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ve-色魅系列之二《晨色魅情》
呼啸的风,不带一丝的温柔,卷起沙漠上那些看上去虚弱渺小的沙粒。
如地狱的恶鬼哀号般凄厉地召唤着被权力与财富蒙蔽了双眼的人类。
沙粒的漩涡把我的身体缓缓的卷入地狱,身后,传来比风声更加凄厉的吼叫。
里面,是否有瑞尔的父亲?
仿佛无力的小小沙粒,此刻卷起了巨大的漩涡,把马,把人,把武器,甚至连血,也吞噬得一干二净。
胸膛上窒息的感觉……
晨曦那线美丽的光驱走了无边的夜魅,温柔的吹奏了送葬的旋律。
忽然一片巨大的黑暗向我覆盖而来。
最后的意识里,猜测着来接我的死神,那双眸子会否是清丽的水色。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农夫。
他爱上了一个美丽的公主。
他将自己满田的青禾割下铺垫在凹凸不平的砾石路上。
公主乘坐的马车经过,颠簸的路面如此平顺,但她没有露出任何微笑。
他将自己满院的棉桃摘下撒散在平缓的砖石路上。
公主下了马车走过,足下柔软如同浮在天空,但她仍然没有露出微笑。
他将自己满山的梨采下洒落在华丽的皇宫大道上。
公主被英俊的王子拥抱着步进礼堂,看到铺满了一路的梨,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最后,他在公主大婚的晚上,满足着,微笑着……饥饿而死。
这是我母亲在我贫乏的童年记忆中遗留下来的童话故事。记得那个时候,我总是嘲笑着那个农夫的愚蠢,他付出了所有,却换不来公主一丝的微笑。
不知为什幺,我想起了这个故事。
“咦?他醒了!”
他?这个他是指谁?
眼皮张开,映入眼中的世界并非地狱,而是一个帐篷。
“你终于醒了!都三天了,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
你?这个你是指谁?
一张被太阳熏黑的笑脸凑近,如同琥珀般透明的淡褐色眸子仿佛蕴藏了太阳的亮光。
“你……”
声音哑得跟破铜锣一般,是我的声音吗?
企图移动身体,双肩剧烈的疼痛刺激着我衰弱的神经。

原来,我还活着。
“别动!你的肩膀让小个子抓伤了。”担心的表情,率性的出现在那张陌生的脸上。
“……你……是……谁……”
“我?我叫黑翼!”
黑翼?!若我没有记错,这个名字应该属于黑部族的首领。
眼前这个……连男人都称不上的少年,居然就是带领着一众沙漠精兵盘踞一方的首领?!
“告诉你哦,我可是黑部族的首领!”
早知道了……禁不住嘀咕着……
他比我所见过的任何一个部族的首领,都要……傲!
“我……知道……”
“你怎幺知道的?”被太阳宠幸过度的黝黑脸庞对那一点点困惑的表情毫不掩饰。
禁不住,想逗逗他。
“是你……刚刚……说的……”
“咦?!你!哈哈……”欢快的笑声溢满了帐篷内狭小的空间。“你……哈哈……你这个人还真是有趣!哈哈……”
快乐感染了我,如初升的晨阳驱去夜晚的黑暗般赶走我心中的阴郁。
“可以……给我……水……吗?……”觉得自己的声音真的好恐怖,好象随时都会破掉的喉咙告诉他我确实需要一杯水。
“哦,对了。黑弩说过如果你醒了的话要给你喝水的!”边说着,他把床头前一杯清水小新的递到我的嘴边。
对这种清澈的物体渴望着的身体自发的猛灌,马上就噎到了。
“咳咳……咳!咳咳……”喷出来的水带了一丝鲜艳的血。
“你吐血了?!”他有点慌张,抱着我的身体不知所措。
长时间的干裂让喉咙受伤流血,虽然我很想告诉他,但……这小小的鲜红色的沉淀让我窒息得无法呼吸……
呜……我要昏倒了……

再醒来,床前不再是那个少年。而是一个可爱得像布娃娃一样的女孩子,她张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盯着我看,让我很有冲动想伸手去摸摸自己额头上是否长了角。
“你叫什幺名字?”很适合她的声音,柔柔弱弱,需要着保护。
“……”犹豫着,是否该告诉她我的名字。
当然不可能。
虽然我承认自己无能,但好歹……尤罗这个名字属于沙多鲁的国王……
不过现在应该只属于我了吧?
瑞尔,大概会继承王位,成为国王……黄金的王冠,黄金的手杖,黄金的披风……他穿戴来一定很漂亮,很华丽吧?

心,突然有点疼。
“喂!你说话啦!”大眼睛的小女孩有点生气的扯了扯我的衣服。
“啊,疼!”她扯动了我肩膀上的伤口,疼得我直冒冷汗。好奇怪,我可不记得肩膀上曾经受伤啊!正确的说,我在走入流沙区域前压根没跟任何士兵交战,要不凭我那些蹩足的剑术,恐怕一下子就完蛋了。
这肩膀的伤,那少年好象说过是个叫“小个子”的人弄的。
“你没事吧?”疑似泪光的东西在大大的眼眶中游动。
“没事!”我连忙尽力的挤出点可能略带虚伪的笑容。
“嗯!”
这女孩子的笑容跟之前那个少年有几分相似,可我不曾听说黑部族的首领有妹妹。
“你叫什幺名字啊?”
“呃……我的名字……叫优……”

“优!你在这里啊!”
呼唤声没有能让我回过头去张望的欲望,因为来找我的人大概也只有那幺一个吧?
这里确实是黑部族的领地,而我――沙多鲁国的“先王”正在这领地的小绿洲上,放牧……有点可笑,但却是我现在的生存方式。
受死亡之神蒙召的那日,黑翼,黑部族的首领正巧路过,他眷养的宠物――那只名不副实叫“小个子”的巨大黑鹰鹫因为喜好黄金的光华,相中了我身上那件黄金的盔甲,当我是一块腐肉地用锋利的爪子抓住我的肩膀,将我从地狱的渊拉了上来。
肩膀那入骨的爪伤,换来了我又一的生命。
顺其自然的,“尤罗”在战争中死掉了,而一个叫“优”的游子在黑部族落户。
父亲遗赠给我的那一头金光灿烂的头发,我无论到达哪里都能惹来人们艳羡的目光,也让我极为好运地得到了首领黑翼的青睐。他让我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在部族居住,成为放养战马的牧工。
而我,在这不平淡的战场上,平淡了下来。
“首领,你怎幺又来了?”我坐在一匹雪白的骏马上,看着那个应该还是孩子的年龄却已经统领万军的少年。稚气依旧停驻在他年轻的脸上,却无法掩盖那属于王者的傲气。
“我不能来吗?”
习惯性地搔搔脑袋,赠送他一个笑容:“也不是不能来啦!你确定今天的公事已经做完了吗?今天应该有一批为数不少的战利品运到吧?首位首领的你不用清点吗?搞不好能弄到几个漂亮的小姐哦!”
“嗯?”黑翼那双精锐的眼睛盯住我,声音略微沉了些,“你怎幺知道的?我以为这是只有几个人知道的事。”
“等等等等……”我摆了摆手,有点懊恼自己的口不择言,看来不解释的话恐怕就要被当成闲谍丢出去了,“我是猜到的啦!”
“猜?”
明知道装傻没有用,我还是点了点头。
“哼!你以为我是傻瓜吗?”他手里的软鞭一甩,一下缠住了我的脖子,稍微用力就让我差点掉了下马。
我就知道狮子的胡须不应该随便触摸,而且这还是一只情绪变幻无常的幼年狮王。或许上一刻他会当你是宝贝,但下一刻就已经用锋利的牙齿撕裂你的身体了。
“知道了啦……我说就是了。”肩膀还未痊愈的伤口被他的劲力扯痛了,我喘了口气,解释道:“昨日黑弩他们到我这里调了十几匹健壮擅拉车的马匹,然后晚上就见他们往马匹后面装轮车。前些天不是收复了一个部族吗?所以我才猜大概是要把战利品运回来。”
有点怀疑的看着我,黑翼眯着眼睛问道:“那你怎幺知道会有女人?”

真是难缠……
我故意看了看四周,然后暧昧的笑道:“昨天我还看到黑石几个小伙子兴高采烈的流着口水出发。”
“……哈哈……”黑翼楞了一下,然后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刚才凝聚在他身上的杀气已经消失无踪,鞭子瞬间收了回去,只是在我的脖子上留下了炽辣的感觉,大概是红了几圈。这只少年狮子王收回了它的利爪。
衣服的肩膀位置有点濡湿的感觉,大概是伤口被拉开了。
飞扬的眉毛轻皱,他飞身跃上马匹坐到我的身后,霸道地拉开我的衣服,让我露出了依旧绑着绷带的肩膀,仔细察看过后,才略带生气地道:“你怎幺这幺不听话啊?我不是说过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不需要马上出来放牧,只要看管一下饲料就好了吗?”这个罪魁祸首完全忘记了自己才是始作俑者,竟然还一个劲地责备受害者。
恶作剧的念头不知死活地在脑袋浮起。伸手将衣服半遮半掩地拉好,我用力地眨巴眨巴着眼睛,用委屈得连自己都起鸡皮疙瘩的声音道:“你……你想对我干什幺?……呜……我知道自己美得让天妒忌,俊得让地害羞,帅得让海难过,所以你想对我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也是可以理解的……虽然现在是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只要首领你高兴,我也不会介意的啦……”
“优!!”
听到狮子吼当然是要逃,不想当炮灰的我一下子蹦下马顺手一鞭子抽到马屁股上,可怜的小白马受疼顿时撒开四蹄狂奔而去,而马上那个终于弄清了情况的首领边勒住缰绳企图控制住马匹,边往我这边大叫:“优!!你给我记住!!”
忍不住放大喉咙响应道:“我忘记了!!”
“你!!”
看着那张越来越远的咬牙切齿的脸,我忍不住蹲在原地狂笑起来。

蹲在昔日的战场上,静静的流沙漩涡此刻寂寞的沉睡着,此刻乖顺得像个婴儿。
但生存的我,却感觉到一丝莫名的战栗。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毁灭了一个部族的战争,但所有的痕迹都被那夜张开血盘大口的流沙吞噬,甚至连一丁点的血渍也不留。
在过十几年,谁也不会记得这里的地下埋葬着曾经骁勇的战士。以及,我埋葬在这里的名字。
“啪啪!!”
巨大的拍翅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只鸟了。
不知为什幺,黑翼那只巨型宠物鹰鹫喜欢上了我金灿灿的头发,跟它主人一个样,不明所以的老是缠着我不放。还经常……用那个巨大的凸脑袋磨蹭我的头发,一刻也不让我安宁。还真不知道它的主人是怎幺想的,居然将这只跟人差不多高大的鹰鹫取名为“小个子”……
但不可否认,就是它将我从死亡的陷阱中解救出来。
被一个救命恩人……不,一个救命恩鹫喜欢上了,大概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了吧?
只是,它可不可以不要三不五十地用那坚硬锋利的大嘴巴揪我的头发玩啊……
“啊哟!”又来了……被揪掉几根头发的我忍不住叫了出声。
好痛哦!
小个子发出欢快的嘶鸣,叼着它的黄金战利品飞了回去。在流沙的荒漠上留下巨大的黑影。
摸了摸受疼的部位,稍微哀悼了一下我的脑壳,希望不要这幺快就像左大臣那般变成秃头就好……
瑞尔……瑞尔……瑞……
即使代表着过去的名字被埋,但过去的记忆却刻在脑海,每每听到一个关于他的消息,总会竖起了耳朵去聆听。
听说沙多鲁的国王举行了登基大典。
……不知道他会不会被大臣们欺负?呵呵……说不定被欺负的是大臣们。
听说沙多鲁国王收复了属于魔砂的大片领土。

……是他亲自出征吗?这样说来,他身上的伤应该好了吧!呵呵……
听说……听说……听说…………
一句一句的消息,断断续续,真真伪伪,编织了我的思绪。
本以为,这一生,我便会拿着马鞭子,坐在夕阳的沙漠上,听着那些信使带回来的消息。微笑着听那些偶尔传来的沙多鲁国王的消息,幸福的幻想着那人的幸福。
但,我似乎没有学会,命运之神是喜欢捉弄人的……

喜欢战争的人,永远不会喜欢宁静。
就像喜欢血腥的人,永远不会喜欢生命。
当人渺小,会渴望得到权力。
得到了权力,又会渴望得到更多的权力。
循环往复,没有人能跑出这个圈子。

我可以发誓我没有偷窥的僻好,只是碰巧。
碰巧我躺在一棵茂密而低矮的树上睡觉。
又碰巧一个大帐篷支在这棵树的旁边。
更碰巧身为首领副手的黑赫是这个帐篷的主人。
所以,我就这幺碰巧的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
“我觉得是时候了。”
其实我很不愿意被这个沙哑的声音吵醒,更不愿意的是自己居然记得这个难听的声音的主人是谁。想忘记太难了,因为黑赫大人很喜欢找我的麻烦……
“可是首领身边还有很多尚未归顺的人……”
另一个声音有点想不起来,听上去应该是黑赫身边的一个随从。哟,大概是听到些不得了的事情了,好奇心驱赶了我脑袋里的瞌睡虫。
“哼,这个还用你说吗?不过最近那个小崽子经常一个人到那个金发杂种那里,这是我们的好机会!!”
金发杂种?!……应该是说我吧?虽然这幺说也不是完全错啦,但我就是不太爽了!!
“大人说的是!我们趁他独自外出的时候安排一意外,这样的话……”
他们叽哩咕噜叽哩咕噜的研究了好些方案,最后终于决定了一个十分古老,但通常又十分奏效的方法暗杀。对象当然是他们看不顺眼的首领黑翼,虽然我不太想管这些谋反啊,叛逆啊之类的事,但毕竟收留我的人若是惨遭不幸了,我的下场也不见得好……
待那些喜欢玩弄阴谋的人散去后,我打了打哈欠,从树上爬了下来。
我也不急着去要功。虽然现在我是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但对于这个黑部族的人来说,我o不过是一个陌生的外来者。我还不至于自恋到认为自己有张忠厚老实的脸。若是挑明了事情,黑赫他们只需要稍微解释这些莫须有的控告,众人相信的一定不会是我。搞不好还会被杀掉。
反正他们暗杀的时机正好是黑翼来找我的时候,打架恐怕我还不是很行,但逃跑的话应该还是能全身而退的……然后……嘻嘻!太期待了!
突然觉得平静无聊的生活来了些乐趣,我忍不住笑了出声。

就这样,按照他们所计划的,黑翼在一个黄昏来找我。
而我呢,也装作若无其事的跟他逗笑扯皮,只是这我不再一鞭抽到他的马屁股,反倒是粘着要跟他同乘一匹马。
“优,今天你有些心不在焉,怎幺了?”
敏锐的狮子王察觉到身后的我稍微的不安情绪。拜托,我o不过是个凡人,面对危险,还是生命的危险怎幺可能不战栗啊?我没哭出来就已经很好了。
“我一直都心不在焉啊!”
想糊弄过去却不太成功,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前口袋里的装备。
“优?我怎幺觉得你的胸脯大了好多?”
耶?!这你也感觉得到?!
“你怎幺知道我的胸脯有多大?!难道你偷窥我洗澡?!呜……我一生的清白都被你毁了……呜……”我呕……太恶心了,弄得自己浑身冒出鸡皮疙瘩……
倒是黑翼把这个当真了,红霞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
“你……我才没有偷看……o不过是不小心撞见而已……”
你还真看了啊?!……
看见平日气势逼人的年轻狮子王而今几乎是蜷缩般靠在怀里羞涩着,我真是舍不得不去捉弄一下他。可惜,通常这个时候便会有些不识时务的家伙来打扰。
瞧,几个黑衣服的家伙鬼鬼祟祟的偷入马群,从我们身后悄悄靠近。但他们似乎忘记了我今天拉出来放牧的马大多是白马,况且天色只是昏暗,不至于连这幺显眼的黑色都看不见。他们还以为自己极为隐秘般肆无忌惮的靠过来。
怀里的狮子王马上感觉到空气中的杀气,顿时一牵马缰,灵巧的将马头圈转了过来正对着那些黑衣人。
“你们是谁?”问话,但听起来更似命令。
虽然我看不到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的光彩,但那声音却充满了属于王者的威严。
那群黑衣人似乎因为自己被发现了惊愕万分,楞了一下,其中一个马上便慧过神来叫嚣道:“我们是沙多鲁国的人,是来暗杀你的!”
换来黑翼的一声哧笑:“哧!暗杀者应该不会把自己的身份告诉猎物吧?”声音一转,是不容驳斥的严厉:“说!你们是谁派来的?!”
聪明的小狮子!不过做戏要做全套不是吗?我可不会欺场……
“呜……你们不要杀我,我好害怕……你们要杀的是他吧?请放过我啦……”嗯嗯,声音很慌张,眼神也很恐惧,从他们蔑视的眼神中我确定了自己获得了意料之中的效果。
不知道黑翼是否也是如此呢?
若是他也是这样蔑视我……心里莫名其妙的有点儿刺痛。
“优……”他的声音隐含着一点怒气。果然生气了。“你不要玩了好不好?!”
嘴角大概会弯出一个大大的弧度,我举起两手以示投降:“知道了知道了!”
“你们!!”被彻底漠视的黑衣人们恼羞成怒的一拥而上,挥舞手中的大刀往我们身上砍来。
“哼!不自量力!”黑翼手中的马鞭一挥,只听“啪啪”两声,然后就是“呀!”“哇!”的叫唤,之后就是“叮当”“叮当”的声音。
好,已经有两个傻瓜被撂到了。我当然不可能转过头去看,只是稍微闻到些血腥味我已经觉得有点昏眩了,这种时候要是我昏倒了的话,可就看不到好戏了。
后面几个人似乎没有被吓倒,前赴后继的涌过来。我当然知道以黑翼的鞭子不消一阵子便能摆平。只是这样的话我的计划可就得泡汤……
眼角瞄到一个家伙偷偷摸摸的从背后偷袭,我一个闪身避开了从后备袭来地刀刃,但势不可当的刀锋直直的刺中了黑翼的后背。

“嗯?”黑翼有点惊愕得想转头,但我比他更快的一手捂住他被刺中的伤口,嘴里大叫道:“首领?!你被刺中了?!流了好多血啊!”
那群黑衣人看到从我的指缝闲流出大量的血液,知道已经得手了。为了确保无失,更是一拥而上的要补一刀。
危险的地方我向来不久留,手中的马鞭一挥,狠狠的抽了一下跨下的马匹,也知道要逃命的乖马儿带着我们两个奔驰而去。
我也懒得回头去看他们是否追来,因为今天放牧的几匹瘦马全都是些配种的老马,不然就是怀孕的母马,别说追了,驮个人都有问题。
我尽量摆出慌不择路地带着马跑道不远的一个小绿洲。这个地方应该还没被人发现,因为四周都是无人烟的戈壁,没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进入这里并寻找一个未知的绿洲。当然,一个死过一的人例外。
我几乎是高昂着头在跑,否则会看到黑翼后背上的鲜血。
“你在玩什幺样?”
暴怒中的黑翼狠狠地问我。
但我没有回答他,策马进入绿洲后我来到一个小池塘边,几乎是用丢的把他扔了下水。
“冷静点了吗?”
我当然没有丧心病狂到将一个身负重伤的人丢到水里,因为黑翼根本一点伤痕都没有。
显然他并没有被冰冷的水浇熄胸中的怒火,他湿嗒嗒的站在池塘里,恶狠狠的瞪着我,好似随时都可能扑上来撕咬我一般。
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后背有点疼的地方,感觉到粘粘腻腻的东西,捞出来一看,竟然是鲜红的血液。他当然知道自己并没有受伤,若这血不是他的话……
“优?!你受伤了?!”愤怒的表情顿时换上了担心,他跃上岸来在我身上东摸西捧,企图找到受伤的部位。
“别担心,我也没有受伤!”看见他皱着的眉头隐然的悲哀,我忽然没有了捉弄他的兴趣了,只想去抚平眉闲的苍郁。
“别开玩笑了!你流了那幺多的血!!”他一伸手,将沾满鲜血的手举到我的眼前。
红色,多久没看见了?
忘记了,曾经在很久很久以前看见过吧?
否则,怎会如此熟悉?
……

“优!!”
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天空已经是一片漆黑。身旁有一堆十分旺盛的篝火燃烧着,几件衣物挂在上面烘烤,而坐在我身边的黑翼此刻可以说是一丝不挂……
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肤色,但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跟他的脸庞一样的色调……
一双动物般精锐的眼睛,在黑暗中烁烁生光……
比隔着衣服看更加精硕的身体,依旧是少年纤细……
但是……美女的裸体更有吸引力!!
“已经这幺晚了啊……”我可没计划到自己会昏倒。
“哼。你也知道。”冷冷的声音,完全不同于刚刚的关切。
哟,可爱的少年狮王在闹别扭啊!

我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生气了?”
我的轻松显然点燃了他的导火线,他一跃而起愤怒的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混蛋!我看你是一早就知道有刺客来偷袭的是不是?!”
“我怎幺会知道啊?我又不懂占卜那幺玄的东西!”我理直气壮的响应道。
“哼!那你为什幺会故意让那个刺客从背后偷袭,然后在千钧一发之际用手心里的铁块挡了攻击?!你还真是够胆量,稍微刺偏一点我就死定了!”
“不是没刺中吗……”心虚的低声嘀咕,当然不会让他听见。
“该死的你还将不知哪里来的血涂到我身上,害我以为你受了什幺重伤!!居然还不解释就给我昏过去了!!我还以为你死掉了……”声音里有一丝颤抖,是我的错觉幺?
“人家很辛苦才弄到那幺多血的……”头越垂越低,压抑着的声音听上去好委屈……要知道我有那种见血就倒的奇怪习性,我可是摸黑去杀羊放血的……半夜去干这种事,还要害怕被人看到的鬼鬼祟祟……
黑翼有点慌了,他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怒啸,踹了我一脚道:“谁叫你居然敢骗我!一早告诉我不就好了?”
“告诉你,身为首领的你会相信一个不明来历的外族人吗?……”
他被我声音中的悲动吓住了,连忙蹲下身来拥抱住浑身颤抖的我:“好了好了……别哭了,你说的对,我不生气了还不行吗?”
感觉到我的更加颤抖,他伸手想将我的脸捧起来。
但我怎幺可以让他看到我此时笑得快要裂开得嘴巴,他的拳头揍人恨疼的,上那个壮得跟雄一样的黑石被他一拳揍飞了出帐。
过了好一阵子,缓过来我才抬起头,眨巴着笑出了眼泪的眼睛,小心翼翼的问:“真的吗?”
“嗯!”他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我仍然不放心的要他的保证:“你确定不追究我吗?”
“是的!”肯定了之后,他大概是觉察到了一点异样,凝视着我的眼睛企图找到破绽。我得承认自己不是个好演员,因为我感觉到脸部的肌肉开始抽搐起来,最后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优!!!你竟敢糊弄我?!”
咆哮的声音告诉我狮子王的怒气已经升至顶峰。我当然知道要逃掉,但整个人笑得都无力得蜷缩在地上,根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哈哈……饶了我吧……哈哈哈……饶命啊首领……哈哈……我再也不敢了……”
“哼哼,我看你倒是乐在其中啊!”
兽类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下一刻这只愤怒的狮子扑到了我的身上,抓住我的双手将蜷缩的身体摊平了,仿佛一条待宰的鱼。
“饶命哦首领……你不是说过不追究的吗?”
“哼哼哼……”
“首领,其实……”
“现在要解释已经太晚了!”
“我是想说……”
“闭嘴!!我要惩罚你,让你好好记住教训!!”
“可是你也要先穿上衣服吧?难道你是想对我……呜,原来首领你真的有这样的嗜好……”
噌的一下他的脸顿时红了,在火光下更是艳丽。

我第一如此靠近地凝视这个统领着沙漠两大势力之一的少年,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睛,翘翘的鼻子,薄薄的嘴唇,结合成一张俊丽略显青色的脸蛋,一个细微的小伤疤像勋章一样烙印在额上,却那样的……可爱!
“哼!”他放开了我,跑到火堆那边穿衣服。边穿边问道:“快把你知道的全都说清楚,否则要你好看!”
“是是……”我也没打算要隐瞒些什幺,便将自己碰巧听到的对话告诉了他。
他皱起了双眉,并非不信任我的话,而是因为那个黑赫是他的叔父,他怎幺也料想不到自己的亲人会背叛。毕竟,他还是一只年轻的狮子王。
即使他善于战斗,善于对付战场上的敌军,但对于身后隐藏着的敌人确实没有任何防备。
而这样的敌人,确实最危险最致命的。
“你的打算?”
他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从我之前的准备可以确定必然是有些计划。
为他在背叛中依旧清明的心思鼓掌,我狡猾的一笑。
“你想看好戏幺?”

清晨的太阳在沙漠上更显魅力,没有任何的阻隔,让人可以清晰的直视它的瑰丽。
我们俩人骑着马匹,不急不徐的回到黑部族的驻地前。
通常这个时候迎接我们的会是一群刚刚换班精神翼翼的守卫,但此时在营门前却没有一个人。
黑翼皱了皱眉,对于一个首领来说,看到自己的驻地守卫如此的松懈,实在会产生严重的危机感。
下了马,便见一个巨大的黑影站立在营门前高高的哨塔上,那只叫“小个子”的黑鹰鹫傲然地立在那里,蔑视般的盯着一个巨大的黑营帐。
那个是召集部族众人宣布事宜的地方,此刻可以说是人声鼎沸。大概是所有人都被召集到这里了,所以连守卫的士兵都看不见。
我拉着黑翼的手走到营帐外,但没有马上掀起帐门走进去。
“?”他不解的用眼神询问我。
我耸耸肩,笑着凑到他耳朵旁,小声回答:“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各位请安静!!听黑赫大人说话!”听声音是一个黑赫的随从。
众人安静了下来,黑赫的声音随之响起:“各位黑部族的子民们,我要宣布一个不幸的消息!”声音很是沉重,仿佛隐含了难以忍耐的悲舱,但在我们听来却异常的讽刺。“我们伟大的首领黑翼大人,昨日被一群来自沙多鲁的刺客暗杀了!!”
“不可能!”“黑翼大人不会死的!!”“这是假的吧?”“可黑赫大人不是说……”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骚动了,里面传来不少人不置信的惊呼。
“请冷静!子民们,我们要为黑翼大人报仇!绝对不放过沙多鲁那些卑鄙的小人!!”黑翼适时煽动了众人的情绪,有一部分人跟着起哄了。
“黑赫大人,请你领导我们吧!”
这声音让黑翼脸色一变,我辨认了一下,确定这个声音是他身边一个十分信任的谋士发出。
“你说得对!当务之急就是要找一个可以统领整个部族的人,而黑赫大人绝对是不二人选!”
“黑赫大人,请千万不要推辞!做我们新的首领吧!”
“大人,除了你没有人能胜任了!!”
“黑赫大人,领导我们打败沙多鲁国吧!”

听着千篇一律的台词,我忍不住笑了出声。幸好里面吵得很,根本听不到帐外的声音。
黑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一双闪烁着精光的眼睛此刻谅了杀气。
也难怪,这几个说话的人平日对黑翼是忠心耿耿的,若非此刻听到他们所说的话,根本不可能想象他们会有背叛之心。
黑翼转过头来瞪了我一眼,狠狠的说道:“你真够狠。”
我嘻嘻一笑,没有回答他。这种挑起君臣之间不和以及假手发动内部战乱的手段,是沙多鲁国复兴中必不可少的计谋,虽然并不是很光彩,但却是最为收效又最少损耗的方法。o不过今天却不是为了分裂黑部族。
他握紧手中的鞭子,就要冲进去踢破众人的阴谋。
但我一手拽住他,摇摇头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等等!!我绝不承认首领已经死了!”
这个声音很是粗壮,一听就知道是黑石那个傻大个。
他的话马上引起了几个人的响应,其中一个娇小的女孩声更是那日在我醒来后守在床前的那个名叫奈芙儿的可爱女孩。
“一日不见尸体,黑翼首领就有可能活着!!”几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在大叫着,引起众人的喧哗。
黑赫的一个随从有点惊慌的大叫道:“首领被刀子刺中后背流了那幺多血,我敢肯定他已经死了!!”
大家都沉默了,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淡淡的问道:“我倒想问问,你为何知道首领是被刺中后背流血过多?你当时在场?为何你会毫发无伤的回来,是你看到了没有去救他,还是……”声音突然透出一丝锐意的锋芒,“你根本就是杀手!?”
“你……你你……我怎幺可能……我……”随从开始慌张地结巴起来。
帐内一阵骚动。
在帐外的我们听到这席对话,已经可以清楚的知道谁是敌谁是友。
我咋舌道:“你这个部下还真是敏锐……”
黑翼得意的笑道:“黑弩从未让我失望!”
我禁不住嘲讽道:“那几个背叛者之前也未曾让你失望过吧?”
“哼!”他瞪了我一眼,却没有反驳。
“别生气,现在就进去谢个幕吧!大家都期待着看结局呢!”
“哧,我看是你想看吧?”
“哟哟!怎幺这幺说呢?我可是绞尽脑汁,力尽艰险,千辛万苦,跋山涉水……”
“得了吧你!”
说笑之间,我们已经揭开了帐门,走进了营帐。
接下来发生的当然就是我最习惯看到的东西了。众人惊讶的表情,黑赫脸上不置信的表情,欢呼声的震耳欲聋,知道自己的背叛已经无法继续企图挽回的掩饰,最后不果的彻底决裂,一场营帐内的争斗,背叛者人少力弱的失败……
至于我嘛,从头到尾都未曾加入过,反正也不差我一个。
不多一会,我已经安静的坐在营帐一角,看着被五大绑的黑赫一伙怒目瞪视着可以说是破坏了全盘计划的罪魁祸首,我想若是眼光能杀人的话我已经死了好几百遍了。
当然我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眼光,毕竟以前受到那双漂亮水眸的杀人瞪视已经是家常便饭了。眨巴眨巴着眼睛,我努力的告诉他们“不管我的事,我是无辜的!”
“叔父,你为何要暗杀我?”黑翼清澈的声音审判着罪恶。

黑赫并未因为自己已经是阶下囚而颓废求饶,他冷冷的瞪了我一眼,不屑地说:“现在说什幺也没有用,随便你怎幺置我吧!”
他身旁的那群背叛者见主子已经承认了,更是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个个都可怜兮兮地软到在地上。
可惜我不觉得有必要同情他们,若今天境对调,被捆绑的失败者是黑翼,他们也不见得会手下留情,却可能更加残忍。
“叔父,你就这幺想当首领幺?”黑翼俊逸的脸上有着难言的苦涩,毕竟跪在自己面前的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叔父。
“这个位置本该是我的,我只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黑翼凝视着黑赫日渐苍老的脸以及满头苍白的头发,最后下了一个我并不认同的决定:“将黑赫等人鞭责1,驱赶出黑部族,永远不准他们在踏入部族领土一步!”
“首领……”一旁的黑弩对这个决定亦觉不妥。
但见黑翼单手一挥,便知再提无用,只好不再出声。
“唉……”我摸着手中的马鞭,叹息的看这几个恨恨而去的身影,从黑赫的眼里不难看到仍未熄灭的野心之火,恐怕不需要等太长的时间我便可以再见到他了。到时候,会是谁为王,谁为寇……
“你也不满我的决定?”黑翼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边,他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能说些什幺呢?
我的脸这样说着。
“谢谢你救了我们部族!”黑弩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感激的说道。
这个充满了智能的中年男子能如此表达自己的谢意实在令我十分惊讶,毕竟我只是一个外族人,而黑部族本来就是一个排他性很强的部族。
我摇了摇头,笑道:“要知道,黑赫最喜欢找我茬了……”我只是不想失去一个安乐窝而已。
黑弩失笑,一旁的黑石一拍脑门突然觉悟的大叫道:“原来你只是为了不被找茬才救人的啊?!”
虽然非我所愿,但命运再将我推入不该有我存在的地方。

拯救了首领的功勋让我得到了黑部族人的尊敬。于是我不用再带着马匹四游走,只需要悠悠闲闲的坐在帐内,听众人的报告,再来就是若被问到有何高见的时候装出督智的样子沉思一下,最后回答没有其它建议就可以了。
不过这幺混的日子在这个地方似乎不怎幺受欢迎。那些族人的眼神从开始的崇敬渐渐转变成少许的不屑,也不再经常问我问题。这反倒是我乐见的。可以的话我绝对不喜欢这样锋芒毕露的样子,理那些军机要事在当尤罗国王的时候就已经将我烦透了!我不想在“死掉”之后又被缠上。
倒是那个黑弩仍然不肯放弃询问我的意见,明明每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但总是得来烦一烦我。有的时候我真是怀疑他是不是右大臣的私生子……
其实我倒是满怀念自由自在的放牧日子,那个时候只要我喜欢,到什幺地方都可以,现在的话,甚至可以将手上的马鞭一抛,随便找棵树爬上睡觉。
渐渐的接触和了解,这个黑部族是个平静不下来的部族。这里的传统为了不让族人的战斗意识松懈下来,经常会举行一些比武或者赛马比赛。当然我是不能幸免的。
“优!轮到你咯!”
看见黑翼满脸期待,看见众人好奇的目光,我马上产生了转身逃走的欲望。
“优大人,你需要什幺武器?”黑弩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我的企图,拉着我的手将我带到一大堆的武器前面。
“那个……我可不可以……”
“优哥哥好厉害噢!”奈芙儿跑到我身边,可爱的雀斑小脸笑得跟一样,“优哥哥居然敢跟族里的第一大力士比武,实在是好勇敢哦!只有翼哥哥打败过他,连黑石也被丢过耶!”
我虽然很高兴看到她来为我打气,但她的话却不能让我高兴起来。
众人围成的圈子内,站着那个壮得跟怪物似的男人,在向周围的美女展示自己强壮的身躯。呜……天啊,他的手臂跟我大腿一样粗啊!!那个拳头,搞不好一拳就把我的脑袋打飞了出去……

“优大人?”黑翼催促着我挑选武器。
看了一眼那些锋利的武器,想来如果我挑选了其中一件的话那个男人肯定也会选择一种对他有利的武器,我甚至可以预见到他拿着巨大的斧头砍碎我的剑。
我用最优雅的声音回答道:“我并不想见血,所以我不用任何武器。”
“哦!”“咦?”“啊呀!”
众人惊讶的叫声跟愕然的表情让我升起一丝得意,不过下一刻我就笑不出来了。
那个大家伙拿起了一柄巨大得吓人的斧头,证实了我的推测一半正确一半错误。我实在是太笨了,早该想到身为战士的他们根本就不懂什幺叫公平决斗,就算面对赤手空拳的敌人他们还是会选择武器。
几乎是被推的,我站到了竞赛场上。
看着那个比我高上半个身的巨汉,即使是在酷晒的阳光下也让我冒了一身冷汗。
不是没面对过这种实力差距如此明显的对手,o不过那个时候我的身份足以保护我不受伤害,但现在的情况却是完全的逆转了。
看见他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斧头扬起了阵阵黄沙,我几乎可以想象自己的身体被砍成两段的凄惨情景。但是,我还没有要再死一的念头啊!从很小的时候我已经决定了,只有我自己可以决定自己死去的时间。
“各位……”我微笑着环视了一眼满脸期待的众人,然后说出一句让所有人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的话:“我投降!”

“焦了焦了!!”顾不得从池塘里跳起来浑身湿透的狼狈,我蹦跳着跑到篝火边,将快要被烤成黑炭的响尾蛇肉拿起来。还好没有完全烤焦,香喷喷的肉传出热气,诱得早就饿扁了的肚子更加大声的惨叫。
光着身子湿淋淋的坐在火堆旁,确定这个无人戈壁中的小绿洲不可能有淑女经过,我也懒得穿上衣服,拿起一串蛇肉完全没有仪态可言的狼吞虎咽起来。
“唉……”终于让肚子有一些饱暖的感觉,我哀叹着抬头看了看晴朗天空中的星,无奈的叹气。谁让我在那日的比赛里面如此丢脸呢?这黑部族的人最看不起不战而降的人了,特别是一个他们曾经视为英雄的人。我想若不是看在黑翼的面子上,恐怕我马上就要被驱逐出去了。
日子也不好混了,虽然不至于不给饭吃,o不过有的时候会被忘记了。
每日如坐针毡的日子比在皇宫的时候更难挨,我没有打算委曲求全下去,毕竟我身上流着那个金发皇帝骄傲的血液。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任何东西,除了身上的一套衣服,没有任何东西是属于我的。没有人问及我的去向,所以我也懒得去告诉他们,权当我离奇失踪好了。
在戈壁中的小绿洲待了几天,我开始计划以后的去向。
其实很久以前我就有一个十分向往的地方。那里是一个名叫瑞芙的国家。我的母亲,那个不幸的女人就是从那个国家被拐卖来的,她曾经不止一的向我诉说那里的美丽。跟沙漠不同的黑色土地,跟绿洲不同的大片树林,跟池塘不同的习习大湖,跟酷日不同的暖暖太阳,跟青天不同的阴暗雨季……
每当说道这些不可想象的东西,母亲那憔悴的面容顿时从满了生气,增添了一抹属于女人的妩媚,她还告诉我,赐予我生命的那个男人正是因为她来自这个国家,才选择她孕育后代。因为我该成为父亲的男人所钟爱的人,便是来自瑞芙国。
“好吧,明天出发!”
母亲一辈子无法如愿的回到自己的国土,那份遗憾就由我来完成好了。
“你要去哪里?”冷冷的声音比沙漠的夜更加寒冷。吓得我差点掉到火堆里。
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应该只有我跟黑翼,我便嚼着蛇肉,边拿起一串转身递给不知站在那里多久的黑翼:“试一下,味道很好哦!”
黑翼没有接,只一个劲的死盯着我不放。
尴尬的收回蛇肉丢到嘴里,有点受不了他的眼神我只好调笑道:“我说首领,难道你真的对我的裸体很感兴趣吗?怎幺都不眨眼啊?”
但这黑翼却没有因为我的调侃而脸红或者动怒,连眼光也不曾动摇。
“真不好玩……”我无趣地耸耸肩,打算走开。
但手臂却被像铁钳一样的东西抓住,低头一看才知是他拉住了我。
“怎幺了?”有些不悦,难道我连走开的自由都没有吗?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的,我根本听不到他说什幺。
无奈之下,我只好问道:“你说什幺?我已经很老了,耳朵不好使,麻烦你大声一点好吗?”
“……”声音还是一样的小,我有点不耐烦的想甩开他的手,但他的手却像粘在我手臂上般怎幺也甩不掉。
“到底做什幺啊?!”
我生气了。最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隐晦,更不喜欢他这种完全不该是他性格的表现。
“你为什幺要走?!”他的声音突然大得震耳欲聋,让我的耳朵嗡嗡叫了好一阵子。
“我为什幺不走?”几乎是自嘲的我,透着无奈,“我不适合在黑部族生活,瞧,我不可能是一个战士……”
“可是你救了我!!”
还是那幺大声,好似害怕我听不见。
“那是你的能力,你的威信,足以让你自救。”
“……”
他沉默了。
“不管如何,我还是得谢谢你救了我,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定带一个瑞芙国的美女给你哦!”
他的手松开了,当我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他竟然扑过来抱住了我。
埋在我胸膛里的那个脑袋传出困难的哀求:“不要走……求求你……”
他的声音,他的话语让我感觉到异常的惊愕,黑翼是首领,是一个率领着千军万马攻城掠地的战士,绝对不可能在任何人露出脆弱的表情。但是为何……
“黑翼……”有点无措,我的手自动的环上他的腰,首的感觉到虽然他在人前是叱咤风云的将领,但始终是一个脆弱的少年。
“不要……不要走……”他不断的重复着,让我陷于迷惘。我是有自知之明的,不会认为他是相中了我的能力或者是曾有的辉煌而让我留下。
等他冷静了些,我才轻轻地问他:“为什幺要我留下?”
“……”他没有回答,抬起了两眼发红的小脸,过了一阵更伸手抚摸我鬓闲垂散着的金色湿发。那仿若拿着绝世珍宝般的眼神,我曾经那样的熟悉。更令我莫名的战栗。
“告诉我,为什幺?”
我最不希望听到的答案,从他的口中说出:“你的头发……让我想起那个人……”
“……是谁呢?”我故作镇定。金发的人多如天上星,不一定是我想的那人。
黑翼的眼神里散乱着回忆的迷惘:“我很小的时候,父亲曾经带我去见过沙多鲁国的皇帝……在战场上,幼小的我早已忘记了他的相貌,也忘记了他的姓名,但他的威仪我永远无法遗忘……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如此灿烂,像金色的火一般燃烧了我的眼睛……就像,一顶仅属于他的皇冠!……”
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他没有注意到我扭曲的面:“有一个银色头发的男子站在他身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而已……但却让我产生了无法进入他们那个世界的感觉……我很羡慕那个银发的人,仿佛只有他,才能与王并驾齐驱……所以我很渴望变强,然后追上他们……”
他无摸着我的发丝,像抓了梦的孩子般笑了:“王死了之后我还以为在也看不到如此美丽的金色了……”
哈哈……哈哈哈!……
我知道自己的脸没有笑容,但不知为何却能听到自己的大笑。
我的父亲啊,这里又有一个你的追随者……
还以为离开了沙多鲁的王宫,便能摆脱你的幽灵……是我太天真了。

他们透过我,凝视着你的身影……
但又有谁看的是真正的我?
谁才会主意到一个叫尤罗,或者叫优的人……存在在这个世界?
他需要我的头发,需要金色作为他心灵的安慰。
于是我留下了。

最近迷上了酒这种液体。
在杯子中晃动的柔顺感,荡漾而出的甜美香气,烧炽咽喉的激烈快感,让我禁不住一日三餐的离不开这种跟水一样清澈却又霸道无比的液体。
在我怀里经常抱着一个从地窖里面摸出来的酒罐,然后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一坐,也不需要下酒菜之类的东西就可以喝上半天。这个样子在他人眼里大概是借酒消愁的懦弱,但其实只是无所事事的我找了个可以消闲的方法。
“你在干什幺?”
我在干什幺?什幺事都没干啊!
抬起头,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想来应该不是他模糊,而是我的眼睛被酒熏了。
“呃……”口中的酒气不受控制的喷了出来,意识到自己的失仪我有点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已经红彤彤了的鼻子,傻笑的继续喝我的酒。
但酒未沾唇,一只手用力的扫过来将我手中的酒杯扫跌地,粉碎了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有点可惜的看了看浪费了的酒液,然后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往自己的帐幕走去。
“你去哪里?!”又是那个固执的声音。
我没有停下来,因为现在比较重要的事是找只酒杯。
翻箱倒柜了一阵,终于找到了一只有点破旧的茶碗,正要往里面倒酒,便又被那只阻挠的手夺了去。随即又是一声嘈杂的碎裂声。
困惑的看着地上那只唯一的却已经变成碎片的碗,我有点懊恼。
真麻烦……连喝个酒都那幺麻烦……
呆呆的看着酒坛子,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所以忍不住笑了出来。
何必要碗啊,杯子啊这些东西?直接从酒坛子里喝还不是一样。人有的时候还真是一种拘泥于形式的动物,被自己所画的框框束缚住了还那幺乐……
举起坛子,将琼浆般的酒液倒入口中,终于享受到一种燃烧般的快感。只是这种快乐才持续了一小会儿,手里沉甸甸的感觉又消失了。
然后,又是碎裂的声音。
“优,不许再喝了!”
谁啊?喝酒都不让……真过分……
习惯性的搔了搔脑袋,我站起身,打算去地窖再拿几坛,反正黑部族的特产就是这种看上去清澈却异常猛烈的酒,上战场的士兵大多是需要这种液体吧?也让我沾了点光。
“不许再喝!!”
阻碍的手这箍住了我的身体,感觉到背后趴上来一个暖暖的身体,我突然有点眷恋的感觉。以前妈妈经常会这样抱着我,直到我比她那孱弱的身体更高。瑞尔也会这样抱着我,直到我离开他。
现在,是谁这样抱着我?

“别这样……优……”声音压抑着痛楚,为什幺呢?
“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幺让你这幺难过……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那为何需要道歉?
“可是,别这样好吗?……你这样我很难受的……”我怎幺样了?该不是又一个人以为我借酒消愁吧?
好嘛……我只是喜欢上喝酒的感觉而已,何必想那幺多啊?
“不许你再喝了!否则我把地窖里的酒坛子全都砸烂!!”
“别……”我有点慌张,“别砸……”将后面的人拉住,虽然还未能辨认清楚来人是谁,但我担心的是那些酒。
“别砸酒……我跟你换……”已经不再是一国之君,身上也没有值钱的财务,我能用什幺来换?“金色……你喜欢金发吗?……很漂亮的,很多人都喜欢这个……我都给你,你不要砸我的酒好吗?……”稍一用力扯下一把金光灿烂的头发,也顾不得头皮的疼痛,我小心翼翼的放到对方的手里,乞求道:“这都给你好吗?……求你别砸酒……”
“优……”拿着金发的手颤抖着,声音也一同颤抖。“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别要这样……”
不明白为什幺要不停的道歉,我只是想得到保证:“……不砸酒了吗?……”
“好的……”声音苦涩的让人难受,“但一天只许喝一坛。”
虽然不满,但酒劲上来让脑袋嗡嗡作响让我很想睡觉。
“……金发……都给你……一天……两坛……可以吗……”
至于那个人是否答应,又或者那个人是否有权力给我酒喝,我已经不可能计较了……

我还是很迷酒这种苦涩的液体。
因为地窖不知何时被两个高大的卫兵守住了,我很纳闷这个即非囤积财宝粮草又非收藏军事物资的酒窖什幺时候有必要这幺严加看守,但我已经不能够随意进去摸酒喝了。加上黑翼忽然要我每天都跟在他身边,无论是秘密会议还是吃饭休息,都不许我离开他视线范围,更加让我无法自由自在的喝酒。
幸而我似乎在之前与他有协议,虽然不太记得了,但每天我还是能得到一小坛子的酒慰籍一下自己。
而最近,沙多鲁国似乎有异常的动向,黑部族那些热血沸腾的战士们仿佛听到了战斗的号角般,为一场山雨欲来的战争摩拳擦掌的兴奋。
议事帐幕内,聚集了各个战斗分队的队长,他们激烈的讨论着,仿佛有那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马上要开战般。
黑翼坐在正中央,静静的听着他们的说话,静默的威仪如同淡漠看着百兽的狮王。
而我抱着酒坛子坐在他的下手位,漠视来自四方八面的透骨眼光,继续一点点珍惜的品尝坛子里的酒。
“首领,我看沙多鲁已经很明显要发动攻击了!”上那个不费一拳一脚把我打败的大汉大声吼道。
“打吧!难道我们还怕他不成?!”“就是!一个手指头就把那些软脚虾撂倒了!”“首领!打吧!”接下来是一群人的起哄,真吵耳……
黑翼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然后问身边的黑弩:“你觉得呢?”
千锤百炼的身体弹跳了一下,黑弩点头说道:“沙多鲁国暗中调集了大量的粮草,虽然行动缓慢,但已经却将军队集中到一起,确实有大规模攻击的态势。但详细的情况还需要查证。”
不愧是将军级的人,比其它脑袋发热的小头目可冷静多了。
“嗯。”黑翼点了点头,转过来问我道:“优,你觉得呢?”
“哦……”我随便应了一声,然后喝了杯中的残酒,微醺的笑道:“大家都这幺兴奋,打就打蕖…呵呵……”
“你这是什幺话?!”“就是!不懂就不要在这里装疯卖傻!”“真是胡说八道!!”一句话像炸了锅那般,大家都沸腾起来,比刚才更热闹了。
只有黑翼和黑弩没有太大的反应,等待下文般看着我。

“我说……”等大家都闹完了,我往杯子里倒了些酒,然后伸出五个手指头说道:“沙多鲁那边好象有十万的士兵吧?……嗯,我们也差不多……可以说是势均力敌……”
“那又如何?!”“我们比他们强多了!”“没错,我们每个勇士都是以一敌十的!!”
又开始吵了,旁边的黑翼忽然一拍桌子发出巨大的响声,吵闹的人们被吓了一跳,停止了骚动。
他转过头来看向我,问道:“然后呢?”
品了一口酒液,我才缓缓的说道:“如果可以硬碰的话,首先发起攻击的应该不是沙多鲁,而是我们。”
一直沉默的黑弩赞同的点了点头:“没错,硬碰的话只会两败俱伤。”
在他说话的时候我又倒了一杯,然后接道:“如果对方也是这幺想的话,应该不会这幺主动发动进攻。最可能的想法……嗯……大概是诱敌吧……”
那群本来十分不屑听我说话的人们变得很安静,很认真的宁听。
“黑部族很好战,这是沙漠公认的特性。如果我是敌人的话,大概会表面上级和军队所有人认为要发动攻击,然后将真正的主力转移到别,待对方按耐不住主动发起进攻的时候假装落败,诱敌入,然后用夹击或者偷袭的策略……”酒已经见底了,我随手将坛子丢到地上,让他在沉静的气氛中发出刺耳的响声,然后慵懒的笑道:“一举歼灭。”
你们这群不肯动一下没有用的脑子的家伙,死两个当一双,我是无所谓。
有几个想象力比较丰富的头目脑门上冒了冷汗,其它的则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我来看。
“酒没了……”我有点苦恼的看向黑翼,“今天可不可以多给我一坛啊?”
“不可以。”不容置疑的威严,真不敢想象是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
“哦……”自讨没趣的摸摸鼻子,我缩了回去。

就是这样,本来是议论战斗的会议被我这幺一搅和,无疾而终。
但罪魁祸首的我却好不在意,继续醉醺醺的摊在椅子上作我的白日梦。
o不过刚才那些发言已经让黑翼他们更加注意我的存在。
待众人散去,黑弩微笑着对我说道:“优大人,你还真是藏不露啊!虽然你一直以来的表现如此的……呵呵……但你很适合当一个军师呢!”
“呵呵……黑弩大人,我o不过是想到什幺说什幺而已……”有点后悔刚才的冲动,但是我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黑翼被这群血气方刚有勇无谋的蛮汉们谋杀掉……
黑翼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他淡淡的看了我一阵,才开口道:“优,为什幺你这幺清楚敌方的策略?”
心脏突然紧缩了一下下。
他怀疑我呢!
不过我也没有反驳的余地吧?
那个美丽的水色皇帝,我曾经如此的贴近……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我都如此的熟悉……除了,那颗心。
只是如果我这幺说的话,恐怕马上就要暴尸荒野了。躲开那仿佛看穿人心的黝黑眸子,我没正经的笑着回答道:“我猜的好不好?这o不过是一个可能罢了……”
黑翼皱起了剑眉,对我的回答仍有怀疑,但一时又找不到破绽。
空气显得沉闷了。
黑弩适时叉开了话题:“优大人,你觉得我们应否按兵不动呢?”
脚,有些虚浮的感觉……

脑袋,有些昏沉的感觉……
是因为酒的作用吗?
我,该是什幺人?
我,该是谁的敌人?
“优?”
黑翼那张紧张的脸靠得很近。他的呼唤让我被酒液麻醉了的脑袋瞬间清醒。
对了,叫尤罗的沙多鲁前国王已经死于非命。
而我,只是一个名字叫“优”的普通流浪汉……
嘴角微微的抽动,一个不知道是快乐还是苦涩的微笑。
“不,我们要进攻。”

“进攻?!”
黑弩那双黑眼珠子瞪得像要蹦出来,惹得我一阵狂笑。
一边的黑翼皱起了眉头:“优,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幺?”
好不容易止住笑意,我晃了晃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杯,道:“这点酒还不至于让我醉得胡言乱语。”
“可你不是说敌方等的就是我们主动进攻吗?”
“我是这幺说过啊!”我那副无辜的样子成功的激起两人的怒气,瞧他们瞪视着我的那种眼神,恐怕我再不说清楚的话,绝对会被这两个身经百战的勇士压倒在地煎皮拆骨。
我很识时务的安抚道:“你们别那幺激动嘛!我是说过主动攻击会被敌方突袭,但这前提是我们不知道对方的行动。”
故意顿了一下,让他们有个想象的空间。然后就听黑翼冷哼道:“你倒是狡猾。”
不愧是统领百兽的小狮王,如非有此等灵捷的思维,恐怕黑部族这些佣兵出身的莽汉们早就消失在茫茫大漠中了。
“如果要那样做的话,情报方面很重要。”我补充道。
“没问题。我会派人去侦察敌方主力的驻地。”
“嗯,进攻的队伍就多带些老弱马匹,免得浪费。”
“确实不能耗损太多。”
“派些最能逃跑的家伙带队进攻吧!”
“这个恐怕有点难。我们部族的人绝对不会逃跑的!”
“笨!这叫战略性转移,不是逃跑!”
“话是这幺说……”黑翼一副苦恼的样子。
心情突然好起来,感觉上,又回到了那个可以活动脑筋的时候。跟很不喜欢的亚司,跟很喜欢的瑞尔,谈论如何攻城掠地,如何平定叛乱……
我咪咪笑地举了举手中的空杯,仿佛里面盛着庆祝胜利的琼浆:“就是这样,利用他们以为我们不知道,用我们的知道对付他们的知道!”

一旁的黑弩终于忍不住大声的咆哮:“我不知道啊!!你们能不能说些我能听懂的话啊?!”
我强忍着爆笑的冲动,转过头去很认真的看着他,奇道:“你不知道啊?”
“哈哈哈……”黑翼已经大声的笑出来了。
初觉得忍笑比忍耐什幺都要辛苦,放弃了压抑,我跟着他大声笑了起来。
笑得肚子疼死了,好难才停住快要让我窒息的笑声,我张开被泪水模糊的眼睛,看到两个奇怪的面孔。黑弩是一脸被取笑的无奈,而黑翼却一脸的严肃认真,不过两者都是盯着我看,仿佛我做了什幺惊天动地的举动。
用手指抹去眼角的泪水,我问道:“有什幺好看的啊?”
黑翼那薄薄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黑弩快人快语的说道:“优大人,我第一看到你笑得这幺开心!”
“啊?”我困惑的摸了摸自己笑得有点累的脸皮,“我一直都笑得很开心啊!”
“感觉上……”
“黑弩,马上派人侦察敌方主力部队的真正方位……”黑翼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两天之内。”
“领命。”
即使不明白我们的计划,但他仍忠实的去执行黑翼的命令。黑弩如此的信赖着自己的首领,对于他的领导丝毫不曾质疑,看来黑翼在这个优秀的战士心目中确实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可想而知,其它黑部族的人对黑翼的信任更是无容置疑。
眼前这个黑发的少年,全身散发着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度,如方中烈日般让人不敢正视。
只是,却可能成为这个黑部族灭族的最大隐患。
“优?”
他的声音唤醒了沉思中的我。
总是没有自己已经“死了”的自觉,在不知不觉中会自发的寻找灭亡部族的方法,可以确定的是父亲留给我的血液中隐藏着嗜杀的因子,只是最可笑的是我那种见不得血色的病……
“你……笑得很好看……”
“啊?!”莫名其妙的称赞让我顿时楞住了,真想不到从只倔强的小狮子口中能听到这种话。
被太阳晒的黝黑的小脸此时看上去似乎更加暗色,难道是因为充血脸红的缘故?好可爱噢!让人忍不住想冒着生命的危险逗弄一下隐藏了利爪的小食肉兽。
“首领,你终于发现在你身边默默守候的绝世美人了啊?好高兴噢!”打出一个自认为霹雳可爱的笑脸,我凑近了黑翼,等着看他害羞垂下头的可爱模样。
但黑翼没有躲避,反而直勾勾的迎上我的眼神。第一如此靠近的看那双黑烁石般的眼睛,本该是幽的颜色,却仿佛透明般通亮,o需对上便再也无法移开。
明明跟那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个体,但在心中的悸动却异常的相同。
“啊……真的要打?”我当然不是一个爱好和平的人,毕竟我曾经杀灭多个部族。不过,可以的话,不想看到黑翼跟瑞尔交锋。
不过,我知道我没有制止的能力。
“不是你说要攻击的吗?”黑翼那双精锐的眼睛似乎从我闪烁的眼神中看到了什幺,“你又有什幺瞒着我?”
“啊?”突然被戳穿痛,还能马上面不改色,我开始有点佩服自己做戏的天分了……我露出一副受委屈的表情:“首领……我刚才绞尽了我所有的脑汁才为您献出如此妙策,即使您不能明白我对您的心意,也不能怀疑我啊……我好难过哦……呜……”
但黑翼不若平日那般无措,只淡淡的看着我。那沉稳的眼神让我无法继续混下去,只得耸耸肩,认真的回答道:“你觉得我能隐瞒你什幺?”
这是一个狡猾的回答,我知道。

黝黑的眸子凝视着我,在我的伪装融化掉的前一刻离开。
然后听到一个属于王者的冷酷声音:“优,不要背叛我。”
“呵呵……”抑制全身的颤抖,我玩笑道:“不然?”
“……”
他没有回答,我却看到了沉睡的狮王稍醒时在不经意间展露的锋利獠牙。

事情一如预计。
沙多鲁国的军队确实准备采取诱敌的策略,而他们的主力军队六万兵马,分成两批隐藏在离伪装驻地三里外的沙丘群,如同沙漠毒蝎的钳子伺候着愚蠢的猎物掉进陷阱。
而黑翼命令黑弩带领了一队小部队,拉着一些老弱病残的马匹,并在上面扎了大量穿了衣服的草人,伪装成主力军队,表现得十分莽撞的向沙多鲁军所伪装的驻地进军。
黑翼则亲自带三万兵突袭左侧的敌兵。虽然我非常不愿意,但仍被黑翼委派带领三万的精兵偷袭蝎子钳的右侧。
“优大人,前方传来消息,黑弩大人已经按照计划战败。”
听到这个报告的时候,我已经领军在敌军营地后的沙丘上了。夜色遮掩了整只军队的存在,加上在逆风的地方,敌人不可能发现已经被包围的可怕事实。
抱着酒坛子坐在马背上边喝边等待时机,当然也是适时忽略那些战士不信任的眼神,毕竟要一群英勇无比的蛮将听从一个醉醺醺的领军,确实也难为了他们。
三万大军的沙多鲁军,已经蠢蠢欲动了。马蹄的嘶鸣声不时传来,刀刃枪矛的交击声已无需隐藏。
“知道了。”黑弩成功的执行了我们的计划,让沙多鲁军以为已经将我军大队引出,疏忽了身后悄悄靠近的刀刃。“吩咐下去,准备突袭。”
远传来厮杀的声音,渐渐看到了冲天的火光。敌人已经中了圈套全军压上去了,不过很快他们便会知道这是一个反诱敌的陷阱,此刻正是突袭的好时机!
饮尽了坛子中的美酒,瞄了一眼身边那群早已按耐不住厮杀冲动的士兵,我高高的抬起了手……
但在那一瞬闲,在火把映影的昏暗中,一丝水波在我眼前掠过。
是他?!身为沙多鲁国王的他居然亲自督战,却是我始料未及,但他又怎会是躲在营地等待从战场传来消息……离开他的日子太长了,我已经迟钝得无法完全猜透他的心意。
高举的手迟迟无法落下,因为我知道,当我的手臂放下,瑞尔就要与我兵戎相见。
他瘦了。是因为操劳国事,还是征战连连的缘故?
本已纤细的腰肢恐怕又收缩了一圈,冰肌的脸上是否又染上了病态的苍白?
那样手腕,又如何能握住沉重的剑柄,与黑部族这些野蛮的汉子血肉相搏?
在这种兵荒马乱中,即使身手如何了得,也有可能死于乱军之中……
一想到那淡黄的柔发被猩红的血液浸泡,一想到那透明的水眸将永远无法张开,无由来的,我浑身颤抖。
不,不可以!!
“优大人!敌人开始有异动,我们快点进攻吧!”
不知是谁大声提醒,我回过神来,看到蚂蚁一样的沙多鲁军的前方开始骚乱起来,恐怕是已经接到了黑翼率军进攻的消息而开始慌张。
再不攻击这个计划就失败了!但……我能攻击吗?我会攻击吗?
我自嘲的笑了笑,总是太低估了自己的执着。

即使我已经是一个死人,灵魂也无法依然缠着那冰蓝的水色不肯放开……
“全军……”扬头看向天际,高举着的手决定了瑞尔的命运,也决定了我的生死。但我可以亲手夺走曾经赠与他的幸福幺?呵呵……答案是……
“撤退!!”
否。

“进攻?!”
黑弩那双黑眼珠子瞪得像要蹦出来,惹得我一阵狂笑。
一边的黑翼皱起了眉头:“优,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幺?”
好不容易止住笑意,我晃了晃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杯,道:“这点酒还不至于让我醉得胡言乱语。”
“可你不是说敌方等的就是我们主动进攻吗?”
“我是这幺说过啊!”我那副无辜的样子成功的激起两人的怒气,瞧他们瞪视着我的那种眼神,恐怕我再不说清楚的话,绝对会被这两个身经百战的勇士压倒在地煎皮拆骨。
我很识时务的安抚道:“你们别那幺激动嘛!我是说过主动攻击会被敌方突袭,但这前提是我们不知道对方的行动。”
故意顿了一下,让他们有个想象的空间。然后就听黑翼冷哼道:“你倒是狡猾。”
不愧是统领百兽的小狮王,如非有此等灵捷的思维,恐怕黑部族这些佣兵出身的莽汉们早就消失在茫茫大漠中了。
“如果要那样做的话,情报方面很重要。”我补充道。
“没问题。我会派人去侦察敌方主力的驻地。”
“嗯,进攻的队伍就多带些老弱马匹,免得浪费。”
“确实不能耗损太多。”
“派些最能逃跑的家伙带队进攻吧!”
“这个恐怕有点难。我们部族的人绝对不会逃跑的!”
“笨!这叫战略性转移,不是逃跑!”
“话是这幺说……”黑翼一副苦恼的样子。
心情突然好起来,感觉上,又回到了那个可以活动脑筋的时候。跟很不喜欢的亚司,跟很喜欢的瑞尔,谈论如何攻城掠地,如何平定叛乱……
我咪咪笑地举了举手中的空杯,仿佛里面盛着庆祝胜利的琼浆:“就是这样,利用他们以为我们不知道,用我们的知道对付他们的知道!”
一旁的黑弩终于忍不住大声的咆哮:“我不知道啊!!你们能不能说些我能听懂的话啊?!”
我强忍着爆笑的冲动,转过头去很认真的看着他,奇道:“你不知道啊?”
“哈哈哈……”黑翼已经大声的笑出来了。
初觉得忍笑比忍耐什幺都要辛苦,放弃了压抑,我跟着他大声笑了起来。
笑得肚子疼死了,好难才停住快要让我窒息的笑声,我张开被泪水模糊的眼睛,看到两个奇怪的面孔。黑弩是一脸被取笑的无奈,而黑翼却一脸的严肃认真,不过两者都是盯着我看,仿佛我做了什幺惊天动地的举动。
用手指抹去眼角的泪水,我问道:“有什幺好看的啊?”

黑翼那薄薄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黑弩快人快语的说道:“优大人,我第一看到你笑得这幺开心!”
“啊?”我困惑的摸了摸自己笑得有点累的脸皮,“我一直都笑得很开心啊!”
“感觉上……”
“黑弩,马上派人侦察敌方主力部队的真正方位……”黑翼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两天之内。”
“领命。”
即使不明白我们的计划,但他仍忠实的去执行黑翼的命令。黑弩如此的信赖着自己的首领,对于他的领导丝毫不曾质疑,看来黑翼在这个优秀的战士心目中确实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可想而知,其它黑部族的人对黑翼的信任更是无容置疑。
眼前这个黑发的少年,全身散发着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度,如方中烈日般让人不敢正视。
只是,却可能成为这个黑部族灭族的最大隐患。
“优?”
他的声音唤醒了沉思中的我。
总是没有自己已经“死了”的自觉,在不知不觉中会自发的寻找灭亡部族的方法,可以确定的是父亲留给我的血液中隐藏着嗜杀的因子,只是最可笑的是我那种见不得血色的病……
“你……笑得很好看……”
“啊?!”莫名其妙的称赞让我顿时楞住了,真想不到从只倔强的小狮子口中能听到这种话。
被太阳晒的黝黑的小脸此时看上去似乎更加暗色,难道是因为充血脸红的缘故?好可爱噢!让人忍不住想冒着生命的危险逗弄一下隐藏了利爪的小食肉兽。
“首领,你终于发现在你身边默默守候的绝世美人了啊?好高兴噢!”打出一个自认为霹雳可爱的笑脸,我凑近了黑翼,等着看他害羞垂下头的可爱模样。
但黑翼没有躲避,反而直勾勾的迎上我的眼神。第一如此靠近的看那双黑烁石般的眼睛,本该是幽的颜色,却仿佛透明般通亮,o需对上便再也无法移开。
明明跟那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个体,但在心中的悸动却异常的相同。
“啊……真的要打?”我当然不是一个爱好和平的人,毕竟我曾经杀灭多个部族。不过,可以的话,不想看到黑翼跟瑞尔交锋。
不过,我知道我没有制止的能力。
“不是你说要攻击的吗?”黑翼那双精锐的眼睛似乎从我闪烁的眼神中看到了什幺,“你又有什幺瞒着我?”
“啊?”突然被戳穿痛,还能马上面不改色,我开始有点佩服自己做戏的天分了……我露出一副受委屈的表情:“首领……我刚才绞尽了我所有的脑汁才为您献出如此妙策,即使您不能明白我对您的心意,也不能怀疑我啊……我好难过哦……呜……”
但黑翼不若平日那般无措,只淡淡的看着我。那沉稳的眼神让我无法继续混下去,只得耸耸肩,认真的回答道:“你觉得我能隐瞒你什幺?”
这是一个狡猾的回答,我知道。
黝黑的眸子凝视着我,在我的伪装融化掉的前一刻离开。
然后听到一个属于王者的冷酷声音:“优,不要背叛我。”
“呵呵……”抑制全身的颤抖,我玩笑道:“不然?”
“……”
他没有回答,我却看到了沉睡的狮王稍醒时在不经意间展露的锋利獠牙。

事情一如预计。
沙多鲁国的军队确实准备采取诱敌的策略,而他们的主力军队六万兵马,分成两批隐藏在离伪装驻地三里外的沙丘群,如同沙漠毒蝎的钳子伺候着愚蠢的猎物掉进陷阱。
而黑翼命令黑弩带领了一队小部队,拉着一些老弱病残的马匹,并在上面扎了大量穿了衣服的草人,伪装成主力军队,表现得十分莽撞的向沙多鲁军所伪装的驻地进军。
黑翼则亲自带三万兵突袭左侧的敌兵。虽然我非常不愿意,但仍被黑翼委派带领三万的精兵偷袭蝎子钳的右侧。
“优大人,前方传来消息,黑弩大人已经按照计划战败。”
听到这个报告的时候,我已经领军在敌军营地后的沙丘上了。夜色遮掩了整只军队的存在,加上在逆风的地方,敌人不可能发现已经被包围的可怕事实。
抱着酒坛子坐在马背上边喝边等待时机,当然也是适时忽略那些战士不信任的眼神,毕竟要一群英勇无比的蛮将听从一个醉醺醺的领军,确实也难为了他们。
三万大军的沙多鲁军,已经蠢蠢欲动了。马蹄的嘶鸣声不时传来,刀刃枪矛的交击声已无需隐藏。
“知道了。”黑弩成功的执行了我们的计划,让沙多鲁军以为已经将我军大队引出,疏忽了身后悄悄靠近的刀刃。“吩咐下去,准备突袭。”
远传来厮杀的声音,渐渐看到了冲天的火光。敌人已经中了圈套全军压上去了,不过很快他们便会知道这是一个反诱敌的陷阱,此刻正是突袭的好时机!
饮尽了坛子中的美酒,瞄了一眼身边那群早已按耐不住厮杀冲动的士兵,我高高的抬起了手……
但在那一瞬闲,在火把映影的昏暗中,一丝水波在我眼前掠过。
是他?!身为沙多鲁国王的他居然亲自督战,却是我始料未及,但他又怎会是躲在营地等待从战场传来消息……离开他的日子太长了,我已经迟钝得无法完全猜透他的心意。
高举的手迟迟无法落下,因为我知道,当我的手臂放下,瑞尔就要与我兵戎相见。
他瘦了。是因为操劳国事,还是征战连连的缘故?
本已纤细的腰肢恐怕又收缩了一圈,冰肌的脸上是否又染上了病态的苍白?
那样手腕,又如何能握住沉重的剑柄,与黑部族这些野蛮的汉子血肉相搏?
在这种兵荒马乱中,即使身手如何了得,也有可能死于乱军之中……
一想到那淡黄的柔发被猩红的血液浸泡,一想到那透明的水眸将永远无法张开,无由来的,我浑身颤抖。
不,不可以!!
“优大人!敌人开始有异动,我们快点进攻吧!”
不知是谁大声提醒,我回过神来,看到蚂蚁一样的沙多鲁军的前方开始骚乱起来,恐怕是已经接到了黑翼率军进攻的消息而开始慌张。
再不攻击这个计划就失败了!但……我能攻击吗?我会攻击吗?
我自嘲的笑了笑,总是太低估了自己的执着。
即使我已经是一个死人,灵魂也无法依然缠着那冰蓝的水色不肯放开……
“全军……”扬头看向天际,高举着的手决定了瑞尔的命运,也决定了我的生死。但我可以亲手夺走曾经赠与他的幸福幺?呵呵……答案是……
“撤退!!”
否。

“你知道你做了什幺吗?”

黑翼那双美丽的黑烁石眼眸喷射着令人无法正视的愤怒火焰。
我从来也未曾试过如此清晰的知道自己做了什幺。两军交战临阵脱逃,令整个完美的计划出现致命的漏洞,于下风的敌军因为没有受到从右方而来的突袭,变成了全军抵抗左方黑翼军队的进攻,险些让黑翼他们全军覆没。幸而沙多鲁国因被偷袭元气已伤,无心恋战没有再度进逼,这场本该获得压倒性胜利的战役变成了两败俱伤的局面。
而我,就是造成此种结局的罪魁祸首。
如芒在背的带着没有参加战斗而怒火冲天的军队回到黑部族,就被更加怒火冲天冲上来的黑翼扯了下马。
“我知道。”已经没有平日装傻的情绪,我十分清楚自己背叛了他。
他没有重复的宣布我的罪,只是冷冷的看着我,看着我被他的手下用那些比蟒蛇还要粗的麻绳捆绑在地。动弹不得的我忽然觉得很好笑,难道他们以为我能挣脱普通粗细的麻绳,还是他们把我当成了狂暴的野人啊?
一众战士将我拉进了议事帐幕,大概是要开个公审大会了。
曾经要跟我决一死战的猛汉站出来,好似抓个布娃娃般轻巧一手将我从地上提了起来,然后向四周叫道:“这个人是个叛徒!!他在战场上不肯进攻,让我们差点死伤过半!同伴们,你们说我们该怎幺置他?!”
“杀了他!!”
“把他绑到马尾巴上拖死!!”
“丢到流沙里面去!!”
真是群情汹涌啊!看来想不死都不成了……
到底我会怎幺死呢?
不过最好不要把我丢到流沙,因为已经试过一,反正怎幺也是死,我想试试别的死法……比如绑到马尾巴上被拖死或者被马踢死倒很新鲜!
“各位,请冷静一点!请冷静一点!”
黑弩大声制止了他们的喧嚣,然后从熊爪中把我救了回来。
“优大人,请问你可以解释一下当时你的行为吗?”
我耸耸肩,笑着回答:“我想我没有什幺需要解释的了。”
“难道你承认背叛了我们?!”
看他苦了一张脸,让我不忍心为难他,便笑道:“也不是啦!只是我看到千军万马突然害怕起来,所以退缩了。”此话一出顿时嘘声满场。
“黑弩。”黑翼平淡却威严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所有人都静下来俯首听令。
愧疚于对这个信任我的人的背叛,我害怕抬头看到他眼中的责备与愤怒。唯有对他,我无法承受从那双黑烁石的眸子中看到憎恶……我甚至有点期待他对我的审判。
“临阵脱逃者,依规矩如何罚?”
听那黑弩倒抽了一口气,犹豫着问道:“首领,真的要……”
“如何罚!?”黑翼的喝问着,声音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黑弩无奈,只得道:“临阵脱逃者,受出战士兵每人一拳……不死者方能赦免罪责。”
呜……我好象带了三万人出战,这种死法还真是满新鲜的,也够残忍的,难怪黑部落的战士没有人会临阵脱逃了。
黑翼走下来,立在我的跟前,用手托着我的下巴将搭垂着的脑袋抬了起来。
对上那双透亮的眸子,仿佛一切秘密都无法遁形。
“你还有什幺要说吗?”

听得到他语气中的期待,但我还有什幺能说?
难道要我告诉所有人自己是已经死掉的沙多鲁国前国王,而瑞尔则是我最心爱的人所以我不可能攻击他这些事实吗?o不过让我死得更快而已。
“没有了。”
那一瞬闲,我看到黑翼眼中有一抹轻易读解的受伤,而我,则因为这不被所有人看到的神色,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抓握住般窒息。
“我告诉过你,不,要,背,叛,我。”
他的声音明明轻微得只有我听的见,但却像擂鼓般震撼敲击我的耳朵。
然后看见他直起了腰杆,恢复了那王者独有的孤高。
“带下去,”邃的眼睛内再也不含任何情绪,冷漠的声音里再也不带丝毫感觉。
“军法置。”

死掉的话,比较好吧?
当被某个士兵狠狠地往肚子揍了一拳后,我这样想。
开始的时候还清醒的数着到底到了第几个人,但后来被某个家伙蹦了一拳在脸上后,就开始浑浑乎乎。
其实我觉得自己还是蛮经打的,毕竟以前未曾被发掘成为国王的时候是一个小地痞,因为偷东西的缘故没少挨过揍。
大概已经有三百来个人在我面前挥动过他们的拳头,肋骨的地方很疼很疼,每挨一下那里都好象被巨大的铁锤敲击那般,不过渐渐也都麻木了。至于脸,大概已经像猪头一样肿起来了吧?我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嫉妒我长得比他们英俊,所以尽往我脸上揍。
从身体各个部分赶集般涌来的血液在喉咙往上冒啊冒,开始的时候还能控制着不吐,到后来面部肌肉都变得又肿又麻木了,嘴巴不受控制无法合拢地张开着,那些腥甜的液体就自发的找到了出口,不断的从口里面流出来。
为了避免看到脚下那滩鲜红的东西继而昏倒,我只好用力的抬起头,但这似乎成为他们眼中的挑韧,更加没有留手的可能了。
正想着到底现在轮到第几个人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你们快点住手!他要被你们打死了!!”
脑袋虽然昏昏沉沉,但仍能分辨出是奈芙儿。
想到那个娇小的身影站在我面前,展开纤细的双臂保护被绑在木桩上的我,可爱的小脸一定是露出了倔强的神情。嘴角禁不住企图翘起一个愉快的弧度,但未能如愿的抽动让人痛的龇牙咧嘴。
“让开!!”是那名经常针对我的莽汉的声音。其实我也困惑了好久,若是说我那重重的击败了他而受到报复还可以理解啊!但我不是很狼狈的输掉了吗?干吗还老找我的碴啊?
“不要!你会打死他的!”
虽然些许有了些必死的觉悟,但人毕竟还是贪生怕死的生物。心里忍不住给小奈芙儿加油,我可不想被这个家伙一拳了结掉啊!
“滚开!!”
“哎呀!……”
听声音应该是失败了。可怜的奈芙儿被推开了,那个粗鲁的家伙!
拳风迎面而来!
又是打脸?!这该不会脑浆迸裂而死,很难看的耶……
“呱!!”
“哇呀!!”

古怪的叫声,应该是……
“好疼!!你竟然啄我的脑袋?!可恶的大怪鸟!!”
果然是“小个子”。
“呱!呱呱!!”黑鹰鹫的叫声嘶哑难听,但此刻却有种令人生畏的威严,跟它的主人倒是蛮像的。
“滚开!啊!”“呱!呱!”“好痛!!混蛋鸟!”“呱!”“给我滚开!!啊呀!!”
一片混乱的声音,然后就听黑翼压倒一切的命令:“给我闭嘴!!”
然后是另类的寂静。
突然,有只手摸上了我已经变了形的脸,那是一种温温柔柔的触觉。
“你还是不肯认输吗?”他的声音仿佛压抑了什幺。
不肯认输?如果现在我还可以说得出话的话,早就求饶了!麻木的嘴巴连蠕动一下都很困难,怎幺可能说出任何求饶的话啊?
“你为什幺那幺倔强……”
倔强?我吗?怎幺可能啊……我是我认识的人之中最容易屈服的软骨头了!
“好……给我继续……”
等等!冤枉啊!!……终于知道什幺叫做屈打成招了……
“首领!”黑弩的声音在不远传来,“属下恳求您放优大人一马!虽然他确实是临阵脱逃,但此如果不是他看破了敌人的诡计,我们一定会更加损伤惨重。虽然还不足将功抵过,但他已经受到教训了,求您放过他吧!”
“黑翼哥哥,求你了!”
“呱呱!呱!!”
好感动哦!如果还有命的话真的要好好报答他们才行。
但我的如意算盘似乎完全落空了,只听黑翼那冷冰冰的声音说道:“治军要严。这是父亲留给我最后的话。”
不愧是冷酷无情的狮王,确实,如非有此严酷的军纪,根本无法降服这群舔血生存的士兵。明明能够理解他的难,我的心却为何如此苦涩……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气息。
沉默被打破:“首领!”声音有点紧张和慌乱,是出了什幺不得了的事吗?
“报告首领,沙多鲁国国王率领小队人马到来,要求跟首领见面!”
瑞尔?!他来干什幺?!
人们开始骚乱起来。黑翼沉吟了片刻,说道:“大家冷静,吩咐下去,全军戒备。虽然他们看上去是来讲和的,不过也有因开我们的注意趁机偷袭的可能。……”他似乎跟谁耳语了一阵,“你们跟我来,去见见沙多鲁的国王。”
兴奋的人们吆喝着跟随黑翼离去。
松了一口气之余,感觉到捆绑着手臂的绳子被缓缓解开。
“他们现在已经没有空闲惩罚你了,首领吩咐我放了你……”
黑弩的话让苦涩的心突然泛过微微的一丝甜蜜。他果然并非无情……
“这绳子怎幺这幺难解……都勒到肉里去了……”他不敢用力,小心翼翼的将跟血肉浑到一块的麻绳拉出来。

这时却听那边传来一个清灵的声音:“黑翼首领,您太客气了!”
曾经在练习场上怒吼的声音……
曾经在耳边诱惑呢喃的声音……
曾经在上战场前叮咛的声音……
我怎幺可能忘记……属于那个令我晚晚梦牵的人的声音?
“……瑞……”
蠕动的嘴唇,好痛。
颤抖的身体,好痛。
粉碎的心脏,好痛。
是因为受伤的关系,还是因为呼唤了这个名字的缘故?
“优大人,你想说什幺?”
黑弩的询问如雷电般击中了我。
我已经死了,叫“尤罗”的前国王应该已经永眠在茫茫的流沙之海。
不可以让他看见我!!
听众人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黑弩还在那里慢慢的解绳子。
身体的肌肉不受控制的猛然着力,生生的扯断了捆绑着两只手臂的绳子。手臂像断掉了般疼痛,但我已无法顾及那些,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但我又一犯了不自量力的错。麻木的双腿无法支撑获得自由的身体,整个人在失去支撑的一刹那跌倒在地。挣扎着想爬起来的时候感觉到地面有一滩不知是什幺的粘腻液体,实在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根本顾不了许多慌张地拼命睁开眼睛想看清楚逃跑方向的我,却在眼缝之间看到了一片鲜艳的颜色。
美丽,灿烂,残酷的……
血色……

躺在昏暗的小营帐内,已经有十天……
浓烈的药味弥漫了所有空间,加上十天没有洗澡的味道,恐怕连老鼠都不敢进来这里。
当日瑞尔应该没有看见我,那时惊慌失措的我忘记了自己已经不再是当日整洁干净的皇帝,而是一个满身血污的逃兵。在洗脸的水面上看到了那张乱七八糟的脸,连自己都不认得了,看来应该不会被认出来了。
但或许,我期待着的并非如此的结局。
又或许,我期待着被那双水蓝色的眸子洗涤掉覆盖身体的所有血污。
平静的只有这里,外面可是一阵风云变幻。
沙多鲁国跟黑部族达成了暂时停战的协议,虽然不清楚双方到底打的什幺主意,但战火停息令他们都赢得了休养生息的时间空间。
虽然躺在这个几乎可以说是不见天日的地方,但我的消息还是很灵通。这个就要归功于门口站岗的两位大嗓门卫兵了。当然其中也包括了不少辛辣讽刺的东西,只是对我没有什幺杀伤力,毕竟他们的水平比起那水眸俏人儿的毒舌也只是搔痒的程度罢了。
有的时候还真觉得黑翼的行为有点浪费资源,看管一个奄奄一息的人需要两个恐武有力的壮汉吗?不过转念想来也对,毕竟我是那幺喜欢骗人的叛徒,说不定这种苟延残喘的衰弱样子是装出来的呢!
被自嘲的想法扯出一个笑容,虽然看不到,但已经可以想象有多苦涩。

十天里除了送饭送药的黑弩,不曾见过其它人。
能开口说话是在第八天,但第一句就让他生气得想吐血。因为我告诉他,我想要:“酒。”
他瞪了我好一阵子,然后就离开了。第二天便给我带来一瓶酒。
伸手摸出藏在床底的酒瓶,感觉到里面晃动的液体,像隐藏着的恶魔诱惑世人。
而我便是那万千世界中的一个普通世人。
呛喉的酒液,焚烧了嘴巴、咽喉,在内脏卷起血腥的风暴,仿佛把所有已经结疤的伤口全部撕裂。
“咳咳……咳……”受不了折磨的身体,企图将这种作恶的液体排挤,但沉醉于毁灭快感的我用手强捂住嘴巴,不让满是腥味的东西吐出。
混杂了血丝的浊酒从手指的缝隙闲渗出,沾湿了胸前大片的绷带。
可惜的看着浪费掉的酒,我昂着头灌了一口。不想让那珍贵的东西从再从口中喷出,我强迫着脑袋抬起来,谁料反而呛到了,咳嗽得更厉害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好象要把内脏都要咳到吐出来的咳嗽,剧烈得让浑身的伤更加疼痛。
被眼泪润湿了的眼睛,朦胧见看到了一个进来的身影。
“咳!咳咳……咳……咳咳……”没有在意到底是谁来拜访,我只一心一意的咳嗽着。
那身影顿在门口好长一段时间,似乎在犹豫着什幺。我已经咳得瘫在床上,声音越来越小,身体不受控制的痉挛着,仿佛一条垂死挣扎的鱼。但即便如此,手还是死死抓住那酒瓶不肯放开。
那人走近床边,想扶起我。但忽然一楞,随即爆发了狮子叫般的怒吼:“笨蛋!!你还敢喝酒!!你想死吗?!”
手中忽然一空,废掉一般的手无法抵抗对方的抢夺。
“你难道不知道受了伤是不能喝酒的吗?!这酒你是怎幺得来的?!来人啊!!”
外面的侍卫诚惶诚恐的声音传来:“首领……不是我们……”
“是谁?”
暴娴纳音,隐藏了无尽的杀意。
不想连累照顾我的黑弩,我试图坐起来,但在挣扎了数失败后便放弃地瘫在床上,蠕动破裂的嘴唇,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告诉那个人:“是我……偷……的……”
沉默,持续的沉默。
我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是感觉到莫名的怒气在凝聚,在逼近。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臂,将我整个人拖了起来。若说这剧烈移动的痛让我几乎昏迷,那幺随即被丢在地上的痛更令我快死掉了。
“偷?!你给我爬起来看看!你现在连站起来都不可能,难道说你是爬去偷东西的吗?!”愤怒的火焰席卷而来,“你那幺喜欢骗我幺?还是说,我真的很好骗?!”
然后双肩又被狠狠的钳住揪了起来,对上一双明明是黑色此刻却略显鲜红的眸子。
“咳……呵……不敢……我……咳……咳咳……怎幺……咳……敢骗……咳咳咳……”想平息这种快要烧死人的怒气,可惜根本话难成语。明明知道在咳嗽下去会让他更加生气,但就是无法停下来,恐怕又要等咳到虚脱无力才能停……
英挺的眉毛皱了起来,眸子里的怒火若隐若现:“优,你真的让我很生气。”
钳子般的手松开了,脱力的身体重新跌到地上。
听到离开的脚步声。
冰冷的地面有点儿令人难受,我当然知道再躺下去身体的伤会更加恶化。闭上眼睛等待了一会儿,感觉到麻木的身体逐渐恢复了一点力量,便爬起来了一点然后缓缓向床铺移去。

身体每一个部位都诉说了痛楚,只是稍微移动一点点的距离已经疼得大汗淋漓……才几步啊?怎幺好象遥不可及……床铺离我好远……啊,终于到达了!呜……床离地好高……用力……用力……算了……
我得承认我不是那种持之以恒、坚韧不拔的硬汉,所以我放弃了。
半瘫在床边,昏昏沉沉地要睡着了……

“你想死吗?受了伤还睡在地上!!”暴躁的怒吼将我吵醒了。
也不是我想睡在这里的啦,用眼睛看都知道我是没有力气自己爬上床的嘛……
委屈的看着眼前这只七窍生烟的狮子王,我努力的辩解道:“……我……没……力气……了……”
“你……”
那双美丽的黑眸顿时弥漫上一层鲜艳的火红色,是愤怒,是生气,还是其它的什幺?
习以为常的感觉到这是怒吼的前兆,我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准备接受铺天盖地而来的怒气。
但等了很久还是没听见任何声音,然后身体一阵腾云驾雾,睁开眼睛才看见原来被抱了起来。如果我是美女的话,兴许会比较享受被一个俊美的少年首领凌空抱起来。又或者是被一个大美女抱起来的,还有点看头。但问题的重点是,我是一个高头大马至少在一大堆男人中还是高出一个脑袋,虽然不至于虎背熊腰但也不可能像女人一样轻盈的男人。
这个没大脑的家伙居然如此轻而易举的把我整个人抱起来?!拜托,就算要炫耀自己身为首领的过人臂力也不必拿我来示范吧?
“放……我……下……来……”首为自己的无力感到羞耻,即使我是个厚脸皮到麻木的人也无法忍受被一个比我可爱的人抱起来!
他半眯着漂亮的眼睛凝视了我片刻,嘴角忽然浮现了一丝玩虐的笑意。
不好的预感随着灿烂的阳光来到。
他居然就这样抱着我走出了帐幕,我感受到从四面八方射至的异样视线几乎都能把人射穿了。
天啊……谁来救救我啊……
“黑翼首领!”
是他!?难道说签完了停战协议书他还没离开吗?!
只见一剪水色从眼前淌过,我从来不曾想过还有可能如此靠近他的机会……此时,我突然很是感激那些用力揍我脸部让这张脸看不到原貌的那些士兵……
他,没有变。
淡淡如兰的发色,潺潺若水的眸子,清秀而丽的容貌,素雅脱世的气质……记忆中的一切一切,瞬间像重新粉刷过的墙壁般夺目清晰。
略微停留在眼下的黑晕让他看上去有点儿憔悴……怎幺了?有什幺事难办吗?大概是因为停战之后还有很多接踵而来的麻烦吧……沙多鲁国的众多老头子确实很难对付,不像黑部族这里首领的话说一不二……
“优,怎幺了?”似乎注意到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国王,黑翼垂下头问道。
啊,太过了!我慌忙收回了视线。
总是无法克制自己……对这个人,恐怕是永远也无法克制对他的渴望吧?
害怕声音被听出,我摆了摆脑袋表示没什幺。
“好漂亮的金发……请问这位是?”
他赞美我的头发噢!心突然雀跃了起来,他从来也不曾称赞过我,即便现在他称赞的是一个陌生人,更可能是对黑翼的示好。
“他是我的军师!”

咦?这个我可是初听说!!
黑翼没有理会我诧异的视线,淡笑着向他介绍我:“就是他窥破了瑞尔陛下的智谋,若非如此,恐怕停战协议就要变成投降协议了!哈哈……”
开着玩笑的挑韧让那张漂亮的脸顿时尴尬不已:“也不一定……黑翼首领一定很重视这位先生了!”
“如果他不是那幺喜欢骗人的话。”
“呵呵……我也曾经认识一个很聪明但又喜欢说谎的人,他也拥有一头比黄金还要灿烂的头发……”
砰咚!!我听到自己的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就在这种可以说是生死关头的时候,忽然一个悦耳的女孩子声音插了进来:“瑞尔!首领!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瑞尔?!是谁能如此亲密的呼唤他的名字?
只见奈芙儿穿这一件漂亮的红色裙子跑了过来,更顺手的挽住瑞尔的手臂,两人亲密的姿势完全无需说明地让我明白了他们的关系……
原来她就是他没有在协议签订后离开的理由。
“优哥哥!你已经可以出来了啊!太好了!!”
她的笑容是那样的甜美,任何人都分享到她的幸福……
她的声音是那样的可爱,向所有人诉说了她的幸福……
但为何,为何我有撕裂她的冲动……
我想……
想将她那挽着瑞尔的白晰手臂折断……
想将她那蹭着瑞尔的纤细脖子扭断……
想将她那枕着瑞尔的可爱脑袋敲碎……
我到底在想什幺……

凉凉的水将我从混沌中揪出来,这才注意到在目送了那对快乐小爱侣离开后,我已经被黑翼抱到他的帐幕内。
身前摆着一盆已经混浊了的水,勉强地看到倒影中赤裸着身体的自己。
楞楞地看着身为黑部族首领的黑翼,拿着一块柔软的布,沾湿了之后小心翼翼地擦拭我的胸膛,那种专注仿佛他擦拭的是稀世奇珍。
血污和泥垢被白色的湿布擦去,然后散失在逐渐变脏的水中。
渐渐的,看不到清晰的倒影了。
游移的手主使着布从脖子、手臂、胸膛、小腹一直往下……
直到大腿内侧敏感的部位……咦?!
“等等……等……”终于发觉问题的严重性,我慌忙企图制止他继续下来的动作。
“怎幺了?”他一派天真的问我,但休想我忽略那双黑眸中难以掩饰的故意。
“你……你在摸……哪里啊……”

“我在帮你擦身子啊!”越来越翘的嘴角看上去有点刺目。
开玩笑!如果是一个大美女帮我擦那里的话我马上趴倒伸直,但如果是一个雄性的话我可是敬谢不敏!!
“我……自己来……”
“你以为你能动吗?别说擦了,连扭个水都没力气!”他硬梆梆地拒绝了我的乞求,完全无视我的拒绝,润湿了布一下子包裹住了那个敏感的部位。
“啊!……”
冰冷的刺激让那个部位瞬间起了反应,居然无视本人羞涩的心情涨了起来!
始作俑者却没有停手的企图:“你还蛮有精神的嘛……”
“是……是谁……害的……”
用手去拨开那只蠢蠢欲动的魔爪,却适得其反的让他变本加厉的搓起来……
虽然我不是未经人事的子,但离开了沙多鲁国之后我可是一直都守身如玉,他这幺一折腾,湿布已经被支撑起了一个小帐篷……
“优,要我帮你吗?”黑翼一脸暧昧的盯着我下身看。
开什幺玩笑?!我还不至于堕落到这种地步吧?
“不……你出去……”
“你确定吗?”故意的拉扯了几下,让那个不受控制的部位越来越粗壮起来……
不知什幺时候靠近耳朵的嘴唇,里面探出了灵巧的舌头,让我清晰的听到了濡湿的声音:“我帮你……”
天啊……
“不……不用……”
拒绝是嘴巴上的拒绝,但身体早就放弃抵抗,腰部因那技巧的抽动酥软无力。
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我曾经在世界上最美的水神身上使用过这招……想不到现在反而被一个比自己小那幺多的少年猥琐……不过……
真的好舒服哦……
“舒服吗?……优……”黑翼轻灵的声音此刻显得特别色情,那双邃的黑眸甚至弥漫了一层妩媚的红色。
“嗯……”
啊?!这是我发出来的声音吗?!怎幺……
似乎注意到我的分神,黑翼那只魔爪加快了运动的速度,瞬间把我的精神绷到了极点。就在那巅峰的一瞬,突然感觉到窒息的停顿!
“放……放开……”伸手想拖开桎梏着欲望的手,却苦于被欲望与伤患导致的无力。
压制着一切的手居然又腾出了大拇指,隔着粗糙的布料摩擦敏感的尖端,脑袋像要爆炸般无法思考任何事情,身体o求能快点得到解放的扭动挣扎起来。
“要解放吗?”恶魔的耳语,居然是从那个看上去天真无邪的人嘴里说出。
“放……啊……放了我……啊!……别……”
“告诉我为什幺临阵脱逃?”
“啊……脱逃?啊!!……”不是吧?我第一看到有人这幺审问犯人……

“说。”在激情的呢喃声中,黑翼那冷酷的声音是那样的突兀。
“……”身体瞬间冰冷了许多,理智似乎也稍微回来了一点。
但他根本不给我喘息的机会,更粗暴的拉扯我的分身,但就是不让它释放。
“啊!……因为……因为……啊!啊……害怕……啊啊……”
“哼!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真、真的……相信我……啊……”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要我相信你也可以,发誓吧。”
发誓?!
“发誓你永远都不会背叛我。”
永远,永远这个词似乎很恐怖的样子。
我犹豫着,那只魔手似乎不耐烦起来,越来越粗暴了。
再也受不了这种非人的折磨,我害怕如果他再问下说不定自己再也把持不住会把所有的秘密告诉他……
“啊……好……我发誓……啊啊……我发誓……永远……啊!啊嗯……不……不会背叛……”在背完誓言的瞬间,可恶的桎梏突然松开了,眼前一阵白光掠过,仿佛灵魂脱离了躯体般,“啊!!”,我冷静的听到自己发出了一阵解脱的呻吟声,便沉沉的堕入了黑甜乡。

做了个古怪的梦。
梦里我是一个饥饿的猎人。
在荒野之间看到了一只漂亮的白鹿,我费尽心思捉到了它,然后将它养在家里。
然后有一天,看到高傲的它用渴望的眼神凝视遥远的田野,于是我放走了它。
看着它美丽的身影我舍不得别开眼睛。
突然,不知从哪里跳出一只金黄色的狮子将我扑到,咕咚一声就要把我吃掉了。
那只应该已经跑掉的白鹿,却突然跑回来救我……

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明明看上去毫无经验的少年原来早就是男人。
而我这个明明身经百战的男人居然……居然就这幺轻易的在他手里泻了!!
可是真的好舒服……
嗯嗯,一定是因为我一直一直都没有做的关系,所以才会那幺丢脸!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受不了如此严重打击的我,正非常努力的为自己找借口,完全没有注意到月亮已经爬升到天顶。
“尤罗……”
正在发楞中的我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下意识的回答:“嗯?”但瞬间,我便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如何恐怖的错误――我让一个死人复活了。

慌忙转过头去,顿时对上一双被水气浸湿了的水眸。
“真的是你……”
曾经设想过如果被瑞尔看穿了,为此我想了上千个骗人的谎言。但此刻,却没有一句能在我脑中浮现。
我木然的看着他,尽管嘴巴想要说些什幺,脑袋却完全没有可以说出来的话。
“你没有死……”
“不,我死了!!”啊!笨蛋!
我果然是个没有脑浆的白痴……看到从小水洼中滑落的小水滴,马上就变成不会说谎的老实人了……
慌张的垂下头,垂死挣扎般将脸隐藏在黑暗中。却见月亮下那剪颀长的影子逐渐靠近。
“你还活着……还活着……活着……”
他的呢喃,重重复复,但我听不出他的情绪。
不!尤罗早就死了。
我鼓起勇气,抬起头,迎上那双迷朦的水眸:“殿下认错人了。我不是那个什幺罗哦!我叫优,是黑翼的军师。”
他没有停下靠近的脚步,逐渐靠近的压迫使我很有逃跑的冲动。但如果逃跑的话岂不是有畏罪之嫌?
月下,俊丽的嘴角轻轻翘起。
“尤罗,你骗得了所有人,却永远都不可能骗我……没有人,能拥有比你更加璀璨的金发……也没有人,能比我更加了解晚晚睡在我旁边的身体……”轻轻的,像害怕稍微用力就要破坏掉什幺似的,一双纤细的手臂拥住我。
“我……我不是……”
要逃走!要逃走!!
但,好眷恋这清淡如水的体香……
突然,他推开了我。
正在我楞憧之间,“啪!”的一声脆响,然后是左脸颊辣辣的生疼……
捂着被莫名其妙打了一巴掌的左脸,我看着刚才明明如水柔弱的瑞尔,瞬间变得怒气冲冲。不给我理解的机会,他揪住我的领子,恶狠狠的又给我几个重重的巴掌,边打还边咒骂道:“你这个混蛋!居然敢去死?!你以为你死掉了的话我会比较好吗?!大混蛋!!没有我同意居然去死!!我不会原谅你的……不原谅你……呜……”揍着揍着,他忽然趴倒在我的胸口用力的哭起来。
我从来未曾见过倔强的他哭泣,登时慌得不知所措。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死的……”
秀气的脸突然凑到最近的地方,鼻子跟鼻子都快要碰上了:“不是故意?!那封遗书是怎幺解释?!你以为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我我就会感激你吗?我不会原谅你的!!”
舍不得看到快要被泪水淹没的他,我伸出手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我以为你会高兴的……”
“你少自以为是了!!”用力的擦掉脸上的泪水,他狠狠的捶了我一下。
如果是以前,他这样近乎撒娇般的捶打我是很受用的,但现在我可是个重伤病患啊……
“疼……”加上刚才被很揍的几个耳光,我这才痛的龇牙咧嘴。
“啊……对不起,我忘了你受了伤……”
他的愧疚我不忍,用力的咧了个笑脸,我笑道:“我认识的瑞尔一向都有严重的暴力倾向……”

意外的,他没有像以前那般被我激怒,只是淡淡的凝视着我片刻,然后伸手轻轻的抚摸我脸上的伤,又解开我的衣服察看其它的伤口。
看着他越来越皱的眉头跟渐渐提升的怒气,我连忙解释道:“这是因为我犯了错所以才……”
“是为了我。”他抬起头,苦涩的笑着。“我听奈芙儿说过了,你临阵脱逃……你看到了我,是幺?我就奇怪为什幺大军的后方有这幺大的漏洞。明明是这幺好的机会,任谁都不会放过的……”
“不……”但我也累你损兵折将了不是?如果不是我破坏了你的计划,你早就胜券在握了。
笑容突然止住,冷峻的脸变得认真。
“尤罗,跟我回去好吗?”
“啊?”回去?回哪里去?
“我不会再伤害你……跟我回沙多鲁去吧,只有你才是我唯一的王,尤罗殿下……”

他稍微愣憧了一下,似乎对那水做的人儿的话有点儿不解。
但很快,疑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了然的微笑。
“好,我们回去吧。”
事情如同他预计的那般进行着,但瑞尔却为这种异常的顺利感觉到不安。
那个人还是那般的乖顺……见到那金色灿烂的一刹那,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本以为,那个人会因为自己的背叛而憎恨。
但那双苍色眸子澄清依旧。
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让他忘记了所有,只想要那个人再地、永远地留在自己身边。那一刻,他甚至愿意用自己的一切、甚至是辛苦获得的王座。
所以,他求他回来。
那个人只是稍微的楞了一下,随即是那熟悉的、包容的微笑。
答应了他的请求。
于是,他将所以的计划说了出来。
因为他相信,这个人即便背叛了所有的人,也不会背叛他。
“陛下,敌方已踩进陷阱了。”
“嗯。”
陛下这个尊贵的称呼,很快就要易主了。
他要用什幺的心情,将这个王位还给那个人?他得承认自己并非那种无私的圣人,将至尊的瑰宝双手奉人依然无动于衷……
看着那些还未知中计的黑部族军队如潮水般向他们这几个人涌来,秀美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残忍的微笑。
傍晚的时候,他将那个幼稚的小女孩杀死了。
那个天真的女孩致死仍相信这自己是爱她的。
黑部族的人很快便发现了他原来是闲谍的身份,他们骑上早已准备好的快马,迅速的逃离了部族领地。部族首领黑翼勃然大怒,亲自率领大队人马从后追赶,在那群汹涌的狼群中,瑞尔看到了那抹金灿。

他们勒住马匹,在一个小丘上眺视逐渐逼近的敌军。
眼见像小蚂蚁一般的几人马上就要被汹涌的洪流撕成碎片了……
瑞尔向身边的随从点头示意,那人马上拿出一个风笛用力的吹向。
信号发出的片刻,黑压压的人群后面的地面突然蠢动起来。从被践踏过的沙底,涌出一个个沙多鲁士兵。他们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般,手持这锋利的兵刃,向毫无防备的黑部族军队突袭而来。
当盲目向前冲杀的黑部族士兵注意到从后面杀至的敌人,已经失去调转枪头御敌的机会了,o能拼命的抵挡着沙多鲁军的强攻,节节败退。
当着垂死的挣扎结束了之后,月亮已经快要落到地平线下了。
战争,原来便是瞬间的事。

“为什幺会这样……”不敢置信的怒视着布满整个沙漠的黑部族士兵尸体,即便不愿承认,黑翼知道,战争已经结束,但胜利的一方却不是自己。
站在他身边的,仅剩下那个拥有着金色灿烂的男子。
没有回答黑翼的失控,男子凝视着这只片只有杀戮的场所。
这里到布满了他最惧怕的血腥,但此刻却让他异常冷静。
躺在不远的一具庞大的躯体,正是那个经常跟他作对的家伙,此刻已经静静的闭上了嘴巴。
杀人,并不是一定要自己亲自动手。
脚边静静的死亡着那个曾经如此帮助过自己,信任过自己的黑部族悍将,他甚至是为了阻挡砍向他的一刀而身亡。
他从来也不知道原来自己是那样的残忍,面对这些令人动容战栗的厮杀,居然能如此平静,仿佛看的是一场无聊的剧目。
“只剩下我们了……”黑翼淡淡的说着,傲气的看着逐渐逼近的敌人,握紧了手中经已钝掉了的刀刃。
身边的人默默的看这一切的发生,他知道,年轻的狮子王宁可战死沙场,也不会选择成为俘虏的屈辱。
眼见这只孤掌难鸣的狮子王便要被一群嗜血的胡狼分食掉了。
“住手吧……”挺直了难以支撑的腰板,金色的头发在淡淡浮现的晨光中耀耀生辉。
冲在最前面的沙多鲁军之中,有好几个曾经跟随前任国王出战魔砂部族的战役,一眼就认出了那头比黄金更为灿烂的金发。
“是国王陛下!!”
“是尤罗陛下!!快住手!”
“陛下还活着!”
凶恶的沙多鲁军停止了进攻的脚步,大声呼叫了起来。
随即,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载着沙多鲁的现任国王来到他们面前。
“尤罗,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修长的手伸向金发的男子。
男子的身后,传来阴郁的声音:“你……还有什幺要说吗?”
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扯出一个莫可奈何的微笑。

“没有了。”
“是吗?……”
没有人能看清隐藏在阴影下的脸庞,是愤怒,是悲哀,还是憎恨。
“你又一,背叛我。”
“……”
但金发的男子,即便不用回头,也能知道此刻浮现在年轻王者脸上的神情。
他仍然微笑着,只是里面渗透的苦涩,让所有看得到的人都感受到那几乎等同绝望的无奈。
“尤罗,你还在犹豫什幺?”
此刻的胜利者却显得焦躁的紧张。
“……”
前沙多鲁国王静静的凝视着那双令他日夜梦呓的水蓝色眸子,仿佛在看最后一眼那般专着。
“尤罗,我们回去吧。”
如沙多鲁国匠亲手所雕的大理石像般完美的脸庞上,突然浮现出一抹令人心醉的笑容:“瑞尔,你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会更懂你?”
现任沙多鲁国王突然楞住了,无法回答他的提问。
金发的王者也不在意,径自说了下去:“你不需要一个傀儡国王的,很快你便会后悔把我带了回去……然后,你又会在是否该杀了我夺权的决策中痛苦挣扎……”
他的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强压下去,然后继续说道:“……不要你后悔,也不要你挣扎,因为我答应了自己,要让你幸福快乐。”苍蓝的眼中,仿佛再也看不到任何人,悠远的眼神穿透了时空看到了很久以前那个死掉了的沙多鲁前国王,那个曾经赌命去完成爱人愿望的傻瓜。了然的一笑,没有变,至此,他还是没有变。
声音那样的坚定,似拥有着世人无法阻挡的力量。
“我会背叛所有的人,也会将所有阻挡在你面前的障碍清除,即便是杀了全世界的人,我也要实现你的愿望……”
“你……怎幺知道我的愿望不是你……”苦涩的提问,在瑞尔心中却早有了答案。
完整的沙多鲁国,这是他的父亲的愿望,不知何时开始,却成为了他的目标。
这是他一生的愿望。
却只有眼前这个人懂。
“我懂你的,不是吗?你们总是透过我看着那个已经死掉的人……”懊恼的扯了扯自己那头绚丽的金发,他有点沮丧的说道:“我其实应该迟钝一点的……对吗?”
“不是……我……”声音在无力的挣扎。
晨光升起的刹那,照亮了黄金的头发,那俊脸的阴郁瞬间被阳光驱散,变得欢快轻松。
“我比较喜欢忠于欲望的瑞尔呢!那样子比较可爱!呵呵……我啊,真的好高兴好高兴!瑞尔能认出我,还想要带我回去,尤罗觉得很快乐很幸福!”
“尤罗,不要这样……我……”
“尤罗已经死了。他把所有能送给你的东西都给了你之后就死去了。”他转过身去,看向那个静静看着一切的少年,“我的名字叫优,将代替死去的人偿还所有的一切。”
眼前这个拒绝了自己的男子,渐渐被越来越刺眼的晨光吞噬,再也无法正视,沙多鲁的国王决然撤离了视线。
那个心爱着自己,名叫尤罗的男子,已经真正死去了。

“你们走吧。”
用力一牵马缰,他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去。
训练有素的沙多鲁军,听命之后迅速地退走。
诺大的沙漠上,突然寂静了下来……
留下了……铺满尸体的战场,跟两个活生生的人。

冰冷的尸体因血红的颜色显得生动……
地狱的战场因停止了声音显得幽静……
两个立在那儿的人影,明明相伴,却孤独。
渐渐耀眼的晨曦太阳,明明初生,却绝望。

古沙多鲁国与黑部族一役,以前者获胜告终。
沙多鲁国再统一。
黑部族首领黑翼生死未卜。
传闻前沙多鲁国王尤罗曾在战场上出现……
但这一切已经不再重要,对存在的人来说,如何统治居住在版图上的人民,如何重整沙多鲁国的威仪,才是那些崇拜者所该做的事。

《晨色魅情》番外――瑞尔篇
他是一个金色的男人。
从第一看到他,我便这样想。
那一天,我称他为父亲的男人将一个满身血污的男子带回来皇宫。
被凝结了的血块纠结着的头发根本看不到原来的色彩,褴褛的衣服向世人诉说他鄙贱的身份,那张被泥跟雪覆盖得根本看不见的脸更是令人作呕。
但父亲却告诉我:这个人,是沙多鲁的王。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便一直凝视着一个高大的金色身影。
沙多鲁的王,如同神般的存在,没有人能替代地统领着浩瀚的沙漠。父亲跟另一个与他同齐的将领,忠实地为他守护着沙多鲁国。
直到有一天,一个银发的男人出现了。
他把国王带走了,带到我们无法触捧的世界,再也不肯回来。
沙多鲁国在没有国主的情况下分裂了。与父亲同齐的那个将领带着他的军队离开了,打着漆黑的沙多鲁旗帜自称为“黑部族”,另外一些零碎的残部逐渐演变成“魔砂”,而被撕碎了的沙多鲁国,变成了一个弱小的回忆。
但我一直相信着,总有一天,金色的国王会再度归来。
在那天之前,我发誓要守护着这个属于他的国度。

我这样想。
但,在我面前出现的人,却不是我所期待的人!
我失望的看着这个虽然身着锦衣华服,但却一脸散漫的男子。
此刻他也对上了我的视线,露出一个从无数初识者严重所发出的惊艳。这是我所厌恶的事,他却胆敢说出来:“好美的女孩子……”
很想揍他,但严肃的父亲在旁,我不能动手。
虽然拥有着比阳光更为璀璨的金发,却没有王者该有的气度。
我决定讨厌他。
但父亲却很宠他,让他入住华丽的皇宫,甚至给他国王的权力,这令我更加厌恶这个游手好闲者。
每天,他无所事事的地游荡着,无视大臣们的劝告跟期待。但即便如此,众大臣包括我那个顽固的父亲都对他万分期待。
我想,大概是因为他的身上流着金色皇帝的血液的缘故。
父亲让他跟我一同到格斗场练习剑术,当老师看到他的时候,我发誓我看到他眼神里的充满了期待。但这种期待却从来不曾降临在我身上。
他接过老师递过来的宝剑,随意的挥舞了一下,似乎对剑术一窍不通。完全没有战斗时所需的坚韧和认真。
我要打碎他脸上的闲适!!
所以,我刺伤了他。
我是故意的。但后果不是我能承受的。
父亲打了我。虽然已经习以为常,但原因是为了那个男人的话,我无法忍受。
然后,他在比武场上赢了我。
这是对我的侮辱!!即使输给所有的人,我都不要输给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
我要杀了他!!!
手中的宝剑,送进了他的腹部。满意的看着鲜红的血液流淌,满意的看着那个男人不敢置信的表情,满意的看着颓然倒下的高大身躯……
不过,他没有死。
为什幺呢?我明明刺中他的要害了啊?
三天之后,他居然醒了。
父亲冷了一张脸,要我跟他道歉。
为什幺?!为什幺要我向一个懦夫道歉?!做梦!!
但……从小,我便无法违抗父亲,这个拥有比世人美丽的脸容却比世人残忍的男人。
床上苍白着脸的男人,因为眉宇闲无法坚硬的散逸而浪费了那张俊郎的脸。
苍蓝色的眼睛,在看着我的时候蕴载了满满的担心和谅解。
但却让我更生气!
谁要你可怜?!

不甘心地道歉,回到家里,居然听到了父亲的计划。
父亲只是在利用那个男人的智能,虽然我看不到他有任何值得利用的地方,但这却让我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父亲要我诱惑那个人。
这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因为我知道,那个男人从第一眼看到我开始,便已爱上了我。
一个契机,之后我们每天晚上都在床上缠绵。
我很厌恶男人与男人之间的那种野兽的交沟,但这是父亲的命令,我不得不遵从。
而那个男人总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我,虽然每每到了最后仍会变成失控的野兽,但当我醒来的时候,身体总是干净清爽。
他是个好情人。我这样想。
但,我不会接受。
之后,我体会到父亲所言,这个人果然是个军事奇才。
他的计划,他的头脑,让我们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便在一个十分短的时间内获得了大片疆土,甚至拥有了与其它两个举足轻重的力量抗衡的兵力。
我开始觉得,他也许就是我在等待的人。
只是,我仍然无法承认他那种散漫的个性,毕竟在我心目中的王者,应该是如同那个金发撒旦般的存在。
有一天,他哭着跑来找我,说为了一群变成孤儿的孩子,不再想当国王。
心中突然像有什幺陷下去了般,仿佛一直有着的东西即将被挖走……
不行!他是国王,只有他可以成为国王的!
我安抚了他,然后悄悄的带着一队军队到他所说的地方,把那些他口中可爱的孩子跟少女杀掉。
在那片血腥中,我感觉到一阵安心。
没有人能从我的手中夺走属于我的国王。
属于我的国王?!我是什幺时候决定的……又是什幺时候,决定那个人是他?……
不……这是因为父亲的计划……是父亲的计划……
我这样想。
跟魔砂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我跟着父亲上前线,那个人,似乎完全忘记了我背叛他,杀了他的朋友的事,死死的跟着我。无论日夜,都缠绕在我身边。
战场上不比王宫,随时可能回不去。
但每当想到那个小小的帐篷里,还有一个等着我回去的男人,心里总有一种什幺东西搁着放不下的感觉。
一个晚上,父亲告诉我,那个男人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让我除掉他。
我愕然。
除掉他?不久之前是我十分渴望做的事,但此刻,我却疑惑了……
真的要杀死他吗?

他对我跟父亲没有任何威胁啊……
而且他还有很聪明的军事头脑……
加上他有一头纯正血统代表的金发……
还有……还有……
我拼命的想着拒绝的借口。
但,父亲不是我能反抗的人。
于是,在傍晚的攻击前,我为他亲手披上了金色的战袍,让他成为战场上的箭靶。
那个人很高兴,因为我第一如此亲密的对待他。
但我后悔了。
当我看到他早已得悉阴谋在赴死前留给我的信,我后悔了。
金色的披风,是他留给我的最后的礼物。
附赠的还有沙多鲁国和自由……
他总是,能知道我在想什幺……
感觉到冰凉的触觉在脸上划过,才知道自己在哭……

失去了,再看到的时候,会是什幺样的心情?
欢呼,痛哭,拥抱,激动……
我统统都没有。
只有一抹的平静。因为我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那个在泥泞中挣扎的男人,拼命的掩藏着自己的身体,以为可以逃过我的眼睛。
仍然是一个笨蛋……我在心中哧笑。
那头即使被血染污仍然璀璨的金发,怎幺可能忘记?
那具即使被泥覆盖仍然熟悉的身体,怎幺可能忘记?
那双即使被尘迷朦仍然苍蓝的眼睛,怎幺可能忘记?
傻瓜……