是二月了哦。」架上排列着一个只要五百元左右的廉价巧克力。虽然情人节还没到,不过提
早把商品上架可以鼓动客人的买气。春香瞥了透一眼。「你是骑脚踏车吧?早上会不会觉得特别冷?我送你围巾还是手套当作
情人节礼物好不好?」「啊。不用了啦,我自己有。」正在推辞的时候,透忽然觉得有股重量从背脊压下来,还闻到LUCKY S
TRIKE的味道。「高久可是有备而来的男人,当然是手套、围巾、呢帽样样俱全啊。」楠田笑着在透的耳边说。「会冷当然要
准备啊。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夜班吗?」「我来当客人不行哦?顺便来增加一点业绩嘛。而且我最近都没有见到你,寂
寞得要命。」「……你发什么神经?我们不是昨天早上才见过面?」看着两人一来一往,春香羡慕地说『你们感情真好』。「
我们可是同性恋耶。对不对?」楠田的玩笑让春香皱起眉头。「你胡说什么?我走了。」把贴在背上的男人甩掉,透走出了店
门,绕到后面工作人员专用的停车场,打开越野车上的锁,从口袋里拿出手套戴上,往跟公寓的反方向骑去。站前他已经很熟
了,现在只剩下北边还没去过,可惜下班后也没什么机会可以远行。进入一月之后,透就从夜班调到日班。虽然薪水变少了,
但起码可以过着白天上班晚上睡觉的正常生活。透看看手表,计算着准备晚餐的时间,决定往北边骑个十五分钟就好。黄昏的
路上人车都多,他钻着车缝往前骑。这辆越野车是他在脚踏车店一见钟情后,跟老板杀价买来的,有了车子之后他的行动范围
也变广,在公寓周围多骑个几,脑海中就能描绘出正确的地图,那种感觉很快乐。不过他买车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描绘地图。
他边骑边注意路边的招牌,有没有那种浅色又可爱……而且还得是外来语标题的招牌,可惜一直都没有发现。而且离车站愈远
,店也变得愈少,正想打道回府的时候忽然发现一家店。『法式甜点POR T』。怀旧型的文字,有点生锈的看板,那是家又旧
又小的店。当作是『侦查』的透,停好车子走进店里。才踏进去,一股甜腻的奶油香就扑鼻而来,玻璃柜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
蛋糕。都到了黄昏还剩这么多,可见生意不是很好。 巧克力蛋糕、提拉米苏、奶油巧克力……要不是最近太常跑蛋糕店,透
还以为蛋糕只有草莓蛋糕而已。而且那些造型可爱、包装精美的蛋糕,每一种都有个又臭又长的外国名,刚开始买的时候还会
念到咬舌头呢。有一还真的咬到,把店里的女店员全逗笑了。但现在的透可不同了,像『Lubecker NussahneTorTe
和CharloTTe au Poires各一个』,都能念得流畅通顺,就像采购蛋糕的专家一样。看了一圈之后,透买了草莓蛋糕和苹
果焦糖慕斯。一个穿着白色工作服,很像蛋糕师傅的中年男人打着收款机,面无表情地递出找钱。走出店门时,虽然有听到对
方说『谢谢惠顾』,不过那生硬的口气听起来就像要他下别来了一样。为了怕摇晃到蛋糕,透用单手骑车,导致回程的速度
有点减慢。结束打工后,骑着越野车到附近蛋糕店闲逛已经变成透的日课了。他每天买回去的蛋糕,全都进了同居人的胃里。
刚开始看到透买蛋糕回来,藤岛还有点不好意思,渐渐习惯之后,现在甚至会出现期待的神情。藤岛说过他不好意思自己一个
人进蛋糕店,透可没这个顾虑,反正顾客至上嘛。而且根本是藤岛自己想太多了,没有太多店员会在意男人进来买蛋糕。不过
买多了之后跟店员熟起来的透,被问到『您很喜欢蛋糕嘛』。还是会稍稍有些不好意思。自从那大吵一架后,藤岛就绝口不
提摄影的事。他不提是好,但透总觉得好像有被抛弃的感觉。他很受不了自己的矛盾,不管结果为何都不满意。就算对方不提
,透也不能这样苟安下去,他得寻找往后的目标才行。可惜他的生活还是一成不变,愈急就愈是空转。在如此茫然的焦急中,
看着藤岛吃蛋糕的模样反而让透感觉心安。非常喜欢吃蛋糕的藤岛,只要看着盘里的蛋糕眼睛就会发亮,送进嘴里之后脸上还
会堆满幸福的笑容。平常总是面无表情的他,只有在吃蛋糕的时候才会显露本性。一想到是自己买回来的蛋糕让他这么幸福,
透就觉得起码自己也有能力让别人快乐。这一天晚上,藤岛在吃过晚饭后泡了咖啡。自从透开始买蛋糕回来,餐后的咖啡已经
两人的习惯了。「今天的蛋糕搞不好比较不好吃。」藤岛还没吃之前,透先下了但书。男人拿着叉子凝视着透。「那家店有点
旧,很多蛋糕都没有卖完……」「只要是你买回来的蛋糕都很好吃。」藤岛虽然面无表情,说的话却很让人高兴。透有点不自
然地把脸转开……他知道自己脸红了,可是这样就看不到藤岛幸福的表情了,于是他赶紧呼吸控制自己的心情,此时忽然听
到藤岛说:「你要不要也吃吃看?」看到他把吃了一口的蛋糕推到自己面前,透原本愉快的心情顿时萎缩下来。「这么难吃吗
?」藤岛笑着说。「不,是非常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蛋糕。」藤岛虽然这么说,但透一想到那家旧店和大量残留
的蛋糕,只好半信半疑地叉了一小块送进嘴里。不太甜的鲜奶油和柔软有弹性的海绵蛋糕,那是他从没经验过的口感。「好吃
吧。」看起来这么平凡的蛋糕居然好吃到令人忍不住叹息。「……嗯。」满足地看着透的反应,藤岛轻轻地微笑了。边不住口
的称赞好吃,男人边把蛋糕往嘴里送。面对那平常总让自己感到愉快的幸福表情,今天不知为何却没有什么感觉?而且还有一
股难以释怀的怪异情绪一直残留在透的胸中。他躺在床上,思索着为什么看到藤岛幸福的表情也没感到愉快,怎么想也想不出
原因。隔天他又到同一家店买了不同种类的蛋糕。晚上藤岛下班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听到藤岛问『还是
跟昨天同一家店买的吗?』透莫名地烦燥起来。这一天同样不行。看到藤岛幸福的脸反而让透心情更差。他想了半天,终于找
到理由了。让藤岛高兴的不是『他买回来的蛋糕』,而是『好吃的蛋糕』。也就是说,藤岛之所以出现那种幸福的表情,并非
因为那是『透』买回来的,而是蛋糕本身的美味所致。隔天,透故意换了一家店买。一回来就打开冰箱的藤岛发现不是原来那
家,脸上明显出现失望的表情。虽然吃的时候也频频称赞美味,脸上却没出现那种陶醉般的幸福表情。透不喜欢看到他好像吃
到全天下最好吃东西的表情,但也不愿见到他露出失望的神情。结果,透只好每天都到藤岛喜欢的那家店去光顾。他也知道跟
蛋糕争宠实在太愚蠢了,却又不得不承认是玻璃柜里的那些蛋糕讨到了藤岛的欢心。周日他不用上班,就在白天到了那家店去
。店内依旧门可罗雀,蛋糕好像也没销掉几个。「请给我萨荷蛋糕和草莓塔各一。」他的口气不输给店里臭脸老爹的冷淡。老
爹用熟练的动作拿出蛋糕包装好,仍旧面无表情地找钱给透。结束了无言的战争后,透要走出店门时,突然被一个冲进来的人
撞了满怀。没站稳的透往地上一坐,手上的蛋糕盒也随之飞了出去,像骰子般在地上滚动着。「啊,对不起,你没事吧?」撞
到他的是偶尔才会站在收银台的欧巴桑。「我没事。」透笑着站起来,拾起里面大概已经摔得一塌糊涂的蛋糕盒。他摇摇盒子
,从里面的声音听起来,大概已经烂掉了。「对不起,我马上帮你换新的。」欧巴桑接过盒子,走进柜台。「我再付钱好了…
…」这是意外啊。但是欧巴桑摇摇头,坚持换新的给他。透心想,这个欧巴桑说不定是老板娘,比起老是板起扑克脸的老爹来
得平易近人又客气得多。她不但换了两个新的萨荷蛋糕和草莓塔,还多放了两个千层派进去。「我没买千层派啊。」「没关系
,就算我送给你的。你这两个礼拜不是天天都来买蛋糕吗?就当作是特别优惠啦。」欧巴桑微笑地递出盒子,透有点不好意思
地接过来。「蛋糕都是你在吃吗?」「不是,是我朋友非常喜欢吃你们的蛋糕……」「是吗。」老板娘高兴地[起眼睛。
「你还是学生吗?」「不是…我在打工……」欧巴桑又走出来。「问你这么多问题真不好意思……呃,你有没有
兴趣到这里打工?」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透讶异地瞪大了眼。「虽然时薪不高啦,不过下班后可以带蛋糕回去哦。」「我……
」他是有注意到店门口贴着招募工读生的启事,但那黄色的纸条已经破旧不堪,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很积极在找人的感觉。看到
透的犹豫,欧巴桑失望地叹了口气。「我下个月要住院。虽然不是什么大手术,但一想到有一个月不能来看店就很担心……」
「我们不需要工读生啦!」听到从里面传出的怒骂声,透下意识挺直背脊,欧巴桑则是叹气。「那个人连待客之道都不懂,多
少客人看到他的臭脸都生气地回去,真的很伤脑筋。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帮我问一下有没有朋友想要打工的吗?」他已经习
惯了便利商店的工作。便利店要找人很容易,但这家店如果没人帮,真的会经营不下去,不然欧巴桑也不会急到抓了人就问。
这家店虽然又小又旧,不过那种『被需要』的感觉还是很好。况且这里又是藤岛最喜欢的蛋糕店,欧巴桑也说了,下班后可以
把剩的带回去。这样一来,透不用到零用钱就可以拿到藤岛喜欢吃的蛋糕。要跟一度憎恨的蛋糕恢复邦交,没有掉透太多
时间。 晚上跟藤岛边聊天边吃过晚饭后,透找机会说了出来。「我今天去辞了便利商店的工作。」藤岛抬起
头来,挺直背脊作出要跟透谈话的态度。看到对方严肃的模样,透反而有点紧张起来。「明天起要到『POR T』那家蛋糕店打
工,就是你很喜欢吃的那家啦。回来的时间跟现在差不多。」藤岛皱起眉头,陷入沉思状态。透紧张地等待同居人的下一句话
。「那是你想做的事吗?」也谈不上想不想做,只是把便利商店换成蛋糕店而已。然而在『被需要』这一点上,蛋糕店是比便
利商店来得有意义多了。「是不到想做的程度啦,不过我觉得蛋糕店比较好……」过了半晌,藤岛低语着『你想做就去做吧』
。他没有持反对意见,却也不是非常赞同的样子。他到底对自己抱着什么样的期待?要做什么才能满足他呢?自从两人大吵一
架后,都绝口不再提摄影的事。藤岛也不再逼他去找出自己想做的事,然而透还是隐约感到那种无言的压力。面对表情凝重的
藤岛,透故意轻松地说『还可以带很多剩下的蛋糕回来』来忽视沉重的气氛。 在北风冷冽的黄昏中,透骑着越野车全力疾
驶着。都三月了,本以为会转暖的天气却丝毫没有回温的迹象,每天早上都冷的跟零度差不多。早晨的地面还会冻结,透进入
三月之后曾经摔过一车。虽然他不想让藤岛知道这么糗的事,但手腕上的擦伤却还是被藤岛眼尖地发现,问他伤是怎么来的
。透只好老实招来,还半开玩笑地说『要是摔到头,搞不好可以恢复记忆』,完全笑不出来的藤岛,隔天立刻买了一个脚踏车
用的安全帽给他。心想自己又不是国中生,但又不能无视藤岛的好意,透只好每天上下班都戴着。右转进商店街后,透看到一
个穿着长外套的背影。那熟悉的感觉让他骑到对方身边。 「藤岛?」男人惊讶地停下脚步回头。「你下班啦?怎
么这么早?」「我今天都在跑外面,上司说可以直接回家。」藤岛看了手表一眼。「你也下班了吗?」「是啊,蛋糕都卖完了
就提早打烊。托附近高中毕业典礼的福,从下午开始就卖得不错。再加上优秀的店员,生意可是好的不得了。看来那些高中女
生全都是冲着少爷我来的……」「是吗。」藤岛严肃地搭话。他是个不懂得玩笑的人,讲笑话给他听也得不到该有的反应。就
像现在,透希望听到他说『你想得太美了』而笑着带过……。觉得自己好像讲了冷笑话,透尴尬地低下头。「我是开玩笑的啦
。」「是吗?」「是啊,我怎么可能招来那么多客人。」真伤脑筋……。透边想着,边把右手的盒子递给藤岛。「正好,你帮
我把这个带回去吧。今天生意太好,我只来得及留住一个……。我待会要去买晚餐的材料。」「好,谢谢你。」藤岛每总不
忘感谢透。区区一个蛋糕,他却像对待什么高级品似的。想到那是藤岛对自己的心意表现,透就感到高兴。分手之后,心情极
好的透一路冲进了欧巴桑的激战区,也就是商店街中。 最近迷上吃火锅的透,三天就会煮上一。准备火锅不
用太多时间,里面的菜色又可以自己调配。在商店街熟识的欧巴桑大力推荐便宜之下,透在今晚准备了牡毓。「那个老爹
每看到我就开始抱怨,真不知道他太太是怎么跟他得来。」「是吗……」藤岛吹散着牡厣系娜绕。最近常吃火锅之后,
透才发现他是怕烫的猫舌。「不过最近他忽然说要教我做蛋糕。我是有点兴趣啦,但又怕答应了之后会被他操得半死。」藤岛
咀嚼着食物边适度附和着。「我要是当了蛋糕师傅的话怎么办?你就每天都有蛋糕可以吃了。」这时,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才稍
微绽开。这一点小改变也让透觉得高兴。「不过要学做蛋糕的话,可能得上不少时间。」「要早起吗?」「像现在这种时候
,要一早五点爬起来太辛苦了吧?我打算等天气回暖一点再说。不过蛋糕这种食物真是一门艺术,加上装饰看起来就会美味百
倍。老爹做的蛋糕材料虽然是精挑细选,味道也棒的没话说,但是整体感觉就是比较质朴,该怎么说呢……就是没有那种梦幻
的感觉吧。连店的装潢也很朴素。所以我就参考了其它店面的装饰,把店里布置的可爱一点后,果然客人就变多了。」「好像
招牌也换新了。」透惊讶地挺起上半身。「你有看到吗?」「有一跑客户的时候经过那家店门口。我记得以前是块生锈的招
牌,那却换新而比较有流行的感觉。」「那是我挑选的哦。老爹说想换招牌,我就去参考别家店然后帮他挑选。虽然他一直
抱怨很贵……」「是吗。」以前的透总觉得吃饭的时候很难聊天。后来开始在蛋糕店打工,每天因为老爹的臭脸攻击累积了不
少压力,某天在餐桌上,藤岛偶然问起『你最近的工作怎么样?』,他马上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所受的待遇全都一股脑倒出来。
藤岛虽然有点啼笑皆非,但还是耐心地听完他的抱怨。后来透才发现,藤岛不是不在吃饭的时候说话,而是自己没主动找他讲
话他才沉默以对。从那一天起,透就不再客气了。平时照顾自己的太太住院后,老爹一整天都穿反了裤子也没有发觉的事;店
里女学生常客会找他商量男朋友的事;有鸽子飞到店里来,费了一番功夫才抓住的事;今天的天空特别晴朗、今天早上冷得要
死等等,都成了透在餐桌上跟藤岛聊天的最佳话题。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把自己当小孩子看待,透还是想把一天发生的事全部
说给他听。他一个人在说话的时候,藤岛就算吃完饭也不会离席,而是静静把他的话听完。而说了半天才发现的透这时才赶紧
低头扒冷饭。透在洗碗的时候,藤岛就在客厅里看报纸或是看电视新闻。就算不吃蛋糕,藤岛的生活模式也只有这两种。上个
礼拜,藤岛买了一张地毯。原因是前几天透在打扫时,不小心因为搬沙发摩擦到了地板。他跟藤岛道完歉的隔天,就在客厅看
到地毯。地板这么冷,他老早就想要一块起码能铺在沙发周围的地毯了,只是考虑到钱的问题不好意思跟藤岛开口。那绿色
的地毯触感非常舒服,就像躺在草地一样。随着家具的增加,原本杀风景的客厅也渐渐有生活感起来。虽然跟一般住家比起来
并不算多,但透已经觉得比自己房间舒服多了。收拾好餐桌,透坐到男人对面。两人有时聊天,有时只是静静看书或电视。通
常看书的都是藤岛,不喜欢看字的透多数都看电视。他边看新闻边瞟着对面的男人。虽然对方沉迷在书中不理他,但身边只要
有人就够让他觉得安心了。所以他非常讨厌夜之后,藤岛要进房的那一刻。他不喜欢被留下来的感觉,也不喜欢孤单一人,
但是却又不愿意像个孩子般开口请他陪着自己。「高久。」藤岛忽然看着他说。「你的工作还愉快吗?」很简洁的问题。「嗯
。」男人微笑了「那就好。」藤岛再度把注意力转回书上。透思考着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每天去打工都很愉快,虽然被老爹
臭骂的时候会感到沮丧,但被称赞就会高兴。基本上老爹不是个坏人,而且那里有自己的容身之地。过了半晌,透忽然听到啪
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是藤岛的书掉在脚边,而刚才还在看书的他,此刻已经闭上眼睛躺在沙发上,手腕也无力地垂在
旁边。苍白的脸上明显写着疲惫二字。透关掉电视,让他睡了一会之后,时间已经过了午夜零点。看他睡得那么熟,透犹豫着
该不该叫醒他。迷惘了半天后,他把客厅的温度稍微调高了些,然后走回房里拿出一条毛毯和三本写真集出来。他把毛毯盖在
男人身上,自己则坐在他的脚边打开写真集。他想不到什么东西可以打发时间。想陪在他身边则是怕他醒来之后,发现只有自
己而会觉得寂寞。透不知道藤岛会不会这么想,但他自己无疑是会的。外面的风吹得窗户喀喀作响。透想起那个卖鱼的欧巴桑
边把牡氐莞他边说『寒流来了,明天一定会下雪』。他觉得自己跟藤岛的关系奇妙得不可思议。藤岛说过他跟自己是朋友,
但在言行举止上却又疏远的不像朋友一般。就算失忆之前他跟藤岛并不是很熟的朋友,现在他却能够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
重视。藤岛是个不善言词的人,很少把自己的心情化做言语表达出来。他也很少告诉透关于以前的事,他既然不说,那就表示
自己也没必要知道。有了之前那寻根之旅,透知道有些过去并非是自己所期待的。能想起来当然最好,但就算忘了也无所谓
。现在的生活真的很愉快。蛋糕店的老爹也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说要收他当弟子。辞掉便利商店的工作后,楠田也常专
程来买蛋糕顺便叙旧。回到家里,有属于自己的桌椅、餐具,还有属于自己的地方。要是四个月前的透,绝对无法想象这个杀
风景的客厅和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会成为自己生活的重心。他把写真集放在桌上,凝视着藤岛的脸。他睡得非常香甜,长长的
睫毛还会不时抖动。这个面无表情又不善表达,却非常喜欢吃蛋糕的人喜欢自己吗?喜欢到就算没喝醉也会想亲吻的地步吗?
他想知道藤岛的感情,但自己呢?透偶尔会想到那激情的吻,然后身体就跟着发热。他不只一借着藤岛的影像自慰。把妄
想和他的睡脸重迭在一起,透羞耻得把脸转开。这就是恋爱吗?就算有性幻想的对象,也不见得就是自己喜欢的人。他会把藤
岛当作自慰的对象是因为上那个意外的吻,如果没有那,说不定自慰的幻想也不会存在。是藤岛把鲜红的墨汁滴入一杯透
明的水中。既然已经滴下,就无法再还原。那红色的波纹缓缓溶入水里,变成一种模糊而无法消失的淡红色,也染红了透的感
情。 撇开恋爱感觉不谈,他希望藤岛能多注意自己,想多看看他的笑容,想多让他高兴,想多说一些话给他听。在沙
发上沉睡的人忽然蠕动了一下。他的薄唇轻启,隐约可以看见赤红的舌尖。一股电流直击透的下半身,他拚命压抑着想要脱光
藤岛亲吻的冲动而苦笑了。自己就像只滑稽地等待主人喂食的狗。明明想吻他到不行,却只能颤抖着忍耐。这难道不叫爱吗?
这时藤岛忽然缓缓睁开眼睛,湿润的黑眸迷蒙地凝视着透。「高久。」想亲吻的冲动让透唐突地清醒过来。此刻自己跟藤岛的
脸只有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 「……你流口水了。」透瞎掰了一个借口来敷衍自己靠得这么近的举动。男人红透了脸,
伸手用力擦拭着唇角。「骗你的啦。」知道受骗的藤岛脸反而变得更红,押住额头呻吟着『别戏弄我……』。这一晚透做了个
梦,而且是相当真实的梦。他梦到藤岛来到自己的房间,忽然把衣服脱掉。嘴上明明说着『我任你摆布』,上了床却像女般
害羞。那煽情的感觉让透完全失控,像饿虎般吞噬着藤岛。半夜醒来,不得不去换掉内裤的现况让透心虚,他觉得自己好像弄
脏了一个干净的东西。他把内裤塞到洗衣机里后走到厕所,半途经过藤岛的房间。一想到刚才梦境中侵犯的对象就在里面,他
的身体又不知分寸地亢奋起来,只好到厕所去又解放了一。自我厌恶的透坐在马桶上,忽然想到藤岛不知做着什么样的梦。
透把蛋糕熟练地装进店里最大的L号盒子中,泛滥着各式各样蛋糕的盒中,就像打翻糖罐子般地缤纷喧闹。他把
梦幻的盖子盖好,再贴上压了店名的贴纸。「你做得还真顺手嘛。」站在玻璃柜外的楠田感动地说。「我可是专家哩!」现在
已经熟练了许多,但刚开始时可是辛苦得很。无法熟悉蛋糕那柔软的感觉,每拿在手上都会掐出凹痕。有时候还会因为太紧
张,放进去的时候让盒子里的蛋糕像骨牌般全部倾倒。他只好偷偷赔钱,然后拿烂蛋糕充当午饭。最惨的是还被老爹发现。这
个法国甜点『POR T』的老板兼师傅的老爹阪井升,一看到盒子就大概猜出事况,还调侃他『我做的蛋糕真有这么好吃吗?』
「你真的太不灵巧了。」有一老爹对站在蛋糕前面跟机器人一样紧张的透这么说。「蛋糕就跟女人一样,从头拿或太粗鲁都
会坏掉,一定要温柔一点才行。」为什么自己要被这个顽固兼臭脸,连自己太太都受不了的男人教导怎么对待女人呢?不认输
的他渐渐学会了对待蛋糕的方法。老爹做的蛋糕虽然好吃,却跟他本人的风格一样,刚健质朴而缺乏诱惑。正是『蛋糕如其人
』。最后透在盒上贴了一个小束。「还要贴这个啊?」楠田看着透的动作问。「是啊,女孩子很重视包装的。」他把包装好
的盒子放在玻璃柜上。今天要跟同学聚会的楠田特别来买蛋糕。他的女同学不少,正是个宣传的好机会。蛋糕也要靠口耳相传
,尤其是女孩子和欧巴桑的最受用。「你听好,就算有男人要吃,也要给女孩子优先。知道吗?我们的蛋糕是品质保证的。如
果有人问是哪里的蛋糕,你就把名片给她们。」透给了楠田一堆上面印着店名、电话、地图以及营业时间的淡桃红色名片。印
名片也是透的建议。「现在还是冬天,室内有暖气。所以一定要放冰箱尽早吃掉。那就拜托你宣传啦,广播电台。」「谁是广
播电台啊?」「楠田同学,平常真是麻烦你了。」这时负责销售和作帐的老板娘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出院一段时间了,但之前
都因为复原状况不是很好而没到店里来。「多亏高久来店里打工,还有楠田帮我们向朋友宣传,店里的生意才会愈来愈好,最
近还经常卖完,跟之前的情况根本不能比啊。真是谢谢你们。」「卖完是正常的啊。我们用的材料好,做出来的蛋糕当然好吃
。撇开老爹的个性不谈……」「少说话多工作!」听到里面传来怒骂声的楠田瞪大眼睛,老板娘随即『对不起啊,那个人就是
这样。』地赔礼。「对了,我推荐草莓幕斯蛋糕,这的蛋奶馅作得很好,你也可以吃吃看。」楠田歪着头。「你不是不吃甜
的吗?难不成全试吃过了?」「全部是不可能啦,但会挑着试吃。草莓幕斯是藤岛大力推荐的,他赞不绝口。」「我说楠田同
学……」老板娘在一旁插话。 「高久的女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问他也不告诉我,听说很喜欢吃蛋糕……
」「他有个男性朋友很喜欢吃蛋糕啊,两人还住在一起……」多亏了楠田大笑说『这个家伙有女朋友?』,老板娘才相信透没
有女朋友。但知道他有个近三十岁的男同居人倒是吃了一惊。午后开始下起雷雨,客人也变少起来,平常卖到此时总是一个也
不剩的奶油蛋糕,居然还有十个左右。老板娘拿了个大盒子把剩下的蛋糕全都装进去,打扫完店里后递给透。「拿这么多可以
吗?」老板娘微笑说。「反正剩下的也不能卖到明天,只有丢掉啊。你就带回去给那位喜欢吃蛋糕的朋友吧。要不然分给朋友
的女友也可以。」藤岛有女朋友……透连想都没想过。要说有也不奇怪,但他可以确定没有。如果有女朋友,他怎么可能捡个
失忆的朋友回来同居?而且打从同住至今,根本没听电话响过几。况且他……。透戴上安全帽,拿着提带和蛋糕盒走到店后
的停车场时,忽然看到有个人影站在自己的越野车旁。因为下雨天色暗得快,透根本看不清楚是谁就警戒地走过去。直到看清
楚那熟悉的黑色长外套,透才发现刚才还盘据自己脑中的男人就呆站那里。「你在这里做什么?」「……我只是经过,顺便看
你要不要一起回去。」知道他是在等自己,透没来由地高兴起来。「怎么不进来店里等?外面很冷吧?」「我没有等很久。」
拿着公文包的手指冻得发红,嘴唇也呈现不自然的苍白。这个就算等了一、两个小时的男人,也会为了顾虑自己而说『我才刚
来』。透脱下手套递给他。「戴上吧。」男人摇摇头。「我不用了,你戴就好。」「你戴上手套帮我拿着蛋糕盒,我可以单手
插在口袋里。」藤岛虽然拒绝,但在透几番坚持下还是认输地接过手套跟盒子。「今天的盒子有点重吧?」「是啊。」「因为
下雨的关系,剩了不少蛋糕,你可以吃个过瘾了。」「……哦。」藤岛抽动着唇角,大概是想笑也冷到笑不出来吧。配合着他
的脚步,透缓缓推着自行车。放慢脚步走回去时间会加倍,不过透一点也不在乎。有人来等自己一起回家就已经够让他高兴了
。「……楠田那家伙好像暗恋一个同系的女同学……」边走边说话的透,发现藤岛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尽管两人说话的模式经
常是一个说一个应,但今天应声的藤岛却似乎连话都没有听进去。他不安定地东张西望。「藤岛。」被透这么一叫,他反射性
地抖了一下。「你怎么有点怪怪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藤岛摇摇头,但透看得出他跟平常不太一样。知道问也问不出结果
的透只好闭嘴。两人沉默地走在漫长的归途上。「你……」走到热闹的车站前时,藤岛忽然开口。「你有把家里的地址和电话
告诉之前的同事吗?」「嗯,是啊。」「为什么要告诉他?」听出藤岛贾备的语气,透有点慌了手脚。「我只告诉他一个人啦
。是他说我离职之后,有个女人经常打到公司找我,可能是我认识的人。万一那个女人又打电话来联络不上我,才把家里的电
话地址留给他。难道石井先生打电话来了吗?」藤岛肃然地点点头。「他有没有说什么?」「只问你现在过得好不好。」「就
这样?」「是啊。」距离他上的寻根之旅已经快三个月了。这段期间都没有来过电话的石井,会只打来问自己的近况吗?他
应该有说些什么吧?比如说那个女人的事……。如果石井是打电话来说那个女人的事,为什么藤岛不肯告诉自己?是刻意要隐
瞒吗?透明明没有他说谎的证据,却忍不住猜测起来。他当然会想要隐瞒,因为他喜欢透啊。或许打电话来的女人是自己失忆
前的女朋友,藤岛当然不愿意自己借着这联络的机会跟对方旧情复燃。心想怎么会有这么任性男人的同时,透又感觉到一股
甜蜜的酸楚。真是这样就好了,比起面无表情,他宁愿藤岛因忌妒而说谎。刚开始生活的时候,他觉得跟藤岛十分不来,但
同居了一段时日后,他似乎能了解为什么失忆前的自己会跟他做朋友。他既不能言善道又常面无表情,脸上极少出现笑容却又
喜欢吃蛋糕……。他看着身边男人的侧脸。他对这个男人的认识仅止于这几月的相,但男人却知道自己许多事情,说不定连
过去的恋爱史都一清二楚。透忽然觉得极度不公平起来,他也想多知道一点藤岛的事啊。「藤岛。」身旁的男人抬起头。「你
有没有女朋友?」藤岛的脸上虽然写着疑问,却很干脆地说『没有』。透在心底松了一口气。「那你有喜欢的人吧?」他迟疑
了一下。「是啊。」「是个什么样的人?」藤岛停住脚步,半张着嘴唇凝视着透半晌后又望向上方。透跟着他的视线望去,是
天空开始下雪了。含着雨水的飘雪湿得有点重量。忘了回答透的问题而凝视着天空的藤岛忽然回过神来,再度缓缓往前走去。
透赶紧追上去。天上飘下的雪落在藤岛那沉默的后颈上。不禁打了个寒颤的透从提袋里拿出围巾。原想不经意地帮他围上,却
没想到才一碰到颈子,藤岛就哇的一声缩起肩膀,手上的蛋糕盒也掉在地上。「对、对不起,看你的脖子好像很冷,我只是想
帮你围围巾而已……不是想戏弄你啦。真的很对不起。」藤岛压着后颈低下头。「……你不用道歉,我只是吓了一跳而已。」
「真的对不起。」「别说了。」透不是故意的。藤岛那僵硬的态度让他担心起来,忍不住靠近凝视他的脸。发现透视线的藤岛
,畏怯似地往后退了一步。看到他欲泣的眼睛,透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似的。「……我不习惯别人碰我的脖子。」他低
声说。透想问他『真的只有这样吗?』,却没问出口。「是哦。不知道蛋糕有没有摔坏。」被透一说,藤岛才想起蛋糕的存在
。他捡起盒子打开来看,霎时皱起眉头。「就算变形,味道也没差吧?」一看就知道蛋糕状况不太妙。透走过去想要看看盒里
,藤岛却又惊跳了一下,僵硬地咬住下唇,连拿着盒子的手都在发抖。「你干嘛这么紧张啊?」藤岛的红脸更加了朱色。透
忽然强烈觉得他是喜欢自己的。藤岛低声说『我们回去吧』,就率先往前走去,透也推着自行车在后面跟着。到底是从何时开
始的?在失忆之前他就喜欢自己了吗?他跟藤岛究竟是什么关系?真是只是单纯的朋友吗?就算证明他们曾是恋人,以现在的
感觉来看,透也不会觉得奇怪。他开始焦躁起来,好想对藤岛表白,告诉他自己有多么喜欢他。想亲吻他绯红的脸颊,想拥抱
他颤抖的身体。……等回到家就说出来吧,然后用力地吻他,将不是妄想中的藤岛紧紧拥在怀中。藤岛忽然站住,透也跟着停
下来。原来是路口的红灯亮了。现在的透眼里,除了藤岛之外什么都看不见,在灰色的街道上,只有眼前这个男人的背影显得
特别鲜艳。「高久透!」才刚变了绿灯,透就听到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是个女人。大概比他大个两、三岁吧?她穿
着黑外套和黑长靴,整个人都是黑色的。高久不记得她的脸,但女人却死盯着他看。……表情异常恐怖。忽然一个人影遮了过
来,是藤岛挡在自己和女人之间。透还来不及质疑藤岛的动作之前,女人已经扑向藤岛,冲击之大连身后的透都受到波及。撞
到藤岛之后,女人摇晃地退了两步,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那个人……」当透疑问那女人怎会知道自己名字时,藤岛忽然颓
然跪倒在地。「藤,岛你怎么了?」问他也得不到回答。其它路人冷眼看着跪地蜷缩着身体的男人。透把自行车推到一边,走
到藤岛面前蹲下。「你哪里不舒服吗……」这时,有什么东西滴落在藤岛的脚边,慢慢漾成一片黑色。「……这是什么?」黑
色渐渐扩大,这时透才发现大量的红黑色液体从藤岛压着腹部的指尖中满溢出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藤岛没有发出
任何声音。「呀啊……!」一个女人的尖叫从背后传来。「救护车…救护车……」叫救护车的也不是他。透呆然俯视眼前满身
是血的男人,丝毫无法动弹。染血的手指抓住了透的手腕,痛苦地[起的眼睛凝视着自己。「……别跟警察说我是被杀的。绝
对不能说。这是意外。」经藤岛这么一说,透才发现他是被女人杀伤的。「但是……那、那个女人……」极度动摇的透连声音
都不稳起来。「求求你,答应我别说。」藤岛激烈地咳嗽起来,透怎么可能不答应从那颤抖嘴唇中说出来的要求?「我知道了
,我不会说的!我一定不会说!」听到透的承诺,脸上毫无血色的藤岛才虚弱地笑了。「……我要是死了,我所有的东西都是
你的。」好像在交代遗言的藤岛让透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你胡说什么!你怎么可能会死!」从藤岛身上流出来的血,浸湿
了透的牛仔裤。血的腥味几乎让他晕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透正茫然无措之际,藤岛撒娇似地靠在他的
胸口。「公寓和钱都是你的,你就拿去好好生活吧。过你想要的自由……」原本紧握得令他发疼的右手忽然脱力。「藤岛、藤
岛!」藤岛从透的腿边滑落倒地。透紧咬着颤抖的牙关把藤岛抱起来,脱掉上衣压住他的伤口。但是血还是不停地流……不停
地流……。「不要……我不要这样!你睁开眼睛啊,我叫你睁开眼睛你听到了没有!可恶!」透的喊叫声跟从远驶近的救护
车声重迭在一起。……落在藤岛苍白脸上的雪,溶解之后就像眼泪般从脸颊滑落。 透在藤岛被送进的医
院急诊室里,跟中年的主治医生面对面。医生沉重地对他说『伤者的出血很严重,还伤及内脏,目前的状况非常不乐观,请您
要有心理准备』。「你是他的朋友吗?能不能请你联络他的家人?」医生的要求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透拉回了现实面。藤岛
的家人,他从来没去多想过,因为那跟他没有关系。他应该有家人才对,但透不知道,他连藤岛在哪里出生,从前过着什么样
的生活都不知道。透在等候打开藤岛的公文包,想要找找有没有写着家人电话或地址的东西。但他手册中的地址栏全是空白
……一个字也没写。他跟之前的透一样,没有私人手机,只有公司给的公事用手机。透打开手机想找线索,里面的电话簿却只
有十家左右的公司名,还有透住过那家医院的电话号码而已。里面连个类似他亲戚或朋友的电话也没有。透又把公文包翻了一
下,找出一本名片册。其中一张上面写着『玉迫造纸公司』还有地址电话。透照上面的电话打了过去,一个中年男人接起电话
,知道藤岛发生事故性命垂危时非常吃惊。透问他知不知道藤岛的老家,男人却低声说不知道。「他是半年前进我们公司的,
是个认真沉默的男人,从来不提工作以外的事。」半年前……那是自己发生车祸的时候吗?藤岛也跟着换了公司?「只要跟他
家人有关的事都行,他从来没有提过吗?我得赶快跟他家人取得联络才行。」男人在电话另一端沉默半晌。「我只知道他跟家
人好像的不好……」他的同事就只知道这么多了。透拚命压抑想留在医院陪藤岛的冲动,艰难地回到家后到藤岛房间找寻跟
他家人相关的资料。但房里连一张明信片或照片,甚至便条纸都都没有。倘若藤岛真的跟家人断绝往来,是有可能故意把相关
的东西全部清掉。 结果什么都找不到的透,只拿了藤岛的健保卡回到医院。他努力思索着要怎么连络上藤岛的家人,但
愈想就愈觉得藤岛真的希望见到家人吗?都已经跟藤岛断绝关系的兄弟们会想见到他吗?藤岛都快死了,透还陷在自我中心里
出不来。就算找不到家人又怎样?藤岛只要有自己陪,只是属于自己的藤岛就好了啊。他按着眉心,在冰冷的等候流下了止
不住呜咽的眼泪。 说什么叫人要有心理准备,隔天医生的表情依然严肃,不过却淡淡地告诉透『伤者已经脱
离险境』。透全身的紧张都在这句话中消失。可以会面的藤岛戴着氧气罩,虚弱地躺在床上。那副模样让透心痛如绞,站在门
口迟迟不敢进去。要不是护士说『他已经醒了,你可以进去看他。』而一再催促,透还真没有勇气走到藤岛床前。他虽然醒了
,眼睛却没有睁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橘色的点滴规律地落下。透不敢摸他,却还是忍不住轻握住了他从棉被里伸出来的手
。透在旁边坐了近一个小时后,藤岛才醒来,他听到护士过来量血压的声音而清醒。「你认得我吧?」藤岛转动着瞳孔,跟透
的视线对上后低叫了声『……透?』。声音虽小,但能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透就够高兴了,也顾不得护士就在一旁,马上热泪
盈眶了起来。「别哭……」藤岛沙哑地说。「你不需要哭。」然后又闭上眼睛睡着了。透等护士离开之后,轻吻了藤岛的指尖
一下。虽然他是个平凡无奇的男人,但这个世界上却只有一个藤岛启志,对透来说是独一无二的藤岛启志。不管两人相识的过
程如何都无所谓。他在心中,不断地对着眼前沉睡的男人呼喊着『爱你』二字。藤岛住院一个礼拜后,透回到住所去帮他拿换
洗衣服,经过蛋糕店时顺便进去看了一下,里面只有老板娘独自忙碌着。看到透来,随即关心地问『你朋友怎么样了?』。听
到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她才放心地笑了。藤岛被刺的隔天,透就告诉老板娘『朋友受了重伤,必须陪在他身边照顾』,老板娘
也很干脆地答应了。两人讲话的当儿客人不断地进来,透看得出老板娘脸上有浓浓的疲累。藤岛的伤势已经稳定,明天就可以
从单人房移到双人房去,现在也开始可以吃一些清粥。其实医院是完全看护,跟本不需要透每天去陪,但他一天不去陪在藤岛
身边就觉得坐立不安。藤岛移到双人房的隔天,透开始恢复打工。其实他巴不得能每天都陪在藤岛身边,但是想到万一让出院
没多久的老板娘累坏身体,那就过意不去了,也就不好一直请假。透一天的生活模式就是,早上先到医院探望一下藤岛,然后
去打工,下了班又到医院去陪藤岛,直到面会时间结束。他最讨厌晚上八点面会结束的时候。他不想回到只有一个人的住所,
还故意忘了时间限制,直到护士来赶人了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忍不住会有想哭的冲动,因为他想到之前还
以为藤岛会死,孤零零地坐在等候的情景。要是真的无法独,就到便利商店找楠田还是其它以前的同事聊天来转换心情。
想到自己为什么要过着这么寂寞的生活时,透才发现一切的元凶都是那个女人。藤岛对于自己明显被利刃所刺的伤口,一直坚
持着『因为摔倒而被伞尖刺伤』的说法来维护女人。伤者本人都这么说了,原本可能酿成社会事件的意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算
了。答应过藤岛的透虽然没跟任何人说出真相,心中对女人的愤怒却日益增强。而且他在意的还有一件事,女人一开始叫的是
他的名字,但被刺的却是藤岛。是挡在自己与女人之间的藤岛。或许那女人一开始想刺的目标就是自己也不一定。如果女人的
目标是自己,藤岛一定会寻求警方的协助,因为女人的真正目的还没得逞。但在女人或许还会来袭的前提下,藤岛却没有对她
提出告诉。也就是说,女人的目标还是藤岛吗?归纳了这么多,透只有一个结论,那就是藤岛大概认识那个女人……。
好久没带蛋糕的透今天带了一盒过来。藤岛从昨天起可以吃固体食物,既然能吃饭,那吃块蛋糕应该没有关系吧
?果然,藤岛一看到蛋糕眼睛马上亮了起来。下了班的透先绕回家一趟,把泡好的咖啡灌进保温瓶里带来。他不是没住过院,
当然知道医院自贩机的速成咖啡有多难喝。蛋糕和咖啡这两样东西,让狭窄的病房稍微有了点家的感觉。
藤岛一脸陶醉地吃着草莓蛋糕。透看着他,内心无比喜悦。 一旦自觉陷入情网,人就会开始变得愚蠢起来。光是见
到对方就觉得高兴,尽一切能力想讨对方欢心。只要一个微笑,自己就会高兴得飞上天。透也跟大多数的恋爱傻瓜一样,会想
尽方法让藤岛高兴,好看到他的笑容。就像不想错过电影里任何一个画面一样,他紧紧地把对方的表情、动作和说话烙印在脑
海里,然后拚命寻找对方对自己示好的线索。或许是透的视线太露骨了,藤岛偶而会尴尬地低下头。 「这个蛋糕是我装饰
的。」 藤岛停下手,认真地凝视蛋糕起来。「是吗?你好厉害。」 「说是装饰,其实只是在草莓周
围加工而已。三月不是快到了吗?到时候就是草莓季,老爹现在已经燃烧着热情开始研发蛋糕的新商品了。这个就是样品,吃
完之后要告诉我感想喔。」 藤岛微笑点头,拿起一颗草莓往嘴里送。透看着他缓缓咀嚼的模样不禁心痒。
看他舔着手指的表情,就觉得下半身焦灼不已。他避看藤岛的嘴唇,把视线移到他的胸口还是一样。穿着医院病人服的藤岛,
颈项显得格外白皙,有种令人想入非非的魅惑感。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每天都被眼前的这个男人侵犯。不知
道自己是如何淫靡地撑开双腿,被贯穿到最后哀叫喘息。透妄想中的藤岛非常顺从,随着他的命令摆换着各种诱惑人的姿
势,毫不吝啬地展现出他的诱惑。透叹了一口气。他也不想不分昼夜地发情,但妄想就是会出奇不意地冒出来,无法抑止。「
藤岛,你高中的时候在做什么?」不说话只会徒然增想象力而已,透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你是指社团活动吗?」「是啊。」
「没做什么,因为要上补习班。」藤岛边吃着蛋糕边说。「哦……那国中呢?」「园艺社。」「你喜欢植物吗?」藤岛苦笑了
。「是因为要上补习班,才选了不需要常去参加活动的社团。」他忽然停下叉子。「其实我现在蛮后悔的,当初应该多点心
在社团上面。……你为什么问我以前的事?」「嗯……就是好奇啊。」「问了也只会让你觉得无聊而已吧。」藤岛淡淡地说。
无论再怎么平凡无奇,只要是藤岛的事他都想知道,因为喜欢所以想知道,因为喜欢所以有兴趣。但他自己都说无聊了,透也
就不好再问下去。吃完蛋糕的男人忠实地说出自己的感想,但透几乎没在听,脑子里只想着该不该问那件事。「我可以问你另
一件事吗?」「什么事?」「你认识那个女人吗?」藤岛歪着头。「就是刺伤你的那个女人。」藤岛的表情瞬间僵硬。「……
我不想说。」「为什么她会知道我的名字?」藤岛一句话也不回。「你都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为什么还要包庇她?」藤岛的薄
唇像贝壳似地紧闭。「或许你不记得了,但是你差点死掉耶!」 看到男人只是沉默地转开视线,透有点火大起来。他不知道
藤岛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他想把那个女人抓出来,让她也尝尝藤岛受过的痛苦。凶暴的念头在透的腹底堆积起来。就算藤岛不
追究,他也无法原谅那个女人,无法原谅那个害他备尝孤单之苦的女人。「你为什么不去报警?」「没这个必要。」「没必要
?你的意思是说死了也没关系吗?」「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藤岛被刺伤的时候也是这样,彷佛宣告遗言似地喃喃说着『房子
和钱都给你』,然后失去意识。光是想到当时的情景,透就觉得遍体恶寒。他像个无助的孩子在手术室外度过漫长的时间,那
种感觉他绝不想再承受一。「万一那个女人再来的话怎么办?你就乖乖地让她杀吗?而且那个女人……其实想杀的人是我吧
?因为她一开始叫的是我的名字。」藤岛僵硬着身体低下头,一动也不动。「这是我和她的问题,你没有必要知道。」透不耐
地踢着桌脚。那声音让藤岛惊讶地抬起头来。他不爽藤岛一直维护那个女人的态度,彷佛两人之间没有自己插入的余地。「你
的意思是说我连担心的权力都没有就对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别这么大声。」被藤岛责备的透气得把折迭椅收起
来,粗暴地往墙上一靠。「就算大声,这里也只有我跟你而已啊。算了,我回去好了,反正我在这里也只会让你嫌烦!」说完
之后,透头也不回地冲出病房,气冲冲地奔下楼梯。为什么要庇护坏人?做了坏事的人本来就应该接受制裁。他跑到医院的停
车场,解开自己越野车上的锁链,一骑上去才发现没注意到有阶荻摔倒,没扣好的安全帽也直接滚到前方通路上。透恨恨地
骂了一声『可恶!』踢了轮胎一脚。他抱膝坐在地上,愈想愈就生气……气得想哭。坐了半天之后开始觉得冷起来,抬头一看
,天空正在慢慢飘雪,那雪就像老爹使用的白砂糖一样。就快要四月了,天气却一点也不见回暖,每天都这么冷。忍了半天的
透终于还是掉下眼泪。他是这么担心、这么寂寞。为什么藤岛就是不明白呢?他开始憎恨起那个男人来,早知道就不要喜欢他
了,也不会被他那种语气伤到。他扶起自行车骑了出去,故意不戴安全帽。一路上都在想着藤岛的事,骑到一半忽然停下来,
然后加快速度转头骑回医院,把自行车锁好放在停车场。他知道自己如果就这样回去,一定会整晚都睡不着。他找了个忘了拿
保温瓶的理由回来。反正只要再看藤岛一眼就回去……透边想边走进医院。 他犹豫着该不该进病房,因为刚
刚才丢下气话跑出来。在病房门口站了半天,其它路人的眼光实在让他觉得全身不自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进病房,却没看
到藤岛人影。明明是回来看他的,见他不在却莫名松了口气。想说他是不是去上厕所,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回来。透急躁地走到
厕所门口去看,里面并没有人。都下午了,应该没有检查要做才对啊。透在走廊上徘徊了半天后,刚好遇到负责藤岛的护士。
「请问一下,藤岛怎么不在病房里……」护士歪着头想了一下。「对了,刚才有人来看他。可能在谈话室也不一定。」就透所
知,会来看藤岛的除了自己,就只有代表公司来探望的穿西装的男人而已。「我常看到她来啊,不知道是不是女朋友。」护士
不经意的话却让透全身僵硬。「你说她常来?」「是啊,就是这个礼拜吧,每都是中午来。是个蛮漂亮的人。」透的胸口发
痛。藤岛是说过没有女朋友,但有喜欢的人。他以为那个人就是自己,但其实藤岛喜欢的另有其人吗?有另一个人占据了藤岛
的心吗?透蹒跚地朝病栋左边的谈话室走去。现在是晚餐结束时间,谈话室里并没有其它人,除了两个并肩坐在中间椅子上的
人……。透放轻脚步走近。其中一人的背影无庸置疑就是藤岛,另一个背影则是个长发女子。那长发随着女人摇头的动作左右
摇晃。不敢出声却又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透,躲在一旁观叶植物的阴影下,凝神独着两人的对话,一点也不觉得偷听是什么
不对的行为。「请不用再来了。」说话的人是藤岛。「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女人始终无言。「我并不恨让我变成这
样。只要你开口,我甚至可以立刻从窗子跳下去也无所谓。」 藤岛淡淡的语气却让透从背脊凉起来,那语气一点也不
像在开玩笑。女人的呜咽声细细响起。「别说了……」「这是我应得的。」这完全不像恋人之间该有的甜蜜气氛,透感受到的
只有紧绷的压迫感而已。女人激情地摇晃着身体。「你为什么要这么维护高久透?你们不是普通朋友而已吗?」透听到自己的
名字吃了一惊。「之前我也告诉过,透他失去记忆,也不记得发生车祸的事。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要他反省或赎罪不会
太过分了吗?」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的话题是以自己为中心而展开?什么也不记得……赎罪……他不是只撞到路灯而已吗?透
忽然想起以前同事说过的话。「那你的意思是说,只因为忘记或是失去记忆,就叫我原谅那个男人从对面车道把我弟弟撞死的
事实吗?」透霎时觉得身体的重量在一瞬间消失。车祸、肇事者、被害者……。他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自己到底做过什
么?「我并不敢奢求你原谅他,所以才说由我代替。我什么都肯做,只要肯放过透就好。」女人笑了。「我弟弟明明当场死
亡,那场车祸明明这么严重,却连新闻或报纸都没有报导刊登。你到底用了多少钱买通媒体?为了湮灭这场车祸,为了包庇那
个男人,你究竟了多少钱?」「对不起……」「而且在车祸发生之后还跑得完全不见人影……。要不是他以前的同事告诉我
地址,我可能一生都找不到你们吧。逃开有没有让你们轻松一点?你们以为可以重新开始吗?开什么玩笑!我弟弟可是死了!
可是像狗一样被撞死了!就算你给我几千万的补偿费又有什么用?你把我弟弟还来、还来啊!要不然就叫那个男人在我面前下
跪!」女人近乎哀嚎的声音扯裂了透的胸口,他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发抖。「我知道金钱不能补偿,但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
么办法可以向谢罪。透……没有多少财产,我已经全部都给你了。我不敢奢求这样就能原谅……但是请饶了他吧。」藤
岛低头。女人沉默半晌后呻吟似地说:「你以为可以像这样拿自己来威胁我吗?你以为被我杀伤差点送命,就可以抵销那
个男人的罪孽吗?」「我没有这么想……」藤岛迟疑了一下再说:「就我所见,透并没有过着幸福的人生,我不忍心看他在失
去记忆之后又为罪恶感所苦。失去记忆,正好可以让他的人生重新开始,我希望他从今以后可以过着顺遂的生活。我知道他没
有立场奢望这种事,也非补偿自己的罪孽不可。即使如此,我还是甘冒罪恶地希望他这能够过着幸福的人生。」女人啜泣的
声音在室内响起。「他的罪全部由我来承担,所以请忘了高久透这个男人的存在吧。」「就算你担下他的罪,我弟弟也不会
回来啊……」女人持续哭泣。透匍匐地离开谈话室。如洪水般的事实冲击着他,他觉得自己好像快淹没在浊流里溺毙了……。
他摇摇晃晃地走在走廊上,下楼梯时一个不小心踩空跌了下去。摔下楼的巨响一度让他以为自己死了,但是肉体的痛感又把他
拉回现实。他扶着墙壁一步步走下楼。外面还在下雪,他牵起自己的越野车,一股激情忽然淹没过来,他开始放声大哭。他不
知道自己的眼泪是为那个连脸也不记得的牺牲者凭吊,还是对于自己失忆的不甘和悔恨而掉。天气冷得让透的手指僵硬,依然
无法停住眼泪的他吸吸鼻子,抬起头时刚好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医院门口出来。黑色的外套和长发的背影。他下意识追上去
,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女人吃惊地转过头来。「对不起……」透跪在女人的脚边。「对不起……请原谅我……」他的泪像
断线般涌出。被遗忘的车祸,不知名的牺牲者。是他,是他杀了人。呆站在原地的女人动也不动。「你抬起头来。」听到女人
锐利的声音,满脸泪痕的透抬起头来。不断涌出的泪水朦胧了他的视线,女人的表情暧昧地扭曲着。「你是高久透吧?」女人
像确认似地缓缓叫着他的名字,透颤抖地点点头。「我…刚才听到……你们说的话。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知道
现在说什么听起来都像借口。「我那被你杀掉的弟弟已经不能哭,也不能笑了。」透大声呜咽。「他还有好长的人生就葬送在
你的不小心上面,我和我父母今后也必须活在没有弟弟的日子里。」「对不起、对不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肯原谅我
,我什么都愿意做。我…我……」他知道做什么都无法补偿,但也只能拚命用额头摩擦着地面,希冀将自己后悔的心情传达给
女人知道。女人的右脚愤怒地踹着地面。「你跟那个男人都说『我什么都做』『你要我死也行』,你认为我的家人真的希望你
们做些什么吗?」女人严厉地叫透抬起头来,瞪视片刻后给了他一巴掌。连续左右打了几后,女人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我弟弟有伤害罪前科。十几岁的时候不学好,常常被警察辅导。后来他终于稳定下来,还说要继承家业,开始要认真地过活。
没想到接下来就发生了车祸。」女人颤抖着手。「你能了解在守夜那天,我听到亲戚说『谁叫那孩子不学好,活该』的心情吗
?」透只能不断重复『对不起』三个字。女人泄愤似地捶打透的头,嘴里喊着『没错,一切都是你害的!』,直到打累了才停
下来。「当时,你越线的车子把我弟弟连人带车撞得溃烂。就算你当时睡着了……但杀人的事实还是没有改变。」女人摇摇晃
晃地站起来。「你不要忘记……你曾经杀过一个人……你就好好带着这个记忆活下去吧……」女人的话冰冷地落在透的头上。
「……请帮我转告维护你的那个人,说对不起和请原谅我。」听着女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透跪坐在地上半晌无法动弹。
现在早已过了熄灯时间,透行经护士站,几个正在聊天的护士根本没发现有人走过。藤岛住的是双人房,但另一
张床没有人住。昨天还在的那位老先生已经出院了。他轻轻打开房门,藤岛病床周围拉上了奶油色的挡帘,些微的灯光从帘缝
中泄露出来。现在是晚上十点,或许藤岛还没睡在看书。「藤岛……」听到透的声音,帘里发出了布料的摩擦的声响。「高久
?怎么了?」透走进帘里,看到藤岛正从床上坐起来,膝盖上放了本杂志。「会面时间不是已经过了?」藤岛是在责备他没遵
守医院的规定。其实他的口吻并不严厉,但透却有股想哭的冲动。「对不起……我待会就走。只是…想跟你道歉而已……」「
道歉?」「刚才我说了气话。」「你就为了这个专程跑来?明天再说也行啊。」透找不到更适当的借口,他的确是没有多想就
在这种时间跑来了。他沮丧地垂下头,忽然听到藤岛问『外面还在下雨吗?』。「没下雨……是下雪。怎么了?」「看你的头
发都湿了……」「因为我一直在外面。」透吸吸鼻子。「你在外面作什么?」没有回答的透背向藤岛坐在床缘,他不想让藤岛
看到自己被打又大哭过的难看的脸。因为跪了太久,他膝盖以下的牛仔裤全都沾上了不知是水还是泥的东西而变黑,双手也满
是泥泞。不只外套被雪浸湿,发稍也还不停地滴落水珠。他在雪地里不断思考着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的事。想着自己曾经做过的
事,想着藤岛隐瞒的意义。藤岛包庇自己的行为称不上正当,即使失去记忆还是得赎罪,因为那的确是『他』所犯下的错误。
然而藤岛却用自己心中的天秤来守护透。他何以要做到这个地步?透不认为自己有重要到让他非这么做不可。现在的自己……
仍是这么渺小。或许那个女人不会原谅自己,或许以后也还会再来,为了让他想起以往的所作所为……。他现在该做的事是赎
罪,就算不知道该怎么赎,也只能尽全力补偿对方。但透的心中还是只想着其它的事,自我主义般地只想着男人的事。想着男
人如此包庇自己的背后意义和用心。「你转过来。」彷佛被老板斥责的孩子般,透缓缓转身面对藤岛。「……你不喜欢一个人
吧?」即使如此,在他身边也无法减轻自己胸中的痛苦。他既然已经知道事实,就必须告诉藤岛,告诉他已经没有必要用谎言
来保护自己。他知道自己应该面对这个事实。但是万一藤岛知道无需再用谎言保护自己,他会有何反应?会把不需要保护的东
西抛弃吗?他凝视着藤岛放在棉被上的白皙的手,下意识地轻轻抓住。无视对方畏怯想逃的反应,反而抓的更紧。半晌,那只
手终于顺从地任由透握在手中。那种肌肤相触的感觉让透心跳了起来,因为藤岛的另一只手也伸过来轻柔地摩擦着。「你在外
面做什么,弄到手这么冷?」透忽然极度想要他,想要这个不善表达自己的人。他完全不想失去这双温柔的手。透爬上病床,
撒娇似地贴在藤岛的身上。对方吃惊地往后退,但床上能退的空间不多。「你为什么要逃?」「我没有逃。」透一把脸凑过去
,藤岛就明显僵硬起来。「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吧?」「这种说法太奇怪了。什么站在谁这个,基本上这样的分法就是错误的。
」透把脸凑过去吻他,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让藤岛瞪大了眼睛,第二个吻则长了一点。透离开后,看到藤岛苍白的嘴唇寒冷般地
颤抖着,他伸手捂住了嘴。眼神虽然困惑,却没有质问透为何吻他。只是慢慢垂下头,颤抖着声音说:「你回去吧。」然后-
-「你回家里去吧。」遭到不幸和被同情的人明明是自己,此刻的透却觉得藤岛可怜多了。他无法说出想说的话,无法说出自
己的心情。自己都已经做得这么明显了,藤岛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那个说不出来的部分或许就是藤岛的理性,也就是道德吧
。「你喜欢我吧?」听到透在耳边低语,藤岛惊愕地抬起头。「喜欢到想用自己的命来保护我对不对?不然干嘛在我失忆之后
,像对待犯人般把我关在家里?」「……我没有关你啊。」藤岛紧握的手指细细颤抖。「我只是想让你幸福。」透抱住他细瘦
的身体,闻着他颈项上甜蜜的味道。藤岛开始全身颤抖起来。「我失忆之前是你的什么人?」他没有把平常挂在嘴上的『朋友
』两字说出来,透知道他以前一定是说谎。「不是恋人吗?」「怎么可能。」藤岛的声音细如蚊鸣。「我倒觉得如果是的话就
好了,这样我就不用为自己的感觉一一正名,可以认为喜欢的感觉原来是无意识地潜藏在记忆之中。」藤岛摇摇头。「你很讨
厌我,所以……」「太好了。」藤岛有点讶异地抬起头。「幸好我失去记忆,忘了曾经讨厌你的自己。」藤岛苦涩地皱起眉头
。「你就当我是傻瓜吧。把你的感觉告诉我好不好?」他不断在藤岛耳边说着『我喜欢你』,然后无视对方的制止,穿着沾满
泥巴的鞋子爬上床抱住他。在吻着藤岛的过程中,透的感情不断高涨。喜欢他的心情、想求助于他的心情、寂寞的心情全都混
在一起,然后合而为一地化成眼泪掉下来。颤抖地抱住透的头,藤岛说出的话单纯到令人讶异他为何坚持至今不吐实,那就是
『我爱你』三个字而已。 心情平静下来之后,透才冷静地环顾四下。床单上都是泥巴,还有明显的球鞋
脚印。藤岛的睡衣胸口附近湿了一大片,被透摸过的地方也沾上泥色的污痕。抓抓自己被透的眼泪鼻涕弄湿的前襟,藤岛冷得
发抖。「对不起……」「没关系,我去换件新的就好。」从衣襟缝隙可以看到藤岛白皙的胸膛和淡色的乳首。看着那刚才还被
自己独占了半天的地方,透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的奇妙感觉,他伸出手往衣内探去。被吓到的藤岛身体僵硬了起来。「把手拿出
来。」「我只是想摸一下。」透把双手都伸了进去,撑开藤岛的睡衣露出他整个胸膛。那里没有柔软起伏的器官,只有扁平如
板的胸膛,但那装饰般的小突起却让透的下半身骚动起来。他把手指移到腋下,用大拇指轻揉着那两颗柔软的突起。那触感比
想象中硬且热。「快、快住手!」「不要……」透再度把脸贴在藤岛的胸膛上,然后含住那发红的小突起。明明没有味道的器
官,此刻尝起来却有如诱惑般的甜蜜。发现藤岛想往后退,透赶紧把他拉回来,用力吸吮之后,听到藤岛发出喘息的声音。「
不、不行…不行……」透无视他的抗议继续爱抚,边吸吮边探到他的下半身。他想试试看是不是真的不行。从内裤上抚摸到藤
岛的分身已经变硬了。那诚实表现出快感的身体让透兴奋起来。带着一股想看的冲动,透扯下了藤岛的内裤。「不、不要啊!
」随着藤岛的叫声,门忽然被推开了。赶紧把透推开的藤岛,慌张地拉好衣服和内裤。「藤岛先生?」护士走了过来。看到挡
帘轻微摇晃,藤岛紧张地大叫『请先别打开』。「我刚才做了恶梦,表情有点难看……」「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还好。很抱歉,我不该叫得这么大声。」护士的脚步声远离,接着是关门的声音。两人松了一口气后,同时尴尬起来。透
虽然极想触摸藤岛,但对方拉好衣服兼抱着膝盖的姿态就等于拒绝的意思。他也反省自己不该不看地方和时间就性急起来。他
轻轻伸出右手,藤岛用彷佛看着恐怖片的眼神凝视着他的接近。「不、不行。」「那只要握手就好……」他再强调了一。「
我真的什么都不做,求求你只要把手借给我就好。」藤岛持续凝视着透的右手,宛如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后,才缓缓把自己
的手重迭上去。 一大早起来两人就被骂了。因为趴在藤岛床边睡着的透被来量体温的护士发现,两人只好拚命向生气
的护士道歉。就算被骂也觉得幸福,因为透一整晚都跟藤岛握着手。他知道藤岛半夜帮自己盖上了毛毯,把冰冷的手指拉进毛
毯之中,还知道他以为自己已经睡着就在耳边轻吻了一下。他相信藤岛的手不管何时都会保护自己,一如往昔地拚命守护着自
己。跟女人下跪的隔天,透请假去了警署一趟。即使藤岛包庇自己,他知道做错事就该赎罪。他到以前住附近的警署,先去
打听半年前发生过的车祸,听说肇事者是自己。但应对的警官态度却很暧昧。当对方问到『当时的情况如何?』时,失忆的透
也无法具体描述出当时的情形,说到后来还是没什么结果。最后警察说了『您到底想说什么?请说得具体一点,警方才能帮您
理……』,说不出所以然的透只能摸着鼻子离开。那场被自己遗忘的车祸一直如刺般梗在心头,他想起女人所说,要自己一
辈子带着杀人的记忆活下去的话。虽然不知道能做什么,但是透开始存钱。或许这只是自己没有受到法律制裁的自我满足也说
不定,然而……不管什么形式都好,他希望能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对方知道。 樱的苞才绽放没多久,转眼
间就已经变成绿叶。老爹的草莓新产品广受好评,不少客人常一再地光临,透也偷偷带给护士吃过,算是替店里打打广告。下
班后的透,穿着T恤和牛仔裤全力骑着车子。现在是下午六点半,刚吃完晚餐的藤岛一定在等着自己带来的蛋糕。他敲了房门
一下,对同室的病人点点头后直接走到藤岛的病床边。「让你久等了,今天是吉士蛋糕和草莓鲜奶油蛋糕。」藤岛像孩子般看
着透把蛋糕拿出来放在盘上的动作,那模样可爱到让透情不自禁地想去拥抱他。但他也知道,只要自己一控制不住去摸他,藤
岛又会低下头,像紧闭的蚌壳般哑口无言。他把盛上蛋糕的盘子和叉子递给藤岛。藤岛道了声谢。但平常总是迫不及待享用的
他,今天却只端着盘子不动。「……我要出院了。」那张透想吻得要死的嘴唇轻声说。「大概下个礼拜就可以回家了。」「真
的吗?那我买一个大蛋糕回来庆祝好了。」我怕我吃不完。低语的藤岛浮起一丝困惑的笑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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